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千草]美男太多多[連載中]

    【276章】等候

     高小圓忘了她到底是如何掰開鳳玥的手指的，也忘了她和他，後來又說了些什麼。腦子渾渾噩噩的，記得的只有那雙透著水霧的鳳眸。

    隨著王仲走出了天牢，外頭的冷風一下子拂面而來，吹得高小圓一個激靈，回過幾分神來。

    牢外不遠處，黑金色的頎長身影靜靜的佇立著，風輕輕地撩起著他的黑髮，他的袍角。兩排御林軍站立在他的身後，更顯威儀。

    高小圓怔怔地停下腳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不遠處的那抹身影。她以為王仲會領她回怡陽宮，又或者是去歲央宮見他，卻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呆在天牢外等著她。

    他的嘴角含著淺淺笑意，神態閒適，仿若只是在極為平常的等待著某位和他相約好的女子前來赴約，然後便可以花前月下，吟詩作對而已。

    “高姑娘，還不快上前給陛下問安。”一旁的王仲小聲地提醒道。

    高小圓這才反應過來，提步到了墨離的跟前，按著侍神者的禮儀跪了下去，“下女高小圓，參見陛下。”

    “起來吧。”他的聲音溫和的響起。

    她起身，一旁的王仲已經從一個小太監的手中拿過一件淺黑色的貂皮披風，恭謹地遞到了玄帝的手邊。

    墨離拿起披風，長手一伸，卻是給高小圓披上了。

    “陛下！”她一驚。

    “你既怕冷，就先披著，雖然現在已春了，但氣候仍寒。”墨離說著，手指仔細地把披風打好結，目光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脖頸的破皮處。

    高小圓僵著脖子，不敢亂動。

    他的兩指指腹輕輕地滑過她的傷口，“是他咬的？”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鳳帝。

    “他只是孩子氣了點，所以才……”高小圓本想為鳳玥說幾句好話，但又怕墨離聽了反而生氣，因此說道了一半，便也不說下去了。

    “一會兒讓宣太醫進宮給你上點藥。”他然後若無其事地牽著她的手朝著歲央宮走去。

    “不用了，我身邊還有金瘡藥，上點金瘡藥就可以了！”她急急地道。這種傷口，放到現代，也就是貼兩張OK繃了事的，宣太醫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隨你。”聲音之中，也聽不出什麼喜怒。

    一路到了歲央宮，高小圓才坐下，便有宮女端上了暖茶。高小圓小口小口的啜著茶，覺得身上也開始一點點的暖和了起來。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墨離把她帶到歲央宮打算幹嘛。而這種不安，在墨離摒退了左右後，達到了最高點。

    墨離看著面色緊張的高小圓，走到她面前，攤出一隻手，“你說你身邊有金瘡藥，藥呢？”

    她微微一愣，隨即從身上掏出了給鳳玥上完藥後，還剩下小半的金瘡藥的瓶子，遞給了墨離。

    墨離打開塞子，倒了一些軟膏在手上，細細地塗在了她脖頸的傷口上。他的神情專注認真，他的動作更是輕柔仔細，似乎生怕一不小心會弄疼了她似的。

    高小圓看著墨離給她上藥的樣子，不覺出了神，之前是她給鳳玥上藥，而現在卻是他在給她上藥，仿佛是在輪回迴圈似的。

    “三日已到，你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嗎？”直到他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邊時，她才驚覺藥已經上完了。脖子上有些微涼，想來是那藥的緣故。

    “已經……說清楚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把那些話對鳳玥說，又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此刻在墨離的面前，才沒有回避他探究的目光。

    他審視著她臉上的神情，許久才道，“等大選過了之後，我便會派人去洛國讓洛國的人來接鳳帝。”

    這句話，無疑是在說著一個確切的放人時間，高小圓一臉震驚地反問道，“真的？”

    墨離揚眉道，“我既對你說出，便不會輕易地變了。”除非，是她先變卦！

    “謝陛下。”這些日子以來，高小圓最擔心的便是小鳳凰的生死問題，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撥開雲霧見月明瞭。一時之間，臉上便多了幾分欣喜。

    墨離的眸光不由得一黯，其實早已明白，眼前的人兒對鳳帝有著不一般的感情，可是當他看到她此刻臉上的悅然，卻還是心頭一痛。

    答應了三天之約，看著是給了她一份恩典，一個人情，可是卻何嘗不是給自己一個機會。這三天，她在天牢中陪著鳳帝，而他卻時時不安，夜夜難寐。想知道他們到底會做些什麼，會說些什麼，可是……卻又怕知道了最終只會徒增心煩。

    於是，他沒有派任何人去天牢中監視，只把這三天的時間，徹徹底底的給了她。

    “小圓，我已做到了答應過你的事，你呢，可能做到？”墨離問道。

    “我……”她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深吸一口氣她道，“我答應過陛下的，便一定會做到。”她會參加大選，她會治好他的傷，因為她欠他的，真的太多了。

    她的回答，令得他的神色好了許多，低著頭，他的臉靠近了她，“喊我的名字，我喜歡聽你喊我的名字。”

    “……墨離。”她喊了，耳邊聽到了他一聲呢喃似的喘息，隨即，她整個人便被他擁入了懷中。

    “還有呢？”他似在渴求。

    她遲疑了一會兒，喊道，“小黑。”

    “多喊幾遍，小圓，再多喊幾遍。”墨離的名字，至少在他登基之前，亦曾有人喚過。可是小黑這個名字，卻是她取的，也只有她才有資格如此喚他。

    “小黑、小黑、小黑……”她依他所願的，不停地喚著這個名字。那是她十歲那年給他取的，而那時候，他卻比她更小。

    她也是無意中才知道，這個時空和她以前的世界，時間比竟然是2：1。

    對她來說，是7年的時間，可是對他來說，卻是13年的時間了。13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十三年呢？

    【277章】大選（上）

     大選來臨，高小圓雖是錯過了大選前的身體檢查和靈氣鑒定，但是王仲過來傳話，卻告知她並不用擔心這些，玄帝都已準備妥當，隨後，還把兩份單子給她過目，一份上面，主要是她的姓名、年齡、來歷、經歷……簡單的來說，高小圓覺得像是一份人事檔案。而另一份單子，上面則是容貌、肌膚、性情、才學和靈氣等等的評級。

    高小圓晃了一眼，基本上都是良級，偶爾夾幾個優級，這成績，估計擺在一堆侍神者中，也算是中上水準了。

    “這是陛下吩咐奴才辦的。”王仲在一旁開口道，“若是高姑娘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儘管告訴奴才，奴才再去改了。”

    “……”這算不算是光明正大的作假啊！高小圓厚著臉皮看著單子上，她的才學一欄評級是優級。可天知道，吟詩作對、琴棋書畫、女紅之類的，她沒一樣是出挑的，眼睛瞟了一眼靈氣一欄，上面倒是寫著土靈氣、水靈氣、火靈氣——上上乘這幾個字。

    高小圓不知道王仲是否知道她擁有五屬性的靈氣，不過既然是墨離讓王仲如此辦的，想必也是不想要別人知道她靈氣的特別。

    一個人擁有三屬性的靈氣，雖然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過，在蕪國的皇宮中，就有兩人是三屬性靈氣，一位是當今的太后，而另一位則身居一品侍侯官職。若非那人是個男子，恐怕這會兒，不是皇后，也至少是個貴妃了。

    高小圓明白，墨離之所以給她的靈氣上寫上三屬性，也是不得已。她在洪州城給羅平當過侍神者這點瞞不了人，而鳳玥之間的糾葛，若是有心人稍一探聽，也能查出。羅家神力是水屬性，洛國的鳳帝，是人都知道是火屬性神力。

    而她要參選，土靈氣又是必須的，因此折算下來，也唯有這樣了。

    “沒什麼要改動的。”高小圓道，把這兩份單子交還給了王仲。

    王仲收好，又道，“明日就是大選，高姑娘是想今晚呆在怡陽宮還是回秀神所？”

    高小圓想了想，覺得既然要參選，還是回秀神所方便點，明日也好和那些侍神者一起行動，於是便讓王仲帶著她回了秀神所。

    路上，高小圓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王公公，你可知蘇將軍現在如何了？”

    王仲倒像是早已料到高小圓會問，神色未變，依然是一臉恭謹的樣子，“陛下開恩，讓蘇將軍這些日子在家靜養。”

    “那他的傷？”

    “蘇將軍底子好，又是陛下親自安排太醫瞧了，太醫既說沒事，那便是未傷到筋骨，不會有事的。”

    高小圓松了一口氣，待回到了秀神所後，又是免不了和鄭管事等幾個宮中的管事嬤嬤打了一番招呼後，才回了房。

    何秋苒見她回來，興奮不已，拉著高小圓說了好些話，最後說到高小圓所養的那只小龜後，何秋苒把那日玄帝來這兒的情形描述得繪聲繪色，末了，還一臉奇怪地問道，“小圓，你說這陛下來這兒，把那小龜帶走是為什麼啊？以前也沒人聽說過陛下喜歡龜啊，可要真是喜歡，怎麼以前不說，卻是在你禁足在怡陽宮的時候，才把那小龜領去。再說，那小龜也不是什麼名種啊。”

    “也許這只龜是合了陛下的眼緣呢。”話雖是如此說，但是高小圓心中卻知，墨離恐怕是從小龜的身上，聯想到了他自己。

    不過既然那小龜現在是養在了墨離的身邊，高小圓也放心了。又聊了許久，兩人才熄燈入睡。

    明眸如水，丰姿冶麗，嫣然一笑之中，盡是說不盡的含情脈脈。

    次日的一大早，高小圓看著一排排依序列好了隊伍的少女們，心中是一陣澀然。這些女子，都是侍神者，而能走到入殿參選這一步的，自然身段樣貌都不會差。儘管大家這會兒穿戴的，都是由宮中統一發放的首飾衣物，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各個女子都是花了不少心思上過妝的，那妝容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精緻。

    在太監領事的帶領下，300來個侍神者，分成了6支隊伍，每支隊伍由著兩個太監領著，由秀神所一路朝著禦靜殿走去。

    禦靜殿距離不算太近，一般要上兩柱香的時間。在經過東門的時候，高小圓看到了那往日奢華莊嚴的地方，此刻卻幾乎成了一片廢墟之地。儘管這些日子，已有不少工匠在這裡進行修復搭建，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一日，禁招可怕的破壞力。

    忽地，前頭有人感歎道，“若是沒有親眼見到，還不知道神力居然會造成這樣大的破壞。”

    “可不是，聽說陛下那日用的可是禁招，不少人都看見了陛下禁招下的玄武原形呢。”又一人小聲地說道。

    “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可以逼得陛下使出禁招。”

    “遠遠地看那原形，應該是鳳凰一族的。”

    “鳳凰一族不是在洛國嗎？怎麼咱們蕪國會……”

    聽著前頭的小聲議論，高小圓低下頭，儘量不去聽那些議論。真正知道禁招背後真相的人沒幾個，就連秀神所中的人，也都只是以為她湊巧在那時候被玄帝遷怒，所以才禁了足。

    倏地，一隻手伸到了她的袖口中，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掌，似是在給她勇氣一般。高小圓抬眼望去，卻是對上了何秋苒關心的眼神，頓時眉頭舒展。

    高小圓知道，何秋苒是多少能猜出些事情的真相的，此刻她定是怕她多想了，所以才這般無聲地安慰她。

    高小圓朝著何秋苒笑笑，隊伍不知不覺已走到了禦靜殿前，一撥撥的隊伍，依著排序，都被領到了偏殿處先候著。

    有太監在偏殿處喊名，每喊五個名字，便為一輪，由太監領著進入禦靜殿。

    【278章】大選（中）

     一重殿門，仿若榮華富貴兩重天。選上了，便是榮華富貴，賜封號，入後宮；若選不上，只能奢望能成侍官，不至於到頭來，萬般算計一場空。

    高小圓倚在椅子上，只聽到不多時，前頭最先入殿的幾撥人已經一批批的出來了，隱隱還夾雜著哭聲，想來該是被撂了牌子。

    而偏殿中的少女們，表情似乎也一個比一個嚴肅了，到底是一些年輕的女孩子，到了這種決定命運的時刻，緊張似乎也是自然的。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般，偶爾還是有幾個少女，看上去就如平常那般，頗為鎮定自若。這一圈的環視，高小圓便瞧見了潘姿琴，這個高傲的官家小姐，從來不乏對自身的自信，這會兒見高小圓望來，很是倨傲的撇撇嘴，那眼光，便似在看跳樑小丑般。

    “哼，她以為她是誰啊。”低低的咕噥聲從高小圓的身旁傳來，她不用轉頭，便知道是何秋苒在說話了。

    “這宮中總是什麼樣的人都有的。她至少還是明著看不起人，總比那些表面上笑臉相迎，背地裡捅你一刀的人要好。”就好比那時的馮婉兒，那般出手打算置她於死地。

    “倒也是。”何秋苒認同的點點頭。

    驀地，高小圓感覺有一股帶著敵意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長得頗為清秀的女子，“秋苒，左前三排右數第二個的是誰？”她問道。

    何秋苒一瞧，隨即答道，“是胡喬楚，家裡是做錢莊生意的，錢多，她家族裡也出過幾個當官的，不過官兒都不大，她這次測試出來，靈氣是雙屬性的，都在傳她是鐵定會被陛下翻牌子賜封號的。”

    這種大選，歷來也是平衡各方勢力的一種，雖說靈氣是衡量的重要標準之一，可是正如有些靈氣容貌都不怎麼樣的女子，皇帝依然會選中，便是因為她們身後所代表的家族勢力。

    只不過這個時空，因為帝王往往都是神力者，本身實力強悍，所以皇權相對更加集中，皇帝也不會太多忌憚某些大臣。

    隨著時間的流逝，偏殿中的人越來越少，潘姿琴、胡喬楚、何秋苒也都進了正殿中了，結果如何高小圓不得而知，只有當她面聖出了殿才能曉得。

    當太監終於報到了高小圓的名字時，她神色一斂，站起身，跟著領路的太監，一步步的朝著禦靜殿的正殿走去。

    淺青色的臺階，延到殿前，共有36階，殿內金柱，並沒有雕刻玄武的圖騰，而是雕著其他百獸紋樣。大殿正前方的紫檀椅上坐著玄帝，其後太后居左邊首尾，右邊首位空著，再往下幾個座位，則坐著幾個妃子。

    五人一排，高小圓這一撥，共是25人。原本她還沒什麼緊張感，但是一入殿中，卻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空氣中的那股壓抑的氣氛。連帶著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焦慮。

    按規矩，是要低著頭的。因此站在第四排的高小圓，也瞧不見這會兒的墨離是什麼表情。

    太監報著第一排五位少女的名字，而另一個太監則把五塊牌子端放到了玄帝面前的案幾上，五塊牌子上，分別對應著那女位少女的瓶子。

    雖說還沒輪到自己，高小圓的心卻還是嗵嗵跳著，耳邊偶爾能聽到一些太后和妃子們的說話，偶爾太后或妃子會對幾個少女提問下，但是最終作為決定者的玄帝卻始終沒有出聲，也沒翻了哪位少女的牌子。

    每過一排，那一排的少女們便退到殿口處，但是並不能離開，要等這一撥所有的人都好了，才由太監再領著離殿。

    終於等輪到高小圓這一排的時候，儘管低著頭，但是依然感到似乎有熟道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待到太監報完了名字後，她便聽到一道婦人的聲音響起，“哪個是高小圓？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高小圓只覺得整個人一個激靈，先福了個禮，回道，“下女是高小圓。”然後再抬頭，朝著聲音處望去。只見左首位處，坐著一個身著暗金華服，頭戴瓊冠金珠的雍容婦人，正神情淡淡地瞧著她。

    這是高小圓第一次瞧見太后，說沒有什麼害怕、緊張、不安都是假的，不過一瞬間，最強烈的情緒，卻是震驚。玄帝好歹也有20歲了，當今太后是17歲生下玄帝，如此算來，也是37歲，這年齡實在不大，而高小圓之前一直的概念中，太后就該是個老太之類的，因此乍見此太后，高貴貌美不說，更是看起來猶如那些26、7歲的女人，相比之下，高小圓覺得自個兒的老媽比起墨離他~媽，要老多了。

    興許是她瞧著太后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太后微微蹙起了眉頭，而太后下手位的一位妃子則道，“敢如此盯著天顏瞧，未免也太沒規矩了。”

    “高姑娘，還不快向太后賠罪！”原本立在玄帝身後的王仲跨前一步喝道。

    高小圓頓時反應過來，跪下了身子，“下女初見太后，一時震驚沒了規矩，還望太后恕罪。”

    “哦？為何震驚？”太后問道。

    “覺得太后宛若花信年華的女子。”女人都喜歡別人誇著年輕，因此高小圓倒是沒有隱瞞地把自己會驚呆的理由老實地說了出來。

    果然，太后聞言後，面上帶著一絲喜悅，“倒還會說幾分話，起來吧。”

    “是。”高小圓又站了起來。

    “聽說陛下的傷在吸取了你的靈氣後，好轉了不少，你也算是有功。”太后又道。

    “這是下女該做的。”這句話，本是場面話，但是高小圓這會兒說，卻是真心實意。

    緊接著，其他的幾個妃子，似乎對她也饒有興趣似的，問了一些問題。

    所有的流程都似乎很平穩，也沒出什麼大錯。玄帝雖然沒說什麼話，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著她，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高小圓看著太監把寫著名字的五塊牌子端到了玄帝的手邊，看到了他那玉色的手伸了過去……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來報，“陛下，洛國使臣求見！”

    平地一聲雷，整個大殿頓時變得一片沉寂。

   【279章】大選（下）

     按照規矩上來說，一國使臣要求見另一國的君主，通常都會有一個既定的流程，比如什麼時候到達，由什麼官員接待，什麼時候面聖等等，絕對不是隨隨便便，說見就見的。

    可這會兒，洛國的使臣來得突然，蕪國這邊甚至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且洛國提出的書面文書上來看，茲事體大，因此內史這邊也不敢耽誤，急急地就來報了。

    於是，大選到了一半，便和洛國來使求見的事兒撞在了一塊兒。這會兒跪在禦靜殿前的內史，心中一個勁兒地哀歎自己的倒楣，怎麼就遇上了這種事呢。可若不來通報，又怕玄帝事後得知，會治他個延誤之罪。

    禦靜殿中很靜，玄帝剛才還淺笑的唇角，慢慢地斂下，面兒上的神情，轉為了一種淡然，“是誰任洛國的使臣？”

    “是洛國的鳳王爺赤玦。”內史同時趕緊舉起了手中之物，“此乃洛國文書，請陛下過目。”

    一旁已有太監取過了文書，走入殿內，呈到了玄帝的面前。玄帝打開文書看著，而一旁的高小圓全部的心神，都被內史的那句話所吸引住了。

    赤玦！居然是赤玦來蕪國了！

    而且看樣子，赤玦的到來應該很是突然，否則，不會挑在這種時候呈遞文書。而赤玦來這裡的原因，高小圓暗自猜測，可能是因為小鳳凰的關係。

    小鳳凰來蕪國，依照赤玦的精明程度，不會一點不知，就算找不到小鳳凰，但是洛國定有人會守在豐都。而那天，半空中那兩禁招的原形，豐都城中必然也不少人都看見了，赤玦不可能猜不出來，小鳳凰成為了階下囚。

    想到此，高小圓不覺朝著墨離望去，卻見他也正好抬頭，朝著她看來。一時之間，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高小圓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

    太后道，“那鳳王爺親自出使我們蕪國，倒也稀奇。只不過今日正值大選，卻是事不湊巧。”

    其他幾個妃子均不做聲，只等著看玄帝的意思。

    玄帝沉吟片刻後道，“大選明日繼續，宣百官，重天殿接見洛國來使！”

    “是！”內史如釋重負，趕緊領命去辦。

    殿內的眾人魚貫而出，高小圓看了眼一旁太監手中托著的託盤，裡面放著的牌子依然是一塊都未曾翻動。

    偏偏就這麼巧，內史在這種時候來報。如果他再晚上些時候，只怕這牌子便翻了吧。高小圓不知道自己該是慶倖還是該遺憾。但是轉念一想，到了明天，還不是一樣，便又釋然了。

    高小圓隨著其他人一起出來，才走了幾步，王仲便匆匆趕了上來，“高姑娘請留步。”

    “王公公有事？”高小圓眼中閃過疑惑。

    “請姑娘借一步說話。”王仲道。

    高小圓跟著王仲走到一邊，王仲才道，“陛下說，姑娘若是放心不下，可以隨奴才去重天殿一觀。”

    高小圓頓時嚇了一跳，“陛下允我去重天殿？”

    “是。”

    不得不說，墨離的確是瞭解她的心思。在知道赤玦來了蕪國，她心中自會有諸般猜測，而直接去重天殿一觀，也算是省時省力，不用費心去猜了。可是——“重天殿陛下見使臣，會有百官在場，我一個女子，難道是化妝成宮中太監站在一邊？”

    “那些大臣們，眼睛各個毒辣地很，高姑娘若是化妝成太監，又怎瞞得了別人。”王仲笑笑道，“自是讓姑娘呆在一旁的屏風後，既方便看，又不易被人察覺。”

    高小圓臉一紅，想想也是，女扮男裝，哪有那麼容易不被人看破的，就算是扮太監，只要對方有點基本常識和審美眼光，都能看出端倪來，只能說是被電視劇影響了。

    高小圓跟著王仲一路到了重天殿，從側門而入。只見王座之後，果然立著一面大大的屏風，上面繡著北方28星宿。站在屏風後面，果然能看清整大殿前方，而殿上的人，卻無法看到屏風後是不是有人。

    待高小圓站定後，沒多久，百官便陸續走入了殿中，墨離則坐到了帝座上，若有所思地朝著高小圓所在的屏風望了一眼，便抬手讓太監宣來使入殿。

    “宣洛國使臣晉見！”隨著一聲聲的高呼，一道朱紅色的身影一點點的印入了高小圓的眼簾。

    紅衣入楓，墨黑長髮，插著白玉的簪子，更顯華貴，那雙和鳳玥相似的鳳眸，有的卻是另一種風情。風華絕代，或許就是用來形容這樣的男人吧。沒有冰翊的冷傲，沒有鳳玥的純真，沒有墨離的雅致，卻有著一種媚然的蠱惑，讓人不知不覺，就會深陷其中。

    上一次，高小圓見到墨離的時候，正巧是蘇慎之發現那枚蛋繭是小鳳凰，當時一團亂的，她也沒太過仔細的打量赤玦。直到現在，立于屏風後，沒有任何的打擾，方能這般細看。

    距離以前和赤玦相處的日子，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高小圓怔怔地看著大殿上正在向玄帝施禮的赤玦，看著他的唇一張一合，似在說著些什麼，想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男人，曾用手指掐著她的脖頸過。

    若不是他，她不會遇到玥玥。當初在洛國的時候，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會真的到了蕪國，會呆在玄帝的身邊，會在大殿之上……看著他。

    驀地，她耳邊聽到了赤玦說道，“洛國願以五座城池，換取我國鳳帝陛下。”

    她一驚，而整個殿上頓時一片譁然！

    雖然說百官心中都有數，那日和玄帝使用禁招的，該是鳳凰一族的人，而且十之八九是鳳帝。但是一來玄帝沒有說破，二來那日東門戰後，百官雖知和玄帝陛下對戰之人被關押在天牢，但是除了少數幾個重臣見過，其他人是連面都沒照過。

    所以一切的一切，百官們只敢在肚子裡做著各種猜測，卻不想洛國居然會主動提出來，在這一刻，把百官們的猜測，變成了現實。

   【280章】無所謂

     以城池換君王的事情，歷代以來，也不是沒有過。畢竟八國在這數千年來，大小紛爭也沒怎麼斷過，再加上八國之外，還有諸多的小國，可想而知，這君王的數量之多，不下三四十個，只是君王也分三六九等。

    八國乃分四皇四帝，其餘諸小國，則君主稱之為“王”，以示區分。

    以洛國來說，以五座城池交換鳳帝，確實算是比較公平的一筆交易。重天殿上百官各個心思活絡，盤算著這場買賣對蕪國的利弊。

    而坐在主位上的玄帝，面色如舊，只是淡淡道，“不錯，貴國的鳳帝現在的確在我蕪國皇宮之中。”不說天牢，不說被囚，只說在皇宮而已。

    “鳳帝尚且年幼，一時貪玩卻不想打擾了玄帝陛下。但不知陛下對我洛國的提議，考慮得如何？”赤玦問道。

    高小圓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儘管墨離早已告訴過她，他會放了小鳳凰，可是這會兒，在百官面前，赤玦這樣提出來了，她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墨離的身子半靠在椅上，抬眸看了一圈這些大臣，突然揚起淡笑，“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臣以為不妥。”立刻有一位大臣站出道，“鳳帝私闖我蕪國皇宮，又公然使用禁招，欲謀害陛下，差點害我蕪國因此而面臨動盪，洛國欲以五座城池揭過此事，未免太會打如意算盤了。”

    “哦，但不知你蕪國覺得該如何了結此事？”赤玦問道。

    這大臣自然知道，若是這位鳳王爺沒來的話，那還有機會能殺鳳帝，到時候大不了說是殺錯了，不知鳳帝身份。可既然對方來了，還開出了條件，那便殺不得了，殺了，便是蕪國站不住腳。於是道，“鳳帝對洛國來說，難道僅僅只值五座城池？”

    赤玦不語，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對方，黑眸之中的一股冷然，卻讓那大臣陡然一震，只覺得脊背處生出一層冷汗。

    又有一個大臣出列，卻是直言洛國既然有如此誠意，便應答應此事，只是究竟是以幾座城池交換，卻是要好好斟酌一番。

    於是重天殿上的百官們，文官紛紛引據經典，把歷史上那些城池換君王的例子舉出，來討論交換的城池數量。而武官們，則忙著思索，該要哪幾座城池，才是對蕪國最有利的。

    當然，還有一些大臣們則是想著既然有了新城池，那免不了要遣派官員上任，到時候不知又有多少油水可撈。

    總之，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像是炸開了鍋似的，眾說紛紜。反倒是玄帝和赤玦，鎮定得很，一個斂眉靜觀，一個媚笑看百態。

    直到過了大半個時辰後，赤玦才道，“諸位，本王所能做主的，僅有五座城池，若是超出了這個範圍，便做不了主了。畢竟本王只是洛國的王爺。”他加重著“王爺”二字，以提醒別人，還有更高一層的帝王呢。

    百官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一時之間，面面相覷的有之，吹鬍子瞪眼睛的有之，咬牙切齒和苦笑的亦有之。

    赤玦轉身對著墨離道，“但請玄帝陛下讓本王見一見吾國鳳帝，城池之事，若是鳳帝允了，自是一切好說。”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玄帝的身上。

    墨離輕輕一笑，仿若早就有此預料，“那便讓鳳王爺見一見吧。”

    高小圓心頭一緊，便看到已有太監領命下去傳召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身子仿佛已被一層汗水給浸透時，大殿之外，終於傳來了一陣鎖鏈移動的細碎聲。

    那個本該是尊貴至極的人，穿著一身普通的白衣，長髮披散著，垂落腰際，他的四肢和脖頸上是長長的鐐銬，可是他的眼神，卻沒有一絲一毫階下囚的卑憐。鳳眸之中，自有著一種威儀，漂亮的臉龐上，是那種君王的傲然。

    小鳳凰果然不愧是鳳帝！高小圓心中感歎，就好像看著自己所呵護的孩子，在一點點的成長著。那個在她懷中會撒嬌，會喊鬧，會哭泣的孩子，卻在這種落魄狼狽的場面中，依然保持著這種風華氣度。

    直到這一刻，她才有了更加鮮明的感覺，小鳳凰，是鳳帝！

    他是洛國的君王，是歷代神之血脈中，最為人驚懼的鳳帝！

    倏地，那雙平靜的鳳眸揚起，灼熱的視線，朝著屏風望來，高小圓身子一個顫慄，差點就要軟倒在地。玥玥在看她！他知道她在這屏風後！

    這個認知，湧入著她的腦海！明明除了墨離和王仲之外，這大殿之上，沒人察覺到屏風後有人，可是他卻感覺到了。

    隔著屏風，高小圓怔怔地看著鳳玥，只覺得他的視線，纏繞著她每一寸的肌膚。雙手仿佛也變得灼燙了起來，那一日在牢中她便是用這這雙手，一根根地掰開了他抱著她的手指……

    “陛下。”這一聲陛下，卻是赤玦在喚鳳玥，掃了一眼鳳玥身上的鎮神鎖，他彎腰道，“微臣來接您了。”

    鳳玥卻是置若罔聞，只是看著屏風，但是因為屏風在玄帝的身後處，因此所有的人都只以為他在看著玄帝。

    墨離自然感覺到鳳玥在看什麼，所以他微微地蹙著眉，擱在椅背上的手看似漫不經心的掩進了衣袖中，卻是死死的隔著衣袖抓住了椅子，幾乎快把整個椅把手給捏碎了。

    “鳳帝，但不知你覺得，以幾座城池換你，才是好的？”墨離開口問道，霎時之間，整個大殿都寂靜了下來，所有的人視線都牢牢地盯著鳳玥。

    城池若是多了，吃虧的是洛國，城池若是少了，則掉價的是鳳帝。

    卻不想，鳳玥僅僅只是答了三個字，“無所謂。”

    頓時，殿上的百官看向赤玦的眼中，帶上了不少同情之色。洛國攤上這麼一個帝皇，也算是不幸了，完全沒把國家的榮辱放在心上。

    可是玄帝卻是懂了。即使他今天要了洛國所有的城池，鳳帝亦無所謂，因為他拿走多少，將來鳳帝就打算奪回多少。

    正因為鳳帝篤定，是誰的終歸是誰的，所以才無所謂嗎？墨離一想到此，眸光更沉了。

    有些東西，可爭，可奪，可還！

    可有些東西，既然他得了，那麼鳳帝將來還想再搶回去，卻是癡心妄想！

    【281章】要見她！

     “好，既如此，那鳳帝現在就可回洛國，我蕪國可不要一座城池。”墨離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不要城池？白把人給放了？！

    這無疑是等於把到嘴的肥肉再給踹開啊！於是一時之間，大臣們爭相諫言，就連素來最穩重的李丞相，亦是忍不住地開口道，“陛下，此事茲事體大，還望三思啊！”

    更是有不少大臣暗自捶胸頓住，想不通怎麼玄帝怎麼會突然因為鳳帝的一句話，而不要洛國一座城池。又想著，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了以五城池來交換。

    “李愛卿，這是朕的決定。”玄帝淡淡道。溫雅的面龐上，此刻冷峻異常，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陛下！”群臣跪地，“事關國之昌興，請陛下三思！”

    “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從玄帝的唇中溢出，玉色的手半掩著唇，他的面色上帶著一絲蒼白，然而周身所湧出的氣息，卻帶著一種強橫的威壓。

    一瞬間，便恍若有巨山壓頂，眾臣無不冷汗淋淋，原本只是請求而雙膝跪地，這會兒，卻是因敬畏害怕而呈著伏跪的姿勢。

    而整個大殿上，唯有赤玦和鳳玥還站著。赤玦神情淡然，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像在看著一出好戲。而鳳玥的目光，卻是自始自終都只盯著那屏風。

    “朕說了，這是朕的決定！”玄帝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響起在大殿之上。

    儘管這股威壓並不是對著高小圓，但是她依然還是忍不住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才大口地喘了好幾下氣。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帝王的威壓，以前在小鳳凰的身上，她也感受過威壓。古人形容帝王之怒是為雷霆，不是沒有道理。

    “那洛國萬千子民，謝過玄帝陛下了。”雖然不明白玄帝為何要做出如此的決定，不過赤玦還是立即開口言謝，也為此事定下了結論。

    玄帝眯了眯眸子，看著赤玦那刺目的笑顏，當初若非是他插了一手，蘇慎之可以在一年前就便把小圓帶到蕪國，而小圓亦不會和鳳帝在一起……

    “不知這鎮神鎖……”赤玦唇角微揚地朝著玄帝問道，姿勢恭謹，讓人挑不出一絲錯兒來。

    “若是鳳帝和鳳王爺喜歡，自可帶走。”墨離抬手，一旁有太監端著一個託盤走到了赤玦的跟前，躬身道，“此乃鎮魂鎖的鑰匙，還請鳳王爺收下。”

    “不必。”赤玦走到了鳳玥的跟前，恭謹彎腰道，“陛下，請恕臣無禮。”

    語音落下，赤玦的右手伸到了鳳玥的脖頸上，手心之中，只見一股紅色的焰光閃動，但聽喀喀幾聲，原本扣著鳳玥脖頸的鎮魂鎖，已裂成了幾段，跌落在了地上。

    群臣面色微變，墨離卻是冷眼旁觀。以洛國鳳王爺的神力，要強行毀開鎮神鎖，並不是什麼難事。果然，赤玦依次又用同樣的法子，斷開了扣著鳳玥雙手雙腳的鎖鏈。

    轉眼間，鳳玥的身上，已再無鎮神鎖。神力在身體中流轉著，一股磅礴的威壓從他的身上湧出，完全正面地對上了墨離所釋放的威壓。

    兩股威壓在殿上互成勢力，只是苦了殿上的其他人。

    墨離身形未動，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筆直站立著的鳳玥，“鳳帝莫非毀了我蕪國的百泉殿不夠，還要再毀了重天殿？”

    鳳眸中揚起一股淩厲的殺氣，他的周身湧起一團烈焰，以至於整個大殿上的溫度都在不斷地升高著。“我要見她！”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鳳帝在除掉鎮神鎖後的第一件事，不是離開這裡，而是要求見某個人。

    這個“她”是誰？眾人的腦海中一時猜測紛紛。

    墨離眯了眯眸子，輕揚著揚起唇角，“這裡是蕪國，朕既然留你一次，便可以留你第二次。”至少現在的鳳帝，還不是他的對手。

    鳳玥仰起頭，視線落在了屏風上，“去與留，朕要她來說！”

    這句話，他是在對她說！高小圓定定的看著那站在殿上的少年。若是見不著她的話，他是不是打算再一次地發動禁招呢？就算身體會支離破碎，就算會被這份好不容易獲得的自由再度捨棄，他也會如此做。

    她熟悉他，瞭解他，所以也看懂他那勢在必行的眸光中所蘊含的意思。

    所以……“墨離，就讓我和他再見一面吧。”屏風後，她用著只有兩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悄聲說道。

    微微地側頭，墨離的視線瞥向了屏風，那目光之中，有著探究，有著思慮，有著衡量，最終，他含著笑，輕輕地道了一個“好”字。

    就讓他們彼此見上一面吧，不是隔著屏風，而是面對面。

    一間密室，似乎是最好的談話地方，當高小圓被王仲領到了門口時，赤玦正閒適地倚在緊閉的門扉邊，帶著一抹習慣性的笑容看著她，“本王便知道該是你。”

    高小圓福了一禮，“王爺近來可好？”

    “若本王說不好，你又會如何？”他反問道。

    她啞然，不知道該介面什麼話，看著赤玦臉上掛著的那抹說不出意味的笑容，一時怔仲。墨離的笑，大多是一種雅笑，溫柔而似春風，安撫人心，會讓人不知不覺放下防備；可是赤玦的笑，卻似驚瀾，一笑便是勾人魂，奪人魄，百媚生而天下驚。

    所以她自始至終，對赤玦所設下的心房，比起墨離的更甚。

    又或許是那初次的見面，他帶著盈盈笑意卻用著冰涼的手指掐住她脖子的時候便已經埋下了這種防備？

    “若非你在這裡，恐怕鳳帝也不會遲遲留在蕪國吧。”赤玦又道，若非是她的靈氣，聖蛋所受的靈氣滋潤不會那麼充沛，卻也是因為她，聖蛋才會提前出世，以致神力不足，可是……卻還是因為她，才能一次次地救下鳳帝，是劫、是難、還是福？卻已經是說不清了。

  【282章】裂

     看著赤玦，高小圓一瞬間想到了許多事，這個男人有謀略，有手段，她也見過他殺人時候的樣子，某種程度上，稱之為心狠手辣亦不為過。

    可是自她認識他以來，這樣的男人卻是甘願站在鳳玥的身後，為其奔波、操勞、運籌帷幄……或者說，他並不是為了鳳玥，而是為了洛國。

    只要是鳳帝，不論這個鳳帝究竟為人如何，他都會忠於，因為，鳳帝即洛國。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他跟你回洛國的。”高小圓對著赤玦保證道。現在的小鳳凰，只有回洛國，好好想辦法增強自身的實力，才是最最上策。

    “你對他，倒是用心的很。”赤玦回道，淺笑的面龐，依然是那麼的美，卻也那麼地讓人不敢靠近。

    高小圓低頭不語。

    “你說，你到底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呢？”赤玦淡淡道。

    “王爺是指什麼？”她問。

    “沒什麼，鳳帝已經在裡面等著你了。”赤玦往旁邊退了一步，而一旁的王仲也則替高小圓推開了那兩扇門。

    “高姑娘……”王仲卻並未馬上退到一旁，而是欲言又止地看著高小圓。

    思緒一轉，高小圓似是有些明白了，王仲該是怕她和玥玥見了後，又會動什麼不該動的心思吧，“有勞王公公了。”她的眸光清明而帶著某種堅定。

    王仲只覺得心中的大石微微落下，這才往邊上退開了一步。

    走進屋內，地上放著幾個蒲團，一張矮桌，四周圍幾乎沒擺上什麼東西，空曠得很。只是四周的牆壁上，卻有著四幅彩繪圖案。

    沒來得及去看那牆上的彩繪畫著些什麼，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經沖入了她的懷中，那一下的衝擊力，幾乎把她肺部所有的空氣都給擠出。

    “圓圓，你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你不會的，你不會的！”一連串的低喊聲，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他的手環抱著她的腰，而他的頭則壓在了她的肩窩處，以至於她的眼前，是他那滿頭的黑髮。柔軟、順滑，也是她梳過好多次的發。

    脊椎的骨頭被他抱得有些痛了，她想了想，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黑髮，“玥玥，我以為我在天牢裡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

    埋在他懷中的身子僵了僵，卻是把她抱得更緊了。

    她又低下頭，一根根地開始掰著他的手指，可是這一次，他的手指卻硬如鋼筋，無論她怎麼掰都掰不動。

    “玥玥，放手！”她喝道。

    鳳玥顫了顫，慢慢地抬起頭。兩張面孔近在咫尺，他忿忿地咬著唇，滿臉的不甘，鳳眸之中卻是滿心的期盼。而她表情平靜，心中卻早已是無奈連連。

    “你要我放手？”他似不敢置信地問著她。

    “對，放手。”她深吸一口氣。一句放手，卻有著太多的含義。

    “如果我不放呢？”他咬著牙恨恨道。

    “那麼你希望我討厭你嗎？”她說道，無意外地看到他表情一凝。

    “圓圓你會……討厭我？”他詢問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種小心翼翼。

    心口驀地揚起一陣疼痛，她只覺得一股酸澀的感覺，幾乎把她整個人淹沒，曾幾何時，她的一句話，卻要令得他這般小心，“如果你繼續這樣糾纏不清的話，我會！”她咬咬牙，狠下心道，“你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是玄帝的對手，既然如此，又憑什麼說不放手！”

    “就憑你喜歡我！”他哽著鼻子吼道，“就憑你喜歡我比……喜歡他多。”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他咬牙切齒才說出來的。忘不了在天牢中，她曾親口承認過喜歡玄帝，那一刻，他幾乎覺得眼前一黑。卻未曾想到，真正的黑暗，該是從那之後才開始。

    她不語，只是用著一種很淡……很淡的焰光看著他。

    一瞬間，鳳玥心慌了，只覺得眼前的人離他越來越遠，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徹底地離開她，從此以後，再不能抓住分毫，“我……我會進階的，我會比任何人都強的，圓圓，不要討厭我好不好！”他想要的東西很簡單，從頭到尾都只有她而已。

    鳳眸中沁著水霧，高小圓的心口又開始疼痛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又有些不一樣，那種刺痛而帶著些些瘋狂的感覺，那種熟悉的……預兆……難道是……

    “那好，你回洛國！”她的面色有些蒼白，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子把他推開。

    他楞了一下，看著手心中驟然失去的溫暖，再看看站在兩步開外的她，跨前一步道，“那若是我變強了，圓圓是不是就會愛我，要我了？”

    一見他往前走，她又趕忙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玥玥，別……別再走上前了。”

    他滿是受傷的表情，“為什麼，在我受傷前，你明明對我很好的，為什麼我一醒來，你就變了，是不是玄帝威脅了你什麼，所以你才會逼著我離開，自己卻留下？”

    若是高小圓不知道墨離是小黑前，鳳玥的這種猜測還能成立，可是在知道了墨離為她所做的一切後，留下卻是另一種意義了，“不，我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無論如何，她都要治好墨離的傷。

    瞬間，他臉上的那種期艾、渴求、憤然、慌亂一點點的褪去，最後，只化成了一片的冰寂。“心甘情願，嗯？”聲音極輕極輕。

    “是，我想留在墨離的身邊。”她把雙手一點點地縮到了袖子中，雙手死死的拽成拳頭，指甲掐著掌心，只希望用著這份疼痛，可以讓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下一刻，她卻知道，說出這句話的後果，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一股巨大的力道扣在了她的脖子上，以至於她整個人往後仰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她的身體本能地想要掙扎站起，但是那只手卻依然死死地扣著她的脖子，一路地往著冰冷地地面壓去。

  【283章】斷

     滿目的黑髮拂過她的眼簾，心口中的疼痛，在看到那雙赤紅的鳳眸，而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誰的眼睛？！

    那雙本該是清澈純淨的眸子，在這一刻，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猙獰。

    “你知不知道，我甚至只要用一點點的神力，就可以讓你在頃刻間化為灰燼！”他的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地上。

    痛！痛得厲害！痛到了後來，連高小圓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身體的哪個部位痛得更多一點。唇緊緊的閉著，她的牙齒抵得死死的，拼命的壓制著自己隨時會脫口而出的呻吟聲。

    她的額頭沁出了層層汗珠，眼皮的睜開，似乎越來越費力，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正常一點。

    “為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啊！”他的雙膝半跪在她身體的兩側，俯著身子，對著她吼道。

    她怔怔地看著那雙泛紅的眸子，狂躁、不安、卻還有著一抹……恨意。

    那是愛之深，恨更深吧。書上總說人的感情是一體兩面的，得到了，便如同得到全世界，失去了，便如同墜入地獄。

    那麼現在的他，是不是便在地獄中呢？高小圓心中胡亂地想著，擰著眉，只覺得那牙關似乎再也守不住似的，“痛……好痛……”一聲痛呼，便從口中溢出。

    她是怕疼怕痛的，他知道！從前每每他咬她的時候，她總能皺上半天的眉頭，歪歪哼哼上許久。然後怕痛的她，為了不讓他咬她，總是會答應他的一堆要求。一聲痛，讓鳳玥想到了以前洪州城相處的種種，手上的動作不覺放軟，“圓圓，你既怕痛，那麼就答應我，以後會愛我，會要我的，好不好！只要你答應了，我以後定不會再讓你痛上一絲一毫，我不會再咬你，不會再傷你！”

    鳳眸中的紅色更加豔麗，明明沒有落淚，可是他的表情卻仿佛哭了般——那是一種在乞求著不要被遺棄的表情。

    “玥……玥……”她費力地開口道，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牙齒咬到舌尖，“就算你……你沒有弄疼我，我……也不能答應這樣的……要求……若只是怕痛了，就能去愛……一個人，那種愛，又怎能被稱之為是……愛呢……”

    短短兩句話，卻讓她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答應……原來她就算再痛，也不會答應！鳳玥只覺得胸口中的那股恨意，讓他無處發洩。那麼的恨……可是卻又那麼地愛，“你不怕我真的讓你化為灰燼嗎？！”或者，就這樣抱著她，引發真火，讓她成為灰燼，而他自己則自焚成蛋。

    是不是這樣，他心中的恨意才可以消失，他才可以不要這麼痛苦？

    “……怕。”她說著，閉上了眼睛，那樣子仿佛對他不屑一顧。

    鳳玥胸口一窒，一陣腥甜湧上了喉嚨。眼前的人，那樣的表情，仿佛是在告訴他，即使她怕，卻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他氣，氣她的狠心，卻更氣自己的捨不得。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依然捨不得讓她死。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問，聲音冷然。

    “……對不起……”她幾乎是艱難地說出了這三個字，只是眼睛卻依然閉著。

    “只是對我說這三個字，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嗎？”他的手指慢慢的移開了她的脖頸，顫顫地撫摸上了她的臉，最後停留在了她的眉眼處。

    想讓她看他一眼，想讓她回心轉意，可是不管他怎麼撫摸，她卻依然不願意睜開眼睛。

    噗！

    再也壓不住喉嚨中的那股腥甜，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濺在了她的臉上、頸上。

    溫熱的血液，和那種鮮血獨有的腥氣，一瞬間席捲著高小圓所有的感官。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血的氣味？可是她不敢睜開眼睛，怕一旦睜開了，會讓他看出太多的端倪。

    身體中的疼痛感在不斷地加劇著，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疼痛感不斷地席捲著她所有的感官，也令得腦海幾乎成了一片空白，連思考都做不到。

    耳邊，似乎響起了鳳玥的聲音，高小圓努力地集中著所有的注意力，想要去聽清楚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圓圓，今日你教會我的恨，但願他日，你莫後悔……”

    本不懂愛，卻因遇到她而懂了；本不懂恨，卻因愛了，所以也懂了……

    恨！恨！恨！！！

    錐心的痛楚，混合著身體中那一陣陣襲來的疼痛，終於令得高小圓整個身子都抽搐了起來。

    玥玥！玥玥恨她！

    那麼依戀她、信賴她，視她為唯一的人，卻恨她！是她做錯了嗎？可是若不這樣做，又該怎麼做，才會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呢？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又像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抱起，鼻尖聞到的熟悉氣息，讓她知道了是誰。

    “墨……離……”艱難地睜開眼睛，她知道她的身子還在不停地抽搐。

    “你為了他，居然連誅心丹的發作也可以忍嗎？”玄帝抱著高小圓，眼中有著自己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安排他們在這間密室裡見面，本就有他的私心。他在窺探的小孔中看著這密室中發生的一切，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多少的份量，而鳳帝在她心中，有占了多少位置。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她會留在他身邊，可是心中卻依然沒辦法擺脫那種不安。

    她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對了，是誅心丹，好死不死，這時候發作。玥玥本不知道她身中誅心丹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場麻煩，“他……走了？”

    “走了。”

    “我只是……不想再橫生枝節了，說明白也好……”她的眉頭越擰越緊，終於忍不住地喚道，“痛……好痛……”

    “忍忍，我馬上傳太醫！”玄帝一把抱起高小圓，沖出了密室之中。

  【284章】不安

     遠在華國之地，原本握在冰翊手中的酒杯被打翻在地，四個侍女齊齊伏跪在地，不停的叩頭求饒。而他卻置若罔聞，只是把手輕撫上了自己的左胸口處，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華。

    “已經……開始加快了嗎？”

    疼痛一波接著一波，隨著時間的過去，而越來越強烈。這份痛，直到上次發作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叫做誅心丹，可是再多的，墨離卻不願對她說了，只是問了她幾次，到底她是怎麼會被人下了誅心丹的。

    每每墨離這一問，她便會想到冰翊，想到他逼著她吃藥丸的樣子，想到他苦痛虛弱的樣子，也想到了他如冰雪般冷寂的決絕模樣……

    她只能對墨離推說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謊話，墨離又看破了幾分，可是她卻是真的不敢再見冰翊，是害怕，是內疚，還是其他什麼情緒，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高小圓的小臉因為疼痛而幾乎皺成了一團，看著在她床榻邊焦急擔憂，以至於咳嗽連連的墨離，她突然很慶倖自個兒提前把軟帕塞進了嘴裡，否則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又再一次地把手指伸進她的嘴裡，只為了讓她不至於咬上舌頭。

    她因為疼痛而昏過去，可是卻又會在痛中清醒過來，最最痛苦不堪的，便是莫過於不能在昏迷中把這痛挨過去吧。迷迷糊糊中，她可以感覺到有帕子在擦拭著她臉上沁出的汗珠，有一雙手在溫柔的撫著她的額發。

    直到身體中的疼痛一點點的消褪，高小圓能感覺到墨離還坐在她的床邊，重複地對著她低語道，“忍忍，再忍忍就過去了。”

    “陛下，喝口茶吧。”王仲遞上一清茶，畢竟玄帝從高姑娘疼痛發作後，就不曾再吃喝過。

    墨離卻沒有理會，反倒是一旁的方太醫在看到高小圓的睫毛微顫了兩下後，趕忙給高小圓號起了脈，隨即喜道，“好了，好了，高姑娘又熬過了這一劫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高小圓便慢慢地睜開了眸子，苦笑的看了墨離一眼，“多謝陛下照看下女。”

    “先把藥喝了，可讓你的身子舒服點。”墨離說著，一旁已有太監端上還是溫熱的湯藥。高小圓瞥了一眼那湯藥，她的疼痛什麼時候會止，時間上沒個固定的，而這藥卻是溫熱的，想必他是讓人持續不斷地煎藥，這樣才時時都有溫熱的藥。

    不推卻他的一番苦心，高小圓乖乖地把藥喝了下去。

    “可還有哪兒疼的？”見她喝了藥，他又取來帕子，擦拭著她的嘴角。一旁的太醫和宮人們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多發出一點響聲。

    高小圓搖搖頭，只是覺得有一點疑惑，“這痛好像發作地早了。”

    “早？”

    “以前都是晚上才發作，這次確是白天就突然疼了。”高小圓說道，雖然早幾天就有點疼痛的預兆，但是她一直以為該是晚上才會真正開始痛。以至於在鳳玥的面前突然疼痛發作，著實嚇了她一跳。

    墨離的面色微臣，而一旁的方太醫則身子打了一個寒顫。

    高小圓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經非之前的那一套，便不由地摸了摸臉和脖頸。乾乾淨淨的，已沒有絲毫的血污。可是之前那種被濺到血液的溫熱感是那麼的強烈，這到底是……

    高小圓抬頭看著墨離，眼神中透著絲絲哀求。

    墨離一歎氣，摒退了周圍的人，才道，“你可是想問鳳帝的事？”

    高小圓趕緊點點頭，“他怎麼樣了？”

    “已和鳳王爺赤玦返回洛國了。”墨離答道。

    走了，果然是走了嗎？高小圓只覺得在鬆口氣的同時，卻又有著一種沉沉的失落。原本她私心的希望，即使他離開了，卻也依然是把她當成朋友，縱然恢復不到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樣子，可是若是再遇時，還可以點頭微笑，說說話聊聊天，可是卻沒料到，最後換來的，是他的恨！

    他恨她，所以才會說了“莫後悔”！

    果然，還是她貪心了，所以才會換來這樣的後果。“那之前我那些濺在我身上的血，是……”

    “想來該是鳳帝怒火攻心，才會吐血。”他說著，不放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在看到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時，他的身子慢慢地繃緊著，但是臉上卻依舊是從容的淺笑。

    鳳凰……啼血！以前在鳳鳴城的時候，聽到鳳鳴城的名字乃是一位鳳帝因失愛侶啼血而有了此名。那時候的她，曾長籲短歎的感歎了一番，卻不曾想，當有一日，被鳳凰所啼之血濺到，竟然是這種滋味。

    啼血，啼血！

    又該是怒恨交加到了什麼程度，才會成了這樣呢？

    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苦澀，高小圓望向墨離，“洛國既然要用城池來換，為什麼你一座城池也不要？若是要了，對蕪國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在鳳王爺提出以城池交換前，我已答應你會放了鳳帝。”墨離說道。所以無論今天有沒有這一幕，他都會放了鳳帝。“凡是我答應你的，總會做到，而你答應我的，我知道，你也定會做到。”

    她挪了挪唇，卻一下子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於是只能低下頭。

    空氣之中，泛著一種沉寂，過了許久，墨離突兀地道，“你就真的不怕他把你化為灰燼嗎？”

    “啊？”她愕然抬頭。過了片刻後，才聽懂了他這句話，問道，“你聽到了？”

    “嗯。”他承認道。心中想著當他在窺孔中看著這一幕的時候，心中的不安，竟讓他一瞬間無法控制身體，只能呆呆地站著，看著，生生逼出一身的冷汗。

    這種不安，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是在怕什麼呢？怕鳳帝真的會殺了小圓，還是……

    說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這種不安，強烈到坐立不安的地步！

   【285章】封

     墨離靜靜地看著半靠在床榻上的高小圓，她低垂著頭，披散的烏髮分落在兩側，可以看到她細白的頸子，以及頸子上的那抹淤青。

    她的眉眼低垂，唇角輕輕地扯動了一下，用著近乎喃喃的語氣道，“他……不會的。”，因為那是她的玥玥，她最最疼愛的玥玥。所以就算是那樣的被他那樣對待，她也知道他不會真正的傷害她的。

    墨離的心陡然一沉，他終於知道他心中的那強烈的不安，究竟是為什麼了。是她對鳳帝的那種信賴，那種到了了生死關頭，都全然的相信。

    “你就這麼相信他嗎？”他定定地看著她。

    她的頭依然低垂著，沒有作答。

    “我呢，你也會如此相信麼？”他問，只想要一個答案。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她猶豫了一下答道。

    “即使我說，要你今晚侍寢？”他的聲音溫和如風，可是卻像一道悶雷似的，驚得她猛然地抬起頭，楞楞地看著他。

    “你，不會……”她呐呐地道。

    “你又怎以為我不會呢，今日大選，你難道會不明白大選過後，所代表的是什麼嗎？”墨離坐在塌邊，修長的手指插進了高小圓的發中，用手指一點點的梳理著她的烏髮。

    她的身子不自覺地僵直著，一雙烏眸無措地看著他。

    他俯身，手指撩起了她的一撮髮絲，放至唇邊輕輕吻著，“小圓，我的心意，你從來都是知道的。”

    她咬著唇瓣，眼中的慌亂卻更甚了，而他，看著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淡了下去。

    她不願……他在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這個意思！於是，他笑了，很優雅溫柔的笑，只是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你對我的相信，究竟有幾分呢？”

    高小圓知道，她該是相信墨離的，畢竟墨離對她的好，是真的，做不來半點偽裝。可是當墨離說出了侍寢二字是，她卻又是慌了。

    若是真正的相信墨離，她就該認為，他不會真正做出強迫她的事情。所以……墨離才會在最後問出那樣的話嗎？

    究竟有幾分的相信，只怕連高小圓自己都說不清了。

    忘了墨離是怎麼離開的，高小圓只覺得自己整個人仿若虛脫一般地躺在床上。一天之中，她讓小鳳凰學會了恨，讓玄帝傷了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不是也該算是禍水級的人物呢？

    她暗自自嘲著，直到王仲進來，對她宣讀了聖旨。

    侍令，在九等的侍神者官位中，墨離封了她一個六品的侍令之官，說不上太小，可是卻也絕對不是大的官職，屬於金字塔階梯中的中下層，最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類群體。

    而這一封官位，在另一方面，卻也代表著，墨離是撂了她的牌子，所以封的才不是嬪妃貴人的封號。

    高小圓卻是松了一口氣，目前這種情況下，能夠成為侍官，是最好的。

    王仲顯然也看出了高小圓的心思，啜囁著道，“高姑娘，奴才有句話，還望姑娘能聽一聽。”

    “王公公請說。”對王仲，高小圓是有著好感的。

    “如今陛下這樣做，自然是如了高姑娘的願。可是姑娘需知，這後宮之中，卻是最最現實的，得勢與失勢，不過是轉眼之間。姑娘在蕪國沒有家族勢力，所依仗的皆是陛下的寵愛。若是一旦陛下心冷了，縱然姑娘靈氣再不凡，恐怕也……”剩下的話，王仲沒有點明，卻也能夠讓人明白其意。

    後宮本就是個紛爭之地，歷朝歷代，宮中莫名其妙死去的侍神者也不在少數，其中更不乏一些靈氣優秀者。

    “多謝王公公，我省得了。”高小圓回道。只是她真的聽進去了幾分，王仲卻是不得而知。

    這一次的大選，因為洛國使臣的突然來訪，而順延了一天。等到三天的大選都結束後，高小圓才知道，這次大選被冊封的嬪妃貴人封號的，一共有8人，潘姿琴和胡喬楚都在這8人之中。潘姿琴被封為了潘嬪，而胡喬楚則被封為了胡貴人。

    另有35名侍神者，被授予了侍官品級，大多都是在五品到八品之間，高小圓這樣一個六品的侍令，實在是不打眼的很。

    其餘的侍神者，有一部分會安排給朝廷中的神之血脈家族，而最後剩下的，則返回原籍。

    高小圓的住所，也從以前的秀神所，搬到了歸侍局處。

    歸侍局整體來說，便是擔任侍官的女子的居所，侍官並不像宮女那樣，平日子裡有需要伺候人什麼的。大多時候都是閒暇的，當帝王有需要靈氣補充的時候，便會傳召。

    至於傳召何人，若是帝王沒有明確點明的話，那麼就會由傳旨的太監，或者太監總管做決定。因此許多侍官為了能在皇上面前露一把臉，少不得拼命地塞紅包給太監，久而久之，這似已成為了一種風氣。

    歸侍局裡的寢房，和秀神所倒也差不多，不過倒是一人一間屋子，不用再和別人擠著了。而房間的大小，朝向，則依據每人官品的不同而有所區別。

    讓高小圓頗為高興的是，何秋苒便是住在她的隔壁，這一次何秋苒被封的是7品的侍儀，照理說，房間該會和她再隔幾間才對。

    何秋苒則私下偷偷告知，“是王公公給行的方便，王公公說我和你還算處得來，說是這樣也好讓咱們有個伴，不至於在這歸侍局裡孤單了。

    高小圓對王仲不由得升起一抹感激。看著何秋苒的笑顏，這幾日的陰霾心情總算開始慢慢放晴。

    歲央宮中，方太醫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只聽得正前方玄帝陛下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問，“誅心丹緣合會提前發作的原因，你可查明了？”

    “回陛下，微臣翻遍醫書，卻未……卻未查得原因。誅心丹本就是天下少見之物，恐……”

    方太醫的話音未落，便見玄帝的指間上溢出一抹土黃色的光芒，憑空變化成一抹方印，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