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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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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03:52:05 |倒序瀏覽 | x 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3-18 23:44 編輯

阿黛 作者:糖拌飯

內容簡介】:

  王黛穿越了!

  左鄰,寧采臣剛剛把聶小倩領進門。

  右舍,許仙他姐正喊他打醬油,斷橋相會還待來日。

  家里,老爹病重在床,老娘牢騷滿腹,大哥游手好閑,大嫂好吃懶做,再加上事事跟她不對付的二姐,抬頭望天,從此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

  這是一個在聊齋的故事里家長里短,發家致富的生活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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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03:52:34
第一章 貧賤之家百事哀

  錢塘西湖邊,春分,正是青黃不接時。

  清晨。

  東方才現魚肚白,王黛便起床,穿上了粗布葛衣,然後輕手輕腳的打開門走到院子裡,一絲寒風迎面撲來,此時正是春寒料峭時,王黛不由的攏緊了衣服,然後朝院子的井台那邊望去。

  井台邊,那一對母女正親暱的說著話。

  「娘親,隔壁寧家相公好福氣,聽說昨兒個收賬回來領回了一個漂亮的小娘子。」做女兒的蹲在母親身邊,仰著小臉道。正是王黛的二姐王靛。

  「你這死丫頭,害不害臊,淨打聽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做母親的沒好氣的點了點王靛的額頭。此婦人正是王黛如今的娘親劉氏。

  「聽說那小娘子叫聶小倩。」王靛膩著劉氏撒了一下嬌又繼續道。

  王黛正巧聽著,嘴角一陣抽搐,正準備朝井台邊走去。

  就在這時,牆外又響起鄰家許大姐大著嗓門的吼聲:「許仙,別一起來就盯著書看,家裡的醬油沒了,快去打醬油。」

  王黛正邁著腳步,聽著這話,腳步一打滑。踢著了路邊的一隻打水的木桶,發出嘣的一聲響,腳尖踢的生疼,不由的呲著嘴,一個勁的甩著踢病腳尖兒。

  「還知道起來啊?一個大姑娘家的,日日睡到日上三桿的,以後哪個夫家能容得你?」劉氏聽到響聲抬頭看著王黛,便沉了臉,嘩的一盆洗衣水倒在了地上,然後豎著眉沒好氣的衝著王黛道。而一邊王靛卻挑著眉,嘴角的笑意總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還不忘火上添油的叫了句:「懶丫頭。」

  王黛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抬頭望天,濛濛亮的天道,日頭還沒有升起,哪裡日上三桿了?

  這個身體的老娘真是有些不待見她這個女兒,王黛嘆著氣,來到貴地也有十來天了,若不是這幾天,王黛旁敲側擊的,很明確了現在的她是這個劉氏的親生女兒,要不然真會以為這劉氏是她的後娘呢。

  當然,對於劉氏的話,王黛不會去辯解,因為老娘藉口罵女兒出氣這種事情,悶不吱聲才是正解,若是真辯解了,搞不好就要點著炮仗,無休無止了,那對王黛來說,便是麻煩。

  不過,卻有人聽不過耳了。

  東屋傳來一陣氣弱的聲音:「他娘,這天還沒亮透呢,哪裡日上三桿的,你別心裡不痛快就拿阿黛出氣。」

  說完,便是一陣急劇的咳嗽,好似要將心肝肺都咳出來似的。

  說話的正是阿黛如今的爹王繼善。是個老童生,大善人一個,只可惜命不好,考了幾十年的秀才相公也沒考中,身子骨卻熬壞了,一年倒有半年是在病床上度過的,同時也把王家拖到了如今一貧如洗的地步。

  「好了,你管你休息吧,我也不過是嘴上說說,就你疼她。」那劉氏本是個氣性大的婦人,若是平常,王爹敢這麼說,她定是要發作回去的,可如今這段時間王爹正發著病,劉氏心裡自是擔心,氣性兒就小多了,嘀咕了句,便又沖著阿黛瞪著眼道:「拄在這裡當柱子啊,還不快去廚房燒水煮飯。一會兒那兩個討債鬼起來,都是張嘴要吃的。」

  劉氏說完,又重重的棰起了石板上的衣服,好似那衣服棰不爛似的。

  「哦。」王黛應了一聲,便轉朝廚房那邊去。

  瘦弱嬌小還未長成的身影,再加上營養不良,總顯得有些弱不輕風。

  劉氏瞧著阿黛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個小女兒性子總是那麼不討喜,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相處起來都覺是有些嗑嗑碰碰,想當初,生阿黛那會兒難產,她是過了一次鬼門關,再加上自這小女兒降生後,家裡的境況就每況愈下,因此的便有些遷怒這丫頭,對這丫頭便沒有對二女兒那般的親暱,而這丫頭也老是一幅可憐巴巴的受氣包模樣,她瞧著就有氣,免不了常要喝責幾句,這次數多了,反而讓母女越來越離心了。

  當然,最近一段時間,這丫頭,似乎大氣了點,不再像個受氣包了,可卻變成了事事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模樣,在家裡晃蕩著,卻好似個外人似的,這讓劉氏更有氣了,所以,一大早看著阿黛,免不了又說起氣話來了。

  只是做娘的心裡也不免煩惱,她其實不想這樣,倒底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是,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她真不知拿這個女兒怎麼辦才好。

  真是冤家。

  阿黛卻理不得劉氏這般的糾結,對於她來說,穿成阿黛,總歸是多了一次生命歷程,家人能相和,那自是好的,不能相和其實也無所謂吧。

  想著便進了廚房

  而劉氏嘴裡的討債鬼就是這個身體的大哥王成和大嫂孟氏阿霞。

  來到這裡這段時間,這兩位的性子王黛也摸清了,大哥王成,有些游手好閒,整日裡便在茶館裡聽著那些浪子遊俠,神仙劍客的故事,一門心思便是想成為那仗義疏財的劍仙,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心氣兒高,可家裡一貧如洗,沒那仗義疏財的份,便是偶爾的想請人吃酒,那也得挖空的心思,打著自家娘子孟氏嫁妝的主意。

  而大嫂孟氏,娘家也算是薄有資產,也因此她的嫁妝也算是豐厚,只可惜,嫁入王家近兩年了,頂不住王家一家人時時的掂記和打主意,最後豐厚的嫁妝全貼進了王家這個無底洞,而孟氏,不知是看開了還是破罐子破摔,總之,嫁妝你們要用就都拿去,家裡的事情卻是啥也不干,有好吃的那也先下手為強,總之,如今成了人人嘴裡,好吃懶做的賴婦。

  不過,賴婦歸賴婦,這孟氏有一點卻也是為鄰里津津樂道的,王成和孟阿霞是定的娃娃親,當時,孟家也是窮苦人家,算是門當戶對,只是不久,孟家就開始發跡了,如何成了錢塘有名的大糧商,王孟兩家早有貧富之別了。

  據說當年,孟家人還想悔婚來著,是孟阿霞死活不同意,非要嫁過來的,從這一點來說,這孟氏相當不錯。

  如今這樣,怕也是對王成太失望了。

  阿黛邊想著邊點著了灶裡的火,先燒熱水,然後打開米缸的蓋子,準備淘米煮粥,結果米缸裡空空如也,一粒米也沒有了,

  阿黛不由瞪大著眼睛,昨晚是她燒的飯,她記得還有一把米的,不用說了,定不知是哪一個半夜裡肚子餓,起來燒飯吃了,難怪灶頭還有一些灰呢。

  沒米,這早飯也燒不成了,王黛揉了揉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肚子,今天怕是要餓肚子了。

  王黛吐了口氣,鍋裡的水已經燒開了,便直接將灶裡的火頭退了出來,埋在灰裡,然後走出廚房,衝著院子裡正晾著衣服的劉氏道:「娘,沒米了。」

  「怎麼會沒米,昨晚上我睡覺前還看了的,還用手抓過,整整一把米。」劉氏豎著眉毛道。

  「定是阿黛半夜裡偷吃掉了。」一邊王靛不遺餘力的打擊著王黛,只是這種小手段在王黛面前哪有什麼功擊力,掃都不掃她一眼,只是平靜的看著劉氏,再一次口齒清晰的道:「沒了。」

  看著阿黛的神情,劉氏知道缸裡應該確實沒米,豎起眉毛,正要發作,想了想,卻頹然的揮了揮手:「算了,沒了就沒了。」

  總不過是家裡幾個人,還能怎麼著,真要弄清楚就傷感情了,劉氏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又道:「阿黛,你跑一趟,到你大伯家去借點米,再順便賒兩幅藥,你阿爹的藥吃完了。」

  「大伯到外地收藥材去了,家裡大伯母守著。」阿黛又開始陳述事實,接下來的話自不必多話。

  王黛家的這個大伯是開藥堂的,不過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大伯在家的時候還會想方設法的賙濟王黛家一點,如今大伯外出了,而大伯母可早就放出話來了,王黛家休想再從她手裡借一粒米。這種情況,王黛自不會去討這個沒趣。

  這世間多是救急不救窮,有急事兒,大多數人都樂得伸伸手,可這窮,一日兩日的,一回兩回,誰家的錢那都不是大風吹來的,借的次數多了,自不會有好臉色給人看。

  這種事情,實在是人生長理。

  一時間,整個院子沉默無語。

  劉氏的臉上,一片頹然和無奈,眼中隱隱含著淚光,貧賤之家百事哀啊。

  就在這時,屋裡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好你個王成啊,為了這一罈酒,你居然要休我?我孟阿霞哪點對不住你王家?當初進你王家門時,那也是十里紅妝的,可如今這些嫁妝全砸進了你們王家這個無底洞,敢情著你現在是要過河拆橋是吧,行啊,把我的嫁妝拿出來,我立刻就走,至少,我還有個能吃飽肚子的念想。」

  隨後兩個人影從屋裡跑了出來,當先之人年約二十許的男子,穿著打著補丁的長衫,紮著英雄巾,面目挺周正,就是有些菜色,顯得面黃肌瘦的,正是阿黛的大哥王成,此時王成手裡正緊緊的抱著一罈酒,而他身後,是一身布衣釵鐶的年青婦人,正是王黛的大嫂孟阿霞,此刻亦是咬著牙,一臉的不平和憤懣,正伸著兩條胳膊使勁的拉著前面王成的的一條胳膊,不讓他走。

  「這是干什麼,一大清早的,就吵吵鬧鬧,你們不知道你們阿爹這段時間身子骨不好啊,就不能省心點。」劉氏揉了揉紅紅的眼眶恨恨的道。

  「我倒是想省心點,可這日子沒法過啊,娘,你給我做個主兒,當初,是你同意的,我那隻鐲子讓我留著,那是我上花轎時,我娘硬塞在我手裡的,雖不是什麼太名貴的東西,可那也是我做為孟家女唯一的念想了,我今兒個早上才發現,阿成他居然偷偷的把我那鐲子給當了,去買了這麼一壺酒,陳氏酒莊的酒,這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吃得起的嗎?而沒了那鐲子,便是我想回孟家也沒臉回啊。」孟氏咬著牙,紅著眼眶道。

  「大哥,你太過分了。」王靛在邊上揮著拳頭,一幅憤慨的樣子,卻又壓低著聲嘀咕:「買什麼酒,買些吃的也是好的呀。」

  王黛只是在邊上靜靜的看著,她現在還沒能完全融入這個家庭,只能似個外人似的觀望,此時聽著王靛的話,忍不住輕笑一聲,卻惹來王靛的白眼珠子。

  劉氏已是氣急,二話不說,拿著棰衣服的木棰子就朝著王成身上砸去:「你個敗家子,不好好找個營生,卻儘是打著媳婦兒的主意,天下男人的臉都讓你丟光了,我不管,你現在馬上把酒給我退了,然後去把你娘子的手鐲給贖回來,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娘,不能退,我這酒也是為了咱爹的病。」王成這會兒仍死死的抱著酒罈:「咱爹病了這些年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非神仙之力不可,昨兒個,集上來了一個道士,我可是親眼看到了,他就用一顆梨粒兒,種在地上,沒一會兒,就長成一株梨樹,然後開花結果,轉瞬間便是碩果纍纍,這豈不就是神仙,我打探過了,這位道長好酒,所以,我才想法子買了這罈酒,只要那道長吃了我的酒,到時候才好請他出手,咱爹必手到病除。」

  一聽王成這話,院中的眾人又無語了,畢竟王爹的病那是一家人的心病。

  只是阿黛這裡卻是瞪大眼睛,一臉詫異,按王成這麼說,這不就是聊齋裡的種梨嘛?聶小倩出現了,許仙有了,如今種犁的老道也粉墨登場了嗎?

  「子不語怪力亂神,阿成休要再犯痴了,照你娘的話去做。」這時,王繼善扶著牆出來,連站都站不穩了,氣喘吁吁的道。

  「你也不看看你什麼身體,出來幹什麼?找不痛快啊,還說阿成犯痴,你不想想你自個兒痴成什麼樣了,這天下,不是秀才,不是舉人的多了去了,若都像你這樣放不下,哪還不個個只得投井跳河了。」看著王繼善那病弱的樣子,劉氏連忙上前扶著他,嘴裡絮絮叨叨的。

  雖然話不好聽,但濃濃關心和勸誡卻也是溢於言表,端讓人心中有一絲暖意。

  王黛看著,心裡也暖暖的,這個家其實也挺有趣。

  「爹,真的是神仙。」一邊王成兀自不肯幹休。

  王繼善苦笑的擺擺手,卻是衝著阿黛道:「阿黛,你去,陳氏酒莊的東家不錯,好好跟他說說,能照價退的。」

  「哦。」王黛應了一聲,老爹吩咐,她自是應從,便去抱王成手裡的酒罈子,又接過大嫂手裡的當票,然後轉身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

  兀自聽到身後王靛嘀咕著:阿爹眼裡就只有阿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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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03:53:02
第二章 魚群和道人

  陳氏酒莊在西湖的對面,得坐船過去,好在,自家是西湖邊人家,打魚貼補家計也是慣常的,因此,湖邊的碼頭還拴著自家的小漁船,阿黛打算駕著家裡的小船去,順便撒上一網。說不準也能弄點魚賣賣,換點米錢。

  總歸家計艱難,努力才有收穫。

  王黛想著,抱著酒罈子朝西湖碼頭過去,此時,天下起了密密小雨。

  錢塘的雨,細細密密的,如霧似靄,微風拂柳,夾著雨絲,頗有那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意味兒。

  這樣的雨,對於王黛來說,完全不受影響,不一會兒就到了西湖邊的碼頭,阿黛小心的將酒罈子放在腳邊,就準備去解攬繩。

  「阿黛,你這是要出湖打漁啊,如今西湖的魚可不好打。」說話的是另一邊一條漁船上的胡大伯。

  隨著打魚的人家越來越多,西湖的魚卻是越來越少了,打魚的難度也就越來越大。

  阿黛衝著胡大伯笑道:「我到西湖對面錢塘門那邊有事情,反正是要出湖的,再順便撒兩網子,捕不著魚就算了,若能有個收穫那便老天爺開眼,體恤我們窮苦人家。」

  「說的倒也是。」那胡大伯聽阿黛這般說,便樂呵呵的笑了,這王家丫頭,倒是想的開,不過,生活就得這般過。

  阿黛便衝著胡大伯擺了擺手,繼續解攬繩。

  沒想到就在這時,胡大伯的娘子薑氏風風火火的過來,一手拖著一隻網兜,網兜裡面兜著一隻挺大的烏龜,那背上的龜甲足有臉盆底那麼大:「忙活了一個大早上的,魚沒弄到多少,倒是弄到這麼一隻大龜,拿集上去,也不知能不能換幾個錢。」

  「這抓到龜是要放生的,胡嫂你還在乎這幾個錢哪,聽說你兒子前幾天出門可是發大財了,我昨兒個曉見你那大媳婦買了寶慶齋的胭脂和水粉。」這時,一個在堤邊洗衣的娘子道。

  「哪發什麼財,我那大媳婦就是個敗家貨。」姜氏憤憤的,當然對於發財是決不承認的,說完也不理那洗衣的娘子,朝著胡家的船快步走去。

  沒想姜氏走的急,那網兜裡的大龜又實在不小,這拖行的時候正好撞在阿黛擺在地上的酒罈之上,酒罈打倒,骨碌的滾下了碼頭上的青石階下,砸在淹在水裡的石階上,發出一聲脆響,隨後酒香四溢的,罈子碎,酒自融進了水裡,酒和水融在了一起。

  阿黛一下子愣了,不由大急,急步上前,用勁一扯姜氏的袖子:「胡大娘,你把我的酒砸碎了,這可是陳氏酒莊的酒,你得賠。」

  胡大娘也叫嚇了一跳,不過聽阿黛這一說,那心裡更是咯噔一下,陳氏酒莊的酒,那是老貴老貴,她哪捨得賠啊,不由的瞪眼辯道:「什麼叫我把你的酒砸碎,明明是你自己的酒罈子沒擺好,滾下石階砸碎的,關我什麼事啊?合著還想拉我做冤大頭啊,想也別想。」

  「胡大娘,你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明明是你拖著這烏龜,撞倒了我的酒罈,大家都看到的,可由不得你瞎說。」阿黛握緊著拳頭,冷著一張臉瞪著姜氏。

  石階邊還有幾個婦人在洗衣服,聽得阿黛的話,自是點頭。

  姜氏臉色變了幾下,又道:「就算是這烏龜撞了你的酒罈子又怎麼了,這是在路上,路是讓人走的,又不是讓你擺酒罈子的,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哪,你們王家都下頓接不了上頓了,哪裡有錢買陳氏酒莊的酒,別是隨便弄了個陳氏酒莊的酒罈子,裝了點劣質酒,就想在這裡做局坑人吧,今兒個是我倒霉撞上了,要不然,倒不知這冤大頭要栽到哪個倒霉鬼頭上嘍。」姜氏一張刀子嘴,最後竟是倒打一耙起來了。

  阿黛氣的臉都發白了,只是她知道這姜氏不是個省油的燈,人又極小氣,想要她讓根本就不可能,而更重要的是,如今賠不賠酒已經是其次了,姜氏兩張嘴皮子一搭,就污她做局詐人。

  邊上那幾個洗衣服的婦人已經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她了,畢竟,她王家窮的揭不開鍋那是整條街面上的人都知道的,經姜氏這麼一說,這一罈子所謂的陳氏酒莊的酒倒是讓幾個有些起疑,畢竟憑著阿黛家的經濟條件,是不可能買得起陳氏酒莊的酒的,反倒顯得姜氏還挺有說服力的。

  想著阿黛唯有一咬牙,兩眼盯著一邊的胡大伯道:「胡大伯,你是懂酒之人,這酒氣你聞著,是不是陳氏酒莊的酒,我這裡有一張當票,是我大哥當了我大嫂的手鐲買的酒。」

  買酒的錢來處阿黛說明了,至於其它的她便不再多說,端看胡大伯的回答。

  「嗯,是陳氏酒莊的酒,這點沒錯的,既然是你大娘砸碎了你的酒罈,那自然是要賠的。」胡大伯點頭道,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他心裡也是捨不得的,但王家更艱難,這要不賠說不過去。

  聽得自家男人這般說話,姜氏雖然仍不太樂意,但卻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於是撇撇嘴:「賠就賠,不過又不是我把你的酒罈打下水的,是這只龜,那我把這只龜賠給你好了,這麼大一隻龜,可是少見的,若是碰到個識貨的,百十兩銀子說不這下都有人出,你賺大了。」姜氏說著,就將那手裡網兜往阿黛手裡一兜:「網兜先借你用先,用完了要還的啊。」說完也不理會阿黛,便快步竄上了她家的漁船,就衝著胡伯嚷嚷著再出一趟湖,再打點魚,要不然,沒米下鍋云云。

  只眨眼功夫,胡家的漁船便竄出了老遠。

  阿黛抿著唇看著胡家船遠去,不甘卻無可奈何。

  只得面沉如水的看著面前的大龜,幾乎有面盆大小,端是少見。

  一邊那幾個洗衣服的嫂子也圍過來看著龜,都不由的咋舌著:「這麼大的龜還真是少見,到集上,若是遇上識貨的人,百十兩銀子還真說不準。」

  「可問題是,打漁的人家,這逮著了龜,都是放生的,更何況這麼大的龜,透著邪性呢,真要殺了或賣了,那可不吉利。」另一個嫂子道。

  「倒也是。」幾個人點點頭,失了好奇心,均衝著阿黛點點頭,告辭回家了。

  湖邊,只餘阿黛同大龜兩個大眼瞪小眼。

  那大龜兩隻綠豆眼兒清亮清亮的,還微側著頭看著阿黛似的。

  阿黛蹲在大龜前,這龜種她認得,學名中華龜,小名草龜,最是常見的品種,當然,像這麼大的還是少見的。

  若是放在後世,那抵酒錢是綽綽有餘,可問題是在這時代,龜是長壽吉祥的象徵,不管是殺或者賣,正如之前那嫂子所說,都是不吉利的,一般來說,打漁的人打到了龜,那都是放生。

  這也是為什麼姜氏寧願把龜給她,也不願賠酒錢的原因,這東西是麻煩呀。

  是拿去賣還是放生?貞娘著實為難哪。如果沒有穿越這回事,經濟困難,那賣也就賣了,可如今她意外的來到這裡,心中自不免對一些怪力亂神有了一股子敬畏之心。

  而且穿越前,她也養老了兩隻草龜,足足養了八年,龜這東西真有靈性的,每天早晨大約七點的時候,就會定時的把她臥室的門撞的老響,幾乎從無例外。

  說實話,這時真讓阿黛把這只龜拿去賣,一來不忍,二來因著那股子敬畏之心,阿黛還真有些不敢,正如之前那位嫂子說的,這麼大的龜透著邪性呢。

  算了,「放生」終是積善之事,所謂積善之家有餘慶,也算是為自己求得一份餘慶吧。阿黛想著,便解開了網兜,然後抱著大龜到了水裡:「好好的活著吧。」

  阿黛嘀嘀咕咕了一句。

  而大龜入了水,自是投奔自由,幾下里一劃動就漸漸的沒入了深水,阿黛於它只是路人甲。

  阿黛目送著它放水,然後才上了船,撐著桿子朝著西湖中心過去。

  渺渺湖水,籠著如霧的雨絲,斷橋在如霧的雨絲隱隱約約,遠處青山如黛,阿黛一葉小舟,頗有一種置身畫中之感。

  這便是穿越的福利了,後世,西湖邊可鮮少能看到這樣的美景。

  阿黛邊看著風景邊沿著水路撒下魚網,甭管最後能打到多少魚,終歸是能貼補一點家用的。

  也幸好前世,她家辦了一個農家樂,租了水庫,一是為了方便遊客遊玩,二也是養魚,於是對於打魚這活計,她做起來也算順溜。

  只可惜,再順溜也沒什麼用,連著兩網,小魚兩三隻。

  阿黛不免喪氣,想著這般回去,又打碎了酒,免不了要馱老娘一頓竹筍炒肉絲,又想著前世因著性子問題,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今世,依然是這般,想著終是有些委屈,不免紅了眼眶。

  終是不甘,看了看天色,還不算晚,咬了咬牙,再撒一網,阿黛想著。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大出阿黛的意外,才沒一會兒,圍著她小船的一塊水面,那是波光鱗鱗,對,就是波光鱗鱗,而不是波光粼粼,因為放眼望去,全是魚身上的鱗片和那青黑的魚背脊,太震撼了。

  這……這是遇上大的魚群了嗎?

  王黛一陣驚喜,機會稍縱即逝啊,便也顧不得多想,收網撈魚,如此反覆,沒一兒,真正是魚滿倉了,端是大豐收啊。

  此時才見得剩下的魚群漸漸的散去。

  王黛這才平復心中激動的情緒,這滿滿一倉魚賣了,別說買米,便是贖大嫂鐲子的錢都有了。

  人生果然是悲喜兩重天。

  王黛握緊著拳頭朝空中揮了揮,太捧了,老天爺還是很給力的。之前的些許委屈之感早就拋到九宵雲外了。

  滿滿的一倉魚,自要把它們變成錢和米,於是,王黛便劃著船朝著對面錢塘門的碼頭而去,碼頭上便有魚市。

  而就在阿黛離開後的那片水面,一隻大龜沉浮幾下,便游到了一塊礁石上,趴著曬太陽。

  ……

  「姑娘,這都是西湖的魚吧,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過這麼滿倉的大豐收了,姑娘好本事啊!」阿黛到了碼頭,沒一會兒,便圍了一群人,看著阿黛滿倉的魚,便有人伸大拇指。

  「哪裡,是運氣好碰上魚群了,大叔來一條吧,瞧這多新鮮,活蹦亂跳的,不管是煮魚湯還是燒醋魚,都鮮著呢著。」王黛衝著人笑嘻嘻的道。

  西湖醋魚那可是名菜。

  這般鮮活的魚,自引得眾人心動,於是你一條我一條的,更有那心思活絡的,壓了價,批了一筐魚到各處酒店去兜賣。

  短短一個時辰,一倉魚就去掉了一大半。

  這時王黛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從早上忙到現在,她還沒吃飯呢,於是便轉身回船上,拿出平日在船上用的小碳爐,直接放了碳,燒著後,便把那火鉗子架到小碳爐上,然後選了一條魚,刮了魚鱗,開膛破肚的,處理好,洗干將,再直接的將魚放在火鉗子上,燒起了烤魚來。

  沒一會兒,便傳出了香味,阿黛又灑了鹽巴,正準備吃,卻聽得一聲更響的咕咕聲,隨後便聽有人道:「小姑娘,老道肚子裡的饞蟲發作了,請老道吃條魚吧。」

  阿黛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眉目臉皮兒都打著褶的老道,頭上花白的頭髮用一支竹籤叉著,一襲半舊不舊的道袍隨意的繫著,鬆鬆垮垮的,腰間就掛著一隻酒葫蘆和竹筒,赤著腳,沒有一絲高人范兒,倒跟神棍似的。

  阿黛眨眼看著他,隨後便笑著把手裡的魚遞上前:「道長請。」

  那道人顯然沒想到阿黛這般的爽快,倒是微微愣了一下,才呵呵笑了,接過魚,嘴裡嘀咕了句:「小姑娘挺有意思。」

  這赤腳道人又哪裡知道,之前阿黛看著他的時候,卻想起了種梨裡面的賣梨人,那可是前車可鑑哪,這些個高人性子詼諧,嬉笑怒罵,皆由著自己的性子,又哪裡能理解,平凡人家為著柴米油鹽斤斤計較而養成的吝嗇性子。

  再加上阿黛本就不是小氣之人,不管這道人真是高人還是神棍,總歸不過是一條魚罷了。部好過萬一又惹得這些高人一時興起,把她剩下的魚弄沒了,那她便哭都沒地兒了。

  將魚送給了道人,阿黛便又挑了條魚,刮鱗破肚洗淨,繼續烤著,這時又有人來買魚,阿黛自又忙活了起來,也就不在意那道人了。

  等到一翻活忙完,便又看那道人半靠在對面孟家糧行的屋簷下,手裡還拿著魚骨頭,眯著眼似睡非睡的好不愜意。

  「大哥,這米價不都是二十文一斗嗎?什麼時候漲到三十五文了?」就在這時,孟家糧行門口一陣吵鬧。

  這不是自家大嫂的聲音嗎?阿黛醒覺,連忙站在一邊的河堤上,越過人牆,便看到自家大嫂正在孟家糧行門口跟一個中年男子說話,這才想起,這孟家糧行正是自家大嫂的娘家開的。

  「二十文一斗?那是早幾天的事情了,這幾天都是三十五文,明天還要漲呢,到時就是四十文五十文都不一定。」那中年男子回道,正是孟家的掌櫃孟有良,也是孟氏的大哥,不過,集上的人背地裡都叫他孟無良。

  一聽他這話,周圍的人群嘩然開了:「太過份了,這米價哪有這麼漲的,如今正是青黃不接時,家家都缺糧,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大哥,那你就還按前幾天的價,二十文一斗賣給我吧,我就只有二十文。」這時,那孟氏求著孟有良道。

  「妹子,你雖是我妹子,但在商言商,這米價既然定下來了,那哪能隨意要降就降的,我若二十文賣於你,那別人怎麼辦?」孟有良說的是義正言辭,聽的人卻是搖頭,這可是對自家妹子呀。

  「那大哥,就算是我再欠你十五文,你就先把米賣給我,我以後還你。」孟氏又沖著那孟有良求道。

  「本店概不賒欠。」孟有良斜睨了一眼孟氏道。

  孟氏氣結,一臉脹的通紅,恨聲道:「大哥,我可是你妹子。」

  「呵,現在知道是我妹子呀,那當初那會兒怎麼那麼硬氣啊,你既進了王家的門,便不在是孟家的女了。」那孟有良重重的哼一聲,一甩袖子,轉身就進了米店了,不再理會孟氏。

  孟氏咬著唇,愣愣在站在那裡。阿黛瞧著,饒是她雲淡風輕的性子也寒了臉,本來早就要上前拉開孟氏了,可最終卻沒有挪腳步,大嫂是個要強的性子,平日裡跟家裡爭吵,就拿孟家當靠山,如今孟家大哥這麼對她,她便是再委屈也決不希望被王家人看到的。

  那樣她當無地自容。

  這筆賬權且記下吧,王黛看著孟氏頹然的身影,暗暗擺緊了拳頭。

  「呼……好一場大夢,平白叫你們這些人給攪了,也罷,不就是米嗎?道人這裡倒是有一些米,便十文一斗賣於大家。」就在這時,那半眯在屋簷下打著盹的道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嘟喃的道。

  「你這道人,說的什麼痴話?看你這樣,哪來的米?」邊上便有人嘰笑道。

  「道人說有便有,且瞧著。」那道人一臉神秘的道。隨後就拿下腰間那巴掌長的細竹筒,在人前晃了幾下,那竹筒上下是通的,中空。

  隨後那道人就將竹筒放在地上,轉瞬間,竹筒開始變粗變高,不一會兒就漲到八斗簍那般大小。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呆了。

  此時那道人又從那大竹筒裡抽出兩張蓆子鋪在地上,接著又從竹筒裡拿出一隻大的葫蘆瓢,然後就從竹筒裡開始往來舀米,源源不覺的,沒一會兒兩張蓆子上的米都堆成小山狀,那竹筒竟好似個聚寶盆似的。

  還有那不放心的人抓了把米放在嘴裡嚼著,然後點頭,是頂好的富春大米。

  眾人呆愣之餘,也有小市民的算計,知道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過了這村沒那店,立刻呼啦的全都圍了上來,你幾斗,我幾斗的,直接將錢丟進那竹筒後,便開始裝米。

  有那好奇的人還朝竹筒裡看了看,卻驚訝的發現,竹筒裡空空如也,丟進去的錢不見蹤影了。

  而王黛自一開始到現在,都瞪大著眼睛,她記得聊齋裡有這麼個法術,只是記得是一回事,親眼看到那絕對是另一回事,太震撼。

  「小姑娘,你請我吃魚,我送你一袋米,咱們兩清。」就在這時,道人突然就出現在阿黛的面前,阿黛才發現,腳邊多了一袋米。

  道人說完,又是一晃,便出現在十步開外,再幾晃,便看不到人影了。

  到得此時,王黛突然醒覺,懊惱的拍了拍腦袋,老爹還病著呢,咋忘了跟道人求個方子,只是此時,道人已渺渺不知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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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防火防盜防道人

  道人走遠了,阿黛也不在糾結。

  總歸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啊。

  這時那孟氏糧行的掌櫃拿著牙籤就站在門口,邊剔著牙邊看著道人離去的方向,一臉肉痛的表情,那心裡啊跟貓爪兒抓了似的,多好的一筆賬啊……

  這道人,真是失心瘋了,上好的富春大米,居然十文錢一斗就賣了,傻缺不傻缺啊,幸好他剛才讓幾個夥計擠在人群裡面也搶了些米回來,只是想著若是那些米,全都由他十文錢買進,這等好米,賣個五十文一斗都不在話下的,那可就賺發了。

  只是終歸只是想想,一切都是泡影,想的孟有良心肝兒直抽啊。

  就在這時,又聽孟氏糧行裡的一個夥計驚訝的叫道:「東家,快來看,咱家這櫃檯上怎麼突然有一堆銅錢?」

  立時的,糧行裡的夥計和掌櫃地都圍了上前,果然在那櫃檯一邊有一堆銅錢。

  「喲,這錢好像還是剛才我們拿出去買米的錢。」就在這時,一個夥計道,本朝制錢,各地都略有不同,還有一些個私人櫃坊也能制些個私錢,當然這樣的私錢價值肯定比朝廷的制錢低,孟有良讓夥計去買米,便讓他們拿這種私錢去沖數的,這會兒自然一認就認出來了。

  這剛剛買米的錢怎麼好好的又出現在這櫃檯上了呢?

  難不成是道人好心送他?不像。

  「不好,快去倉庫看看前兩天新近的那批富春大米。」孟有良突然拍著大腿衝著一邊的二掌櫃道。

  二掌櫃一聽,便拿了鑰匙匆匆去了後院的倉庫,沒一會兒便邊滾帶爬的跑來,哭喪著臉吼:「東家,東家,不好了,不好了,那批富春大米不見了。」

  一堆兒富春大米就這麼的不移而飛了。

  一干人等都傻了眼。

  「那道人剛才買的米不會就是我們倉庫裡的米吧?」一個夥計兒怯怯的道。

  「怎麼不會,這八成就是了。」二掌櫃一拍巴掌,再結合之前的事情,如此這般,誰都明白了,那道人先前賣的米竟是孟家糧行新進的富春米。

  孟有良肥肥的臉此刻皮肉一陣抖動,踉蹌的衝出糧行,衝著道人遠去的方向吼著:「該死的賊道人,我跟你沒完。」

  門口,仍未散去的人一臉驚訝的看著這孟有良,都奇怪著,這孟無良失心瘋了吧,隨後從一邊的夥計嘴裡打聽出事情來,便一個個臉色怪異,俱有些興災樂禍,哇哇,孟無良也有今天。

  此時,那孟有良看著眾人的表情,臉上的肉更是直抽,又沖著店裡的夥計吼著:「還不快把剛才買米的人都給我攔住,把米給我追回來。」

  幾個夥計面面廝覷,開玩笑,那麼多人,怎麼攔,這時候誰還理他們啊。

  買米的人早作鳥獸散了。孟有良氣的一頭栽地上,便大嚎了起來:「我虧大發了我……」

  阿黛這時魚也賣完了,只剩兩三條,正好拿回家打打牙祭,那袋米也放到了船裡,這下買米的錢也都省了,又點了點賣魚的錢,數出贖鐲子的錢,便又把多餘的包好放在衣服裡面。然後請一邊的哨公幫著看船,她好去幫自家大嫂贖鐲子。

  這正上了碼頭,便看到孟家糧行的這一幕,不由的樂了,防火防盜防道人,尤其是有點正義感又嬉戲塵世的道人,孟無良啊,你傷不起,不過,對此阿黛倒沒什麼同情心,實在是這位做生意,大鬥進小鬥出的缺德事兒沒少幹。

  可惜自家大嫂已經回去,要不然,這會兒,多少也能解氣點。

  隨後,阿黛便直奔當鋪,一番奔忙的,總算是把自家大嫂的鐲子贖了回來。

  如此一番,竟已是午時末刻,按後世的算法是快下午一點,自己一大早出來到現在,怕是家裡人要嘀咕著不知出什麼事了。

  想著,阿黛便輕快的跳上漁船,撐著船桿往回趕。不一會兒便得這邊的碼頭,系好船繩,阿黛便搬著那一袋米吃力的甩到肩上,然後踉踉蹌蹌的往家趕。

  去時細雨濛濛,回來卻是陽光晴好。

  這一袋米,死沉死沉的,壓的阿黛的肩背一片生疼,不過,心裡卻是痛並快樂著,有這一袋米,至少預示著自己和家裡人這段時間不會再餓肚子了。

  「呵,咱們家的三姑娘終於回來了啊,這知道的人是知道你去了錢塘門,不知道的人還道你去東海龍宮走一遭呢。」才到門口,就看到正朝外張望的二姐王靛,這時那王靛自是一臉沒好氣,這時更是伸著食指直點著阿黛的額頭:「臭丫頭,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為了等你回來吃中飯,害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小心你的皮。」

  王靛齜牙咧嘴的說著。

  看著她點過來的手指,王黛哪能讓她點著,皺了皺眉側過腦袋讓過她的手指,然後順勢一聳肩,肩膀再一顛,就把那一袋米甩到了王靛的身上。

  「呀,喂,這什麼呀,臭丫頭,這麼沉。」王靛叫那袋米給撞的一個踉蹌,腳步直後退,最後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兩手還抱著那袋米,嘴裡兀自沒好氣的衝著阿黛叫。

  阿黛皮笑肉不笑的呲了一下牙:「一整袋的富春大米,你要是嫌沉,就丟這兒吧。」說完,便從王靛身邊跳過門檻,嘻嘻笑的進了屋。

  她可清楚自家這二姐的性子,知道是米,抱著定然是不肯再撒手的。

  米?一整袋的大米?王靛這時也顧不得跟阿黛置氣,仍是坐在門檻上,更緊的抱著那袋米,又拆了系口子的繩子,果然的,裡面是白花花的大米,不由的興奮的尖叫起來:「娘啊,快來,咱家有大米了,阿黛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袋大米,咱家有米吃了。」

  阿黛正進屋著,聽到王靛的話,嘴角不由一抽,這個王靛怎麼說話的呢,什麼叫弄?

  此時,屋裡人聽到王靛的尖叫聲,全都跑了出來,劉氏自然是一馬當先。

  隨後王成和孟氏跟著,王成先上前提起大米,孟氏扶起王靛。隨後眾人的眼光都盯著米袋子,裡面白花花的米在陽光下,更顯晶瑩。一個個臉上都不由的帶著喜氣,唯有孟氏的臉上欣喜過後卻多了一絲憤悶和黯然,阿黛是去退酒幫她贖鐲子,而今酒不見了,卻多了一袋米,很顯然的,阿黛定然是把退酒的錢買了米,那她的鐲子自然不可能贖出來了。

  要是往常,她早要跳將起來了,只是想著之前去娘家米行買米的情形,那個家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這會兒便意興闌珊,也懶的再追究了,換成米也好,總歸能吃飽肚子。

  而一邊的劉氏自也是跟孟氏一樣的想法,雖然她打心眼裡贊同阿黛這個做法,但看孟氏黯然的神色,免不了要給這個媳婦一個交待。

  便立刻抄起掃帚疙瘩,朝著阿黛的小腿直抽:「死丫頭,反了天了啊,看我不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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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活不容易

  王黛這時候手裡還提著兩條大魚呢,沒有想到這個做娘親的說打就打,一不留神,小腿就被抽了兩掃帚疙瘩,不由的提著魚瞪了眼跳腳:「娘,你怎麼回事啊,敢情著我辛辛苦苦打魚,打了一船的魚,又辛辛苦苦賣魚,賣完了魚買袋米回來,這還做錯了?」

  當然,有關於酒打碎,姜氏拿了烏龜賠的事情就不提了,事情過去,再說也不過徒起爭執罷了。

  劉氏這才發現阿黛手裡的魚,又聽她的話,不由的一愣,那手上的掃帚疙瘩便舉著打不下來了:「怎麼?這米不是你退了酒錢買的,是你打魚買的?那你大嫂的手鐲呢?」

  「那當然了,大嫂的鐲子我也已經贖回來了,在這兒呢。」王黛沉著臉說著,放下手裡的魚,然後從懷裡掏出贖回來的手鐲。轉身遞給大嫂:「大嫂,給你,收好了啊,別下回又叫大哥順出去了。」

  一邊王成被王黛的話說的一臉悻悻,嘀咕了句:「臭丫頭。」

  劉氏這才知道誤會了阿黛,也是一臉悻悻。阿黛沉著臉,扭身到一邊,冷著一張臉,不痛快。

  而孟氏這時看著手裡的手鐲,卻頗有些百感交集,想著自己出嫁時娘親硬將這手鐲塞在自己的手裡,可如今娘親過世了,大哥又一點不念兄妹之情,那心中的滋味兒就甭提了,眼淚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來。

  「幹啥,幹啥呢,不是贖回來了嘛,還哭。」王成黑著個臉。

  孟氏立刻瞪眼,然後抬起腳重重的踩了王成一腳。

  「你想謀殺親夫啊。」王成抱著腳,單腳跳著,疼的在院子裡打轉。

  「不好意思,沒看見,誰叫你擋了道。」孟氏雖然在她大哥那裡吃了憋,可倒底也不是省油的燈,王成想壓她一頭那是別想。畢竟靠媳婦兒嫁妝過活的人,可直不起腰桿。

  「你給我閉嘴。」劉氏也是沒好氣的衝著王成道。

  如果阿黛在這家裡是不得劉氏喜歡的話,那麼王成,就是人憎鬼厭,誰都能熊他。

  王成叫兩人說的一臉悻悻,轉身進了廚房,這不,為了等阿黛,還沒吃午飯呢,肚子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先蹲灶頭吃一碗再說。

  王成屁股撅一下,劉氏都知道他要幹嘛。大家都沒吃午飯呢,連忙招呼著大家吃。

  一轉身看著阿黛還一臉不痛快的側臉看一邊,劉氏便沒好氣的推推:「吃飯吃飯,你不餓呀,這丫頭氣性怎麼這麼大,快去吃,娘親燒魚去啊。」

  說著又提著阿黛提來的魚,看到阿黛還是悶著張小臉。不由的嘆了口氣:「你大嫂這兩年雖然好吃懶作了點,但她一身身家都貼給咱們家了,咱們不能對不住她啊,娘那不是急了點。」

  「你急了點就可以冤枉女兒?打女兒?」王黛冷著臉道,卻是有些不忿。

  「那你想怎麼樣啊,還要娘親跟你道歉啊?」劉氏亦有些沒好氣的看著阿黛問。這小女兒性子彆扭,還記仇的很。

  「那倒不需要。」在這講究三綱五常的年代裡,做爹娘的再怎麼錯了,那也沒有跟子女道歉的,阿黛自要入鄉隨俗,真要劉氏道歉了,那她就是大不敬了。

  「不過,要說好,君子動口不動手,以後不准隨便打人。」王黛正色的道。

  「成成成,我家阿黛是大姑娘了,以後啊,娘決不打你。」劉氏承諾著,卻是沒好氣的直點了幾下阿黛的腦袋,隨後提了魚進廚房。

  臭丫頭。

  王黛揉了揉被劉氏點著的額頭,撇撇嘴,這個娘親從不好好說話,不過,其實也不是那麼不講理,就是脾氣不太好。

  劉氏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會兒,桌上又添了一道紅燒魚。

  一家人邊吃邊聊天。

  「今天孟家倒還有一個做親家的樣子,十文錢就賣我們一斗米,這等好米,我估計都是虧本賣的,下回碰到你大哥得跟他道聲謝。」劉氏邊吃著晶瑩的大米飯,這等好米,往常便是過年間也不一定吃的起。

  「娘,不用了,這不是一家人嗎。說起來我大哥這回還真不錯,本來這米是準備送給我的,不到我如今倒底是王家人,不能少了硬氣,所以我才十文一斗買的。」這時,孟氏把快埋進飯碗裡的臉抬了起來,一副長氣的樣子道。

  「嗯,這事做的不錯。」劉氏點點頭,畢竟,當年孟家想悔婚,兩家可是鬧的有些不痛快的,便宜點和送那就是兩回事了,總之王家不想欠孟家的,這點硬氣還是要的。

  這時王黛悄悄抬了臉,看了孟氏一眼,又低頭吃飯,心裡嘆著氣,大嫂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啊,今天若不是道人插一手,才能十文錢買到一斗米,要不然,還不知她回家怎麼交待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嫂打腫臉充胖子也是不得已,這女人嫁了夫家,若是娘家人不把她當回事兒,在夫家說不得也會被看輕些,總歸一切不過是為了能過的更好,生活,每個人都不容易。

  阿黛悶不啃聲的吃著飯。

  「阿黛,你買的米多少錢一斗?」這時,一邊的二姐王靛問道,這姐兒還頗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三十文。」阿黛淡定的道,倒不是她真有意騙人,實在是大嫂的話擺在前面,大嫂的米十文錢一斗,如果她說是道人送的,那必有一翻解釋,那道人這一關就瞞不過了,說不得大嫂的謊言也要被拆穿,那可真落了大嫂的臉面了,這種打臉的事情阿黛不干。

  而這等好米,三十文一斗這還是良心價呢,要是碰上孟無良那等糧商,這價決買不來,沒聽之前那會兒,孟氏想買普通的米,孟家糧行都出到三十五文嗎。

  「你怎麼這麼傻呀,同樣的米,大嫂十文,你三十文,真敗家,娘,乾脆讓阿黛把米給退了,再把錢給大嫂,讓大嫂再去她大哥那裡買十文一斗的米。」王靛咬著筷子道,打著如意算盤。

  聽著這話,一邊孟氏的臉皮直抽,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只一個勁的埋頭吃飯。

  「二姐,做人不能這樣,別人好意,虧本賣米給你,得知足,你還真當別人是傻瓜了,處處都要佔點便宜。」王黛抬眼挑眉的看著王靛道,有些瞧不上王靛的小心思。

  開玩笑,道人那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讓大嫂去買米,那能買的來嗎?那還不為難死大嫂了。

  「嗯,阿黛這話說的對,別人的好意,咱們要知足,可不能順著桿子爬,拿別人當傻瓜,那樣以後,誰還願意沾咱家呀,阿靛這點看得可沒有阿黛明白。」這時,王爹咳著聲道,今天王爹的精神頭算是好一點的。

  「爹就是偏心。」王靛沒得個好臉,氣哼哼的扒著飯。

  「吃飯,吃飯,都說什麼呢,阿靛這不也是想幫家裡省點錢嗎。」劉氏護著王靛道。

  王黛撇了撇嘴,這位才是真偏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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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借錢

  正吃著,就聽門外傳了一聲叫喚和拍門聲。

  劉氏正吃好起身,便解下腰間的圍布,出去開門,沒一會兒,就領著一個婦人進門,婦人身後跟著一個黑胖少年,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臉皮子同樣有些黑,臉上還有著嬰兒肥,總之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呸,怎麼是安家人,我回屋了。」王靛一看到來人,立刻丟了飯碗,轉身進屋去了。

  「王黛這一下心裡暗樂,這婦人是安家嬸子方氏,就住在前街,那一對少年男女正是安嬸子家的一雙兒女,那黑胖少年是安家大郎,叫安修之,今年十六歲,比王靛大一歲,跟王靛定的可是娃娃親,安大郎算是自家未來的二姐夫了,當然如不如意就不好說,看二姐那一臉鬱悶的表情顯然是不如意的了。

  安家在祖上也曾是衙門裡的稅官,可自從安老爺子丟了衙門的差事後,安家的日子也舉步艱難了,每日裡全是折借過日子。

  而那丫頭,叫安巧姐,今年十一歲。

  「安嬸子,大郎,巧姐,快坐。」孟氏見人進門,連忙端過凳子讓眾人坐下。

  「大嫂子別忙活了,我不消得坐。」安修之連忙客氣的禮讓道,雖然外形平凡,但禮數什麼的卻是一板一眼的,倒也讓人不能小看。

  其實在阿黛看來,這位安大郎主要是有些胖了,若是能瘦點下來,那也算得「黑馬王子」。

  而此時,那安巧姐卻盯著桌上的魚大大咧咧的叫嚷開了:「娘,我肚子餓了,要吃魚。」說完,竟是直接下手了。

  巧姐雖然十一歲了,但方氏自己本身就是潑賴的性子,又整日裡為了柴米油鹽發愁,巧姐自小到大都是放養的,早就養成了野小子的性子,那規矩半點全無的。

  「你這臭丫頭,才吃的午飯,這就餓了?」方氏老臉一紅,輕拍了巧姐一下。

  「是我考慮不周,阿黛,拿副碗筷來。」一邊劉氏連忙道,王繼善也咳了幾天表示未盡到主人之禮。

  阿黛自己還沒吃兩筷子,她吃魚一向慢,而之前大哥大嫂和二姐那吃的跟秋風掃落葉一樣,若不是劉氏發話,給她留幾塊,這會兒魚盤早就見底了,畢竟王家已經幾個月不見葷腥了,便是偶爾有一點,也是給老爹補身子,別人是沒有的,自不怪大家吃的沒形沒象。

  如今碗裡剩下的幾塊魚,阿黛正想慢慢品味呢,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因此多少有些不捨,便悶悶的說了聲:「我去拿碗。」

  「不用,不用,就這麼吃。」沒想巧姐應的快,直接端了碗,用手吃了起來,本來嘛,吃魚,拿著筷子也是不方便的,還是手吃方便。

  阿黛本想夾兩塊魚給巧姐,自己還留兩塊,沒成想,巧姐為丫頭居然一鍋端了,一時氣結:「呃,這丫頭……」

  「巧姐……」安大郎立刻板起臉瞪著巧姐,女兒家,這樣太失禮了,嗯,就算不是女兒家,這樣也失禮。

  他一張黑臉,別說,這一瞪,倒像是那麼回事。

  「大郎,你瞪巧姐幹什麼,她是失禮了些,但這也是把這裡當自個兒家,不見外,以後不都是一家人嗎?一家人還講究什麼?」一邊方氏瞪著自己大兒子,護著巧姐,又沖著劉氏道:「靛兒她娘,我這話在理兒吧,一家人不分你我。」

  倒不是方氏重女輕男,實在是她想著今天來的目的,藉著巧姐事情把一家人不分你我的調子定下來,下面的話就好說了。這便是方氏的急智。

  那安大郎自不好在外人面前反駁娘親,只能悶悶的不啃聲了,一邊巧姐還衝著他做鬼臉。

  「在理兒,一家人呢,不分你我。」劉氏有些悶悶的,阿黛還沒吃進嘴呢,不過,她倒也犯不著為了幾塊魚跟安家鬧不痛快。

  「對了,安大妹子,你今兒個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劉氏這時便轉移話題的問。

  「可不是,這不,再過幾個月就是府試了,我家大郎那肚子裡可是有墨水兒的,可終究啊,沒有一個正兒巴經的先生教導,我公公當年那也是在衙門裡當過差的,也知道一些,這府試裡面的道道兒多著呢,我估摸著呀,得讓大郎投個卷,正兒巴經的拜個先生,由先生領著,這道兒才能淌的清,靛兒他爹,你也是個有墨水兒的,我這話對吧?」

  那方氏又探著頭,朝著一邊正同安修之聊天的王繼善道。

  「是這麼說。」那王繼善道,確實,有個師傅幫著打點,一些門道才能清楚,王繼善想著這些年,他一直考不中,怕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說著,王繼善又考教起安大郎的功課來。

  「君子終日干干,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王繼善問。他雖然逢考不過,但幾十年不停的學習,那課業卻是熟的很,便提了易經中的問題讓安大郎對。

  「子曰,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期誠,所以居業也……」

  如此一問一答。

  那方氏雖然覺得王繼善一個連秀才也考不中的老童生,那考較也有限的很,但不管怎麼著,見自家大郎回答的流利,那臉上更是自得,又繼續道。

  「我家大郎是真有墨水兒,可話又說回來了,現在幹什麼不得要錢哪,尤其這投卷拜師,我家什麼情況你也清楚,那是肚子都吃不飽的,哪來的錢讓大郎去投卷拜師,這不,便想著王家嫂子了,我家大郎若真是有個出息,那明天享福的還不就是你家阿靛嗎?這是咱們兩家的事情,妹子我只好厚著臉皮來找嫂子想法子了。」方氏又搓著手道。

  劉氏聽了一陣哭笑不得:「我說大妹子啊,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我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裡,修文他大伯那邊還時常幫襯著點,修文也有出息,平日裡幫人抄抄算算的,還能貼補個家計。可我家阿成,那是個敗家子兒,這些年,全靠她媳婦兒的嫁妝支撐著呢,還有你王老哥,天天躺在床上,每天藥不離口,我這兩天還發愁著到哪裡去弄兩個錢來給他抓藥呢,你家大郎,我自也是盼著他有出息的,可這也有心無力啊。」

  劉氏疼王靛的緊,這手裡但有餘錢,哪有不幫襯安大郎的理。可問題是,別說餘錢,便是給當家的抓藥的錢都不知在哪裡呢,因此,於安大郎的事情,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嘿嘿,我說王家嫂子,你這是瞞我呢,你家阿黛今兒個可是發了啊,整整一船子西湖魚,西湖上多半年沒這樣的豐收了,今兒個在魚市,全賣了,那可不少的錢。」安方氏有些不高興的道。只覺得劉氏是在敷衍她。

  「安大妹子這話說笑了啊,阿黛是個小丫頭,現在西湖魚難打,這誰不知道啊?哪可能滿滿一船子魚?也就是有些收穫罷了。這不,阿黛還算懂事,賣了魚,就給家裡買了一袋米,家裡今後一個月,就指著這一袋米填飽肚子,這哪有錢哪。你別聽別人瞎說。」劉氏驚訝的擺擺手道。

  這街坊鄰里的,雖有熱心腸的,但也多有那捕風捉影的,見著別人得了一分,卻硬被說成得了十分。

  「我可沒瞎說,不信,你到外面打聽一下看看,都傳遍了,聽胡家嫂子說的可是真真切切的,她親眼看到阿黛賣魚的,整整一船子魚,只多不少。再說了,若是往常那一袋米倒是要不少錢,但今兒個那一袋米卻要不了多少錢,我跟你說啊,這真是老天有眼,一個神仙瞧不過孟無良那無德的樣子,連你家阿霞去買米那孟無良都要高價,錢不夠欠一點都不成,因此,那神仙瞧不過眼了,便用了個法術把孟家糧行的富春大米弄出來,十個錢一斗就賣了,好些人都買了,你家阿黛就在孟家糧行前面的埠頭賣魚,不用說了,那米定然是十個錢一斗買的,一袋也要不了多少錢。」那方氏道,又挑著眉,一副看劉氏再怎麼推托的樣子。

  只是方氏這話一說,邊上,孟阿霞那臉色就白了,眼眶也微紅了,一臉難堪,扭身就回了屋。

  屋裡的氣氛就有些凝滯了。

  劉氏也是愣了好一會兒,但看孟阿霞那般臉色,自是明白方氏說的可能不假,便寒著一張臉衝著阿黛道:「阿黛,過來,到底怎麼回事?你的米倒底是多少錢一斗買的,還有,你今天真的打了一船子魚嗎?」

  阿黛沒想到,事情兜來兜去的卻兜到了她頭上,皺著眉掃了方氏等人一眼,又被劉氏當著眾人這一喝責,心裡不痛快,皺著眉悶不啃聲的站在門邊。

  「阿黛。」一邊的王繼善咳著出聲。

  「爹,娘,嫂子的話在前面,你們讓我怎麼說?」阿黛抬起有頭,抿著唇回了句。

  一聽阿黛這麼說,劉氏再想著之前孟氏紅著眼眶,一臉難堪的回屋,那臉色倒是放緩了:「嗯,那倒也不錯,那剩下的錢呢?」

  一聽劉氏說到錢,一邊方氏便兩眼灼灼的盯著阿黛。

  阿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將手伸到襟下拿錢袋,冷不丁的卻斜眼看著自家娘親正衝她眨眼,阿黛一愣之下暗樂,娘親這是不想借了,不是自家人小氣,若是寬裕的話,事關二姐未來夫君的前程,依老娘對二姐那般的偏心,怕是家底都願意掏出來。

  只是如今,老爹病重在床,那每日的藥錢都是不小的數目,再加上這長病之人,怎麼著也得買點好的來補補身子中,要不然身體如何吃的消。

  這可是吊命的錢,如何能借?

  阿黛心裡有數,便拿出錢袋遞給劉氏:「娘親,就只剩這麼一百多個錢,我還打算吃好飯去幫爹抓副藥的。」阿黛苦巴著小臉道。

  其實這一百多個錢本是她自己想偷偷留下來的小錢,懷裡還揣著的二兩銀錢才是要給家裡的。

  今天那船魚總共給她賺了近五兩銀錢,雖然成色不是那麼很好,但已經是一筆大錢了,花了二兩銀子贖手鐲,再一些錢買了米,最後就還剩二兩多,多的一百多個錢她留著當零花,另外二兩是單獨放的。當然,這會兒,她不會拿出來。

  劉氏將錢袋抓到手裡掂了掂,便把錢袋裡的錢倒了出來,果然只有一百多個銅錢。

  「不能這麼點吧?阿黛你這小囡又在糊弄你娘了啊,這可是大不敬。」那方氏在一邊臉色也不太好的道。

  「安嬸子,你可不能隨便給我安罪名,不錯,我今天賣魚是賣了不少的錢,可全部砸進了當鋪裡了,安嬸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大哥他太過份了,每日在外面混,沒錢花銷了竟偷偷的把大嫂的鐲子給當了,大嫂那鐲子可是她娘親的遺物,是大嫂的念想,就為這,大嫂氣的要卷行禮走了。所以,我娘親才讓我一大早去打魚,也幸得運氣不錯,碰上了魚群,這才有了收穫,要不在哪,我娘親今兒個還思量著,是不是要安嬸子家那裡想法子呢,都是一家人嘛,要不然,沒法給嫂子一個交待,安嬸子若是不信,可去當鋪問問便知。」阿黛應和著自家娘親道。

  聽得阿黛這一番話,劉氏暗裡鬆了一口氣,同樣應和著阿黛:「唉,都是家醜。」

  母女倆這一答一和之間,竟是默契十足,哪裡有平日相處那磕磕碰碰的樣子。

  「安大妹子,這事情你全都看到了,大郎的事情呢我不能不管,幫也還是要幫一點的,為裡一百多個銅錢,我再掏箱底一共給你湊三百個銅錢,這些也夠買幾刀肉和幾提上好的點心了。」

  劉氏說著,三百個銅錢已經是不少了。

  那方氏一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而王成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家裡娘子的嫁妝全被他敗了,是當鋪裡的老客,也是,她來的時候想的好好的,怎麼就忘了王家還有這個敗家子,王家就算是賺再多的錢都是白瞎。

  算了,有三百個銅錢,她再到別處湊湊,勉強也能置辦一份不錯的禮物出來,也不只有這樣了。

  幾人又嘮叨了幾句,安家幾人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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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成

  劉氏送幾人離開,回來一進屋,便衝著阿黛伸手:「拿來。」

  阿黛衝著劉氏撇撇嘴,這才從懷裡拿出小包,將那二兩銀子遞給劉氏。

  「不對,若真是一船魚,怎麼也得有四兩多銀錢。」劉氏精道,多少魚多少銀錢一估摸就有個數。

  「那不還有二兩銀子幫大嫂贖了鐲子啊。」阿黛沒好氣的道。

  「你把阿娘當外人胡弄啊?贖那鐲子不是還有退酒的錢嗎。」劉氏瞪著阿黛。

  「沒有退酒的錢,那酒掉到湖裡,砸碎了……」阿黛道,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劉氏就先炸毛了跳將起來,打斷了阿黛的話。

  「你說什麼,那一整壺酒,掉湖裡了?」劉氏好似她身上的肉被割了般。說著,便又拿掃帚疙瘩:「你這敗家女,我抽死你……」說著,就著手邊的掃帚朝阿黛的小腿抽去。

  阿黛小跑的跳開,性子一起,後面的解釋也懶的說了,立刻瞪了眼,寒著一張臉:「你不講理!!!!」說完便一溜跑到外面院子裡去了。

  「孩他娘,掉湖裡就掉湖裡了,阿黛也賺回了這麼多的錢,你還計較什麼,瞧把阿黛給屈的。」王爹邊咳邊道。

  「這死丫頭,現在氣性越來越大。」劉氏思慮阿黛那一瞪,那心裡都有些毛,只是也心疼啊,一壺頂好的酒,就這麼打了水漂,她能不心疼嗎。

  「行了,你還是去看看阿霞吧,她對咱家仁義,咱們對她也得多關心關心,阿黛那裡我去說說。」王爹繼續道。

  「唉,成,那我就去看看阿霞,剛才她那麼難堪,阿成又不是個貼心的,這會兒使不得還笑話她呢,這兒女,兒女都是債啊,就沒一個不讓我操心的。」劉氏說著,把掃帚往門邊一扔,就風風火火進了屋裡。

  王爹則慢慢的走出屋到院子裡,便看到阿黛坐在井台上,正抬頭望天,天上月光皎潔。

  「阿黛啊,別怪你娘,家裡窮,我又是這麼個身體,你娘壓力很大,因此一個錢看的比天上的月亮還大。」王爹走到阿黛身後,靠著院牆道。

  「爹,你怎麼出來了,外面的風大。」阿黛一看到阿爹出來了,連忙跳下井台,走過去扶著王爹椅子上坐下。隨後又道:「我沒生氣,就是覺得娘不講道理。」

  說著,便把酒被姜氏碰倒砸進水裡,姜氏用大龜相抵,而她放生大龜的事情說了說。

  「這些你剛才怎麼不跟你娘說。」王繼善道。

  「那也得給我說的時間啊,我這才一剛說酒掉湖裡了,娘什麼也不問,二話不說,就拿起掃帚……」阿黛冷哼了聲。

  王繼善也是有些頭大,這母女兩個的一個爆脾氣,一個又強,相處起來老出問題。

  「丫頭,你曾曾祖父曾說過,這跟外人相處,講道理,這跟家人相處,講親情,這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這為什麼呀,就是因為家人之間講的更多的是親情,要都講道理啊,就生份了,還有啊,跟你娘相處,得講策略,你娘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這點哪,你得跟你二姐學學,服個軟,撒個嬌的,那不是別人,那是你娘,對吧?」王爹輕喘著氣道。

  娘兒頂牛,只得他來做和事佬。

  王黛仔細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啊,她穿越過來,重生阿黛,雖然繼承了阿黛的身體,可到底沒有完全把自己融進整個家庭,所以,事事都以道理為標準,那自然是覺得劉氏既偏心又不講道理,母女倆相處更是磕磕碰碰的,這不是母女相處之道啊。

  看著王爹,阿黛不由的想起前世那個孤兒院院長,在自己被領養時曾意味深長的跟自己說過:「孩子,你聰明,看問題看的透徹,這對外人是好事,但對家裡人卻要記得四個字,難得糊塗。」

  直到今日,聽了王爹這一番話,對於院長的話,倒似乎是有一些通透,前世自己跟養父母家之間也是相處的磕磕碰碰,怕有一大部份的原因是自己,你都不能把別人當親人家人對待?別人又如何把你當家人呢?

  「爹,我明白了。」王黛點點頭道。當然,明白了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總歸,阿黛盡力去融入。

  「明白就好。」王爹呵呵笑了笑。

  「對了,爹,胡伯母砸杯酒的事情你別跟娘說了,省得她去找胡伯母吵架。」阿黛又說了句,姜氏拿大龜賠償,那面盆大的龜,也算得是稀罕之物,從價值上說,頂一罈酒也是夠的,而放生是阿黛的事情,雖然有慣例在,但真說起來,這種事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扯不清的。

  到時除了吵上一架沒別的用處。

  「曉得。」王爹一臉欣慰,這丫頭到底還是為她娘親想的。

  隨後父女倆相視一笑。

  「爹,咱曾曾祖父是什麼樣的人?」阿黛又笑嘻嘻的蹲在王爹的身邊,想明白一些事情後,就感覺眼前開闊了不少,心情好了,又聽之前爹說起祖父,便好奇的打聽起來。

  「你這曾曾祖父叫王柬之,曾是郡王府的儀賓,就是郡王的女婿,說起你這個曾曾祖父,卻是一個傳奇啊,當年一場政亂,郡王被牽連,削爵為民,整個家財被查抄,大冬天的時候,一大家子最後都快被餓死疼死了,有一天晚上,天寒地凍,你曾曾祖父出去討飯,卻碰到一隻快凍僵的狐狸,看它快凍死了,便把它抱在懷裡,又討了點熱湯才算把這狐狸的命救過來了,後來狐狸就走了,可過兩天,便有一個小姐帶著一車的金銀珠寶來投奔你曾曾祖父,你曾曾祖父一家是驚訝莫名啊,後來才明白,這位小姐就是那隻狐狸,是狐仙兒,這是來報恩的。此後你曾曾祖父就在狐仙兒的幫助下富了起來,只可惜子孫不肖,到得爹這一輩,又清貧如斯,真應了那句,富不過三代。」王爹頗有些感慨的道。

  王黛這時卻有些發愣了,自小她就喜歡看聊齋,當然,做為女子,她對那些什麼秀才公子的情事是不感興趣的,她感興趣的是發家致富,其中有一個故事叫王成,說的好像祖上就是儀賓府儀賓,有一個狐仙祖母,後來有一次,王成在一座廢園裡撿到一支金釵,正是這位狐仙婆婆掉的,那狐仙婆婆看到王成貧困的樣子,便幫助王成發家致富,難不成,自家大哥就是這個故事裡的王成?

  「你是不是很羨慕曾祖父他老人家啊,要不,你也出去試試,說不準也能碰到個狐仙兒。」這時,一陣沒好氣帶酸溜溜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卻是劉氏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正沒好氣的瞪著爺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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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外圓內方

  「哪能呢?」王爹摸了摸鼻子。

  阿黛偷笑了一下。

  「娘子,你再讓阿黛給安家送一兩銀子去吧。」就在這時,王爹又突然的正色道。劉氏拿到了錢,之前母女倆胡弄安家人的小心思自然就瞞不住王繼善了。

  「幹什麼,你身子不顧啦!!!錢全給安家好了。」劉氏一愣之下又發火了,說著反話。

  「修之這事可是大事,我的身子我知道,多吃幾貼藥少吃幾貼藥都這樣,我不想我的遺憾在修之身上繼續發生。」王繼善嘆口氣說著。

  「阿黛,人行事當『直』其正也,『方』其義也,之前你跟你安家嬸子的對話雖是為了家裡著想,但失之以誠,明白嗎?」王爹一臉嚴肅的看著阿黛道,阿黛還是個孩子,雖然她的行為不能算錯,其中更有一片苦心,但做父親的卻也要讓她明白正直,方義,誠心方是待人處事之道。

  「你為老糊塗……」一邊劉氏要為阿黛說話,王繼善衝著她堅定的搖搖頭。

  阿黛心裡是成年人,處理方式有時不免有些圓滑和投機,但這種圓滑和投機於她現在這年紀的純真是相左的。

  此時,阿黛看著自家老爹,從他的眼中和話中,阿黛明白,老爹是怕自己迷失在圓滑和投機的行事方式中,從而迷失了本心。

  「阿爹,我明白,一會兒我會跟安大哥說清楚。」阿黛道。

  「好。」王繼續聽了阿黛的話,非常高興,他不僅高興於阿黛聽進了他的話,更高興於自家女兒處事的靈活。正直,方義,誠心,從來就不是死死板板的,君子處事也講究個外圓而內方。

  阿黛說會跟安修之說清楚,卻沒說要跟安大嬸解釋清楚,這正是外圓內方的表現。

  這事情若是跟方氏解釋,說不得會在方氏心中留下刺,可跟安大郎解釋,就不會了。

  於是父女倆相視一笑。

  劉氏鬧不明白父女倆在打什麼啞謎,只得仍一臉沒好氣的掏出那還沒捂熱的銀子,分出一兩給阿黛,讓她給安家送去。

  然後不理父女倆,一個人回屋了,她心裡還鬧著呢。

  ……

  「阿黛,多謝。」追上安大郎,阿黛把銀子遞給他,安修之接過銀子,一臉正色的道,至於其它的,並沒再多說,但從神色上看,這份情他是記下了。

  阿黛只是點點頭,倒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家了。

  安修之若是一個有情之人,阿爹這份情他將記在了二姐身上,別以為一兩多銀子不多,所謂一文錢難道英雄漢,何況誰都知道,這錢是王繼善的吊命錢,其中之重不比千鈞少。

  而安修之若是一個無情之人,那更不用多說,用一兩銀子認清一個人,那於王家來說更是一種得。

  阿黛也回到了家裡,心情還不錯。

  所以進屋的時候路過自家大哥的屋子,便想起了阿爹說的曾曾祖父遇狐仙的故事,又看到大哥就蹲在門邊,定然是大哥笑話大嫂,被大嫂趕出屋了。

  不由的便想著,不知道此王成是不是彼王成,不管了,反正大哥整日遊手好閒,就讓他多到各處的廢園走走,說不準就能撿到金釵,於是道:「大哥,你整日裡的市集上晃當,是遇不上高人的,枯藤老樹昏鴉,真正的高人啊,都在荒涼的地方窩著呢,你沒事,就到各處廢園荒地走走,說不準兒哪一天就遇上高人了。」

  當然,阿黛這說的其實是有些玩笑,畢竟她不敢保證這個王成就是聊齋裡那個王成。

  「喲,今天咱家三姑娘轉性子了,居然關心起大哥尋找高人的事情,這倒也對,明兒個,我就去走走。」王成一聽阿黛這話,只覺大有道理,這神仙高人之流,常常避世紅塵的,說不準兒真還就在哪個廢園裡窩著呢。

  阿黛嘻嘻一笑,便回屋了。

  晚間,劉氏跟王繼善在屋裡說話。

  劉氏還為著王繼善執意要借銀子給安家鬧心,但倒度也是明白自家相公也是為了二女兒著想,只不過嘀咕了幾句王爹不愛惜身體的話便罷了。

  「娘子,你以後跟三丫頭說話耐心點,不要動不動就是罵就是打的,這也快是要及笄的姑娘家了,不好看,阿黛心裡也不痛快。」這時,王繼善靠著床背,看著劉氏在燈下縫縫補補的,心裡格外的柔軟,劉氏嫁給他,算是吃苦頭了,是他沒用。

  「你以為我想啊,你也不看那丫頭那脾氣,動不動就甩臉色給我這做娘的看,那小臉上的表情就差寫上我偏心我不講道理了。」劉氏有些沒好氣的道。

  「嗯,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心是不會的,不過嘛,不講道理卻是有一點。」王繼善溫聲的道。

  「我哪裡不講道理了。」一聽王繼善這話,劉氏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看看,還說阿黛呢,你自己不也一樣,別人碰不得一下,若說都講理,那你可清楚那酒為什麼掉湖裡?」王繼善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還為什麼,定是那丫頭做事馬虎唄。」劉氏道,卻看著王繼善在一邊搖頭嘆氣,便走到床邊:「那你說說,是為什麼?」

  「是胡姜氏撞到了酒罈,酒罈才砸在湖堤上掉湖裡的。」王繼善道,隨後便把阿黛跟他說的姜氏以大龜賠償,阿黛放生的事情說了說。

  雖說他答應阿黛不說的,不過,他也不想阿黛被誤解,倒是要跟娘子說清楚的。

  「胡家大嫂這不是欺負人嗎?這湖邊但凡是抓到龜的,哪家不是放生的,那東西是能賣能殺的東西嗎?不行,我找她說道說道去。」劉氏一聽,氣的一拍桌子。

  「你就是這急脾氣,這大晚上的,你還找誰說道去,阿黛不告訴不就是怕你去找人吵架嗎,這種事情掰扯不清。」王繼善阻止道,家裡不是病的就是渾的,而那胡家幾個小子正當青年,一門子壯勞力,這吵起來,他怕自家娘子吃虧,便勸著娘子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過,心裡卻也打定了主意,隔天找胡老哥談談,鄰里之間做事得端得正,不要總耍一些小心眼。

  劉氏聽得自家相公這麼說,再加上天黑也就罷了,不過,那胡大嫂既是耍這樣的心眼,那也別怕她背後說道人了。

  「夜了,睡吧。」王繼善道。

  「嗯。」劉氏點點頭,吹滅了油燈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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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姜氏的心思

  清晨,薄霧濛濛。

  「阿黛,快起來了,出湖打魚去。」王靛用勁的推著還睡在床上的阿黛。

  阿黛還睡的迷迷糊糊的,昨天裡跟王爹聊天,前世的一些心結就那麼的解了,因此一夜好眠,這被搖醒,還有些迷糊,好不容易才醒過來。

  睜開眼睛,便對上自家二姐的臉,額上著著額黃,一張臉顯得十分的俏麗,穿著一襲有些舊的細布長裙,一件嫩黃點翠的小襖,鬢邊戴著一朵珠花,端是好看的很。

  這身衣裳可是自家二姐唯一的一套上得了檯面的衣裳,平日裡可不捨得穿的,難不成穿著這個去打魚?阿黛嘀咕道:「二姐,打魚你還穿這個?就不怕沾一身的魚腥氣啊?」

  「是你去打魚,又不是我去。」王靛見阿黛醒了,聳著鼻子道。

  「那你幹嘛呀?」阿黛穿了衣裳起床,看著自己這身衣裳,灰朴朴的,袖口和襟邊還打著補丁,跟王靛站一起,那真是灰的不能再灰的灰姑娘了。

  「我一會要陪娘上街。」王靛小得意的道。

  「小人得志。」阿黛嘀咕著。

  「那有什麼法子,誰讓娘只喜歡我呢,你老是讓娘生氣,娘自然不帶你。」王靛說著,轉身對著一邊桌上脫了漆的梳妝台,還在打扮著。

  阿黛淡淡的看了一眼,轉身出了屋,路過大哥的房間時,看到窗戶開著一條縫,便朝裡面望去,卻看到大嫂正坐在桌邊,桌上有一盒點心,大嫂正吃著,阿黛敲了敲門。便看到大嫂飛快的把東西藏進一邊的櫥裡,然後整個人一骨碌的爬上床,扯下了帳幔。隨後人傳出一聲:「誰啊,我還在睡呢。」

  「那你慢慢睡吧。」阿黛搖搖頭,這都是些什麼人,便出了屋,走到井台邊,打了井水,洗了臉,又去給爹請了安,然後吃了早飯,便收拾了魚網。

  「阿黛,叫你大嫂一起去。」劉氏邊洗著衣裳邊衝著阿黛道。

  「我出來的時候叫大嫂了,大嫂還在睡呢。」阿黛道,隨後想起昨晚王爹的話來,便試著跟劉氏親近些,湊了上前,蹲在劉氏身邊,依著她壓低著聲音,笑著臉打趣:「其實是在屋裡偷吃東西呢。」

  「呵,她就這德性,若不是看在她先前的仁義還有她過世的娘親的面子,娘使不得要治治她。」劉氏沒想到小女兒突然跟她親近起來,先是一愣,隨後便眉眼兒便不由的舒展了起來。

  「那是,得治。」阿黛也笑呵呵道。

  「對了,阿黛,這錢你拿著,先去打幾角酒,你昨兒個遇魚群,今天買點酒,得去祭祭。一般的就行了啊,主要是個心意,不在酒的好壞上。」這時劉氏又沖王黛道。

  說著,從懷裡掏出十個錢遞給阿黛。

  「嗯,我會的。」阿黛點點頭,這是漁民的一個習俗,遇到魚群,那是天大的運氣,是老天爺的恩賜,得感謝的。

  又想起沒看到大哥吃早飯,便又問道:「娘,大哥呢?」

  「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神叨叨的,說是要到城外幾個廢園子轉轉,不知又要整什麼明堂,這臭小子。」劉氏沒好氣的道。

  阿黛一聽心裡有數了,大哥這是聽了自己的話,真到各處廢園去碰運氣去了。於是擺擺手:「我去買酒了,然後我就直接出湖了啊。」

  「去吧,出湖時小心一點。」劉氏道,看著阿黛出了門,不知怎麼的,今天心情挺好,嗯,是天氣好的緣故,藍天白雲,**明媚的,是個好天氣,得扶當家的出來坐坐,想著,劉氏便放下正洗的衣裳,進了屋,扶了王爹出來,在院子裡坐著。

  「你今兒個心情挺好啊,我在屋裡,聽你跟阿黛說了好一會兒話,挺親暱的。」王爹咳了幾聲,有些氣弱的道。

  劉氏愣了一下才醒覺,原來自己的好心情是阿黛帶來的,只是她一向嘴硬,這會兒便揮揮手:「哪裡,就那樣吧。」

  王爹也不拆穿,輕笑了一聲,然後靠著椅背打起盹兒來了,平日裡胸口憋悶的那股子感覺也輕了不少。

  阿黛此時則拿出錢出門打酒。

  沒想剛一出門,就碰到了姜氏。

  「胡伯母。」阿黛打了個招呼。

  「阿黛,早啊。」那胡姜氏應了聲,隨後便狀似隨意的打聽:「聽說你昨天碰到魚群,這可好多年沒見到魚群了,是在哪兒碰到的?」

  一聽姜氏這話,阿黛一陣撇嘴,還聽說呢,這事不早讓她宣揚的眾所皆知了嘛,那安家大嬸不就是聽她說的才來家裡借錢,這會兒,這位倒又來聽說了。

  不過,她算是明白,這位搞不好就是在特意在這裡等她打聽魚群情況的,對於阿黛來說,魚群的地點無所謂,那東西本就可遇不可求,難不成還會天天在原地等著?

  只是姜氏昨天耍小心眼,阿黛免不了要刺上幾句。

  「胡伯母,我說的地兒你會信嗎?」

  「信啊,怎麼不會信。」姜氏回道。

  「那我說,就在湖邊碼頭去錢塘門的河道中間,你信嗎?」阿黛繼續道。

  「瞎說,那河道人來人往的,能有魚群?怎麼,跟伯母打馬虎眼兒。」姜氏有些不高興的道。

  「瞧我說什麼來說,我說你不信吧,這不,果然不信,我跟你說,那魚群就在去錢塘門的河道中間,你信不信都這樣。」阿黛回道。

  「你這囡子,不實誠。」胡姜氏聽阿黛咬死了是在去錢塘門的河道中間,便一臉的悻悻,明擺著這丫頭是防著她呢,不說就算了,西湖就那麼大,在西湖上還沒有什麼能難住她老胡家的,說完,便不高興的扭身走了。

  阿黛看著她的背影,果然吧,她就說了胡姜氏不信的,這人心思太複雜了,一來,她定然心裡早就認定魚群應該是出現在一片偏避的湖面上。二來,胡姜氏心裡其實也早有認定,認定她不會說真話,就像西湖有一種黑龍魚,這種魚只有胡家能捕著,多少人打聽胡家愣是沒走一點風聲,姜氏是以已度人。

  所以,她就算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姜氏,姜氏也不信。

  這便是人心,人性。

  阿黛搖搖頭,繼續去打她的酒。

  路口的小鋪子,幾個嬸娘正在小鋪子門口的一個茶坐上聊著天兒,姜氏先她一步,這會兒也在鋪子門口跟人聊著天。

  「怎麼樣,胡嬸子,可打聽出魚群的下落了?」有人衝著姜氏道。

  「屁,王家那小丫頭精怪精怪的,我才問過她,你知道她怎麼說的?」姜氏一臉不快的道。

  「怎麼說的?」邊上人問道。

  「她說,胡伯母,我說的地兒你能信嗎?」姜氏學著阿黛的話道。

  「你怎麼回的?」幾人好奇的追問。

  「我自然說,怎麼不能信啊?結果,人家就說了,就在咱們這邊碼頭到錢塘門的水道上,你們說說,這不是糊弄人嗎,那裡船來船往,魚早就撈光了,可她先一句話就把路子堵死了,你若說不信,她先前就說了我不能信的,這不就讓她說中了嘛,既然都不信那還問個啥,若是說信,這明擺著這假話嘛,當時,把我給憋的,這丫頭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以後那做婆婆的有的頭疼了。」姜氏一臉氣悶的道。

  「我說胡嬸子,你這說話可就不地道了啊,人家阿黛發現魚群,難道就該應要跟你說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家什麼個情況,她家日子過的那個難,你還好意思去問,若真這麼說,那就該讓胡伯把怎麼抓黑龍魚的方法說出來啊,不能吧?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啊。」就在這時,一個爽利的女聲插話道。

  「啊,是嬌容啊。」姜氏看到來人,一身水田服,正是住在王家隔壁的許嬌容,不由一臉悻悻,許嬌容自小父母雙亡的,帶著他弟弟許仙,為了討生活,養成了她爽利麻辣的個性,尤其去年底,許嬌容嫁給了公門裡的李捕頭,如今一些個道人長短的人可不敢惹她。

  「許大姐好。」這時,阿黛也走了過來,隨後轉臉看著姜氏:「胡伯母,不待你這般說人的,可失了長輩的體統了,這樣吧,我這買了酒,一會兒要去祭湖,你可以跟著,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便不理會姜氏,拿著家裡帶的酒壺,衝著小鋪子的老闆道:「掌櫃的,給我打角酒,我要用來祭湖的。」

  「好咧。」那掌櫃的接過酒壺,便進屋裡打酒了。

  「阿黛啊,別理會那些說長道短,全是紅眼病。」一邊許嬌容安慰著阿黛。

  「我曉得。謝謝許大姐幫我說話。」阿黛回道。

  「這算啥,咱們是鄰居,遠親還不如近鄰呢。對了,有個事兒大姐想跟你說說,請你幫個忙。」這時許嬌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

  「許大姐有事儘管說,你剛才不是還說遠親不如近鄰的嗎?」阿黛道。

  「我聽你大伯的藥堂要招學徒?」許嬌容問。

  「嗯,是聽我大伯這麼說過。」阿黛回道。

  「我家那小弟,識得幾個字,人品也穩重,就是讀書有點讀傻了,我想著科舉之道他是走不了的,便想讓他到你大伯藥堂裡做個學徒,也算是有個一技之長,至少今後有個生計吧。」許嬌容道,這一條街面,王爹可是所有想讀書人的前車之鑑哪,讀了一輩子的書,不管是什麼考試,次次不中,最後卻把身體讀垮了,誰家也不想自家的人像王爹這樣。

  「這事啊,沒事,等我大伯回來後,我讓我爹跟大伯說說,就是成不成我不敢保證,你也清楚我家這情況。」阿黛實誠的道。其實她心裡也有個打算了,打魚畢竟是靠天吃飯,何況現在西湖打魚確實很難,她打算等大伯回來,也跟大伯說說,去藥堂幫忙,主要是想學點藥材知識,上山採藥也能有點收入的啊。

  「沒事沒事,成不成不管,說一下就行了。」許嬌容道。

  「嗯。」阿黛重重的點頭。

  這時,掌櫃的把酒打來了,阿黛接過酒,付了錢,然後同許嬌容告辭便直奔碼頭。

  一邊姜氏想了想,也緊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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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龜負書

  還是昨天出現魚群的地方。

  阿黛拿出一隻小香爐,點著了香,再拿出酒杯,斟滿了酒,然的舉起酒杯衝著湖面道:「不管是老天爺,湖神,或者是唯位過路的高人,總之昨兒個多謝了,如今備上水酒一杯,權做感謝,酒質雖一般,心意卻是真誠。」

  阿黛邊說著,神情還挺虔誠,在現代,王黛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可到了這個跟聊齋似是而非的世界,就不由的她不謹慎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並不是說不信,而正是一種謹慎而尊重的態度。

  不管有沒有所謂的妖鬼神狐,總歸虔誠點是不錯的。

  說完,阿黛就把酒灑進了湖裡,一連三杯。而就在第三杯剛倒進湖裡,水面上蕩起一陣波紋。然後便是一片片的青墨魚背。魚群又出現了。

  阿黛一陣驚訝,這魚群難不成還一回生二回熟了.

  「魚群出現了,魚群出現了,快過去,快過去。」就在這時,不遠去,傳來姜氏母子三人興奮的叫聲。

  阿黛醒覺過來,開玩笑,姜氏這是來搶自己的嘴裡的糧食,便立刻準備撒網。

  只是胡家的漁船大,阿黛的小漁船完全不是對手,沒一會兒就被逼到了一邊,整個魚群出現的地方就被胡家漁船在佔了。

  他們的魚網也大,一撒一大片,阿黛連撒網的地兒都沒有了。胸中雖有怒意,可也沒辦法,人家船大人多,自個兒小人單力薄,爭不過。

  正氣惱間,阿黛就看到一隻大龜從湖下面浮了上來,游到自己船邊,龜背上有一個油紙包。那大龜還眼巴巴的看著她。

  大龜的兩隻眼睛雖小,卻透著精亮,甚至還有一種睿智的感覺。

  這……,這好像是昨天她放生的大龜啊,畢竟這麼大的龜還是少見的,阿黛可以確認這龜正是她昨天放生的那隻,只是它這是要幹什麼?

  阿黛既覺得匪夷所思,又好奇,好奇之餘,阿黛便拿下那外龜背上的油紙包,打開一看,是本書。

  神龜背書,這是阿黛腦子瞬間的想法,洛書就是這麼出來的,所以洛書也叫龜書。就種這出場方式,絕對是寶貝。

  「給我的?」阿黛拿著書對著大龜說話,雖有些傻樣,但實在是大龜行為太神奇

  大龜,魚群,龜負書,這會不會太聊齋了點啊,此時阿黛甚至已經腦補出了神龜報恩的故事。

  邊上大龜衝著她點了點頭,隨後整個面盆大的身子便沉入了水中,沒了蹤跡了。

  看著大龜的回應,阿黛倒抽了一口氣,還真的是成精了?

  「快快快,快收網,哈哈,今天收穫不小。」這時,便來姜氏興奮的叫聲。

  阿黛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魚群的魚已經沒多少了。

  不由的一拍腦袋,她今天還一點收穫也沒有呢,也顧不得在揣摸在龜了,將書收了起來,

  然後隨便找了個地兒下了網,只撈到小半網的魚,估摸著賣了也夠一天的開銷了。

  轉臉看著另一邊胡家幾個正忙的熱火朝天,一網一網的收,一條條的魚在網裡跳著,果然是大豐收啊。

  不行,她得先去魚市,要不然,等胡家的魚到了魚市,她家那麼多的魚一沖,自己這魚就賣不上價了。

  琢磨著,阿黛便立刻收了網,撐船離開,不一會兒就到了魚市。

  今兒個魚市尤其熱鬧,胡家碰上魚群,收穫滿倉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時胡家的魚船還沒有到,一溜子人已經在碼頭上等著。

  堤岸上,一溜子大大的竹筐整齊的擺著,只等胡家魚船一到,這些筐子都是用來裝魚的。

  阿黛翻了翻白眼,此刻就靠在河堤的柳樹邊上,前面擺了兩框魚,邊賣著魚邊翻出之前神龜送的書。

  書面上四個大字:《太素秘法》

  翻開一看,書的總章第一句便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接下來便是:先天五太,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太素者,形已成而體未成……此乃天之道也。

  再接下來卻是一部脈法了,分五陽脈,五陰脈和四營脈,再接下來就是各種病例,由此可見,這本書是本醫書,但這本書也不僅僅是醫書,它把人體的脈相同五行八卦,河圖洛書,甚至天上星辰結合起來,不僅能冶人之病,還能察死生之日,吉凶禍福,窮通壽夭,兼以知命。

  這後面還有一個硃筆批註,窮通此書,上能知天文,下能知地理,中通天道。

  這口氣可太大了。

  很快的,阿黛就翻到最後一頁,卻是一副混沌之圖,阿黛盯開看的時候,突然的就覺得整張圖變成了一個漩渦,隨後漩渦裡就出現了一個個的畫面,自混沌天地開,如此種種,阿黛根本就看不清,好一會兒終於出現了阿黛熟悉的畫面,劉氏,只不過那時劉氏還很年輕,而自己這個身體剛剛降生,接著便是這些年的經歷,老爹生病,家道敗落,隨後便是自己穿越,不過,此後就再也沒有自己的畫面了,當然畫面也沒有結束,仍繼續著,只是阿黛卻是越看越心驚,先是二姐王靛,不知為什麼,卻被人用妖術殺死了,就死在家裡,老爹一時受不住,病體加重,沒兩天也走了,家裡的日子更是困難,接著大哥引來了狐仙婆婆,家裡發財了,可大哥那性子,說的好聽是仗義疏財,說的不好聽就是人傻錢多,最後好不容易賺來的家財又被人騙走了,氣的吐血後,一病不起,沒多久也走了,而此後孟家也強行把孟氏接走,想讓孟氏另嫁,孟氏不願,懸樑自盡,而劉氏,連翻的打擊,人已呆傻了……

  「呸,這是今天早上打的魚嗎?這都臭了,這魚哪還能要,這不坑人嗎?」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驚醒了阿黛,阿黛此時已滿臉是淚,尤沉浸在那些悲傷的畫面裡不能自拔。

  這會兒回過神來,才抹乾淚,長長鬆了口氣,太素者,形已成而體未成,也就是說原因過程都已具備了,就是最後的結果還未形成,自己之前所見的只是未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但並不是已經發生的,她還有機會改變,這就夠了,而這正是太素秘法之功。

  而自己剛才的經歷應該就是道門高人常說的點化。

  這點化過後果然不一樣,似乎腦子清明了不少,之前隨意翻過的書面內容這會兒似乎歷歷在目,便是身體也覺得輕鬆舒適。

  不過,又想想剛才也不知是誰大喝一聲說魚臭了,驚醒了她,要不然,由著她之前那麼沉迷下去,心神耗盡,那她很可能直接坐化了,其中凶險萬分哪。阿黛又有一絲後怕。

  難怪以前看小說上常說,修行之道,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別說修行,僅僅是這點化之功,也是一腳踏在鬼門關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真的是剛剛出水的呀。」這時又傳來姜氏哭喪的聲音。

  阿黛這才望過去,胡家的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岸了,只是原來等著賣魚的人此刻都捂著鼻子遠遠的躲,而從胡家的魚倉裡,傳來一陣陣的惡臭。

  阿黛也忍不住捂著鼻子。

  不對啊,怎麼會這樣,阿黛是清楚的,胡家的魚確實是才出水的,沒道理就發臭了呀。不由的便想著突然出現的魚群,想著神龜,再想著這魚臭,不會是神龜報復吧,事情真是越來越神奇了。

  沒一會兒,她的魚就賣完了,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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