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31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58:55
第一百三十章 我回來了

  京城的夜,秋風颯颯,總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味道。

  入夢裡。

  恭王府,靈堂還未撤去。

  恭王妃最近淺眠的很,時常睡不了兩刻便醒了過來,而醒過來之後就覺得茫然。

  她這一生也都在戰鬥。

  從老王妃開始,到於月華,甚至到恭王,最後到趙拓那賊子,再到趙氏那些族人,過五關斬六將啊,而最終這些人都一一倒下,到得如今,她已高高在上,再無對手。

  於是她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寂莫,如雪一般的寂寞。

  想到這裡,她發出一聲長嘆。

  「王妃,你醒著嗎?」門外,女官元三姑走到門外,恭聲的問道,王妃最近睡眠她是知道的,她覺得自從頤世子死後,王妃整個人就消沉了很多。

  「嗯,睡不著,你進來陪我說說話兒。」恭王妃此時已披衣起床。

  「是。」元三姑應了聲,便掀了簾子進門,然後搬了一張春凳坐在王妃的身邊。

  「把窗戶打開。」恭王妃衝著元三姑道。

  「王妃,已經入秋了,晚上冷。」元三姑勸道。

  「叫你開就開,我喜歡這股冷。」恭王妃很淡然的道。

  「是。」元三姑應聲,走去開了窗。

  秋風捲起幾片落葉撲打到窗棱上,發出啪的一聲,在靜夜裡尤其明顯。

  元三姑不著痕跡的轉了一下身子,儘量擋著窗外的風。

  看著坐在燈下的恭王妃,元姑心中也嘆息,這段時間王妃一下子老了,已盡顯老態。

  「讓開讓開,擋到我了。」恭王妃衝著元大姑揮手。

  元三姑無奈,只得移開身體,夜風從窗外直灌而入。

  看著不遠處,靈堂裡透出的光亮,在這靜夜裡,帶著一股幽幽的味道。

   透過窗恭王妃看到靈堂有人影晃動,便問道:「裡面是誰?」

  「是昱世子。」元三姑回道,她之前看到趙昱過去的。

  恭王妃皺了皺眉頭。卻站起身來:「走,扶去看看頤兒。」

  「王妃,夜深了,外面冷,明早再去看吧。」元三姑又勸道。

  「三姑,可是我最近太好說話了。」恭王妃冷冷的道。

  「三姑知錯。」元三姑連忙跪下。

  「行了,起來吧,你跟我最久,最知我心,走吧,去看看。」恭王妃輕嘆一聲,俯身接起元三姑。

  元三姑再不敢多話,提著一隻燈籠,在前領路,同恭王妃一起出了門。

  穿過風廊,便到了靈堂。

  「你在外面守著,我一個人進去。」恭王妃回身衝著元三姑道,看著元三姑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又解釋了句:「我想跟昱兒靜靜談談。」

  「是。」元三姑再無任何話說,提著燈籠就站在門外。

  恭王妃舉步進了靈堂。

  靈堂裡,趙昱挺身而立,一身黑色輕袍,頭上戴著儒巾,靜靜站立在靈前,聽得恭王妃的腳步聲,便轉過臉來。

  靈堂上一枝香裊裊飄揚。顯然剛剛趙昱為趙頤點了一支香。

  昏暗的燈光下,恭王妃咋一看趙昱,那心猛的一抖,都說三房的趙昱最象趙拓,以前白天見,她雖覺得像,倒也沒太覺得,而今日晚上看著,尤其今天昱兒穿了一身黑衣,幾乎讓她以為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拓賊子。

  趙拓此時回過頭看著恭王妃,平靜無波。

  恭王妃卻微微皺了皺眉,趙昱衣服雖是黑色的,但料子卻是錦,原先趙昱什麼地位她且不管,兄終弟及,如今趙昱既然繼了頤兒的世子之位,那不說全幅戴孝吧,素布衣卻是應該的。

  「昱兒,這是你現在該穿衣服嗎?」恭王妃有些咄咄的問。

  趙昱翹了翹嘴角:「他不配。」

  「你……說什麼!!」恭王妃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眼一字一頓的問。

  「我說他不配。」趙昱再一次道,吐字清晰。

  恭王妃仰頭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你倒是說說,他如何不配?」

  「首先搶女人被人打死,只得借墜馬遮羞,實是丟了恭王府的臉,只可惜當時我不在,我若在,不用別人打死,我直接打死他。」趙昱有些嘲笑的道。

  「其次呢……」恭王妃這時不再是憤怒,她的臉上帶著一種驚疑。

  「只可惜當時我不在,我若在,不用別人打你,我直接打死你。」這是當年,趙拓當著頤兒的面說的,再加上此刻趙昱那一臉嘲笑的表情。

  還有那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傲然,一個答案呼之慾出,可恭王妃不信,別說她不信,任何一個世人都無法相信。

  「我是趙拓,我回來了。」趙拓平直的看著恭王妃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恭王妃覺得腦袋一轟,她不相信,但趙昱此刻身上那股子味道正是那拓賊子的。

  到得此時,恭王妃反而冷靜了下來。

  是的,當初菩提寺的高僧曾斷言過的,趙昱活不過十八歲,就算是活過了,那也將不在是公主的兒子。

  大家都以為這後一句話是指過繼之事,如今看來,根本就是說,活過來的將是另有其人。

  想到這裡,恭王妃抬頭看著眼前的趙昱,或者說趙拓。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我認為你就該藉著現在的身份好好為你母親和你自己報仇,然後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把這事情跟我說,讓我死不瞑目,這豈不是很好。」恭王妃挑著眉道。

  「那樣是不錯,只我不屑為之。」趙拓認真道。

  他從來就不懼任何艱險,更不屑於在恭王妃後面蠅營狗苟算計她,任何事情他直面以對。

  而他更不願意承王妃哪怕一絲一毫之情。

   「那你不怕我說出去?」不屑?不錯,於家的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任何事情要講究個坦坦蕩蕩,恭王妃冷笑的想著。

  「一個剛剛有著喪子之病的母親,一個了無生趣的孤老婆子,這話說出去誰信?怕到時,為著恭王府的體面,只得委屈王妃靜休了。」趙拓平靜的道。

  「不錯,這一手真不錯,只要我一靜修,那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恭王妃笑著點頭,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詭異。

  隨後轉身離去。

  門外,元三姑舉著燈籠照著恭王妃回屋。

  「王妃,怎麼了?」元三姑覺得王妃心情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對了,明日你去阮府給我帶個口信,就說讓阮大將軍對我趙家二房的兩個小子鬆鬆手,培養一下,恭王府是將軍世家,不能沒有將軍。」恭王妃道。

  「王妃,這不好吧,昱世子才剛剛承世子之位,之前趙家二房的心思王妃應該清楚,他們當年可是十分支持趙拓的,對昱世子肯定不以為然,若是讓二房的兩位公子起來,當了將軍了,到時,昱世子是否能順利承爵都不一定。」元三姑道。

  「沒事,當初我對頤兒太縱容了,以至於不成器候,如今昱世子又是那樣的性子,就該把二房那邊當成磨刀石,最終是龍是蟲就看他自己,再怎麼我也是不能讓恭王府倒的,我要讓那人知道,他便是千般負心,能為他守這恭王府的只有我。」恭王妃道。

  這些話是她的內心話,當然,她也更想看看,當初支持趙拓的二房如今反過來反對他是,趙拓是什麼樣的心境。

  「明白了,王妃。」元三姑點頭。

   趙拓端起靈堂邊上的酒壺,悠悠閒閒的出門。

  今夜月光如水,透著一股秋夜的清冷。

  ……

  清晨,阿黛自夢中醒來。

  趙拓於恭王妃的對話仍在耳邊迴蕩。

  這就是趙拓,他不會做那隱身在趙昱的身體裡,然後陰暗中算計恭王妃,便是面對敵人,他依然在光明之處。

  他在算計人之前,會坦蕩的跟你說,我要算計你,再來決個輸贏。

  就好像他算計翁家,一塊免死令牌,明擺著就是坑人的東西,可你就是沒逃過。

  這一刻,阿黛至少明白了趙拓的堅持,明白了這種堅持,突然間,這人就不再深沉的看不到底。

  想到這裡,阿黛心情大好。

   於是阿黛披衣起床,院子裡,胡家大嫂和胡家二嫂邊說著話說做著早飯。

  阿黛洗涮完,看著天還早,就跟胡家大嫂和二嫂說了聲,在街口走走,看看京城風物。

  慢步走到帽子胡同口,便是一個臨時的街市,只是此時還早,天不過濛濛亮,街市是只偶爾三兩個攤子。

  整個街市也顯得十分的清冷。

  阿黛突然心神一動,便抬眼朝那市口望去。

  趙拓就站在那裡,黑衣錦袍,手持酒壺,頗似要學那李詩仙「長安市上酒家眠」的味道,只是那眼睛格外的清亮。

  「三姑娘,久違了。」趙拓看著阿黛,拱拱手。

  「久違。」阿黛回著趙拓道。

  「如此清晨朝露,在下欲逛街市,三姑娘可願同行否?」趙拓又道。

  「二公子自該盡地主之誼。」阿黛道。

  「如此,三姑娘請。」趙拓舉著酒壺學了戲台上的一個諾,竟有別樣風采。

  「二公子同請。」阿黛有樣學樣。

  隨後兩人都不由的樂了,如此幾句,之前的陌生感便沒了,漸起了一種默契和熟悉。

  於是略有些清冷的早晨,兩人並肩而行,時而急步,時而悠閒的在這方小小的街市上閒逛,但就僅這一街市,窺一斑而見,全貌漸漸的,阿黛的腦裡京城不再只是一個抽象的字眼,已經有了具體的印象。

  一會兒,一縷晨曦斜斜的透進集市。

  「回去了。」兩人同時道。

  此時兩人已站在帽子胡同口上。

  趙拓拱手告辭。

  風中,趙拓留下一句話:「王妃知道我是趙拓。」

  至於阿黛知否他是誰,根本不需要問。
匿名
狀態︰ 離線
132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59:16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前世奇冤

  看著趙拓離去的背影,阿黛其實曉得,趙拓是專門在這裡等她。

  一場入夢看似兩不想幹,但阿黛入夢間,總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梅花香氣,就好像當初殺狼時,趙拓送她的那枝梅花一般。

  所以,阿黛才會突然在清晨走到這裡。

  抬頭看天,清晨的陽光燦爛明透,今天又是一個好天。

  「唉,你們說新搬來那家的姑娘說今晚要不雨,能准嗎?」邊上,兩個提著菜籃子的婦人邊走邊聊。

  「哪裡做得準,昨天月亮多明啊,再看看今天這太陽,鐘鼓樓報時的差人說了,這幾天都是好天。」另一個婦人回道。

  「那要是做不得準?那人家豈不惹禍上身,那辛豹可不是好相與的。」先頭的婦人道。

  「到底是外鄉人,是非皆應強出頭唄。」後頭的婦人道。

  「不說不說,且看著,那王九娘那也是有神保佑的。」邊上又有一個婦人道。

  於是,街坊鄰里也就這麼閒聊著,一個個對於夜裡有沒有雨,以及明日之事都有了一翻期待。

  阿黛跟她們錯身而過,淡定非常,別說,這些嬸子們的八卦讓她想起了錢塘雜鋪店前的八卦,倒是有一種懷念的感覺。

  回到自家屋前,阿黛特意看了看隔壁的門,那上面已上了鎖,另一邊隔壁的一位婆子正端著個簸箕在淘米,看著阿黛張頭,便道:「快中秋啦,一家三人都去菩提寺上香了。」

  阿黛笑笑點頭。心裡卻明白,那王九娘怕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家,便先避避起再說。

  「阿黛,快準備,一會兒,我們便出發。」王成此時正站在院子裡耍兩下把式,又不知是從哪位高人那裡學來的,耍起來倒也有模有樣。

  阿黛這邊便進了屋裡,吃過早飯,整理了一下,挑了一套八成新的裳裙,上衣是粉色的襖子,下裙是紫色帶雲邊的,再加上圍裳,為了顯示正規,阿黛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披風,腰間繫了一條以絲線編成的絲絛,絲絛的中間打了幾個環結,下垂到地,是用來壓裙幅,同時也顯得有些飄逸。

  總之,整個打扮,既不太過亮眼,但也並不失色就是了。

  衣著方面,阿黛一慣是中庸之道,實是她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不是一個愛引人注意的人。

  一切準備停當。

  出門的時候,聽得老爹在跟大哥說隔壁九娘的事情。

  王九娘家一大早就鎖了門,王爹和王成兩人哪不明白人家不防著自己。

  王爹倒不在乎九娘防不防他,畢竟這是人之常情,他想到的是,九娘越是這麼防著他們,那就越表明九娘目前所處的境地很艱難。

  只有如此,才不得不步步警慎。

  「阿成,九娘那邊的事情你多上點心,昨日聽那二嫗隻言片語,那正官兒是遺腹子,正官兒今年八歲,如此,怕是要推到九年前,九年前之事,要打聽清楚也不太容易。」

  「爹,我曉得,不過,你也別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來,我呀,九年前的事情先不管,那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只是打聽九娘現今的事情,幫九娘把現今的難關渡過去,到時,九娘信了咱們,那再打聽以前的事情也就能有個源頭了。」王成道。

  一翻話倒是讓王爹刮目相看。

  別說,阿成這終算是歷練出來了。

  「自當如此。」王爹點點頭。

  「爹放心,到時,我有機會也會慢慢打聽的。」阿黛也在一邊道。

  「嗯。」王爹點頭。

  隨後一家人出了門,王爹帶著胡家大郎去了公主別苑,阿黛這邊由王成陪著去了恭王府。

  ……

  恭王府。

  「王妃,該起來了,一會兒王家三姑娘就要到了。」元三姑在屋外叫著恭王妃。

  屋裡沉默著,元三姑正要去掀簾子的時候,才聽得屋裡恭王妃道「進來吧。」

  元三姑掀了簾子。

  隨後卻是一聲驚呼:「王妃,你的頭髮……」

  王妃一直保養的很好,便是如今五十多了,因著上回一支何首烏的關係,那頭髮一直都是烏黑的,也就偶爾有幾根白的,可如今恭王妃一頭黑髮變成了花白色,整個人更顯老態了。

  恭王妃此時就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桐鏡:「嗯,這樣看著也不錯,像是我這年紀的人。」

  「王妃,你是什麼想不開啊。」元三姑一聲悲呼的道。

  「沒什麼,就是昨夜裡想起了恭王,別說那小子還真像恭王。」恭王妃道。

  「可不是,族裡人都說了昱世子長的最象咱們王爺。」元三姑道,當然,她下面有一句話自不會說出口,便是趙拓都沒有昱世子長的像。

  實是趙拓兩字是王府的禁忌。

  恭王妃淡淡的看了元三姑一眼,三姑以為她說的是趙昱,錯了,她說的是趙拓,就那股子傲勁,跟恭王當年一樣啊,臭小子一來就給她個下馬威。

  這個下馬威不小啊,她是老了。

  不過,老歸老,她卻是不服輸的,賊小子,走著瞧。

  「王妃,阮家三姑娘和四姑娘也來了。」這時,那元大姑又道。

  「她們來幹什麼?」恭王妃挑著眉頭道。

  「還不是京城都傳揚著王家女以一介平民女的身份飛上枝頭做鳳凰,三姑娘是要來看看,認識一下,四姑娘好像跟那王家三姑娘認得。」元三姑邊幫恭王妃梳齊每一根頭髮,又給王妃戴上了抹額,正好可以擋一部份花白的頭髮,這看上去就精神多了。

  「來就來吧,到時就讓她們陪著王家三姑娘游游恭王府的花園。」恭王妃道,她見一見王姑娘,顯然不可能多陪她的。

  其實,她下帖子叫阿黛來就是想探探這王家姑娘是個什麼性子。

  若是一般的姑娘,公主府的帖子在前,她的帖子在後,再加上她這婚事是公主做媒,皇帝下旨,又聽說趙昱當初死活要取這位王家女,這才有公主求指婚之事。

  再加上婆媳婆媳,從來都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如此,這王家女自要緊著公主府那邊一點,以期有公主府做後盾。

  可王家若真是這樣做那就錯了,她換一個世子不容易,換一個世子妃也不容易,但隨便塞兩個小妾什麼的就太輕而易舉了。

  當然,她有這想法的時候,並不知道趙昱就是趙拓那小子。

  好在,王家傳來的消息,王繼善去了公主府,主要是謝媒,而由長子王成帶著王姑娘來恭王府,如此,兩家禮數都不缺失,但同時阿黛沒有跟公主碰面,也就減少了自己的猜忌。

  王家人倒不愧曾是儀賓府出身,長遠的眼光還是有的。

  只不曉得那阿黛姑娘曉不曉得趙昱其實是趙拓?

  且看著吧。

  「王妃,王家人到了。」

  ……

  王成自有趙珽和趙昱接待,阿黛由趙四夫人章氏陪著見恭王妃。

  恭王府的花廳裡。

  恭王府端坐主位,趙家二夫人牛氏,四夫人章氏也都在坐。王家三姑娘阮彤和阮秀還有雲錦坐在下首。

  阿黛給恭王妃,二夫人,四夫人各請了安。又接了幾人的見面禮,隨後便被那二夫人牛氏接著坐在她的身邊。

  「難怪昱兒心心唸唸的,果然是個極漂亮的姑娘,透著一股由內而外的華彩,便是比之絕色佳顏也不為過。」

  牛氏這話是有些誇張的,阿黛的樣貌比之也只能算是清秀,那五官的精緻上還比不過秀兒,豔麗上又較彤兒差上幾份, 但偏偏任誰見了都很舒服,如清風霽月。

  「二夫人過獎了。」阿黛低眉的道。

  「我可沒過獎,不信你問問大家。」牛氏道。

  邊上人自是應景的點頭。

  「才來京城,可適應?」這時恭王妃又問阿黛。

  「挺好,謝王妃關心。」阿黛輕點頭道。

  「王妃姑姑,你可莫要為王姑娘操心了,這位王姑娘一到京城,可就跟人打起賭了。」這時,一邊的阮彤笑嘻嘻的道。

  「可是說今夜有雨,明天天氣轉冷,那辛豹發病之事?」恭王妃點頭道,王家一家人進京,恭王府自有人關注著。

  而王九娘請神,又實是神異之事,看熱鬧的特別多。

  所以,雖說,跟辛豹打賭實是小事,但知道的人不少。

  只是一邊的阮秀在心中感嘆。

  前世,王九娘之事實是京中最大的神異之事,也是一樁極大的冤案。

  而王九娘這事的起因就是這辛豹鬧事,王九娘沒了聲譽後,漸漸的就沒了生計,沒想最後被她的未婚夫賣進高家做妾,沒想那王九娘竟在初夜殺了高家人,然後自殺。

  之後不久王九娘之弟就死在高家門口,那天正是盛夏,卻是天氣突轉,六月飛雪。

  人人都說王家姐弟有奇冤。

  而就在阮秀想的這些的同時,阿黛的眼前便浮現了一幅畫面,正官兒撲在一戶大戶人家門口,小小的身體勾簍著,顯然早已氣絕,雪花大朵大朵的飄灑,蓋在正官兒的身上。

  這是未來的某一個畫面?又或者是誰的心念引動了她的氣機?
匿名
狀態︰ 離線
133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59:35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京城街頭的相遇

  只一瞬間,畫面就消失了,就如同當初她被點化時所見的一般。

  這或許就是未來會發生的某一個畫面,太素之道,追本溯源,以人為一小天地,窺天地這一大天地,從來得窺天機。

  果然哪,九娘和正官兒的路十分艱辛,但不管如何,她們王家既然到得京城來。

  這時代,家族之親是倫理的第一位。

  別的不說,就王繼善這次送阿黛來京城,又尋王家族親,不也是有托王家族親照顧阿黛的想法嗎?

  所以於九娘姐弟之事自不能坐視。

  如此,阿黛自上了一份心。

  「阿黛這話倒是真的,別說,五太爺今早起來就說腿酸的很呢。」一邊那趙二夫人道。

  趙家的五太爺是屬於老恭王那一輩的,算是趙家的老祖宗了。

  「如此,那我們晚上不睡覺了,倒要看看這夜裡會不會下雨。」阮彤說著這話,看似全是說話的,但明顯著卻是有些沖。

  阿黛看了阮彤一眼,不曉得自己哪裡得罪了她,竟是讓她這般的等著要看笑話似的,想來想去,怕也是她如今這恭王世子妃這位置惹的禍。

  這也算得是另類的匹夫無罪,怪璧其罪了。

  隨後阿黛又看了一眼阮秀,阮秀面目沉靜,不動聲色的。

  此時,阮秀見阿黛看向她,便衝著阿黛笑了笑。

  阿黛也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當初阮秀屢屢下暗手針對自家二姐,只不過,王家在錢塘,阮家在京城,兩者天各一方的,既是沒了瓜葛,阿黛也就只要阮秀別找麻煩也就算了,但如今,她既來了京城,而下一科,安修之便能參加科舉了,那到時蟾宮折桂,也是必然。

  如此,自家二姐也會隨著安修之來京。

  到時若是這阮秀再要搗什麼鬼,那她就不會像以前那麼好說話了。

  總之今後就走著瞧吧。

  眾人又閒聊了幾句,阿黛看恭王妃臉色有些憔悴,想著昨晚,趙拓跟她的直言,想來,這一夜,恭王妃怕是沒睡好吧,曾經自己千方百計謀算掉的庶子 ,如今又被自己新手迎了回來,任誰知道這事,都不會好受的。

  原來在來的路上,阿黛還擔心恭王妃會因為趙拓的事為難自己。

  不過,這相見了,王妃倒並沒有任何怠慢自己之處,說話之間還透著一股子親切,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隨後一想也明白,趙拓正直無畏,但他能在戰場上將胡人耍的團團轉,又豈是那無謀的,他既然敢說出來,那必然有著萬全的準備。

  不管現在趙昱的內裡是誰,在外人眼裡,這就是趙昱,恭王妃先容不得原來的趙拓,憑著種種手段,將趙拓逼入必死之境,隨後又爆出趙頤的身份問題,結果趙頤又死了,最後恭王妃藉著趙昱的身份才把趙氏族人的不服壓下去,如此種種,可見恭王妃在趙氏家族裡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的。

  如今,她要想在趙氏裡立穩足,就必須依靠趙昱和阿黛。

  當然趙昱和阿黛要在恭王府立足,必須趙昱是過繼在恭王妃名下的,那也必須依靠恭王妃,二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知不知道都這樣,該怎麼還怎麼。

  揭不揭穿二者所差的也就在於,如果不揭穿的話,恭王妃或許會對趙昱示以真心,而她的真心卻是趙拓不屑的。

  趙拓光明磊落,他也不想在恭王妃示以真心之下,又暗中謀算她。

  想到這裡,阿黛便起身告辭了,今日本就是一個見面,目的既然達到,而恭王妃也累了,那她自也善解人意些。

  「那好,這些日子你也忙,別看離大婚還有幾個月,但大婚前的禮儀也要花不少時間的,你剛到京城,也要多熟悉熟悉,我就不多留,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相聚的時間。」恭王妃點頭道。

  另外幾位夫人也看出今天王妃的精神不齊,尤其王妃平日烏黑的頭髮突然變花白了,倒底是喪子之疼啊,眾人便也附合的告辭。

  「就由四弟妹和雲錦送送阿黛吧。」恭王妃說著,便起身由元三姑扶著回屋了。

  阿黛又福了福,然後同由章氏和雲錦陪著從花廳出來,一路上是庭院深深。

  「阿黛。」路上,阿黛碰到了宋可兒。宋可兒如今肚子已經挺大的了。

  「你如今這身子,怎麼出來了?」章氏皺著眉頭,宋可兒跟趙珽未婚先孕之事雖然瞞著,但有心人還是能知道一些的。也因此,頗讓四房在熟人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再加上章氏這些年被趙珽和全氏壓著,如此的,兩相裡,章氏對宋可兒自不會好到哪裡去。

  所以章氏這會兒的口氣就有些不太好的。

  阿黛受著宋大民的一封信的情份,再加上如今宋大民跟自家大伯也言歸於好,這麼說起來,阿黛於宋可兒實有師姐妹的情份。

  此刻,自要為宋可兒撐撐腰。

  這時,阿黛便上前扶著宋可兒:「師姐,我把脈看看,讓我看看未來小侄女的情形。」

  雖說這時代重男輕女,這孩子還未出生,就斷言他是女娃子,一般來說是要得罪人的。但也要看情況,如宋可兒現在這種情況,章氏跟趙珽的矛盾鬧到現在,章氏才算翻身,這時候,正是章氏要打壓趙珽的時候,若是這時,宋可兒生了男子,那長子長孫的,多少太刺激章氏了一點,倒不是說章氏一定有壞心。

  只是如今,章氏剛剛拿回權利,正該在府裡立威的時候。

  若是這時長子長孫一出生,偏偏又不是章氏所出,那於章氏行事不利,而到那時,宋可兒就更難,畢竟現在趙珽還在讀書,他自己都依靠家裡,更何況宋可兒了。

  反之,若是宋可兒這一胎是女兒,那就無所謂了,章氏剛一拿權,也不會落人口實,那樣宋可兒的日子反而好過,以後再等得趙珽有了自己的事業了,那生男生女也就無所謂了。

  「真是侄女?」宋可兒如今再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女,自也曉得這一胎是女孩子更好。而阿黛的醫術是不錯的,連自家老爹都自嘆不如,所以,阿黛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女的,她便有些期待的問。

  便是一邊章氏臉上也有些期待。

  「嗯,我看脈相是,不過,師姐最近好像休息不好,這可不行。」阿黛故意沉著臉道。

  「沒法子,這孩子挺鬧。」宋可兒輕撫著肚子道。

  「可不是,這孩子鬧人的很,我瞧著都心疼可兒。」一邊章氏接嘴。臉色倒是比一開始好了很多。

   「累婆婆擔心了。」宋可兒微福了一禮道,一邊章氏連忙扶起可兒:「我擔心你那還不是應當的啊,行了,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宋可兒點頭,又沖著阿黛點了點頭,然後由兩個丫頭扶著離開了。

  「四夫人也忙去吧,讓雲錦陪我,我在這裡等我兄長出來。」阿黛道。

  趙四夫人便點點頭叮囑了雲錦一句,便回四房了。

  她剛走,另一邊,趙昱陪著王成出來了。

  「趙昱,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世子,總之你以後要好好待我妹子,否則,別說燒我家酒肆,便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王成邊走邊衝著趙昱道。聲音壓的很低,但阿黛卻是聽得到的。

  趙昱這會兒倒是王成怎麼說怎麼是,還拱手,這人不是不能裝啊。

  「大哥,說這些干什麼?」阿黛瞪著眼道。

  「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啊。」王成回道,對於趙昱他一直是不太待見的,如今就要成為自己妹夫,那不敲打一起怎麼成?

  阿黛遠遠的同趙昱行了一禮,便上了馬車。趙昱遠遠的在車後揖禮。

  隨後馬車出了恭王府。

  府外,另一輛馬車朝著另一個方向走,正是阮氏姐妹。

  「錢塘的女人多是不要臉皮的,姑姑也真是的,這恭王府的世子妃哪有自己做不了主的,我們姑姑現在的性子軟了很多,再怎麼也該爭取爭取啊。」阮彤坐在馬車上,看著王家這邊馬車轉角後不見車影了才道。她嘴裡的不要臉皮指的自然是宋可兒的事情。

  「那誰來做好?你?」一邊阮秀冷冷的道。

  「你這丫頭,陰陽怪氣的說什麼,我再怎麼著也比王家那丫頭強吧。」阮彤象被踩了腳的貓似的在位置上坐正,然後瞪著阮秀。

  「別做夢了,只要姑姑一天在恭王妃的位上,恭王世子妃就不可能是阮家女。」阮秀冷淡的道。要不然,先前頤世子在的時候,阮彤就該進恭王府了,要知道,一般男子二十及冠,便要成親的,而頤世子二十三了還未大婚。

  「哼,誰稀罕做恭王世子妃了,倒是某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阮彤沒好氣的道。

  阮秀冷哼了一聲,懶的再跟她爭。

  她自有自己的打算。

  ……………………………………………………

  王家的馬車路過正街時,阿黛掀了車簾子朝外望,京城氣象,果然非凡,街市一片琳瑯滿目,街上各色各樣的人都有。

  突然,馬車在路過一間糕點鋪子時,阿黛看到一個身影,便連忙叫道:「停車,停車。」

  前面趕車的車伕連忙把車停了。

  李晴嵐正買了金絲雲糕出來,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她身邊,不由的側移開了腳步。

  「晴嵐姐,是我。」阿黛自馬車上下來,一臉笑意的看著李晴嵐。

  曾經,阿黛還想著哪天在京城的街頭於晴嵐姐相遇,如今果然讓阿黛說中了,真的就在這京城的街頭,她於李晴嵐再遇。

  「阿黛。」李晴嵐看到阿黛也很高興,走上前:「早聽說你要來京了,就是一直不知道什麼時候到。」

  「昨天剛到,住在帽子胡同那邊。」阿黛拉著李晴嵐的手道。

  兩人走到一邊店舖的屋簷下。

  「晴嵐姐近來可好?」阿黛問。

  「你定是聽你大哥說了我跟高家的事情了吧?」高李兩家聯姻,本來已是快水到渠成了,卻因為寧王一倒,這場還未成的聯姻就煙消雲散了。

  「嗯。」阿黛點點頭。

  「沒事,就算沒有寧王府的事情,我跟高家的事情也是八字沒一撇,高家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本來我娘是要找高家算賬了,只不過這等時候,我娘倒底是紀家女(寧王府姓紀),不好張揚罷了。」

  「嗯,這我就放心了。」聽著李晴嵐的話,阿黛點了點頭,所以說,以訛傳訛,事情傳到最後常常是面目全非。

  「倒是你現在不得了了啊,一轉眼成了恭王世子妃了。」李晴嵐眨巴著眼睛,帶著些取笑的意味。

  「晴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不就是那被城門失火而殃及的池魚嗎?」阿黛攤了攤手道。

  「好了,不管是池魚,還是別的什麼,總歸命運這麼安排了,那咱們就努力過的好。」李晴嵐衝著阿黛揮了揮拳頭。

  「嗯。」阿黛點點頭,這就是李晴嵐,大氣如晴嵐一般。

  「對了,阿黛,快中秋了,京城這邊,每年中秋都有個桂園游園會的,而京城貴女多在桂園後院的琵琶亭上拜月,你今年在京城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啊,到時定要請你的,你要多做準備。」李晴嵐又沖著阿黛道。

  「好,我記下了。」阿黛點頭。心裡明白,槍打出頭鳥,自己的風頭有些過了。

  可這風頭不是她自己想出的,是天下砸下來的。

  桂園游園會嗎?阿黛曉得,這將是她在京城中第一次亮相。

   阿黛跟著自家大哥回到了帽子胡同的家裡。

  王爹已經先回來了。

  公主那邊情形也還好。

  王家人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啊。

  而王成才一進家門,又帶著胡家大朗一起出門了,這回主要是去收綠豆的事情。

  轉眼天已傍晚,晚霞映得半邊天通紅通紅的。

  都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天哪裡看得到一絲要下雨的跡象?

  正官兒坐在門口的階梯上,看著紅通通的天,皺巴著小臉,有些發愁。
匿名
狀態︰ 離線
134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59:51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下雨了

  正官兒在這裡發愁,辛豹卻在那裡樂呵。

  此時辛豹就站在鹽鋪門口看著晚霞:「就這天,晚上有雨?鬼都不信。」

  「可不是,我剛才還特意去鐘鼓樓那邊問了天文生呢,都說這幾天都是好天。」一個店夥計也看著天道。

  隨後兩人都笑呵呵的。

  這時,對面一間鋪子的門打開,然後幾板車的貨拉了進去。

  「對面那鋪子什麼時候租出去了?做的什麼生意?」辛豹問道。

  「中午時候租出去的,我聽鋪子的東家說,租給南邊的一戶商戶存放綠豆。」鹽鋪的掌櫃這時過來道。

  做掌櫃的,對周圍店舖的動向那是一定要及時掌握的,比如對面那鋪子,他中午眼尖,看著那鋪子東家帶了幾個人過來看鋪子,還有牙行的人,這明顯就是要轉租的跡象,於是他便去打聽了一下。

  畢竟,做生意的,同行是冤家,就怕門對門的做了同行,那生意就不能好好做了。

  結果一打聽之下,租鋪子的商人叫王成,租那鋪子是用來存放綠豆,跟他們的鹽鋪子不搭界。

  倒是邊上幾戶糧行,瞪大著眼珠子,生怕他也做糧行,好在一打聽,只是收綠豆,最後也不在意了。

  「哦。」辛豹點點頭,只要不是鹽鋪子,他便不管。

  只是這會兒,他盯著那正招呼人搬貨進門的王成覺得好眼熟啊。

  「咧,這人我應該在哪裡見過啊?怎麼一時想不起來。」辛豹指著那王成道,昨天他去帽子胡同時,本就天色灰暗了,王成雖然跟他拉了好一會兒近乎,但他也沒仔細看人,如今就覺得面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東家,這不就是昨天帽子胡同裡,跟你打賭的那位姑娘的兄長嗎?好像是姓王的,他還欠咱們一頓酒呢。」這時,一個昨天跟著辛豹一起去帽子胡同鬧事的夥計咧著嘴道。

  「是姓王,叫王成。」邊上的掌櫃點頭。

  這一下辛豹也樂了,一揮手:「走,去跟他打個招呼,以後大家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好。」夥計忙不疊的點頭。

  立刻的,兩個夥計便簇擁著辛豹走進對面的鋪子。

  「王老弟,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沒想到咱們昨兒個才見過,今天就門對門了。」辛豹想裝一下斯文,可這有緣千里來相會用的總讓人有些咧牙。

  王成一看到辛豹,倒也沒想到他今天租的鋪子居然跟他門對門,便拱手道:「昨天辛兄走的匆忙,咱們還有一頓酒沒喝呢。」

  「酒不急嘛,等過了明天再說。」辛豹打著哈哈道,今天若是吃了酒,那明天可就不好撕開臉面了。

  本來,他去王九娘那邊鬧事也不過是因為在藥堂受了別人幾句嘲諷,氣不過才去的,沒成想遇上王成這一邊強出頭,昨天他可是仔細打聽過王家一行人,再加上王成今天租鋪子收綠豆,那應該是有些家底的,又是外鄉人,這種人的竹竿不狠狠的敲,那中是太對不住老天爺給自己的機會了。

  所以,為了明天能撕開臉面,那這酒今天是萬萬喝不得的。

  盜亦有道,喝了酒,那怎麼著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了,再抹臉,別的人不管,反正他辛豹做不出來。

  「那好,那就過了明天再說。」王成點頭,反正他這兩天忙著收綠豆也沒時間。

  辛豹看王成似乎一點不擔心他妹子跟自己打賭一事,也挺好奇,便抬抬下巴,看看天:「王老弟,這天似乎不像是要下雨的天啊。」

  一聽辛豹這話,王成心裡樂了,於是道:「怎麼樣,你不信啊,要不,咱們也打個賭,今晚要是不下雨,我剛收的這一批綠豆就歸你了,要是下雨,那你那裡,剛到的那幾袋鹽歸來。」

  「咧。」辛豹咧了一下嘴,心裡反倒有些狐疑了,這什麼路數的人啊,沒有明擺著輸的還上桿子加籌碼的。

  他們弄鹽的,別看到是些膽大心黑的,但其實是粗中有細,這天下真傻子沒幾個,討生活的每個人都精道精道的,沒有點倚仗怕是不會這麼幹。

  不過,雖然心裡這麼想,但看了看滿天的晚霞,再加上之前還差夥計問過天文生,他可以肯定八成都是沒雨的。既有八成的把握,那還不賭,那就是軟蛋了。

  「好,咱們就賭了。」辛豹一伸巴掌,於王成雙擊掌。

  隨後王成便**的活。

  幾個夥計和邊上一些店東家也看戲。

  王成很淡定,他賭這個其實不在乎輸贏,贏了,他也不會真要那幾袋鹽,他自會以此契機賣辛豹個好,畢竟辛豹這種人算是地頭蛇了,結交一下有好處。

  若是輸了,一個二百伍的同行總比一個精明的同行更能讓人放下戒心。

  所以說,輸贏於王成來說都是有利的。

  當然,王成相信他會贏,因為阿黛在這方面從沒有錯過。

  雖說一個二百伍的同行會讓人放下戒心,但同樣也難引起別人的尊重。

  ………………

  晚上,王爹說了說公主那邊的事情,大體也沒什麼,這次公主下了帖子,阿黛沒去,總是有些失禮的,王爹自是幫阿黛道了歉,隨後讓阿黛有機會見著公主時,再道歉一番。

  「這是公主給你的請帖。」這時王爹遞了一張帖子給阿黛。

  阿黛一看,之前李晴嵐才說桂園游園會呢,得這會兒請帖就到了。

  「公主讓你好好表現。」王爹轉著話,隨即卻又沖著阿黛正色的道:「你也別太有負擔,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只要沒什麼失禮之處,也就是了。」

  「爹,我曉得。」阿黛點頭。

  老爹的話才是正理,她初來京城,太低調肯定是不好的,但太高調同樣惹人側目,唯有不偏不倚,不卑不亢才是正途。

   果然哪,無限風光在險峰。

   氣機飛揚,空氣中便有了一絲風,風吹向天空,捲動了雲層。

   隔壁。

  正官兒趴在窗口,從窗戶裡看著天空,天上依然繁星閃爍。

  「夜深了,正官兒,睡覺了。」王九娘過來牽著正官兒道。

  「怎麼還不變天哪?」正官兒嘟喃著。

  「這天不會下雨了。」王九娘道,心裡已經在計較著明天辛豹來鬧事時要怎麼應對。

  正官兒垂頭喪氣,而就在這時,窗外一陣風掠過,帶著一絲涼意。

  「下雨了。」正官兒猛的抬起頭,掙脫王九娘,撲到窗前,果然,風中帶著細碎的讓人容易忽略的雨珠捲過。

  而隨著風漸大,那雨也漸大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35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0:13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表哥

  辛豹沒想到真的下雨的。

  所謂一陣秋雨一陣涼,那麼接下來降溫肯定就成了事實了。

  而更該死的,睡到半夜,因為聽著下雨,他急急忙忙的起身,沒添衣服,這雨一下就天涼了,他好像受了點寒,於是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此刻他感到四肢有些發冷,嗯,天亮了,看來他得去藥堂看看身體。

  …………

  一天後。

  昨夜又是一夜的雨,清晨落葉滿地。

  阿黛一早起床,洗漱完後,就在院子裡走動走動,一夜的好眠,夜裡的雨洗淨了空氣中的灰塵,使得清晨的空氣顯得格外的明透。

  只是因降溫的關係,空氣中帶著絲絲寒意。

  阿黛便多披了一件披風。

  此時,院門開著,阿黛就站在院中的桂花樹下,從門裡看著門外三三兩兩的人。

  因著天氣轉涼,一個個都穿起了裌襖。

  一些鄰里的大嬸子從屋外看到正坐在院子裡的阿黛,也點點頭衝著阿黛笑笑,那眼中頗有些神奇的,一切果然被阿黛說中了。

  最近,帽子胡同這邊可不得了啊,先是一個能請神的王九娘,如今又一個有些神道的姑娘。

  一個個嘴裡自多了許多的八卦。

  當然這種八卦無傷大雅。

  此時

  正官兒提著個小木桶從家裡出來,在門外探了半個頭看阿黛,小模樣挺可愛的。

  阿黛看著他,便笑著走到門邊。

  「正官兒,看什麼呢?」阿黛衝著他微笑的問,這小傢伙雖然有些營養不良,但一雙眼清亮清亮的。

  人的五官於體內的五臟相應,同時相對五行。

  眼於肝相對,五行屬木。

  太素脈法裡,男女脈的總綱:男子以肝木部為主,以決功名高下。女子以肺金兌位為主,以決福德。

  而正官兒眼神清亮,肝脈清和,實是後福綿長之相。

  想到這裡,阿黛倒是想起了之前在恭王府裡時,腦海裡突然出現的有關正官兒死在雪地裡的事情。

  太素脈雖可決福凶,但福凶之數是不斷變化的,所以才有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的說法。從這句就可看出福禍是可相互間轉化的。

  也就是說,此刻,決定正官兒身亡的條件還未出現,因即未成,那自然沒了果。

  當然,阿黛這時說的因果,並不是因果投應什麼的,而只是事件單純的原因和結果。

  「我能在你家打點水嗎?」正官兒看著阿黛,小聲的問道。

  「可以啊,進來吧,以後要打水只管進來。」阿黛衝著正官兒道,正官兒點點頭,兩手提著水桶過來。

  阿黛便拿過他的水桶,幫他提著進了院,到得井邊,就拿著一根竹竿子,勾著水桶在井裡打水。

  一邊正官兒就蹲著,看阿黛打水,只是那眼神看著阿黛十分的好奇,好幾次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想說什麼?」阿黛問道。

  「那壞人還會來鬧事嗎?」正官兒仍有些擔心的問,雖然下雨了,天氣變冷都說中了,可他小小人兒,擔心的事滿多,最關鍵的,自然是擔心辛豹再來鬧事了。

  「放心,不會再來鬧事了,你瞧,昨天天氣就轉涼了,他沒來鬧事,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在藥堂裡了。」阿黛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道。

  「那就好,這些壞人,總喜歡欺負我們。」正官兒鬆了口氣之餘,卻也是一臉氣憤的道。

  這些壞人?顯然不止一個,阿黛於是又問道:「除了昨天的壞人,還有誰欺負你們?」

  「還有那惡棍。」正官兒嘟著嘴,憤憤的,小臉兒陰沉著。

  從這表情上看,這個惡棍可比辛豹那壞人更可惡。

  「惡棍是誰?」阿黛又問。

  「表哥。」正官兒道。

  表哥?阿黛愣了一下,這可是親戚啊。

  「正官兒,回了。」這時,王九娘站在門外道。

  「嗯。」正官兒連忙應了聲,站起來正要提起水桶,阿黛先提了起來,然後走到門邊,將水桶遞給王九娘:「九娘不進屋坐一會兒。」

  「不了,一會兒還要去繡莊。」王九娘輕聲的道,隨後又補了句:「前天多謝了。」

  九娘心裡明白,昨天辛豹沒來鬧事,說明事情就過去了。

  「一家人嘛,別客氣。」阿黛道。

   王九娘沒接話,只是一手提著水桶,一手牽著正官兒回屋了。

  阿黛也轉身回屋了,王九娘戒心重,慢慢來就行。

   本來阿黛對於族親相認什麼的倒是本著順其自然,願意認就認,不願意認就算的心態,只是那日腦中出現的畫面跟點化時相似。

  更何況正官兒也著實可愛,實不想他落到那樣的下場。

  阿黛剛回屋坐下,王成就進門了,見到阿黛便道:「三妹,有人找我求一劑藥方。」

  「怎麼辛豹找上大哥了?他沒去藥堂裡找大夫看嗎?」一聽王成這話,阿黛就曉得大哥說的是辛豹的事情,那日大哥跟辛豹打賭的事情大哥回來就跟她說了。

  沒想到大哥租了鋪子正好跟辛豹的鋪子兩對面。

  大哥租這鋪子可不僅僅是為了放綠豆,真要用來放綠豆用不著門面,後院的倉庫就行,大哥租這鋪子還是本著做生不如做熟的想法,等綠豆生意做完,就是要開酒肆的,而那一邊鹽鋪,糧行多,正是酒肆紅火的地方。

  如此,肯定是辛豹身體出問題了,便求到在哥的頭上,大哥自不好不賣面子了。

  只是在阿黛想來,辛豹病了自該去藥堂找大夫,沒道理這麼找上大哥的呀。

  「他倒是小心的很,前天夜裡一降溫,他就覺得有些不適,昨天一早就去看郎中了,可昨天吃了藥,又睡了一個晚上,今天的病勢更沉了,人都起不了床了,所以才找上我的。」王成解釋道。

  「他吃過了藥了?那藥方呢?」辛豹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阿黛那天看的清楚,心裡明白,只是若是用了藥的話,那就必須弄清藥方,才好對症下藥了。

  「藥方和醫案我都帶來了。」王成道,王成自曉得自家妹子如今可不好像錢塘那樣隨便去給人看病,因此來的時候就問辛豹要了藥方和醫案。

  阿黛接過藥方和醫案一看,不由的大嘆。

  那辛豹的病主要是夏天冰吃的太多,內熱太重,再加上天氣聚降,使得內熱散不出去,從而出現急性熱病,而因為營衛失調,內熱出不來,再加上外面氣溫轉涼,反而造成辛豹四肢發冷,這其實是真熱假寒之症。

  而看病的大夫顯然把辛豹的病看成了風寒引起的寒熱,畢竟氣溫突降嘛,寒熱更附合實際情況一些,所以使用的是溫陽藥,用來去寒。

  想想,本來就是真熱,卻用溫陽之藥,那不是火上加油嗎?

  這時候實是應該用清熱之藥。

  如今藥不對症豈有不加重病情的道理了。

  本來像辛豹還未發病的情況,只要吃幾頓熱騰騰的綠豆粥就行。

  如今,自要吃上幾帖藥了。

  於是阿黛開了藥方,交給王成:「先讓他吃了兩劑,若是不行,我再去給他看。」阿黛道。

  「好。」王成點點頭,拿了藥方出門了。

  …………

  轉眼就是傍晚。

  雖然是下雨天,但剛剛一場雨後。

  天空倒是挺亮堂的。

  阿黛在屋裡琢磨著桂園游園會的事情。

  就在這時,又聽得隔壁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幹什麼,你這惡棍,不許你欺負我大姐。」隨後就聽著正官兒氣急敗壞的聲音。

  「胡大嫂,隔壁怎麼了?」阿黛問道,心裡倒是想著,正官兒嘴裡這個惡棍難道就是那所謂的表哥?

  「好像是又有人來鬧事了。」胡大嫂開了門朝外看道。

  阿黛也走了過來。

  隔壁王九娘的門外,一個青年男子帶著兩個閒漢,那青年男子倒是儀表堂堂,只是那眼神總有些游離不定,似乎總是在算計著什麼似的,

  此時,那青年男子正推開王九娘,沒想王九娘手裡正端了一盆水,此時,手一歪,一盆水全潑在了那男子的身上。濕了那男子的一身衣裳。

  「王九娘,你故意的吧?」那青年男子氣沖沖的道,說著,抖著衣裳上的水,這天冷,淋一身濕那可是要生病的。

  「是表哥自己太猛浪了。」王九娘沉著聲道,然後冷冷的看著那男子。

   阿黛一聽王九娘叫表哥,果然就是正官兒嘴裡的那惡棍表哥。

   「哈,把我澆了一身,還怪我自己,王九娘啊,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越來越高了啊。」那表哥氣憤的道,隨後卻又一擺手:「行了,我不跟你計較,錢呢,給我錢。」

  「表哥,沒有錢了。」王九娘抹平微亂的頭髮,一臉平靜的道。

  「沒有錢,你騙鬼啊,前幾天才請神的,那賺的錢呢?」那表哥瞪著眼道。

  「表哥你曉得的,每次請神祇收三十銅錢,也不過我姐弟主僕三人的吃嚼。」王九娘看著青年男子道。

  「請個神,一次就只收三十銅錢,你傻不傻呀,下回,我來收錢。」那表哥憤憤的道。

  「這價錢是神仙規定的,多收了會倒霉的。」王九娘再道。

  一聽王九娘說這個,那表哥就牙疼,他跟王九娘那可是訂了親的,當初王九娘住在他家裡時,他好幾次想親近之時,偏這王九娘三貞九烈,婚禮未辦之時,決不跟他有任何苟且之事。他氣不過,想強為之,可每當他有邪念時,天上不是莫名其妙的砸下一盤水,或者一塊磚,更甚者還有蛇,嚇的他三魂去了兩魂,後來才曉得,九娘居然有神仙保估,他也只得收了那些心思。

  「我就不信了,你一點錢都沒有,我自己找。」那許天龍說著,一揮手,用勁的撥開王九娘和正官兒,便帶著那兩人直欲闖進屋。

  王九娘眼疾手快,卻「啪」的一聲重重的關了門,然後站在門口

  而這邊阿黛看著這情形也是怒了,這哪裡親戚啊,這是上門明搶的土匪了,到得這時,阿黛也有些明白這王九娘怎麼防親人防成這樣。

  有這樣的表哥,想不防都難。
匿名
狀態︰ 離線
136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0:34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祈福

  「讓開!!!」那表哥衝著王九娘吼。

  「表哥,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王九娘也厲聲的問道。

  「呵呵,這麼大的嗓門,真想管我了?等你過了門再說。」那表哥一臉沒好氣的笑道,他早就想讓王九娘過門了,可這丫頭咬死自己不戒賭,她就不過門,讓人氣的牙咬咬。

  不過門就不過門,他還不稀罕咧。

  「只要你戒賭,我便立刻過門。」王九娘一臉認真的回道。

  「那好啊,等我賭完了這一把再說。」那表哥卻是無所謂的道,根本就沒在乎王九娘的話,然後用勁的推開王九娘,帶著兩人衝進了屋裡。

  屋裡立刻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聽到這裡,阿黛才明白,這位表哥還是王九娘的未婚夫。

   此時,王九娘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正官兒也蹲在王九娘的身邊,兩人一模一樣的姿勢,夕陽的映射下,身後拖著長長的影子,顯得十分的落沒。

  阿黛看在眼裡也有些難受。

  二嫗顯然還不是能在太陽下時時維持人身的,只見她的身影站在一邊的屋簷下,影影綽綽的,卻是一臉焦急的看著這邊。

  阿黛可以感覺,二嫗還能留在人間的時日無多了,畢竟是人鬼殊途。

  「沒事吧?」阿黛帶著胡家大嫂和胡家二嫂過來。

  別看胡家大嫂和胡家二嫂都是女流,但湖上打漁人家,較之宅戶人家的婦人那力氣是要大上不少的。

  「沒事。」王九娘搖搖頭,牽著正官兒的手站了起來。

  此時許天龍和那兩個幫閒已經把王九娘家搜了個乾淨,但有些許餘錢,便全被他搜走了,便是王九娘剛買的一身新衣料,打算給正官兒做兩件冬衣的,也全被許天龍搜了出來,這新布料也還是能當幾個錢的。

  隨後三人揚長而去。

  「惡棍。」正官兒氣的咬牙,跺著腳,王九娘只是揉了揉他的頭頂,正官兒依在王九娘的腿邊,只恨自己如今太小。

  只是阿黛這時卻突然的咪了眼,之前許天龍三人在屋裡她並未在意,而就在剛才,她看著許天龍三人的背影,心神突然一動,於是用氣機查看了那許天龍的脈相。

  卻是有破財拋妻之相。

  賭錢破財,一看許天龍那樣子是肯定的,只是拋妻?許天龍現在還未成親,只有未婚妻王九娘。

  想到這裡,阿黛立刻用氣機查看了王九娘的脈相。

  而這一看,她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氣,絕命之相。

  也就是說許天龍這一去很可能會給王九娘帶來性命之憂。

  阿黛這一下可唬的一跳。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一行人大跨步而來,為首的正是王成和辛豹。

  「是九娘的表哥,他來訛錢了,大哥快攔下他。」阿黛連忙衝著自家大哥。她只想著暫時攔下那表哥,。

  而攔下那表哥幹什麼呢,阿黛完全沒數,她只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不能讓他去賭。

  每一個原因的出現都有著必然性和偶然性。

  便是阿黛有著太素秘法在身,也無法窺盡哪一個因素是必然,哪一個因素是偶然。

  阿黛如今做的也只是嘗試。

  「混仗東西,瞧我不揍扁他。」王成一聽立刻瞪了眼,抬腿就追。

  王成這些日子雖然忙著收綠豆的事情,但王爹交待他辦的事情也一點沒有輕忽,比如說隔壁的王九娘一家,以前的事情不曉得,但王九娘這個表哥的事情還是查出來了。

  這位表哥姓許,叫許天龍,是王九娘自小定親的未婚夫。

  說起來家裡也是薄有資產的,只可惜這位長大了是個惡賭鬼,幾年間竟將家業輸得個一乾二淨,可就這樣,還不罷手,還在賭,輸了錢便到王九娘這裡來訛,以至於王九娘就算是有請神的本事,那日子也過的極是艱難。

  王成自打聽了這些,那心中早有教訓這許天龍一頓的想法了。當然了,這傢伙完全忘了當年,他也是訛家裡娘子嫁妝的主。

  「殺雞焉用牛刀,王成兄弟,還是把這機會讓給我吧,我之前誤會了王九娘,便讓我借此賠禮道謙。」這時,一邊的辛豹也要跟上。

  王成上午拿了藥方去,辛豹讓人抓了藥後,吃了一濟,再睡了一個時辰,這醒來便覺身體輕鬆了很多,隨後又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綠豆粥,立刻的人就精神。

  到得這時,辛豹感激王成和阿黛之餘,對於王九娘也有些慚愧,人家王九娘請神準的很,是他自己不曉事,反倒是誤會她了。

  辛豹雖然不見得是個好人,但卻也是個磊落之人,這錯了自然就要來認錯。

  要不然,人家姑娘家討生活,讓他那麼一鬧,沒了聲譽,以後那生計如何著落。

  所以,這會兒他是跟著王成過來是跟王九娘道歉的。

  既然是來道歉,那豈能只是一張嘴,辛豹之前還在犯愁用什麼來表示誠意,如今這不就有了。

  許天龍那傢伙不是個東西,抓到他讓王九娘出一頓氣。

  「王家大哥和辛大官人且留步,不必了,隨他去吧。」王九娘叫住兩人道。

  那王成和辛豹聽得王九娘這麼說,自也不好去追了,畢竟當事人都算了。

  也就這麼一會兒,許天龍三人便已走遠了,而王九娘不計較了,阿黛自又不好揪著不放了。

  阿黛皺著眉,心裡有著一些擔心,但也許這就是天意。

  不過,王九娘的命格之中也並非沒有生路的,絕命之相雖好似必死無疑,但陰極陽生,絕命之相亦有絕處縫生的機會。

  而絕處逢生之後大體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阿黛暗自琢磨著。

  這邊辛豹衝著王九娘一拱手:「前幾日多得罪,還請九娘莫要計較,以後有什麼都可找我辛豹。」

  「大官人客氣了,誤會弄清了就好。」王九娘福了一禮道。牽著正官兒回屋,竟是不跟王家有絲毫牽扯。

  「九娘,沒事吧?」這時,二嫗以鬼身匆匆的飄進家門。

  「沒事,左右也沒什麼錢,他要就全拿去好了。」王九娘道。

  「唉……」二嫗嘆了口氣,隨後道:「九娘你聽我的,這事得讓隔壁王家大哥為你做主,二嫗能感到,王家是可信之人。」二嫗是鬼,於人的性情忠奸更能識得幾分。

  「二嫗,就因為王家可信,咱們就更不能認,表哥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是沒什麼錢的,他再怎麼也就只能這樣,可王家不同,那是有家底的,若是曉得他們會為我出頭,那表哥豈不就要賴上了,我終是甩不脫了,表姨於我有恩,爹一生仁義,我不能讓他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那到最後豈不反而拖累了隔壁王成大哥。」

  王九娘道。

  「那倒也是。」二嫗聽著這話,也只得點點頭。

   桂花樹下,阿黛沒有想到原來王九娘不認親的下面還存了這般良苦用心。

  「大哥,你請辛大哥派兩個人盯著那許天龍,這賭錢的,賭紅了眼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最好是莫要讓那許天龍再賭,至少今天晚上不讓他賭。」阿黛這時衝著一邊的王成道,有些事情終是要防上一防的。

  王成點點頭:「辛兄還未走遠,我這就去跟他提。」

  王成說著,便追了出去。

   夜裡,秋月漸圓。

  蟲鳴漸歇,唯風聲入耳,外面落葉聲沙沙入夢。

  賭坊裡。

  辛豹派來兩個盯著許天龍的人被賭坊的人趕了出門。

  許天龍此刻兩眼赤紅著,手裡扣著最後兩個籌碼,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三隻碗。

  嘴裡一個勁的嚷著:「大大大。」

  而他的周圍也都是一片「大大大」「小小小」的聲音。

  此時,做莊的莊頭,揭開了碗,卻是小。

  「該死。」許天龍氣的把手裡兩個籌碼狠狠的砸在床上,一臉的不甘心,隨後又沖著那莊頭喊:「你定是做弊了,我來做莊。」

  「你做莊,你有那本兒嗎?」那莊頭抬頭一臉嘲笑的看著許天龍。

  許天龍哪裡有錢,從王九娘那裡弄來的錢還不夠塞牙縫的,他可是把家裡最後一張值錢的床給當了才弄些錢賭的,只可惜沒一會兒又全輸光,而這人越輸就越不甘心,趙不甘心就越要賭。

  還有一種心思是「我都已經輸了這麼久了,也該轉轉風色了」如此,就越陷越深。

  許天龍現在就是這樣。

  「誰說我沒錢了,我家還有一棟宅子呢。」許天龍咬著牙道,這是他最後的財產了。

  「好,立字據。」那莊頭立刻的道。

  立刻的,邊上便有夥計將紙筆送了上來,許天龍也狠,咬了咬牙,便將家裡的房子抵了,當場就立了字據,他急於要扳本。

  可接連幾把下來,剛剛用房子換回來的籌碼又快輸光了。

  許天龍幾乎要瘋了。

  可等到最後兩個籌碼輸掉,許天龍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跟死了似的。

  「我說許哥,不扳本?」邊上一個閒漢問,正是下午時跟他去過帽子胡同的那兩個幫閒之一阿壯。

  「扳本?你借我錢?」許天龍一聽阿壯的話,便打起了精神。

  「我自己都是窮鬼,你自己有錢啊,你家九娘那樣貌。」那阿壯說著,還嘖嘖了兩聲。

  王九娘不光會請神,那樣貌也是不俗的。

  「你是說讓我押了九娘?沒聽說未婚妻能押的。」許天龍搖搖頭。

  「你那未婚妻不一樣,是你母親從小養大的,可以算童養媳啊,怎麼不能押?」阿壯道,他跟許天龍家住在一條街,對於許天龍家的情況比較瞭解,那王九娘初到許家才不過十歲,帶著個才週歲的弟弟,還有那個二嫗的僕婦,此後在許家住了六年,直到去年許母病故,王九娘為其守孝九個月後,前兩個月才搬出許家,如此,許母對王九娘亦有養育之恩。

  「不行,不行。」許天龍還是搖頭。

  「那隨你啊,反正你如今已無家可歸了,那可是你家的祖宅,怕是你泉下也無顏見祖宗嘍。」阿壯道。

  「真行?」許天龍喃喃著,兩眼越來越紅,紅的讓人覺得瘋狂。

  還在入夢裡。

  灰濛蒙的一座城,上有豐都二字。

  城外的護城河是冥河。

  據說,冥河中的水極寒,而冥河中的沙更是又重又冷。

  可此時,冥河邊上有一對夫妻在背沙。

  能在冥河背沙的顯然是鬼。

  此時,這一對夫妻鬼影渺渺,背上的冥河沙裝沉沉的壓著,整個人都籠著層層的冰霧,那一對夫妻臉上滿是由冰霧凝成了白霜。

  兩鬼將冥河沙背到另一頭,一個衙差記錄著:「王繼祖,姚氏為子女背冥河沙祈福,祝子女平安康泰,喜樂多福,心想事成。」

  「娘子,快到子時了,只要在子時前,我們再背四袋,就能成功了。」男鬼道。

  「嗯,回去繼續背,時間不多了,加緊點。」那女鬼有些緊張的點點頭。

  子時,只要在今夜子時前,搬夠足夠的冥河沙,這個祈福就能完成。

  只是冥河沙太重太冷,兩鬼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堅苦。

  「快,最後兩袋,我們一定能成的。」王繼祖咬著牙。

  「能成。」女鬼已經身影飄渺,她這是要魂飛魄散了。女鬼的體質倒底要差一點,雖然距離不長了,但顯然,如果她魂飛魄散的話,那這個祈福終將失敗。

  「不,我一定要完成。」女鬼不甘心,只是身形更淡了,女鬼滿是淚水。

  入夢中,阿黛氣機飛揚,直達冥河,然後裹著那女鬼。

  女鬼感到一股力量,便猛的撲了上前,子時的最後一刻,冥河沙送到了。

  ……

  「嘩……」阿黛是在一陣大雨中醒來,一手摸臉,臉上滿是淚痕。

  而外面的雨聲中夾著人聲。

  「王成兄弟,出事了,許天龍那缺德玩意兒把王九娘押給了賭場了,估計天明賭場就要來抓人了。」門外,辛豹衝著王成道。

  「該死的,怎麼有這樣沒良心的東西,我去叫我妹子,讓我妹子去跟王九娘說。」畢竟大半夜的,他們不好往王九娘那屋裡去。

  阿黛這時早就知道這事了,已經穿好了衣服,打著傘,跟自家大哥打了聲招呼,隨後便由胡二嫂陪著敲響了王九娘那屋的後門。

  是二嫗開的門。

  「婆婆,九娘呢?」阿黛拉著二嫗問。

  「姑娘這大半夜的,找九娘什麼事?」二嫗問。

  「那許天龍賭輸了,把九娘押給了賭場。」阿黛道。

  「該死的,我去拼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咬死他。」二嫗氣的渾身發抖。
匿名
狀態︰ 離線
137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0:55
第一百三十六章 門裡門外

  「嘣。」的一聲,聽到消息的王九娘跌跌撞撞的衝進裡面,將她自己關在了屋裡。

  「九娘,你可別做傻事呀,這不是不能解決的。」二嫗說著,就要穿牆而入。

  「二嫗別進來,讓我靜一靜。」王九娘道。

  阿黛的氣機能感覺到王九娘只是坐在桌前,靜靜的發愣,臉色發白,那眼神是說不出的失望,傷心,更有憤怒。

  阿黛明白,現在讓九娘傷心的不是解不解決的問題,而是許天龍這個表哥兼未婚夫居然把她拿來押賭,這才是讓九娘崩潰的。

  想著昨天,九娘還承諾,只要許天龍戒賭,她便馬上過門。

  可未曾想,這只不過眨眼功夫,許天龍便將她輸了出去。

  這該死的。

  ……………………

  外面大雨如注。

  屋內燈花如豆。

  九娘家的堂前,除了阿黛,二嫗外,還有王成和辛豹。

  「這世間未聞能拿未婚妻償還賭債的,我看九娘姑娘完全可以不認,到時我帶人出面罩著,我看賭場敢不敢亂來。」辛豹發狠的道。

  都怪他的人力事不利,看那許天龍輸紅了眼,本想把許天龍帶走,沒成想卻叫賭坊的人發現,當成鬧事的給趕了出來,辛豹是有些懊惱的。

  一件事情,卻是在他這裡出了紕漏。

  「那許母於九娘姐姐有恩義,九娘姐姐怕是不能置之不理。」阿黛道。若是真能那樣就簡單了。

  王成這時一拍大腿:「不就是錢嗎?我們替許天龍還了就是。」

  抵押是指沒錢還的時候,這有錢還賭場的,那賭場自沒有再搶人的道理。

  「可不就是,不就是錢嘛,這回這事情既然是我辛豹沒做好,這錢算我辛豹的一份。」那辛豹也拍著胸膛道。

  阿黛在邊上也微微點頭,說到底這也不過就是錢的事情,只要還出錢來,賭場便沒有理由抓人。

  當然,還錢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僅只是還了錢,若不解決許天龍和王九娘的婚約,那許天龍以後賭起來可就有了依仗了,到時候只要輸了,就把王九娘抵押,再由王家人操心去,這樣下去,王家也拖不起。

  而王九娘也會被拖死。

   阿黛覺得到時由大哥出面做主,趁此機會幫王九娘解除了這村莊婚事,這才能永除後患。

  那二嫗多次讓九娘認親,不正是想找個能做主的人幫九娘瞭解了這事情嗎。

  夫妻之間尚有恩義絕而和離之說,更何況這未婚夫妻,那許天龍既然已經做出這等事情來了,那就是恩義絕了,解除婚約自在情理之中。

  只是這中間牽涉著許母的恩義。

  而依著王九娘的性子,怕是不願負許母之恩。

  總之,一切還要看王九娘的想法。

  就在這時,外面大雨漸歇,雨歇之際,卻傳來陣陣的呼喝聲。

  靜夜裡,整個帽子胡同頓時鬧哄哄了起來,同時還亮著一個個火把,一大群人闖進了帽子胡同,為首的正是許天龍,此時他被兩個人押著,臉青鼻腫的,整個人如喪家犬。

  而後面跟著賭場的大場頭蕭平。

  蕭平親自帶人押著許天龍來抓王九娘了。

  請神的王九娘,那也是奇貨可居啊,果然這邊字據剛立下,那邊高家二少爺就看中了王九娘,只要他這邊王九娘一到手,高家二少爺願出三倍的價格買下,這等好事,豈能放過。

  蕭平怕夜長夢多,被王九娘得了消息跑了,於是連夜便押著許天龍來堵王九娘。

  那許天龍遠遠的過來,便大聲的呼喊著:「九娘救我,九娘救我。」

  聲音由遠而近。

  而此時,家家戶戶也都亮起了燈,叫外面這一陣吵鬧給驚醒了,一戶戶要麼打開窗,要麼開一點門,從門縫裡看著外面的情形,邊打聽著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聽說是那許天龍賭瘋了,把王九娘押給了賭場輸掉了,賭場來抓人呢。」

  打聽到消悉的人咋舌道。

  這真真是要天打雷劈的事情。

  也不過一會兒,賭場押著許天龍就到了王九娘的門口。

  「九娘救我,九娘救我。」那許天龍拍著門板。

  屋裡。

  阿黛咬牙握拳,王成怒跳,辛豹瞪眼。

  此時,王九娘顯然也聽到許天龍的呼喊,冷著一張臉從屋裡出來,然後走到門邊,卻是隔著門衝著外面冷冷的道:「我救你?我要如何救你?」

  一門之隔。

  許天龍此時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當時,他真的是賭瘋了,只覺這天下沒有什麼不可用來賭的,可等真醒悟了,他後悔了,他跟九娘倒底也是一起長大的。

  只是遲了,這回若是九娘不應,那賭場的人決不會放過他的。

  他怕死,真的怕死!!!!

  只有九娘能救他,可他剛才叫的響,這會兒面對王九娘的聲音,竟是說不出話來。

  「你只要跟我們走,就是救他了。」那蕩婦平見許天龍遲遲說不出口,便在門外道。

  「我若不跟你們走呢?」王九娘冷冷的反問。

  「那……許兄弟可就有大麻煩了……」那蕭平在外面冷冷的道。

  「九娘救我,我會死的。」外面許天龍終是又大叫了起來。撲上前又用勁的拍著門道。

  聽著許天龍的呼救聲,王九娘深深一嘆。

  王成一看這情形,便大叫:「九娘莫要聽他們的,這事情族兄為你做主了。」

  門外,蕭平突然聽到男聲,不由的狐疑了:「呵,這哪裡冒出來的大哥,別是野男人吧,王九娘,我可告訴,你這回可是因禍得福了,高二少爺看中了你,要娶你回家做妾,雖然是個妾,但進了高家,豈不比你跟著這窩囊廢好的多……」那蕭平在門外道,不惜把高家說了出來,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若非周圍看著的鄰里實在太多,他不好做的太過份,再加上他讓人圍了王九娘家,王九娘跑不掉,否則,他早讓人撞門了。

  「你說什麼?」門內,王九娘沉聲的道

  「我說高二少爺看中你了,你只要跟我走,即可以求錦衣玉食的生活,又可救這窩囊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啊。」蕭平也門外口燦蓮花的道。

  只是門內王九娘的臉色更冷了,但眼中卻閃爍著一種火光。

  「高家,高家……」王九娘喃喃著。

  那蕭平在門外聽到王九娘喃喃的說著高家,只當王九娘也想攀高家,高家別的且不說,只說富,高家可是京城頂頂有名的財神爺,哪個女人不想攀的。

  立時覺得這事十拿九穩了,便拍門道:「九娘,開門吧,跟我們走,你的富貴到了。」

  王九娘這時卻未理他。

  而是一臉絕決的走到王成和辛豹跟前,衝著兩人福了一禮道:「多謝王家大哥和辛大官人的好意,只是這是我跟許天龍之間的事情,我跟他解決。」

  「九娘姐,你要怎麼解決?跟他們走?」阿黛在一邊卻是沉著聲問。

  「表姨於我有恩,這番也是了卻這段恩情。」王九娘冷靜的道。

  「你表姨於你有恩,你要了,那你父母的恩義呢?」阿黛一臉認真的反問。

  「父母的恩義自也要了的。」王九娘道,眼神飄渺,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兩件事一併了,倒是挺好。

  看著王九娘的神情,阿黛心神一動之間,突然間明白王九娘這個父母的恩義怕是跟高家有關,再想起之前,二嫗說高家是白眼狼什麼的,怕是兩家恩怨不小,

  這高家才是王九娘絕命之相的關鍵。

  「小姐,你可不能犯傻啊。」二嫗這時也上前扯著王九娘。

  王九娘卻未在說話,只是那神情顯然已經下了決心了。

  阿黛這時一身氣機猛的飛揚起來,隨後她腦海裡便回憶著昨夜入夢裡,伯父伯母背冥河沙的事情。

  而隨著阿黛氣機的飛揚,王繼祖夫妻冥河背沙的情形就出現在了王九娘的腦海裡。

  那熟悉身影,是爹和娘啊。

  那邊背著冥河邊瑟瑟發抖的身影。

  那許多許多次徘徊在魂飛魄散關頭的身影。

  二嫗是鬼,王九娘自曉得做鬼背冥河沙的苦楚。

  那是比上刀山,下火海還痛苦的事情。

  「王繼祖夫婦,背冥河沙十萬袋,祈求其女王九娘,其子王正浩平安康泰,喜樂多福。」

  看著最後功德簿上的所記,王九娘已是淚流滿面。

  整整十萬袋冥河沙,父母之恩,如山高,似海深。

  「我想許夫人在天之靈,也絕不願看到你以這種方式還她的恩義,而伯父伯母,他們所求的是什麼你應該能明白。」阿黛又在一邊道。

  其實有些時候,九娘是鑽牛角尖了,有時並不是由著許天龍去,這回讓許天龍吃個大苦頭,只要不死,對他以後未償不是好事。

  王九娘回味著阿黛的話。

  爹娘所求的是讓自己和小弟平安康泰,喜樂多福。

  而自己也唯有盡力做到,才能對得住這如山高,似海深的恩情。

  「九娘之事,求族兄做主。」好一會兒,王九娘醒了過來,便卟嗵的一聲跪在了王成面前。

  長兄如父。

  「好,這事交給我了。」王成拍著胸脯。

  王九娘家的門吱呀的一聲找開了。

  王成牽著正官兒在前,九娘和阿黛在後。
匿名
狀態︰ 離線
138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1:12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陰司功德薄

  蕭平看著這架式,不由的眯了一下眼。便有一種今天想要帶走王九娘不容易的感覺。

  「你們想要幹什麼?」王成當先問道。

  「還幹什麼?這不明擺著,咱們來領人啊。」蕭平一副王成明知胡問的樣子道。

  「領人?領什麼人?」王成雙手抱胸,偏偏就明知故問了。

  他當然知道是干什麼?他這麼說其實雙方就已經開始較量,同時也表明了,他為王九娘做主了。

  那蕭平挑了挑眉,然後看著王成:「不知這位爺是誰,管得了這王九娘的事情吧?」

  「我是王九娘族兄,錢塘來的,我大伯大伯母早逝,父母已逝,便是長兄為父,九娘的事情我做主了。」王成道。

  「啊……」一邊的許天龍微呼一聲,王九娘有兩支族親,一支在錢塘,一支在太原,這他也是知道的。

  沒想到竟是這麼巧,這剛搬來的人家竟是九娘的族親。

  而這時邊上鄰里也都一陣竊竊私語了起來,王繼善認出二嫗當日,其實也有好幾家鄰里看到的,只是第二天並未傳出親人相認之事,大體上,大家也只當是熟人罷了。

  沒成想,還真是族親了。

  「如此,倒也好了,也該有人為九娘做主了。」幾個鄰里的婆子互相道。

  「我的事情盡由我族兄做主。」王九娘這時也上前一步道。

  「哈,無所謂,這事誰做主都是一樣,許天龍賭輸了,把九娘押給了我們賭場,我們這是來帶人的。」蕭平說著,便一揮手讓手下上前抓人,這是先聲奪人之勢。

  「誰敢?還有沒有王法了,想當街強搶民女不成。」辛豹這時卻帶著人上前了。

  再加上胡家大郎和胡二郎等,逼得蕭平的人上前不得。

  「辛豹,是非只因強出頭知道嗎?」那蕭平瞪著辛豹,警告道。

  「蕭大場頭,你別衝我瞪眼,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昨天我的人本來就是要帶走許天龍的,是你們將人趕了出來,是你們壞了爺的事情,今兒個我辛豹若不出來,那我這臉面可就丟了。咱們不是一路人,我們弄鹽的雖說干的也是險事,但從不做那缺德的事情,總之,今兒個你們想從我們手中帶走王九娘,那是不可能。」

  一聽辛豹這話,蕭平的臉便沉了下來。

  今日這事強來怕是不行了。

  不過,沒事,他有字據在手,既然強來不行,那就說理唄。

  「什麼叫強搶民女,許天龍已經把王九娘賣給我們了,有字據在手,不怕你們不認。」蕭平一臉淡定的道。

  「我還真就不認了,自古眾未聽聞未婚夫能賣未婚妻的,此事更為律法所不容,所以你手中的字據無效。」王成很乾脆的道,又沖著周圍圍觀的鄰里道:「各位高鄰,大家可曾聽聞未婚夫能賣未婚賣?若不然,那各家訂婚之女豈不成了未婚夫家案板上的肉了。」

  「就是,就是。」鄰里一陣應和,各家都有適齡女子訂親,自不容這樣的事情出來。

  「另外,今日我還當眾做主了,律法有令,夫妻之間,恩義絕可和離,何況是未婚夫妻,許天龍不顧訂婚之義,將我九娘妹子抵押賭債,這就是恩義絕,所以,從今日起,由我王成做主,取消王許兩家訂婚之約,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還請各家鄰里幫忙做個見證。」王成道。

  鄰里眾人聽了也點點頭,這樣的婚約自當取消。

  「王兄怕是想當然了,我可告訴你,王九娘已經歸我們了,你那什麼男婚女嫁的就別提。」此時,那蕭平冷哼的道,隨後掃視了一邊看熱鬧的人。

  整條帽子胡同叫火把照的通紅,連映的人臉都是紅通通。

  「各位高鄰,自古是沒有未婚夫賣未婚妻之事,但王九娘不一樣,許夫人將王九娘領回家裡,王九娘九歲,正官兒一歲,直到去年許夫人病故,王九娘三人才搬出許家,王九娘等於是許家養大的,她欠著許家的大恩,如今,許天龍欠債,拿王九娘抵押,也沒什麼不可,這字據如何做數不得。」那蕭平道,他既然敢接這字據自也不能太落人口實,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

  就算今日有王成和辛豹出面,但一個忘恩負義的罪名罩來,也不怕她王九娘不從。

  「不錯,許夫人於我家九娘小姐和正官兒公子有恩,但我家小姐九歲到許家,十二歲時許夫人得癆病,病臥在床,而許公子卻迷上賭博,整日裡在賭場廝混,家裡一切生計都由我家小姐操持,也是我家小姐侍候許夫人於病床前,五年如一日,未曾有絲毫懈怠,去年,夫人病故,便是許夫人身故之事也多是由我家小姐操持,並為許夫人守了九個月的孝,五年的侍奉湯藥,最後送終守孝。如此,便是那養育之恩,也足以償還。」這時,一邊的二嫗憤而上前道。

  眾人一聽,都不由唏噓。

  「這恩義償不償還可不是由你一個老婆子說的算的,王九娘欠著許家養育之恩是事實,今日她若不從,便是忘恩負義。」蕭平道。

  「這恩義償不償還不能由一個老婆婆說了算,但也不是能由一個大場頭說的算,我曾聞陰司有功德薄,誰欠誰的恩,誰欠誰的債都一一分明。」這時,阿黛突然站了出來。

  人間感興天意,陰司亦能感應人意。

  陰司城隍坐前,兩鬼差在記功德薄。

  「王九娘以五年時間精心侍候許姚氏於病床前,並送終守孝,已抵許姚氏收養之恩,因果已了,恩債兩消,互不相欠。」

  「哈,那姑娘就請來陰司功德薄一查。」那蕭平聽得阿黛的話,便樂了,陰司的功德薄,這凡人如何查得了。

  「唐時,魏徵夢中斬龍王,宋時,有包青天日審陽夜審陰,所以,這功德薄也是可以查一查的嘛。」阿黛道。

  聽阿黛這話,一眾鄰里都興奮了起來。

  王九娘請神已是神異之事,如今竟還要查看陰司功德薄,這又是一件神異之事。

  便是那蕭平這時也有些皺眉,王九娘能請神,說不得她還真有什麼手段。於是立刻道:「這事情王九娘是事主,她查不算。」

  「並不需要九娘查。」阿黛說著,卻又沖著看熱鬧的鄰里道:「查看功德薄,非得有那正直高義之士不可,還請眾高鄰推出一公認的正直高士,查看功德薄。」阿黛衝著眾人拱手道。

  「前街的退下來的宋老司獄,最是正直,可請他來。」這時人群裡便有人道。

  宋老司獄,已不知其名,人皆以老司獄稱呼,退下來前曾是衙門司獄。

  他的傳聞甚多,當年,有一外地犯人病死獄中,曾寫了一封信交給宋司獄,請宋司獄轉交家人。

  然而那犯人的家人其時已不知流落何方,宋司獄輾轉打聽兩年,方尋到那犯人的家人。

  其家人收到信時,才發現信裡面有一張500兩的銀票。

  另又有一犯人,蒙冤下獄,宋司獄聞其冤情,代為訴訟,三年平冤。

  如此種種,宋司獄實是一個傳奇。

  對於宋司獄,蕭平自也同意,只要不是王九娘就成。

  沒一會兒,頭髮已經全白的老司獄就被人請來了。

  「陰司為泉下,還請哪位取一木盆來。」阿黛又沖著眾人道,立刻的,有那愛看熱鬧的便回家取了一隻木盆。

  「再裝滿清水。」阿黛又道。

  那蕭平怕別人做手段,便親近從井裡打了清水倒入盆中。

  此時,雨已停了多時,一輪月亮現於空中,月影正好投入盆中。

  宋老司獄坐在一邊,只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而就在老司獄睡著的同時,只見那木盆的水蕩起一陣微微的漣漪,隨後便現出城中城隍廟的景象。

  老司獄神態安詳的走進城隍廟。

  此時,城隍廟中,端坐一老城隍,城隍兩邊,有兩鬼差站立一旁。

  「呀,那個鬼差不正是前年救人的方家小子嗎?」圍觀的人中突有一人指著一邊的鬼差道。

  前年,京城水災,太月湖水暴漲,一個五歲小兒不慎落入水中,方家小子便跳入水中將他救起,沒成想自己反而被淹死了。

  「呀,倒真是。」有認得方家小子的聽得這人一說,定睛一看,果然不假。

  於是,一個個便都明白了,老司獄如今已入得陰司城隍廟裡。

  此時,盆中情景如畫。

  那城隍見得老司獄進來,連忙下坐迎接。

  「老司獄突然到訪,不知有何事?」那城隍迎了老司獄坐下問道。

  老司獄便把來查看功德薄之事一說。

  那城隍立刻讓鬼差翻出功德薄,然後接著老司獄喝茶。

  一盞茶喝完,鬼差也翻到了記錄王九娘功德那一頁。

  王九娘以五年時間精心侍候許姚氏於病床前,並送終守孝,已抵許姚氏收養之恩,因果已了,恩債兩消,互不相欠。

  這一行字便在那盆水的中間浮浮沉沉,眾人看得分明。

  果然功德薄上已記了王九娘於許家恩債兩消。

  此時,老司獄醒來,便有那好事的問老司獄夢見啥啦。

  「也就跟城隍喝了杯茶。」老司獄淡定的道,眾人都不由的一稱莞爾,可不正是喝了杯茶嘛。

  隨後老司獄便站起身來,衝著王家,蕭平以及眾人道:「老夫已看得分明,功德薄上已記了恩債兩消,王九娘不欠許家的了,許天龍的字據無效。」

  他剛說完這話,月夜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雷,那雷直直的劈下,正好劈在蕭平手中那字據,立刻的字據便起了火,沒一會兒便成了灰,一陣秋風過,菸灰飄散於天際。
匿名
狀態︰ 離線
139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1:30
第一百三十八章 餘韻和過往

  雖然前不久大雨剛歇,但這時天上半月,清亮明晰,月輝如輕沙似的籠著整個帽子胡同。

  月明如舊,胡同邊的樹上,不知怎麼鳥兒似乎叫這雷聲驚起,撲騰撲騰的在胡同裡亂飛。

  任誰也看得出來,這天不會再有雨了。

  秋天也鮮少打雷。

  於是這窄然的一聲雷響,又正正好劈在蕭平手中的字據上,更還把字據燒成了灰。立時的每個人的心都突然間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更有那平日做了不好事情的人,那腿都有些軟。

  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整條胡同此時一片寂靛,只有各人舉著的火把,依然火光沖時,時不時發出爆火花的聲音,在這靜夜裡尤其明顯。

  灰飄飄渺渺的直上天際。

  大場頭蕭平此時的臉色就很難看了。

  此時,那宋老司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蕭平身邊:「收手了,老天都看不過眼,就你這樣開賭場的,還敢理直氣壯的來抓人,若是老夫還沒退下那會兒,我一定讓人鎖你進衙門。」說到這裡,那宋老司獄又看著蕭平道:「知道你現在犯的什麼罪嗎?逼良為賤,這是犯我大齊律法的。」

  宋老司獄說著,便由人扶著離開了。

  王九娘遠遠的朝著宋老司獄行禮,老司獄這話看似是對蕭平說,但其實也是提醒王九娘,那蕭平若是鬧狠了,就去衙門告去。

  王家人自然領會。

  「走。」到得這時,蕭平也曉得今天沒戲了,一揮手,便帶著人走。

  「那他怎麼辦?」一個手下指著許天龍道。

  「帶走,想白拿我蕭爺的錢,沒那麼容易。」蕭平沉著臉惡狠狠的道,他今天受了這一頓消遣,豈有不從這許天龍身上找回來的。

  「表妹,救我,表妹,救我。」那許天龍曉得,今天若是被蕭平帶著,那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你還有臉叫,去,給我拿把刀來,不用蕭大場頭動手,我現在就一刀把這混仗東西給劈了。」王成聽得許天龍這時還有臉叫,便衝著一邊的胡家大郎道。

  胡大郎抬腿就準備去拿刀。

  「別別別啊,表妹救我,表妹救我。」許天龍此時癱在地上,再沒有平日的神氣活現。

  王九娘看著那癱在地上哭嚎的許天龍,雖說陰司功德薄上註明了她已不欠許家的了,婚約可以解除了,但是,表姨待她甚厚,這感情也不是陰司功德簿那樣說清就能清的,她是恨許天龍,但再恨許天龍,她也不能見死不救。

  想著,王九娘正要上前。

  一邊阿黛卻拉住了王九娘,這事王九娘再出頭,那以後許天龍就成了狗皮膏藥,扯不清子,還是由自家大哥出頭。

  此時,一邊辛豹卻是衝著王成道:「王兄弟,一事不煩二主,這事終歸還是我昨天沒辦妥,還是交給我來圓了怎麼樣?」

  「成,就交給辛兄,只要不死,怎麼整都成。」王成發話道。

  他本也是做過浮浪子,曉得辛豹這種人最講面子,也講義氣,在他手上辦砸的事情,那是一定要自己圓過來的。

  辛豹點點頭,然後走到許天龍跟前:「姓許的,想死想活呀?」

  許天龍抬頭看向王九娘。

  阿黛這時卻早一步扯著王九娘和正官兒回屋了,許天龍只看到王九娘的背影。

  看到王九娘離開,又看一邊蕭平一臉惡狠狠的,另一邊王成也是虎視眈眈。

  眼前,似乎只有辛豹這邊有一條活路,到得這時,許天龍才連忙道:「想活,想活,當然想活。」

  「那成,我膠東那邊有個鹽場,正缺工人,我請你去煮鹽,你只要依了,你這賭債我就幫你消了,你若不依,那死活都不干我的事。」辛豹道。

  「依依依,我依。」許天龍忙不疊的道。

  「依就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幫你還賭債這錢,你什麼時候還出來,你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平日裡幹活要是偷奸耍滑,我那裡也是打死人不論的。」辛豹發著狠話道。

  「成成成,一切都聽辛爺的。」許天龍這時只要能暫時脫離了麻煩再說。

  而他的心思,辛豹自然瞭解,不過,他倒是不在乎,他手下的那幾個管事,治起人來可是有一套的,多少浮浪子弟都叫那幾個管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就許天龍這麼一個爛賭鬼,那完全不是事兒。

  「成就行。」辛豹點頭,然後衝著那蕭平道:「蕭爺,許天龍的賭債我幫他了了。」

  有人幫許天龍了賭債,蕭平自沒有不同意的,要不然,他就是打死許天龍,許天龍也還不出賭債來。

  最後,辛豹的人押著許天龍,同蕭平的人一起離開了。

  鬧騰騰的好一場大戲總算是落幕。

  此時天方已現魚肚白。

  眾鄰里一夜沒睡,但看了這一場大戲倒是一個個的精神頭十足,也不睡了,又開始了一天的生計。

  王九娘看著辛豹等人遠去的背影。

  王九娘自不曉得,在阮秀的前世裡,辛豹當天來鬧事,王九娘正在請神,辛豹一頭撞進去,拆穿了王九娘以口技假裝請神之事。

  由此王九娘在鄰里心裡就成了騙子。到得許天龍賭輸,把她賣給賭場,眾鄰里自是沒人過問一句,王家也無人出頭,王九娘最終飲恨。

  如今,此事由辛豹終了,亦算是一種定數。

  清晨的帽子胡同又漸漸熱鬧了起來,而今天帽子胡同最大的八卦不用說,肯定是宋老司獄跟城隍爺喝了杯茶的事情。

  宋老司獄在人們的嘴裡已成了同包青天一樣的人物。

  日審陽,夜審陰的。

  於是宋老司獄的傳奇故事又多了一樁。

  ………………

  午後,因著前幾天的降溫,此時雖然有太陽,但並不覺得熱。

  阿黛家兩進的院子裡。

  前進的大廳裡,王九娘牽著小正官恭恭敬敬的給王成行禮,王成拿出當初王爹準備好的禮物遞上,那王九娘也拿出準備好的禮物給阿黛。

  王九娘今年十七歲,阿黛十六。

  「好了,好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王九娘認親,王成終於完全了老爹交待的事情,心情大好。

  隨後幾人才說起京城王家這些年的坎坷。

  說起來,正如阿黛爺爺那時所預料,王繼祖本人是舉人,再加上頗有經商天份,另外京城之地,王家倒底也曾是儀賓府出身,也還是有一些人脈的,再加上機遇不錯,有一回王繼祖碰巧救了一個西域僧。

  那西域僧在西域諸國頗有聲望,其時,在京城,西域珍寶風行一時,王繼祖立刻抓住這機會,跟著西域僧跑了一趟西域,打開了西域的商路,立時,京城王家家勢便有了蒸蒸日上之勢。

  可就在九年前,王繼祖的弟弟王繼漢帶著人去西域進貨,回來時遇上了馬賊,整個商隊被屠殺乾淨,這對於王家來說是一場滅頂之災,損失了大批貨不說,更重要的是整個商隊人員的死亡扶恤。

  這場災下來,王家家資幾乎全被榨空,偏這時,京城開始流行時疫,王家家資本就空了,又染上了時疫,家裡的人大多都在這一場時疫中死亡了,最終就只活下了九娘和正官兒。

  一邊,二嫗邊說便抹著眼淚兒。

  九娘和小正官也是兩眼紅通通的。

  便是阿黛聽著也有些酸楚和唏噓。

  王成一個大男人也紅了眼眶。

  「這麼大的難處,當初怎麼也不讓人帶封信回錢塘?」王成道。

  「當時事兒一樁連一樁的,哪裡顧得上,畢盡天遙路遠的,遠水解不了近渴。」二嫗道,這些事情,九娘當時還小,並不是很清楚,反倒是二嫗門清。

  「對了,昨天那賭場的大場頭說高家看中了九娘,當時九娘聽聞高家,神色甚是氣憤,不知這高家是什麼來路?」這時阿黛問道。

  對於這個高家,阿黛心裡早就有了疑問,先是聽二嫗和王九娘說起,後又有李晴嵐被高家毀婚之說。

  雖說不知道此高家是否彼高家,但阿黛心神之間,總覺得這兩者應該是一個高家。

  而聽阿黛說到高家,二嫗和王九娘也都一臉恨恨。

  「高家就是一隻白眼狼,當初高家在京城不過是一家破落戶,後來我王家走西域貨發了財了,高家求上門來,老爺是仁義之輩,不但借了銀子給他們做本錢,還指點了西域的商路給他們,後來他們也跟著發財了,兩家常來常往的,關係很好,當初曾戲言結兒女親家呢。

  可等到我王家出了事後,以前受過王家恩惠的,多多少少也都有表示,可高家只當不知,後來幾位老爺少爺病故,連下葬的銀子都沒有,夫人想著當年王家曾借給高家八百兩銀子做本錢,這銀子一直沒還,夫人想著去要些回來,不用全部,要個一半也好給老爺少爺風光下葬,可沒成想,高家根本不認,還說夫人想訛高家,給了夫人好一頓冷臉,夫人回來氣的吐血。

  「該死的,豈有些理。」王成聽著,氣的跳將起來。又問道:「那借錢可以憑據?」

  「哪裡有憑據,老爺自個兒是個仁義之人,只當這世上人人都跟他一樣的仁義,任誰來憑著一張嘴就能要些好處去。」

  得,阿黛明白了,這京中的王家族伯說到底跟自家大哥是差不多的性子。

  大哥這些年也是有爹娘和她幾個看著,才沒做成那人傻錢多的。

  「那這個高家可是京中傳言那跟李家毀婚的那個高家?」阿黛又問,這個李家自是李晴嵐。

  李晴嵐家雖不算豪門大家,但也是詩書門第。

  「可不正是。」一邊王九娘恨恨的道。

  「對了,成大哥和阿黛妹妹這回來京城是做什麼事情?」高家倒底是讓人不愉快,王九娘說了幾句,便岔開話題,問起錢塘王家突然來京城的事情。

  說起這個,那王九娘又想起她請神時,有人讓她問問神仙那成為恭王世子妃的錢塘王家女是個什麼天仙樣兒的,於是王九娘便又補問了句:「阿黛妹妹可認得錢塘王家女?」

  王九娘這話一句,王成和阿黛都樂了,便是一邊來繼續的胡二嫂也笑眯了眼。

  「九娘姑娘,這錢塘王家女不就在你眼前嘛。」胡二嫂插了一句話道。

  王九娘先是一愣,隨後才猛的睜大了眼睛:「阿黛,就是傳說中的錢塘王家女?」

  「要不,你說我們好好的跑京城來幹什麼?」王成在一邊道。

  王九娘覺得自己有些在做夢的感覺,她覺得,阿黛這事咋比她請神還傳奇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140
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9:01:48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手

  接下來幾天,隨著天氣漸冷,夏天吃太多冰的惡果就顯露了出來,於是京城各家藥堂,看病的人越來越多,大體上大家的病情跟辛豹的差不多,只是太多病情的相似,再加上九年前的時疫還在人心中並非消散。

  一時間,差點以訛傳訛,傳成時疫。

  好在,大多數病人吃了藥堂裡的大夫開的藥後,再吃幾碗熱騰騰的綠豆粥,便能馬上康復,這才沒有引起恐慌。

  綠豆不僅去內火,更能中和草藥的毒性。

  當然了,體虛之人也不宜多吃,這些藥堂裡的大夫都會專門叮囑幾句。

  於是,悄然的,綠豆的價格就漲了起來。

  王成悶頭大發財。

  發財之餘,他便打算把酒肆開了起來。

  午後,太陽溫溫潤潤的。

  阿黛同王九娘坐在後院走廊上,兩人一邊做著繡活,一邊聊天。

  正官兒在一邊搖頭晃腦的讀著三字經。

  「九娘姐姐下來打算做什麼?」阿黛問著九娘道。

  以口技假裝請神之事,在王成和阿黛面前,王九娘並未隱瞞,如實的說了,總歸是為了生計無賴之舉。只不過,這些終是編人的,能救一時之急,卻終不是長久之道。於是幾人一商量,正好趁著王九娘這幾天遭遇的連翻事件,就把請神之事斷了,推說神仙受到干擾,不願來了。

  如此,眾人惋惜之餘,也沒話說。

  只是請神之事罷手了,王九娘也還是要有生計的,阿黛便問問王九娘的打算。

  「我就打算多繡點繡活,再幫人漿洗衣服,另外,我還可以去尼庵裡拿出佛經來抄寫。」王九娘道。

  洗衣服,繡點繡活實是十分艱辛的事,而且還並不賺錢,唯一能賺一點的是為尼庵抄寫佛經,但這種活卻並不是時時都有,得看機會。

  如此,沒了請神的活計,九娘和正官兒的生計著實艱難。

  當然,阿黛這邊也是要幫忙,只是九娘並不是那種原意依靠別人的人。

  人決是要自立自強方是康莊之道。

  「我大哥馬上要開酒肆,他的酒肆裡要一個專門的說書人,九娘口技之術出神入化,這說起書來,定然十分的吸引人,所以,我大哥想請九娘在他的酒肆裡說書,只是酒肆裡龍蛇混雜,九娘不免要拋頭露面。」阿黛道。

  「拋頭露面算什麼,窮人家的女孩子,哪能跟那深大院裡的比,哪個不拋頭露面的討生計,如此,甚好。」王九娘爽快的點點頭。

  以口技之術說書,她有這個自信,雖說她不願意依靠別人,但是同族兄弟姐妹的適當授手,她也不會拒人千里之外,既然她如今已認了親,也就不會顧忌太多。

  這些感悟,都是那日,她看到父母在冥河背沙時得來的,父母在努力,她和正官兒也要努力生活,生活的平安康樂。

  再說,憑著請神王九娘的名聲,多少也能為族兄的酒肆漲些人氣,何樂而不為?

  如此,這事情就說定了。

  兩日後,王家酒肆開業,請神王九娘說書,再加上這段時間,王成一筆綠豆生意做的漂亮,自也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於是這一天,不管是來摸王成底的,又或是來見識見識請神王九娘的,都把酒肆擠的滿滿噹噹。

  又有辛豹帶著人捧場,酒肆的第一天可算是有個開門紅。

  而王九娘一身書生男裝,說的第一個段子就是宋老司獄夢中查看功德簿的故事。

  故事的名稱就叫《一盞茶》。

  而世人對這種神神道道的故事也是十分喜歡的,聽得津津有味。

  一段故事說完,眾人還回味無窮。

  而對於許天龍和蕭平眾人自是一陣口誅筆伐,尤其是那蕭平的賭場,這幾年來,那缺德事也著實沒少幹,象王九娘這回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只可惜啊,如今衙門象宋老司獄那樣的剛直之士越來越少見了,才容得蕭平這等人這般的猖狂。

  眾人正大嘆間。

  就在這時,一個閒漢興沖沖的進來:「各位,各位,好消息,蕭平的賭場被衙門封了,蕭平一干人也被衙門的人抓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許多人都一臉興奮的問道。

  此時,阿黛同自家大哥還有剛剛說完書的王九娘,一起坐在酒肆最後面的雅間裡喝茶,外間的聲音也傳來進來,王成和王九娘也是一陣狐疑。

  唯有阿黛,心神一動,突然覺得這事或許會跟趙昱有關。

  於是不動聲色的聽著外面那人興沖沖的道明原由。

  「也不曉得那蕭平是如何惹到恭王府那位新世子,今兒個一早,昱世子蒐羅了好幾個證人和證據,就直上京兆衙門,把蕭平的賭場給告了,一罪,逼良為賤。二罪,害死人命。三罪,侵佔財產。四罪,放印子錢。如此四罪,而且證據確著,蕭平當場就被收押了。」

  那人說著,又灌了一大口酒水道:「不但蕭平,聽說高家的那位二少爺也牽連了進來,不過,高家人最後把事情全推給了蕭平,說是受了蕭平蒙弊,最後被京兆尹教訓了幾句才脫得身。」

  「該,象蕭平這等開賭場的早就該好好的治治了,我朝律法可是禁賭的,只是一直形同虛設。」有那老學究一臉痛快的道。

  眾人自是連連點頭。

  總之蕭平落得這個結局,也是人人拍手稱快的。

  阿黛一聽,心道果然,這人一出手,總有一種神來之筆的味道。

  「嗯,趙昱這事幹的地道。」雅間內,王成重重一拍桌子。

  …………

  恭王府。

  恭王妃坐在後院的荷花亭邊。

  秋風起,荷葉滿塘枯,整個恭王府顯得越漸蕭條了。

  而此時,恭王妃的邊上,坐著阮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

  「王妃,這昱世子是個什麼心思,這高家再怎麼也是娘親那邊的親戚,雖說隔的遠,但這些年走動的也算勤,也算是一家人,這昱世子怎麼好好的就衝著高家下手了,他就算不顧高家,不顧阮家的面皮,那也得顧顧你這個王妃的面皮呀。」此時阮大夫人衝著恭王妃道。

  恭王妃卻是一臉冷然的道:「別把無所謂的人的面皮都跟自個兒的面皮擺在一起,掉份兒知道嗎?昱兒這事情做的好,那王九娘是未來世子妃的族人,若是真被高家買去做了妾,那我恭王府的臉皮往哪裡擺?莫不是說,我恭王府還得委屈了自己,成全他高家的臉皮?」

  恭王妃的聲音冷如刀。

  「也,也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高家那邊也是受了蕭平的蒙弊,本也是不知情的,私下裡說說就行了,何必這麼撕開臉面呢。」一邊阮二夫人接嘴道。

  「私下裡說說?你沒去聽聽街頭巷尾的傳言嗎,普通的人不曉王黛是世子妃,但知曉內情的不少啊,若是昱兒不這麼做,那我恭王府的臉可就丟盡了。」恭王妃臉沉著。

  她本是一臉的不和人之相,再這一沉,便是阮大夫人和阮二夫人也心也不由的跳了跳。

  「如此說來,那倒是我的話不合適了,實在高家那邊求到娘親的頭上,想托娘親遞個話,來跟王妃陪個罪的。另外,高家的意思,如今這事傳出來,於那個九娘姑娘名聲也不好,倒不如假戲真做,想托王妃說個媒,由高家二公子娶了王九娘,如此,說不得是一個兩全其美之策。」那大夫人又道。

  「哼,打的可真是如意的算盤,娘親糊塗了,你們也糊塗了?這王家人如今還沒進門呢,你們就開始打著主意,王家人出身再低,那也是清清白白的,若是就這麼假戲真做嫁進高家,別說那王九娘,便是我恭王府也叫人小瞧了,你們回去告訴高家,陪不陪罪的,我不在乎,但不該打的主意別打,王家的事情我不會插手。」恭王府說完,一揮手,便是一幅送客的模樣。

  這情形,阮大夫人和阮二夫人也不好留了,只得起身告辭。

  兩人出得府門。

  「這大姑的心思是越來越怪,也越來越不近人情了,她前些日子還讓大爺在邊軍那一塊放放手,好讓趙家二房的兩個小子掌掌權,不就是為著壓制昱世子,讓昱世子聽話的嗎?如今,昱世子這行為,那不也是沒顧她的臉面嗎?這時候不教訓教訓,那以後這昱世子可就難管了。」阮二夫人憤憤的道。

  「誰曉得,她的性子一向古怪,反正娘親讓我們帶的話我們帶到了,她的話咱們再回了娘親就是。」阮大夫人道,她一向不喜歡來恭王府。

  恭王戰死也這麼多年了,大姑也不曉得好好修修恭王府,如今的恭王府還是當年的模樣,許多地方已現老舊,再加上恭王府早早分家的,恭王妃這邊就顯得很冷清,很有陰森的感覺。

  而這大姑見誰都沒個好臉色,所以,阮家那邊人不到有事,基本上不太願意來這邊走動。

  「也只能這樣了。」阮二夫人道。

  恭王府的荷花塘。

  恭王妃看著滿塘的殘荷,不由的就握緊了拳,恭王府這些年著實叫人小瞧了,如今隨便個什麼人都想打恭王府的主意了。

  她跟賊小子的恩怨歸恩怨,但恭王府的名聲可以不好,甚至可以惡,但獨獨不能讓人小瞧,不能讓人欺到頭上不啃聲,更不是隨便一個人便能打主意的。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2:1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