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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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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錦繡滿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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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01:3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遇襲

  李溪月在羅莞身上扭著,嘴裡只是不依。一邊嘿嘿笑道:「中原的廟會真是太有意思太熱鬧了。姐姐,今天沒怎麼逛夠呢,不如下次看看哪裡有廟會,咱們再去逛啊。唔,等到開春了,老祖宗也能出家門,咱們就和老祖宗還有姐妹們一起,都到姐姐的果園裡去,然後住一天,第二天再去附近的佛寺轉轉,是了,太后整日悶在宮裡也沒趣兒,她也喜歡姐姐的果子,到時候把太后也帶過去……」

  「打住,你給我打住。」

  羅莞嚇得連忙伸手摀住李溪月的嘴巴,心想好嘛,這小公主熱心腸的喲。只是你只想著太后在宮裡悶著,你就不想想我的果園?元春省親時那是個什麼排場?太后就算從簡從簡再從簡,那排場也小不到哪裡去吧?到時候我那果園是招蝗蟲嗎?等你們逛過了,只怕菜也踩爛了,花也掉了,還談什麼結不結果子的?

  謝玉秋和謝玉芳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見李溪月的要求讓羅莞給駁了,她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謝玉秋扭身掀起簾子看了看,只見車外恰是來時經過的那一片梅林。她正要叫謝玉芳來看,就聽一直沒說話的譚芳蕊微笑道:「芳妹妹,秋妹妹,我忽然……咳咳……那個……你們陪我下車走一趟吧。一個人怪不好意思的。」

  謝玉秋謝玉芳一愣,旋即便明白譚芳蕊是要解手,因此忙讓車伕停了車子,譚芳蕊和兩個女孩兒下了車,向西邊一處小林子走過去。

  李溪月也拉著羅莞跳下車來,看著東邊那一片開的生機盎然的梅林,欣然笑道:「姐姐,這梅林很近,咱們也去林子裡逛逛吧。」

  羅莞心中只覺著有些不對勁兒,目光看著譚芳蕊和謝玉芳謝玉秋的身影,那小林子離此處甚遠。若說解手,只需去梅林中就好,那一樹樹梅花開的熱烈,又有叢生雜草和石頭為其遮擋,何必捨近求遠呢?莫非,這個女人是有什麼圖謀?

  羅莞想到此處,就覺身上出了一層冷汗,不過轉念一想,又覺著自己太多疑了,再怎麼著。有李溪月在身邊。她就不信譚芳蕊敢打這西夏公主的主意。何況這又不是武俠小說。還能搞什麼行刺之類的故事怎的?

  再看到馬車後面跟著的十幾個護衛,就更放下心來。這裡李溪月一定要拉她去梅林,她便正色道:「公主還是安分些吧,今兒已經讓你自由自在快活了一天。還要怎麼樣?若是再……」

  不等說完,忽然就聽一聲鳥叫,她不由得就是一愣,暗道鳥兒哪有突然鳴叫且叫聲這麼大的?何況這是冬天,哪裡來的布谷鳥聲音?

  一念及此,想也不想便拉著李溪月趴下,一邊大叫道:「小心。」

  那馬上十幾個護衛都是身手不凡的。只是此處乃是京郊,幾位姑娘也只是來逛個廟會,在他們心裡。實在不覺著這有什麼危險,因此一個個都鬆懈的很。等到羅莞提醒「小心」時,卻是為時已晚,不過瞬息之間,不知從何處射出來的暗器就如同是蝗蟲群一般。馬登時就有五六個護衛一頭栽下馬來。

  「不好,有匪徒。」

  剩下的護衛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便要撲出去,然而那些都是暗器,施放暗器的人卻是躲在暗處,這一時半會兒卻去哪裡尋找。忽聽護衛首領大叫道:「保護公主和羅姑娘,往梅林子裡退,快。」

  話音未落,忽聽之前譚芳蕊和謝玉秋謝玉芳過去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呼,這護衛首領猛然一窒,立刻大叫道:「譚姑娘和姑娘們有危險,花湖,張顯,楊芳李文你們四個快過去接應姑娘們。」

  這些護衛都是路王府的,雖然武功高強,奈何失了先機,此時只剩下八個人,分出去四個人後,此處便只剩下四人了,尤其敵人還是在暗處。

  一時間,不但那護衛首領目眥欲裂心急如焚,就是李溪月和羅莞,也是後悔不迭,暗道自己為什麼要出來這一趟?早知會引起這樣的大風波,絕不該出來的。

  只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那護衛首領帶著另三人護著她們小心謹慎的往梅林退,眼看就要到梅林邊兒的時候,忽然就見路旁樹上飛身撲下十幾個人,如同大鵬鳥般往這邊撲過來。

  「公主和姑娘快跑,進梅林。」那護衛首領大吼一聲,帶著餘下三人便迎了上去。見羅莞還猶豫,他便大吼道:「快跑,不然我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豁出去拼了。」李溪月大吼一聲,從身上擎出一根軟鞭,就要衝過去。卻見那護衛首領回過頭大吼道:「羅姑娘,帶公主走,她不能在大夏有閃失。別讓我們死的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很顯然,這位首領經驗豐富,已經判斷出撲過來的這些江湖大盜功夫不弱。

  羅莞見他眼睛都要滴出血來,而那些江湖人也是轉瞬即至,當下心中雖然滴血,卻終於是拉了李溪月轉身飛奔進梅林。剛進林子,便聽見外面吼聲和兵器交擊的聲音響起。

  「羅姐姐……」李溪月眼睛都紅了,咬牙道:「我們不能讓他們為我們白白送死。」

  「那你能幹什麼?並肩戰鬥嗎?你練過幾天功夫?上過戰場嗎?同生共死?你想的很好。可是真的在那裡,除了送死之外,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後腿,就是讓那幾個護衛連對付敵人都不能專心,因為他們還要分心來照顧我們這兩個廢物。」

  「羅姐姐……」小公主的眼淚流下來,她知道羅莞說的沒錯,可是骨子裡的熱血卻讓她沒辦法接受這種獨自逃命的行為,即使那些護衛的職責就是為了保護她們。

  「難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嗎?」淚珠兒被風吹落,那些聲音也逐漸遠去。李溪月的心都揪起來了,她拚命的回頭望,可視線被梅林遮擋,什麼都看不到。

  「別回頭看了,跑,快跑,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專心跑。」羅莞的眼淚也終於落下來,不用想她也知道那幾個護衛的結局。然而她還是大聲提醒著李溪月,淚水被她伸手一把擦乾:這種時候,她不允許淚水阻擋視線,她不能讓護衛們付出生命換來的機會被浪費一丁點兒。

  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活下來才能給世子爺提供線索,讓他為護衛們報仇。剛才因為李溪月拿出軟鞭要上戰場,那一會兒耽擱的功夫讓羅莞看清了幾個匪徒的面貌。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心中也是一片慘然:這些匪徒囂張的連蒙面都沒有,顯然是下定決心不打算讓她們活著離開這裡。

  謝家姐妹不知如何了。羅莞想到之前聽見的那一聲驚叫,也是憂心如焚,只是此時她和李溪月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有力氣去探尋那邊幾個人的下落,她們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羅莞和李溪月就覺著腿都要斷了,身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一顆心砰砰砰的跳著,好像下一刻它便要撞破胸膛跳出來。

  「姐姐,我不行了,真的跑不動了。」李溪月小公主雖然會幾招花拳繡腿,卻到底不是江湖女俠,不會什麼輕功內功,跑了這麼長時間,她是真的堅持不住了。

  羅莞也早就堅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心中那一股復仇的信念支撐著她,她只怕要比李溪月倒下的更早。然而遠處已經響起了呼喝聲,顯然是那些匪徒殺了護衛們後追過來了。

  一瞬間,羅莞心痛如絞,她想到過自己若是嫁給謝青鋒,進那大宅門,所面對的明爭暗鬥不會少。她甚至也想到在羅家,韓夫人和羅芙大概會想盡一切辦法置她於死地。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她經歷後宅中這些你死我活的爭鬥,她竟然就要經歷這種亡命之徒的追殺。這真是太扯了,太他媽扯了,這不是勵志種田文嗎?為什麼會出現武俠小說的內容?作者是腦子被燒壞了吧?

  羅莞氣喘吁吁,忽聽身後李溪月「撲通」一下,回頭一看,小公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此時眼淚汪汪看著她,可憐巴巴道:「羅姐姐,我……我真的跑不動了,嗚嗚嗚嗚,你快跑吧。」

  「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羅莞上前用僅剩的一點兒力氣拉起李溪月,不由分說再次往前跑去,然而很快地,她和李溪月就陷入了最徹底的絕望中。

  誰也不知道,這一大片梅林後面,竟然不是山嶺,而是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深懸崖。崖底霧氣繚繞,也不知道有幾百幾千米深,崖的對面,便是有著茂密樹林的山腳,只是她們卻再也不可能到達那裡了。

  「羅姐姐。」李溪月緊緊挽著羅莞的胳膊,眼淚巴叉的問:「這……這是不是天要亡我們,嗚嗚嗚……」

  天要亡我們嗎?呵呵,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是這時候,救兵在哪裡?謝青鋒……謝青鋒你個混蛋在哪裡?說是愛我,可……可竟然就讓我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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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01:3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殺劫

  痛苦絕望一瞬間壓下了恐懼,羅莞拚命憋著眼淚,可淚水還是不斷滑落。腦海中閃現出一張又一張面孔:年事已高卻是身體硬朗的外祖母,軟弱善良的母親,聰明可愛小大人一般的弟弟,還有那個自己不知不覺中就為之淪陷的高大英俊的男人,那個被世人傳頌著的百戰殺神。

  畫面一轉,頓時虛偽的黑老太太,笑裡藏刀的韓夫人和羅芙,以及那個滋滋潤潤做著高官,想著陞官發財的父親的形象也一一在腦海中劃過。

  不能死,不能就這樣認命,不能讓愛我的人悲痛欲絕。不能讓恨我的人拍手稱快。媽的,那一家子衣冠禽獸還沒死,我竟然要死在她們前面?不,這不該是上天對我這個穿越女的安排,我又不是炮灰角色。

  想到此處,羅莞的鬥志重新燃起,耳聽得李溪月還在那裡抽噎著說「我還沒見過秋水哥哥最後一面,嗚嗚嗚我不想死嗚嗚嗚……」她也顧不上安慰小公主,目光急速在山崖邊搜尋著,一邊迅速開動腦子,思考著對策。

  身後的呼喝聲逐漸近了,羅莞心中愈發著急緊張,她拉著李溪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懸崖邊向下看。忽地,不遠處生長的一大叢籐蔓映入羅莞眼簾。

  太好了。羅莞心中猛地閃現過一個主意,雖然這辦法十分冒險,可說是九死一生。然而,若是就在這裡眼睜睜等那些匪徒追過來,或者沿著懸崖邊兒跑,體力已經用盡的她和李溪月可就是有死無生了。

  必須要冒險。

  羅莞心中做下這個決定,一瞬間,她的頭腦猛然變得無比清醒明智,深吸一口氣,她看著小公主,沉聲道:「公主別哭了,事到如今,必須冒一把險。我們這樣這樣做。」

  聽她小聲說完計劃,李溪月不由瞪大了眼睛,躡嚅道:「這……這能行嗎?姐姐,我……我害怕掉下去。」

  「那你不怕被亂刀砍死?又或者,到時候被人家逼到走投無路,還不是要自己跳下懸崖。」羅莞冷靜地說著,一邊心中著急,暗道姑奶奶啊,追兵越來越近了,你可別在這種時候給我婆婆媽媽的啊。

  好在李溪月乃是西夏公主。性格爽直。不是那些忸怩的大家閨秀可比。她只是略微猶豫了一秒鐘不到,接著便猛然一點頭,小聲道:「好,我信姐姐。那咱們就一起冒一把險。」

  且說那十幾個匪徒在梅林中發足狂奔,一邊大叫著「你們跑不掉了」之類的恐嚇。忽然間,就聽不遠處的前方傳來一聲喊:「公主,咱們已經無路可走了,與其落到這些亡命之徒手中受辱,不如一死以求清白,跳吧。」

  接著就是李溪月的哇哇大哭聲,小公主哭叫著嚷著「我不敢,羅姐姐我不敢……」不等叫完。就聽羅莞生氣地大吼道:「那我幫你。」

  匪徒們不由自主便停下了步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皺眉道:「她們這是幹什麼呢?跳?跳到哪裡去?」敢情他們也不知道前面是個懸崖。

  另一個匪徒陰笑道:「管她跳去哪裡,出了梅林不就知道……」不等說完,就聽「啊!」「啊!」兩聲長叫,匪徒們一愣。接著立刻又拔足飛奔起來,不過一會兒工夫,便衝出了梅林。

  卻見前方的空地上已經沒有羅莞和李溪月的身影,一道懸崖如同天塹般橫在面前。及至來到懸崖邊,他們才發現這懸崖足有十幾米寬,莫要說人,就算是汗血寶馬也未必能跳的過去。

  「她們……她們真是從這裡跳下去了?」

  一個匪徒不敢置信的指著那懸崖,吶吶道:「兩個女娃娃,哪裡來的那麼大膽子?」

  「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唄。」另一個匪徒冷笑兩聲,接著又聽他們的大哥沉聲道:「哼!別忘了,那是西夏公主,另一個女人可是百戰殺神為之傾心的,若是連這點膽色氣節都沒有,她憑什麼讓世子爺為她傾倒。」

  一行人一邊說著,便走到崖邊,探頭向下看了看,只見下面雲霧繚繞,不知道多少米深。一人喃喃道:「媽的,這京郊還真是邪門,誰能想到在這山下,梅林後面,還有這麼深一個大懸崖呢?媽呀,那兩個妞兒膽子是大,我站在這邊兒上,看著都膽寒。」

  帶頭的土匪冷哼道:「行了,掉在這下面,必然沒有活路了。咱們也算是完成了使命,回去覆命吧。」

  一行人轉身離開。只留山風在崖邊呼嘯而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崖邊的一大叢籐蔓忽然動了動,接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嗚嗚嗚,姐姐,我……我沒有力氣了,怎麼辦?我們……我們爬不上去了。」

  羅莞當時也是急中生智,想起從前看的那些武俠小說裡,有人曾用這種方法逃過殺劫。因此今日病急亂投醫,在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冒了一把險。

  她考慮的還是很細緻,也是老天幫忙,攀著這一大叢結實籐蔓隱在懸崖邊,恰巧可以用其它粗壯籐蔓勉強遮住身體,那籐蔓十分茂盛,所以即使是大冬天的沒有綠葉,卻也足夠兩人隱身,加上之前演的那場戲,讓十幾個匪徒先入為主,認定兩人是走投無路之下跳崖了,再看這懸崖夠高,跳下去萬萬沒有生還道理,因此也沒顧得上細看,便匆匆離去。畢竟他們在這裡殺了那麼多人,而金剛寺廟會後下山的人不少,雖然他們已經有阻擋手段,但那手段持續不了多久,一旦被人發現他們,那就不妙了。謝青鋒的能量他們也是知道的,若不是這次的報酬實在豐厚的令人眼紅,他們也不會鋌而走險。

  然而羅莞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她和李溪月之前已經跑的力竭,此時抓著籐蔓的手臂酸澀不堪,卻是沒有力氣再爬上懸崖了。

  為了怕匪徒們發現,她們攀附的地方距離頭頂足有三米的距離,這種情況下,一旦在向上爬的過程中脫力,那絕對只有掉下去這一個下場。

  兩人腳下二十幾米遠的地方倒是生長著兩棵小樹,這也是羅莞選擇了這一從籐蔓的原因,一旦掉下去,或許可以落到小樹上。可此時在還能支撐的情況下,她不想冒險,懸崖峭壁上的樹木因為扎根在石壁中,沒有充足營養,所以沒有粗壯樹枝樹幹,一旦承受不住下衝力,樹斷了,那真是一點生還的希望都沒有了。

  此時聽見李溪月的話,羅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只能這樣了,公主,你……你……你還能抓住籐蔓嗎?」

  「嗯,還能抓住。可是……可是我們難道要在這裡吊多長時間啊?嗚嗚嗚,羅姐姐,我們會被活活凍死吧?」山風寒冷,小公主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凍麻了。

  「不會的,我們一直沒有回去,世子爺和雲小侯爺一定會派人尋找。他們一定可以找到這裡來。更何況,也許……也許譚姑娘和兩位謝姑娘吉人天相,能夠逃脫追殺的話,只要她們趕緊回去報信,或許很快就會有人找到這裡。公主,從現在起,不是必要的話,我們別說話了,你只要記住,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要堅持到有人來救我們的時候。如果覺得堅持不住了,就想一想你的父皇母后,想一想你的秋水哥哥。」

  羅莞說到這裡,自覺該說的都說了。於是便閉上嘴巴,她要保持體力,等待那渺茫的救援希望。無論如何,她現在還沒死,她可是穿越的女主角,她還沒嫁給謝青鋒,她還沒有報仇,怎麼可能死?就算作者不害怕撲街,她也絕不敢這樣安排情節的,會被人肉然後砸玻璃丟臭雞蛋的吧?

  羅莞拚命在腦子裡想著一些搞笑的事來讓自己放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感情上感覺過了很久,但是理智卻又清醒的知道,其實還沒到一刻鐘。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且說謝玉芳謝玉秋,之前隨著譚芳蕊走出很遠,謝玉芳回頭看了看,便對譚芳蕊道:「好了譚姐姐,在這裡蹲下來,應該也沒人能看到了。」

  譚芳蕊也扭回頭看了看,搖頭道:「不行,還是太近了,不如再走一走。」說完又向遠處那小林子裡去。謝玉秋無奈道:「這是怎麼說?早知如此,不如就去梅林裡了,比這近許多,梅花開的茂盛,也能遮擋的嚴嚴實實。」

  譚芳蕊笑道:「可不是呢?先前沒有多想。這會兒難道還折回去?」如此直到走進了那小樹林裡,她方讓謝玉秋和謝玉芳轉過身,自己悉悉索索蹲在了草叢裡。

  不過片刻功夫,兩人便聽見身後譚芳蕊穿衣起身,笑著說「好了。」因幾人轉過身,剛出了小樹林,便看見道上馬車旁突如其來的慌亂。譚芳蕊大叫一聲,拖著謝玉秋和謝玉芳就躲回了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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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01:3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謝家女兒

  三人膽戰心驚的看著有四名護衛飛奔過來,譚芳蕊便罵道:「蠢材,跑過來做什麼?生怕人家不知道我們在這邊嗎?」

  謝玉秋和謝玉芳微微皺了眉頭,都覺著心裡有些不太舒服:這些護衛是她們謝家的護衛,即便沒什麼感情,可是想也知道他們是被譚芳蕊那聲驚叫引過來的,可說是護主心切,即便不慎之下暴露了她們三人的行蹤,譚芳蕊如此不客氣,也令二人有些芥蒂。

  因為當時三人走的夠遠,所以四名護衛還沒趕到,就被那些匪徒追上,轉眼就混戰在一起。三人嚇得又往密林子裡鑽去,卻不敢跑動,生怕發出聲音被察覺到。

  那些匪徒的武功很是高強,何況人數也是四個護衛的兩倍之多,所以即便路王府的侍衛也都不是易與之輩,卻仍是漸漸不支,最終一個個倒了下去。

  謝玉秋謝玉芳摀住嘴巴,眼睜睜看著四名護衛滿身是血的倒下,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她們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好在那些匪徒殺了四名護衛後,四下裡看了看,大概是沒發現其他人的蹤跡,於是將刀在枯草上胡亂擦了擦,便轉身回去。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見從梅林裡也閃身出來十幾個匪徒,接著這二十多人便順著官道揚長而去,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怎麼……怎麼會這樣?」謝玉秋終於跌坐在地上,哽咽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些……這些人是誰?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殺掉護衛們?嗚嗚嗚……」

  譚芳蕊目光閃動,歎了口氣道:「看樣子,他們是衝著西夏公主而來,卻不知是那小公主在哪裡結下的仇家?倒連累的我們險些遭了池魚之殃。」

  「是了,公主,西夏公主。」謝玉芳猛然站起身子,焦急叫道:「溪月公主呢?難道……難道已經被他們殺了?不行,我要趕緊去看看,也許……也許她運氣好。藏在哪裡了也說不定。」

  「沒錯,我們快過去看看。」謝玉秋也恍然大悟,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還未等邁步,就覺著手腕被拉住,回頭一看,譚芳蕊正用宛如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她們兩個,沉聲道:「你們倆……沒事兒吧?難道真的是今天說笑了幾句,就把她當姐妹了?芳妹妹,你忘了你對她是怎麼恨之入骨的?」

  謝玉秋謝玉芳一愣神。接著彼此看了一眼。然後兩人面色不約而同的一下子慘白起來。謝玉芳叫了一聲,旋即便壓低聲音道:「譚……譚姐姐,你……這些人不會是……不會是你派過來的吧?」

  「怎麼可能?」

  譚芳蕊冷哼了一聲,強行壓下心中泛起的那一絲慌亂斷然否認。謝玉秋和謝玉芳的態度讓她大為震驚。她還以為這兩個妹妹會拍手稱快,最起碼謝玉芳是一定會興高采烈的,強大情敵就這樣輕易被除掉,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兒不是嗎?

  看到謝玉秋和謝玉芳還有些疑惑,譚芳蕊冷笑一聲,淡淡道:「你們失心瘋了嗎?我好歹也是譚府的千金小姐,謀害西夏公主,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我是傻了還是瘋了?敢行這大逆不道之事?再說就算我有這個心。我又去哪裡結識這些匪徒?他們一看便知是江湖上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洋大盜。」

  謝玉秋和謝玉芳這才鬆了口氣,謝玉芳便道:「姐姐,我知道你剛剛的話是為了我著想,只是……只是西夏公主和我們一起出行,如今生死未卜下落未明。這回去了,我們無論如何交代不過去的。再說了,我雖是恨她,卻從沒想過她死,說起來,她……她還是我的表妹,若是因為這會兒我們不顧而去,她本來還有一線生機,卻最終死掉,那不等於是我們害死了她嗎?反正那些匪徒走了,他們大概也不知道還有咱們三個人,咱們就去看一看,無論……無論情形怎樣,回去總是能和老太太交代一聲啊。」

  譚芳蕊冷哼一聲道:「給太后和老祖宗交代?如今我們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倖了。萬一那些賊子如今這是設了圈套,就等著看有沒有人去救她們,到時候把咱們一網打盡怎麼辦?」

  謝玉秋和謝玉芳看著她不發一言,本來剛剛譚芳蕊的話她們也覺著有道理。譚家那可也是名門望族來的,勢力一點兒也不比路王府差多少,她身為譚府女兒,怎會為了一點小小私怨就把整個家族都置於險地?

  然而此時聽見譚芳蕊這番話,看她那漠不關心的樣子,兩人就覺著有些不對勁,哪裡不對她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著這姐姐的表現和她素日裡所做所為截然不同,於是剛剛那些被壓下去的懷疑又不禁升了起來。

  譚芳蕊大概也明白自己這樣一直阻攔的話,會引起謝玉芳姐妹兩個的疑心。因此也就沒有再勸,只是歎氣道:「你們可想好了,一定要去嗎?咱們如今逃命還來不及,哪裡還有餘力去管她們兩個?若是你們一定要去,那……那我……我是不會陪你們去的,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我著實是被嚇破了膽子。」

  謝玉秋和謝玉芳又互相看了一眼,她們知道譚芳蕊說的有道理,平心而論,兩人又何嘗不害怕?只是,害怕歸害怕,讓她們如譚芳蕊一樣一走了之,卻實在是辦不到。

  於是謝玉芳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道:「姐姐說的我們都明白。可……可沒辦法,誰讓我們是謝家的女兒。就算……就算我們知道小公主和羅姑娘的事與我們無關,也決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因為……因為我們的哥哥是百戰殺神,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我們身為他的妹妹,是絕不可能給他,給路王府丟臉的。」

  譚芳蕊一愣,因為自己的事情,這兩個妹妹平日裡沒少和她一起擠兌謝青鋒,甚至私底下說過他有眼無珠的話。她一直覺著在兩個女孩兒心中,和自己這個姐姐的感情是遠遠超過她們和那個冷漠哥哥的感情的。誰知今天一聽這話,才明白自己從前真可說是自作多情。兩個女孩兒或許會因為謝青鋒不接受自己而怨懟他,然而在她們的心底深處,對這個光輝耀眼的哥哥,始終是抱著和全國百姓一樣的崇拜之情。

  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兒。耳聽得謝玉芳在那裡叮囑她小心行事,回到府裡立刻稟告路王爺,讓他派人過來。她只是渾渾噩噩點著頭。直到看見兩個女孩兒走遠,這才如夢方醒,深一腳淺一腳跟了下去。

  來到大道上,就見謝玉芳和謝玉秋已經匆匆奔進了梅林,她們當時在那小林子裡潛伏著,雖然距離遙遠,可是對這邊發生的事情卻是看的一清二楚,因此知道李溪月和羅莞是逃進了梅林中,但是再之後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站在路邊想了想,忽聽遠處傳來一陣人聲,好像有人在抱怨怎麼好端端的路上忽然就有一棵大樹擋道。

  譚芳蕊沒有時間想太多,一閃身進了梅林,小心在梅樹中穿梭著,一邊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兒工夫,就聽前面傳來謝玉秋和謝玉芳互相打氣的聲音,她連忙放輕腳步,掩身在一棵粗壯梅樹後,悄悄綴在姐妹兩個的後面。

  謝玉秋謝玉芳怕的要命,然而身為路王府女兒的驕傲又讓她們不能不走下去。直到出了梅林,看見面前那一道懸崖,兩人不由得也呆住了。

  「是斷魂崖,原來斷魂崖是在這裡。那……那羅姐姐和溪月公主……」謝玉芳從來不稱呼羅莞做姐姐的,然而這半天蓄意交好,所以改了稱呼,在這心中又驚又怕的時候,這稱呼就仍是改不過來。

  斷魂崖是京城中比較有名的一個大懸崖,平時兩姐妹也經常聽人說起,卻是沒想到這大懸崖竟然就是在這梅林後,這真是出人意料。如果是平日裡看到,她們大概也會為這樣壯觀的懸崖而激動興奮,然而此時看著那深深山澗,兩人卻只覺著天旋地轉傷心欲絕。

  「如果……如果羅姐姐和溪月公主是被追到這裡,那她們……她們肯定是無路可走了吧?」謝玉秋喃喃念著,雖然對那兩個女孩兒沒有好印象,可是想到她們被追的走投無路,在匪徒獰笑中,萬般無奈跳下崖去的情景,那時她們的心中要有多麼恐懼和絕望啊。一念及此,心中也十分不好受,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羅姐姐……溪月公主……」謝玉芳眼淚也流了下來,忽地轉身大聲叫了起來,她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萬一……萬一那兩個人只是藏起來呢?萬一那些匪徒到處找不見,又怕有人過來所以匆忙逃跑了,讓她們兩個躲過這生死劫難呢。

  「芳妹妹噤聲。」

  謝玉秋嚇得一下子衝過去摀住謝玉芳嘴巴,急急道:「你瘋了,萬一那些匪徒還有人留在這裡,你是生怕他們不知道有漏網之魚,怕他們不來追殺咱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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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23:4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救命

  「三姐姐……」

  謝玉芳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伸手擦去臉上眼淚,喃喃道:「那……那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咱們也來找過了,可是看著情形,很明顯公主和羅莞都不可能有命在了。不如趕緊回府找哥哥,那追來的匪徒我還依稀記得他們的模樣,和哥哥說了,他一定會給公主和羅莞報仇的。」

  謝玉芳咬咬嘴唇,忽然小聲道:「姐姐,你……你覺得這件事和譚姐姐……有沒有關係?我……我總覺得她好像有些怪怪的。」

  「不管和譚姐姐有沒有關係,咱們都不該多說。只要把事情和哥哥說了,他一定會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謝玉秋斷然道,接著又看了一眼懸崖,歎息道:「走吧,趕緊回去吧。」語氣裡有濃濃的鼻音,顯然也是十分傷心。

  兩人說著正要舉步,忽然就聽一個微弱的聲音隨風傳來:「救……救命啊……」

  「啊!」

  謝玉芳謝玉秋大叫了一聲,面上不約而同浮現出驚喜的神色,連忙又奔回崖邊,大叫道:「是公主和羅姐姐嗎?你們在哪裡?你們……你們還活著嗎?若是活著,就趕緊出個聲兒。」

  山風凜冽,謝玉芳和謝玉秋又是小心翼翼來到這裡,所以最開始羅莞和李溪月並不知道她們過來了。直到謝玉芳嚎了那一嗓子,差點兒凍僵的兩人才終於聽到聲音。一時間,兩人興奮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沒想到救兵這麼快就會到,這真是太出乎意料,絕對是天大的驚喜。

  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疑問忽然跳上羅莞心頭:之前譚芳蕊的舉動就讓她心中一凜,若說巧合,這事兒未免巧合太過。好吧,就算只是個巧合,在這生死存亡關頭,自然是要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經過試探。謝玉芳謝玉秋不是來要命的,到時候求援也不遲;一旦自己的疑問變成現實,這一切都是她們三人一手導演的,那此時出聲求救,無疑是把自己這只還在鬼門關外徘徊的腳給搬進了關內去,那時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所以羅莞及時制止了李溪月的求救,兩人凝神細聽,謝玉芳和謝玉秋說話的聲音太小,只能聽見她們哽咽著斷斷續續的細碎聲音,聽不清內容。但是到最後兩人要離開的話。因為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倒是讓羅莞和李溪月聽了個清楚明白。一聽說救兵要走。當下小公主再也顧不上那麼多,在羅莞的示意下大聲呼救。

  謝玉芳和謝玉秋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又轉回身來到懸崖邊仔細查看著,一邊詢問羅莞和李溪月的位置。而一直躲在梅林邊暗中窺伺著她們的譚芳蕊就不僅僅只是驚詫了。她幾乎嚇出一身的冷汗,暗道這個羅莞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怎麼這樣都沒害死她?可惡啊,難道……難道真是連老天都在幫她?不行,好不容易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我……我決不能功敗垂成。

  一念及此,不由得殺機湧現。而這時謝玉秋和謝玉芳聽見了羅莞與李溪月的答話,也興奮壞了。兩人連忙沿著懸崖跑了幾步,忽然看見崖邊生長的那一大叢籐蔓,急忙停下腳步。向著崖下又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羅姐姐,溪月公主,是你們嗎?」最起碼這一瞬間,什麼情敵?什麼村姑?過往的仇怨在這生死關頭全部消散無蹤了。

  「是我們是我們。」李溪月的聲音都帶了哭腔:「三姑娘四姑娘,快找個東西把我們拉上去。嗚嗚嗚,我……我們手都麻了,根本爬不上去。」

  「好好好。」謝玉芳謝玉秋連連點頭,一邊四下裡轉頭看著,心想找個什麼東西呢?這崖上光禿禿的也找不到繩子啊。

  忽聽羅莞的聲音從崖下傳來,喘息著道:「樹枝,梅林裡有的是樹枝,去找兩根又長又粗的樹枝來。」

  「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謝玉芳謝玉秋得了指示,連忙轉身回到梅林裡,謝玉芳眼睛尖,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視線中一閃,然而停下步子四下尋找時,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怎麼了?」謝玉秋在地上撿起兩個長長的大樹枝,直起身看到謝玉芳東張西望,便疑惑問了一句,聽謝玉芳說自己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林子裡一閃時,她便不由得笑道:「這有什麼?梅花開得茂盛,紅梅白梅夾雜其中,偶爾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閃過,或許只是因為兩種完全不同的顏色造成的。更何況,雖然這會兒是冬天,可是此處說不定也有松鼠和鳥兒棲身,看見人就跳開來也是常事。若真有人潛伏著,你以為人家會饒過咱們?早出來喊打喊殺了吧。」

  謝玉芳覺得姐姐說的有道理。也就釋然,將樹枝接過去一根,和謝玉秋閃身出了梅林。

  譚芳蕊躲在不遠處的梅樹後,直到又過了一會兒,方才悄悄探頭看了看,心中暗自咬牙道:芳妹妹眼神倒好,幸虧她們沒有多想,不然只怕我就暴露了。

  一面想著,便又悄悄來到梅林邊,藏在梅樹後看謝玉秋和謝玉芳在崖頂忙碌著,忽聽羅莞的聲音響起道:「這些籐蔓都是長在崖邊,你們割下去兩根當繩子,把一端綁在梅樹上,綁的結實些,免得拉我們上去的過程中氣力不濟,反而還被我們給拉下來。」

  謝玉芳謝玉秋有些不服氣,暗道我們看上去就這麼弱嗎?不過轉念一想,兩人自小生長在深閨中,和文武雙全的謝青鋒截然不同,她們是真的沒武功也沒什麼力氣。羅莞這個建議的確是沒錯的。

  於是兩人立刻尋了兩顆粗壯的籐蔓,她們身上並沒有帶刀具,那籐蔓又十分結實,兩人只好用一口銀牙撕咬著,這會兒心急救人,也顧不上那麼多,等到好不容易把籐蔓給咬下來時,兩人牙齦都出血了。

  「嘶……」謝玉芳倒抽著冷氣,這時候才察覺出疼來。卻也顧不上哀怨,連忙和謝玉秋一起,把籐蔓在自己腰上繫了一圈,又把另一端在不遠處的粗壯梅樹上打了好幾個死結,接著試探了幾回,方沖崖下大叫道:「好了。」

  「公主,看到樹枝了嗎?快抓住它,我們把你拉上來。」考慮到兩個人身小力弱,所以謝玉芳謝玉秋為了穩妥起見,決定一個人一個人的救,這樣集二人之力,只拉一個人上來,足夠了。

  李溪月看看羅莞,忽然向上方叫道:「先拉羅姐姐上去,我還能支持住。」

  「公主。」羅莞大吃一驚,她沒想到李溪月竟會做出這種決定。轉念一想,心中便明白了,小公主是生怕謝家姐妹把她救上去後,就把自己給扔在這裡。畢竟西夏公主的身份不容有失,但是一個種果子的村姑,死活就不那麼重要了。何況謝玉芳和謝玉秋一直都不太喜歡羅莞。

  想通這一點,羅莞心中十分感動,見小公主堅持,她便笑道:「這沒什麼,你先上去,到時候就算兩位姑娘不想救我,不是還有公主嗎?即便你力氣不夠,跑回去找人回來也來得及,我還能支撐好一陣子呢。」

  李溪月聽見這話,方猶豫起來,然後一咬牙,鄭重道:「好,那我先上去,羅姐姐你不用怕,等我上去了,一定把你給拉上來。」

  她說完便抓住那根在眼前晃動著的樹枝,大叫道:「好了,我抓住樹枝了。」

  謝玉秋和謝玉芳連忙一起使勁兒向上拽,渾不覺身後竟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一個人。那人步履輕盈,轉眼便來到她們身後咫尺遠的地方,不是譚芳蕊還會有誰?

  眼看謝玉秋和謝玉芳口裡呼喝著,拚命向上拉那一截大樹枝。譚芳蕊咬緊了嘴唇,這時候謝玉芳和謝玉秋都在崖邊,謝玉芳纏在腰上的籐蔓已經被她悄悄用特意帶著的小銀刀割斷了絕大部分,只剩下幾縷相連,稍微一掙便會被扯斷。現在,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將這兩個朝夕相處的妹妹推下絕崖,讓她們萬劫不復。

  譚芳蕊之前早已經下定了決心。此時她想想自己和二哥的意氣用事,也十分後悔。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李溪月羅莞被救上來的,自己甘冒奇險,絕不能前功盡棄。就算是謝玉秋和謝玉芳要阻止她,她也絕不會留情。

  只是,心中雖然都想好了,然而真到了這個時候,譚芳蕊卻還是忍不住猶豫了,畢竟這兩個妹妹和她相處了那麼多年,一直以來對她都是親切敬愛有加,就這樣將她們推下懸崖,於心何忍。

  「公主,再加一把力,就快上來了。」耳邊忽然想起謝玉秋謝玉芳的歡叫聲,她們兩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營救李溪月的身上,竟直到此刻都沒有發現譚芳蕊就站在她們身後。

  目中殺機一閃,譚芳蕊知道自己沒時間猶豫了,她將心中對謝玉秋和謝玉芳的那些感情全部壓下,一咬牙一橫心,一雙手掌便猛地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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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懷疑

  「啊!」

  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謝玉秋謝玉芳都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只踉蹌了兩三步,便踏出了懸崖,一頭栽下去。與此同時,全部力量都放在樹枝上的李溪月也不能避免這樣命運,驚叫一聲和謝家姐妹一起墜了下去。

  崖下又傳來一聲驚叫,那是羅莞的聲音,譚芳蕊木木地站在崖邊,她沒有伸出頭去看,她怕謝家姐妹會在墜崖的最後一刻看到自己,就算她們是被自己害死的,她也依然只想做兩人心目中的好姐姐。

  至於羅莞是死是活,她並不擔心。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譚芳蕊來到崖邊,將那叢生的籐蔓一根根斬斷,直到最後一棵。然後她才慢慢站起身,冷冷看著懸崖對面的山嶺,深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其實譚芳蕊還真是做了無用功,羅莞眼看李溪月和謝玉芳謝玉秋在自己面前向崖下墜去,哪裡能袖手旁觀。即便此時伸手也根本救不下三人,但這已經是本能的動作。

  電光火石之間,容不得她思考,她就那樣依照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李溪月的衣襟,卻不料她早已沒有多少體力,手又已經凍得僵硬,因此這隻手抓住了衣襟,那隻手卻是再也抓不住籐蔓,跟著李溪月一起摔了下去。

  天可憐見,這種危急關頭,就顯示出之前羅莞選擇崖下面有兩棵小樹的舉動是多麼高瞻遠矚了。那小樹距離她們足有二十多米的距離,雖然扎根深不深不知道,枝幹也不夠粗壯,但枝枝杈杈的著實茂密。謝玉芳和李溪月下墜過程中本能想抓著什麼東西,結果便讓她們胡亂抓住了樹枝。唯有謝玉秋距離稍遠,她倒是抓了一把樹梢,但是很快便又掉下去了。

  千鈞一髮之際,就見一條烏黑光影襲來,瞬間捲住她的腰肢,接著向上一送。謝玉秋死裡逃生,驚嚇中抓住了一根樹枝,嚇得再也不敢鬆手。

  那烏黑光影卻是李溪月的軟鞭,在墜落過程中就被她拿在手中,原本想著捲住小樹,卻不料她和謝玉芳的運氣好,直接便落在那小樹上,因此見謝玉秋墜下,這才連忙捲了她,送到另一株相鄰樹上。

  溪月公主又累又怕又凍。出手做了這件事。只覺著身上再沒有一絲力氣。也就在這時。就見上方羅莞也急墜下來,正好落在謝玉秋棲身的樹上。

  小樹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但幸好竟未折斷,大概生在這絕崖峭壁之上。久歷風雪,所以承受力也比普通樹木好一些。

  四人墜崖,竟然全部活著,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天大的奇跡了。羅莞驚魂甫定,四下裡看了看,就見謝玉秋抓著一根樹枝在風裡晃蕩著如同個吊死鬼似得,李溪月和謝玉芳卻都是趴在樹幹上,看上去要安全多了。

  「三姑娘,你得趕緊爬上來。在樹枝上趴著,不然這樣吊著,支持不了多長時間的。」羅莞小聲對謝玉秋道,卻見這三姑娘哭的淚流滿面,哽咽道:「我……我害怕。會……會掉下去的。」

  「不會的。樹枝茂密,你只要慢慢來,很快就可以爬上來。」羅莞勸著,奈何謝玉秋害怕,怎麼也不敢鬆手。就在此時,羅莞只覺得頭上一沉,她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就見從崖上飄落下幾十根籐蔓,一時間紛紛揚揚。

  「噓。」羅莞向李溪月和謝玉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籐蔓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落下來,除非是有人把它們割下,既如此,那之前害她們的人一定還在崖上,李溪月和謝玉芳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時間,四人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如此過了不到半刻鐘,那籐蔓怕不是落了有幾百根呢。終於上面再也沒有東西落下,但是四人仰著頭看崖上,卻也始終不見有人出現。

  「可恨,究竟這個害我們的人是誰?別讓我抓住她,不然我要她剝皮抽筋……」謝玉芳咬牙恨恨咒罵,卻聽李溪月奇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因為籐蔓斷了,一時間抓不住我才會摔下來,難道竟然不是?」

  「當然不是。」謝玉芳恨恨道:「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下,大概三姐姐也是被推下來的。可惡啊,當時我們的精神都用在救你的那根樹枝上,壓根兒不知道身後有人,不然說什麼也不會落到這個境地。」

  她們兩個一邊說話,一邊去看另一棵小樹上羅莞和謝玉秋的情形,就見羅莞小心翼翼沿著樹枝向前爬了兩步,探出身子抓住謝玉秋的腰帶,鼓勵道:「三姑娘,現在我抓著你,來,沒關係,放開一隻手,去抓高些的樹枝,很快就可以爬上來。別忘了,你可是謝家的女兒,你有那麼一個英雄了得的哥哥,你只是沒有學習過武功罷了,不然身手肯定不會差,現在這點困難對你來說,不算什麼的。快,往上攀,這樹不大,枝幹也茂密,很容易的……」

  如此勸了半天,李溪月和謝玉芳看著這邊情形,都跟著把心給提起來了,見謝玉秋仍是不敢,李溪月終於不耐煩,咬牙道:「你快著些吧,難道沒看見羅姐姐為了你,把自己都置於危險當中嗎?你再不爬上來,她都有可能要掉下去的。世子哥哥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是他的妹妹,怎的如此熊包?」

  這一通激將之法倒是很有用。又或者是謝玉秋也察覺到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在羅莞的幫助下,她終於慢慢伸手,雙腳蹬著崖壁,向上攀爬起來。

  這個過程中的艱難也不必贅述,總之等謝玉秋氣喘吁吁爬上那小樹後,整個人幾乎脫力了,也顧不上此時還身處險境之中,她就那樣跪在樹幹上直起身子大口喘著氣,汗水從額頭上如小溪般流下來,轉眼就又讓寒冷入骨的山風給吹得凍在臉上。

  忽然又是一陣呼嘯風聲傳來,謝玉秋直立著的身子不由自主便被吹歪到一邊,她驚叫一聲,旋即手腕被拉住,抬頭一看,羅莞就在她不遠處的樹枝上,那風吹得樹枝直搖晃,她卻是一邊努力穩住身子,一邊還沒忘抓著自己,不讓她被風吹走。

  「趴下來,快趴下來。」羅莞急急叫著,心想我們四個人落崖,竟然奇跡般的沒人死掉,要是這時候兒再讓風給吹下去,那不成笑話了嗎?只是這會兒胸口疼得厲害,看見謝玉秋聽了自己的話趴下後,她連忙抽回手按著胸口,只疼得不住嘶嘶抽冷氣。

  剛剛因為情勢太緊張,羅莞一心想著拉謝玉秋上來,所以精神高度集中,還沒覺著怎樣。這會兒終於可以放鬆一下,胸口處的疼便火燒火燎的難以忍受了。她想起自己落崖時,恰好身子是趴在樹枝上,二十多米的距離,也不知道肋骨有沒有讓樹枝給硌斷了,要是硌斷了的話,在這古代裡還能醫治嗎?這還幸虧是大冬天,她們幾個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棉褲,不然更不知要受多少嚴重的傷。

  「不會好容易堅持到救兵到來,結果我卻在被救上懸崖後死掉吧?」羅莞默默看著那高高的崖頂,忍不住就喃喃自語,結果灌了一口風進嘴裡,讓她不停咳嗽起來,這一下牽扯了胸口傷處,更是疼得死去活來,當下再也不敢說話。

  四個人意外的都沉默著,羅莞是不敢再說話,李溪月是凍得直打哆嗦,不說話保持體力。而謝玉秋和謝玉芳的心思就比她們複雜多了。兩人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她們竟會和羅莞李溪月這兩個她們最痛恨的人同舟共濟,在鬼門關外等待救援。

  這還罷了,畢竟雖然不喜歡羅莞李溪月,但兩人也不像羅芙對羅莞的感情是那種「你們怎麼還不去死?」的深刻痛恨。四個人如今都趴在樹上暫時安全,這個情形她們還是很慶幸的。真正令她們心亂如麻思緒如潮的,就是那個背後推手到底是誰?

  會是譚姐姐嗎?

  這是謝玉秋和謝玉芳心中不約而同的想法,雖然沒有宣之於口。

  也難怪她們會懷疑譚芳蕊,今天的譚芳蕊實在是有太多反常的地方。謝家姐妹並非蠢蛋,她們想到那推自己掉下懸崖的人,很明顯是無聲無息接近她們的。可她們兩個弱女子,若是真有匪徒留在這裡查看,還用得著無聲無息推她們下懸崖嗎?只要他跳出來,自己兩人是根本無路可逃的吧?用得著搞這種暗算?

  如此一來,這個人不是匪徒的話,那會是誰?她應該和自己兩人的力量相近,正面打根本不佔上風,所以才會卑鄙的暗算。而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謝玉秋和謝玉芳根本想不出來,不,不是想不出來,那答案簡直是呼之欲出,只不過她們不敢相信,不敢去想而已。

  就在這糾結的心思中,時間點點滴滴過去。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胸口的疼似乎都被這嚴寒給凍得麻木了。四人哆哆嗦嗦如同四隻鵪鶉似得緊緊趴在樹枝上。

  「是不是……是不是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忽聽身旁一聲細語,羅莞回頭,就見謝玉秋哆嗦著身子喃喃自語,顯然這姑娘只是凍得厲害,自覺死期將近,絕望之下自說自話而已,並非是問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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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 獲救

  但羅莞仍是認真看著她,堅定地道:「其實沒過多長時間。三姑娘就算不相信別人,也該相信世子爺,他……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一定。」

  謝玉秋終於看了她一眼,卻默不作聲。心想著若不是為了救你們,我們姐妹倆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境地,早知逃不過一死,還真不如掉下懸崖直接摔死得了,好過在這裡凍得全身都沒了知覺,懷著恐懼絕望的心情死去。

  正想著,忽然就聽不遠處小樹上的李溪月道:「有人在喊我們的名字,是……是世子哥哥,還有雲小侯爺,羅姐姐,他們……他們來了……」

  「啊?」

  羅莞茫然看著李溪月,心想小公主該不會絕望恐懼之下幻聽了吧?這……這風聲呼呼地,哪裡有人來啊?

  「姐姐,是真的,我聽到了,我聽到他們在喊咱們的名字。」李溪月卻是興奮地臉蛋都漲紅了,在樹枝上手舞足蹈,嚇得羅莞連忙叫道:「小心點兒小心點兒,我的小祖宗,這是在絕崖上啊,不是在家裡,你……你給我小心點兒。」

  李溪月的動作帶的那棵小樹一陣晃動,只把謝玉芳臉都嚇白了,咬牙道:「你……你高興就高興,別作死好不好?不然就算有人來救咱們,也來不及了。」

  李溪月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吐了吐舌頭。也就在這個時候,羅莞和謝玉秋謝玉芳也聽到了從風裡隱隱傳過來的人聲。

  「真的……真的有人過來救咱們了。」羅莞喃喃念著,若不是在懸崖上,四個女孩兒大概就要相擁而泣了:嗚嗚嗚,原來死裡逃生的感覺是這麼好,天可憐見,可總算在她們被凍死之前,有人來救了。

  謝青鋒和雲秋水方雲白原本的確是約好了今天出去行獵。然而他們還要先上朝,等下了朝,三人要去羅府找羅莞的時候,才知道幾個姑娘先他們一步去了金剛寺廟會。三個大男人對廟會可就不太感興趣了。因彼此一商議。倒不如去獵幾頭狐狸,回來剝了皮,給羅莞和李溪月還有謝家女孩兒們弄幾個毛茸茸又暖和的狐皮圍脖。

  因此三人便去了郊外獵場。只是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謝青鋒哪肯不去見羅莞一面?於是三人獵了五隻狐狸,幾隻山雞野兔之後,便趕回來了。又想著那幾個女孩兒既是去逛廟會,這會兒只怕未必能下山,倒不如去迎接迎接。就又在岔路邊轉了道兒,直往金剛寺而來。

  誰想半路上就看見譚芳蕊獨自一人慢悠悠走著。三人大驚,連忙飛馬上前細問端的。待知道事情經過。不由得又驚又怒。雲秋水當即就氣得炸了肺,狂吼著要立刻調動五城兵馬司的人去追捕兇徒。

  還是謝青鋒和方雲白冷靜,問明了路徑,他們便直往梅林而去。這裡譚芳蕊站在路邊。見三人只留下了兩個侍衛給她,竟是連句關心的話兒也沒有,心中不由得又是氣苦又是嫉恨,更有一種報復的快意,暗道哼哼!你們縱然暴跳如雷又如何?那幾個人有死無生,等到你們尋見她們血肉模糊的屍體,痛不欲生之時,那時才現在我眼裡,叫我痛快呢。

  由此可見。狠毒之人的心思是如何可怕?譚芳蕊生長在深閨中,如今是她第一次害人性命。縱然一開始有慌亂愧疚,然而此刻,這些心思卻全都沒有了,只餘滿腹「大仇得報」的暢快。其實羅莞和她又有什麼深仇大恨?謝玉芳謝玉秋更是和她比親姐妹還親,然而此時,她可完全沒想到這些。

  初見謝青鋒雲秋水等人的時候,她也大吃了一驚,考慮著要不要指引他們一條錯誤的道兒,讓他們找去吧。然而她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那四個人肯定是有死無生,他們就算過去了,也不過能趕得及收屍而已。那懸崖之深何止百丈?只怕收屍都收不到。既如此,自己何必還要撒謊?萬一再露出馬腳,豈非得不償失?

  於是她便大大方方的將事情經過告訴了謝青鋒等人,同時也不諱言自己的確是因為害怕而不敢和謝家姐妹一起去尋溪月公主,又想著要趕緊回王府報信,所以才又累又凍的獨自走回來,不料路上就遇見了謝青鋒等人,這倒真是幸運了。

  眼看著謝青鋒雲秋水打馬而去,譚芳蕊本也要跟著去,可她又不會騎馬,謝青鋒心懸羅莞和妹妹,哪裡肯磨磨蹭蹭給她找馬車?而男女大防之下,也沒人肯和這女人共乘一騎,所以最後,謝青鋒只留下了兩個侍衛保護譚芳蕊。

  用最快的速度來到梅林邊。雖然他們在這一會兒工夫已經是把自己的騎射技術發揮到了極限,胯下幾匹良駒都快累趴下了,然而一想到羅莞等人的結局,三人的心便不由沉到谷底:聽譚芳蕊所說,只怕羅莞和李溪月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生還了。

  梅林中無法縱馬,於是謝青鋒和雲秋水以及其他侍衛便棄馬進了梅林,謝青鋒的武功自然不是雲秋水等人可比。所以片刻功夫就出了梅林,將其他人遠遠甩在身後。然而崖邊寂寂,別說羅莞和李溪月,就連原本他以為應該在這裡的謝家姐妹都不見蹤影。

  謝青鋒憂心如焚,忍不住便喊了起來,不一會兒,雲秋水和方雲白也氣喘吁吁趕到,正要拉著謝青鋒問詢,就聽從寒風中傳來一陣陣斷斷續續的聲音:「救命……救命啊……」

  寒風凜冽,那聲音又太遠,飄渺不定的。然而謝青鋒和雲秋水等人卻是精神大振,雲秋水四下裡看了看,撓頭道:「奇怪,這人呢?人在哪兒呢?難道她們跑去了斷魂崖下游?」

  他一邊說,就要往東走,三人對這裡的地形可就比女孩兒們熟悉多了,素日裡不知來過多少次,自然知道下游是在何處。

  然而還未舉步,就被謝青鋒拉住了衣袖,聽他鄭重道:「不對,不是在下游,這……這聲音似乎是從崖下傳來,她們……她們在崖下。」

  「別胡扯了青鋒,她們要是掉下懸崖,還有命嗎?」雲秋水疑惑地道,不等說完,就見謝青鋒直奔崖邊,他和方雲白互相看了一眼,就聽方雲白喃喃道:「是了,這斷魂崖上有多處生長著樹木,也許是有人沒有落到崖下,反而被樹木所救……」

  方雲白不等說完,雲秋水一個高兒追著謝青鋒屁股就過去了。及至來到懸崖邊,這貨往下一看,便「媽呀」一聲摀住了眼睛。

  「你怕高還過來湊什麼熱鬧?」謝青鋒怒,到底是練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這一瞬間,他已經注意到那一叢被砍斷的籐蔓,連忙奔過去,此時呼救聲音更加清晰。世子爺探頭向崖下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崖下雲霧藹藹,就在那兩棵生長在懸崖峭壁的小樹上,竟然趴著四個人,看臉已經看不分明,但是看服色,也知道那是自家妹妹和羅莞李溪月兩個。

  「快,拿繩子來。」謝青鋒急忙向身後侍衛們吼著,這裡只有他一個武功絕頂之人,想也知道,依靠羅莞她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上來的,為今之計,只能由謝青鋒順著繩子攀爬下崖,將她們一個一個背上來。

  「怎麼回事?不是說兩位姑娘來尋找羅姑娘和公主嗎?怎麼會連她們也掉了下去?」方雲白來到崖邊,看清了下面的狀況,不由就是一愣。

  謝青鋒可顧不上解答他的疑問,等到侍衛們把身上繩子都拿出來繫在一起,他估算著長度夠了,便立刻下崖,先把李溪月和謝玉芳背了上來,接著又把羅莞和謝玉秋背上來。

  四個女孩兒死裡逃生,心中的激動後怕自不用提,只是她們受到這樣驚嚇,再加上凍了這麼長時間,被救上來後只顧著打哆嗦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饒是謝青鋒武功高強,從二十米左右的懸崖上接連救了四個人,此時也是累得厲害。他四下裡看了一眼,方沉聲道:「姑娘們都凍壞了,先回去再說。來時看見的那輛馬車應該還在外面,那是路王府的馬車,旁邊還有護衛們的屍體,百姓未必敢動,咱們就先去那裡,讓她們進馬車暖和暖和再說。」

  雲秋水和方雲白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京郊之地,堂堂西夏公主和路王府兩位千金竟被謀害,這還了得?於是謝青鋒扶起羅莞,雲秋水扶起李溪月,之後四個女孩兒彼此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出了梅林。

  果然,那馬車無人敢動,只是周圍卻聚集了一圈百姓,紛紛指著路上屍體議論不休。等到看見謝青鋒等人,圍觀人群個個都怕引火燒身,這才紛紛散去。

  謝青鋒走過一個個侍衛的屍體,面色已經鐵青,拳頭也握的嘎崩嘎崩響,顯示出他心中實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又有侍衛去路旁的野地,把在那裡遇害的四名護衛屍體抬了回來。眾人心中都是恨怒交加,卻沒人說一個字,都在靜靜等候謝青鋒的吩咐。

  「把死難的弟兄們帶回王府。」謝青鋒的話如同是從牙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厚葬撫恤等事情都要等回王府再安排,現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把羅莞等人送回去,然後盡全力追查這一批匪徒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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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暫住

  驚魂甫定的四姐妹終於到了路王府,謝玉秋和謝玉芳看見那熟悉的西角門,想到這短短不到兩個時辰的險死還生,都忍不住淚流滿面,卻見譚芳蕊正在門外焦急的走來走去,一看見她們,也是淚如雨下,撲過來抱住了她們道:「我在外面等你們,怎麼等也不見你們回來,我……我都擔心死了。」

  李溪月和羅莞隨即下了車,看見譚芳蕊摟著二人哭的梨花帶雨,小公主不由得撇了撇嘴,咕噥道:「嘖嘖,這會兒知道擔心了,之前都幹什麼了?」

  「唔,也幸虧譚姑娘半路遇到我們,及時告訴我們出事地點,我們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雲秋水就事論事,想一想那九死一生的凶險,他覺得自己也想抱著李溪月痛哭一場了。

  羅莞身子還是冷得厲害,當時她和李溪月逃走,馨香玉香等丫頭都在馬車裡,也不知後來她們怎麼樣了。但謝玉秋和謝玉芳譚芳蕊卻是在林子裡看的分明,幾個女孩兒都被匪徒擄走了。

  眼看著去的時候熱熱鬧鬧一車人,此時回來卻只剩下她們四個死裡逃生的和一個譚芳蕊。羅莞一時間也是悲從中來,忍不住淚落如雨。

  忽聽謝青鋒在一旁道:「羅姑娘,這些匪徒行蹤詭秘身手高強,目前他們的目標還不明確,有可能是溪月公主,但也有可能是你。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這幾日不如你就在路王府暫住,等我追查到兇徒線索,將他們一網打盡之後,您再搬回羅家,如何?」

  「羅姐姐,世子哥哥說的沒錯,你這幾天就和我住在一起吧,反正王府房子多,我自己住著一個院子害怕。正好你住在這裡,和我作伴。」李溪月聽見謝青鋒這樣說,連忙也挽住了羅莞的胳膊,小公主雖然有點武功天性活潑,但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壞了,因此抓住羅莞胳膊說什麼也不放開。

  羅莞還有些猶豫,就聽謝青鋒又道:「無論如何,先去老太太那裡,你們幾個凍得厲害,也該進屋子裡暖一暖了。」他心想等到了老太君面前。聽說這些事。老太君是必然要挽留羅莞的。到時候自己再幫幫腔,這事兒估摸著就成了。

  果然,翁老太君和徐王妃聽說幾個女孩兒的遇險過程,驚得面無人色。徐王妃咬牙給謝青鋒下了死命令:「那些膽大包天的匪徒如果抓不到。你就別回府來見我了。」

  謝青鋒正色道:「母親放心,京郊之地,天子腳下,竟然出現這樣膽大包天的盜匪,我若是不能將他們緝捕歸案,別說沒臉見羅姑娘和妹妹們,更沒臉見皇上。」

  徐王妃鐵青著臉道:「不但要抓盜匪,他們身後的主使者也不能忽略。聽你妹妹們的說法,那些人分明是江洋大盜。他們怎可能和西夏公主有什麼仇怨?這分明是有人買兇殺人。」

  謝青鋒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於是點點頭,又看了羅莞一眼,方對翁老太君和徐王妃道:「老祖宗,母親。那些匪徒的目標究竟是誰還未得知,因此我有意讓羅姑娘在府中住一陣子,等到將兇徒繩之以法後,再讓她搬回羅府,不知老祖宗和母親意下如何?」

  徐王妃尚未說話,翁老太君便連連點頭,對羅莞道:「青鋒說的沒錯,這些兇徒是追著你和溪月公主的,焉知他們的目標究竟是公主還是你?安全起見,這些日子你就住在這裡,也不要去別處了,就住在我屋裡,素日想找你說說話兒解悶,還要顧忌著,不能讓人天天去叫你,這回可好了。」

  「老祖宗,這……只怕不妥當吧?」羅莞很感激翁老太君的盛情,只是嘴上哪能一口答應?不過她話音未落,就聽旁邊徐王妃也冷哼道:「罷了,就在這裡住下吧,不然你讓青鋒如何能夠專心查察此事?他如今肩上擔子也不輕,項王謀反案還未處理,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你要他一邊忙碌,一邊還要為你的安危擔心嗎?」

  羅莞聽徐王妃這樣說,自己倒不好再推辭了,因微微一笑,站起身襝衽施禮道:「既如此,那民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老祖宗和王妃娘娘。」

  「客氣什麼。」翁老太君笑吟吟的將她拉起,李溪月也歡叫一聲,過來扯住她的胳膊,嘟著小嘴道:「老祖宗,我本來說要讓羅姐姐陪我住的,結果就讓你給搶了去。」

  翁老太君笑道:「你不服麼?不服的話,你也來我這裡住好了,反正我這裡空屋子不少……」不等說完,忽聽門外有丫頭道:「世子爺,李太醫和張太醫過來了。」

  「快快請進來。」謝青鋒連忙道,然後轉頭對羅莞等人道:「你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只怕身上有內傷,且山風凜冽,又凍了這麼長時間,即便這會兒還有精神,一場傷風是免不了的,恰好讓太醫看看傷勢,順便開幾張傷風的方子,現在就開始喝,也許還能防患於未然。」

  果然,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雖是輕傷,然而那疼痛已經讓嬌貴的女孩兒們痛楚難當,之前忽然死裡逃生,她們只顧著慶幸,倒還沒覺著這傷如何難捱,只是此時終於安靜下來,身上的痛全都返上來了,一時間,老太君的內室全是呼痛呻吟之聲,只把翁老太君和徐王妃心疼的不行,更是對那些匪徒恨之入骨。

  羅莞倒還能忍得住,李溪月眼淚汪汪過來攀住了她的胳膊,小聲道:「姐姐,我知道你也一定是疼得,你疼你就叫出來啊,哭出來也行,哭出來,就覺得沒有那麼疼了。」

  羅莞微笑道:「這算得了什麼呢?幸虧咱們穿的棉衣棉褲,不然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非骨折了不可,到那時,你才知道什麼是真正難捱的疼痛。」

  李溪月小臉都白了,又聽羅莞歎氣道:「你再想一想咱們在那小樹上,山風刺骨,下面是看不到底的絕崖,連能否活下去都不知道,和那時的絕望惶恐比起來,如今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呢?最起碼,咱們還有痛的機會,那幾名護衛,卻是……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她這樣一說,謝玉芳謝玉秋也都覺著心裡悲傷,一齊低下頭去。這裡李溪月怔怔坐在床上,好半晌才扁著嘴道:「是啊,我們最起碼此時還能在這溫暖的屋子裡,得人關愛照料,有太醫看診。不知馨香玉香和小綠她們此時如何了……」

  不等說完,忽然就聽旁邊榻上傳來抽泣聲音,李溪月扭頭一看,謝玉芳謝玉秋眼淚撲簌簌落下,饒是她們素日裡尖酸刻薄,然而和自己的貼身丫頭,那也是有感情的,想到那些丫頭們此時都是生死未卜不知所蹤,怎能不悲從中來?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接著謝玉婉一挑簾子走進來,一進門看見羅莞和李溪月,便急急撲了過去,喘著氣道:「怎麼回事?我在姨娘房裡,剛剛聽見丫頭們報的信兒,我……我要嚇死了,姐姐們怎麼會遇見這樣事?」

  她說完,這才想起另一邊還有謝玉秋和謝玉芳,那也是死裡逃生的,因又連忙站起身來到榻邊,眼睛飛快在兩人臉上掃了一眼,才期期艾艾道:「姐姐們……身子可還好?」

  「還沒死呢。」

  謝玉芳看見她進來就直撲羅莞,心中有氣,便沒好聲氣的冷哼了一聲,弄得謝玉婉手足無措。卻在此時,就聽羅莞笑道:「這次能夠死裡逃生,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兩位姑娘,不是她們施出援手,我和溪月公主就死定了。」

  李溪月心中不這樣認為,不過謝玉芳和謝玉秋的確是為了救她們才遭池魚之殃,她又怎麼好意思說出「沒有她們咱們還不至於掉到樹上」的話?

  不過她沒說出來,謝玉秋和謝玉芳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兩人冷哼一聲轉過頭去,謝玉芳便硬邦邦道:「不用你們感激我們,我們知道,若不是我們貿然要救你們上來,你們也不至於掉到樹上。」

  羅莞笑道:「四姑娘這麼說就有些偏激了。難道我和公主會不識好歹到這個地步?當時你們能夠冒著危險來查看我們下落,我們心裡都是很感激的,你們救我們也是真心實意,只是不知那可惡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才會讓我們幾個人都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我們好歹也算是共過患難生死的人,所恨所憎的該是那個幕後黑手,我心裡倒是因為這件事,對兩位姑娘很有些親密之感呢。」

  謝玉芳本能的就想去反駁,然而張了張嘴,竟然沒說出什麼話。羅莞說的很誠懇,這話也很在理。是啊,她們應該恨得,是那個將她們推下了懸崖的人,而這個人……

  謝玉芳忍不住就將目光挪到了譚芳蕊身上,這半天來,她始終不怎麼說話,然而動作表情卻極盡關懷,謝玉秋手臂拉傷,疼得汗都出來了,這會兒譚芳蕊便正用手帕子替她擦拭著額上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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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23:46: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女兒心思

  謝玉芳和謝玉秋都半躺在一張榻上,她的腿緊挨著謝玉秋的腿,能夠感覺到這姐姐的身子好像都僵硬了。於是她心中便猜測起來:是不是對於譚芳蕊,謝玉秋也是有懷疑的呢?以至於都對她生了恐懼之心。

  謝玉婉不明白這幾個姐姐都是在說什麼,為什麼忽然又沉默下來,因此只能在地上呆呆站著,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小妮子也是心思玲瓏之人,她能感覺到經過這件事後,雖然謝玉芳謝玉秋心裡對羅莞好像還有點芥蒂,但絕不是先前那種死活都瞧不起的態度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聽見小丫頭報信兒,說羅姐姐和溪月公主遭人襲擊,連姐姐們也跟著差點兒沒命,丫頭們一個都不見了,我差點兒嚇昏過去。」謝玉婉衡量了一下,還是坐到了謝玉芳和謝玉秋的身前,關切問了一句。

  謝玉芳看了羅莞一眼,不說話,於是羅莞一笑,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她已是盡量輕描淡寫,卻仍是將謝玉婉嚇得臉色蒼白,然後她蹙眉想了想,忽然疑惑道:「不對啊,若是匪徒留在當地,他要暗算姐姐們,根本用不著悄無聲息的啊,而且以那些匪徒的放肆,只怕他們還會故意把姐姐們逼得退無可退來取樂呢。怎麼會……怎麼會……」

  她說到這裡,就看見謝玉芳和謝玉秋直勾勾看著她,因連忙住了口,摸摸鼻子小聲道:「哦,我……我就是覺著這有些不合常理,所以……那個,姐姐們不要在意。俗語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姐姐們這一次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必會有後福的。」

  謝玉芳瞪了她一眼,冷哼道:「素日裡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話,行了行了。我這腿還疼得慌,你讓我靜一靜吧。」

  謝玉婉吐吐舌頭,又看了看羅莞,卻聽她笑道:「我們這一次廟會逛得虧了,到這會兒都是又累又乏,天也晚了,五姑娘也早些回去歇著吧,讓我們也好好睡一覺。」

  謝玉婉這才笑著點點頭,轉頭看了譚芳蕊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到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便轉身走開去。

  ******************

  「姐姐。那些匪徒哥哥還沒有抓到,你說……你說他們會不會是譚姐姐派遣的?那……那在懸崖上推咱們下來的人,會不會就是譚姐姐?」

  路王府後花園裡,謝玉秋謝玉方獨自坐在鞦韆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工夫,謝玉芳才忽然開口,一出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謝玉秋猛然抬起頭來,她們當時由於摔落下去的震盪,所以都受了輕微內傷,之後又都傷風感冒,不過養了這幾天,倒也好的差不多了。此時姐妹兩個便是在屋裡悶了,所以跑來鞦韆架上坐著。雖然有幾個小丫頭服侍,然而兩個女孩兒看見她們,就想起那些被擄走的丫頭,心情更加不好,於是便揮揮手讓她們退下去。不用在這裡伺候。

  靜寂無人之下,謝玉芳終於將橫亙在心中好多天的疑問問了出來。而只看謝玉秋此時的驚恐神情,她心裡便明白了,這個姐姐果然是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懷疑。

  「你……你也懷疑譚姐姐?」謝玉秋壓低了聲音,卻見謝玉芳點點頭,想了想又小聲道:「我覺著,哥哥大概也是懷疑她了,看她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利。」

  「不……不可能的,譚姐姐,她……她有什麼理由要去害溪月公主?她……她不怕殺頭滅族嗎?」謝玉秋失魂落魄,喃喃道:「更何況,她和咱們一直是情同姐妹,她……她怎會下那個手?」

  謝玉芳知道謝玉秋心中分明有疑惑,卻又偏偏要自欺欺人,這恰和自己是一樣的心思。全都是因為她們從前和譚芳蕊的感情太過深厚,以至於心裡雖然越來越懷疑,她們卻只能拚命找借口替對方開脫。

  「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三姐姐,若說譚姐姐害人,未必是要害溪月公主,她心裡更想除掉的,另有其人吧?」謝玉芳淒涼一笑,而謝玉秋對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因吶吶道:「你說她要害羅姑娘?那害就害好了,為什麼扯上公主?她害羅姑娘,還有轉圜餘地;她害公主,那一旦被偵察出來,就是萬劫不復。」

  「也許,她並不想害公主,只是公主偏偏和羅姐姐在一起,所以她也不能不下手了。」謝玉芳歎了口氣,忽然又慘笑道:「至於和咱們情同姐妹,呵呵,所以就不能推咱們下去嗎?咱們若是把羅姐姐和公主救上來,這所有的安排豈不都是付之流水?而且哥哥肯定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害羅姐姐的。」

  謝玉秋沉默不語,謝玉芳這一番話,觸及了她素日裡不願想不敢想卻又總是禁不住去想的那些隱秘心思,因一時間也沒回答,只是直愣愣望著通往園門的小徑發怔。

  兩人不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就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接著李溪月的身影翩然如蝶般出現在小徑盡頭,她背對著謝玉秋謝玉芳,衝著前面笑叫道:「我是什麼人?我是西夏王宮的公主,森林裡的小鹿,那點小傷早就好了。我不但能跑能跳,我還能上樹抓鳥下水摸魚,秋水哥哥你擔心什麼?」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雲秋水的聲音隨即傳來,然後他的身影也出現在小路盡頭,只見他一把抓住了李溪月,關切道:「好不容易我的差事完事兒了,想著來看看你,你……你就這麼上躥下跳的?萬一那內傷沒好利索,再讓你這麼蹦來跑去的,它再壞了可怎麼辦?你給我消停點兒行不行?」

  謝玉芳猛地從鞦韆架上站起,咬了半天嘴唇,忽然也綻開笑容,輕移蓮步迎上前去,李溪月和雲秋水看見她,都連忙停下步子。互相見過禮後,謝玉芳便笑著道:「秋水哥哥只顧著關心溪月公主,你差事完了,第一個就去看她,好歹我和三姐姐也是和你從小兒一塊玩到大的,也不見你對我們這樣用心。」

  「哪有?我這不正是來探望你們嗎?誰知道老太太房裡只有溪月在。」雲秋水淡淡笑了笑,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

  他們幾個人在這裡說著話,渾不知就在園中的紅花亭上,謝青鋒方雲白和羅莞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當下謝青鋒便皺眉道:「玉芳這是怎麼了?這段時間就總覺著她古古怪怪的,這會兒看見秋水和溪月,她不避開,倒迎上前了?」

  方雲白眉頭一動,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卻聽羅莞笑道:「這有什麼?她和你們是一起長大的,看見秋水世子和溪月公主,迎上前說幾句話兒有什麼關係?」

  「不對勁兒。」謝青鋒卻還是皺眉,然後歎了口氣,對羅莞道:「羅姑娘,這大宅門裡的女孩兒,從小受到的教育不是這樣的。唔,看來我得找個機會敲打敲打她了。」

  羅莞其實也能夠看出謝家姐妹倆對雲秋水和方雲白的心意,只是雲秋水如今已是心有所屬,她自然不支持謝玉芳的一廂情願。因此聽見謝青鋒的話,也默然不語。忽聽方雲白笑道:「青鋒啊,讓你指揮殺敵百戰沙場,你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可的猛將,讓你處理這些小兒女之事,你根本不是那塊材料。我看,不如把這事兒交給羅姑娘吧,讓她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和兩位妹妹談一談,不然現在不說,將來……呵呵……那個,也總是要說的。對吧?」

  謝青鋒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方雲白的意思,不由得微笑起來。而羅莞先是不明白,但看到謝青鋒的笑容,這才明白方雲白是指什麼,不由又羞又氣,冷哼一聲道:「好,兩位妹妹交給我,不過追查那些匪徒和丫頭們的事,兩位世子爺辦的怎麼樣了?」

  一提起那些匪徒,謝青鋒的面孔驀然就轉冷了,咬牙道:「哼!我的人已經發現了那些匪徒的行蹤,只是此事必有幕後主使,所以還未打草驚蛇,待將他們一網成擒,丫頭們的下落和那幕後主使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羅莞點點頭,合掌道:「阿彌陀佛,但願丫頭們都能好好兒的……」

  一語未完,忽然就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跑進園子,大聲叫道:「公主,世子爺,三姑娘四姑娘,馨香和玉香還有那些丫頭們回來了。」

  「什麼?」

  別說雲秋水等人精神一振,這話就連涼亭上的羅莞和謝青鋒也聽得清清楚楚,不由都是喜出望外,於是立刻下了亭子,緊跟雲秋水等人的後面而去。

  說起來也是馨香和玉香等人的運氣好。那些匪徒擄了她們,原本是要自己享用的。偏偏那匪徒裡有個愛財如命的,他看出這幾個丫頭都是處子之身,因忙向首領稟報,只說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兒一旦賣到妓院中,定然可以賣得不少銀子,若是糟蹋了,那時雖也可以賣往青樓,身價卻是要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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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23:4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幸運

  能在公主和王府千金身邊服侍的女孩兒,那相貌能有差的嗎?更不用提馨香玉香二女,那真是如同姣花軟玉一般。因此那匪徒頭子一聽就心動了,他們這些匪徒是沒什麼處女情結的,一聽說賣了這幾個處子之身的女孩兒,多得的銀子夠他們每人多玩幾十個上百個有姿色知情識趣的女人,於是立刻打消了心裡的齷齪念頭。

  兇徒帶著丫頭們趕路,遠不如自己騎馬來去如風。因此剛出了京城,到了百里外的另一個城鎮,便準備尋家妓院將這幾個丫頭出手。

  事情就是這麼湊巧,那城裡有一家有名的妓院怡紅樓,只因為被對手打擊,趁著老鴇生病,讓那龜奴偷了紅姑娘們的賣身契,和紅姑娘們串通著,以低價把紅姑娘們都賣到了對手的妓院。待這老鴇病好了,一看妓院裡就剩下十幾個姿色普通的中下等妓女,只氣得一口血噴出來,險些沒魂歸九泉。

  正是咬牙切齒決心拚命,卻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的時候兒,天上掉下幾個仙女兒來。老鴇一看馨香玉香等的人品容貌,便喜出望外,當即花高價將這些女孩兒都買到了手。

  匪徒們拿著錢揚長而去。那老鴇也是歡天喜地,自覺著總算是可以東山再起了。看看這買來的幾個女孩兒,論容貌,論氣質,那是自己樓裡原本的紅姑娘都遠遠比不上的啊,再請師傅費心調教一番,一兩年後,單是開苞銀子,只怕就把她下的本錢賺回來了。

  那老鴇美得啊,這一夜睡得別提多香了。誰知三天後,她請了專門教授琴棋書畫的師傅過來,還不等調教這幾支「潛力股」,就見當中最漂亮的那個站出來了,幾句話,就讓老鴇魂飛魄散:原來這竟是路王府被匪徒擄來的丫頭們。其中有幾個甚至是世子爺和西夏公主的貼身丫頭,那群天殺的匪徒,拿著她的錢跑了,卻把這麼些個燙手山芋丟給她,這是要活活燙死她啊。

  老鴇子痛哭流涕啊,她也想置之不理,狠下心就把這幾個姑娘給留在樓子裡的。可她不敢啊,真是不敢啊,那最漂亮的丫頭說的明明白白,這件事兒路王府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她們留在這裡。路王府一定可以追查到。你老鴇子明明知道是王府的人,還敢調教她們,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十幾個紅姑娘跳槽,大不了妓院倒閉。可若是路王府要追究。只怕老鴇子的身家性命都要玩完了。

  萬般無奈之下,老鴇子也想過把這幾個燙手山芋再賣出去,幾千兩銀子啊,她總不能打了水漂吧?但那位漂亮姑娘真狠啊,人家直接撂下一堆話,中心意思就是:你把我們再賣了不打緊,但是你就求神拜佛保佑我們全都死了吧,不然但凡有活口被路王府找到,你在知道我們身份的情況下又轉賣我們。耽誤了路王府追查匪徒的線索,這就是重罪,王爺生氣了,照樣整死你。

  事已至此,老鴇子再不甘心。再哭爹叫娘,也只能將她們放了。沒辦法,誰讓她到底還是愛惜性命多過錢財呢?不過她當然也不會只聽信幾個女孩兒的一面之詞,派了打手尾隨在她們身後,一路來到路王府,直到看見裡面出來人興高采烈將她們接了進去,幾個打手才意識到對方所言不虛,垂頭喪氣回去報信兒了。

  老鴇子是如何哭天搶地不去提它,只說馨香玉香等人,原本自忖必死,就算不死,只怕也難保己身清白,幾個人都是萬念俱灰了,誰料想竟絕處逢生,無驚無險的回了路王府。

  當下主僕幾人相見,也是忍不住抱頭痛哭。馨香玉香等聽了羅莞等人的遭遇,也是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連呼滿天神佛保佑。

  至此,這件事雖然十分驚險,然而除了十三名護衛無一生還之外,總算女孩兒們都是死裡逃生,當下大家哭哭笑笑也不必多說,如今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將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江湖匪類繩之以法。

  譚芳蕊似乎完全不知道謝玉秋謝玉芳對自己的懷疑,仍是每日裡和她們言笑晏晏,如今雲秋水辦完了那件大案子,可說是無事一身輕,原本想著這下可得好好自在自在,誰料想卻比往常更加忙碌,從前也不過是李溪月小公主纏著他,如今又多了一個謝玉芳。

  雲秋水那是什麼人?花叢裡打過滾兒的,當下哪裡還不明白謝玉芳的心意,眼看自己再在這王府裡住著,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於是二話不說,便搬回侯府了。

  這一來,謝玉芳整個人都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因為匪徒還未落網,所以羅莞還暫住在路王府裡。溪月公主卻是已經回了皇宮,聽說在大內侍衛的層層護衛下,天天溜出去尋找雲秋水。如此一來,謝玉芳便急了,也天天吵著要出去,只把翁老太君和徐王妃氣得了不得。知女莫若母,她們到如今也看出了這女孩子的心思,只這卻是萬萬不能允許的。

  路王府外,謝青鋒忙著追兇,路王府內卻也不平靜。對這個胡攪蠻纏的同胞妹妹,謝青鋒實在頭痛得很。羅莞原本答應過要勸來的,可是他也明白,妹妹心中並沒有因為那次共患難就把羅莞當做知心人,這會兒若是羅莞勸她放下,只怕稍微彌補了一點的裂隙都要擴大,甚至反目成仇了。

  所以他也沒有再向羅莞提起這件事,不過羅莞住在府中,這些日子冷眼旁觀,又怎會不知此事?她有心幫謝青鋒勸勸謝玉芳,但卻有自知之明,情知謝玉芳對自己的看法。她倒也不怕什麼反目成仇,只是若勸諫不當,反目成仇之後,沒有一點效果,反而讓這位任性的王府千金更加出格兒,那就是好心辦了壞事兒。

  因匆匆又過了十幾日,眼看要進入臘月,羅莞想著羅府還有一攤子事,不由得憂心如焚。暗道謝青鋒一日不抓住那些匪徒,我是不是一日回不去羅府?要這樣的話,過了年開春,我還能回到鄉下為果園忙活著嗎?

  心中焦急,卻也明白謝青鋒的苦心,自己總不能好歹不知啊。因此羅莞這兩日頗有些氣悶。這日早起,看見天上飄著星星點點的小雪,想起那後園裡一片梅花盛放,因決定出去散散心。

  披著紅狐皮的斗篷來到後園梅林,果然,那些白梅紅梅上都落了雪花,相映成趣。她穿梭在梅林中,只覺著悶不透氣的胸口似乎也好了許多。

  忽聽一陣宛轉悠揚的笛聲傳來,曲調幽怨淒涼。羅莞心中好奇,暗道是誰在吹斷腸笛曲?因循著聲音走過去,就見一個披著大紅羽緞斗篷的背影正坐在鞦韆上,那動人笛聲便是從她的方向傳來。

  羅莞幾步走過去,才看清這吹笛子的人竟是謝玉芳。而此時謝玉芳也看到了她,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彆扭,但總算不似從前那般冷漠,站起身淡淡打了聲招呼,然後她看了看羅莞身後,淡然道:「出來怎麼也不讓丫頭們陪著?」

  羅莞笑道:「四姑娘不是也沒有丫頭隨身嗎?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吹笛子來了?」

  謝玉芳許是心中堵得慌,也沒因為面前是羅莞就置之不理,聽了這話,便苦笑一聲仍坐回鞦韆上,呵呵笑道:「你一個村姑,卻得我哥哥傾心,皇上對你也讚歎有加,人人都喜歡吃你的果子,據說你還能培育出更多咱們沒吃過的水果,民間現在人人都說你是百果娘娘下凡。呵呵,真可謂是一帆風順,又哪裡會瞭解我心中的淒苦?這樣淒涼的調子,除了我自己,又能吹給誰聽?」

  羅莞便在一旁另一張鞦韆上坐了,假裝詫異道:「這是怎麼了?你說我那些一帆風順的事,在從前不都是你瞧不上的嗎?我就算種出一百種果子,也還是個村姑,哪裡能比得上你這王府千金錦衣玉食眾星捧月的,你若還淒苦,那麼多為衣食奔波的女孩兒都要怎麼算?還有天理嗎?」

  謝玉芳瞪了她一眼,咬牙道:「王府千金又如何?哼!當日在你的果園裡,還不是被你這小小村姑瞧不起?這會兒卻說什麼眾星捧月,敢情你就是故意來諷刺我的吧?」

  羅莞笑道:「這還真的不是,當日在我的果園裡,也並非是我瞧不起姑娘們,而是姑娘們瞧不起我,只是我並沒有瞧不起我自己,所以不肯自輕自賤。姑娘們大概被人捧慣了,我不肯低頭,你們就生氣了。其實你好好兒想一想,當日在果園裡,到底咱們是誰瞧不起誰呢?」

  謝玉芳想了想,還別說,真是這樣的,當下不由得微微一笑,但隨即又苦笑一聲道:「好啦,現在你可以瞧不起我們了,你是村姑,可是我哥哥對你簡直就是著了魔。我們呢,空有一個王府千金的身份,卻是什麼都沒有,現在想一想,我們一直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所以什麼事就能得償所願,真是太天真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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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 23:4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金玉良言

  羅莞點頭道:「嗯,你這話是沒錯的。」話音未落,卻見謝玉芳怒目視來,她便微微一笑道:「也不能說全然沒錯,姑娘身為王府千金,自然不是什麼都沒有,甚至可以說,你擁有的,已經是許多人幾輩子加起來都得不到的了。只是世間事向來不能十全十美,你得到一些,必然就要失去一些。哪有人真的能一帆風順?有些事情,就是命中八尺,難求一丈的。」

  這話謝玉芳就有些不服氣了,她也知道羅莞大概是趁這個機會勸自己放手,於是斜睨了羅莞一眼,冷笑道:「哼!這也不一定吧?溪月公主難道不是一帆風順,要什麼有什麼?當初秋水哥哥對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就因為她死纏爛打,最後還不是得償所願?這是不是命中八尺卻求來了一丈呢?」

  羅莞便知道她要拿李溪月來攀比,當下微微一笑道:「唔,你現在看著小公主好像是什麼都唾手可得。那你知不知道她從前生病,纏綿病榻兩年多,若不是一個遊方僧人,只怕連命都送了的事情呢?」

  謝玉芳的確不知道這件事,當下不由得訝然道:「咦?她還有過這樣經歷?怎麼我都不知道?」

  羅莞笑道:「溪月公主是天之驕女不假,可她也有她的苦惱。她那個病雖然被一個遊方僧人治好了,卻終究是落下了根兒,每年總要犯幾次心口疼的毛病,疼起來下不了床大汗淋漓,也吃不下東西,一疼就是一整天,連她那麼樂觀活潑的性子,一提起這件事,也是小臉發白。可見這疼的厲害了。」

  謝玉芳垂頭不語,又聽羅莞語重心長道:「那些匪徒至今未能捉拿歸案,你哥哥整日裡就忙著這件事。你別讓他還牽掛著你。更何況,你是王府千金。有些事情,以你的身份,是不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不然就會讓老太君和王妃娘娘苦惱困擾。你仔細想一想,這都是因為她們疼愛你,若是在別的府裡,你這樣鬧。是不是早就被關禁閉了?」

  謝玉芳冷笑道:「如今我在這府裡又如何?雖然能自由出入,可是出不得府門,難道不等於是被關禁閉?更不用提祖母和娘親已經沒了耐心,只怕再鬧幾回。她們就真的要把我關起來了。」

  羅莞奇道:「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為什麼還不收斂呢?老實說,我是個村姑,可我冷眼看著,都覺著老太君和王妃娘娘對你很是寵愛呢。你只說溪月公主是萬千寵愛在一身,你又何嘗不是?可你為什麼非要逼著寵愛你的人來罰你呢?這真是沒有道理啊。」

  謝玉芳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自然是幫著公主說話,你又怎麼會明白我心裡的苦楚?我就是不服,秋水哥哥不是喜歡天真爛漫的女孩兒嗎?呵呵。難道我不會天真爛漫?我不過是因為自重身份,所以不曾表現出來罷了。」說到這裡,方醒悟到自己一時賭氣,竟把真話說了出來,不由得面紅過耳,再也不敢看羅莞一眼,只在心裡咬牙道:「我是怎麼了?這種話怎麼能對她說?還不讓她笑話死?我……我怎麼這麼蠢這麼笨啊。

  卻不料羅莞並沒有出言譏諷,謝玉芳小心看了她一眼,就見她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原來你總想出門見秋水世子,是因為這個……」

  不等說完,便聽謝玉芳惡狠狠道:「你……你不許笑,不許告訴人,不然……不然我和你勢不兩立。」

  羅莞嚇了一跳,搖搖頭,心道性子雖然驕傲可惡了些,終歸還只是個小女孩兒啊。因便微笑道:「勢不兩立?至於這麼嚴重嗎?我好害怕啊。」

  謝玉芳臉更紅了,起身跺腳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哼!不和你說了。」說完轉身便要走,卻被羅莞拉住了衣袖,聽她笑道:「好好好,不打趣兒了,來,你坐下聽我給你分析分析,你這樣做其實是行不通的。」

  謝玉芳聽她說行不通,心中便是一涼。不過轉念一想,羅莞說的沒錯,現在秋水哥哥看見自己,好像恨不能有條地縫能讓他鑽進去逃走似得,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偏偏這樣事又找不到人傾吐商量。謝玉秋和自己一樣,什麼都不懂。譚芳蕊呢?呵呵,疑心未去,她心中已經沒辦法把這位表姐當做知心人了,哪裡還敢去找她?

  因此時聽見了羅莞的話,想到這女人能把哥哥迷得神魂顛倒,或許真能給自己一些中肯的建議。一念及此,便慢慢坐了下來,目光注視著羅莞,咬著嘴唇道:」你說我這樣做行不通,為什麼行不通?溪月公主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羅莞笑道:「溪月公主可以這麼做,但姑娘不能這樣做。溪月公主生長在西夏王宮中,那裡民風粗獷開放,她從小就是騎馬射箭,馳騁來去,所以養成了無拘無束的野性。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會生出傲氣,但幸而公主有一個好母親,西夏王后原本是我們大夏的公主,所以,那裡的天地賦予了公主靈性和野性,西夏王后卻教育出公主的溫柔聰明,這兩樣合而為一,才會出現今天這天真爛漫善良可愛的溪月公主。這種性格是很吸引人的,所以秋水世子一開始躲著她,但是到最後,卻慢慢喜歡上了她。」

  謝玉芳聽見羅莞說雲秋水喜歡溪月公主,只覺心如刀割,她強行抑住了自己的不甘心不服氣,靜靜聽羅莞繼續道:「但是姑娘不同,姑娘生長在大夏的王府,從您懂事起,學的是貴族千金才可以學的規矩,一言一行,皆以優雅端莊為要,女戒女訓德容言功,哪一樣是可以允許你行為有半點出格的?到今天,即便你是天真爛漫的性格,卻也只能存在心裡,你的一舉一動,本能帶出的就是大宅門教育的影子,如果非要強裝成溪月公主的天真可愛,只能是東施效顰。」

  羅莞說完就有點後悔,暗道怎麼可以用東施效顰這種詞呢?這驕傲的四姑娘不跳起來和我拚命才怪。卻不料謝玉芳竟然沒有發火,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羅莞忙笑道:「當然,話說回來,若是讓溪月公主裝成你這樣高貴優雅規規矩矩的模樣,也只能是東施效顰。俗語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這麼大了,早已經沒有更改的餘地了。」

  謝玉芳怔怔看著她,好半晌方歎氣道:「羅姐姐,你說的沒錯,難怪……難怪我總覺著很彆扭,如今才知道,呵呵,我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非要裝成那副模樣,可不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難怪……難怪……呵呵呵……」

  羅莞見這四姑娘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打擊,於是連忙又安慰她道:「其實你只是性子嬌蠻了些,舉止卻是嫻雅端莊,這氣質也動人的很……」不等說完,便聽謝玉芳幽幽道:「動人麼?怎麼不見秋水哥哥喜歡我?我現在雖是東施效顰,可從前的我並沒有啊。」

  羅莞咳了一聲,小聲道:「四姑娘應該知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秋水世子只把你當做妹妹,這只能說你們兩個是有緣無分。」

  「那……那我該怎麼辦?」謝玉芳忽然一把抓住了羅莞的手,像個溺水的人尋求救援般的看著她,急切道:「羅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求而不得,那就不如徹底放下。」羅莞斬釘截鐵得道,但下一刻,手就被謝玉芳甩開了,聽她氣嘟嘟道:「怎麼可能?我……我怎麼能放下?」

  「怎麼不能放下?不放下又能如何?強扭的瓜不甜。何況秋水世子不是你能扭下來的啊。」

  饒是謝玉芳此時心碎神傷,聽見這句話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她瞪了羅莞一眼,咬牙輕聲道:「你……你胡說什麼呢?秋水哥哥又不是瓜。」

  羅莞笑道:「是了,你也知道他不是瓜,所以不是你想扭就能扭下來的對不對?其實很多話我們平日裡總說,卻並沒有什麼機會去仔細體味那其中意思。例如拿得起放得下,真正事到臨頭,有幾人是真能放得下的?但是愛恨情仇,無論什麼都好,凡是不可得的,只是一味放不下又有什麼用呢?放不下,你也得不到,只會換了自己一生痛苦。」

  謝玉芳歎氣道:「你說得好聽,我不信你回羅府是徹底放下仇恨了,一點兒也不打算報復。」

  羅莞笑道:「天地良心,我之前是真的放下了,不然若要報復,早在認識了你哥哥和雲白秋水兩位世子的時候,我就可以籌謀。但那時我真的沒想過報復,我爹爹和那韓姨娘,他們喪盡天良,自有天收,我只要忙乎著我的果園,看它一天天壯大,欣欣向榮就好,誰有那個閒工夫去操心他們過得怎麼樣呢?但是偏偏我放下了,他們卻放不下,非要把我接回來讓我報復他們。那我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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