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林家成]卿本風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21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6:04
第120章 離開趙府

馮宛一福,恭敬地回道:“收好了。”

“那走吧。”衛子揚恩了一聲,轉身便走。

馮宛轉過頭去,她朝著皇帝派來侍候她的護衛婢女和管事,一一看了一眼後,慢慢一福,輕言細語的說道:“阿宛去了,此處,還望諸位看護一二。”

她這院落裏,還有大量陛下賞賜的東西,那三箱金錢首飾她是帶走了,不過放在倉庫裏的糧帛,數量也太招人眼,她自是不會動。

再說了,陛下所允,也就是允她在衛子揚奔赴前線時,行幕僚之事。話裏話外,可沒有說她去了就不得再回了,這院落,字還得給她守著。

見到馮宛如此說來,眾僕齊刷刷還以一禮,同時回道:“夫人放心。”語氣有點猶豫,當初他們來時,陛下是命令他們服侍馮夫人的。這一次馮宛前去衛府的事,他們沒有接到陛下的任何旨意,因此,他們此刻頗為躊躇,實不知要不要更上去。護衛和管事還好些,最為猶豫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那幾個宮婢。

馮宛點了點頭,目光微微掠過,就在此時,她看到了弗兒的房間,窗戶大開,弗兒正倚在窗邊,呆呆地看著這裏。對上馮宛的目光,她眸光中閃過一抹複雜,在迅速地換過一抹卑怯恭敬後,並沒有避開馮宛的直視。

馮宛豆豆一眼,便從她身上移開。

她看到了月娘,眉娘,嫵娘她們。這些人,除了月娘外,其餘的面孔,都與他糾纏了兩世,實是記憶深刻的。

這些婢妾,對上馮宛的目光,同時露出了一抹複雜的,說不出是北海市什麼滋味的神情。

個中滋味雖然複雜,細細品味,卻是悲多於喜,無奈多過解脫……以前馮宛在時,她們之間雖有爭持,可稍一相處她們便發現,夫人這個人,實是你不去招惹她,她就當你不存在。她不爭,不搶,不妒,不理事。她的存在,甚至有點薄弱。

客人就是這樣,縱使夫人有這麼多優點,並不妨礙著她們,可她們一想到,她這樣的人擋在自己前面,讓自己見了還得叫夫人,便生出幾分不滿,便老師想著,也許可以取而代之。特別是她那溫婉不爭的性格,更讓她們覺得她的存在,完全可以拔去。

現在呢?趙俊有了大公主,眼看大公主入主趙府之勢不可擋,想著要日日面對這個驕橫凶戾飛公主前景。她們突然發現,以前的日子實是神仙一樣,這個就要離去的夫人,更是極好相處的人。

……人總是這樣,沒有經過比較,便不會知道好壞,不到面臨無路可走的絕境,便總覺得前事樣樣不如意。

對上婢妾們眼中的留戀,以及她們臉上掩不去的惶恐,馮宛嘴角輕輕一揚,收回了目光。

她跟在衛子揚身後,向馬車停放處走去。

看到她直到要走,也不曾向自己看上一眼,趙俊先是憤怒,轉眼,卻是說不出的空蕩。彷彿,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就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他聲音一扯,忍不住喚道:“宛娘!”

聲音有點厲,也有點啞!

馮宛沒有回頭,倒是臉孔高高腫起的大公主,這時捂著臉憤怒地回頭盯著他。

趙俊沒有看到大公主的眼神,他直覺得胸口被什麼挖了一塊,整顆心,整個人,都沒有了著落似的。

當下,他沖上幾步,又叫道:“宛娘!”

這一次,馮宛依然沒有回答,倒是來到馬車旁的衛子揚,聞言回過頭來。

眸光如血!

趙俊本是無意中瞟到,可就是這一眼,他直覺得全身發冷,那伸出的手,便僵在空中。

轉眼,他狠狠地吞下那份恐懼,又沖上去叫了一聲,“宛娘!”

不知不覺,聲音小了一些。

馮宛還不曾回頭,氣恨羞惱中夾著恐懼的大公主,終於緊緊地掐了一下扶著她的宮婢。在那宮婢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尖叫後,她忍氣吞聲地喚道:“趙郎!”大公主不高興地叫道:“你回來!”

趙俊腳步一僵,慢慢停下了腳步。

馮宛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她曼步向衛子揚走近,在她走動時,那個慣常跟著她的馭夫,也載著馬車駛來。這馬車中,裝滿了馮宛新制的裳服和她的日常用品。以及那三箱金銀首飾。這些東西,明明馮宛儘量能拋就拋,可還是裝了滿滿一馬車,連個空隙都沒有了。

衛子揚冷冷地掃了趙俊一眼,轉眸看向馮宛。見她走來,他低聲說道:“你做這輛吧。”

他說的,是特意為她備置的空馬車。本來,他是可以與馮宛共一輛馬車的,可他還是令她著男裳,讀乘一車,如一個真正的大丈夫一樣,人他的府門。

馮宛應了一聲。

就在馮宛準備爬上馬車時,那四個陛下新派來的宮婢似是反應過來了,她們急急上前,嬌瀝瀝地喚道:“夫人,請容我們隨侍左右!”

怎麼,到了衛府還想時時盯著麼?

馮宛垂眸,沒有回答。

她不開口,一旁的衛子揚,已冷漠地開了口,“不必。”

他縱身跳上馬車。

見到他拒絕,四婢再次上前一步,她們同時一福,脆生生地說道:“可是將軍,夫人由我等服侍慣了,她……”

不等她們說完,衛子揚沉著臉喝道:“少廢話!”喝聲如雷,在震得四婢一啞時,衛子揚冷冷地說道:“我衛府中,不會短了她二個婢女!”

說到這裏,他命令道:“走!”

“是!”二十個軍士同時應諾,頓時喝聲如雷,直震得這些享受慣了的眾人,齊刷刷向後退出半步!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馬車已然啟動。

三輛馬車,二十個軍士,慢慢地駛出了北院大門。

望著那些漸去漸遠的的人群,大公主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而在她的一側,一個宮婢則壓低聲音,喃喃說道:“真是便宜她了!”

趙俊是臉色青紫交加,他幾次提步想要追上,卻終是不敢,也不能……

站在後方角落處的眉娘等婢妾們,這時也感覺到空蕩蕩的。在婢妾們悵然若失中。月娘朝她們瞟了一眼,又向大公主瞟了一眼,目光中,閃動著一抹光芒。

倚在窗邊,把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弗兒,慢慢低下頭來。她袖底的雙手,正緊緊地絞動著。

馬車一入街道,在不知不覺中,馮宛的馬車,已緊挨上了衛子揚的馬車。

她還在恍惚間,衛子揚低沉的聲音傳來,“最多二十日,我便會到邊關去。”

二十日?只有二十日?

馮宛迅速地抬起頭來。

衛子揚的聲音,還在低而悠揚地傳來,“醜女人,這趙府你不能做回的打算!陳雅那個潑婦不會容你。”

馮宛聽到這裏,輕輕的“恩”了一聲,道:“我知道的,這地方便是要回,也不能這麼依仗也沒有就回了。”

衛子揚沉吟了一會,又說道:“你我已然至此,這十數日,你就隨我左右吧,多尋尋機會,也許我能把你帶到邊關去。”

這一次,馮宛沒有吭聲。

她慢慢抬起頭來。

衛子揚不知道她,她卻是知道自己的,再世為人,很多世事都按她夢中的軌跡運行,她要表現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她只是,需要在這十數日中,尋一個對自己真正有利的機會。隨衛子揚赴前線,她還沒有想過。

胡思亂想了一陣,馮宛問道:“那大公主,你這般打了她兩巴掌,會不會有事?”

聲音一落,衛子揚哧地一聲冷笑。她漠漠地說道:“哦本來便是任性之人,不過打了一個公主兩巴掌,算得了什麼?”頓了頓,他又說道:“那老頭子特也無恥,他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卻如此縱容那潑婦,我不曾鬧上大殿,還是給了他面子的。”

聽到他說‘你是我的女人’,馮宛的臉騰地一紅。這話,他以前是經常說,也經常做,可以前,她還住在趙府,她還是名正言順的趙俊的夫人。他這話說了也就說了。

眼下,自己就是入他的府了,他,他要是……可如何是好?

轉眼間,馮宛暗啐一聲,好端端的,現在憤怒這個作甚麼?如其擔心這個,不如想著怎生徹底脫離大公主的威脅吧。

想到大公主,想到那雙四白眼中,對自己流露出的強烈的憎惡,馮宛蹙起了眉頭。

一行人進了衛府。

他們走的自然是側門,幾乎是一入門,衛子揚便跳下了馬車,他一下來,馮宛自然也走了下來。

衛子揚是新崛起的名將,前陣子他還性格衝動任性,一副不好交往的的樣子,不過上次大戰得勝後,他明顯變得平易近人了些。

這樣一個紅人,便是性格不變,也有的是人前來試探,交好。何況他現在已變得溫和多了?因此,衛府中,這陣子是人來人往,高朋滿座。

今天也是一樣。

一看到衛子揚等人入門,便有二三十雙目光看來。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衛子揚後面的那輛馬車。
匿名
狀態︰ 離線
122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6:31
第121章 不能讓她太冷靜

無數目光。同時盯上了一襲男袍。儼然如翩翩公子的馮宛。

似是沒有看到這些目光,馮宛亦步亦趨地跟在衛子揚身后。衛子揚這個人,天生氣場強大,不管走到哪里,永遠都如血月一般灼目。有他在場,別的人再出色,也很難被人注意到。不過馮宛並不曾失色。她那與所有胡人迥異的雍容儒雅的氣質,那如水一般的溫婉自在,令得她不管走到什麼人面前,既不會顯得咄咄逼人,也不會失色。

感覺到眾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馮宛腰背挺得筆直,眉目微斂,靜靜地跟在衛子揚身后,渾若無睹。她這種寧靜,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淡漠,使得那些打量的目光更認真了。

便這般,衛子揚帶著馮宛來到東側院落。他朝著早在侯在旁邊的婢仆們一指,道:“這是馮夫人,從此后,她是你們的主子。”溫溫和和地說到這里,衛子揚聲音一沉,嚴厲地說道:“以后,她的安危便是你等的安危,她若有一絲不滿,不管是誰,輕則驅趕,重則杖斃,可有明白?”

他這種經過殺戮的人,這麼一沉著臉厲喝,婢仆們大驚失色,撲通撲通十數人跪在一地,顫聲應道:“是,是。”

這時,馮宛在他身后低聲說道:“將軍言重了。”說她有一絲不滿便要打殺婢仆,這話實在是說重了。

衛子揚淡淡的聲音傳來,“你這人我還不知情?能令你不滿,必是他們做得太過!”說罷,衛子揚轉過頭來。

他盯著馮宛,好一會,認真地交待道:“我的院落離此不遠,你有任何事,都無需忍耐。”

馮宛朝他一福,微笑道:“是。”

衛子揚點了點頭,他走近她,低低說道:“阿宛,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放松些。”

馮宛抬起頭來。

在她明亮的眼眸中,衛子揚淡淡一笑,如花映月,“時間有點緊,你得加快熟悉,明日,你便隨侍我左右,便是面聖時也是如此。

馮宛恩了一聲。

衛子揚深深盯了她一眼,轉身離去。確實,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馮宛令馭夫把馬車趕入院落里,又召集婢仆們,溫溫和和地訓了一通話后,馮宛便趕到衛子揚的書房,開始熟悉邊關諸事。

一天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襲男袍的馮宛,便出現在衛子揚身側,隨著他,向皇宮進發。

衛子揚這人是武將,坐馬車的時候很少,他騎馬,馮宛自然也跟著騎馬。如今戰亂天下,不但武將的地位高于文官。而且,無論貴女還是仆人,會騎馬幾乎是基本功。

對上四周圍得越來越多的少女,衛子揚壓了壓紗帽,他側過頭看向馮宛。見到馮宛對著右側一條巷道望去,他薄唇微扯,微啞地問道:“還在想趙府的事?”她所看的方向,正是趙府所在。

沉默了一會,馮宛才低聲回道:“我一直想脫身。”她轉過頭看向衛子揚,目光有點迷茫,“卻從不敢相信,真會有那一天。”她剛剛說到這里,那巷道處傳來一陣喧囂聲。

馮宛轉過頭去。

卻是幾輛馬車駛了出來,馬車駛出也就罷了,偏偏馬車里面,正傳來一陣叫罵聲,“你說,你現在就給本宮說清楚!”聲音不小,喧囂便是由此而來

卻是大公主的聲音。

沒有想到這樣也能遇到大公主,馮宛嘴角微微一彎。

大公主的聲音落下后,趙俊似是說多了話,明顯帶著沙啞疲憊的聲音傳來,“阿雅,我跟你說了,她們跟我多年,現在月娘和眉娘又懷了我的骨肉,若是這個時候趕走她們,我實在難以心安。

大公主猛然尖叫起來,“姓趙的,你不要忘記了,你前眸子答應我的話!”她說話本來中氣十足,這般尖叫出聲,瞬時把周圍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感覺到外面安靜了些,趙俊又急又氣,他低聲求道:“阿雅,小聲點!”聲音雖小,語氣卻實實有著不善。

仿佛是給驚了一下,大公主還真放輕了聲音,“我不管,你得給我說清楚!”好一會,趙俊轉為溫柔的聲音傳來,“阿雅啊,你在擔心什麼呢?她捫不過是妾室。便是她們生下的孩子,到時不也是叫你母親?你放心,只要孩子一生下,我馬上就趕人!”說到這里,趙俊似是不想再與大公主廢話,當下把車簾一掀,瞪向馭夫,“怎地這麼慢?快一些!”

喝聲一落,他已瞟到了騎馬而行的馮宛。瞬時,趙俊一僵。

感覺到他呆呆愣愣的,大公主伸手把車簾一拉,叫道:“怎麼啦?”頭一探,她也看到了馮宛。

此刻的馮宛,筆直地坐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上,青裳飄拂,玉冠束發,說不出的儒雅溫文。實讓人初初看去,會以為是一俊俏丈夫。

大公主是一看到馮宛,那怨毒之氣便油然而生,她惡狠狠地割了她一眼后,才發現馮宛的旁邊,那個截紗帽的長身玉立的漢子,正是衛子揚。

一見到衛子揚,她下意識地縮了縮頭,那剛剛沖出咽喉的喝罵聲,趕緊給收了回去。

丙才被趙俊那麼一催,馭夫已連連加速,這麼一會功夫,幾輛馬車已來到了馮宛和衛子揚一行人的身側。

感覺到趙俊和大公主緊盯向自己的目光馮宛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不過,經過馮宛這麼一來,大公主和趙俊兩人,倒是同時安靜了下來。直過了好一會。趙俊低黯的聲音才傳來,“宛娘,你也要入宮?”。

馮宛回頭瞟了他一眼,微笑道:“是啊,陛下傳召衛將軍,我自當隨侍左右。”說到這里,她溫柔地說道:“郎君與公主,可也是入宮?”

趙俊應道:“是。”

馮宛微笑,她輕言細語地說道:“可是為了婚事?”

趙俊再次“恩”了一聲。

他的聲音堪堪落下,大公主已厲聲低喝,“馮氏,你算個什麼東西?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多久!”,馮宛一提婚事,她便想到昨天清晨,馮宛那番得意洋洋的宣告。那怒火,便無法控制地涌來!

說這種狠話時,她終是害怕著衛子揚,時不時地朝他瞟上幾眼,語氣中,也少了往昔的不可一世。

衛子揚沒有理會她,這種口舌小事,馮宛有的是辦法對付。

如他這樣的大丈夫,哪里會與一個小婦人嘰嘰歪歪?對他來說,他更喜歡有什麼事,直接付諸行動。

在大公主的厲喝中,馮宛垂眸含笑,她暗暗想道:且忍一忍,到了宮門再激怒她不遲。

見馮宛不答,大公主咬了一會牙,她雖然很想再罵幾句,看到一側的衛子揚,終是不敢,終是忍了下來。

馬車穩穩地駛向皇宮。

不一會,宮門已然在望,趙俊和衛子揚雖然是同時被宣入宮,可衛子揚現在的身份地位,遠高于趙俊。一入宮門,他們便會走上兩條不同的御道,因此,馬上就要分別了。

一側的大公主,見到趙俊時不時地看向馮宛。他的動作既頻繁又自然,完全是情不自禁的模樣。

看到這里,大公主心下暗恨。她忍了又忍時,馮宛輕而溫婉的聲音飄來,“想來,等會出來時再見到大公主,你已經要給我行禮,喚我姐姐了。”

她的聲音不大,左右只有他們四人聽得清!

就在大公主騰地抬頭時,馮宛溫柔至極的聲音還在傳來,“不過也只能如此了。誰叫大公主殿下聲名遠播,滿都城無人敢娶呢?”一一嗖地一下,趙俊錯愕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馮宛:他自與她相識以來,還不曾聽到馮宛說出這樣難聽的話!

騰地一下,大公主一張臉漲得青中帶紫,她反射性地伸手抽向馬車中的長鞭,剛岡扯出時,馮宛似笑非笑地朝她一瞟,輕言細語道:“公主殿下,這是宮門呢。在這地方使鞭子,可是會激怒陛下的”

一語吐出,成功地令得大公主僵在當地。

而這時,輪到衛子揚入宮了,馮宛朝著馬腹輕輕一踢,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徑自把氣得臉孔紫漲,恨得差點吐血的大公主扔在原地。

策著馬急趕兩步,馮宛來到了衛子揚身后。

感覺到她的靠近,衛子揚血色的眸子微瞇,他低笑道:“今天這是怎麼啦?,。

馮宛垂眸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將軍忘記了?今天是個大日子啊。不止是你們這些將軍都來了,便是鮮卑二王子的使者也來了。如此重要的時候,怎麼能讓大公主太冷靜呢?”頓了頓,她又自言自語道:“太理智太冷靜的公主殿下,加上一個不算笨的趙家郎君,還是有辦法讓陛下和皇后生出護犢之心的啊。”

一句話吐出,衛子揚哧地一笑,他輕聲罵道:“狡詐的女人!”

面對他的指責,馮宛卻是嫣然一笑。她本來極為端莊,這一笑,卻如牡丹盛開,蓮花綻蕊,說不出的嫵媚。

衛子揚哪曾見過這樣的她,不由看呆了去。

直過了一會,他才清醒過來。當下他輕咳一聲,掩去臉上若有若無的紅暈,低聲罵道:“丑女人”

馮宛卻不曾發現,自己丙才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她都被他罵慣了,也不理會,垂著眸,暗暗琢磨起來。

皇宮正殿,已經越來越近。

因使者前來,衛子揚和諸將會羌匯合一道,先就邊關事商量一番后,再見過陛下。

按照馮宛估計,等到衛子揚見過陛下后,才是大公主和趙俊。
匿名
狀態︰ 離線
123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7:00
第122章 憤怒的大公主

見到馮宛的馬車駛入了宮門,紫漲著臉的大公主喘著粗氣喝道:“跟上!”

馬車沒動,馭夫低著頭小心地說道:“可是公主,這,走不動啊。”他們的面前,還有一隊人馬和兩輛馬車,這些人一樣就可以看出是武將。

這種戰亂時期,大公主雖然是公主身份,可她是閑人,入宮應對,一般都是排在眾將,眾文臣后面。可以說,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大公主雖然催的急,可那馭夫卻不敢越過眾武將,徑自沖入宮中去。

瞬時,大公主的臉紫的發黑了,她尖叫道:“管那麼多干什麼?你不會沖過去啊!”

喝聲一出,引得周圍眾人紛紛看來,而那馭夫,則是苦著一張臉佝僂著,怎麼也不敢驅動馬車。

大公主怒極,她從小到大,哪曾受過今日這種羞辱?何況給她羞辱的,還是她平素不屑一顧的馮宛,因此,那傷害和氣恨是加倍的。

見馭夫不動,她咬得牙齒格格作響,忍不住手一伸,便扣向馬鞭。

就在她的手扣向馬鞭時,趙俊清醒了過來。他迅速地伸手摟著她的手腕。

瞪著大公主,趙俊忍著怒火低聲說道:“阿雅,你要干什麼?”他眼角瞟過那幾個武將和其傭從頭來的輕蔑不屑的眼神,心下暗恨道:耍脾氣也不看看場合,幸好現在還只有幾個武將在場,若是大庭廣眾之下,豈不是連我的臉也一並丟了?

他知道,陛下那人平素看起來有點糊涂,實際上是個絕對不可能糊弄的人。這入宮奏對,武在文上,臣在王孫前,那是鐵例。大公主真敢犯了,必定在陛下面前討不了好去。

何況,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她這點忍耐功夫也沒有?

想著想著,趙俊的臉色不由自主地變得難看了。

這兩天,他這種難看的臉色,時有出現。

以往,他想著,無論如何,宛娘總在自己身側,有她為自己出謀劃策,再加上大公主的勢力,他將一帆風順。

可是,就在馮宛走了,他又與大公主有了這種關系后,趙俊幾乎是突然間,發現一切與想象中的不同了。他有猶豫不決時,沒有了可以商量的人。而身邊這個大公主,看似是公主身份,尊貴得很,可那喜歡惹禍,又極度刻薄任性的性格,簡直如烈火一樣,時時逼得人在火爐上烤。

而對著這樣的大公主,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不由浮出心頭:大公主便是身份尊貴,可她一不會籠絡其他權貴,二不會借勢借力,三不會媚好于皇后陛下,所擅長的,唯有兇橫,這樣的大公主,真的能給他帶來富貴和幫助嗎?

甚至于,隱隱中他甚至在想,娶大公主,當真便勝過宛娘在身邊時?

趙俊不知道,當世的他,也是與大公主成親數日后,才記起了馮宛在時的千般好和萬般方便的。那一世,馮宛對他的好處,遠不止現在這幾點。他常年生活在馮宛地幫助和謀劃中,很多事,都習慣地丟給馮宛去思考,去布置。也正是因為如此,徒然失去,徒然與大公主一比,他才感覺到了那種說不出的苦和痛。

大公主白受了馮宛這等羞辱,正是氣憤難平時,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趙俊不但不護著自己,還用這種不耐煩的眼神盯著自己?

騰地一聲,她回頭反瞪向趙俊,氣得眼眶都紅了。

見她就要咆哮,趙俊驚覺過來,他連忙拉下車簾,順手把大公主抱在懷中,溫言軟語地說道:“阿雅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哎,你也知道今天晉見,對于你我來說是何等重要,你說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為了這麼點小事就激怒陛下,實在不好啊。”

說到這里,他低下頭在大公主的額頭溫柔的吻了吻,愛憐無比地說道:“為夫說過的,要與我的阿雅永遠在一起的……要是陛下一怒之下,不讓你嫁我了,為夫可是會傷心死去。”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說的話那麼動人,懷抱又是如此溫暖。大公主心中又暖又喜,不知不覺中,那怒火消了一半。

她偎在趙俊的懷中,細聲細氣地說道:“夫君說得對,阿雅聽你的。”

趙俊點了點頭,又溫柔地說道:“阿雅明白就好。你一定要記得,就像我們在家里商量好的一樣,你一見到皇后和陛下,便哀哀的哭,一邊哭一邊不停的磕頭。你是陛下和皇后寵愛的大公主,平時又是個剛強的。你只需要這麼一哭,他們便會心軟,便會覺得你受了委屈,到時為夫再開口相求,我們的事,就一定能成!”

伏在趙俊懷中的大公主,沒有點頭也沒有應是。

沒有聽到她吭聲,以為她答應了的趙俊,暗暗忖道:終于安撫下了。

趙俊松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向外面。

這時,輪到他們的馬車駛入宮門。

馬車剛剛駛入林蔭道,大公主說道:“我要去見過母后。”這是對馭夫說的。

趙俊一怔間,大公主坐直了身子,她伸著指甲在車簾上重重一撕,撕得發出“滋——”的一聲尖利帛響后,大公主憤然地說道:“那個賤婦竟然敢如此說我,我要母后處置她!”越說越怒,聲音落下時語氣又轉為尖利。

趙俊眉頭一蹙:剛剛才說過的,原來,她都當了耳邊風啊?他卻不知道,在一個慣常自我的女人那里,再多的溫柔,也壓不下憤怒和氣恨的。這口氣只要不曾吐出,她一轉眼就會繼續耿耿于懷。

不等他開口,大公主十指用力的撕扯著車簾,在那布帛經受不住她的蠻力,“滋滋——”的變得破裂時,大公主尖叫道:“我饒不了她!我要把那個賤婦丟到紅樓,丟到亂軍中去,讓她千人騎萬人睡!”

咒罵著的大公主,沒有出現此刻趙俊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她沒有注意到,不管趙俊是如此的惱怒于馮宛,在他的心目中,馮宛終究是他的女人。大公主說要把他的女人丟到妓院和亂軍中去,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大公主還在發怒,還在尖叫,“怎麼這麼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還這樣磨蹭下去,小心本宮要了你的狗命!”發怒的對象正是馭夫。因此她說話到一半,那馬車忽忽加速,載著兩人在皇宮中急沖起來。

趙俊見狀,眉頭蹙起,他喚道:“阿雅?”

“你不要說!”大公主猛然回頭,瞪著趙俊叫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個賤婦,你要為她說情。我告訴你趙俊,斷沒有這麼好的事,有我陳雅在的一天,我不會讓那個賤婦討了好去!我要讓她生不如此!”

她臉孔漲的通紅,語氣已是遷怒,令得趙俊一時詞窮。

情不自禁的,趙俊蹙起來眉頭。

他沒有想到要在這個當口替馮宛說什麼情,她只是想勸陳雅冷靜一些,只是想勸她按照在家商量好的行事。可現在看她這樣子,自己再說一百遍也是白搭……她總是這樣急躁,又極為記仇,心里受了半點委屈,便要發泄出來。什麼忍耐什麼偽裝,簡直都是笑話一句!

明明說過的,今天很重要,今天她的態度也很重要,為什麼自己說出的話,她就是聽不懂?就是一轉背就忘?

難不成,自己堂堂丈夫,今后便這般日復一日,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地安撫她?勸導她?

想到這里,趙俊只覺得煩躁之極。

他本也是個有點脾性的人,以前是馮宛日復一日,一遍又一遍地安撫他,而他,有時聽了,有時也是這般遷怒,甚至還口不擇言的痛罵出聲。

這一點,他一直覺得沒有什麼。他可是堂堂丈夫,做婦人的享受他給予的好日子,做這麼一點事算什麼?

可是,現在輪到他了,輪到他審慎思量,輪到他溫柔的勸慰他人了。一時之間,趙俊只感覺到煩躁,而且,這種煩躁讓他看不到有改變的那一天!

罷了罷了,她都是自己的人了,不嫁自己還能嫁誰去?她想怎樣就由著她怎樣把,反正她也跑不了。

在趙俊的沉默中,馬車急急向皇后所在的寢宮走去。

幾乎是馬車一剛一停下,大公主便一個箭步沖下馬車,提著群套,急急地沖向院落。

看到她出現,眾宮婢一怔,她們還來不及行禮招呼,大公主已沖上了臺階。

房門是關閉的,大公主急急止步,尖聲問道:“母后何在?”

她身后站出一個宮婢,恭敬地回道:“皇后娘娘在呢。”

“廢話!我是問你她在哪個房間!”大公主聲音一提,極不耐煩的咆哮起來。

那宮婢久處宮中,習慣了不緊不慢行事,現在被大公主這麼一喝,頓時有點發怔。

這時,另一個宮婢應道:“皇后娘娘在寢宮中。”話音沒落,大公主已重新提著群套,朝著皇后寢宮急沖而去。

轉眼間,她便沖到了寢宮外面,見到院落中來玩的宮婢,她聲音一提,尖聲叫道:“母后是不是在寢宮中?”眾婢一怔,還在思量著要怎麼回答她時,不耐煩的大公主朝著一個宮婢虛踢一腳,“你啞了?本公主問你話呢!”

就在這時,寢房中傳來皇后有點嚴厲的聲音,“阿雅,是誰讓你在這里大叫大嚷的?”

皇后這人,慣常說話處事,喜歡不動聲色,便是奪人性命時,也可帶著笑。如她這般嚴厲的說著話的時候,還真不多。

大公主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宮婢都注意到了,急急趕來的趙俊也注意到了。

當下,趙俊臉色一沉,暗暗叫苦: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這個宮中,唯一喜歡她的,也就是皇后娘娘了。難不成陳雅這個蠢婦,連這個唯一的靠山也要得罪了?

他知道,因和親之事,皇后已對自己生有成見,她已不再贊成大公主嫁給自己了。甚至可以說,這一陣子,皇后對大公主,也沒有以前那麼喜愛了。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與大公主前來求她相助,求她同意把大公主以正妻的身份嫁給自己,本來便難以成功,現在倒好,事情還沒有提,皇后已然心生不滿了!

聽到皇后不高興,陳雅只是一怔。要是以往,她會馬上退下來,畢竟在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可今天不同,一生順利的大公主,今天受到了平生最大的羞辱。她正是氣恨交加之時,一個本來自我的人,又沉浸在自己的憤怒情緒中時,是不會尋思太多的。

當下,她嘴一扁,急急叫道:“娘娘,原來你在里面啊?”說罷,她把房門重重一推,沖了進去。一邊沖,她一邊嚷道:“娘娘……”堪堪嚷到這里,皇后的厲喝聲徒然傳來,“出去——”

大公主一怔!

寢房中,帷幔深深里,床榻上,又傳來皇后略帶氣急的歷喝聲,“把她給本宮打出去——”

聲音一落,幾個宮婢上前,在一怔推掇中,大公主被重重地撞了出來。她剛一出寢房門,只聽得“吱呀”一聲,房門急急關上,因關得太急,都差點撞上了大公主的鼻子!

大公主站在臺階上,怔怔地望著緊閉的寢房門,一臉呆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好一會,她眼眶突然一紅。

慢慢地轉過頭,她看到了趙俊。

急沖幾步,大公主跑到趙俊面前,說道:“母后這是怎麼啦?”說到這里,她聲音一啞,流出淚來。

伸手拭了拭眼角,她哽咽道:“母后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你才知道啊?

趙俊冷漠滴瞪了她一眼,他抬頭看向皇后寢宮緊閉的大門,暗暗想到:寢宮這種私密的地方,她怎麼也不知天高地厚的亂闖?

想著想著,他薄唇抿成一線,一個念頭涌出腦海:如果大公主失去了皇后的寵愛,她還有價值嗎?

陛下不喜歡她,大臣們不喜歡她,權貴們看不起她,便是她的那些伙伴,也是暗地里說她是非的多。可以說,她一身富貴,都是因為皇后在寵著慣著。如果連皇后也不喜歡她了,她這個大公主,豈不是徒有虛名?

大公主沒有注意到他發青的,失望的臉色,徑自搖著他的衣袖,哽咽著說道:“母后不喜歡我了,她一定是不會幫我全服父皇,怎麼辦?”

怎麼辦?他怎麼知道怎麼辦?

直過了好一會,趙俊突然想到了法子。他低頭看向大公主,低聲道:“快跪下!”

大公主一怔。

見她一副不明白的樣子,趙俊極為不耐煩:想當初,他剛說到一,宛娘便會想到三,怎麼這麼陳雅這麼蠢?自己說得這麼明白了,她還是一點不懂?

忍著不舒服,趙俊朝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急急地說道:“快跪下向皇后認錯,你要使勁的哭,一直哭到她原諒你為止!”

陳雅伸袖又拭了一把眼角,哽咽地說道:“為什麼要這樣哭?”

她的聲音不小。

一句話吐出后,沒有聽到趙俊地回答,陳雅睜大淚眼看來,她對上的,是薄唇抿成一線,臉色青中帶紫的趙俊。

咦,他這是怎麼了?

大公主還有點不明白時,寢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宮婢,陰陽怪氣地說道:“公主殿下不必哭了,娘娘現在很急,沒空接待你,你還是回去吧!”

說到這里,她也不等大公主說話,重新掩上寢房的門。

望著那緊閉的房門,大公主還在呆怔間,趙俊突然伸手扣上她的手臂,拖著她朝外面走去。

昏昏沉沉地走出十幾步,大公主尖叫道:“我不走,我,母后那里……”

她剛說到這里,趙俊騰地轉過身來,他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說道:“公主殿下要是想把皇后徹底得罪,那就留下吧。”

說罷,他猛地松開她的衣袖,大步朝外走去。

可是,剛剛沖出院門,他又是腳步一剎。

慢慢的,趙俊回過頭來。

他無神地看著大公主,想到道:沒用的,沒用的……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以前,他有為他出謀劃策的宛娘,甚至還有陛下的期待,和皇后隱隱約約的看好。現在,這些她都沒有了,他唯一有的,便是這個愚蠢的,只會惹事闖禍的大公主!他現在松開了她的手的話,他這一輩子,永遠都只是個六品小官了,說不定,連這個小官之位也保不住!

咬了咬腮幫子,趙俊提步走向大公主。

他牽上了她的手,壓著聲音,極為溫柔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他的怒火來得快去的快,大公主哪里弄明白了。她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出了皇后的院落。

兩人朝馬車停放處走去。

走著走著,趙俊腳步一剎,他木然地回過頭,苦笑著說道:“我忘記了,今天是陛下要見我們,現在還不能回去。”

“當然還不能回去!”一提到這事,大公主便不由想到了馮宛的羞辱,那羞辱是如此的令她痛恨,直讓她一掃剛才的不安和想哭的沖動,尖叫說道:“那個賤婦羞辱了本公主,還沒有找她算賬的呢!母后不理我,我就去找父皇去,我要父皇殺了她!”她的聲音依然高亢有力!

一句話落地,大公主發現趙俊木然地瞪著自己,那眼神說不出的奇怪,也說不出的無力。

大公主哪曾見過他這樣?當下呆了呆,驚愕地問道:“郎君,你怎麼了?”

趙俊猛的別過頭去。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讓自己朝她甩去一巴掌!

世上怎會有這麼蠢的婦人?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明白自己錯在哪里?

他哪里知道,大公主以前也犯過錯,可她哪一次犯了錯,不是關幾天,弱弱的說幾句悔過的話,又恢復了以往的摸樣的?

她只是沒有認識到,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皇后也罷,陛下也罷,都對她抱著希望,遇到事情不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呢?昨天,她與趙俊的事,被那些人以最快的速度傳入宮中,傳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耳中。

他們失望了。

對于已不再對她抱有希望,認為她不可救藥的人來說,大公主已是半費之棋。

在這個時候,她再由著性子來,只會把自己逼入死胡同。

可惜,這個道理大公主不懂,自己也只是懂了個隱約。

忍了又忍,趙俊低聲下氣地說道:“阿雅,你不能這樣去找陛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剛才已經讓皇后不快了,難不成,你又想把陛下也激怒?”

大公主跳了起來,“趙俊,你這是什麼語氣什麼神情?你嫌我了?”

“不是。阿雅,求求你了,按我們在家里商量好的行事好不好?你不要想著馮氏了,你就想著我,想著我們的事,好不好?”趙俊的聲音,是從來沒有的低聲下氣,他無力地看著大公主,幾乎要跪下來相求。

大公主一怔,她心下一軟,好半晌應道:“好。”

得到她的回答,趙俊卻是無法放松,因為他永遠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一轉眼就原形畢露。當下,他說道:“你應了我,這你要記得!”

“好啦好啦。”

趙俊卻還是不放心,他又扯著大公主細細囑咐了一通,這才與她一並朝著陛下所在的宮殿走去。

宮殿中,衛子揚已經在面聖。

因陛下沒有召喚她,馮宛便與另外幾個軍卒一起站在外面候著。

她一襲青衫,雖著男袍,卻面目溫婉秀麗,煞是引人注目,大殿中的數十人,頻頻向她望來。

這些人中,還有十來人做鮮卑打扮的漢子。這些漢子,個個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細細看去,他們的臉上還敷著粉。若不是身上著的是胡裳,氣質也顯得彪悍了,馮宛幾乎以為,他們是晉地來的。

早就聽說過,鮮卑人推崇晉地文化,權貴圈中以外表論高下,以白皙為美,皇室中,往往長得好的皇子,更有繼續王位的可能。沒有想到,那些傳說竟是真的。

就在馮宛向他們打量時,這些鮮卑來客也在打量著馮宛。他們還是第一次在陳地,看到馮宛這麼儒雅雍容的人,頓時大有好感。

特別是那個站在最前面,二十來歲,長相清俊,皮膚白皙五官深邃的青年,更是瞬也不瞬都盯著馮宛打量。他目光灼灼如狼,一會盯著她的臉細瞧,一會又看向她的咽喉處,一會又打量她的身段。
匿名
狀態︰ 離線
124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8:02
第123章 對皇帝的指責

這人目光太過逼灼人,馮宛瞟了一眼,便趕緊收回。

這時,幾個將軍走了出來。見他們退出了,馮宛連忙眺頭看去,他們的身后沒有衛子揚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尖哨的聲音傳來,“宣——鮮卑使者入殿”

聲音一落,那清俊青年帶著屬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他們進去后,衛子揚還沒有出來。

此刻,只剩下馮宛幾人站在殿外了。

片刻后,殿外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有點亂,有點拖沓,馮宛聞聲轉過頭去。

她對上了一雙怒視于已,含著憤怒和厭惡的目光

赫然是大公主和趙俊。

他們終于來了?

望著同時走來的兩人,馮宛目光明凈地打量著,看了看大公主的臉色后,馮宛轉頭迎上了趙俊的目光。

兩世了,她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了解太了解了。

只是一眼,她便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惱怒和虛浮,甚至還有些許的不安和惶恐。

難不成,剛才大公主做了讓他心中沒底的事?

慢慢揚唇,馮宛忖道:應該是了,大公主是個沒耐性的人,她受了自己那番話,肯定會沖動著做些什麼。依情形估計,她應該是受了皇后的呵斥

真可惜,居然在皇后那里就受了挫了,她原以為,自己留給大公主的那股怒火,會在這個大殿,會在此時此刻暴發出來:她都做好了準備的

真是太可惜

這時,大公主和趙俊,蹬蹬蹬地走到了殿中,站在了馮宛的旁邊。

此刻,兩人都在盯著馮宛,特別是大公主,雙眼都要噴出火來。至于一側的趙俊,他的表情很復雜,剛才大公主的失控,他不願意相信是馮宛故意引發的,可是,他又忍不住要去懷疑。

就在兩人打量著馮宛,大公主幾次想要開口,被趙俊強行攔住時,一陣腳步聲響,卻是鮮卑眾使退了出來。

他們朝著馮宛等人走來,那個清俊青年一邊走,一邊盯著馮宛細看,眼看就要擦肩而過時,他腳上一頓。

略略側頭,清俊青年轉過頭來盯向馮宛,聲音磁沉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馮宛抬眸。

迎上這青年灼熱的目光,她垂下雙眸,淡淡說道:“我是衛將軍幕下。”

卻是避而不答。

青年挑了挑眉,咧著白牙笑道:“我是問你的名字,婦人,你叫什麼名字?”

馮宛還沒有開口,一側的趙俊已沉聲回道:“你喚她趙夫人吧,她是有夫之婦。”眼前這個青年過于火熱的眼神,讓趙俊的語氣十分不善。

那青年微怔,他回過頭來看向趙俊。

只是一眼,他又轉頭看向馮宛,認真地問道:“你有丈夫,為什麼會跟在衛將軍身后,做這種打扮?”語氣如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認真的追究。

馮宛抬眸,她正要回答,一個太監的聲音傳來,“馮夫人,進來吧。”

馮宛低頭微施一禮,曼步向殿中走去。

目送著她的背影,那清俊青年轉向趙俊問道:“她不是趙夫人嗎?怎地你們陛下喚她馮夫人?”

這話趙俊無法回答,他也不想回答,當下趙俊一哼,拉下了臉。

見他不答,那青年笑了笑,甩袖走出。

殿中,除了坐在首位的陛下,便只有衛子揚一個臣子。此刻,他正站在左側下首。

匆忙之中,馮宛只來得及看他一眼,便向陛下一福,清脆地喚道:“馮氏見過陛下”

首坐上,陛下哼了一聲,慢慢說道:“馮夫人能耐不小啊,為了你,衛將軍掌摑朕的女兒都成習慣了”

只是一句,卻是誅心之言

馮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伏在地上,也不看向衛子揚,只是低著頭,語帶不安地說道:“陛下言重了。大公主與妾的夫主情投意合,她不喜于妾,已不是一日兩日。那一天,大公主更是差點……”頓了頓,她沒有說下去,只是道:“衛將軍那天也是一時情急。”

她這話一出,殿中一陣安靜。

陛下低下頭來,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溫婉婉,純粹一個深閨婦人的馮氏,居然這麼大膽

她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直接說什麼,他的女兒與她的丈夫情投意合

她雖然沒有言明,可話里話外,分明指著大公主因為妒忌,有殺她之心

她話里話外,更是在指責于已

這個婦人,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臉色嗖地一沉,陛下惱怒立生。

剛剛想要下令,陛下瞟向站在一側的衛子揚,便又把那股火給壓了下去。

不能出言呵斥,總不能真正承認自己有錯吧?一時之間,陛下竟給噎在那里。

直過了好一會,陛下才沉聲命令道:“傳大公主,趙俊入殿。”

“是。”太監尖哨的聲音響起,“傳大公主,趙俊入殿——”

聲音一落,一陣有點沉重和拖沓的腳步聲響起。

轉眼間,趙俊和大公主,肩並著肩走了進來。兩人來到陛下身前五步處,恭敬地跪下。

大公主重重磕了一個頭后,有點膽怯地喚道:“父皇。”

陛下瞟了她一眼,看向趙俊。

然后,他看向悄無聲息地退到了衛子揚身后的馮宛。

慢慢的,陛下眉頭蹙起。

這時,大公主伏在地上,又弱弱地喚了一聲,“父皇。”剛才在外面,她被趙俊教訓了又教訓,被一再地要求要示弱。她本是不想的,特別是看到馮宛時。不過此刻,對上她一直有點害怕的父皇,那聲音還真自然而然地變得虛怯了。

陛下轉眼看向她。

盯著這個唯一適嫁的女兒,陛下的眉峰慢慢蹙起:這個女兒,實在令他很失望。

好一會,陛下轉眼看向馮宛,慢慢說道:“馮氏,現在大公主和你的夫主在此,你可有話說?”

騰地一聲,跪在地上的大公主,站在一側的趙俊,同時轉頭盯向了馮宛。

馮宛慢慢走出,她垂眸低眼,似是猶豫了一會后,她輕言細語地說道:“稟陛下,妾現在是馮夫人了。妾只想求得大公主,若是她嫁給了夫主,還請她留妾一條活路。”

趙俊騰地抬頭,直直地盯向馮宛。

陛下則是眉頭蹙得更深。

反應最大的是大公主,想她堂堂公主,就在剛才,還被這個賤婦取笑說,自己只能是郎君的平妻,自己以后見到這個婦人,不但要行禮還要問安。怎麼這一轉眼功夫,她又跑到父皇面前裝起可憐來了?

嗖地一下,大公主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再也忍不住,昂著頭瞪著馮宛便尖聲叫道:“你胡說什麼?你……”

才尖叫到這里,陛下沉沉的聲音傳來,“安靜”

兩字一出,本來便有點怕他的大公主不由啞了。她閉著嘴,急急轉過頭來看向陛下,不知不覺中,陛下的眉頭,都成結了。

馮宛這話,本沒有錯。兩天前,大公主行兇的事當時便傳到陛下耳中。以陛下之能,自然一聽便知道,自己的大女兒,是打著毀了馮氏面容的打算。至于后來,大公主想要取馮宛性命的事,他雖沒有明著授意,可他置之不理,便是某種允許,這一點,眾人都心知肚明。

讓陛下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馮氏竟敢抓著這件事不放。

陛下抬起頭來。

他對上了衛子揚望來的目光。這個天縱之才的目光中,有著他慣常的孤傲,還有著一絲不滿。

因自己縱容大公主傷害馮氏之事,他不滿了。在他的心中肯定是覺得,自己明知道他在乎這個馮氏,卻故意借大公主之手傷害他吧?

陛下突然感到有點頭痛。站到他這個地位,不管陰謀陽謀,他喜歡在不經意間布局,他更需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永遠讓人無話可說。

馮氏這件事上,他算是落了把柄了。

陛下暗嘆一聲,他轉向大公主。冷著臉盯著她,陛下淡淡說道:“阿雅,馮夫人剛才的話,你可聽到了?”

大公主騰地抬起頭來,她張嘴就要反駁時,陛下說道:“]那天的事,確實是你不對。既然馮夫人耿耿于懷,那你向她請罪吧。”略略停頓,陛下又說道:“便依馮夫人所請,你且向她承諾,以后不得對她行不利之事。”馮氏不過是個小婦人,沒有必要因她離了君臣之心。今天的事,便依馮氏所言一筆抹過吧,也算是自己的一個讓步。

他是皇帝,以他的身份來說,只要有這麼一個讓步的態度,不管是衛子揚還是別的權臣,都會滿意地選擇遺忘。

大公主的臉,騰地一下變得紫漲了。

而馮宛,則在陛下聲音落地時,馬上伏倒在地,感激涕零的,歡喜無盡的顫聲喚道:“妾,謝陛下隆恩。陛下當真寬宏大量,處事公正。”

陛下瞟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沒有動。

她紫漲著一張臉,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那撐著地面的雙手,還有點顫抖。

她的唇咬得緊緊的,她無法像父皇所說的那樣,向馮宛請罪,向馮宛承諾。

她恨她

趙俊反應過來,他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挪動兩步,來到大公主身側。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他警告的,低聲地說道:“快快領旨。”

見大公主不動,他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吐出的話,更是沉寒得很,“阿雅,你想抗旨不成?”

陳雅慢慢抬起頭來。

她紅著眼眶,委屈無比地瞪著趙俊,見他毫不為所動。她嘴一扁,差點哭出聲來。

而這時,手腕處的劇痛還在加重,趙俊的眼眸中,還都是警告。

陳雅忍著淚水和憤怒,轉頭看向陛下。

她在陛下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不滿。

這是對她的不滿。

以陳雅的跋扈,這世上她只緊張兩個人,一個是陛下,另一個是趙俊。

此刻,這兩人都對她表現出了不滿。

她的心縮成了一團。

雖然,她是個任性慣了,自我慣了的人,這一刻,也終于有點害怕了。她就算再沖動,卻也是知道的,激怒了陛下,自己將變得什麼也不是。

咬了咬牙,她站了起來。

看到她轉過身走向馮宛,趙俊長吐了一口氣,只差點伸袖拭了把汗水。

大公主慢慢走到馮宛面前。

她朝著馮宛一福,僵硬地說道:“馮氏,我有錯。”硬生生地丟出這五個字,她直咬了好一會的牙,才繼續說道:“以后,我不會再對你行不利之事。”

她的語調十分生硬,而且馮宛聽得到,她磨著牙關的聲音。

她更知道,以大公主的性格,能不能記住她自己的承諾,還真是一個問題。只怕,她以后不敢明的來,暗著對付,那是不可少的。

可惜啊,她本來是想逼著陛下開口的,可陛下硬生生地把這事丟給了大公主。

也只能這樣了。

馮宛垂下雙眸。

大公主說出這二句話后,木然地轉過頭去。

堪堪轉頭,還不曾對上趙俊的臉,大公主突然悲從中來,只見她雙手掩著臉,也不顧陛下在場,便這般啕啕大哭著沖向外面。

轉眼間大公主沖出了老遠。

呆呆地看著大公主離開的方向,趙俊呆了呆,好半晌,他才遲疑地回過頭來。

大公主便這麼沖走了,剩下他,不知如何面對陛下了。

陛下冷著臉喝道:“當真目無君父”瞟了殿中三人一眼,揮了揮袖,他極不耐煩地喝道:“退下吧”

“是。”

三人依次退出。

一出殿門,趙俊便拭了一把汗。當他讓砰砰亂跳的心臟恢復原位時,才發現馮宛已隨著衛子揚走得遠了。

都是這個賤婦鬧的

趙俊臉一沉,急急沖了上去。

他剛剛沖到兩人身后,卻見衛子揚轉過頭來。陽光下,一襲黑裳的衛子揚,用他那雙血色眸子,冷冷地盯了趙俊一眼。只是一眼,趙俊卻頸項發寒,直覺得那里有刀鋒劃過

臉色一白,他不由自主地止了步。直看到那兩人騎著馬離去,他才僵硬地提步。

馬背上,衛子揚眉峰微蹙,他輕輕說道:“阿宛,你剛才唐突了。直面陛下,對他進行指責之事,應該由我來做。”

馮宛抬起頭來。

她目光明澈地看著他,唇角微彎,低聲說道:“陛下是做大事的人,不會因我一個婦人的頂撞,便心生不喜。”頓了頓,她坦然說道:“便是他真的不喜歡我,那也沒有什麼。在陛下而言,他做任何事,都會權衡利弊,不會因心中不喜歡一個人,便任意打殺。我以后,只需要不讓他抓到錯處。”

衛子揚點了點頭,剛才殿中奏對,他不覺得馮宛有做錯。要知道,陛下對她無感時,縱容大公主害她也毫不手軟。現在他對馮宛不喜就不喜吧。只要他不再利用她害她,那就是一大成就。現在看陛下那口氣,這個目的還是達到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25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8:32
第124章 夜了

眾騎緩緩走上了街道。

望著外面的天空,馮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見她眸光中笑意流轉,衛子揚瞟了一眼,問道:“很開心?”

馮宛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恩。”衛子揚薄唇一彎,低低說道:“我也是。”

馬匹噠噠噠地走在街道上,四周行人來來往往,一雙雙目光,在略略掃過后,總會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

這些人,多半是發現她是女子身了。女子騎馬的不在少數,可女子扮成少年騎馬的,卻是不多。

就在馮宛心情明快時,聽到一側的衛子揚,也是輕笑出聲。

她好奇地轉頭看去。

衛子揚薄唇微揚,鳳眼微瞇,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去。他長相本來瑰麗,這麼一笑,瞬時讓不少人傻了眼。感覺到前進的阻力大增,衛子揚收起笑容,把紗帽壓低。

這時,馮宛輕柔的聲音傳來,“將軍也很開心?”

衛子揚“嗯”了一聲,點頭道:“還算不錯。”

“可是有什麼好事?”

衛子揚似是想到了什麼,收起笑容,表情淡淡地說道:“好事也有。”

馮宛見他不想多說,便轉過頭去。

豈料,見她不追問了,衛子揚側頭盯來,慢騰騰地說道:“阿宛。”

“嗯?”

“你今天如此作為,你說陛下會不會允了趙俊那廝所求,休了你,許他娶大公主為正妻?”

馮宛沒有想再他會問這個,便轉過頭去。她對上的,卻是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得看不出半點心思的衛子揚。

可他越是這樣,馮宛卻越是嘀咕著:難不成,他剛才便是想到這事在開懷?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感覺到衛子揚瞟向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善,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沉吟一會,馮宛又說道:“前不久陛下才親口說我是什麼馮夫人,他便真有此意,短期內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一行人回到了衛府。

到了她所住的院落里,馮宛第一件事便是命令婢女們燒水,她要舒服地洗一個澡。

水不一會就燒開了,靜靜地倚在木桶中,在騰騰的蒸氣中,馮宛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屋頂。

又過去一日了。

過去一日,便少了一日,得抓緊時間啊。

閉上雙眼,她把熱毛巾敷在臉上,靜靜地感受著那溫熱的熏蒸。

直把皮膚都浸得紅潤了,馮宛才站起來,她披上侍婢遞過來的裳服,任由她們拭去發梢的汗珠兒。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再加上這來來往往多的是婢仆,本不引人注目。

奈何馮宛自被衛子揚偷襲過幾次后,一洗澡便百倍留神。

她傾耳一聽,陡然聲音一提,喚道:“衛將軍?”

眾婢一怔。

外面的人也是一怔。

好一會,一個嘟嚷的,不滿的靡啞聲音傳來,“奇了,我腳步都放輕了,丑女人你怎知是我?”

果然是他!

馮宛咬著唇,她水泣的臉更紅了,忍著翻白眼地沖動,馮宛輕言細語地說道:“將軍憊夜前來,有何要事?”

“沒有要事。”衛子揚回了一聲,悄悄地伸手,推開了側門。

他看到了水霧彌漫中,濕濕的秀發披垂至臀部,白暫的臉上紅暈隱隱,挺直的鼻梁上,還沾有水氣的馮宛。

對上馮宛的目光,衛子揚卻是頗為失望,他蹙著眉頭都囔道:“怎麼這麼快就洗完了?虧得我緊趕急趕的!”

一句話落地,馮宛的臉孔漲得通紅,身后婢女們齊刷刷低頭忍笑。

馮宛羞怒地說道:“衛將軍,你,你……”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隱隱中,馮宛知道,自從第一次衛子揚撞上自己的洗澡,卻落荒而逃時起,他對她洗澡,便有一種執念。也許是少年的倔強,也許是不甘。反正,她相信不漂亮灑脫的扳回一城,徹底地挽回那次丟失的顏面,他內心深處便是不甘的。

她更知道,自己好不容易住進了衛府,衛子揚又從來不是一個能壓得住沖動的正人君子,這第一夜,他一不小心前來造訪那是肯定的。

只是這廝,說起這些話來也太理所當然,太不遮掩了!

見到馮宛羞怒,衛子揚卻是雙眼亮晶晶的。他瞇著鳳眼,愉快滿足地望著她,三步並兩步,便沖到了馮宛面前。

低下頭,他目光灼灼地從她的濕發,轉到她水珠猶存的秀臉,又轉到那微露的頸口。

盯著盯著,就在馮宛猜度他下一步動作時,他突然上前一步,雙臂一伸,理所當然地把馮宛接在了懷中!

重重地把馮宛抱在懷中,衛子揚低低地說道:“阿宛,我很開心。”

馮宛正準備掙開,一聽到他這話,動作便是一滯。

衛子揚一手按著她的背,一手接著她的腰,輕輕說道:“布置這個院落里,我便想著了阿宛。阿宛,你看到它時有沒有很喜歡。”

馮宛更僵了。

好一會,她低低地說道:“這里,是東院。”

她聽到衛子揚漫不經心地應道:“嗯。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她怎麼沒有回答,她回答了呢。這里是東院,東方位置的院落,一直是貴位,他,想給她妻位麼?

一時之間,心尖尖上,直似被針刺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馮宛垂眸斂目,有些事,她不想問,不敢問。因為她知道,那問題太重。

在衛子揚地期待中,馮宛眨了眨眼,她溫柔一笑,低低說道:“喜歡的。”

聽到她說喜歡,衛子揚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齒在燭火下,散發著明晃晃的光芒。

于是,衛子揚摟著她的腰朝外走去,歡喜地說道:“阿宛,你跟我來。”聲音中帶著雀躍。

感姿到他的迫不及待,馮宛低聲說道:“我還沒有著履。”

她不說還好,一說,衛子揚便低下頭去。對上她踏在木履上,那雙纖細優美的光足,衛子揚雙眼一亮。

幾乎是突然的,他把她攔腰一抱,側過頭瞇著眼盯了她赤足好一會,衛子揚說道:“嗯,這足不丑。”還順手摸了幾下。

然后,他便這般抱著她,歡歡喜喜地朝外走去。

馮宛大驚,她急急叫道:“不行,衛將軍,這樣萬萬不行!”

她的語氣不可謂不著急,不可謂不嚴厲。

衛子揚卻是渾然不理,他橫抱著她一邊朝外走去,一邊說道:“怎麼不行?完全行的。我想明白了,你都住進了我這個府第,不管你著不著男袍。天下人,特別是你那個夫主趙俊,一定會以為我們有了肌膚之親的。阿宛,既然大伙都這麼以為,我們要是讓他們失望了,可多不好?”

語氣特真誠,完全是掏心掏肺的為馮宛著想。

馮宛又羞又氣,竟給噎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入了這個府門,不管如何,出去的時候,便再也摘不清……她一個不潔之婦,既是摘不清,便不摘就是。

反正,趙俊她這一輩子是回不去了,別的丈夫,她想也不曾想過。眼前這個衛子揚,便是給了他,在他感興趣時當他一個姬妾,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只需要,在最后最后,她能全身而退,不失心,不困苦,無后顧之憂,無爭斗之苦。

可重點是,她現在還不曾與趙俊和離,這般背夫偷情,算什麼樣子?再說,她還要想想,還要計劃計劃。

眼看他抱著自己興沖沖地走出大門,馮宛急道:“你,我,你不能這樣……”她還在嘰嘰歪歪,衛子揚已伸腳一踢,把那房門重重踢開,光風霽月般地沖到了臺階上。

嗖嗖嗖,十幾個婢仆和護衛,同時轉頭看向兩人。

感覺到眾人投來的目光,馮宛又羞又愧又亂,她下意識地把頭一埋,藏到了衛子揚的懷中。

感覺到她地動作,衛子揚大樂,他滿意地低笑道:“這樣才對嘛。”吹出的氣息,暖暖地刺激著她的耳洞,“我說丑女人,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整個都城的人都在任性行事,只有你還在守什麼禮。”

他步履如飛,整個人眉飛色舞,絕美的臉上都發著光,“不過你還算聰明,知道這次說什麼也沒用了。”

他咧著嘴,雪白的牙齒在明月下熠熠發光,吐出的話,卻少有的變得纏綿溫柔起來,“阿宛,我早就想這樣抱著你,這樣在夜風中走著。那些人愛看,便讓他們看個夠!”

轉眼,衛子揚沖入了他自己的院落,一進去,他便命令道:“把東廂門打開。”

“是。”

衛子揚沖入了東廂。

一進入這個燈火通明的房間,馮宛因為太過緊張,都亂成一團的心,突然又跳動了:這房中,沒有床!

卻說衛子揚抱著馮宛,快快樂樂地走到櫃子前,命令婢女把它打開后,他放下馮宛,從中拿出一套繡著七彩花紋的外袍來。

轉過身,把那外袍披在馮宛身上時,馮宛發現,他的表情竟有點嚴肅,那唇更是微微的嘟起。

低下頭,任由墨發一縷縷披垂在臉側,衛子揚給她扣上外袍。

然后,他轉過身去,從里面拿出一個華冠。這是由金銀,珍珠和七彩寶石鑲成的華冠。在燭光下,它光芒流溢,特別美麗華貴。

轉過頭,認認真真地把華冠罩在馮宛臉上。衛子揚退后一步,歪著頭認真地打量著她。

端詳了好一會,他走上前來,猛然把馮宛摟在了懷中。

將自己的臉,輕輕地貼在馮宛的臉上,衛子揚低啞地問道:“阿宛,這裳,這冠,美不美?喜不喜歡?”

馮宛輕輕說道:“喜歡。”

她的聲音一落,衛子揚低低笑了起來。他垂下雙眸,貼著馮宛的臉有點濕,“你喜歡就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126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8:52
第125章 立誓

貼在臉上的肌膚,是那麼溫熱,抱著她的手臂,是那麼有力,那點點濕意,都透著別樣的溫暖一一一種被需要的混暖!

馮宛的心顫了顫。她溫馴地靠著他。

良久,衛子揚低啞的聲音傳來,“阿宛,你怕我麼?”

怕你?馮宛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問,她好奇地看向他,搖頭說道:“不。”她溫柔地補充道:“你對我甚好,我怎會怕你?”

“是麼?”衛子揚的聲音更低了,他輕輕說道:“你既然不怕我,怎地我抱你進這房堊中時,渾身顫得厲害?”

啊?馮宛一呆。

衛子揚抬頭看向她,燭光中,鳳眼滿滿都是嘲弄的笑意,哪里還有半點剛才情動的模樣?他朝她上下看著,又說道:“而且,一入這房,你便向里面張望,莫非,你以為這是我的寢房?你想與我上塌?”

騰地一下,馮宛的臉終于漲得通紅,那好不容易激起的母性和溫柔,又一掃而空。她睜大一雙美麗的眼,氣恨地瞪著衛子揚。看她這模樣,似乎恨不得咬牙切齒地罵他一頓,奈何她的性格本是溫婉的,沒有武裝警惕時,便是想罵人也找不到詞。

衛子揚微微側頭,他微瞇著血色鳳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氣惱難當的馮宛。然后,他嘴角一揚。

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去,他打開放在一角的箱子,拿出一襲火紅色的外袍穿上,再從里面拿出一根紅色的系帶,他把它綁在了額頭上。

當衛子揚再回過頭來,馮宛看呆了去。

這火紅色的外袍甚為奇特,初看是火紅,細看又是暗金色,在燭光中,隱隱有光芒流動。

衛子揚這個人,向來張揚,可這火紅袍,直把他的張揚更彰顯了七分。明明還是夜間,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卻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夜風從紗窗口吹入,拂起他那紅色絲帶,拂起那烏黑的長發,拂起那獵獵作響的袍角!

突然之間,馮宛感覺到,此時的衛子揚,仿佛站在血海中,站在那焚燒一城的烈火並。他明明在看著她,眼神卻無比的滄涼,甚至是悲壯,還有亙古的寂寞!

這是一種刻在骨髓里的寂寞。明明是曠世少有的美男,明明是人生最好的年華,明明是春風得意的歲月,可她從他的身上,只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寂寞,和滄涼!

馮宛仰著頭看著他,腳步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走到他面前,扇了扇長長的睫毛,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上了他。七路中文衛子揚身材高大,她雖是抱著,卻仿佛是偎依在他的懷中。抱著他,馮宛低低地說道:“都過去了,“…我在這里。”

她的聲音是溫柔的,母性的。

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衛子揚冰冷的,嘲諷的聲音傳來,“你在這里?你會在多久?”

馮宛一怔。

騰地一聲,衛子揚轉過身去,他粗啞的命令道:“脫去那裳,解下那冠!”聲音生硬橫蠻。

馮宛輕應一聲,伸手把他剛才披在自己身上的裳袍解下,又把華冠取下。她把它們恭而敬之地放在幾上,微微躬身,溫柔無比地說道:“子揚,我出去了。”說罷,她慢慢的,安靜地向后退去。

轉眼間,她退到了房門口。就在這時,衛子揚沉啞的喝聲傳來,“且慢!”

馮宛回頭看向他。

衛子揚依然背對著她,他腰背挺得筆直,聲音冷得如冰渣,“馮氏,我知你心事重,我也知你近我,並不是歡喜于我!”

在馮宛微微變白的臉色中,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你發誓,從此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管我在何方何地,終你一生,永遠不叛不離,不棄不厭,銘之守之!”

銘之守之?要她記他一生,要她為他守身如玉一輩子麼?

這不難…,“馮宛垂眸,她這一生,本就不打算再找什麼夫主,再涉足兒女情愛的。他助她良多,若不是有他,她真不知該如何走下去,所以,要她為他銘之守之,那也理所應當。

當下,馮宛盈盈跪倒,她面對東方,聲音溫柔清脆如流水池說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馮氏阿宛此生此世,生是衛子揚的人,死是衛子揚的鬼,終我一生,對其不叛不厭,銘之守之!”她一拜而下,聲音優美如弦樂,“若違此誓,天人共棄!”她沒有說出不棄不離四個字。相比為他守身一世,那不棄不離的相守,對她來說,太沉重,太美好,這份沉重和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夠承受,能夠擁有。

幸好衛子揚也沒有在意。

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地,衛子揚騰地一聲轉過頭來。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馮宛。

盯著這個伏在地上,姿態優美,表情嫻靜,明明在說著將會影響她一生的重誓,卻溫婉得仿佛只是平常閑語的婦人。她為什麼不猶豫?她明明對自己是抗拒的,明明心深似海,為什麼此刻發起這誓言來,卻似是理所當然?

慢慢的,他抬起了下巴。

目頭誘過她,他看向茫茫蒼穹,低低說道:“我識刺子。”

他閉上了雙眼。

見他不動不說,馮宛也沒有動。她緩緩站起。

便這般站著,衣帶當風的馮宛,表情依然是寧靜的,溫柔的,那溫柔的眸光,映襯著滿天繁星,實實是說不出的平和,說不出的恬淡。

不曾有怨,不曾有被強迫!

不知不覺中,衛子揚轉眸看向了她。

好一會,他低而靡啞的聲音響起,“阿宛。”

“恩。”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推開你,讓你一個婦人孤寂無依地活著?”孤寂無依的活著?馮宛眨了眨眼,那不是很好嗎?好似她活了兩世,都不曾有過依靠。孤寂無依,不是世間常理嗎?人本來就是孤獨的來,孤獨的去,只要能夠不被傷害,不被踐踏,孤寂算什麼?

衛子揚蹙起眉來。

他看到馮宛的臉上是一派天真,或者說是純潔。這牟婦人也不小了,她怎麼如一個孩童一樣,竟是無法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

薄唇微抿,衛子揚低聲說道:“丑女人,我讓你發誓,你就發誓了。難道你都不會有什麼要求?”

他想,他說得很明了。她都承諾一生只有他了,那她自然也得要求他做些什麼,或者,給她些什麼。

他想,他沒有辦法讓她堂堂正正地入他的府門,可他能給她一個承諾,他也一定會實現那個承諾!

馮宛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光明澈中,又有光芒流轉,仿佛是星辰在蒼穹中閃爍。好一會,她低低地說道:“有的……子揚,不管你以后站在什麼高度,擁有了什麼身份,你能不能……”

見她停頓,衛子揚豎起了雙耳,他眼睛也不眨地傾聽著。

馮宛的聲音繼續飄來,“你能不能許我一個自在。”似乎怕衛子揚聽不明白,她急急解釋道:“便是幾畝薄田,一個鋪子,沒有爭斗的那種自在。”她還想說什麼,見到衛子揚的臉色有點發黑,便收住了。

怔怔地看著他,她垂下雙眸,好一會又說道:“如果不行,那你得答應我,不管何時,不管因為何人,不得取了我的性命去!”她嘀咕道:“我怕死。”

衛子揚的臉更黑了。

他抿著唇瞪著她,想要冷笑一聲,想要譏嘲幾句,最后卻只是沉沉說道:“丑女人,你還挺有志向的嘛!”語氣頗為不快。

馮宛呆了呆,又垂下雙眸。今天晚上的衛子揚喜怒無常,她有點糊涂。

衛子揚側了側頭,讓夜風吹去胸口的郁躁。

這麼美好的夜晚,這麼安靜的時刻,她都發誓了,她都答應了他那嚴苛的要求並立下誓言,…在家鄉時,青年男女到了這個地步,都要以血為盟,用徹夜的歡愛來慶祝,從此形影不離,悲喜與共的。

馮宛見到衛子揚站在那里,薄唇緊抿,俊美之極的臉拉得老長,當下更是低著頭,一聲不吭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子揚突然問道:“你是晉地出生的?”

馮宛不知他怎麼問起這個,當下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爺爺是晉人,他很疼我,教了我很多。”

衛子揚恩了一聲,又問道:“晉人,對于誓言,都不在意麼?”

什麼意思?

馮宛騰地抬起頭來:是他要她立的誓,是他對她有恩,有情,她又必須依附他,她才立這個誓的。怎麼現在聽他這語氣,卻是嫌自己的誓立得太輕浮了?

馮宛咬著唇,不知不覺中紅了眼睛。她眨去眼中的澀意,低低地回道:“鬼神看著,祖宗盯著,只要不是窮兇極惡之人,哪能對誓言不在意?”她胸口有點悶,當下轉過身去,胡亂朝他福了福,低聲說道:“時辰不早了,將軍歇息吧,妾告退了。”

說罷,她裙套一提,便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轉眼馮宛便沖出了院落。這般被夜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沖動了。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光,馮宛連忙緩下腳步,如以往一樣,腰背挺直,端莊雍容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院落門口。

看到她出現,眾婢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行了一禮。

一老媽子則是上前一步,陪笑道:“夫人怎麼就回來了?奴婢們都準備好了輿轎,想要迎回夫人的。”

準備好了典轎?難不成她們還以為自己承歡之后,身嬌無力,需要她們抬著回來?

馮宛的臉騰地漲得通紅。她想瞪她們幾眼,轉眼想到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衛子揚抱起,便是傻子也會以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這還真怪不得她們。

當下她臊著臉低聲命令道:“今天晚上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的話,別怪我手下狠辣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27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9:14
第126章 謠言

這一晚上,馮宛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直到天剛蒙蒙亮,她才起塌。

一大早馮宛得知,衛子揚凌晨就離開衛府,到軍營探視去了。

現在,她的工作還是熟悉軍務。前一世,她掌管趙府里外多年,軍務諸事雖然不曾做過,卻也上手極快。到得第三天時,她已開始幫助衛子揚核對糧錢兵器等數據。把核對了一小部份的資料整齊地放在衛子揚的書案前,忙碌了一天的馮宛突然記起,陛下的人現在既然不在身邊,何不去看看曾叔,自己這麼久不曾與他說過話,通過消息,想來他也是不安的。

想做就做,當下馮宛坐上馬車,踩著漸漸西斜的陽光,向西郊周莊駛去。

街道中繁華依舊,也許是因為鮮卑使看來了的緣故,馮宛看到了一連幾波的異族面孔。

西郊周莊很安靜,馮宛敲門不久,曾老叔便沖了過來,他一見是馮宛,眼眶便是一紅,哽咽道:“女郎,老奴終于看到你了。”

跟在曾老叔身后,是個十三四歲的黑壯少年,那少年好奇地打量著馮宛,在一側說道:“你就是老叔的女郎?老叔這眸子天天等你,聽到有人來訪便親自開門。”

語氣中頗有埋怨。

見曾老叔回頭要打少年,馮宛抿唇一笑,她輕輕抓著曾老叔的衣袖,低聲說道:“前陣子陛下給我在趙府建了座北院,有人看著,我實是不便。”

“我知我知。”

曾老叔忙不迭地說道:“前眸子,老奴悄悄地到趙府外看過,只是不敢與女郎見面。”說到這里,他聲音又有點澀,“女郎,聽說你到了衛將軍府了?”他看向馮宛,訥訥問道:“將軍他,可有許你名份?”

馮宛一怔轉眼她揚唇笑道:“老叔就不用為我擔憂了。”

見曾老叔還是擔心地看著自己,馮宛岔開話題,“曾秀呢?”

“秀兒?”曾老叔嘆道:“他那般弟兄,成天好狠斗勇估莫又到哪個地方去做中劃地盤了。”

這倒是曾秀會做的事。

馮宛點了點頭她與曾老叔幾月沒見,當下陪著他里里外外轉一圈,聽著他訴說了別后發生的諸事感覺著這絮絮叨叨中的平靜。

眼看太陽有一半沉入地平線了,馮宛才向曾老叔叮嚀幾句,轉身坐上了馬車。

剛才她查了一下帳,得知那個金子做成的石凳,已被曾老叔溶化成了金葉子。算一算,她現在擁有的金葉子,足有近四百枚了。

四百枚啊,要是有個變故也足夠她帶著曾老叔等人,從都城遷到建康去的費用了。

想到遷離一事,馮宛不由苦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建康都是她的一個夢。可惜,這個夢離她太遠太遠了。從都城到建康,少說也有二千余里。途中胡人建立的政權多達五六個。至于一的大小盜匪,那是數不勝數。除非有大量護衛保護她還真不知此生有沒有機會前去看上一眼。

坐在馬車中,馮宛尋思一會后,感覺到著急累了,便閉上雙眼假寐起來。也不知走了多久,馬車晃了晃,只聽得馭夫在外面低喚道:“夫人?”他的叫聲有點興奮。

馮宛一怔,睜開眼問道:“恩?”馭夫聲音微提,“夫人你聽到沒有?”

“聽到什麼?”馭夫一怔,他呵呵笑道:“夫人原來沒有聽到啊?剛才那些人在說大公主呢。”提到大公主,馮宛到有了點興致,她微笑著問道:“說她什麼?”馭夫忍著激動,興奮地說道:“也是一些婦人,在說什麼大公主一直是個放蕩之人,還說什麼她私下養了什麼面首的。至于她與郎君之間,那些人傳得神乎其神的,說是什麼半年前大公主便與趙家郎君私通了。要不是有那麼一回事,陛下也不至于給夫人你另立別院,把你好好一個趙夫人變成馮夫人。還說衛將軍實是氣不過,這才強行把夫人你帶走的”

“什麼?”

馮宛蹙起了眉頭,她微微坐直,低聲道:“是這樣傳的?”

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一個中年婦人有點、雄壯的聲音壓著傳來,“這算什麼?咱們這位大公主可厲害著呢。聽說今天她就找了人牙子,說要發賣趙家郎君的兩個妾室…………可憐啊,那兩個妾室哭得腸都斷了,當時我都要掉淚了。你們不知道當時那大公主說什麼,她說啊,要不是趙家郎主的原夫人有衛將軍護著,她連她也一並發賣掉!”

這話可真是石破天驚,盤古開天以來,還不曾明媒正娶的原配被沒過門的后妻發賣的!幾乎是那中年婦人一說出,四下便是嘰嘰喳喳一片。驚呼聲,感嘆聲,嫌惡聲中,馮宛蹙起了眉頭。

大公主有沒有說這些話,她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一點,天公主便是最蠢,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在她剛剛得罪了皇后,令得陛下也大為失望的時候,把這些話當著外人叫囂出來!

而且,看這中年婦人的模樣,渾然一市井潑婦,憑她的身份,也沒有資格靠近趙府百步以內!她怎麼可能聽得到大公主的叫囂?

想到這里,馮宛命令道:“走快一點,從第四個側門入衛府。”這個側門是府中下人出入的,建在偏靜所在。

馭夫正聽得津津有味,他自從決定跟隨馮宛后,便對數番欺凌馮宛的大公主很沒有好感。現下聽到有關大公主的壞話,正高興著呢。見夫人好似不怎麼開心,馭夫有點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也不敢問。當下爽快地應了一聲,驅著馬車朝衛府急急駛去。

馬車顛覆中,馮宛伸手揉搓著眉心。

外面的人怎麼笑話大公主,這她不想管。可問題是,大公主也罷,趙俊也罷,都是在她的手底下吃過虧的人,只怕那兩人想都不想,就認定這些傳言是自己弄出來的!

只怕,現在那兩人已堵在衛府外面了。以他們的能耐,本堵不住衛府,可架不住陛下的贊同啊。馮宛剛剛令得陛下失了顏面,這次的事情理都在大公主那一頭,丟的雖說是大公主自己的顏面。可那顏面。更是皇室的。只怕陛下會允許她徹查此事。

第四個側門處,看起來清凈得很,馬車無聲無息地駛入后。便載著馮宛朝東院駛去。

就在這時,馮宛又命令道:“到主院。”

“是。”

馬車駛到了主院。

這時,太陽剛剛沉入地平線,只剩數縷艷紅抹雜在鳥云之間,點綴著地平線。

馬車一停下,馮宛便急急朝主院走去。剛剛跨入院門,她對上了大步走來的衛子揚。

一見到他,馮宛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本來有點懸的心,總算踏實了下來。仿佛只要他在,她就可以放松了——馮宛沒有發現,此刻她對衛子揚的感覺。正是合了她從沒有體會過的“依靠,兩字!

衛子揚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三日之間,關于大公主的失德失節的謠言,已傳得滿城皆是。大公主一口咬定此事是你所為,陛下已經允許她徹查此事。現在,她正帶著人堵在大門和二側門處。”

說到這里,衛子揚的唇角,微不可見的一揚,只是他的聲音依然很冷,“你這丑女人這麼順利地進了府,定然是知道此事了。倒也狡猾!”

他幾句話,便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馮宛垂眸,她低聲說道:“此事與我無干。”

“我自是知道與你無干。

馮宛眸光微冷,她輕聲說道:“我也隱約知道是什麼人所為。”

衛子揚看向她。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鼓躁聲傳來。那鼓躁聲鋪天蓋地,側耳聽去,隱隱可以聽到有人在厲聲喝叫著馮宛的名字。

做為一個本分的婦人,馮宛還真沒有像這眸子般出名過。

伸手揉了揉眉心,馮宛側過頭,對著晚霞出起神來。

衛子揚知道她正在想策,揮了揮手,令眾人安靜后,抱臂綺上一棵大榕樹,也不能催促。

這一路上,馮宛便在尋思著對策。是的,她是知道大約是什麼人所為,逼出那人,當眾給大公主清白,這事她能做到。

可她不想這麼做!

那人自是要教訓的,可大公主也不能放過。好不容易,她成了整個都城津津樂道的人物,自己不添上一把火,怎麼對得起世人呢?

尋思一會后,馮宛的嘴角噙出一朵笑容。

她微微側頭,眸光明澈地迎上衛子揚,朝他一福,溫言細語地說道:“妾思來想去,覺得大公主要鬧,便讓她鬧著……。“只是將軍的府門,這兩日不得清凈了。”

這種丑事,大公主鬧得越大,便傳得越遠。她現在便當一個膽小卑怯之人,什麼時候大公主得了聖旨,敢強行闖入衛府中,她再見她吧。

衛子揚微瞇著鳳眼,好一會,他溫柔地,寵溺地喚道:“狡猾的丑女人,。他喜歡看馮宛算計他人的笑容,這讓他感覺到安心。有時他也想著,如果以前,如果那時,她們也有這般狡猾,如果自己以前也有這般狡猾,那會少吃很多苦楚。

見到衛子揚同意,馮宛揚唇一笑,她轉身回府。不過半個時辰,東院便傳出了風聲:馮夫人病了。

又半個時辰后,診過脈的大夫嘆道:馮夫人這病,實是積勞過度,憂思于懷,久久不得發泄所致的肝郁脾虛。當然,他還嘮嘮叨叨地說了一通,眾人能聽懂地就是一句話:馮夫人是被欺負得狠了,忍得太久太苦后,撐不住氣倒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128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9:31
第127章 偽裝

寢房中。

馮宛現在正是病中,不過她時間緊迫,不想耽誤片刻。便這麼病者,她把簾帷一拉。便繼續翻閱衛子揚的行軍賬簿。當然,她現在進行的是精細的部分,幾乎都是對賬和復核調出明細,薄薄的一卷帛書放在被窩里也不礙事。

便是忙碌著,她也可以聽到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叫嚷聲。奈何將軍府護衛強悍,大公主和她的人雖然有心鬧事,可看著那明晃晃的刀槍,哪里敢強闖?如此鬧了大半天,外面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一邊批閱著,馮宛一邊頭也不抬地低聲問道:去看看,可是退了?

沒有婢女的聲音傳來,倒是一個有點不耐煩,也有點淡漠的靡啞聲音響起,有什麼好看的?

卻是衛子揚的聲音!

馮宛大怔,她愣愣地掀開簾幃,對上房中那個端坐在窗前,正專心致意地用小刀雕刻著一個竹簡的少年,此刻,他面前的幾上,竹簡都有一堆。馮宛傻傻地看著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到了將軍府后,竟放松到了這個地步:他來了這麼久,自己居然還沒有發現!便是一直忙著,那也不應該是借口啊?

呆了半晌,她呆呆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衛子揚頭也不抬,抿著唇回道:早來了。

馮宛剛剛垂眸,又抬頭問道:你現在不忙麼?

忙。衛子揚的聲音斬釘截鐵,他依然頭也不抬地雕著竹簡。

馮宛直等了好一會也沒有等到他的后話,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又呆了呆,她訥訥說道:其實,你不用陪我的。

少年不耐煩地蹙了蹙眉,說道:少廢話!干你的活!

哦。馮宛縮了縮頭,聽話地放下簾幃。

才放下,她又重新挽起,就著日光看著少年,望著他白玉般的臉上,那眼底的黑圈,她低低問道:既然累了,何不休息幾個時辰?

衛子揚終于停下動作,抬起頭來。

他抬頭瞟了她一眼,詫異地問道:你現在願意讓我上你的塌了?

馮宛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聯想,臉騰地漲得通紅,人也給噎住。

衛子揚一見她這神情,便瞟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雕刻著,隨著竹屑如飛,他冷漠的聲音傳來,既然不想,那就閉緊你的嘴!

這一下,馮宛終于老老實實地拉下簾幃,縮回了帳中。

就在這時,衛子揚有點郁躁的聲音傳來,你這丑女人心思特重,總是尋前思后畏畏縮縮,實是讓人惱火!這幾晚我都想找你,看到你睡熟了,真恨不得把你提起來晃醒,思來想去,反正我也要出征了,便暫且放你一馬。哼,丑女人你可要想好了,等我回來時,我要聽到你親口說出的要求!

要求?

好好地提什麼要求?

馮宛直是糊涂了,可是糊涂的同時,她不知為什麼,臉紅紅的直漲到了耳朵尖上,心也砰砰地亂跳著,

房中,刀尖在竹片上劃過的滋滋聲不時傳來,那節奏明快的聲音,不知怎麼的讓馮宛放松下來。

她慢慢放下竹簡,閉著眼睛享受起這份寧靜來。

轉眼一天過去了。

這一天中,衛子揚中途出去了一會,傍晚時又回來了。守在她的房中吃了一頓晚餐后,他開始就著燭光翻閱軍情。

見夜了他還不曾離開,馮宛的心又絞成了一團。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子時上一刻,衛子揚便令仆人把竹簡卷冊一包,施施然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第二天轉眼就到了。

下午時,一個尖哨的太監聲音傳來,陛下聽聞馮氏抱恙在身,特派胡太醫前來診治——馮氏,還不速速接旨?

果然來了,挺快的嘛。

自外面的婢仆手忙腳亂地應著時,馮宛自顧自的從被窩里拿出一面銅鏡,給眼下眉心嘴角熟處,又細細撲上一層青黛,然后。再在臉上仆役澱粉,再拿出兩個燙得滾熱的雞蛋夾在雙側腋窩下。

話說這雞蛋,她這塌上也擺了不少。卻是冷了又熱,從一大早開始,便不斷保持著這種熱度的。

把東西重新藏回被窩中,她掙扎著坐起,弱而無力的聲音低低響起,謝陛下隆恩。有勞胡太醫了。

說罷,她又掙扎了一陣。

見她半天也沒有掙扎出來,那太監朝胡太醫瞟了一眼。當下,胡太醫躬身入房,口中說道:老夫給夫人看看。

胡太醫一坐下,便透過半開的簾幃,向馮宛打量而來。

不過,房中光線本來偏暗,馮宛又背著光,他能看到的,只是馮宛蒼白的肌膚。隱隱看去,那肌膚還透著一股青暗。

胡太醫收回目光,將手指放在了馮宛的腕脈上。

這一放,胡太醫眉頭蹙了蹙。

他伸手搭上馮宛另一側腕脈,好一會,才緩緩放下。

見他站起,馮宛軟弱無力地問道:太醫,不知妾身這病?剛說到這里,她似是喘不過氣來,伸手捂著胸口急促地呼吸起來。

胡太醫搖了搖頭,蹙眉嘆道:夫人這病,老夫也是無能。。。。。。觀夫人的臉色,青而帶白,顯然是氣虛受驚。氣虛受驚之脈,本應虛而促,然夫人的脈象,卻又是洪而散,重按略虛。。。。。。

他說到這里便住了嘴,只是不停搖頭。

馮宛自是聽明白了,胡太醫的意思是說她脈象與面象不合,這表里不和,還真是大虧之象。

這廂胡太醫還在連連搖頭,那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盔甲在身,手中劍還滴著血的衛子揚出現在房門口。

他的臉色很不好,顯然胡太醫剛才說的話,已聽到了。

沒有想到衛子揚會出現,胡太醫先是一怔,轉眼看到他手中提著的血淋淋長劍,臉色便是一陣蒼白。

他連忙施了一禮,道:將軍,下官告退了。一邊說,他一邊低著頭,腳步不穩地從衛子揚身邊走過。

一走出房門,胡太醫便悄悄拭了一把汗,對著那個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太監說道:走,走吧。

那太監看到衛子揚這摸樣,也有點心虛,當下應道:好,好,走。

兩人上了馬車,轉眼便駛出了院門。

他們一走,衛子揚便大步走向床榻。隨著他走動,那劍尖上的血,一路滴過來。

轉眼,他站到了床榻前,伸手把簾子一拉,他蹙著眉頭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馮宛抬頭看向他。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衛子揚手中正提著一柄血淋淋的劍,更沒有如旁邊的婢女們一樣,嚇得臉白如紙。

垂下眸,她徑自把腋窩的熱雞蛋拿下,又用手帕拭去臉上的殘粉,輕輕解釋道:儒家經典中,有為醫之道。我自幼喜歡讀書,這醫理脈象,也學得一二。

她這說的是實話。事實上,中國歷史上,很多名醫神醫,都是由不得志的文人轉身而來。不然的話,也不會有什麼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說法。

應該說,中原文化,源于一體,對諸家經典精通的人,學起醫來是事半功倍。很多經典中,本身便含有最基本的醫理醫道。

衛子揚蹙著眉問道:你是說你裝病,騙過了那老太醫?

馮宛點頭,抿唇笑道:恩。

衛子揚點了點頭,提著劍轉身就走。

見他二話不睡便要離開,馮宛輕聲喚道:將軍?

回答她的,是轉眼間越去越遠的聲音,我很忙,你自己小心。不管發生何事,不可出我這府門。

明知他聽不到了,馮宛還是低低地恩了一聲。她垂下雙眸,喃喃說道:謝謝。

胡太醫走后不到一個時辰,將軍府外又傳來了一陣鼓噪聲。

不一會,一個婢女急匆匆走來,她朝著帳中的馮宛一禮,說道:稟夫人,大公主和趙家官人知道夫人病重,前來求見。

頓了頓,婢女說道:他們是說奉陛下旨意!

是麼?

馮宛應了一聲,輕聲說道:扶我起來。

兩個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了馮宛。

自從昨天馮宛開始裝病后,能留在她房間的婢女,全部是衛子揚親自指派來的。按他的說法是,完全可信之人。

下了塌后,兩婢給馮宛披上了厚厚狐裘,而馮宛,重新給自己的臉上被過妝后,便低著頭,緩步走向旁邊的偏殿。

偏殿有點俺,婢女們早就在殿角鋪上了塌。馮宛縮在塌上,低聲說道:去請大公主和趙大官人。便說,我體弱不勝風寒,只能在這里見貴人了。

婢女們領命走出。

不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還沒有靠近,大公主尖厲地聲音便撲入馮宛的耳中,大虧?這話誰信啊?前兩天還在生龍活虎地到處亂跑,還在皇宮中大放闕詞,這麼一會就大虧了?

說到這里,大公主尖笑道:不過本公主還真希望這賤婦是真病重了,看吧,惹了本公主的人,便是老天也要收她!說到這里,她放聲大笑起來。

在這笑聲中,一陣涼風嗖嗖而來,卻是大公主和趙俊等人撞開了房門,跨步入內。

他們同時看到了坐在陰暗角落處的馮宛。

此刻,馮宛的臉背著光,饒是如此,他們還是一眼看得到,包在她身上的,厚厚的狐裘,以及那張白的晃人的臉。

不知不覺,趙俊也罷,大公主也罷,都凝了凝神。
匿名
狀態︰ 離線
129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39:52
第128章 面對

先是一愣,轉眼大公主尖笑起來,“喲,喲,倒真的有點兒像鬼了。”她轉向趙俊,嘲諷地說道:‘郎君,你說這賤女人是不是遇到報應了?”

在這安靜的所在,大公主的尖笑聲特別刺耳。馮宛聽她語氣,那是相信自己病了。當下嘴角扯了扯,想道:還真是不聰明,我越是病得重,你豈不是越難對世人解釋得清?

就在州才,胡太醫前腳離開,后腳,馮宛便令那幾個衛子揚派來的忠仆到外面散布消息了。

他們散布的消息,也就是陛下派了太醫前來診治,在得到馮夫人的病情與前面所說一致時,怏怏離去。

同時他們強調了幾點,大公主三番四次想闖入衛府問罪,順便還說出,數月前馮夫人原本懷了孩子,卻被大公主一鞭從馬車上抽落,從而流了產。

馮宛令他們傳出的,都是事實,而且是在別的地方也可以得到佐證的事實。之所以傳出這些,她只是想坐實關于大公主的謠言,讓人知道,她馮宛被這個大公主,欺凌到了無路可去的地步。若不是衛將軍護著,真不知道死了幾回。

趙俊沒有回答大公主,他只是盯著馮宛,目光甚緊。

大公主也沒有心情理會趙俊,她騰騰騰幾步便沖到了馮宛面前。眼看她就要靠近馮宛時,幾個婢女同時走出,角落里的兩個護衛,更是“叮”的一聲拔出了長劍!

這清脆的長鳴聲,令得大公主一驚,她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記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衛府。

重重一哼,大公主一腳踩在幾上,俯身瞪著馮宛叫道:“賤女人,那些話是不是你放出來的?”想到這幾天自己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嘲諷疏遠的目光大公主怒火一上,她尖叫道:“本公主知道你不是會承認的!但那就是你!好你個賤婦,那天入宮時侮辱我,這一回到奸夫的府中,又制造謠言詆毀本宮。你可真是惡毒無恥!”

大公主這樣的人,還說別人惡毒無恥?

馮宛有點好笑,她慢慢地放下暖手的杯子,抬起頭來。

陰暗中的她目光幽幽地盯著大公主,在她叫罵了一陣,終于停下來后,她垂下雙眸,聲音低弱地說道:“我一婦人,得到陛下的厚愛和衛將軍的信任,方才擔任幕僚一職。”

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大公主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她正準備喝罵,看了身側的仆人一眼,又忍著火氣聽了下去。

“如今,衛將軍出征在既,我也日夜繁忙著。卻不知大公主因何以為,我要在此時此刻對公主發難?辜負陛下的信任,將好不容易得到機會的自身置于困境當中?徹底得罪大公主你?大公主以為,我這樣做,可有好處?”

大公主聽著一愣一愣,馮宛的聲音一落地,她張嘴便要反駁,倒是她身后的幾個宮婢護衛,凝神尋思起來。

這時,馮宛打斷了大公主沖到咽喉里的聲音,徑自說道:“阿宛倒是以為,還是有那麼一些朝不保夕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敗壞公主名聲,逼著公主做出妥協的。”

她說到這里,慢慢拿起放在幾上的漿,抿了一口。

大公主聽到這里心中格登一下,一側的趙俊,也凝起了眉頭,臉色有點難看。

轉眼,大公主又尖聲叫道:“你這賤婦休要推搪。告訴你,你說的話,本公主一句也不信!”

她的話音一落,便看到馮宛憐憫地望著自己,因她呆的地方特別陰暗,更顯得馮宛那雙大眼睛幽幽沉沉,扎眼得緊。

大公主臉色一青。

實在太熟悉她了,馮宛見她又要發怒,垂眸斂目,清清冷冷地喝道:“來人!”

“是!”

幾個握著劍柄的護衛走了上來。

馮宛輕輕地說道:‘我已無話可說,把大公主請出吧。”

“是!”幾個護衛應了一聲,正要上前,氣極的大公主尖聲喝道:“誰敢?”

她瞪大一雙四白眼掃視著眾人,厲聲叫道:“本公主奉陛下旨意,前來擒拿馮夫人入宮!來人啊一心給本宮抓了這賤婦!”

大公主這聲厲喝一出,便連衛府的護衛也給震住了。就在眾人駭住,神色各異時,病得嬌不勝力的馮宛哧地一笑。

她聲音無力,這笑聲也不響。可這是什麼時候?幾乎是笑聲一出,眾人便同時向她看來。大公主正是瞪大了四白眼。

垂著眸,馮宛輕輕地說道:“大公主又開玩笑了!陛下何許人也?豈有前腳派太醫給妾診脈,后腳又不顧太醫所診,強行把妾帶走的道理?再說,妾身犯了何罪,竟被聖明天子用上“擒拿”兩字?光聽這兩字,便知是公主自己所言。”她烏黑烏黑的眸子看向大公主,溫柔地說道:“大公主殿下,你便是貴為公主,假傳旨意,也是欺君!殿下還是慎言為是。”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似乎虛不勝力,當下手按著胸口喘息起來。

陛下馮宛是見過的,那可不是一個昏君。便是自己真正有罪,不到證據確鑿,他也不會令人拿著自己一一畢竟衛子揚在那里,他得顧著這個天生將才的面子!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又轉向了大公主。對上大公主又青又白,氣得胸口起伏,卻一時語窮的模樣,他們馬上明白過來。

當下,眾人重新退回原位。

見到大公主一開口便被馮宛堵住,知道她才能的趙俊明白過來。

除非大公主運用她的權勢強行動粗,否則她根本不是馮宛的對手。

當下,他走到大公主身后,低聲說道:“阿雅,你們先出去,我來跟她說兩句。”

“我不!”大公主反射性地叫了一聲,她恨恨回過頭來時,對上了身后幾個仆人的目光。

見到他們的神色,這幾天在宮中飽受冷落的大公主有點心虛了。她重重一跺腳,騰地沖向外面。

大公主一走那些婢仆也跟著退下。

趙俊松了一口氣,低頭看向馮宛。

他上前幾步,提起袍角,在馮宛的對面榻上坐下。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他低低的,溫柔如水地喚道:“宛娘,你,你瘦了很多。”

他看著馮宛的眉眼又擔憂地看著她包得厚厚的身軀,喃喃說道:“在我府中時,你一直不曾病過的。怎地一到衛府就病了?宛娘,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固執,宛娘,

回我身邊吧。”

聽他這語氣,馮宛現在之所以得病,實是因為離開了他的緣故?

馮宛慢慢抬眸。

對上馮宛烏黑烏黑的眼趙俊的眸中,瞬時流露出了一抹癡迷。他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不知不覺中聲音有點哽,“宛娘,你回來吧。我,我實是不慣。”

他不慣?

馮宛怔了怔。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慣。前世她死后,他新娶嬌妻也不過一個月,便備受折磨一一這種折磨不是來自身體上,而是來自精神上的。

他從來沒有發現過,沒有了馮宛,會如此不順。

朝堂上,他雖然位高權重了,可越是站到這個位置,盯著他的人便越是多。時不時的有大臣在朝堂上陰著陽著對付他,便是收個禮,見過什麼人,也每每不是他人設下的陷阱,便是他人更有深意的試探。

而這些沒有了馮宛地提點,他應對起來是備感吃力。以前,這府中收受禮物,交際應酬諸事,馮宛自是打點了。便是朝堂上的事,在他一覺醒來時,也會有馮宛書寫的應對之策放在幾面中。

可現在,這些都沒有了。有的,只是回到府中后,妾室們哭哭啼啼,乞求的淚眼,只是大公主沒完沒了的要求,和頤指氣使!

然后是馮宛死后滿一個月時。陛下震怒后,指著趙俊的鼻子罵他,“怎地變得昏憒了?”

當時,他對上四周或冷笑可漠視的眼,對上一個個暗中指指點點的同僚,突然覺得世事艱難!

怎的沒有了馮宛,這世事會是如此艱難?

他回到府中后,把自己鎖在書房中,在發了一陣呆后。他摩挲著以前馮宛提點他時留下的筆墨,突然淚流滿面。

那一夜,他在書房中迷糊睡著后,幾次夢中驚醒,大聲喚著“宛娘”幾次,他都伸手想拉住那個越去越遠的身影,醒后他還在環目四顧。良久后,他陡然記起,宛娘死了。

她死了!

她被他新娶的妻子,那個半夜里也不得安寧,正在打罵著婢女的大公主殺死了!

那個伴他寒微,與他相攜數載,一步一步助他得到富貴的妻子,連半點福也不曾享有,便被害死了。

他,讓她死了!

雙手捂著臉,趙俊悲從中來。他竟是第一次發現,沒有了宛娘,原來自己什麼也不是!

沒有了宛娘,沒有她這些年的細心輔助,沒有她平素的里外打點,沒有她對他的細心裝扮,溫柔信任,他不過是當初在云城時,那個平凡得有點猥瑣,那個眼高手低的九品小吏,他根本連讓大公主傾心的資格也沒有!

說起來,男人的魅力,很多時候來自于成功和自信。有馮宛在時,趙俊一直是自信的。他自認為,自己才華出眾,自己與別的權貴不差什麼,自己應該青云直上。

可這一個月里,沒有了馮宛的幫手,他干什麼都覺得吃力。現在又被陛下責怪,被同僚們輕視,他的背,一下子佝僂起來。那慣常掛在臉上的微笑,那總是溫柔小意的話語,那殷勤而細心的舉動,一下子沒了大半。他變得焦躁而不安,敏感而警惕。因此,大公主陳雅突然發現,自己深愛的趙郎,沒有以前那麼有吸引力了。

終于,有一天她竟然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真不知我當初怎麼看上你的?”“你看看滿朝權貴,你又比得上哪一個?”

當然,便是面對著馮宛的遺物,趙俊也不會承認自己實是不行。他只是無數次翻出屬于她的印記發呆,只是特別特別疲憊,特別特別地茫然。

見馮宛發怔,趙俊沖動地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

堪堪覆上,馮宛便輕輕地抽回了手。趙俊見她抽離,正要抓住,馮宛淡漠的聲音傳來,“郎君,這是衛府!”

衛府?趙俊手一松,他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四周的護衛,以及掛在他們腰間的佩劍,低下了頭。

不一會,他重又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趙俊沉聲說道:“宛娘,你別再鬧了。衛將軍馬上就要出征了。等他一出征,我會向陛下求情,請他允你搬回趙府。”

頓了頓,他溫柔如水地說道:“我已求過阿雅。她同意了,入門后,她是正妻,你是平妻。”

說罷,他笑容滿面,得意地看著馮宛,趙俊說道:“那衛子揚雖是個將軍,可他什麼名份也舍不得給你。宛娘,我不嫌棄你在他的府中住過,仍然願意要你。現在只是讓你居于公主之下,你應該高興的。”

高興?馮宛唇角一勾,嘲諷的一笑。想道:大公主同意了我為平妻?她是很同意,很高興吧?能把我握在手掌心里拿捏,想我生我就生,想我死我就死。現在的她,應該是最期待的事!

馮宛垂眸,她抿了一口漿,慢條斯理的,清冷地說道:“郎君過慮了。”她抬眸看向趙俊,一字一句說道:“阿宛早就說過的,你與我,緣份已盡。”

說到這里,她似是極不舒服,捂著臉便是一陣猛咳。一個護衛見狀,上前一步喝道:“馮夫人身體不適,趙家郎君,請回吧。”

他這是宣布,不是提示。也不等趙俊同意,和另外幾個護衛同時上前,手按劍鞘,臉帶兇色地靠近過來。

趙俊見狀,連忙站了起來。見他們腳步不停,半點情理不通,他紫漲著臉向后退去。

見到趙俊退出,大公主叫道:“就出來了?”才說到這里,那幾個把趙俊趕出去的護衛,“砰”的一聲合上了大門,冷著臉對著大公主和趙俊說道:“馮夫人病重,不能待客過久。幾位請回吧。”

竟是趕客出門。

大公主一愣,尖叫著跳了起來,“你們好大的膽子!”

她地喝叫聲雖響,可那幾個護衛哪里會理會?他們嗖地一聲抽出佩劍,氣勢洶洶地擋在了大門之前。

大公主一見到刀劍寒光,便心虛了。她尖著嗓子里面的馮宛叫道:“賤婦,早晚有一天你會落在本公主手上的!”

丟出這句話后,她朝趙俊一橫眼,喝叫道:“愣著做什麼?走啊一一”
匿名
狀態︰ 離線
130
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40:08
第129章 算中

目送著大公主離去,馮宛一直是微微笑著。

就在這時,一個落后著的趙府仆人見到大公主出了拱門,連忙轉身向馮宛走來。他湊近馮宛一禮,低聲說道:“郎君想問夫人,那個叫弗兒的婢女,要不要給夫人送到衛府來?”仆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這是一種自以為做了讓別人滿意的事的得意。

馮宛垂眸,輕言細語地問道:“這話,是郎君的意思?”

“當然。”

馮宛笑容更深了,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勞煩郎君,但不必了。”

那仆人一怔,呆了呆后行禮道:“是。”

目送養那仆人離開的身影,馮宛想道:他還是那樣,永遠都那樣,總是想當然地做著事。

如果他真關心過她,真在意過她有什麼舉動。前不久弗兒被大公主鞭打了,她卻是不理不睬,這種態度,足夠讓他明白,在自己眼里弗兒什麼也不是。

可惜,他從來沒有在這方面用過心。竟是以為她一直留著弗兒在身邊聽用,必是喜歡她信任她的緣故。

那一次弗兒被鞭打,馮宛當時甚至想過,假意的對弗兒好,假意地去關心她愛護她……只要有了那麼一曲,那麼自己前腳離開,后腳大公主到了,必定恨烏及屋,便是弗兒再聰明,面對橫蠻不講理的大公主也難逃磨難。說不定,現在她已經被大公主折磨死了。

可惜,她竟有點不願意這般陰著下手,當然,她也不想讓弗兒就這麼死了。

輕抿了一口漿,馮宛脫去身上的狐裘,又暖暖的泡了一個熱水澡,這才屏退信不過的人,在院子里優哉游哉地轉動起來。

轉著轉著,她頭也不回地問道:“大公主這幾日,可有頻頻出入趙府?”

一仆人上前一步,恭敬地應道:“不曾。仿佛宮中傳有命令,讓大公主避嫌。”

避嫌?

馮宛垂眸笑道:“她避得了麼?”

那仆人道:“是避不了。宮中貴人們此刻也很為難。若是允了大公主與趙家郎君的婚事,那夫人你因何避于衛府的事,就更說不清了。若是不允,大公主曾經夜宿趙府之事人人皆知。”

說到這里,仆人提醒道:“對了,馮美人出來了。白日方出,昨晚便承了恩。看那勢頭,恩寵不曾有失。”

馮蕓?

馮宛點了點頭,她慢慢說道:“我也想她該出來了。”在仆人不解的眼神中,她淺淺一笑,低低說道:“去收拾一下,今天下午,應該會很熱鬧的。”

她說的收拾兩字,婢仆們都懂。當下,懷著疑惑,他們重新熬起了藥液,好讓馮宛的寢房中充滿藥味,同時,關上門窗,同時放低聲音說話。放輕腳步走路,渾然一副怕驚動了重病主人的模樣。

果然,下午時,一個婢女來到門外低聲說道:“夫人。趙家郎君來了。婢子剛跟他說,夫人病又重了,怕是不能見他,趙家郎君就惱了,他說,他是奉陛下旨意前來的。”

趙俊果然來了!

簾幃后,馮宛垂眸想道:這是第一波。

這般關上窗戶,悶在藥味中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相當不好。她是迫不及待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有請。”

“是。”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響,那婢女說道:“郎君,我家夫人實是身體不適,不能出面見過郎君。還請郎君坐在屏風后與她說話。”

這話一出,趙俊壓抑著氣憤的冷笑聲響起,“我是她夫主,我們還不曾和離呢!”

語氣沉沉,極具戾氣。

這婢女可是服侍慣了衛子揚的人,哪會害怕他這點脾氣,當下客客氣氣地說道:“郎君勿惱,實是我家將軍曾有交待。”

一提到衛子楊,趙俊便奄了。好一會,他悶氣道:“也罷。”

塌幾移動,落坐的聲音響起。

然后,趙俊不高興的聲音傳來,“我要與夫人說說話,你們出去侯著吧。”

命令聲傳出,四周婢仆一動不動。

趙俊大惱,正在發火時,簾幃后,馮宛弱而無力的聲音響起,“不用擔心的,出去吧。”

“是!”

她聲音一落,眾婢仆便二話不說地退了出去。房門被關的聲音響起。

好一會,趙俊悶聲悶氣的聲音響起,“宛娘。”

叫了兩聲,見馮宛沒有應,他不耐煩地說道:“這才來衛府幾天?宛娘好大的架子啊!”

終于,簾幃后傳來馮宛低而疲憊的聲音,“郎君有話,何不直說?”

趙俊一怔。

他薄唇抿成了一線,直過了一會,他才說道:“我現在不就是在與你說話?”依然有點沖。

馮宛的聲音,依然溫柔,雖然是虛弱無力,

“可知陛下叫郎君前來,可有要事吩咐?”

她似是不耐煩與他多說什麼,又是直奔主題。

趙俊的臉色黑了黑,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不是陛下,剛才你那婢女推三阻四,我才用陛下來鎮她的。”

不是陛下麼?怎麼可能不是陛下?這官場上的人啊,說話行事,總是要繞幾個彎。分明是陛下的囑咐,又故意說不是。玩的,無非就是推托責任罷了。

馮宛輕嘆一聲,聲音如水地說道:“郎君對一婢女,何必拿出陛下,又何必提到‘鎮’之一字?”

聲音雖是溫柔,這句話里里外外,卻含著指責嘲諷之意。一直以來,馮宛與趙俊相處,是體貼備至,連高聲說話也不曾。哪曾有這般嘲諷之時?

騰地一下,趙俊的臉青得發紫了。

他抬起頭,惱怒地瞪向馮宛,奈何隔著重重簾幃,他的憤怒她根本接收不到。

不過這樣一來,趙俊倒不想與馮宛廢話,聊什麼舊情了。他沉聲命令道:“明天你上一個折子吧。”

一句話說出,他沒有聽到馮宛的任何置疑和驚訝,又強調道:“叫你上折子,可有聽明白?”

這時,馮宛的聲音終于傳來,它很平靜,而且輕輕巧巧,“說什麼?”

似乎,她一點也不驚訝,趙俊怎麼會突然間,叫她一個內宅婦人對陛下上折子?

趙俊抬起頭來,狐疑地盯向馮宛。看著那飄搖的簾幃,他不由想道:難道她猜到了?這個婦人,怎能恁地聰慧?

他一直是知道她聰慧的,可這種聰慧用來助他時,他都習慣得沒有感覺到。此刻成了旁觀者,感覺到她的不凡,不知怎麼的,他這顆心悶得慌。

出神了一會,趙俊才繼續說道:“你就向陛下說,你與衛將軍情投意合。”說到這里,他聲音哽了哽,語調變得艱澀起來,直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道:“你甘願奔他為妾。至于我這里,你認為我與大公主實是良配,請陛下賜下恩旨,成就你與衛將軍,你的舊夫與大公主這兩段良緣。”

他說完了。

房中變得安靜下來

慢慢的,簾幃后的馮宛,唇角向上揚起,露出一個似是微笑,似是嘲弄的表情來。

果然不出所料!

剛才在聽到那仆人說,宮中貴人們左右為難之時,她便想到了,趙俊會來這麼一曲。

是啊,由自己提出,請陛下成全趙俊和大公主,實是最好不過了。這個折子一上,便可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便可以替皇室全了顏面,讓大公主如了願。

至于“你甘願奔他為妾”,輕輕一句,便把自己置于極為不利的局面。到時。陛下允了,自己還只是衛子揚一個妾室,得不到任何好處。如果陛下不允,順手把自己發回原夫,因情理都不占,趙俊便是給自己一個平妻,也是賞賜吧?

真是打得好算盤啊!

慢慢的,馮宛噙著笑,低聲說道:“敢問郎君,‘我甘願奔他為妾’這句,是陛下之意,還是你與大公主之意?”或者,是馮美人的意思?

趙俊一怔,他青著臉低喝道:“難道說錯了?你現在不是自奔于他?不是沒名沒份地呆在他的府中嗎?”

他的喝聲一落,便聽到一直軟弱無力的馮宛,聲音陡然一提。她清喝道:“趙家郎君!”

一聲喝出,馮宛似是氣虛,她喘息了一會,才慢慢說道:“趙家郎君,你休要辱我太甚!你想娶大公主,那是你家的事!要我上折子替你們掙顏面。休想!”

她竟是回答得異常干脆!

趙俊一呆,轉眼怒道:“你敢抗旨?”

馮宛哧地一笑,說道:“郎君莫非忘記了,你方才明明說過的,你不是奉旨而來。你剛才之所以提到陛下,只是想用陛下的名字來鎮一鎮我的婢女罷了!”

這話一出。趙俊一張臉漲得通紅,他騰地站了起來。因站得太猛,直撞得桌幾一陣劇響。

隨著那響聲一出,“砰砰”兩聲房門被撞開,卻是幾個婢仆沖了進來。

對上一眾怒目而視的婢仆們,趙俊大惱:怎麼又沖動子?

就在他尋思著怎麼扳回時,馮宛虛弱的,疲憊到了極點的聲音傳來,“請,請他出去。”

說著說著,簾帳后的馮宛似是晃了晃。兩個婢女急叫一聲,同時沖了上去。而這時,仆人們已瞪著趙俊,其中一人大步走出,朝他向外一指,“趙家郎君,請吧!”

竟是下了逐客令!

趙俊臉孔一紫,他深吸了一口氣,正待說些什麼,那幾個仆人已是不耐煩了,其中一個伸手在他背心一推,竟把趙俊連推帶拉地扯了出去。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8:4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