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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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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41:31
第一百一十章 白蛇繞樑

  冬日的清晨尤其的寒冷,孟有良出得大宅,被寒風一吹,身體不由的一抖,心裡直冒著一股寒氣。

  而四肢更被這冷風吹的有些麻木。

  「今天冬天怎麼好像比以往更冷些。」孟有良嘀咕了句,他又哪裡曉得,並非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冷,而是因為他雖然表面精神,但體質已虧,自然更加的畏寒。

  而被這股冷風一吹,孟有良突然就覺得人有些昏沉沉的。

  便搓著手,孟有良一路小跑的回到家裡,還未進門就直覺得兩腿發軟,整個人氣喘的很,似乎身體是真的差了。

  孟有良進得家門,家裡卻是冷冰冰的,柳氏寒著一張臉坐在廳上。

  「怎麼了,一大早就甩臉色,這麼冷的天也不曉個火盆子?」孟有良邊喘著氣道,他實在是感到太冷了,這會兒便點著油燈,藉著油燈的火烘手。

  「今兒個天可比前幾天暖和多了,天氣有些回暖,你冷怕是你自己的問題吧?」柳氏氣哼哼的道。

  「你這什麼話?」孟有良沒好氣的回道,沒來由的受這一頓,他心裡自然也不痛快了,頭似乎更暈了。

  「我什麼話!!我問你,昨天晚上你在哪裡歇的?」柳氏站起來質問道,。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去城郊幾個田莊那裡看谷去了。」孟有良道。

  「唄,胡說八道,我昨天已經差了大郎去幾個田莊看了,田莊的管事都說沒看到你。」柳氏揭穿孟有良道。

  昨天孟氏回來跟她大嫂柳氏說了大哥身體虧了氣血的事情,而最近,孟有良總是藉著看谷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柳氏本也有些疑心,孟氏那麼一說,柳氏心中就有數了,於是便差了大郎去幾個田莊看看,果然幾個田莊的管事都說沒看到孟掌櫃。

  如此一來,柳氏便心中有數,孟有良定是不曉得在哪個女人那裡胡混了,如今自是要興師問罪的。

  「你這是干什麼啊,叫人看笑話呀?」一聽柳氏居然讓大郎去找他,孟有良心裡也不痛快了,口氣很沖的回道。

  「我告訴你,你在外面若真有了喜歡的女人,我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人,你就給我領回家,規規矩矩的給我敬茶,休要去惹那不三不四,不乾不淨的東西。」柳氏又道,她心裡也有計較著,於期讓孟有良在外面胡混,不如讓他把女人領回家,她也好拿捏。

  妾通買賣,不過是多了一個下人罷了,總好過讓男人這般在外面胡混的好。

  「胡說,什麼不三不四,不乾不淨的。」孟有良見柳氏越說越不像話,便反駁著。

  「那誰曉得?我只知道普通的女人家就算是床弟上再厲害,也萬沒有把人的氣血虧成這樣的。」柳氏一臉憤憤的道。

   又看著到得這時孟有良還嘴硬,再看他蒼白的跟鬼似的臉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隨後拿起鏡子伸到孟有良面前:「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鏡子中,孟有良的兩眼都陷了下去,眼底一片發青,原來胖胖的兩頰,如今也深凹了下去,整個人看著十分的憔悴,這跟昨日完全是兩個人樣的。

  孟有良自不曉得,平日裡他雖然被那鼠妖吸了氣血,但鼠妖的法術在,因此,他整個人還精神的很。

  可昨夜裡,阿黛的一場入夢,直接破了鼠妖的法術,他的真實情況也就露了出來。

  沒來由的,孟有良又想起了昨夜的夢,還有夢裡的大黑老鼠。

  「啊……」孟有良突然的就感到一陣心驚,昨夜似乎並不是夢。他猛的站了起來,只是這站的太突然的,而他的身體也實在是虧狠了,只覺兩眼一黑,便暈倒了在地上。

  柳氏完全沒想到夫君說倒就倒,不由大急:「大郎,二郎,快,把你爹給扶進屋裡。」柳氏說著,叫了大郎二郎過來,將孟有良扶進了屋裡。

  「你們守著你爹,我去叫人。」柳氏看著仍昏沉沉的孟有良,叮囑了大郎二郎一句,便急急的趕去王家,找阿黛。

  王家。

  因著是臘月了,阿黛最近沒去藥堂,大多都呆在家裡照顧著小侄兒小侄女。

  又或者準備年貨。

  「公主今年又要在靈隱寺的梅園召開賞梅會,聽說這回可是正兒巴經的要為趙二公子選媳婦了,連咱娘親都收到了請柬,這公主說不得可是衝著你來的。」王靛聽來消息,便在阿黛的耳邊八卦著。

  當年趙二公子和阿黛的流言也曾傳的沸沸揚揚,而如今趙二公子又是在王繼善的教導下浪子回頭。

  於是阿黛跟趙二公子的流言便漸漸的又起了。

  「二姐,別人云亦云的,人家外面也有流言,說爹要在文會上為二姐選婿,如今書院裡不少學子正摩拳擦掌。」阿黛亦是笑mimi的回道。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王靛的笑容立刻就蔫了,雖然王家和安家的和好了,但劉氏終還是有些『好女不吃回頭草』的意思,只是王靛的心思終還是在安修之的身上。

  還是那句話,當初安修之有情,如今她不能無義。

  「二姐,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得賞梅會上,二姐會有收穫。」阿黛心神一動的道。

  「我倒是不希望有什麼收穫。」王靛嘀咕著。

  就在這時,院門被拍響,拍的十分的急。

  阿黛去開門,門外就站著柳氏。

  「阿黛,快,跟我去看看你孟家大哥,他怕是不行了?」柳氏有些語無倫次的道。

  「昨天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阿黛皺著眉頭問,腳步卻沒有動。

  昨天雖然阿黛看出孟有良身體有在問題,但同時也有一股邪氣支撐著他,所以看上去生龍活虎的,可沒有馬上要倒下的跡象。

  「我也不曉得,只是他昨天一夜沒回家,今早上一到家裡,整個人就脫了形了,才說他幾句,他一激動站起身來,就暈倒了。」柳氏有些急道。

  阿黛沉吟著,昨天到下午的時候,孟有良看著表面還是好好的,只經過一夜的時間,今天早上人就脫了形了,如此說來,阿黛心中有些數目,說不得跟昨天夜裡自己用氣機破了那鼠妖的法術有關。

  只是孟有良的事情,阿黛並不太想插手,一來兩家關係並不親近,二來,當初點化中所見,孟有良這個做大哥的做事也太絕。

  當然,點化中所見之事並不是已經發現的,而是未來將要發生的,而這一切已經因為阿黛的介入化解了,『因』既不存在,那自然沒了『果』。

  因此,倒也不能因為未曾發生的事情怪罪孟有良。

  但孟有良的性子在那裡,何況,當初大嫂借米之事歷歷在目。便是當初賣鋪面給大哥其實也有不安好心的成份。更何況昨天孟有良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慶安堂的醫德有問題呢。

  別說她,便是自家大伯那裡,說不得要孟家另請高明。

  「三妹……」這時,孟氏出來,叫了阿黛一句,臉上有些懇求,她聽大伯王和說過,阿黛因著太素脈法之故,醫道已達治未病之境,便是大伯王和有時都要嘆自愧不如。

  因此,她自是希望阿黛過去的。

  阿黛抓了抓額頭,這動作若是叫劉氏瞧見,自然會說她沒相。

  只是這動作卻是阿黛前世的習慣。

  「那孟家大嫂,我就跟你去看看吧?」說起來,孟有良大多是對自家大嫂不住,如今自家大嫂都不計較,那她自也沒什麼太計較的,且看看去吧。

  於是,阿黛背了藥箱,就跟著柳氏一起出門,孟氏也擔心她大哥,跟劉氏說了句,也一起回了孟家。

  從昨夜的入夢裡,孟家大哥的病根阿黛心裡清楚,鼠妖啊,倒是要好好想一個對付的方法,這是病根。

  快過年了,一路上許多寫對聯和賣年畫的。

  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那些年畫大多都是童子圖,鍾馗像,還有關羽像等,還有一些民俗的畫,比如白蛇繞樑,傳說中家有白蛇,是鎮宅卻邪的。

  一路上掃過,不一會兒,幾人到得孟家,孟有良這時已經醒了過來。見到阿黛,他臉色便有些悻悻,畢竟昨天他說話太難聽。

  到得這時,孟有良倒是想起了老爺子在世時常說的一句話:「抬頭不見低頭見,做人說話留一線。」

  如今想來大有道理。

  孟有良於是掙紮著要坐起來,只是如今他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似的,全身發軟,便是坐起來的動作都讓他氣喘的厲害。

  阿黛把了脈,其實孟有良的病阿黛在昨天就心中有數,也幸得昨天夜裡,自己的氣機破了鼠妖的法術,使得孟有良的病症及早暴露出來,今日開始治,還能治好,若是再過得幾日,那就是病入膏肓,神仙也救不了命。

  阿黛開了藥方遞給大郎,讓他去抓藥。

  孟家大郎看到藥方,有些發愣。

  一邊柳氏接過一看,也發愣了:「阿黛,這方子?」

  孟氏承一邊也看了,也有些發愣。

  「要信我就去買,買來呢就讓孟家大哥拿去貼在那女人的屋裡,而至於孟家大哥的病,雖說病的很重,但他這病主要是虧了,就算是一時要補也虛不受補,所以,最重要的是溫養,而溫養的方子,咱家那個調養身體的食療方子最好,再最重要的是休息。」

  而那調養身子的方子,大嫂早就教過柳氏了,阿黛自不用再開。

  阿黛說完,便背著藥箱離開了。

  藥方已經開出,就看孟有良去不去做,大夫開了藥,如果病人不吃,那也是沒法子的。

  而阿黛開出的藥方就是一副年畫,白蛇繞樑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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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現形和梅園會

  阿黛開出這一幅白蛇繞樑圖並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喻意。

  而是因為白素貞。

  年畫就如同傳說一樣,是由一代一代傳承而來,而這裡面就蘊含著人意。

  天意會感應人意,這是其一。

  其二,年畫更蘊含著一種家家戶戶的祈願,很多年畫就代表著一個神,比如說關二爺,比如說鍾馗。

  當然,並不等於貼了年畫就會靈險,要想靈驗還得有這些神能感應到啊,而關二爺,或者鍾馗等,雖然一代傳一代,但是否真成了神誰知道呢?

  所以,到最後,大體上年畫只是承載著平民百姓一種美好的祈願,靈不靈驗已經無所謂了。

  而白蛇繞樑圖,若是往日,它自然不會有任何效果,但如今,一條千年白蛇就在錢塘。

  白素貞到凡間可不僅僅是為了圓跟許仙的緣份,更重要的是悟道。

  行人間路,體味人間百態,從而領會天地之間的大自在,道可道,非常道,這就是白素貞的修行。

  如此,今年,只要哪家掛起白蛇繞樑圖,白素貞的神念必會化成萬千,鎮宅保平安,這亦是悟道的一部份。

  同時,白素貞還能修成功德。

  雖然阿黛現在還不曉得如今還會不會有水漫金山,但想來有功德在,於白素貞也是大有好處的。

  如此,也算瞭解阿黛入夢雲山仙台的一段緣份。

  而有白素貞的神念,這可是千年白蛇,那才化形的鼠妖只不過是渣渣了。

  阿黛走後。

  「這阿黛,定是記恨我們當初的怠慢,竟是連一幅藥都不好好開。」柳氏有些抱怨道。

  而所謂心中有鬼自己知,孟有良想著昨夜那不知是夢非夢中所見的大黑老鼠,一咬牙,衝著大郎無力的擺擺手:「去吧,去買來。」

  大郎於是去了。沒一會兒就買來了白蛇繞樑圖。

  而這一日,孟有良便在家裡靜心休養,柳氏燉了養身湯,只是養身子的事情倒底不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孟有良一直虛弱無力。

  只是等到傍晚,夕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孟有良心底突然的就起了一種要去見美人的欲望,而且這種欲望隨著時間流逝竟是越來越強烈。

  在這種強烈的欲望之下,孟有良又突然的精神百倍了。

  只是這種欲望卻不是凡人所能抵抗,在孟有良心底還在抗拒的時候,腿已經由不得他了,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門外。

  到得這時,孟有良哪還不知道有些不妥了。

  「把畫給我。」孟有良把年畫揣在懷裡。然後就朝著城南郊那棟豪宅而去。

  柳氏也是不放心的,帶著大郎在後面遠遠的跟著。

  豪宅裡,鼠妖仍然是美人如畫的樣子,歡喜的迎著孟有良。

  天已深黑了。

  「我家娘子許是聽到風聲了,今天跟我鬧了呢。弄得我晚飯還沒吃,你去給我弄點吃的。」孟有良支開美人。

  美人去了,孟有良連忙把畫掛在了臥室的牆上,又拜了拜。

  此時,城西別苑,白素貞就住在這棟荒院裡,而隨著白蛇繞樑圖的掛上。還有孟有良的禮拜後,白素貞神念之間,一道法術便附在了白蛇繞樑圖之上

  這時吃的來了,只是孟有良又哪裡還有吃的心思,又想著臥室裡的白蛇繞樑圖,於是就勸著夫人一起進了臥室。

  而美人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兩人剛一進臥室。就見那白蛇繞樑圖上發出一道光,將美人籠住。

  美人臉色大變,嘴裡發出「吱吱」的叫聲,沒一會兒就顯出了大黑老鼠的原形。

  而豪宅也在瞬間變成了荒塚。

  饒是曾經見過,但此時這一幕再現時。孟有良還是嚇的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鼠妖大怒,伸爪躍上前,要撕了那畫。

  本來鼠妖若是就此逃了,看在都是妖類的份上,白蛇也不會過於緊逼,沒曾想這鼠妖竟是還相反咬一口,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此時畫中一團白氣衝出,直擊鼠妖,立刻的鼠妖暴出一個團血霧,然後掉落在地,死了。

  「相公,相公……」柳氏在外面突然看到豪宅變荒塚,嚇的面無人色的衝了過來,就正好看到最後一幕。

  也嚇的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咱家糧行倉庫裡的那隻老鼠嗎?」這時,大郎突然指著地上的老鼠道,孟氏糧行的倉庫裡有許多老鼠,大郎放過幾隻老鼠夾子,有一回一個鼠夾夾到一隻老鼠的尾巴,大郎正要上前打死,沒成想,那隻老鼠居然斷尾之後跑掉了。

  而眼前這隻老鼠正是斷了一截尾巴的。

  孟有良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此時又聽得大郎這麼說,長嘆一聲,他整日裡絞盡腦汁的從糧戶那裡低價買糧,大鬥進小鬥出的,存了糧滿倉,沒成想,最後卻養出這麼個東西。

  不知何時,天開始飄起了雪。

  「娘子,快過年了,一些人家怕是沒有過年的糧,明日咱們把倉庫裡的一些糧拿出來賒了吧!!!」孟有良一身冷汗的道。

  「成!」柳氏也叫這大黑老鼠嚇壞了。

  今年已經下了兩場大雪了,瑞雪兆豐年,明年想來是個豐收年,便是今年賒了糧也不會虧多少。

  最後柳氏和大郎扶著孟有良回家,一夜的大雪,掩去了一切邪魅。

  而這一幕自在阿黛的入夢裡一一展現。

  城西別苑。

  白素貞站在荒院裡,任大雪紛飛,一心悟道。

  雲山仙台,銀發道人點頭長笑。

  「阿黛,快起來,別誤了賞梅會。」清晨,阿黛在一片清新冷冽的空氣中醒來,便聽得二姐沒好氣的叫嚷聲。

  此時,隔壁許家,又傳來許嬌容驚訝的聲音:「怪了,孟氏糧行今天開始賒米了。」

  「真的假的?」李捕頭剛起來。聽這話,一臉不信的道。

  「是真的,我買菜的時候就親眼看到了,許多沒糧的人家都賒到米了。那米還挺不錯,不是那種發黴的。」許嬌容道,心裡還在想著,這孟無良怎麼一夜之間就轉性子了。

  「那可是鐵公雞拔發了。」李捕頭也搖頭不明所矣,但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

  「對了,孟家還讓大家過年買年畫的時候都買白蛇繞樑圖,說是今年雷峰塔倒,白蛇出世,咱們錢塘這一地有千年蛇妖護佑,買白蛇繞樑圖能鎮災去邪的。」許嬌容又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李捕頭哪裡信這些。沒好氣的道,抹了一把臉,抓了兩個饅頭就匆匆去當差了,越是過年邊,事兒越多。

  阿黛正在洗漱。聽著這些摸了摸鼻子,別說,真實情形還真叫這些傳言說中了八九不離十。

  吃過早飯,劉氏就帶著王靛和阿黛去靈隱寺祈福順帶參加賞梅會。

  昨夜一夜的雪,今日紅梅在雪中顯得更豔。

  正是賞梅的好時節。

  去年賞梅會時,王靛和阿黛算是出了風頭,只是當時正處於王靛身陷謠言。更累得欣寧堂姐的名聲受損,出風頭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今年的賞梅會自又不同,一切早已事過境遷,而近兩年來,王家都是錢塘人嘴裡的話題人物,因此。今年的賞梅會,劉氏自己低調,便是王靛和阿黛兩個,也只是過來打個醬油的。

  畢竟別人請了,不來也是失禮的。

  因上。這會兒,劉氏跟一幫婦人坐在一起閒聊,王靛和阿黛兩個卻是躲到一株老梅樹後面的石桌邊,沒一會兒,巧姐也過來了,王靛又拉著巧姐說話。

  「我大哥說,他今年不會在任何人的畫上題詩的……」巧姐悄聲的跟王靛道。

  「放心,我今天也不畫任何畫。」王靛這邊也悄聲道。

  安家跟王家顯然是一個心思,這兩年王家閒話多,安家也多,今年自也是要低調。

  兩人的嘀嘀咕咕。

  阿黛無語,娘親還在糾結著要不要再跟安家結親,而二姐這邊已經全力倒向了別人,回去還是跟娘親說一聲,別糾結了,女大不由娘啊。

  這一年巧姐也成熟了不少。

  阿黛眯著眼,透過梅花看著藍天白雲。

  梅園的梅花很美,再配上雪景,更是美了十分。

  賞雪,賞梅,再賞人間百態,也是人生樂事。

  阿黛喜歡這樣的悠閒。

  「都這時候了,怎麼趙夫人還沒有來?」這時,隔著梅樹,另一邊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問道。

  作為一地父母官的夫人,在這樣的聚會裡都是重要在存在。

  只是今年到得這時候,竟是也沒瞧見趙夫人來,幾個婦人自然好奇的很。

  正說著,一個婦人帶著一個青年公子進了園子,身後丫頭,媽子,小廝的,氣派倒也不小。

  而那青年公子進了院子後,就帶著小廝到園後的清溪,那裡是士子清溪文會的地方。

  阿黛聽得幾個姑娘在那裡竊竊私語,那公子是趙縣令的嫡子趙珽,聽說也入得書院讀書了。

  「見過公主和各位娘子,我家夫人因為身體有恙,不能過來,便讓我過來給各位陪個罪。」此時那婦人上前衝著公主和各家娘子道。

  雖是賠罪,但說話間顧盼神飛的,卻沒一點道歉的樣子。再看她一身穿著,十分的華麗,倒是讓人弄不清她的身份。

  「行了, 我們曉得,你回去跟你們夫人說,讓她好好養身體吧。」公主掃了那婦人一眼,卻是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的道。

  「公主,這梅園盛會一年也就一次,夫人身體有恙,也是囑我代她領略一番的。」那婦人被公主喝責,便一臉有些悻悻的道。

  「你還懂不懂規矩?你們夫人的事情是你一個妾能代替的?回去好好侍候你們夫人才是本分。」公主卻是毫不容情的道。

  她既然在坐,自不能讓一個妾跟自己平起平坐的。

  那婦人握了握拳頭,一臉有些不甘,只是面對公主,終是沒辦法,轉身出了梅園,卻也不肯馬上離開,又進了寺裡上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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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魚游淺水命格

  此時,眾人聽得公主的話,才曉得原來這位婦人是趙大人的妾室。

  一個妾室居然想代替夫人出面參加公主舉辦的賞梅會,難怪公主這麼不留情面。這個妾也實在太踰矩了。

  而自然的也惹來一片閒言碎語。

  「就算是夫人身子不爽,那趙大人的千金也能替趙夫人來啊,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妾替夫人出面了。」有那婦人嘀嘀咕咕。

  這自來當家主婦都是一樣,雖然有時要表現出賢惠大肚,但又有哪一個女主能真心容得一個妾室呢,更何況這個妾還不曉本分,這討伐聲自然就說開了。

  「你們不曉得,這位全氏別看是個妾,但在縣衙後宅那可是說一不二的,真正當家作主的主兒。」這時,卻是有一個知曉一些內情的婦人壓低著聲音道。

  「這怎麼可能?」便有人驚呼。都是低聲的交談。

  「按常理當然不可能,可問題是趙大人現在的夫人是個填房,而趙大人如今只有一個嫡子趙珽,是前妻所出,就是剛才那位公子。」那婦人道,嘆了口氣又繼續說著:「而據說這位全氏是先頭妻子最貼心的丫頭,是先前妻子死前在病床上收的房,目的就是把嫡子託付了給全氏。」

  「怎麼能把一個嫡子托給一個妾室……」幾個婦人一陣低語。

  「沒法子,後母這個稱呼不好聽啊,這世上被後母各種各樣手法養歪的嫡長子多了去了,那嫡子的母親不就是擔心這個嗎?」

  那婦人說著繼續道:「而有嫡長子這張牌,再加上趙府裡得用的家人全都是當年前妻留下的,如此,全氏做得主也是正常的。」

  「哦……」到得此時,幾個婦人也一臉大悟,也為那趙夫人章氏嘆息。

  這種情況,若是沒有那雷霆手段,那做後母的是真的很難掌控局面的。

  「不說了,不說了。」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幾個婦人便不說話了。

  只是這些話卻是一句不落的被阿黛聽進了耳裡。

  那日她就看那趙夫人命格不對,如此聽得這些,果然是這樣。

  就在這時,那邊幾位姑娘的梅花畫好了,大多是中規中矩,唯有百草堂的宋可兒的梅花有些特色,顯然這一年她也是下了真功夫的。

  小沙彌捧了畫送去清溪那邊,沒一會兒就拿了回來,學子的配詩大多就是應個景,而安修之果然沒有為任何一人題詩。如此的,今年的賞梅會跟去年比起來就失色了不少。

  而唯一有些讓人樂道的是宋可兒畫的梅花圖,題詩的是那趙珽趙公子。

  「這縣尊公子該不是看上可兒了吧?」有那婦人衝著宋可兒的娘親羅氏打著趣。

  「沒的事,不過是巧合。」羅氏道,有著安家跟阮家的那檔子事情,而縣尊趙家,那可是恭www.fouxiu.com王府世家,一般的百姓那是配不上的。羅氏倒是沒有多想,只是自家丫頭出了風頭,她也是眉花眼笑的。

  「咦,王家兩位姑娘今年怎麼沒畫畫?」這時有人問道,實是去年王家兩位姑娘太過耀眼,想讓人忘了都難。

  「可不是,王娘子,你家兩個姑娘今年怎麼不畫畫了?怎麼,閨女這麼出色,還藏著掖著啊。」這時,羅氏也眯著眼衝著劉氏道。

  她這話就有些小坑在裡面了。實是百草堂這兩年因著阿黛之故,被慶安堂穩壓一頭,羅氏心裡豈能沒有氣。

  這有氣,自然要給人添點堵了。

  誰都曉得,公主今天是要為趙二公子選媳婦的,而趙二公子當初對王家三姑娘那可是唸唸不忘的,而當初公主看上王家三姑娘的事情錢塘人也多有風聞。

  所以這一年來,儘管阿黛已經及笄,但卻沒有一個媒婆上門,只怕是趙二公子的媳婦一日不定下,阿黛這邊便沒有人敢提親,畢竟沒人願意得罪公主。

  因此,之前就有人私下傳言,說公主今年的賞梅會那就是衝著王家三姑娘來的。

  畢竟相比起去年,今年趙二公子更同王繼善有著師生之緣,趙二公子更是在王繼善的教導下浪子回頭。

  可見王家和公主府實是有大緣份在的。

  可如今這情形,王家兩位姑娘低調的幾乎不存在似乎,這跟去年風頭倍出實在是太兩樣了。

  當然,這本來沒什麼,姑娘家低調並不是不好的事情,但叫羅氏這麼一說那味道就有些變了,就好似王家怕公主選中自家姑娘,故意把自家姑娘藏著掖著,這多少就有些掃了公主的顏面了。

  果然,羅氏這話音一落,公主的臉色就有些沉了下來。

  王家掃她公主府的面子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瞧羅娘子說的,既然都曉得王家的兩位姑娘好,那王家兩位姑娘自不需要再出什麼頭了,萬一再招惹了些閒言,豈不是不美,我這麼瞧著覺得王家兩位姑娘更是通曉人情世故了。」這時,一邊的安方氏突然接嘴。

  隨後又一拍大腿:「以前是我眼皮子淺,但這世間人誰不犯錯,錯了那就改過再來。總之,阿靛這丫頭我是自小看著長大的,我喜歡,好女百家求嘛,最後就看各人的緣份,大家說是不是?」

  安方氏這話連削帶打的,倒是把羅氏的話給堵了回去,可不正是,都曉得王家的姑娘好了,那王家的兩位姑娘自不需要再出什麼風頭,再出風頭就是過猶不及,反而不美。另外也點出了,好女百家求,得不得到,就看緣份。如此一來,便是公主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眾人自是一陣點頭。

  劉氏和安方氏相視一笑。

  羅氏討了個沒趣,也不在多言。

  阿黛此時正在後面的溪邊,聽得安方氏這話,別說安嬸子其實也埋了一個小伏筆的,她今天這話一放,隔日說不得就要找人上門重新給安大哥提親,到得那時自家娘親就不好給臉色了。

  轉眼,便到了賞梅會的尾聲。

  風吹過,細細的碎雪從樹上飄上下,那樹下倒好似又在飄雪似的。

  阿黛站在山間遠眺山下,西湖美景盡收眼底。

  「公子身子好些了嗎?」這時,不遠處的溪邊,宋可兒同趙珽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才子佳人的,再配上雪梅,倒是好一番美景。

  「好多了,你家的藥很管用。」趙珽微笑的道。

  「管用就好,我爹說了,公子主要還是讀書太耗了神,心神是人身之主君,耗神太過,營衛失調,便容易為外邪所侵,所以公子讀書之餘,還要是休息好。」宋可兒又道。

  「嗯……我記下了,謝謝可兒姑娘。」趙珽道。

  阿黛遠遠的看著兩人,看兩人之間縈繞的情愫,這兩人之間怕是有些意思吧。

  難怪之前趙珽在宋可兒的畫上題詩了。

  阿黛又聽著宋可兒的話,雖說她平日裡跟宋可兒那是話不投機。

  不過,不可否認,宋大民的醫道也是不錯的,而宋可兒這番心神主君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突然的一群烏鴉在遠處的上空徘徊。

  阿黛的眼睛不由的眯了眯,那處好像是縣衙正堂的上空,而那鴉鳴處,還籠著一股陰鬱之氣。

  心神一動之間,最近一連竄的事情就竄了起來,狼禍,鼠妖,鴉鳴。

   於人身來說,心神是主君,而以一地之氣來說,縣衙正是一地之主君。

  如今縣衙上空有陰鬱之氣,又有鴉鳴徘徊不散,這必會有損縣衙之氣。如此,就同宋可兒剛才說的話一樣,一身上主君不穩,身體易得病,而一地之主君不穩,必會影響一地之營衛,而營衛失調百邪侵。

  於是,便有了狼禍,鼠妖,鴉鳴。

  其實這些都是一種示警。

  「對了,這兩天我爹身體也有些不舒服,明天讓你爹來看看。」那趙珽道。

  「好的,那我回去就跟我爹說。」宋可兒點點頭。

  「多謝宋姑娘。」那趙珽行禮道。

  「不用客氣。」宋可兒有些害羞。

  「可兒,下山了……」遠處,羅氏在叫著人,賞梅會散了。

  「我走了……」宋可兒擺擺手,衝著那趙珽嫣然一笑,然後如同小鹿一樣歡快的跑遠了。

  趙珽站在那裡,看著佳人離去。

  這時那全氏正一路找人的過來,見到趙珽,卻是笑道:「原來大郎在這裡,叫姨娘好找。」

  「姨娘辛苦。」趙珽行禮道。

  「我有什麼辛苦啊,你於我有恩,又把你託付於我,這一切都是應該的。」那全氏笑道,隨後卻又皺了眉頭:「對了,你剛才怎麼在百草堂那丫頭的畫上題詩啊?」

  「怎麼了,不能題嗎?」趙珽微皺了眉頭反問。

  「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你可是恭王府的人,你將來的媳婦必是京城大家,莫要跟一些沒來收的姑娘扯上關係。」全氏道。

  「我看宋姑娘挺好。」全氏的話讓趙珽有些不快,什麼叫沒來由。

  「大郎,聽姨娘的……姨娘不會害你……」全氏頗有些苦口婆心。

  「姨娘,我心裡自有數,對了,爹身子不爽,我跟宋姑娘說了,一會兒,宋大夫會來給爹看病,我們這就下山吧。」趙珽有些不快,但這姨娘自小將他帶大,他也是很尊重的,便岔開話題。

  兩人邊說就邊走遠了。

  「魚游淺水之命格。」阿黛看著漸漸走遠的趙珽,微微搖頭,趙珽之母把他託付給一個妾,實是錯了,以趙珽的脈相,本是不錯的,只可惜淺水養不了大魚,生生的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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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縣太爺的病

  夕陽西下,阿黛也隨著劉氏和二姐下山。

  快過年了,隨著年貨準備齊全,轉眼就到除塵的日子。

  除塵,掛年畫,年味越來越濃了。

  最近,錢塘賣的最火的就是白蛇繞樑圖,這圖往年可不好賣,雖然白蛇鎮宅卻邪,但家裡掛一幅蛇像,總有些滲人的。因此,往年除了有些特別嗜好的,買這圖的並不多。

  但今年,先是因為孟有良的事情,這圖就傳揚開了。

  而隨後一些買回家掛在家裡的,突然間,家裡也跑出許多蜘蛛,蜈蚣等毒蟲,然後紛紛逃散。

  由此的,白蛇繞樑圖鎮宅卻邪的名頭真正傳揚開了,一時間,頗有錢塘紙貴之像。

  中午,阿黛剛把一副白蛇繞樑圖貼好,就聽有人敲門,連忙跳下凳子,然後跑去開院 門。

  院門外站著的是大伯王和,肩上還背著一隻藥箱。

  「大伯,你這是要去哪裡?」阿黛邊請大伯進屋邊問。

  「不了,阿黛,你也趕緊準備藥箱,跟我去縣衙一趟。」王和卻是有些急匆匆的道。

  「怎麼回事?」阿黛問,敢情著大伯是專門來叫自己的?縣衙?難道是去給縣太爺看病。

  縣太爺生病,除了賞梅會的時候聽說,最近幾天,阿黛也聽自家老爹說過。

  「縣太爺十多天前病了,是由百草堂宋大夫接的診,可這病到現在不但沒好,反而更重了,今天縣衙來人傳了我,我帶你一起過去看看。」王和一臉慎重的道。

  一般來說,看病最忌接盤,也就是說別人看不好的病,你接著看,一來萬一看不好,反而成了頂罪的。二來,這樣的病也難看,畢竟用藥之間還會產生衝突。

  只是縣衙派人來傳,王和不好不去,而宋大民的醫術,王和也是清楚的,不比自己差,甚到宋大民的天份還在他之上,如今宋大民都看不好的病,王和心裡也多了一份慎重,帶著阿黛更是抱著一絲希望,阿黛看病往往有著出人意料之功。

  「好,我跟大伯一起去。」果然是縣太爺的病,阿黛點頭,回屋背了藥箱,跟爹娘打了聲招呼,便跟著大伯出門了。

  門外,兩個小兒在玩鞭炮。

  兩人坐著渡船,到得錢塘門下了碼頭就直奔縣衙。

  縣衙後院內室。

  屋裡藥氣瀰漫,縣太爺這一病反反覆覆的,已病了十多天了。

  宋大民緊皺著眉頭,他把過脈了,縣太爺的病就是受寒,之前他開過一濟吃,吃了頗有效果的,可為何幾日後反覆,那病就越來越沉了呢。

  為此,整幅藥方他加加減減的,可這心裡是越來越沒底了。

  「宋大夫,我家老爺這病倒底怎麼樣?」一邊全氏沉著一張臉。

  「大人這病是反覆之病,怕是久病之後身體虛,虛不受藥力,我再添兩味藥試試。」宋大民被全氏這一置問,臉色也不太好的道。

  「那麻煩宋大夫再開方子。」一邊趙珽感覺氣份不太好,便接話道,因著宋可兒的關係,他也不想宋大夫太難堪。

  宋大民點點頭,拿起筆,開起了藥方。

  「慶安堂的王大夫了。」就在這時,一個衙差進來報。

  一聽王和來了,宋大民臉色又沉了下來,王和這時候來幹什麼?

  做為一個大夫,自然不願意自己的病人半途被別人接手,這是對自己醫術的一種否認,是一種赤果果的打臉:「王和?公子請他來可是為大人的病?」

   「我沒有請。」趙珽皺著眉道,隨後問一邊的全氏:「是姨娘請的?」

  「我可沒請,也不曉得是誰請的?」全氏搖搖頭。

  「是我請的。」這時,章氏從屋裡出來,淡淡的衝著趙珽和全氏道。

  「母親請王大夫來有何事?」趙珽臉色也不太好看。

  「自然是給你爹瞧病。」章氏道。

  「給我爹瞧病不是有宋大夫嗎?母親中途要換大夫,為什麼不跟我打個招呼?」一聽章氏這話,趙珽便有些憤憤,他雖然平日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但並不是一點不通曉人情事故的。

  自己父親的病一直是宋大夫看的,之前也是有好轉的,只是最近幾天又開始反覆了,而今天,父親的病情有些沉,姨娘才讓人把宋大夫請來,沒想母親招呼不打一個又請了王大夫來。

  這豈不是明擺著在打宋大夫的臉面,同時也打了他的臉面。

  一邊全氏嘴角卻翹了起來,衙裡的人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章氏讓人去請王大夫之事她心裡自然清楚,只是故做不知罷了。

  之前一直沒提,還故意讓大郎先一步把宋大民請來,為的就是這一刻。

  前段時間賞梅會的時候,她開始還得意著能代替夫人出席賞梅會。

  等到被公主一喝責,她才明白,她中了夫人的套了。

  夫人故意稱病不去,引得她去,偏自己也鬼迷心竅了,還真以為能代替夫人融入這種聚會,卻忘了自己終究是妾室,在後宅地位怎麼樣別人管不著,但在公眾場合,卻是不能踰矩的。

  果然,害得她白白被公主搶白了一頓,事後公主還讓府裡的女官給老爺遞話了,編排了她好一頓,害得她被老爺訓斥,還差點挨家法,還是大郎幫著勸才免去,這讓她心中如何不恨。

  而今,她順勢一推,布了這局,讓章氏落了大郎的面子,如此,大郎跟章氏就會更加離心。

  而只要大郎在自己手裡,那她雖然是個妾,但在府裡的地位就穩穩的。

  而大郎是有大造化的,到得那時,別說家裡,怕是整個趙氏家族都由大郎說了算,到得那時,章氏可討不得好。

  全氏越想,一切盡在掌握中。

  而此時,章氏聽得趙珽的質問,卻是一臉平靜的道:「我是聽公主說過的,幾個月前昱兒差一點就死了,是被慶安堂救活的,這慶安堂的大夫有起死回生之能,再看你爹如今這病勢似乎是越來越沉了,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能少受一點罪也是好的,於是就做主請了王大夫。」

  章氏說著,又沖著一邊的宋大夫行了禮:「如今宋大夫也在,就更好了,就算是宋大夫不在,妾身也是要讓人去請的,聽說宋大夫和王大夫都是錢塘名醫,當年還曾是同出一師,如此,兩位不如來個會診,總歸一切都是為了大人的身體。」

  「聽夫人的。」聽章氏這麼說,宋大民就是心中再不痛快也不好表達出來,點頭應著。

  趙珽聽章氏說是公主介紹的,再一想那位王大夫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能那倒也該試試,於是心中的不快也散了不少,便衝著一邊的衙差道:「那有請王大夫進來。」

  衙差匆匆下去了。

  沒一會兒王和就帶著阿黛進了門。

  王和倒是沒想到宋大民也在,而宋大民看到王和,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宋大夫,王大夫,今天冒昧把兩位請來,有失禮之處還請海涵,實是老爺的身子骨關係著一地之政務,疏忽不得,而正好妾身昨日去公主府請安,公主聽說大人的病,關心之下向妾身介紹了王大夫,妾身卻之不恭,而我家大人的病一直都是宋大夫看的,宋大夫對我家老爺的情況最瞭解,所以今日把宋大夫和王大夫一起請來,是給老爺做個會診,也是希望大人的病能盡快的好。」

  兩人當前,章氏又福了一禮解釋的道。

  她把公主抬出來,算是給了王和的面子,同時也道明了半途換大夫的原因,就不算太落百草堂的臉面了,另一邊也點出宋大夫最瞭解趙大人的身體情況,於是請兩人做個會診,這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雖說不能盡善盡美,但兩方都算有了交待。

  「不敢,我們自當盡力。」聽得章氏這麼說,宋大民和王和自沒有什麼說的,都回禮保證著。

  「我初來,對大人的病情還不瞭解,是否先讓我把個脈。」王和是乾脆人,既然來了,自然以看病為先。

  「請……」章氏請道。

  王和便帶著阿黛進了屋,趙大人此時躺在閒上,病勢沉沉。

  王和先把過脈後又讓阿黛把脈。

  又細問了一些身體症狀和飲食情況。

  隨後幾人到得外間。

  「宋大夫的方子已經開好,如今就請王大夫開方子。」這時一邊的全氏道。

  「不急,因著之前宋大夫給大人看過病,不知在下能否看看之前的病判。」王和又道。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畢竟藥有配伍和禁忌之分,不可不察。

  宋大民自沒有什麼話說,便把之前給縣太爺股用過的方子遞給王和。

  王和接過藥方,便帶著阿黛到邊上的休息間,邊用茶邊做病判。

  「是受了風寒之邪。」阿黛道。

  「脈浮數,乃麻黃脈。」王和道,隨後皺了眉頭:「照這麼看,之前宋大夫開的方子並沒有什麼問題,為何病不減反而更沉了。」

  阿黛又仔細看了看之前宋大民寫的病判,隨後拿起筆,開了一個方子,遞給了大伯王和。

  王和看著方子,不由的微皺了眉頭。

  所謂有汗惡寒宜桂枝,惡寒無汗用麻黃,而縣太爺現在正是惡寒無汗,另外脈相也分明是麻黃之脈,主方當以麻黃湯為重,宋大民便是這麼開的,病理完全正確。

  而阿黛這方子,主方卻是桂枝湯,這不合常理。

  「哦,王大夫的方子開好了,我看看。」這時,宋大民走了過來,看到王和正在看方子,卻是直接拿過方子看了起來。

  隨後哈哈大笑:「王和,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有汗惡寒宜桂枝,惡寒無汗用麻黃,這麼明擺的醫理你不會不知道吧,趙大人如今正是惡寒無汗,你卻開出桂枝湯,師傅泉下不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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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質問

  宋大民這話很難聽。

  王和沉了臉,只是這是在縣衙,王和自不好跟宋大民爭論,只是淡淡的解釋了句:「這方子是阿黛開的,我正要跟她論證論證。」

  王和這話一出,宋大民心中突然騰起一股怒火。

  王和的話,觸及了宋大民心中陳年隱痛。

  當年,他跟著王老神醫學醫時,王和的天資根本比不上他。

  當然,王和畢竟是少東家,宋大民也沒打算真跟王和比在藥堂的地位。

  但學醫之人,最重要的是在醫道學習上。

  可偏偏,給病人看病時,王老神醫讓他二人開藥方,每每王和開的藥方,王老先生都是詳細評說,而唯有他開的藥方,王老先生看過後,只是微微點頭,卻只言不提。

  讓他頗有冷遇之感。

  這也就算了,可有一回,他跟王老先生出診時,王老先生開錯了一味藥,別人質問時,王老先生回了一句就是:「這藥方是我徒弟開的,我正要改。」

  輕飄飄的一句,就把過錯栽在了他的身上,害得他被別的學徒恥笑。

  如此,他又豈能甘心,這才轉投了羅家。

  如今,縣太爺當前,又豈是讓學徒上手的時候?還跟學徒論證論證呢?這明擺著就是王和跟當初的王老先生一樣,假借阿黛這名行推托頂缸之實。

   只是宋大民又哪裡想到,阿黛醫道早已不輸王和,王和讓阿黛跟來,本就是指望著阿黛另闢蹊徑的,所以,讓阿黛開藥方,兩人論證是正常不過的了。

  而宋大民僅以常理度之,再加上先入為主,實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因此,這會兒宋大民便一臉不屑的道:「哈,王和,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讓徒弟頂缸吧?」

  王和沒想到宋大民會這麼說,氣的一臉通紅,他王和是這樣的人嗎?這宋大民簡直胡攪蠻纏,當務之急,還是看病重要,這方子,他還要跟阿黛論證一下呢,於是便不再理會宋大民的道:「藥方的事情我跟趙夫人自有交待,於你無關。」

  而王和這話,則更讓宋大民認為他心虛了。

  「趙夫人不是讓我們會診嗎?我們自然是要探討一下,我認為縣太爺的病是麻黃脈,主方當以麻黃湯為主,而王大夫你開的方子是桂枝湯,我認為有待商榷,還請王大夫說說這病判的理由。」宋大民步步緊逼的道。

  今日趙夫人請王和來已經落了他的面子,而如今王和開出這藥方,他豈能讓王和矇混過關,自要當面辯證。

  「宋大夫,我想有些事情你是誤會了,這方子確實是小女子開的,不如就由小女子把這方子的病理跟宋大夫論證論證吧。」阿黛這時上前福了一禮道。

  這藥方本就是她開了,阿黛自是要站出來。

  宋大民看著阿黛,心中也是一股火,這王和拿這丫頭頂缸,他念及當年他自己所受的屈為這丫頭開脫,沒成想,這丫頭倒來撕他的面子,果然不愧是王家人。

  「你說。」宋大民壓著怒意,緊盯著阿黛道,他倒要看這丫頭能說出什麼花來。

  「縣太爺最初起病約在半個月前,當時宋大夫用的就是麻黃湯吧?」阿黛這時衝著宋大民問。

  「不錯。」宋大民點點頭。

  「麻黃髮汗,縣太爺服用後,是否發汗,病有好轉了呢?」阿黛再問,

  「正是如此。」宋大民只有再點頭。

  「而兩日後,縣太爺病起反覆,仍是無汗惡寒,脈浮數可對?」阿黛再問。

  「別沒話找話了,這些我的病判裡都寫了的。」宋大民被阿黛連翻問話,有些不耐煩的道。

  「所以,宋大夫繼續開了麻黃湯,可是這回縣太爺的病並未有什麼好轉,反而有越來越沉之勢,可對?」阿黛不管宋大民,自顧自的又問。

  「丫頭,牙尖嘴利,不錯,我又開了麻黃湯,縣太爺的病未見明顯好轉,不過,我剛才又把了脈,縣太爺乃是之前的病未癒,導致休虛,休虛不受藥性,所以,才未見好轉,接下來只需在方子裡添兩味和中之藥即可。」宋大民道。

  「宋大夫錯了。」阿黛這時才一字一頓的道。

  「哦,那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我錯在哪裡?」宋大民被一個阿黛直言錯了,臉色自也不好看,便盯著阿黛,阿黛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別怪他以老欺小了。

  「宋大夫的第二次論斷錯了,我們先觀縣尊之病,惡寒初起無汗,當用麻黃髮汗,這是宋大夫第一次論斷,宋大夫用了麻黃湯,這是對的。可兩日後縣尊大人之病反覆,此時,宋大夫仍用麻黃湯就是錯了。」阿黛一臉坦然的道。

  「為何錯?」宋大民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

  阿黛迎著宋大民的目光,無絲毫退讓,繼續道:「因為經過先前一次的麻黃湯發汗,等於汗已經出過了,此時縣尊之病表雖不解,但腠理已疏,邪不在皮毛而在肌肉,故脈症雖同麻黃,而主治當屬桂枝湯。」阿黛一一解釋道。

  也就是說,因為縣尊第一次病用麻黃湯發過汗後,第二次病情反覆時,雖然仍是無汗惡寒,但因為前面發過汗了,這次就等同於有汗惡寒了。所以,脈證雖是麻黃脈,但卻要用桂枝湯主治。

  一聽阿黛說的話,王和一拍掌:「不錯,縣尊此病,當用桂枝主治。」之前,他把脈時只注意當下的脈相,倒是疏忽了前一次治病的情況。

  而宋大民此時臉跟黑鍋似的,其實阿黛點出這個,等於就是一層窗戶紙,只要稍加細想並不難想到。

  只是宋大民因為第一次用藥時,效果不錯,所以縣尊第二次病情反覆時,他便慣例的用了前面同樣的藥,卻疏忽了前面用藥過後,已經發過了汗,汗既已發過,腠理就已疏,所以第二次反覆脈相雖同麻黃脈,但卻要用桂枝湯治。

  這真是,一個疏忽,陰溝裡就翻了船。

  宋大民也不好意思在待了,黑沉著臉向趙夫人告辭。

  一邊目睹整場論證的趙夫人等人到得此時,也知之前宋大夫的藥方或有問題,如今宋大夫告辭,也就不好強留。

  由趙珽送宋大民出門。

  之後下人抓來了藥。

  煎了一劑,扶趙大人喝下,沒一會兒趙大人便沉沉睡去,等到傍晚,再醒來時,人就已經輕鬆多了。

  王和才帶著阿黛正要告辭。

  趙大人病了半個月,到此方才輕鬆些,那心情舒暢之下,也想出去走走,於是便親送王和兩人出門。

  到得門口,沒想卻同趙二公子趙昱撞個正著。

  「四叔,身體好些了嗎?」此時,趙昱施施然的衝著趙縣尊行了個禮。大冷的天,這廝就只穿著儒服,寬衣大袖的,在風中鼓蕩,頗有些昂仰。

  「好了些,這不,我正出來走動走動。」趙縣尊皺著眉頭,雖說現在外頭都傳著趙昱浪子回頭,但在趙縣尊看來絕屬瞎扯談,一個能把免死金牌拿出來賭的人能算是浪子回頭嗎?這事如今該傳到京裡了吧,還不曉得皇帝要怎麼處理這事情呢,可看趙昱這小子,卻是沒事人一樣,真是的。

  以前的趙昱讓人一見就氣,而如今的趙昱,都讓人氣不起來了。

  「我瞧著四叔這樣,也像是好了不少,不過,我母親可是在家裡發了一通火。」趙昱突然嘆了口氣道,有些煩惱的樣子。

  「你母親發火?可是你又做什麼惹惱了她?」趙縣尊立刻反問。

  「哪是我之故,全是因著四叔啊。」趙昱挑了眉道。

  「我?我幹什麼?」趙縣尊莫名其妙的問道。

  「我母親好心介紹慶安堂的王大夫給四叔治病,這本就有些為難人家王大夫了,可四叔倒好,還請了宋大民也到場,當面鑼對面鼓的打起了擂台,若不是王大夫醫道了得,反讓宋大夫吃了個啞巴虧,否則,我母親這臉面可就丟大了。」趙昱這會兒卻是一臉正色的道。

  顯然,之前的一場擂台已經傳到了公主的耳裡。

  而趙昱此時看著仍有些懶洋洋的,眼睛微眯著,卻似乎裡面隱含著怒意,隱而不發。

  這樣的趙昱頗讓人有些壓力。

  而趙昱所說的這個,趙縣尊心中也有些數,只是衝著趙昱道:「二郎,抱歉,家裡人不懂事,放心,你回去跟你母親說,這事情我會給你母親一個交待的。」

  到得這時,趙昱也不在多說什麼,又問候了幾句,然後又上了馬車,漸漸遠去。

  那身影被夕陽拉的老長。

  看著趙昱走遠。

  阿黛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之前她幫趙大人把脈時,就發現了縣尊大人的大腸脈相不正,而大腸脈相正對應妻宮,大腸脈相不正,也就著妻位不穩,這同這前,她看到那章氏的脈相是一致的。

  而大腸脈相不正,如此則傳導運輸不暢,自然營衛不穩,營衛不穩則外邪易侵,這才有趙大人反覆發病的真正原因。

  本來,縣衙的後宅穩不穩跟阿黛沒什麼關係,阿黛也沒有手長的要去管人家後宅的事情,只是縣衙之正氣,影響著一地之正氣,所以,若是縣衙正氣不穩,那就是道消魔長,非地方之福。

  但後宅之事,多是家族隱私,不管是阿黛還是王和提出來都不合適。

  可沒想如今叫趙昱這麼一質問,這後宅之事,怕是要成為縣尊大人的頭等大事了。

  如此,倒不消她再多此一舉了。

  夕陽西下。

  風起,西湖波瀾驟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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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趙縣尊的心思

  回到縣衙,趙世傳沉著一張臉回了房。

  他怎麼說也是一個長輩,反叫趙昱那小子責問一頓,心中自也是有一股氣的。

  章氏此時正帶著丫頭整理房間。

  夫君多日的病,房間裡的被縟都有病氣,得換換,明天再曬曬。

  「你怎麼做事的?既然要請王大夫,為什麼不跟珽兒說說?先打聲招呼。結果倒好,他把宋大夫請來,你這邊把王大夫請來,讓人家當面鼓對面鑼的槓上了,有你這麼做事的嗎?」趙世傳一進門就衝著章氏道,同時沒好氣的衝著邊上的丫頭揮揮手。

  一邊丫頭便連忙退出了房間。

  不遠處的桂樹下,全氏朝著丫頭招了招手,那丫頭連忙過去。

  「老爺可歇下了?」全氏問。

  「沒呢,姨娘,老爺正衝著夫人發說。」那丫頭低聲的道。

  全氏點點頭,然後拿出一塊碎銀塞進那丫頭的手裡:「不錯,賞你。」

  丫頭一臉高興的接過,便退了下去。

  「發火就對了……」她之前還擔心這回夫人請來了王大夫治好了老爺的病,老爺的心說不定又到了夫人身上去了,沒想到昱公子一翻責問,讓老爺吃了憋,以老爺的脾氣,自是要衝著夫人發火的,如此,老爺原先唸著夫人的那點好也就煙消雲散了。

  想著,全氏一臉興災樂禍的回自己屋裡去了。

  正屋裡。

  章氏沒想到夫君一進門,不分情由的就衝著她發火,直覺得有些萬念俱灰。只是想著前兩日公主府裡,公主對她說的話,她可以萬念俱灰,但怎麼也要為雲錦想一想,雲錦已經到了快可以說親的年紀了,若是自己再不能在府裡挺起腰來,那雲錦豈不要由著那個賤人操控了。

  想著,章氏強忍著怨氣,抬眼看著趙世傳道:「老爺,你責問我請王大夫的時候不跟珽兒說一聲,可你為何不責問珽兒,他請宋大夫的時候為何不跟我說一聲,我才是當家主婦吧?難道我事事要跟一個姨娘,要跟一個晚輩請示?只怕沒有這個理吧?」

  章氏這麼一說倒是讓趙世傳有些啞口無言,可不是,按這麼說,他的責問倒顯得有些無理了。只是往常在他的印象裡,總是章氏為難珽兒,因此的,自然而然他就把怒氣往章氏身上發了。

  「再說了,今日我是讓東管事去請的王大夫,而珽兒也是讓東管事去請的宋大夫,我請王大夫在前,珽兒請宋大夫在後,可經手的都是東管事。我很奇怪,為什麼東管事不提醒珽兒,事後也不來跟我說一聲,我是直到宋大夫來我才曉得珽兒請宋大夫的事情的,按說,作為管事,這種很顯然的人情世故不會不知道吧?」這時,章氏又道。

  「這東管事,怎麼做事的?」聽得章氏這麼說,趙世傳也皺了眉頭。

  「是我沒本事,嫁來這麼多年了,連一個管事也收攏不住,夫君怪罪的也對。」這時,章氏話風突然一轉,又有些自嘲的道。

  「收攏不住你不會換人哪,有你這麼做當家主母的嗎?」趙世傳又皺了眉,這個夫人小氣,容不得珽兒不說,還沒一點本事,這麼多年,連一個管事都攏不住。

  這樣如何持家?

  「是沒我這麼做主母的,可我敢換嗎?上回不過是內宅一個婆子我要換,全氏就哭到你的跟前,珽兒也是一臉委屈,我白白就擔了惡毒後母刁難前妻嫡子的罪名,你差點就把我休回家了。」到得這時,章氏憤憤的道,那話音裡頗是怨氣。

  趙世傳一聽章氏這話,臉色也沉了下來,正要開口。

  章氏卻是手一擋:「你不用說那些我容不下珽兒的話,到底是誰容不下誰天知,地知,我自己知。」

  說到這裡,章氏頓了一下繼續道:「今兒個這事,你責我,我就認了,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不但東管事我攏不住,便是田宅的九管事,管理鋪子的七掌櫃,還有後院的兩個管事婆子,我都攏不住,便是我自己身邊的丫頭,我也不一定能攏得住,說起來這回實在是因為老爺的病,我去求公主,公主才介紹王大夫給我,要是別的事情,我插都不插手。」章氏說著,轉身就去了女兒的房間。

  本來她還有兩個陪嫁丫頭的,只是觀後來的情形,章氏便沒有留這兩個丫頭,全給她們找了自由身的人家,把兩個丫頭嫁掉,也省得兩個丫頭在後宅裡成炮灰。

  而這邊趙世傳看著章氏離去的背影,突然發現章氏身上的衣服還是剛嫁來時所穿的衣服,衣邊已經洗的有些發白了。

  而那背影挺直,但帶著清冷和疏離。

  天完全的黑了,趙世傳一個人坐在黑暗裡。

  一邊下人進來點燈,卻被趙世傳揮了揮手,又出去了。

  趙世傳的腦海裡一直迴蕩著章氏最後的話,也就是章氏一個做主婦的,這後宅竟是做不得一點主?

  事情怎麼會到這一步?

  新婚之時,兩人也曾歡愉和美。

  是了,趙世傳回憶著,久遠的記憶裡,曾經章氏跟他建議,說不能讓全氏照顧珽兒,說一個嫡子讓一個妾教養實在是太不像話。

  他當時也覺得對,只是卻無意中聽到下人的傳言,說是夫人容不下全氏,也容不下珽兒。

  她第一步把珽兒領到身邊,是要清除全氏,再對付珽兒。

  聽得這些,他便對章氏有了猜疑,最終沒有同意由章氏教養珽兒的主意。

  後來雲錦漸大了,府裡又有傳言,說章氏打前妻留下來的嫁妝的主意。

  而果然,沒多久,章氏就要換管事,還要處罰後院的婆子,全氏哭到跟前,口口聲聲說對不住珽兒他娘。

  他聽了怒火中燒,自然是認為章氏為了打前妻嫁妝的主意,坑害管事和婆子,那一次他請出了家法,差一點就要休了章氏。

  從那以後,章氏就再也沒跟他說過府裡的事情,而他因章氏心術不正也厭棄了她。

  此後夫妻兩人是相敬如冰。

  想到這裡,趙世傳不由的想起前幾天公主的敲打。

  公主開的賞梅會,全氏竟然想要替夫人去參加,這是什麼樣的心思?

  再想起剛才章氏的話,府裡的內外管事,田莊的管事,還有鋪子的掌櫃,夫人都攏不住,那誰攏的住?

  只有全氏。

  至於珽兒,自家兒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珽兒跟他一樣或許有些自命風流,但卻是不識俗務的,再加上珽兒自小是跟著全氏的。

  如此一算來,全氏幾乎掌控著府裡內外經濟。

  當然,這些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當時他是認為全氏是幫著珽兒防著章氏的,可到得如今,他才發現,別說章氏,便是他和珽兒怕是許多事情都蒙在鼓裡吧。

  別的不說,就以今日王大夫和宋大夫的事情,到得此時,趙世傳也有些明白,東管事為什麼敢瞞著章氏,顯然背後有人授意,不用說就是全氏。

  這人哪,心裡不能有一顆疑心的種子,一但有一顆就會無限的生根發芽。

  趙世傳想著,這回如果不是章氏做主請了王大夫來,那他的病說不得就要耽誤,而他若有個什麼事,那府裡的事情豈不全掌握在全氏手裡,便是珽兒也可能成為全氏手中的傀儡。

  而一想到這裡,大冷的天,趙世傳的額頭就冒起冷汗。

  這樣的情況,他不能容許。

  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錢塘這邊的事情,有他鎮著,倒是不怕什麼,京裡的田莊和鋪子,看來得找人私下查查。

  夜沉了,這一夜,趙大人一夜無眠。

  …………

  又是一年。

  阿黛的入夢裡,京裡菩提寺,黃衣僧人寶相莊嚴。

  一貴婦跪在蒲團上虔誠求佛。

  「若想得子,以子求子。」僧人做著佛唱道。

  ……

  大年初十,大雪。

  王靛一大早被巧姐拉出去玩了,家裡,孟有良帶著柳氏以及兩個小子來竄門子,王成這廝便拉著人又喝起酒來。

  而因著年前,孟氏糧行放糧之故,孟有良最近也頗得了別人背後的贊語,當然,是不是能完全擺脫孟無良這個外號,還有待時日,總之一切且行且看。

  「聽說了嗎?最近有傳言,說公主府的大公子不是公主所出。」吃酒的時候,柳氏同孟氏坐在一邊,兩人一邊逗著孩子一邊閒聊。

  阿黛坐在另一邊的窗下,正看著書,只是她的心思並不在書上,西湖雪景甚美,她想著是不是撐著小船去西湖上賞賞雪。

  不過,柳氏同孟氏的閒言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便仔細聽著。

  「不能吧?聽說那大公子可是要承爵的,這不是公主所出怎麼承爵?」

  「這不是一直沒承成嗎?我倒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別的且不說,就公主那偏心的勁兒,我就覺得這事八成是真的,畢竟公主來咱們錢塘時,二公子都已經六歲了,誰曉得那大公子是不是公主所出?」柳氏撇著嘴道。

  公主對趙昱的偏心,那整個錢塘人都看在眼裡的。

  「也對,這事是真不好說。」孟氏也琢磨著。

  阿黛在一邊聽著也有些出神,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附身趙昱的趙拓只怕是又應了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陣風過,捲起屋瓦上的雪,碎雪飄飄,阿黛終是坐不住了。

  「娘,我出湖玩玩。」阿黛衝著劉氏道。

  「小心點。」劉氏叮囑了句。

  阿黛應聲,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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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問世間情是何物

  出得門,風一過,碎雪就灑在了阿黛的身上,阿黛攏了攏衣袖,踩著咯吱咯吱的雪出了青石巷,直到西湖邊。

  今日是雪後初晴,西湖邊遊人如織。

  西湖上,更是畫舫悠然,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更有船娘糯糯的歌聲,以及船上遊客的調笑聲。

  路上,一些人聽著會心一笑,一些人卻是大皺眉頭,真嘆世風日下。

  阿黛解了自家漁船的繩子,正要撐船出湖。

  「三姑娘,帶我和姐姐一程。」岸邊青石堤傍,柳樹下,一白衣一青衣兩位女子,白衣者如這西湖的雪,潔白悠遠,青衣者如這西湖碧波,俏麗動人。

  正是久違的白素貞和小青。

  「兩位姐姐請上船。」阿黛笑嘻嘻的道。

  白素貞和小青正要登船。

  這時湖中一艘遊船靠岸。

  一個三十多許的漢子正從遊船上下來,才剛在碼頭上站定,冷不丁的斜裡衝出一個二十七八的布衣婦人。

  那婦人沖上前,一手就揪著漢子的衣領,嘴裡沒好氣的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酒遊船,家裡日子還過不過了?」

  「娘子,娘子,你這是干什麼,有話回家去說。」這大庭廣眾之下,婦人這般,那漢子頗沒面子。

  「憑什麼回家去說,今天我就要在這裡跟你說清楚,你要是整日裡唸著遊船裡的ji子,我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你一個人跟ji子過去。」

  那婦人一臉憤憤的道。

  周圍人一陣哄笑,那漢子被嘲笑聲弄的惱羞成怒,都是這哭喪的娘們,今日若是不一振夫綱,今後怕是要抬不起頭來。

  「你嚷什麼嚷啊,你要回娘家你自回去,孩子是姓蔣的,你若是敢把孩子帶回娘家,我便去衙門告你個七出。」那漢子大著嗓門道。

  「好啊,姓蔣的,我跟了你近十年了,育下兩子一女,你今日為著一個ji子就要告我七出,你還有沒有良心了,你當年在我爹面前怎麼承諾的,我跟你沒完。」那娘子沒想到夫君居然還來這麼一招,氣憤之下,撲上前就是一陣瘋打。

  「你個瘋婦,今日做夫君的便教教你為妻之道。」那漢子也叫自家娘子這一下給弄出火來了,一把揪著那婦人,便沒頭沒腦的一頓打。

  婦人力小,哪是自家夫君的對手,立時的被打的哀哀直叫。

  「賊子,看打。」這時,一聲嬌喝傳來,隨後那漢子整個人被人擰到空中,然後被拋到不遠的路上,身子重重的撞在一邊的柳樹上。

  立時被摔的七暈八素。

  而婦人的邊上,小青沉著一張臉俏然而立,她最瞧不得欺負女人的男子了。

  見到自家夫君被摔的狠了,先前那還在哀哀叫的婦人急了,一把推開小青,沖上前扶起那漢子:「夫君,沒事吧?」

  邊說著,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那自家夫君。

  那漢子臉上腿上都是青紫,想來那身上也好不了多少。

  看到這,那婦人一陣心驚,便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便衝著小青一臉鐵青的道:「你……哪來的惡女,竟對我夫下手,我跟你拼了。」

  說著,竟是撲上前扭著小青。

  小青沒想到自己好心救這婦人,如今這婦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反而倒打她一耙,便怒瞪了眼:「你這婦人好沒來由,你家相公打你,我看不過幫你,你倒好,不感激我反而怪我,無知愚婦。」

   而一聽小青這話,周圍人更是哄然大笑。

  「這位姑娘,你怕是還沒有夫家吧?這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你一個丫頭片子摻和進去幹什麼,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小青被人笑的面紅耳赤,再加上那婦人還在胡纏著,她倒底是妖性,哪受得了這股子氣,刷的一下抽出寶劍,然後一臉煞氣:「誰再笑,便嘗嘗我這寶劍是吃葷的還是吃素的。」

  說完,那劍劃過眾人,最後便指著那婦人。

  「嘩,好凶的小娘子,這輩子怕是難找夫家了。」邊上幾個閒漢調笑,然後四散開去。

  而此時,那婦人被小青的劍指著,臉嚇的煞白,腿一軟,一屁股會在地上。

  「娘子……」一邊那漢子見到這情形,也急了,連滾帶爬的過來擋在婦人身前,護著那婦人,瞪著小青道:「我娘子是這脾氣,得罪姑娘之處,還請姑娘包涵。」

  「小青,還不收了劍。」一邊白素貞站了出來。

  「姐姐,這些人好不識數。」小青仍然憤然。

  「這位大哥大嫂,我這妹子不懂事,這銀子就全當是給這位大哥治傷吧。」白素貞不理會小青,拿出一錠碎銀遞給那婦人。

  「算了,只是你這妹子要好好教教,以後行事,莫要這麼蠻撞,這萬一真要打傷了人怎麼好?」那婦人倒底也是曉得小青是幫她的,再加上夫君應該只是皮外傷,也不好意思再計較這些,便一臉悻悻的說著,然後扶起那蔣姓漢子。

  「夫君,沒事吧?」那婦人問道。

  「沒事,一點皮外傷,養兩日就好,娘子可還好?」那蔣姓漢子也問道。

  「我也沒事。」那婦人說著。

  「那咱們回家。」那漢子道。

  「嗯。」婦人重重點頭。

  然後兩人漸行漸遠,互相攙扶著,哪裡還有之前爭吵的模樣。

  周圍看熱鬧的也散了。

  小青和白素貞也上得船。

  阿黛撐著船直朝著湖心亭而去,冬日遊湖賞雪,莫如這湖心亭。

  「無知愚婦,氣死我了。」小青仍是憤憤不平,站在船頭跺著腳。

  白素貞站立船頭,看著天際,微皺著眉。

  她於世間修行,對許仙,因著悟道里面,恩已報,怨已消,便想不聞不問不沾不惹,可許仙卻老是在她的周圍出現,她本以為道心已堅,卻不知為何總有失落之感。

  「這人世間的情到底是什麼情?」白素貞喃喃低語。

  阿黛撐著船,悠然前行,聽著白素貞的疑問,不由翹了翹嘴角。

  人世間的情,別說一隻妖,便是人自己就從來沒有弄清過。

  否則就不人會有問世間情為何物這樣的名篇。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一起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阿黛邊撐著船邊悠然的朗誦著。

  隨後也喃喃了一句:「人世間的情不親自去嘗,去品味,又如何說的清呢,俗話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素貞若有所思。

  此時,邊上傳來一陣擊打上,正能合上這詞的韻律。

  阿黛抬眼望去。

  一葉扁舟飄然而來,舟上,除了穿著蓑衣的船伕,便只是趙昱正飲著酒。

  此時,趙昱一手舉著酒壺,一手執著筷子正擊打著酒壺,這擊打的韻律之聲正出自他之手。

  此時趙昱眯著眼,悠然神往的樣子。

  而兩船隻是相錯,那扁舟行的極快,不一會兒就漸遠了。

  「小心。」阿黛心神一動,一聲驚呼沒有經過她的大腦就直接衝口而出,而於此同時,趙昱乘的那船突然一個側翻,趙昱同那船伕一同落入水中。

  而水下,似有暗湧。

  阿黛氣機也飛揚了起來,只是她能用風捲起火盆裡的火,卻無法捲起湖中之人,不過阿黛氣機分明感到趙昱在水下氣息綿長,並無什麼不適。

  「小青,救人。」白素貞在一邊道。

  而就在此時,湖心亭那邊,一道人影跳入湖中,飛快的朝著趙昱游去,沒一會兒,那人就扶著趙昱露出水面,救人的是趙衡。

  此時,湖心亭邊上一艘小船也使了過去,將兩人接到船上去,然後飛速離去。

  岸上湖中,所有的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出,終是有驚無險,自不減大家的遊興。

  不知何時,湖上籠起了一層霧,霧中飄起了濛濛細雨。

  阿黛撐著船回行。

  不遠處的岸上,枯黃的柳枝下面,一身青衫的許仙站在濛濛的雨中,手中拿著傘。

  「姐姐,許仙那呆子又拿著傘來等你上岸了。」小青在一邊笑道。

  「咚!!」悠遠的鐘聲從靈隱寺傳來,似乎是要敲醒誤入迷途的人。

  只是這西湖,若少了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那將無趣的多。

  雨漸大了,阿黛將船靠了岸,白素貞下了船。

  「娘子,下雨了,給你傘。」碼頭上,許仙一席青衫盡濕。

  白素貞神色莫名的接過傘。

  紅塵情劫,不歷紅塵,不歷情劫,不曉為人。

  許仙看到白素貞接過傘,一臉欣喜,不管如何,今天白素貞沒有避開他,其實他是曉得的,對於素貞來說,完全可以讓雨做到沾衣不濕,根本不需要傘。

  只是這雨傘對於許仙來說不僅僅是擋雨的,更是一種情愫,或許說是緣起之物。

  雨中,一個接傘,一個遞傘,這就是緣起,緣一起,便如這細雨,將綿綿不絕。

  此時,阿黛將船系好,剛走到路上,卻差一點被人撞了,是宋可兒,臉色很不好。

  「可兒妹妹……」一邊白素貞也看到了,便叫著,分明看出宋可兒的不對勁來。

  只是宋可兒卻是不理,仍掩面急奔而去。

  白素貞如今還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自不能視而不見,於是追了宋可兒而去。

  許仙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自也緊跟著。

  阿黛看著宋可兒的背影,心神一動之間,心下一片訝然,宋可兒似乎是有了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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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抓

  深夜,阿黛的入夢裡。

  同文書院。

  池塘邊上的八角亭,亭邊的蒼梅枝上堆著皚皚白雪,風過,捲起碎雪如霧。

  一邊兩盞燈籠在夜風中搖曳,那光影映著外面的蒼梅,顯露婆娑之姿。

  亭內,趙衡和趙昱相對而坐,石桌上兩碟小菜,連上一隻小爐子,爐子上正溫著酒,灑香四溢。

  「大哥,我敬你。」坐在那裡身背挺直的趙昱一甩大袖,抽起爐子上的青銅酒壺,先給對面的趙衡斟滿酒,然後再給自己的酒杯斟滿。

  然後舉起酒杯衝著趙衡道。

  趙衡卻是神色莫名的看著趙昱,好一會兒,卻是用手重重的蓋在酒杯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的道:「船是我安排的,船伕是我的人……」

  近日的傳言,說他並非公主之子,這個趙衡其實是不信,畢竟他的名字是記在趙家族譜三房嫡長子上,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

  但有的話說多了,他心裡也沒低了,尤其免死金牌居然在趙昱身上,因此,不管他是不是嫡長子,但很有可能公主府這邊的承爵不在他的身上,這讓他如何甘心。

  這是其一,其二,二弟拿了免死金牌出來賭,這可也是死罪啊,雖然現在京裡還是沒有消息,可這越沒有消息,就越讓人心裡發慌。

  在這種心態之下,一個念頭便在趙衡的腦海裡產生了,若是趙昱死了,那麼,二者的後果是不是都將煙消雲散?

  而這念頭一產生,趙衡就有些遏制不住自己了。

  於是今日趙衡曉得趙昱要遊湖,便悄悄的安排了一艘船,又安排了船伕,只想著,若是二弟落水出了意外,那一切是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只是最終,當他看到趙昱落水的那一刻,雖然兩兄弟因為公主的偏心,自小感情就好不到哪裡去,但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弟,兄弟連心。趙昱落水那一刻,他發現他的心比不能承爵更恐慌,而他甚至沒有多一刻的思想,在趙昱落水的同時,就跳入水中救了趙昱。

  終究大錯沒有鑄成。

  而此時趙衡坦然的說了出來,一是因為今日這一念之間,生死關頭,他突然就透了,事無不可對人言。

  「大哥,說這些就太掃應了,我只知道我們今晚仍能在一起喝酒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情,痛快就要喝的爽快。」趙昱舉起酒杯站了起來,隨後又拿過趙拓的酒杯,塞在他的手裡。

  「大哥,干,雪夜煮酒,實乃風雅之事。」

  趙昱這又怎麼可能不明白趙衡的安排。

  只是如今又何必計較,更何況,這一切本就不是他的。他是趙拓不是趙昱。

  而真正的趙昱已經死了,公主府的一切本應就是趙衡的。

  「好,干。」趙衡也被趙昱激起了豪氣,人在世上,怎能不犯一點錯,而他能最終醒悟,雖驚出一身冷汗,但也是快事,果然該喝酒。

  趙衡飲盡杯中之酒。又道:「二弟如今住在書院裡,倒是比以前更風雅了。」

  「哈哈,大哥說笑……」趙昱朗笑道。

  一切盡在酒中。

  ……

  清晨,阿黛自夢中醒來。回味著昨夜的夢,於趙衡來說,昨天西湖那一救,就是一念滄海一念桑田。

  阿黛想著搖了搖頭,然後穿衣起床,到院中洗漱。

  「漢文,怎麼這麼早出門?」隔壁傳來開門的吱呀聲,隨後是許家大姐的聲音。

  「我去藥堂,有點事兒。」許仙的聲音回道。

  「這麼早去藥堂,藥堂還沒開門呢。」許大姐嘀嘀咕咕的道。

  「沒事,我有鑰匙。」許仙回道。

  隨後是關門聲,腳步聲漸遠,顯然許仙已經走遠。

  聽到許仙的聲音,阿黛才又想起昨天宋可兒是跟著白素貞和許仙回的城西,也不知宋可兒到底怎麼回事?

  吃過早飯,阿黛便逗著侄兒侄女。

  兩個小傢伙在床上爬來爬去的,不亦樂乎。

  而就這時,隔壁許家卻傳來「嘣」的一聲撞門聲,隨後就是李捕頭的大叫:「娘子,娘子,不好了,漢文被衙差抓起來了。」

  阿黛這邊聽的也是一愣,許仙那廝有些呆,怎麼好好的被衙差抓了?

  「漢文好好的,怎麼會被衙差抓起來?好你個李公捕,你居然帶人抓漢文,我跟你沒完。」隔壁,許家大姐氣急敗壞的道。

  「哪裡是我帶人抓的,我這剛去衙裡不久呢,幾個衙差就抓了漢文來,說是他私開打胎藥,那打胎藥還當場在漢文身上搜到了。」李捕頭急道。

  「私開打胎藥?漢文好好的幹嘛要開打胎藥?他這打胎藥開給誰?」許嬌容一連竄的問話。

  「不曉得啊,縣尊大人打了他板子了,他還死活不說,我看你還是去勸勸吧。」李公捕道。

  「我相信漢文不會亂開藥的,開這藥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走,去縣衙。」許嬌容說著,就扯了李捕頭風風火火的走了。

  阿黛這時一臉沉思。

  在古代打胎藥是禁藥,任何藥堂沒有衙門出具的公文都是不准開的,許仙這是犯了禁啊,難怪被抓了。

  只是這打胎藥?

  阿黛覺得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藥應該是開給宋可兒的,畢竟宋可兒一個未婚姑娘,卻珠胎暗結,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只是宋可兒就算是要開這藥的話,她自家就是開藥堂的,又何須讓許仙開呢?

  對了,宋可兒這事,說不定她爹娘並不知道,而要幫她開這藥的一開始也許並不是許仙,而是白素貞和小青。

  這兩人雖然一身法力,但倒底是妖類,對於她們來說自沒有那許多的人間禁忌。

  阿黛記得在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的傳記裡,正是她們屢屢犯禁,才給許仙惹了許多事情,讓許仙吃足了苦頭。

  最終也導致許仙對白素貞不信任了。

  當然,如今許仙生而知之,自然曉得那不過是妖性未馴。

  如此看來,定然是看白素貞攬下這事情,但許仙不想白素貞再犯禁,於是便甘願的替白素貞接下這事情了。

  不用說了這便是許仙的劫,傳奇裡,許仙因小青盜銀坐監最後發配姑蘇。

  如今,說不定許仙又將因著開藥犯禁走上這條道。

  只是這許仙,仍然是有些呆性,不通曉事物,他這一接下,那慶安堂必然受牽連。

  「娘,大嫂,我去藥堂。」想到這裡,阿黛在家裡也待不住了,跟爹娘說了一聲,便匆匆出門。

  「這丫頭,這都到要說親的年紀了,平日性子倒也沉得住,只是偶爾的還是有些一驚一咋的。」劉氏看著阿黛離去的背影。

  如今最讓劉氏發愁的就是阿黛的親事,因著公主府那一槓子,如今阿黛的親事,大家都在觀望,著實氣人。

  而這邊阿黛一溜跑到得藥堂時,藥堂幾個夥計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阿黛扯過一個夥計打聽事情始末,按說這藥都還沒交到別人手裡,衙門怎麼就會突然抓許仙,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是二順,他早上起來如廁,看到許仙抓打胎藥,就跑去告密了。」一個夥計氣憤的道。

  二順子是藥堂裡的一個學徒,比許仙還早來幾個月,但因著許仙生而知之,於醫道上是後來者居上,二順平日頗有些不服氣,背地裡也沒少說許仙的壞話,當初說許仙要被百草堂挖走的也是他。

  原來是二順。

  「王和呢,讓他出來。」就在這時,宋大民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師傅去衙門了。」一邊一個學徒道。

  「走,我們也去衙門,慶安堂居然私開打胎藥,我覺得杏林會該把慶安堂除名。」宋大民衝著邊上幾個人道。

  杏林會是杭州府的一個醫藥行會,管理整個杭州府醫藥行當的各類事情,象私開打胎藥這類有損整個行業聲譽的事情,杏林會自然也不能不聞不問了。

  「嗯,調查清楚,若是屬實,當除名。」邊上一個老者道。

  「宋大夫,小女子有一句話不吐不快。」阿黛在邊上聽著幾人的話,這時上前道。

  「哦,什麼話?你說。」宋大民皺著眉看著阿黛道。

  阿黛看了看邊上幾人。

  那幾人也頗知情識趣,便拱著手道:「宋大夫,我們先一步去衙門,你隨後到。」

  「好的。」宋大民點頭。又瞪著阿黛:「還不快說,求情的話就免了。」

  宋大民說著揮了揮手。

  「倒不是什麼求情的話,只是勸宋大夫去衙門前先回家看看可兒姑娘,可以把許仙私開打胎藥的事情跟可兒姑娘說,看看她什麼反應。」阿黛認真的道。

  她可以肯定許仙這藥八成是為可兒開的,當然也有可能萬一不是,所以,她才低聲說,沒有讓別人聽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宋大民不由怒火上頭,把許仙開打胎藥的事情跟可兒說,難不成許仙開打胎藥是為了可兒,這豈不是在污衊可兒的名聲。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不想宋大夫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阿黛盯著宋大民道。

  「莫名其妙,便是這等胡言亂語老夫不聽。」宋大民沒好氣的道,轉身就走。

  阿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該說的她已經說了,這事真要鬧開,沒臉的是百草堂。

  ……

  宋大民離開慶安堂,本待直奔衙門,可突的想起王家那丫頭的話,心中就有些不安。

  算了,反正離家也不遠,就先回家看看。

  「可兒呢?」一進門,宋大民就衝著羅氏問。

  「在院子裡,可兒似乎心情不好,我問她,她也不說。」羅氏道。

  「我看看去。」宋大民說著,就直奔後院,只出得院門,就看到宋可兒抱著膝蓋坐在一邊遊廊的廊桿上發愣。

  「可兒……」宋大民叫了一聲。

  宋可兒才轉過臉。

  宋大民正要說話,卻突然咦了一聲,臉色徒的沉了下來。

  「可兒,爹給你把把脈。」宋大民道。

  「爹,不用了。」宋可兒一臉慌張。

  看到宋可兒的表情,宋大民心中明白了,他的醫術並不差,而醫道,望聞問切,望臉上的氣色才是第一關,所以,宋大民剛才一看自家女兒,心中便有些數目了。

  「孩子的爹是誰?」宋大民咬牙切齒的問,心中一股怒火。

  「爹……」宋可兒一臉蒼白。

  「你還想瞞我,許仙已經因私開打胎藥被衙門抓起來了。」宋大民壓低聲音吼道。

  「啊……」宋可兒一聲驚呼,她一直窩在家裡,外面的消息並不曉得,此時聽自家老爹一說,曉得什麼也瞞不住了,不由抽泣的道:「是趙珽趙公子。」

  「我找他去。」宋大民轉身就走。這等時候,是一刻也不能耽誤,他得去阻止趙大人,這事情要是揭開,他家可兒可就沒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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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全氏下的大棋

  縣衙後堂。

  「此話當真?」面對宋大民的質問,趙縣尊猛的站了起來,兩眼瞪著宋大民。

  之前因著許仙死活不說這藥是開給誰的,他便暫時讓衙差將許仙押入牢中,待得慢慢尋訪出個結果。

  可沒成想,宋大民突然來了,卻道出宋可兒有身孕,竟是自家那孽障做的事情。

  「大人何不把令公子叫來一問?」宋大民仍是沉著臉道,他心裡也是十分的著急。

  「去,叫大公子來。」趙縣尊走書房,衝著外面的長隨道。

  「是。」之前一直守在門外的長隨應聲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趙珽在外面敲門。

  「進來。」趙縣尊沉著一張臉道。

  「父親,你找我?可是出了什麼事了?」趙珽一進門看到父親臉色不好,又看著一邊宋大夫在一邊狠狠的瞪著他,他心裡直犯著嘀咕。

  趙縣尊緊緊的盯著趙珽,好一會兒才問道:「你跟宋姑娘是什麼關係?」

  趙珽沒想到父親突然這麼問,不過,這些事他本來就是要跟父親談談的,只是全姨娘說由她來說比較好,所以一直以來,趙珽便沒有多提。

  這會兒父親既然問了,他沉吟了一下便道:「我心儀宋姑娘。」

  「心儀!!!」趙縣尊加重了聲音,又問:「那你們可做出踰矩之事?」

  趙縣尊這話讓趙珽的臉徒的赤紅了起來,這才明白宋大夫為什麼在一邊惡狠狠的看著他,怕是那日情動之下,做出有違禮教之事叫宋大夫發現了。

  也是,這宋大夫是郎中,聽說一些醫道好的郎中,能一眼看出女兒家是不是在室。

  如今,算是東窗事發了,趙珽心中有些羞愧,於是卟通的一聲跪下:「孩兒一時情難自禁,冒犯了宋姑娘,但孩兒是真心喜歡宋姑娘的,也會對宋姑娘負責的。」

  一邊宋大民聽的胸中卻是怒火萬丈。

  「呸,還真心喜歡?還負責?你負哪門子的責?你可曉得,可兒有身子了,她竟然瞞著我要偷偷把孩子打掉,為的什麼?就是你這個負心薄倖之人,你始亂終棄,今日你若不給我個交待,宋某我不惜拚個魚死網破。」宋大民一字一頓的道。

  「什麼?可兒有身子了?這我不曉得啊,是真的嗎?那得敢情成親啊。」這時,趙珽猛的站了起來,衝著宋大民問,那臉上的表情有驚訝,有惶恐,但也有一絲欣喜。

  隨後趙珽又轉過臉衝著自家父親道:「父親,孩兒早就娶宋姑娘之心,這事孩兒已經請姨娘跟父親商量,求父親找人去宋家給孩兒提親。」趙珽說著,又有些疑惑的問:「父親,難道這事姨娘沒跟父親說過嗎?

  「為父從未曾聽說過。」趙縣尊沉下了臉。

  關於全氏的事情,京裡消息他已經收到了,果然,京裡的田莊,鋪子的管事如今全捏在全氏的手裡,甚至有好些財產都已經在全氏的名下了,真真是好手段。

  他已請京裡的五叔出面另外請人接手裡京裡的產業。

  而到得這時,趙縣尊才發現以前錯的有多離譜,把珽兒交給全氏教養,別的不說,就這婚事就是大問題。

  珽兒娶妻之事,自可不能由他一個大男人出去跟別人商量的,可全氏一個妾,她要出去為大郎說親,哪家正經的大婦會理會她。

  難怪珽兒今年都十八歲了,在京裡,硬是沒說上一門好親,如此想來,只怕癥結就在這裡吧。

  當年,珽兒的娘錯了,而他這些年也錯了。

  只是,宋家姑娘這事情,既然珽兒提起,那她為何從不曾跟自己說過。

  這全氏可真真是以為已經把他們父子拿捏在手裡了。

  「叫全姨娘過來。」趙縣尊又沖著外面道。心中下定決心,有些事情也是該到了處理的時候了。

  外面的長隨應了一聲,又去叫人。

  「宋大夫,先讓珽兒陪你去廳裡吃著名茶,我這邊會查清,放心,我趙家之人決不是那沒有擔當的。」趙縣尊向宋大夫承諾。

  一會兒他處理全氏的事情自不能有外人在場。

  聽得趙縣尊這麼說,宋大夫也只得等他問清再說,於是便跟趙珽去了偏廳。

  縣衙後院。

  章氏正檢查著雲錦的女紅。

  另一邊屋子裡,全氏卻是一臉沒好氣,她面前站著的是周媽。

  「你是說昨天趙昱那小子落水了,卻被趙衡救起來的?」全氏盯著周媽問。

  「是的,東管事是這麼說的,這事當時西湖上許多人都看見了。」周媽道。

  「不對啊……」全氏緊皺著眉頭。

  「夫人,什麼不對?」周媽道,雖然全氏是姨娘,但私下裡,周媽卻是喜歡稱全氏夫人,她知道這樣的稱呼讓全氏高興。

  「沒什麼,你下去吧。」全氏揮了揮手。

  周媽下去,全氏才一個人琢磨著,其實那個關於趙衡非公主所主的謠言就是她讓人傳出去的。

  全氏心中一直有一個秘密,她本就是恭王府的家生子,當年她才十歲的時候,曾無意中目睹恭王妃抱假子一事,其實當時她還小,雖然看見,但還弄不清裡面的就裡。

  但隨著前兩京裡關於恭王世子身份的傳言傳出,再一結合小時候看到的事情,全氏就全明白了,現在的恭王世子是個西貝貨。

  只要她把恭王妃當年的事情一揭開,那麼現在的恭王世子只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而趙拓又已被處斬,恭王已無後。

  如此,恭王府的承爵必然要應在族人身上。

  而這回她出京,曾去京城菩提寺抽籤,京城菩提寺的大和尚說過,珽兒有大前程,在她的心裡,這個大前程豈不就是恭王世子的位置。

  只是和尚也說過,南方尚有變數。

  全氏算來算去,這個變數很可能就落在公主府的二公子趙昱身上。

  全氏在京城長大,她見多了京城裡,大戶人家兄弟相爭,斗的你死我亡的,更何況,公主府這邊兩兄弟本來就有矛盾,如今傳出趙衡非公主所出之事,那趙衡豈有不鋌而走險的道理。

  如此,借趙衡之手除去趙昱。

  可為什麼,最後救趙昱那小子的卻是趙衡?

  這讓全氏不解。

  「夫人,趙傑過來傳話,說是老爺請你去書房。」這時,剛剛離去的周媽又進來報。 趙傑就是縣尊身邊的長隨。

  「知道什麼事嗎?」全氏問。

  「不太清楚,趙傑最近的口風越來越緊了,只說老爺讓夫人去,卻未曾說因何?」周媽道。

  全氏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換,換了件衣裳,帶著周媽便去了前面後堂的書房。

  周媽候在書房外。

  書房裡,此時只有趙縣尊趙世傳負手而立。

  「老爺傳賤妾有何事?」全氏上前行禮問,在趙世傳面前,全氏從未曾失禮過。

  趙世傳這才回過身來。

  「全氏,我問你,珽兒可曾讓你跟我談談他跟宋家姑娘的事情?」趙世傳這時臉上看不出表情。

  全氏聽著這話,突然有些明白了,今兒個這事怕是宋家上門問罪了。

  前段時間,大郎跟宋家那姑娘打的火熱,本來她以為大郎只是一時新鮮,可沒成想,大郎似乎對宋家那姑娘還真上心了,竟然跟她提,讓她請人去說親。

  這是絕對不行了,自曉明白恭王世子是個西貝貨以來,全氏心中就有了一個遠大的理想,她要把大郎扶上恭王世子的位置。

  所以,她一直在下家一盤大棋。

  這個時候她決不容許大郎娶一個郎中的女兒。

  於是對說親之事,她自然就不再理會。

  可未曾想,昨日,宋家的丫頭讓人送信來給大郎,要約大郎見面。

  這信就落在她手上,為免這宋姑娘纏著大郎,於是她去見宋姑娘,羞辱了宋姑娘一頓,絕了宋姑娘的痴心妄想。

  如今看來,這事怕是傳到老爺的耳裡了。

  想到這裡,心中有數的全氏點點頭:「有過。」

  「那你為何從未曾跟我提起過?」趙縣尊問。

  「宋家姑娘雖然不錯,但我想趙家終是恭王府同族,有些門不當戶不對,所以,賤妾就未曾提及。」全氏道。

  「真的是這麼想的?我怕你是要把大郎控制在手裡吧?」趙世傳這時卻是一臉陰沉的道。

  「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賤妾待大郎那是全心全意的。」全氏一臉委屈的叫道。

  「全心全意?」趙世傳一聲冷笑。隨後拿出兩頁紙丟在全氏身上。全氏沒接住,兩頁紙飄落在地。

  全氏彎下腰撿了起來,細看這下,那額上便冒出了冷汗,兩頁紙是,全是這些年來,她控制府裡的經濟,以及打壓夫人章氏的事情,更還有她私昧下的財產。

  「這些,就是你待大郎全心全意?」趙世傳道。

  「老爺,我這麼做也全是為了大郎啊,我是怕大郎吃虧,這些都是未雨綢繆,賤妾未有子女,便是賤妾昧下的,也只是以防萬一的手段。」全氏跪了下來,一臉誠墾的道。

  「好一個未雨綢繆,我再問你,趙衡非公主所出之事是人誰的嘴裡傳出去的?這也是為了大郎好嗎?」說到最後一句,趙世傳幾乎出離憤怒了。

  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全氏不但在自家裡攪風攪雨,更把手插到公主府裡去了,這事情若是叫公主查出來,那他這一房哪還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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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6 08:55:15
第一百一十九章 風雨欲來

  「老爺,我這真的是為了大郎好呀。」全氏急切的辯解道。

  「你還嘴硬!」趙世傳惡狠狠的道。

  「老爺,賤妾沒有嘴硬,你可知如今的恭王世子並不是王妃所出?」到得這時,全氏也豁出去了,突然的道。

  「啪!」的一聲,趙世傳狠狠的一個巴掌下去。

  「住嘴,這話是你該說的嗎,想找死我給你個痛快。」趙世傳此時的臉色如寒冰。

  自前年京城就有謠言傳恭王世子是假抱之子,不過,當時趙拓正對恭王的爵位虎視眈眈,由此,大家都認為這個謠言是趙拓傳出來的。

  可隨著趙拓一死,這個謠言卻仍在暗裡傳著。

  便是如今趙氏族人心裡也嘀咕著,也因此,五叔曾讓二房私下查當年恭王妃懷孕之事,只是當年一切有關人等,無不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根本就無從查起,再加上恭王妃本身就是如今趙氏的當家人。

  族裡許多事情都繞不過她,便是二房的行動才剛剛開始,朝廷就突然下令,二房的兩個兒子就全被招入了軍中,去岩城守邊了。

  那岩城是當年趙拓屠胡十萬之地,胡人恨不得食盡趙家人血肉,如今雖然胡人退避漠北,但胡人死士常在岩城一帶活動,二房兩子入岩城,最後是否能活著回來還真不知道。

  到得這時,他那二房的堂兄便再也不敢動分毫。

  便是他這回突然到錢塘來任縣令,其中說不得也是有恭王妃的手筆在裡面,恭王妃是不想趙家人留在京裡給她添堵。

  所以,這事最終怕也是不了了之。

  偏這全氏,好不曉事,居然敢說出這等話來,這真是不知輕重。

  「這話怎麼不該是我說?老爺,這話我最有資格說,因為當年,賤妾在恭王府的時候,曾親眼看見王妃抱子之事,族裡不是一直在找證據嗎?賤妾就是證據。」全氏捂著臉不平的道。

  「而且,賤妾已經讓人在京裡先一步把當初那一幕一幕細節以謠言的方式傳開了,王妃此刻那然心情想來定然忐忑萬分,到時,族裡再假裝找到我這個證人,如此,族裡未必沒有勝算的。」全氏又一臉誠墾的勸著趙世傳。

  「賤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郎,到時,只要恭王世子的身份一揭穿,那麼皇上必然要從趙家族人裡選出恭王府的承爵之人,如今趙家有四房,大房是恭王府一系,已絕嗣,再加上二房兩子已成親,怕是不好再過繼,如此,只有咱們三房的大郎,還有公主府的昱公子最合適……」

  「所以,你才又讓人傳出謠言,說衡兒不是公主所出,引出公主府兄弟相爭的戲碼……只可惜衡兒卻未如你的意啊。」趙世傳打斷全氏的話,冷哼道。

  全氏的話讓趙世傳心驚。

  他沒想到,族裡千方百計在找著證據,卻原來證據就在他身邊,而以全氏這般的謀劃,族裡還真有可能搬倒王妃,畢竟拓兒之死,王妃就是幕後推手,別的不說,到時,於家那邊人又豈能干休。

  如此,以前他倒真是小看了全氏。

  沒想到全氏心機竟然這麼深沉。

  趙世傳此時跟不認識似的看著全氏。

  「賤妾知道,賤妾的做法不對,但,老爺,天大的機緣啊,若是大郎能承恭王世子之爵,那咱們四房就能成為趙家的當家人,而恭王府,那是多大的家業啊,大郎若能承得恭王世子之位,那以後咱們四房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老爺,機會就在眼前哪。」全氏說著,一臉狂熱的表情。

  全氏出身恭王府,她當年更曾是恭王妃的得力丫頭,對於恭王府的產業心裡大體清楚。這時,全氏想著,若是有一天,她能掌握著這些產業,那將是何等的威風。

  此時,趙世傳看著全氏那狂熱的眼眸之中,赤果果的帶著野心和貪慾。

  這時候,趙世傳明白了,當年大郎的娘親臨終所托,再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縱容,已經讓全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完全是以趙夫人的身份去謀劃,她所真正要的也許並不是什麼恭王世子之位,而是現在恭王妃的權利。

  只要大郎承爵恭王府,到時,全氏怕是要以功臣自居。

  而大郎自幼由全氏帶大,他待全氏如母,全氏說不得還真能一飛衝天。

  反倒是他卻失去了嫡子,畢竟大郎一過繼,就不在是他的兒子了。

  全氏這翻算計,倒底是為了四房還是為她自己還真不好說。

  「老爺……」看著趙世傳只是盯著自己,卻是不發一言,全氏有些心虛,不由的叫道。

  窗外,天空一道閃電劃過,隨後便是霹靂雷聲。

  驚蟄未至驚雷起。

  天際烏雲陣陣,不一會兒,豆大的雨珠砸了下來。

  趙傑頂著雨珠拍響了書房的門:「大人,京裡五叔爺來信了。」

  「拿來我看看。」趙世傳接過信,趙傑便退出書房,繼續守在門外,任何人不讓靠近。

  而這邊趙世傳拆了信件,只看了兩眼,整個人就愣住了。

  拿著信紙,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

  恭王府世子死了,墜馬而亡。

  京城風雲又起。

  「老爺,信上說什麼?」全氏仍是在一片亢奮之中。

  趙世傳看了看全氏,將信紙遞給她看。

  「什麼?世子竟然死了?堂堂一個世子,怎麼可能墜馬而亡?」全氏驚叫,隨後全氏卻一拍巴掌:「我明白了,定是我讓人傳的那些謠言傳入王妃的耳裡,王妃擔心事情被戳破,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害死了世子,想來個死無對證。不行,不能這樣,老爺,你趕快讓我送我回京,讓族裡五叔出面,咱們去御前告王妃。」全氏的臉有些扭曲。

  雖然世子死了,離大郎的大機緣也就不遠了,可問題是王妃不除,便是大郎承了恭王府之爵,在王妃的控制之下,又哪裡有她的好處,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鼓動族裡出面搬倒王妃。

  趙世傳這時淡淡的看了全氏一眼,到得這時,全氏的心思他已了然於胸。

  「趙傑,全氏得了時疫,把她關到後院的屋子裡,任何人不得靠近。」趙世傳衝著門外的趙傑道。

  「是。」趙樓應聲,帶了兩個人,扭著全氏就走。

  「老爺,老爺,我這都是為了大郎啊。」全氏大叫驚恐的大叫,然後被拖了出去。

  趙世傳充耳不聞,點著火把那封信燒掉。

  風雨欲來花滿樓,京城之事,且行且看吧。

  …………

  趙珽在廳裡陪著宋大夫吃喝,自免不得被宋大夫冷言以對。

  趙縣尊此時踱步出來。

  「宋大夫,你放心,明日我便著人去府上提親,讓珽兒和令千金近日完婚。」趙縣尊衝著宋大夫道,沒法子,孩子都有了,不得不快。

  就算是這樣,那等到孩子出事時,也不得不報個早產,要不然,那孩子名聲可就不好了。

  說起來,恭王世子死了,珽兒喪母,以他的情況倒是真有可能會被選中入恭王府承爵,只可惜,他鬧出了跟宋家姑娘這事,機會便十分的渺茫了。

  一切只能說時也命也。

  聽得趙縣尊這般說,宋大民長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對了,許仙之事?」宋大民又問,或是許仙招出來打胎藥是為可兒開的,那可兒的名聲也就沒了。

  「沒事,許仙倒底是忠厚之人,之前我打得他皮開肉腚,他都一直不說出是為誰開的打胎藥,如今我不在過問就是。」趙縣尊說道。

  宋大民再舒一口氣,同時心裡也是一股子難以說出的憋悶。

  那告許仙私開打胎藥的二順卻是他買通的,之前買通那二順本是看著許仙喜歡白素貞,便想讓二順幫著勸許仙到他的百草堂來,沒成想,許仙一根筋,根本不買他的賬,讓他著實氣惱。

  而這回,那二順發現許仙私開打胎藥來告訴他,於是是他讓二順去衙門告許仙的,沒成想,倒真是叫王家那三姑娘說中了,他這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問題是這些他還沒處說去。

  慶安堂那邊,使不得他還得在杏林會裡說說好話,要不然,怕慶安堂那邊把事情抖出來。想到這裡,宋大民更覺胸中氣血翻湧。

  剛站起來,嘴裡就噴出了一口血,人就暈倒在地。

  「岳父大人……」一邊趙珽大叫。

  「快,快去百草堂那邊通知大夫來。」趙縣尊也急的讓人去百草堂叫人。

  第二天,趙縣尊再審許仙,許仙仍然是咬死不說出為誰開的打胎藥,趙縣尊心中有數,自然也不再逼問。

  只是許仙私開打胎藥是事實,還是人贓俱獲的。而且私開打胎藥是朝廷嚴令禁止之事,便是趙縣尊想開脫都沒法子開脫。

  所以,最終還是定了罪,發配姑蘇。

  不過,許仙有著李公捕的打點,再加上趙縣尊的默認,自可少吃苦頭。

  這結果,於傳奇上一般無二。

  「這人間的律法怎麼這般不講道理,那女兒家不想要個孩子,那還得朝廷同意才能打胎啊,真真是毫無道理。」衙門外,小青一臉氣呼呼的道。

  「人間自有人間的規則,所以咱們才在這紅塵中修行。」白素貞道。

  「哼。」小青還是氣哼哼的,依她看來,既然沒道理,那就不用理它。

  「走了,咱們回去收拾行裝。」白素貞又沖著小青道。

  「為何?」小青莫名其妙。

  「許仙過段時間就要發配去姑蘇了,我們先去姑蘇安顧好,到時也讓他有個舒服的安頓之所。」白素貞道。

  「姐姐,你終是決定要跟許仙在一起了?」小青問道。

  「這不入寶山,焉能得寶,這情之一物,我若不入,便不能看透,即悟不透,又將如何登大道,許仙亦是我的修行。」白素貞看著不遠的西湖道。

  錢塘煙雨如霧,靈隱寺鐘聲悠遠。

  人間每一步都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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