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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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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7 10:01:07
第一百五十章 靖王

  第二天,天氣晴好,只是天空中雲層翻滾,卻是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京城門口,馬車在官道上漸行漸遠。

  王繼善,劉氏,王成三人回線塘了。

  阿黛頓時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一邊趙昱輕輕的握住了何黛的手,儘管天冷,趙昱的手還是滾燙燙的。

  阿黛的心便定了些,回頭看著趙昱,微微一笑,頗有種雲破天開的感覺。

  趙昱看著阿黛的笑意,那心情便也覺得有些飛揚。

  是夜,阿黛的入夢裡。

  青石小巷,柴門人家。

  一群紈褲子弟撞門而入,沒一會兒,幾人嘻嘻哈哈的拿著一張借據出來。

  「拿到了。」為首的正是高二公子,他衝著身後的幾人道。

  柴門裡,一年輕男子憤而衝出,滿臉青紫,眼中滿是憤恨。

  「紀楓,別瞪眼,你如今可不再是寧王府的大公子了。」幾人嘻嘻哈哈的幾聲,毫不在意的揚長而去。

  那紀楓吐出一口鮮血。

  「大哥,大哥。」屋裡,一男孩一女孩衝出,扶著紀楓急切的叫道。

  青石長街響起了收夜香的聲音。

  天亮了

  夢醒,阿黛穿衣起床,趙昱已在外面院裡打起拳來。

  阿黛這時卻想著夢境中的事情,那幾個紈褲子弟阿黛是一個也不認得,可她認得那借據上的字,那借據正是趙頤借錢寫下的借據,債主是紀楓。

  紀楓這個名字阿黛有些熟,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這位應該就是被抄了家的寧王府長房長子。

  這真個是虎落平陽了。

  想到這裡,阿黛也不由的感嘆啊,寧王府曾經是三個異姓王中最強勢的家族,只不過,從前年起,紀妃病故,再到去年寧老王爺病故,家族內鬥,這一連竄的,最終寧家紛崩兮了。

  想來,如果紀貴妃未死,寧家也不致於落到如此落魄之境。

  只不過那些去搶借據的人……

  阿黛擰了擰眉頭,那借據是趙頤所出,這些人所為何者?怕就盡在不言中了。

  之前對於討債之事,只是猜測,而今怕是板上定釘了。

  只是這些人的手段也太惡劣了,自家的借據不算,還要到處收羅別人的借據,卻是做的太過火了,紀貴妃雖然死了,但就算是死了,她也還代表著皇家體面吧?

  想著,阿黛點點頭,一會兒這事情可以跟趙昱提提,這廝對於京中情況熟悉,或許知道怎麼利用。

  不一會兒,阿黛洗漱好,看到院外趙昱打拳也快結束了,便叫了杏兒,端著熱水到了院中,趙昱這時也歇了,看到阿黛過來,便迎了上前。

  阿黛搓了把熱水,把汗巾遞給趙昱,又沖著趙昱道:「據說,滿城貴胄子弟,就沒有頤世子沒借過錢的,想來那紀家那裡頤世子應該也是借過吧?」

   趙昱接過汗巾正擦著臉,一聽阿黛這話,那擦臉的動作便停了,皺了眉頭想了想,

  說起來那紀楓為人頗是豪爽,再加上兩家都是異姓王之故,平日裡便有一些同氣連枝的味道,也因此,趙頤和那紀楓是頗有往來的,想來跟紀楓借的只多不少。

  不過,依著紀家目前的情形,應該不會有那心思來找恭王府的麻煩,但怕就怕那些個紈袴故意拉人下水,嗯,倒是不能不防:「一會兒,我去紀家看看。」

  借債還錢,天經地儀的,紀家如今落難,若有必要,趙昱倒是不介意先還紀家錢的。

  趙昱這麼說了,阿黛自不在多話,想來趙昱到得紀家,就明白紀家的情況了。

  吃過早飯,趙昱便帶著長春出門了,阿黛去給恭王妃請安,只是才走到門外,就聽到屋裡的說話聲,那聲音好像是阮秀,阿黛不由訝然,沒想到一大早的,阮秀卻來了。

  阿黛進了屋,果然就見到阮秀緊挨著恭王妃坐著,那情形甚是親密。

  「秀姐姐來了。」阿黛跟恭王妃行了禮,隨後衝著阮秀點頭道。

  「見過世子夫人。」阮秀起身行禮,頗有些不情願。前世,她給王靛行了一輩子的禮,如今重頭再來,卻又要給王黛行禮,心中終是不甘心,這更讓她心中下定決心,努力達到目標。

  阮秀的不情願阿黛自看在眼裡,卻也並不在意,只是又沖著王妃問道:「王妃身子骨可好些?」

  「好多了,對了,家裡的事情以後就辛苦你了,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三姑好了。」恭王妃表情淡淡的道,看不出喜樂。

  「為王妃分憂,本是媳婦兒的本分。」阿黛說著又側到一邊衝著元三姑點頭道:「以後使不得要多麻煩三姑的。」

  表面功夫,阿黛也是做的不錯的。

  「不敢,世子妃有事儘管差遣就是。」元三姑連忙施禮道。阿黛側了個身,避開了元三姑的禮,不管如何,雖然元三姑只是個女官,但她侍侯了恭王妃多年,這禮阿黛也是受不得的。

  一邊恭王妃看著阿黛的舉動,這丫頭,倒也不知道一個平民人家怎麼教出來的,任何事情不偏不倚的,端是讓人找不到錯處。

  這丫頭怕是一個綿裡藏針的。

  請過安後,阿黛看阮秀和恭王妃兩人似乎有事在談,便告辭,王妃也沒有留。

  出得屋,阿黛故意慢走幾步,氣機飛揚,便聽到屋裡,恭王妃問阮秀的聲音:「你真的決定了嗎?」

  「姑姑,我決定了。」阮秀肯定的道。

  「能跟我說說你這麼做的原因嗎?要知道這回寧王府出事,京中都傳是皇帝對靖王不滿了,所以才會寧王府下手的,你這時候選擇靖王,你不怕受牽連?」恭王妃道。

  「姑姑,皇帝若真是對靖王不滿,只須對靖王出手就是,又何須牽連到整個寧王府?外甥女反而覺得,皇帝正是重視靖王,但又怕靖王繼位以後,寧王府藉著靖王之勢難以控制,所以才先除掉寧王府。」阮秀道。

  「嗯……你這想法倒是另闢蹊徑。」恭王妃的聲音有些驚訝。

  屋裡沉寂了好一會兒,顯然恭王妃正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恭王妃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嗯,如此倒是可博一博,這事你既然決定,那到時我就為你跟昭妃提提。」

  恭王妃嘴裡的昭妃正是靖王之母,皇后病故之後,昭妃為四妃之首。

  「多謝姑姑。」阮秀道。

  屋外,遊廊上,阿黛將恭王妃和阮秀的對話聽在耳裡。

  心裡不由的琢磨著,阮秀這是又看上了靖王了?

  阿黛知道阮秀是重生的,她也清楚阮秀的為人,這裡面若沒有利益之處,阮秀是不會去做的,真說到感情,阮秀對安大哥才是有感情的,只是這感情也是功利的多。

  如此說來,靖王會是未來的皇帝,阿黛猜測著,否則,阮秀未必會這麼上心吧。

  只可惜阿黛未見過靖王,九五之尊的脈相是於眾不同的,若有機會,倒是要探上一探。

  太素脈法如今阿黛學的越深,反而越沒底,就如同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一樣。

  脈法之道玄之又玄,人又豈能窺盡天意,而更有天意弄人之說,也因此,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阿黛只注重醫道,於醫相之術放下了不少。

  不過,因著阮秀之故,阿黛倒是對這靖王是不是未來的皇帝有些好奇起來了。而至於是否有機會查看,也是隨意,並不強求。

  而之所以關心,卻是因為阮秀跟自家二姐的恩怨。

  明年,安大哥必然能中解元的,那中瞭解元之後,便會來京城參加來年的會試,保不齊阮秀又會使什麼手段。

  有些防備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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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7 10:01:28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見證

  阿黛正想著,剛一走出端正院的門,就看到趙雲笙和趙雲錦兩個在那裡張頭張腦的,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不曉得弄什麼鬼?

  兩人見到阿黛,連忙縮回了頭。

  「雲笙,雲錦,你們幹什麼?」阿黛叫住兩人問道。

  趙雲笙是趙家二房的么女,今年十二歲,比雲錦大一歲,兩個丫頭關係不錯,常在一堆耍。

  「沒什麼,嫂嫂,秀姐姐可是在王妃那裡?」那雲笙一臉八卦的問。

  「不錯,怎麼了?」阿黛點點頭問。

  「沒什麼,就是彤姐姐讓我們幫她看看。

  趙雲笙說著,扯了趙雲錦一溜煙的跑了。

  阿黛看著兩人的背影,這有什麼打聽的?難道……

  突然的,阿黛心神一動,若是她沒猜錯的話,說不定阮彤也盯著靖王妃的位置?

  若是這樣,那就有趣了,阿黛突然有了一種看大戲的衝動。

  天起風了,傍晚。

  阿黛此時正跟著胡大嫂和胡二嫂清點著倉庫裡的物品,馬上過年了,物品不能有缺。

  雖說恭王府是一個王府,但一來,當年恭王一出事,恭王妃便早早分家,再到如今,整個恭王府主人也就三個,或者說三個半,元三姑算半個。

  再加上當初趙頤出事,恭王妃遷怒了一幫子家丁和護衛,辭的辭,發賣的發賣。最終,恭王府落得一片落魄和戚慘樣。

  如今整個恭王府的下人湊一起也就僅只維持一個體面,大體跟一般的富戶差不多,一些個瑣事,阿黛處理起來倒是遊刃有餘。

  當然,若是有外面的人事,阿黛自是要請教王妃和元三姑的。

  好在,年邊了,家家都忙,這段時間,王府唯一的外事就是楊指揮的五十壽辰。

  楊指揮的壽辰是臘月二十六。

  這壽禮阿黛還在琢磨著。

  此時,趙昱回來了,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站在那裡頗有些英武之氣。

  那人給阿黛見了禮,趙昱又叮囑了他幾句,他才隨著長春下去了。

  「他叫趙炳,曾是王府的侍衛隊長,趙頤出事後,王妃便以護衛不力免了他的職,其實是趙頤自己貪玩,當時根本就沒讓他跟著,若真是讓他跟著,說不定趙頤就不會出事了。」

  趙昱這才衝著阿黛道。

  這趙炳,祖上幾代都是恭王府的侍衛,卻因著趙頤之事受了牽連。當年,他在王府時,趙炳處理事情甚是公正,如今,他便給趙炳一個機會,一個重新回到王府的機會。

  王府的侍衛別看是在王府服務,但其實也算得是朝廷的軍職,只是比不得殿前侍衛那樣的風光罷了。

  「二哥可是要請他再任王府侍衛隊長一職?」阿黛問道。

  趙昱點點頭:「接下來的事情,我想鬧大它一場,趙頤之死,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關係的,既然他們想我沒臉子,我自然便拿他們立威。」

  趙昱說這話的時候,那一臉的寒霜,倒是讓阿黛彷彿見著了趙拓。

  「紀家那邊怎麼樣?」阿黛又問道。

  「紀楓被打傷了,我把人送到康王那裡去了。」趙昱說著,卻是看著阿黛,之前他雖然已經有了主意,只是總覺得還差上一環,而今這一環正好讓紀楓事件補了起來。

  「康王跟紀妃有關係?」阿黛正看著趙昱,自是明白趙昱是要借康王之威了。

  「康王母妃早故,紀妃無子,對他甚是不錯,便是這回,寧王府只是貶為平民,未受流配之苦也是因著康王之故。」趙昱道。

  「哦。」阿黛明白了,隨後一臉認真的看著趙昱:「那我要做什麼?」兩人已是夫妻,自是要同氣連枝,更何況,既然要並肩欣賞風景,那也該努力攀登。

  「你不用做什麼,只要於我並肩就成。」趙昱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阿黛,阿黛認真的表情愉悅了他,說起來,阿黛認真,便說明她是真正重視兩人的姻緣了。

  不再僅僅是因為聖旨。

  而此時,阿黛聽著趙昱的話,卻是微微的一挑眉:「這事情可關係著恭王府,又豈能只我們出面。」

  「哈。」趙昱一聲朗笑,然後一牽阿黛的手:「正是,走,王妃拿我當苦力,我又豈能讓她置身事外。」

  門外,風捲著寒氣補面而來。

  但兩人的心卻是熱的。

  端正院,恭王妃正在佛堂,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恭王妃便開始禮起佛來。

  「王妃,世子和世子妃來了。」元三姑推門,立在一邊道。

  「讓他們進來吧。」恭王妃微閉著雙眼道。

  元三姑出來請了趙昱和阿黛進去。

  「什麼事?」恭王妃仍然盤坐著,趙昱和阿黛站立一側。

  「頤世子在世時曾借了人不少的錢,最近,一些債主打算趁年前來要債,要債無所謂,借債還錢,天經地儀,只是據我瞭解,這些人鬧的有些過份了,有些不顧我恭王府的臉面。」

  「怎麼?你不能解決?」恭王妃打斷趙昱的話,面色冷淡的道。

  「能解決,只是我一向是個混球,解決起來也不知對不對,所以,我需要幾個人為我做見證。」趙昱卻是有些懶洋洋的腔調,這才是外人眼中趙昱這廝該有的腔調。

  「何人?」恭王妃問。

  「王爺,頤堂兄。」趙昱道。

  而一聽趙昱的話,恭王妃猛的瞪開眼睛,瞪著趙昱,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依你。」

  「多謝王妃。」趙昱道行禮道,阿黛也跟著行禮。

  恭王妃敲著木魚。

   趙昱同阿黛離開了。

  「王妃,昱世子這是要拿幾個故去的王爺和世子的靈牌來站台?這怎麼可以?」一邊元三姑驚恐的道,王爺和頤世子已經身故了,那能見證的只能是靈位了。

  「為什麼不可以,那些人不管是衝著誰來,總是針對恭王府了,他新繼為恭王世子,做一翻事情,請出王爺和世子的靈牌做見證,這是他一個新繼世子在長輩面前的表現,合情合理。」恭王妃道。

  真是好手段哪,只怕明日一舉,趙拓又將成為京中的風雲人物了。

  …………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做好準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

  阿黛正在給恭王妃煎藥。

  牛氏和章氏聯袂而來。

  「真是豈有些理,哪有這麼要賬的?」牛氏一進來就氣哼哼的道。一大早恭王府的大門就叫一群紈褲子弟圍住了,居然是討債。

  阿黛卻不急,按步就般的倒好藥,然後端到恭王妃面前。

  恭王妃喝完藥,卻是衝著幾人道:「走吧,咱們去看看。」

  立時的,幾個媽子開始,一行人便走到了恭王府的正廳,阿黛也很好奇,趙昱布了幾天的局了,今天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

  正廳一條直道直通向大門,大門此時敞開著。

  恭王府外面圍著起碼十幾人,均是京中的大小紈袴,這般的聚鬧更引得許多人的圍觀。

  「你們幹什麼?」趙昱此時一夫當關的站在大門口,衝著門外的紈袴道。

  「幹什麼?欠債還錢,天經地儀的,趙昱,這些都是當初趙頤欠了錢,如今快過年了,這債不好留過年哪,對說?」說話的是燕六。

  燕六在這些人裡面地位最高,國公之子,再加上他年齡最小,只有十五歲,又最是紈袴第一,最好鼓動,便被高輝等人竄掇到了前頭。

  「哦,欠債還錢,那自是天經地儀的。」趙昱這會兒倒是一臉認同的道。

  隨後一轉眼掃了一邊的阮復年:「復年兄,你也來討債。」

  「親兄弟,明算賬嘛。」阮復年道,屋裡,恭王妃臉色更沉了沉。

   「對,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一會兒,咱們把賬好好算算。」趙昱話中有話的道,隨後一鼓掌,立刻的,那趙炳帶著幾人抬了一張桌子過來,桌子上還擺著一疊子銀票,銀票邊上,正是那天挖出來的金元寶,十幾個閃閃發光。

  「來,借據都拿來,我現在一一兌付。」趙昱很是乾脆的道。

  眾人沒想到趙昱都準備好了,本以為還要鼓臊一下落趙昱的面子,沒想趙昱這麼快就認了,頗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這趙昱不是紈誇嘛?紈袴不是這樣做的呀,那紈袴哪能這麼慫就認輸了。

  不過,既然趙昱認了,那甭管怎麼說,弄一筆錢花消花消,也能樂喝它一場,燕六,高輝等人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沒奈何了。

  於是一個個的拿出借據,讓趙昱還錢。

  趙昱倒是一筆一筆認真的對著,然後當場付錢。

  「喂喂喂,趙昱,你想幹什麼?」這時燕六卻是一聲吼,原來不知不覺中,王府的侍衛已經將他們同觀眾隔開,正將他們團團圍住。

  其中有幾個侍衛分明是趙頤死後被遣散的,此時正惡狠狠的瞪著他們這些人。

  這情形有些不對啊,趙昱他真敢下手?

  聽得燕六這聲吼,眾人環顧一看,果然的,大家已經被王府的侍衛團團圍住了。

  「算賬啊,你們先跟我算借賬的,接下來,我要跟你們算我頤堂兄身故的賬。」趙昱說著,又是一鼓掌,立刻的,便又有幾個侍衛在門口擺起了一個香案,然後整整齊齊的擺上了恭王,和趙頤的牌位。

  青天白日下,看得讓人有些寒毛直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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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斷了腿

  晴朗的天突然間就陰沉了起來,起風了,風捲起還未化盡的積雪,碎雪飄飄。

  「呸,趙頤又不是我們害死的,你犯得著找我們嗎?那害趙頤的醉鬼不是已經被處死了嗎?」燕六這時跳著腳。

  「是啊,趙昱,你可不能故來。」一邊翁詠白,阮復年,高輝等人也急跳的應和道。

  幾人突然覺得有些不保險了,

  「你們真當我在錢塘,這京城發生的事情就一無所知啊,再怎麼我在京城也呆了大半年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趙昱冷哼著。

  又道:「那我問你們,當日,趙頤因為香雪之事被禁足,是誰假借太學先生有吩囑來把人帶走的啊?還是,那匹馬又是怎麼回事啊?」趙昱一聲比一聲的大。

  雖說關於趙頤的出身一直有閒言,但甭管他是不是假抱生子,只他死時還頂著恭王府之子的身份,那麼他就代表恭王府。

  說起來,當初京城鬧出恭王府假抱生子之事,趙拓固然被陷入了困局,但還有一個受害者正是做為事主的趙頤。

  自流言起,趙頤也是頗受流言之苦,畢竟他是事主,那心情肯定不好受。

  再加上他已成年,當時已在選世子妃了,一但成了親後馬上就面臨承爵的事情,趙頤不得不有些擔心。

  再就是當年趙衡準備承爵之事,本來板上定釘要承爵的,卻因為黑龍魚出了差錯,被京中的這一幫子紈袴把承爵的事情給攪了,而趙衡承爵失敗後,這些個紈袴子還誇誇其談,竟好似那各家子弟承爵之事都盡在他們手中似的。

  也因此,最後這一段時間,趙頤對這些個紈褲子弟幾乎是有求必應,幾乎是吃喝玩一條龍,也是為著承爵之事,各家能幫他說說話。

  因著趙頤不成器,恭王妃自是拘著他的,趙頤身上沒什麼錢,再加上他整日玩樂,自己也沒有經營什麼產業,沒有大的財源,自然有些負擔不起,這一負擔不起便只能問這些個紈袴借,可最終也是花銷到他們身上。

  還有那個香雪,是個花魁,只是恭王府再落魄也不可能任由趙頤娶個青樓女子,可偏偏趙頤在這方面居然是個情種,還就認定了香雪,恭王妃自是氣急,便禁了趙頤的足,還逼著青樓把香雪發賣出去,沒想香雪倒也好本事,居然跑了回來,還找上了那幾個紈褲子弟,於是這幾人就編了一個理由來把趙頤帶了出去,其實這些人就是想看趙頤的笑話。

  還有那馬,竟是這幾個紈袴準備著讓趙頤和香雪私奔用的。

  也就是這時,買下香雪的那個富家子找來了,他之前也是吃多了酒,那找了來,又受了幾個紈袴子的悉落,這種事情,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兒都是忍不得的,酒意湧動之下,那富家子也就顧不得別的,氣急之下捅了那馬一刀,那馬被捅了一刀又豈有不發狂的道理,只一個昂立就把趙頤摔了下馬了,還很不幸的就摔死了。

  這就是整個事件的始未,這段時間,趙昱打聽的清清楚楚。

  趙頤之事,是他自己不學好,最後招了禍,丟了性命,恭王是將軍世家,這種事情自不好怪到這些個紈袴身上,可恭王府不怪,並不等於這些個紈袴就沒有責任了。

  如今,趙昱就是要問他一問的。

  反正大家都是紈袴,便是有些不講理又怎麼了。

  趙昱此時吼著,他裡子倒底是趙拓,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子殺伐之氣,一時間,一幫討債的都一臉悻悻,有那膽小的已開悄悄的溜了。

  對於這些被裹攜的小魚小蝦,趙昱也就只當不見,卻只盯著為首的這麼幾個。

  「不愧是京城啊,一幫小子呼呼喝喝之間,就能翻手為雲覆手雨的,竟是掌握了各家承爵之事,倒真是讓我這個錢塘來的鄉下小子開了眼界了。」趙昱這時又一臉懶洋洋的道。

  他這話一出,那翁詠白,阮復年,高輝等人臉面大變不說,便是圍觀之中,許多人臉色也變了,昱世子這話可有講究了,說小了去,這幾家子弟故作非為,說大了去,那指不定成了這幾家的大人藉著小子在控制朝中爵位呢。

  「你別胡說,我知道當初之事我們做的不合適,可我們那也是為了朋友之義。」一邊阮復年道,可不能讓這個帽子戴下來,那說不定真要出人命的。

  「朋友之義,你們來跟我說朋友之義?」一聽高二公子這話,趙昱一臉嘲諷。

  「我雖也是紈袴,但我也曉得朋友有通財之義,何況人死債消,你們今日的行為可對不上朋友二字,當然,借債還錢,我恭王府絕不會不認,但是什麼時候,紀家之事也輪到你們來作主了?」趙昱這時又一臉平靜的道。

  「是啊,紀楓曾經跟你們中一些人也有些交往吧,也算得是朋友吧,可為著他手上的那張借據,你們公然帶人打傷了他,這是什麼朋友?來,跟我說說。」這時,一身紫袍的康王拂開人群,走了上前,身後兩個人還扶著紀楓。

  「康王,是康王,他怎麼來了?」周圍人不由的竊竊私語。

  今日之事著實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些個紈袴也未曾想到康王會來,還帶著紀家的紀楓,立時的,各人都覺得今日情形不妙啊。

  只是他們不比那些個裹挾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家,不好學他們偷偷的溜走。

  此時倒是燕六梗著個脖子:「趙昱,你要算賬那就算賬,當日我們確有不是。」

  「好,你認就好,給我打斷一條腿。」趙昱點點頭,側過臉衝著一邊的趙炳道。

  那趙炳等侍衛前番受著趙頤之死的牽連,飯碗都丟了,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這會兒自不會客氣,反正有世子撐腰,也管不得這些人身後的背景了,一個個抄起手上的棍子,便打了下去。

  毫不手軟。

  高輝,阮復年等人一個沒少,全都打斷了一條腿。

  一個個嚎的震天響。

  恭王妃,五太爺,還有趙二爺等人均恭身的立在靈位邊上,既然請出了靈位,也請就等於今日之事,整個趙氏族人都站在一起。

  再加上康王做見證,今日之事,趙昱著實為恭王府立了威。

  這邊剛打完,眾紈袴的隨侍連忙抬著公子離開,回家自有老爺們作主。

  趙昱也未再說,只是衝著康王和紀楓拱拱手。

  只是阿黛這時注意到康王,也是因著靖王之事,阿黛也就隨意的用氣機察了一下康王的脈相。

  卻是一愣,三部俱弦,而致極數,力主九鼎,掌生死建節天關,這是為國主之相啊。

  此時,人群散盡。

  但誰都猜著,說不定,更大的事情在後頭呢,今天被趙昱打斷腿的,那在京中都是非富即貴的,趙昱這出手,在眾人看來,實是太過辣手了一點。

  五太爺離開時,拍了拍趙昱的肩,頗有些欣慰,恭王府很久沒有這麼硬氣過的,想當初恭王在時,馬踏京城,誰個敢惹?

  趙二爺回到屋裡,深吸了口氣,只是衝著牛氏道:「以後世子妃那邊,你多走動走動。」

  「為什麼?昱世子如今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咱們還是觀望一下吧。」牛氏道,她覺得這事有些懸著,趙昱這一頓打,可差不多把京城的大家族都得罪了。

  「得罪了人?放心,他們不會也不敢找昱世子麻煩的。」趙二爺道。

  都說老三家的二小子是紈袴,如今看來,可不一定啊,就算是紈袴,那也是一個很有手段的紈袴。

  今日之事,整個佈局既屬合一個紈袴的行事,有些囂張,有些不講理,但偏偏又光明正大,他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斷了這些人的腿,可這些人怕是連喊一聲屈都不行。

  這趙昱讓人不可小覷。

  這一回,說不得連帶著趙衡的爵位也能一併解決了。

  而恭王妃,看完了一切便轉身回屋了繼續養病,沒人能看透她的心思。

  ……

  燕國公府。

  燕國公正在花園裡剪松枝,他早兩年已經告老,如今專在家裡含飴弄孫。

  國公老夫人這時黑著一張臉進來,見到燕國公的舉動,便一把奪過他的剪刀:「一天到晚,就知道閒花惹草的,你孫子都叫人打斷了腿了。」

  老夫人雖然年歲不小,但脾氣火爆。

  「怎麼,燕六那臭小子讓人打斷腿了?我指著他就有這一天。」燕國公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卻是一臉我早料中的樣子。

  燕六是家中么子,人長的俊,嘴又甜,平日裡哄的老夫人心肝的疼他,連燕六的爹娘都管不得他,國公不是不曉得夫人這般做的壞處,只是夫人年紀大了,性子更有些執拗,別人勸不聽,在老夫人的眼裡,自家的兒孫那哪有不好的,錯的。

  都是好的,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國公也實是沒有辦法。

  而至於小六兒的這一天,國公早就預料到了,京城水深著呢,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豈有不載坑的道理?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只不過……

  「小六兒是叫誰打斷的腿?」老國公問道,雖說孫子不爭氣,但這打人的人也太不給臉,老公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恭王府那個才過繼過來的世子。」國公老夫人沒好氣的道。

  「嗯,把事情給我說說。」老國公看到跟著老夫人一起過來的家人問道。

  那家人於是把今日燕六去恭王府討債的事情說了說。

  「這欠債還錢,天經地儀的,這趙昱果然是個混球,我明日就去恭王府找恭王妃要個交待。」國公老夫人又聽了一偏事情始末,心中仍是氣難消,她寶貝心肝孫兒,平日裡便是連指頭的勁兒都不捨得給一下的,如今居然硬生生的被打斷了一條腿。

  老國公聽說,沉思了一會兒,卻是揮了揮手:「算了,就這麼著吧。」

  「你個老傢伙,你老糊塗啦?」國公夫人瞪眼,這麼大的委屈,豈能就這麼算了?

  「我看你老糊塗了,當初趙頤死的時候,我就說讓小六兒爹娘帶著小六去陪罪,你偏護著小六兒,今日趙昱可是把話挑明了,一般京城高官子弟,平日成群結黨,稍一不如意,就找這個的不痛快,那個的不痛快。更是揚言,誰不合他們的意,便不讓人承爵。承爵那可是皇家之事,是別人能左右的嗎?明白就裡的人說這些小子胡作非為,不明白的,還當不曉得這些人是不是受了家裡大人的授意呢?」老國公說著,看了一眼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陪著老國公走到這日,那也不是完全糊塗的,這時聽得老國公這話,心裡唬的一跳:「皇帝不會真這麼想吧?」

  「呵,不好說,反正皇帝現在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了,要不然寧王府也不至於落得如些境地。」老國公呵呵的道。

  國公夫人心道,果然是這樣。

  「所以啊,小六兒這腿就斷的該。」國公道。

  心中倒是想著,趙昱,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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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禮物

  阮家。

  阮復年一身血淋淋的被抬回了家裡。

  正在屋裡跟大夫人和三夫人推牌九的阮二夫人一見到阮復年渾身血淋淋的模樣,魂都快嚇掉了,連心推了牌,慌慌的尖叫:「這是怎麼回事,還不快請郎中。」

  「已經有人去請了。」一邊的家人回報。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阮二夫人臉色蒼白。

  「娘,是趙昱,是趙昱那廝下的狠手。」此時阮復年哇哇大叫道。

  一邊家人才把恭王府門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不一會兒郎中來了,幫著阮復年接了骨,包紮好,又開了藥,然後說好幾隔幾日復症,這才離開。

  看著阮復年沉沉睡去,阮二夫人猛的站了起來,就直奔阮家老夫人那裡。

  阮老夫人今年已七十歲了,在這時代實是高壽了。

  此時正是中午時間,阮老夫正準備小睡一會兒,只是還沒睡下,就聽得外間一陣嚎淘大哭。接著,老二媳婦便一頭闖了進來。

   「怎麼回事啊?還有沒有規矩了?」阮老夫人沉著臉,她最不樂意下面的人一驚一咋的,大家主婦便要有大家主婦的氣度,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

  此時,阮二夫人卻是卟嗵的一聲跪了下來,邊哭邊道。

  「老夫人,你可得為復年做主啊,那趙頤欠復年的錢,今天復年去找趙昱要賺,這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儀的事情,可那趙昱好狠的心那,竟是硬生生的打斷了復年的一條腿,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還請老夫人為復年做主。」

  阮老夫人沒想到居然是這等事情,那心裡也嚇了一跳:「竟有這等事情?」

  「千真萬確,如今京城都鬧翻了,被打的不止復年,還有高家的高輝,燕國公家的燕六……」阮二夫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昱世子這麼做,那王妃可知曉?」阮老夫人道,她倒是有些擔心她那做王妃的女兒了,女兒一個人支撐著恭王府也真不容易,如今過繼了這麼個兒子,背後又是公主又是皇帝的,再加上趙昱那是出了名的紈袴,不是那孝順的,再加上她也聽說,這王妃在媳婦進門第二天就交了家,這般下來,豈不要讓人給架空了?

  「怎麼不知道,今日趙昱辦這事情,還請出了恭王和頤世子的靈位,這事情若沒有王妃同意怎麼能成?」阮二夫人憤憤的道。

  今日這事,她對這個王妃大姑也是有著一肚子的怨言的。

  「竟是這樣?」阮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了。

  能請出恭王和頤世子的靈位,那必然是經過王妃同意的。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是王妃不給娘家人的面子了。

  「走,聽說王妃最近身子骨不好,那咱們就去看看她。」阮老夫人有些顫微微的站了起來。

  「是。」阮二夫人一臉欣喜。

  ……

  皇宮御花園。

  今年五十九歲的永興皇帝一身道袍坐在亭子裡。

  他對面同樣坐著一個身著道袍之人,只是這道人卻是看不出年紀,雖是一頭白髮,但面孔卻紅潤光潔的不見一絲皺紋,真正是鶴髮童顏,頗有一種仙風道骨之姿。

  此人正是因修仙之道而被永興帝拜為國師的清泉真人。

  兩人正對座清淡。

  此時,一個太監匆匆過來在永興皇帝耳語了幾句。

  永興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卻是哈哈大笑。

  那道人也跟著笑了笑。

  「國師因何發笑?」永興帝問。

  「皇帝笑什麼道人自然笑什麼。」那道人一臉天機盡握的樣子道。

  「那國師說說朕笑什麼?」皇帝似乎有意要考較國師。

  「皇上為恭王府選了一位好當家人,依臣看,趙衡公子的爵位該授了。」國師道。

  「國師果然好道法,衡兒的爵位是該受了,不然對不住永樂了。」皇帝說著,便衝著那太監道:「傳朕口諭,明日讓趙衡進宮見朕。」

   趙昱今日既然拿趙衡的爵位說事,那這趙衡的爵位就該解決了。

  「是。」那太監應了一聲,便下去傳口諭了。

  …………

  公主府別苑。

  趙昱打斷各家紈袴子的事情自也傳到了公主的耳裡。

  「好。」公主拍著巴掌,趙昱本就是她的心尖尖,當初茶禮上恭王妃交家,她就知道恭王府沒安好心,只是這事情她不好太過插手,跟阿黛提了提,阿黛也說昱兒心中有數,因此,這些天公主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不曉得昱兒倒底要怎麼處理這事情,畢竟這事情關係著昱兒能不能在京城站穩腳跟。

  如今那心總算是落地了,昱兒今日這一舉下來,那算是在京城站住了腳。

  如此,她也可以放心回錢塘了。

  「衡兒,準備一下進宮吧,你的爵位該下來了。」公主衝著一邊的趙衡道。昱兒今日鬧了這麼一場,皇帝那裡也該有所表示。

  「是,母親。」趙衡點頭,他自也看得出其中的關鍵。

  趙昱以拿他因黑龍魚之故沒能受爵說事,再加上公主這邊損失了一個兒子,皇帝本就要補償的,只不過之前時機不對罷了,如今之事,正是時機了。

  果然,就在這時,宮中來人了,宣趙衡明日進宮面聖。

  …………

  恭王府。

  難得的午後暖陽。

  眾人散去後,趙昱便同康王一起去處理紀家的事情了,紀家的事情,康王直接出面不好,再說這次趙昱拿紀楓之事打擊那幫子紈袴,趙昱也算是因紀家結下了一些因果,因此,紀家一些事情由趙昱來處理比較好。

  趙昱走後,阿黛就帶著胡二嫂和杏兒去找了元三姑,楊指揮五十壽辰要到了,趙落梅如今在楊指揮家處境並不是很好,怎麼著她們夫妻也得去為她撐撐臉面。

  「三姑,可有時間?隨我一起去庫房看看,落梅公公的壽辰快到了,我去庫房挑個禮物,三姑幫我把把關。」阿黛在端正院的門口叫住了三姑。

  阿黛以前畢竟是市井女子,這給楊指揮的壽禮,重了不好,但輕了也不好,再加上京中總有些習俗,所以請三姑幫著掌掌眼。

  當然,阿黛也打著心眼兒。

  恭王妃的交家實是為了為難趙昱,如今趙昱這一關順利解決了,那麼恭王妃倒底甘不甘心就這麼把家交了呢?

  若是不甘心,那麼接下來楊指揮這壽禮便是一個機會了。

  這送禮是有著專門的學問的,若是送的不合適,那恭王妃便可借此機會收回管家權。

  所以,阿黛是先小人後君子,請了元三姑出來參考,到時,便是有什麼差錯,恭王妃便不好說什麼了。

  「世子夫人吩咐就是。」元三姑道,她再怎麼也只是一個下屬,阿黛的吩咐她是不敢不聽的。

  再說了如今王妃無後,這恭王府的主子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元三姑也不可能不識實務。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

  當然,也正如王妃所說,萬事莫要急,便是交了家又如何?昱世子雖然是過繼的,但王妃佔著嫡母的大義,誰也奈何不得她們的。

  所以,此許小手段,不施也罷。

  「三姑請。」阿黛道,於是一行人便去了王府庫房。

  不愧是將軍世家,王府的庫房裡,大多都是刀劍等,還有一些家具,一些金銀器,這些都是祖上留下來的,不到破家之日是不能動用的。

  「嗯,楊指揮使雖然是個武人,但聽說頗喜歡練字,這裡有一方端硯可作禮物。」這時,元三姑指著一邊一隻箱子裡擺放的硯台道。

  給一個武人送硯台,這就有講究了,若是這個武人不喜文的話,那送方硯台便容易被人誤會,還當送硯台的人是諷刺之意呢。

  這就送禮不成反而結冤家了。

  但若是這個武人真有這個喜好的話,那可謂就撓到癢癢肉了,再加上硯台這東西雖說有些價值,但並不惹眼,禮物的輕重上著實合適。

  「那就這方硯台了,謝謝三姑。」阿黛道,一邊杏兒自連忙拿起硯台收好。

  元三姑聽得阿黛這麼快就聽了她的建議,便也看了阿黛一眼。

  難怪王妃說別看世子夫人是小家出身,但氣度卻不一般。

  其實阿黛在試探三姑,三姑又何償不是在試探阿黛。

  誰都曉得那楊指揮使是一個武人,給武人送硯台,怎麼看都是不靠譜的,若是世子夫人防著她的話,那她這個建議,世子夫人無論如何是不會這麼馬上接受了,說不得要拿話推托一下。可如今世子夫人居然直接就應了,大大氣氣的,自自然然的。

  當然,阿黛自有自己的心思,甭管那個楊指揮是不是真的喜好練字,既然三姑如今提出來了,那她直接應承就是,這是給三姑的面子,也等於是給王妃的面子。

  事後,她自會讓人打聽的。

  若是楊指揮真有這喜歡,那皆大歡喜。但若是楊指揮沒這個喜好,那她隨便藉著什麼理由,或者說硯台砸壞了等,就可以換禮物,而那時,就是三姑不給她這個世子夫人的臉面了。

  選好禮物,阿黛等人就出了庫房,庫房落了鎖。

  阿黛正準備回屋,這硯台剛從庫房拿出來,顯得有些干,還得用水養養。

  這時,雙喜婆子來報,阮老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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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問責

  端正院大廳,恭王妃請阮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左邊恭王妃相伴,右下首就是阮二夫人。

  「現在是正午,女兒記得這時光正是母親小憩的時光,怎麼母親這個時候過來了?」阿黛進門時,就聽得恭王妃正跟阮老夫人聊天。

  「我是不放心你啊,又是生病又是交家,身邊也沒有個能知冷知熱的人,所以來看看。」阮老夫人道,說完聽到腳步聲,便斜眼看了剛進門的阿黛一眼,便又微微的哼了一聲。

  「見過王妃,見過老夫人。」阿黛上前給兩人行禮。

  王妃是婆婆,這個禮是應當的。

  而阮老夫人卻是朝庭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趙昱如今剛繼世子位,恭王的王位是屬於郡王位,而趙昱承爵歷來要降一級,於是就成了郡候,所以,阿黛應該是郡夫人銜,但如今趙昱還未繼郡候位,所以阿黛雖有郡夫人之實,但卻無郡夫人的真正赦封。

  所以,阿黛也得給阮老夫人見禮。

  為時官禮上,再加上阿黛也是晚輩,這個禮同樣也是要的。

  「世子夫人不用多禮,快坐。」阮老夫人之前雖然冷哼著,但這會兒倒是顯得和善。

  阿黛點點頭,在一邊坐下,丫頭上了茶水。

  另一邊阮二夫人瞪著阿黛,倒像是阿黛欠了她七八百倆銀子似的。

  阿黛自然曉得,阮老夫人和阮二夫人今天突然來王府為的是什麼,不用說了,定是為了阮復年。

  「世子夫人,老身今日還得說聲謝,世子新婚之日,王妃發病,也幸得世子夫人妙手回春。」這時,阮老夫人又沖著阿黛道。

  「當不得事,老夫人言重了,這一切都是做媳婦的應該做的。」阿黛連忙道,卻是以不變應萬變,她曉得,這話只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

  果然,阮老夫人咳了一聲又繼續道。

  「也是,如今外間傳言,恭王妃和世子妃那可是婆媳和睦的一段佳話,而你們王妃,這些年來,陸續的承受了喪夫之痛,喪子之痛,這一樁樁的,都是傷心事,是個鐵人,那身子骨也經不住熬,所以,這以後啊,你們王妃的身體還就要世子和世子夫人多加照應了。」

   「理當的。」阿黛依然是從善如流。

  恭王妃在一邊不動聲色,只有那阮二夫人看著婆婆不但不怪責世子夫人,還一個勁的感謝著,著實著急,只是她每每要說話,都被阮老夫人的手勢擋住。

  「你們王妃如今已是半百之人,她今後所能依靠的也就是世子世子夫人,而這恭王府呢,終究也是你們的。所以呢,有些事情就別太急,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傷了這家的臉面,另外一家也不見得就長臉,一家人終須是和和氣氣的,莫做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阮老夫人這時話風一轉,面色一沉的道。

  阮老夫人這話可就重了,等於就是直言,認為趙昱是為了想在恭王府站穩腳根,打壓恭王妃,這才對恭王妃的娘家人下手。

  這話往大了去可是就不孝,是大逆了。

  這阮老夫人不愧是後宅成了精的老人了,一翻話選是捧著,隨後一悶棍下來,心智稍為不穩的人怕就是亂套了。

  「老夫人,您這話我有些聽不懂,若是我和世子有什麼不周之處,還請老夫人明言,我們做小輩的也好知錯而改。」阿黛卻是站了起來,衝著阮老夫人福了一禮,然後一臉正色的道,兩眼正正的看著阮老夫人,無一絲毫心虛。

  阿黛這許等於告訴老夫人,這有什麼不滿的打開天窗說亮話,別在那裡藉故敲打,咱不吃這一套。

  阮老夫人聽得阿黛這話,微皺了眉頭,早就有傳言說這位錢塘的王家女並不一般,但阮老夫人身居後宅,也只當是別人看在趙昱的面子上抬王家女一把,卻未曾想,這一會兒倒真是讓她看著這王氏的不一般來。

  本來,阮老夫人那翻話就是要坐成,世子和世子妃打壓恭王妃的事實,子逆母,世子和世子妃就被動了。而一般來說,以阮老夫人的地位,再加上邊上還有恭王妃不動聲色的,一般的小戶人家那心早要亂了。

  再加上早上,趙昱這般雷霆手段也實是太跋扈了點,所以,王氏心亂之下,便只有認借了。

  可如今這王氏,居然能不卑不亢的這麼回話。

  而且這回話也回的有技巧啊。

  正好王氏所說,老夫人的話,她聽不懂,本來嘛,小戶人家,一些旁敲側擊的話聽不懂再正常不過了,於是,王氏恭敬的請她明言,讓王氏等做小輩的有知錯而改的機會,這樣的態度謙虛而謹慎,說到哪裡都是不錯的。

  可有關阮復年的事情實卻是無法明言的。

  畢竟阮復年夥同別人到恭王府吵鬧著要債,雖然要債是合理的,但方法卻太過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有意為難趙昱,而為難趙昱,那就是打了恭王府的臉面,更何況還是跟一些外人一起,再加上之前趙頤之死,阮復年當初也是在場的一份子,所以,這事卻是無法明著說的。

  因此,阿黛僅僅是一句話,就將阮老夫人之間營造的問責氣氛打消了去。

  阮老夫人正沉思著要如何扭轉這局面。

  一邊的阮二夫人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世子夫人,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呀,我家復年如今還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呢,早上那麼大的事情,你居然能說不知道?世子這手也下的太狠了!!」

  阮二夫人氣憤的站起來責問,眼眶也紅了,復年自小到大,哪曾受過這樣的傷,叫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不心痛。

  「原來是因為復年表兄之事,不知表兄如今情況如何?」阿黛又轉過臉看著阮二夫人,她氣機充盈,兩眼便格外的清亮,竟似能一眼將人看到底似的。

  阮二夫人氣一滯,便道:「自有郎中看著,世子夫人莫要左右他言。」

  阿黛微點了點頭:「二舅母,我出身市井,對於京中一些方方面面的是看不懂的,但有一點,世子痛下狠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復年表兄跟著燕六,高二等人一起來恭王府鬧事,世子總不能只打別人而不打復年表兄,那樣便落人話柄了,當然,更不能因為復年表兄輕饒了別人,那樣豈不成了我恭王府怕了別人,那以後還有誰瞧得起恭王府?」

  說到這裡,阿黛頓了一下,又看著阮老夫人恭王妃道:「今天早上的情形,我說了,老夫人和二舅母落許會不信,但老夫人和二舅母可以問王妃,當時情形是極為混亂的,要債沒有那麼要的法子,那種哄鬧打的是恭王府的臉,世子剛一過繼,又豈有不為恭王府的臉面而竭盡所能的?更何況,早上之事,世子實是為頤世子之死討一個公道,復年表兄今日之禍實是交友不慎之故,說到這裡,我倒也要為世子叫一聲屈,世子打了復年表兄,老夫人便認為世子不該衝著自家人下手,可此次討債事件,卻是明顯事先有謀劃的,復年表兄不說事先來通告一事,可也不能跟著別人一起為難世子啊,那豈不也是在朝自家人下手……」

  阿黛說著,又轉過臉的看著阮二夫人。

  「你你你,你還倒打一耙了。」阮二夫人氣的一臉通紅。

  便是一邊的阮老夫人臉皮也是一緊,阿黛這可是把她剛才說的話又砸回到她的臉上了。

  「二弟妹,阿黛這話不算錯,世子早上的事情是經過我同意的,你們就不要誤會昱兒夫婦。」這時,恭王妃插話了,再不插話,自家娘家的人臉皮就要叫阿黛給剝了。

  恭王妃這說了話,阮老夫人便沒說話了,倒是阮二夫人,卻是有些埋怨道:「王妃,自家外甥,有什麼不好說的,至於這麼動手嗎?」

  而一聽阮二夫人的話,恭王妃臉色沉了下來:「我說的還少嗎?當初若不是復年來把頤兒騙出去,頤兒能出那樣的事情?斷一條腿已經算是輕的了。」

  恭王妃冷冷的,一邊那阮二夫人頓時想起了恭王妃的手段,那背也不由的冒了一絲寒氣,便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復年那裡,你們也要盯著他,莫要跟高家人來往太密,別忘了高家人是如何發跡的,那是踩著朋友的屍骸發跡的。」這時恭王妃又道。

  而一邊阿黛聽著那心裡不由的突了一下。恭王妃這句話,不得不讓她心裡有別的想法,據九娘所說,畢竟京城王家興起的快,落敗的同樣快。

  而當初九娘的爹同那高老爺正是好友啊,而如今京城王家只剩下正官兒一要獨苗,其他的已全化成屍骸了。

  高家卻是如日中天。

  恭王妃的話不得不讓阿黛多想,這事以後還須得大哥再查查。

  不過,很顯然的,阮二夫人並未把恭王妃的話聽進去。

  話說到這裡,便是有些話不投機了,阮老夫人便帶著阮二夫人告辭。

  阿黛陪著恭王妃一路將老夫人和阮二夫人送到門口。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多謝王妃。」阿黛扶著恭王妃往回走。

  其實別看阮老夫人似乎把一通不孝之名往趙昱頭上砸,但趙昱敢一開始就跟恭王妃攤牌,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孝道雖然很重要,但趙昱在錢塘本就是以不孝紈袴子出了名的,些許不孝才是正在情理之中的。

  不過,趙昱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恭王妃擔下這事那是另外一回事,拋去別的恩怨,阿黛這一聲多謝總是要的。

  「你膽子倒是不小。」恭王妃看著遠處的屋簷道。

  「也不是膽子不小,而實是不得已,為人婦豈有不為夫著想的道理。」阿黛扶著恭王妃慢步走著,其實心裡還在琢磨著恭王妃這人。

  她可以看透人的福禍,卻無法看透人心。

  按說,恭王妃跟趙拓是死敵,這回正是該下手的時候啊?可恭王妃輕飄飄的放下了?

  世間人心最是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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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動

  酉時,趙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這前趙炳讓人去報,說是阮老夫人來過王府了。

  趙昱那心突的一跳,阮老夫人因何而來,他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阿黛一人在家,恭王妃於他又是死敵,這等情形,於阿黛來說,豈不是太艱難了。

  想著阿黛可能受到責難,趙昱心中也不知為何便騰起了一股心焦,於是那腳步飛快,也就眨眼功夫,就回了王府,然後直衝進了昱和院。

  冬天的天黑的早。

  酉時天已經很昏暗了,只剩下天邊最後一抹灰白。

  昱和院的花廳,阿黛點著了燈台,整個燈台上架三根蠟燭,倒顯得整個花廳一片亮堂。

  阿黛此時正坐在椅子上,一邊的桌邊就擺著那方硯台,經過水潤過一天後,這方端硯的色彩顯示了出來,帶著暗紅的條紋,幹了後,哈氣成霧,實是一方不錯的硯台。

  就在這時,阿黛突然轉過臉看向門邊。就看到趙昱臉色有些沉的急奔進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看著趙昱有些急切的神色,阿黛的心也不由的突了一起,不曉得又發生了什麼大事,需知趙昱一向是泰山奔於頂而不變色的。便是當初,他慷慨一死時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急切。

  趙昱此時看到阿黛,再看她那便是驚訝仍精透的又眸,又聽阿黛說話的語氣,莫名的,之前的急切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安。

  「沒什麼,聽說阮老夫人今天下午來了?」趙昱這時才看著阿黛問道。

  阿黛身俱氣機,趙昱之前急切的氣息又怎麼能瞞得過她,此時聽得趙昱這般的問,阿黛才曉得原來趙昱是在擔心她。

  那心裡不由的一暖。

  「沒什麼的,我能應付,倒是二哥,這回下手著實辣了點,你就不怕大家找你算賬啊?」阿黛卻是有些搞怪的衝著趙昱道,說起來趙昱早上下的狠心,也是把她嚇了一跳。

  今日打的人,可背後可都不一般的。

  她曉得趙昱有手段,但從未想過他這回這手段簡單粗暴,確實有些蠻橫而不講理。

  「聰明人自不會找我算賬,你想想這京中,能身居高位的,誰不是聰明人?」趙昱卻是挑了挑眉道,隨後又沉了一下臉:「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咱們畢竟是從錢塘來的,若不用非常手段,便讓人小瞧了,京城之地,居大不易啊。」

  「那倒也是。」阿黛點點頭,兩人就像是京城大族的異類,突然闖進了這個圈子,自然要用些手段立足的。

  又問道:「紀家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

  「嗯,暫時安置好了,對了,等過完年,你大哥回來,我說不得要跟他去一趟西域,到時,紀楓要跟我一起走。」趙昱又道,這打算他早就要跟阿黛說了,只是一直都沒找到機會,正好這回連著紀家的事情一起說了。

  「去西域?決定了?」阿黛倒是不曉得趙昱居然有這心思。

  不過,想想如今的恭王府,今後他們要撐起恭王府,說起來沒點生計是不成的,如今正是西域淘金熱的時候,而憑著趙拓的本事,闖西域是沒有問題的。

  想著殺狼那夜,幾近成妖的狼在趙拓面間轉瞬間就被殺死,若是有著趙昱同行,那自家大哥一行也安全不少。

  只是,理是這個理,阿黛的心卻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西域之地,雖然黃金遍地,但同樣也是步步驚心的。

  「嗯,這一趟是必行的。」趙昱道,一是為了賺點錢,二卻是當年他在軍中的未盡之事,當年他在軍中,就曾發現通往西域的邊疆之地流竄的馬賊似乎於邊軍有關,只是當年,因著胡人入侵,他沒有時間查。而今,趙家二房的趙璋趙平就在邊軍裡,他正好趁著走西域的機會查查。

  阿黛這邊聽得趙昱已下了決心,自不會阻止,又問道:「那隨行的人可定好?」這一點是很重要的。

  「趙炳他們會跟我同去,另外你大哥那邊辛豹的人也要去一批,而至於別的,得等了開年,你大哥過來再說。」趙昱說著又道:「放心,安全沒什麼太大問題。」

  阿黛點點頭,心裡也明白,問題不會太大,再說了,邊軍之中跟恭王府關係密切,真要有問題邊軍不會坐視。

  再說了這事還得等年後,如此,便且放下。

  「晚飯吃了嗎?」阿黛又問。

  「沒。」趙昱摸了摸肚子,這時發出吐嚕的一聲,趙昱不由的有些囧。之前,康王本要請他和紀家人吃飯的,只是他一聽說阮老夫人來過王府,便急急的往趕了回來。

  阿黛先是一樂,隨後想起趙昱急急進門的情形,便曉得,趙昱定是聽到阮老夫人來的消息,擔心她應付不過來受了委屈,便趕了回來了。

  想到這裡,阿黛的腳步又頓了一下,心神一動之間,阿黛突然明白,這回趙昱為何下這辣手。

  並非完全是為了他自己或者恭王府,怕其中也有為她的原因。

  趙昱定然早就有去西域的打算了,可若是一走,他又擔心阿黛在京城受欺,實是阿黛一個平民出身,便是再能幹也難免遭人刁難的。

  因此,趙昱下這狠手,為的就是讓京中人忌憚,到時,便是有人想為難她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趙昱的反應。

  可以說,趙昱這般的強勢卻是為了她,這一刻阿黛心中真的是有著萬般的滋味。

  抬眼看著趙昱,燭光的昏黃下,趙昱的臉有些朦朧,但也因為朦朧卻也顯得十分的柔和,唯有那眼神,神髓而清亮。

  錢塘青石長街,於老先生在前面走著,趙拓在後面跟著,於老先生說:江頭未有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錢塘西湖上,趙拓站在船頭,概然道: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青石巷的家中,那院中的梅花,花開花落,時光飛逝,唯枕邊那一枝梅花香氣如故。

  想著,這一刻,阿黛的心砰然而動,眼睛彎彎而笑,上前抱了趙昱一下。

  正待放開,下一刻,猛然間,阿黛就覺得身體被箍緊了。

  不由的輕呀了一聲,抬起頭,就迎上了趙昱灼灼的眼神。

  趙昱的眉目突然一下的疏朗了,低下頭,那唇便壓在阿黛的唇上,有些重。

  阿黛的臉突的一下就火燙了起來,她沒想到一時心動之下的一個擁抱竟糾纏了起來。有心要推開趙昱,可使不讓勁兒,而臉上滾燙的溫度讓阿黛有些頭暈,似乎那氣機也都被攪的暈暈乎乎的。

  趙昱的唇壓著阿黛的唇無聲的研磨著,此時無聲勝有聲。

  「喵。」不曉得哪裡來的一隻貓跳過窗檯。

  兩人猛的分開,均是臉紅,眼神清亮,氣息微亂。

  「該死的貓。」趙昱突然咒了一句。

  阿黛先是一愣,隨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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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恭王妃的心思

  這時,胡二嫂和花兒送了酒菜過來。

  阿黛便推了趙昱一把:「去吃飯。」

  「你陪我。」趙昱有些撒賴的樣子,這樣子就是活活的趙昱原身啊。

  阿黛輕笑著捶了他一下,便拉著他坐了下來。

  一邊的酒正溫著,阿黛為趙昱倒了酒,隨後卻跳到一邊,去欣賞那方硯台去了,不理會趙昱吹鬍子瞪眼的。

  心裡一陣樂呵。

  趙昱聳聳肩,這樣的阿黛頗有些小兒女姿態,意另有一翻迷人之姿,讓趙昱有些心癢,有些東西,一開了閘了,便會如風如霧一般的瀰散開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美食,醇酒,夜風,燈光,美人獨坐,紅袖添香。

  趙昱有些微熏。

  一會兒,趙昱酒足飯飽後整個人便有些懶洋洋的,胡二嫂同花兒將碗筷收拾下去。

  夜闌寂靜。

  趙昱看著阿黛坐在桌前看著桌上那方硯台,便也上前,大半個身子在阿黛的身後,卻彎著身子,一手撐在桌上,也看著阿黛面前的硯台。

  只是這樣一來,阿黛幾乎整個人都在他的氣息之下。

  輕微的氣息卻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真個是暖風熏得遊人醉,阿黛腦海裡不曉得為什麼就跳過了這句詩句。

  不由的,阿黛便想起先前的那個吻,於是有些不自在,有些心慌,更有些心跳,阿黛的身子便往桌邊更移了移。

  趙昱這時往後退了一步,他終是感到阿黛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看著阿黛耳珠子都沁紅的樣子,便也曉得,阿黛對她怕也是有些微妙。

  趙拓當年帶兵。於兵法之道極為精通,這誘敵之時。萬不可操之過急,需得慢慢的,有耐心的,待得敵入甕中,自可甕中捉鱉。

  阿黛自不曉得趙昱此時竟真是把戰場那一套拿來應用,若是曉得,定然是哭笑不得。

  不過,趙昱後退一步。阿黛倒是鬆了口氣,便想起這硯台是元三姑推薦,到底合不合適?還是要再問問的,於是轉過臉來,面對著趙昱問道:「這是要送給楊指揮的硯台,不是頂好的硯台,但也出得手,只是楊指揮是一個武人,送這硯台可否合適?」

  「再合適不過,楊指揮確實有練字的習慣。」趙昱側身坐在阿黛身道。

  當年。還是趙拓時,他跟楊家三郎也頗有來往,因此。雖然楊指揮這習慣知道的人不多,但身為趙拓的趙昱卻是清楚的。

  「如此,就好。」阿黛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那有些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五城兵馬指揮也不過是六品的正職,本來實不用這麼在意的,而阿黛這麼在意,顯然是因著趙落梅之故。

  阿黛於趙落梅素不相識,而她這般的上心,實卻是因為趙落梅如今處境。正是當初趙拓獲罪所造成的,阿黛這是在替他全了這段因果。

  想著。趙昱的眼神便更加的清亮,眉目也顯得神采飛揚。

  阿黛這時又想著下午阮老夫人過來的情形。還有那一直讓她有些摸不透的恭王妃,還有早上,趙昱說起趙頤之死的經過,似乎趙頤之死並不是如先前的傳言於恭王妃有關?

  「說來也奇怪,今兒個,我一開始還當恭王妃是要跟阮老夫人一下責問我,可未曾想,最後恭王妃卻是把事情全攬下了。」說到這裡,阿黛又一頓:「還有,先前錢塘那邊有傳言,說頤世子這死似乎於恭王妃有關,可看實情,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

  阿黛問著心中的疑惑。

  聽著阿黛的問話,趙昱的飛揚的神彩略收了些,一手握著阿黛的手:「若是無人籌劃,一個富家子又怎麼敢衝著一個世子動手?這背後有些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再說了,以王妃的精明,她若真想禁趙頤的足,又豈是別人三兩句的就能騙得出去的?」

  聽得趙昱這話,阿黛明白了,也就是說,這背後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這世間,並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明明白白。

  「而她之所以攬下,那是因為這對恭王府最有利。她如今所堅持的,就是這個恭王府了,她是要向那個男人證明,只有她才能守護著這個恭王府!為這著這個原因,她可以佈局殺我,可以在趙頤之死上推波助瀾。同樣,也因為恭王府,便是我最終繼承了恭王府,她也甘心吞下這苦果。」趙昱臉上有些嘲諷的道。

  只是那眼神,卻如那時光,越過了千年一般,想來又回憶了過去。

  有些敵人,你可以恨她,但是卻不能輕視她。

  阿黛看著那樣的眼神,不由的便有些心疼,於是,那本被趙昱握在手中的手,卻是反手一握,手牽手,氣機飛揚,氣息交融。

  隔著窗外,看著外面的一片漆黑。

  果然的,這世間,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趙昱跟恭王妃互為死敵,但只怕是兩人也最為瞭解對方的脾性。

  再縱觀整個事件,不管是月華夫人,還是恭王妃,她們都是已故恭王結下的因果。

  外面風起,輕清之氣騰於天,重濁之氣疑於雨,雲騰致雨,露結為霜,一場大雪又將來臨。

  一夜無話。

  第二天,已是臘月二十二。

  趙衡的爵位已經下來了,公主和趙衡一行要回錢塘。

  公主的封地在錢塘,之所以一直滯留在京城正是因為趙昱的事情以及趙衡的爵位。

  如今趙昱的表現已經表明,他能在京城立足,而趙衡的爵位也下來了,公主自不好在京城久留。

  雖然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公主和趙衡還是決定回錢塘。

  阿黛同趙昱一起來相送。

  「我別的話沒有,就一句話,要是京城真待的不愉快,那便回錢塘。錢塘必有你們的立足之地。」公主依然是一臉悍氣的道。

  阿黛以前最恨的就是公主的跋扈,而今卻有些欣賞,果然啊。處的地位不一樣,想法也就不一樣了。

  「我們記下了。」阿黛同趙昱點頭道。

  隨後看著公主趙衡一行坐上馬車漸行漸遠。

  阿黛和趙昱站在城門口。真到看不到馬車的影子,這才回城。

  今日天上多雲,有些陰,只有一絲絲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厚照在街面上,倒是那北風一陣緊似一陣的,刺骨的冷。

  不過,阿黛和趙昱都是不怕冷的,更何況。年邊,家家戶戶都在採辦著年貨,街上著實熱鬧。

  若是在錢塘,那家家戶戶使不得要貼上白蛇繞樑圖。

  「我們走走。」阿黛問著趙昱道,眼神之中有一絲興奮。

  雖然來京城有大半年了,但之前她是待嫁女,又是京城人關注的焦點,自然不好隨意出來走動,而成親到現在也不過才十日工夫,那事情卻是一件件一樁樁的。到得此時,阿黛才有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感覺。

  又是年邊,京城很熱鬧。正好逛逛京城的街道。

  「好。」趙昱一臉俊朗的道。

  於是趙昱一手牽著馬,同阿黛兩人半肩走著,走的人悠閒,身後的馬也逛的悠閒,看著路邊一個再在賣黑豆的,那馬居然探過腦袋,咬了幾粒黑豆在嘴裡嚼著,惹的賣黑豆的小販直嚷,趙昱哈哈一笑。付了黑豆的錢,那小販人也頗老實。見著錢多,便又塞了一大把黑豆在趙昱的手時在。

  於是趙昱一手牽著馬。一手喂著那馬吃黑豆,阿黛在邊上看得哈哈直笑。

  難得悠閒時光。

  街上人摩肩擦踵,兩人便拐進了小街,這裡是城南,從小街出來,卻是一個貧民區,環境就不那麼好了。

  兩人除了嘆息,也無能為力。

  於是最終卻是有些意興闌珊的出了南城,回到了恭王府。

  ……………………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六,這天正是楊指揮的壽辰正日。

  楊府。

  趙落梅上回去王府借錢,終是沒有開口,而小夫妻兩個手頭又實在有些拮據,最後,趙落梅便納了一對千層底,為楊指揮和楊夫人做了兩雙千層底的布棉鞋。

  別看這兩雙布棉鞋,在有錢人眼裡似乎不算得什麼,但趙落梅卻是幾宿沒睡,兩眼熬的通紅才制好的,別的不說,單那兩雙千層底,便得要水磨功夫。

  只是,她這時還是有些忐忑的,這兩雙鞋,做是做好了,公公還好一點,並不是太在意,可婆婆卻是不太待見她的,到時真獻上去,說不得要受一頓奚落。

  「沒事,咱們心意到了就成,奚不奚落的反正也就這樣,情況不會變好,也不會變太壞。

  楊三郎倒是寬解著趙落梅。

  雖然在外人看來,楊三郎於趙落梅的婚事是有些為形式所迫,但兩人自婚後卻是十分的恩愛。

  「也是,倒是我想的太多了。」趙落梅道。

  「對了,你今天還去當差嗎?」趙落梅衝著楊三郎問。

  楊三郎如今是南城的巡兵。每日裡的差事極苦。難得想請假休息,那衛隊長總是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拒絕。所以,趙落梅才格外的問了一句,若是公公的壽辰,三郎缺席,那就要擔上不孝之名了。

  楊三郎搖搖頭:「我已經請了假的,父親的壽辰,若是他們真不准我的假,那得罪的可就不是我,而是父親大人了。」

  「那倒是。」聽得楊三郎這麼說,趙落梅才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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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發難

  此時,楊家大門處,掛著兩個大紅的壽字燈籠,一片喜慶。

  楊大郎和楊二郎在門口迎著客人。

  「大哥,二哥,可有什麼要我照應的?」楊三郎走過來問。

  楊家三子。

  楊大郎棄武從文,在上一屆鄉試已中了舉人,接下來就是準備下一期的會試了,而楊指揮也有主張,若是下一期會試不中,楊大郎以舉人的身份直接進吏部選官。

  雖然舉人的起步低了點,但只要運作得當,前程並不一定就比進士出身的差。

  因著楊大郎走的是文官之路,楊指揮便指望著楊二郎繼承東城兵馬司這一塊,因此,楊二郎早早也進了東城兵馬司,做了兵馬司錄事一職,幫著楊指揮處理兵馬司的來往公文等,這個職位也是最好熟悉兵馬司指揮的全部工作內容的。

  可以說,楊指揮一早就給楊二郎做好以後入職兵馬司的鋪墊。

  而楊三郎因著庶出的身份,在家裡地位比不得楊大郎和楊二郎。

  不過,再比不得,楊指揮也得給他找個前程。當然,都一起收到東城兵馬司下不太好,楊指揮也怕引起兄弟相爭。

  正好南城兵馬司指揮魏大同跟楊指揮關係不錯,便招了楊三郎進南城兵馬司做巡兵,這巡兵就好像衙裡的快班,慢班一樣,連真正的捕快都算不上。

  沈氏和楊二郎自然也不太在意。

  可偏偏有的人很有機遇,東城因著權貴多,各家都有待衛家丁等,治安不錯,但也因著治安不錯,東家兵馬司也少了許多立功的機會,當然若真是有了立功的機會,那定然是大功了,畢竟牽涉著權貴便沒小事。

  只是,楊二郎進入了東城兵馬司這兩年,東城這邊沒出什麼大事,也就無功無過。

  於東城比起來南京貧民多,治安混亂,又龍蛇混雜,那是三天兩頭的出事,而五城兵馬司也屬南城的兵馬司指揮位置最不穩,三天兩的換。

  不過,楊三郎到底是楊家出身,一身武藝不錯。

  他在巡南城時,居然抓住了幾個汪洋大盜,也因此,受到南城督察院的獎賞,最後升職為衛隊長一職。

  可楊三郎這一升衛隊長,楊二郎那邊心裡不痛快了。

  兵馬司的衛隊長可比他那個錄事有權的多。

  雖然說兩兄弟不在一個兵馬司,可架不住有人比啊,好閒話的人多著呢,再加上楊二郎那人仗著楊指揮的關係,有時難免伸手過長,這也招人恨。於是一些怪話就來了,說什麼楊二郎在楊指揮的庇護之下卻反而被庶出的楊三郎給超過了……

  總之,各種怪話,並不好聽。

  如此種種,算是讓楊二郎和楊三郎結下了恩怨。只是東城兵馬司的手伸不到南城去。

  不過,都在京城活動,各家兵馬司之間也是有著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的,一些情面也是要給的,再加上楊三郎跟趙拓關係不錯,而趙拓當時定下的可是大逆罪,南城兵馬指揮便也順水推舟賣了楊二郎一個人情,隨便找了個由頭,把奪了楊三郎的職,楊三郎依然成了南城的巡兵。

  隨後又有楊二郎悔婚,楊三郎替娶了之事。

  如此,楊二郎和楊三郎是真正恩怨不斷了。

  此時,楊大郎和楊二郎看了一眼楊三郎。

  楊二郎把臉一甩,不給楊三郎一點好顏色,不過,楊大郎總要有個做大哥的樣子,看了看楊三郎道:「你去那邊,幫著照應一下各家客人的車馬以及禮物,物必不要有什麼疏漏。」

  「好,那我過去了。」楊三郎點頭,轉身便去了角門處。

  「大哥,理他做甚?」楊二郎在一邊很是不快活的道。

  誰都曉得,只要趙拓的案子不翻過來,楊三郎這輩子大概也就是巡兵的命了。

  「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太過份。」楊大郎看著楊二郎道,他的性子還是最象楊指揮的,很穩重。今天是爹的大壽,若是爆出兄弟隔牆之事,那豈不是掃了爹的臉面,他們自己也丟臉。

  當然,更重要的是,楊大郎能做舉人,心中自有成算,那三房如今雖然落魄,但三弟妹的出身可實是不一般啊,以前恭王府沒個正經支撐門庭的人還無所謂,如今那新世子趙昱,手段實是辣手的很,所以,做事不可太絕了。

  因此,楊大郎瞪了二弟一眼:「你也給我收斂一點,自家兄弟,你們兵馬司那點事情徒惹人笑話。」

  「大哥,你這話說的,爹都不管,你管?」楊二郎頗有些不服氣。

  「你以為爹真不管哪?我看你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你惹是再這般不分輕重,到時候,爹扶持三弟也不是不可能的。」楊大郎有些告誡著。

  其實當初,楊指揮費盡心機想用嫡子去攀恭王府這位庶女,又何嘗不是想給二弟拉一份強援。說起來,若非爹當年跟恭王的一點情面,恭王府根本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可偏偏二弟目光短淺,再加上娘親一味的寵愛,竟使得二弟沒一點輕重,最後反而便宜了三弟。

  如今,三弟自己有能力,再加上恭王府這門姻親,未來會怎麼樣真不好說。

  二弟眼光只在眼皮之下。

  那楊二郎聽得楊大郎的話,卻是唬了一跳:「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提醒你,以後對三弟好一點,不說內心,至少一個表面要過得去,別的不說,就單如今那趙昱的手段,你想想你能否抗的住?」楊大郎嘆氣道。

  「有什麼抗不抗的住的,你以為趙昱會為三弟出頭啊,不可能,趙昱可是過繼給恭王妃的,趙拓之事,恭王妃可脫不了關係,趙昱若是為三弟出頭,豈不要惡了恭王妃?」楊二郎卻並不在意。

  楊大郎見他那樣,也不現再多說,說多了沒用。

  心裡卻想著,這事還真不好說,那天趙昱打人,可是連著阮家的阮復年一起打了。可見趙昱心中自有成算,不見得會受恭王妃左右。

  「方大人,方夫人,你們來了,快裡面請。」這時,楊二郎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對夫婦,正是五城督察院東察院的督率方槐和方姚氏,連忙迎了上前。

  京城五城兵馬司就歸五城督察院管轄,而五城都察院歸屬於督察院總管。

  可以說方槐正好是楊指揮的頂頭上司,正五品命官。

  他今天能來,那真是給了楊指揮很大的面子了,楊二郎欣喜之餘,自然是慇勤的接待,甚至都避過楊大郎,直接領著方大人和方夫人直入大廳。

  楊大郎看著搖搖頭,二弟這些年在兵馬司,好的沒學會,倒是把兵馬司裡那些虛浮的人事學了個透了。

  此時,吉時到了,一陣鞭炮響起,壽宴也開始了。

  楊指揮同楊夫人端坐正中壽星之位,看著底下賓客滿堂,那也是一臉喜氣洋洋。

  楊家各子送上賀禮。

  楊大郎送的是一隻玉斑指,那成色一看就很好,那盒子上還印著袁家珍寶閣的名號,一看就是袁家珍寶閣出品。

  楊指揮接過,便戴在手上,而眾人自是誇楊大郎好眼光。

  楊二郎這廝送的是一隻全金壽星像,底坐手掌大小,高大約就是從手指到手腕的高度,一拿出來倒是映的人眼發晃,不過,這壽星卻是中空的,實心的楊二郎還弄不起。

  但不管怎麼樣,這東西賣像好,惹得一眾人都鼓起掌來。

  這時,楊三郎夫婦上前,遞上的是兩雙棉鞋。

  楊指揮倒是無所謂,三郎的家底他心裡清楚,只是楊夫人沈氏卻是沉了臉。便是一眾賀客也不免猜測,實是三郎這禮物跟前面兩個相差太大了。

  「都說恭王府累世王侯,卻不知這禮儀教化哪裡去了?前頭,昱世子飛揚跋扈,欠債不還不說,還打傷人。而今這趙家女,卻也這麼不識大體,我夫君可是說了,等於過完年上朝時,必要參那趙昱一本。」女眷席上,督率夫人方姚氏搖著頭,大有世風日下的感慨道。

  恭王府就在東城,而東城督察院察的就是東城上的各種不法之事,趙昱公然打人,自也在東城督察院的督察範圍之內,方大人倒是真能參本的。

  她這話一出,自是讓沈氏更為難堪,沈氏一氣之下,直接將鞋子砸在了地上。

  這般明晃晃的打臉,便是一開始早有心裡準備要受冷遇的楊三郎也有些火了,楊三郎握緊了拳頭。

  一邊趙落梅卻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然後一臉坦然的上前,彎下腰撿起棉鞋,還輕輕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淡定而自然,不氣不惱也不羞不怯的,王府的大氣之風顯露無疑。

  「哦……那本世子就等著。」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眾人不由的朝門邊望去,卻是趙昱和王黛兩人並肩進來。

  趙昱一身錦袍,頭上戴著世子冠,身形挺拔,自有一股讓人不敢逼視的風範。

  而阿黛身著襖子,下著圍裳,因著冷,外面套著一件披風,荷葉領,領間一圈白毛更顯清麗,頭上梳著一個簡單的髻,插著玉簪,鬢邊戴著淺藍色珠花,整個人透著一股別樣風采。

  於趙昱站在一起,真正是般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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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禮儀之爭

  楊家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世子和世子夫人會來賀壽。

  便是以楊指揮的鎮定,這會兒神色都有一些失措,而那楊沈氏,那心更是打起了鼓,若是恭王府那邊不在意趙落梅,那楊沈氏剛才的舉動也就只能是打趙落梅的臉。

  楊沈氏決沒想過落恭王府的臉面。

  可若恭王府那邊再乎趙落梅,那楊沈氏的舉動可就是打了恭王府的臉。

  想著楊沈氏心中便一片惴惴。

  而此時,來賀壽的客人也是一片驚訝。

  一是,恭王世子居然來參加楊指揮的壽禮,可見對趙落梅這邊甚是看重啊,只是剛才楊沈氏那一下子,就把局面弄複雜了。

  此時,賀客中,擔心有之,但更多的則是看戲了。

  誰也未曾想到,楊家這一場壽宴卻是這般的驚「喜」。

  此時,還是楊指揮經歷的場面多,只失措了一會兒,便鎮定了下來,連忙扶了沈氏一起,迎向趙昱和王黛。

  「楊叔父不必多禮,今天您是壽星您請坐,我就跟我落梅姐和承民姐夫坐一起。」趙昱一派隨和的道,彷彿剛才這事並未曾見。

  楊三郎的名字叫楊承民。

  可他這一句話又弄得楊家人一陣心亂,此間並未安排楊三郎和趙落梅的位置。

  好在楊大郎急智,先是讓出了他的坐位,又示意另一邊女眷區的娘子給阿黛和趙落梅讓坐。

  「不急,我這還有賀禮送上。」趙昱揮揮手,隨後卻又沖著趙落梅道:「落梅姐,你先把賀禮送上,我跟著。」

  趙落梅此時還有些恍忽,今日壽宴上受些刁難。她心中是有數的,所以,沈氏的行為。她雖有些難堪,但恭王府的驕傲在那裡。輸人不輸陣的,她的氣勢也擺的很足。

  只是這時,趙昱的出現,卻擊中了她心中最酸楚的那跟神經。

  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話才好。

  因此眼眶便有些紅,當然,今日這情況,她是萬不會流淚的,這時只是深吸了口氣。衝著趙昱和阿黛點點頭,然後同楊三郎一起,再一次把鞋子獻上。

  沈氏此時頗有些難堪,這等於是把她剛潑出去的水又砸回她的臉上。

  一邊楊指揮曉得老妻有些撕不下臉面了,便待伸手接過……

  雖然老妻因著出身之故,眼界窄,又護短,性子還有些刻薄,但不管如何,那也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跟著他一起走過來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啊,他自不忍心在這壽宴上讓老妻難堪。

  所以,便打算替老妻接過。

  只是楊指揮的動作卻驚醒了楊沈氏。老夫老妻,走到如今快三十年了,那對方的一舉一動所為何者豈有不瞭然於心的?

  知道相公不想她難堪,楊沈氏心中突然一暖。

  對於三郎她倒不是一直這麼不待見的,只是當初三郎阻著二郎的發展,她自然要壓著一點,畢竟一個不受家裡待見的庶子,那也會被人小瞧,這般以後就不會壓在二郎頭上了。

  再加上後來因著婚事。二郎跟三郎的恩怨加重,她做母親的自然是要護著自己親生的兒子。如此的。時日一久,許多事情就形成了一種最直接的反應。

  如今。細想一下,自己今天實在是有些衝動了,別的且不說,便是為了夫君的壽宴,她也不該做的這麼明顯,這也是落了夫君的臉面。

  想到這裡,楊沈氏突然就有了一份坦然,自己的過失自己彌補。何況,看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樣子,今日她只消收下這鞋子,想來之前的失禮便也就過去。

  她又何必放不下這張老臉呢。

  想著,楊沈氏卻是衝著楊指揮一笑,然後一臉樂呵呵的接過布棉鞋,還著實誇了一下趙落梅的手工,渾似剛才摔鞋子的不是她一般。

  這份變臉的本事倒是讓一邊的一些賀客傻眼,這楊沈氏端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楊沈氏這般表現,趙昱和阿黛也瞧在眼裡,而他們今天來是來給趙落梅站台的,卻不是來給趙落梅結仇,沈氏再如何,那也是趙落梅的婆婆,如今這樣已經夠了,不須再做別的。

  有些事情,暫時接過,以後便且行且看。

  「祝楊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趙昱這時哈哈一笑,便遞上了賀禮,是一方不錯的端硯。

  看到兩人送的硯台,楊指揮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昱世子和世子夫人能送硯台,那說話他們是真心要交好自家了,所以才打聽了自己的喜好,要不然,就送不出這樣一份禮。

  便是之前的一些失禮,也不過是誤會和一些意氣相爭,是完全可以放下的。

  隨後趙昱自同楊指揮等人坐在主位上敘話。

  阿黛挽著趙落梅同楊家大郎媳婦兒以及楊沈氏坐在女眷這邊的主位。

  主位上幾位婦人正說著阿黛新婚夜救恭王妃的事情。

  恭王世子和世子夫人突然出現,自要惹出一些話題,而恭王世子打人的話題太過敏感,眾家娘子自不好提這些,於是就只剩下阿黛新婚夜懸絲診脈之事。

  這事情,頗讓市井中人津津樂道的。

  幾家婦人也感興趣。

  此時,先前因著揚言自家夫君要上奏本彈劾趙昱的方姚氏被趙昱頗了臉面,這時卻是有些不屑的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一個故事,前朝太湖有漁戶嫁女,船到河中,風浪大作,般夫驚慌失措,眼見著就要有沉船的危險,船上眾人抱頭痛哭,這時那漁家女戴著蓋頭從船倉裡出來,一手把舵,一手牽篷索,那般便借風浪前行,直抵良婿家,吉時還沒有過,這事被人傳為傳奇,不過,亦有人譏之,漁家女不知禮。」

  說到漁家女不知禮時,那方姚氏還加重了些語氣。

  方姚氏這話一落,坐在主位上的楊沈氏臉色就有些變了,之前的事情,她不要臉面才壓了下來,沒想到方姚氏又來這麼一出。

  前朝這個傳奇,知道的人不少,因為這個傳奇是頗有爭議的,雖有人盛讚漁家女義舉,但新娘子未進洞房,本不該出現在人前的,漁家女行此事,雖救了人,但也失了禮。

  這本無所謂,只是阿黛也曾做過漁家女,方姚氏此時說這故事,那等於就是譏諷阿黛漁家女出身,不知禮儀。

  那楊沈氏心中氣的咬牙,但這方姚氏是督率夫人,是楊指揮的頂頭上司,楊沈氏就算心中暗恨,也叫不起來,因此臉色頗有些尷尬。

  阿黛此時自然聽到了方姚氏說的故事,說起來,這故事阿黛在前世就曾看過,是閱微草堂筆記裡的一篇。

  此時,阿黛坐在主客位上,正好同那方姚氏面對面。微微一笑,便衝著方姚氏道:「方夫人故事未說完吧?記得當時有賢人評『此本漁家女,日日船頭持篙櫓,不能責以必為宋伯姬也。』」

  說到這裡,阿黛頓了一下,才又沖著那方夫人道:「宋伯姬,義婦也。」

  宋伯姬是魯宣公之女,魯成公之妹,宋恭公的夫人,新婚時,因著宋恭公未新自迎娶,便怒不同房,後來經魯國大夫季孫行父勸說,才正式完婚,十年後,宋恭公亡故,宋伯姬守寡。此後經歷幾朝,到得七十多歲時,宮中大火,而宋伯姬便是因著守禮而堅不出宮避火,最後被火焚燒而死。

  宋伯姬因此入列女傳,雖然在後世人的眼裡,宋伯姬是不知變通,但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評判標準。

  在這個時代,宋伯姬就是義婦。

  阿黛以此反駁方夫人所謂的失禮之說,同時也暗諷方夫人,你說漁家女不知禮,但賢人卻認為漁家女將有宋伯姬之義行,難道你認為宋伯姬也不知禮儀嗎?如此反擊了回去。

  方姚氏一臉黑沉。

  只是,大家都是借事說事,方姚氏終無法反駁,只得吃了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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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京城風景各有奇趣

  京城貴婦跟市井婦人那處事態度大體是不太一樣的,市井婦人,大有一言不合便能揮拳相向的,當初,劉氏就因為胡嬸子背後說王爹因此互相扭打。

  但京城貴婦,萬事要講究個體面,所以,鮮少有當場撕破臉皮的時候。

  方姚氏被阿黛駁的啞口無方,有些失了臉面,但這個啞巴虧卻只能吃了,不過心中卻想著,也無所謂,等到年後,夫君那裡定是要參昱世子一本的。

  說到這個,那方姚氏便想起當初這位趙昱還在錢塘時,因為逼著商家認捐建道觀之事,便被自家夫君參了一把,便是公主也被自家夫君給參的灰頭土臉。

  所以,許多事情還得走著瞧,便是世子又如何?

  想到這時,方姚氏那臉皮也松乏了,便跟著邊上的幾個婦人聊起天來。

  阿黛自也是低低的跟趙落梅聊著天。

  那邊楊沈氏見事情終於過去了,繃著的神經也鬆了,忙勸著大家吃酒。

  一時間觥籌交錯,一場席宴吃的熱熱鬧鬧的。

  不一會兒,酒足飯飽,丫頭又給各家夫人上了茶和鮮果。

  都是京城之人,從朝上之事,到各家的後宅之事,大體上大家也都能扯上一二,於是便幾家婦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閒聊。

  那楊沈氏自是陪著阿黛,又介紹一些婦人給阿黛認識,多是一些楊家的親戚以及楊指揮的同僚夫人。

  阿黛都一一點頭微笑。

  阿黛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再加上之前趙昱的雷霆手段,各家夫人本著就算是不能結交,但也絕不能得罪的想法,自也跟阿黛聊成了一片。

  更何況阿黛舉止之間,沒有半分失禮之處。間或間還能誇上幾句,而且都誇在別人的心癢之處,讓一眾夫人頓生好感。

  頓時讓眾家婦人覺得這位出自民間的世子夫人著實親切。

  這情形落在坐在一邊的方姚氏的眼裡。那是怎麼看怎麼刺眼。

  本來,今日她和夫君來祝壽。那實是給了楊指揮極大的面子了,沒成想,反到在席上受了奚落,心中自是一陣暗恨。

  想著,那方姚氏便冷哼了一聲,不耐煩跟阿黛等人一桌,帶著丫頭,坐到另一邊幾家婦人一桌。

  「我和我夫君之前看著楊指揮夫婦不理會那趙落梅出身恭王府。還道是個有骨頭,有氣節的,因此才來祝壽,卻未曾想,也是那欺軟怕硬,攀高踩低的,這說不得以後還是要少走動些好,莫要污了我夫君的名聲。」方姚氏撇著嘴衝著邊上一位婦人嘀咕的道。

  這邊上的婦人姓胡,是東城兵馬司副指揮陳棋陳大人的娘子,陳胡氏。

  方槐方大人身為東城督察院的督率。直接管轄著東城兵馬司,雖不能說完全掌握著兵馬司各官的生殺大權,但各城兵馬司每年的政績評定就出自各城的督察院。若是各城的督察院在這方面故意為難,那各城兵馬司指揮將會很頭疼的。

  因此,對著方夫人,那陳胡氏自不敢得罪,只能應和著。更何況,哪個副職不想轉成正職,如今明顯著,聽方夫人剛才那話,對楊指揮和楊夫人頗有些不滿了。那說不定就是個機會。因此,哪有不巴結的道理。

  不過。胡氏想著楊指揮終是她夫君的頂頭上司,如今又是在楊家的壽宴上。她自也不好說什麼太不好聽的話,便道:「這世間如方大人和方夫人這等風骨的又有幾人?」

  胡氏這話雖然沒接著方夫人的話回,但卻把方大人和方夫人捧的高高的。

  方姚氏聽在耳裡,自是有著一份驕傲和自得。

  可不是嘛,這世間,如她夫婦這般有風骨的又能有幾人?

  此時,那方姚氏又斜眼看了楊沈氏等人這邊,看到楊沈氏一反常態,對趙落梅和顏悅色的,便又冷哼一聲:「再怎麼也是庶子庶媳,這般前倨而後恭的,難不難看哪,說到底還是自個兒攏不住自個兒男人,要不然,哪來的庶子。」

  對於方夫人這話,胡氏心裡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一家主婦同樣也身繫家族的興衰,若是能捨得一些臉面,委曲求全,未嘗不是一種大氣度。

  更可況,楊家這事情,首先錯的就在楊二郎身上,想當初,若是楊二郎不悔婚,那如今又有楊三郎什麼事情。

  所以,對於方夫人的話,胡氏卻是有些不敢苟同的,不過,他也不敢反駁方姚氏,自又是應和的道:「唉,世間男人莫不如是,又有幾個象方大人那樣,一身正氣,又疼惜娘子的而潔身自好的?」那胡氏說著,又是捧了方夫人和方大人一把。

  胡氏著實也是一個玲瓏婦人,這話可又捧到了方姚氏心癢之處。

  「那是,我家大人也唯有這一點是讓我滿意的,說起來,這當家主婦的,若是攏不住那男人的心也實在是沒本事的很。」那方夫人便自得的啜著茶水的道。

  方夫人這話其實是諷刺楊沈氏,只是她這話卻是打翻了一船人。

  那胡氏臉皮一陣抽,她那後宅還有兩房妾室呢,方夫人這話讓她情何以堪?

  於是胡氏正了正身子,咳了聲,也小口小口的綴著茶水。

  一時間,這聊天卻是有些冷場了。

  兩人說話雖輕,但阿黛氣機充盈,這對話全都落在她的耳裡。便是覺得這位方夫人這說話說的還真有意思。

  於是便也悄聲的問著趙落梅:「落梅姐,那方大人和方夫人在京城的名聲極好嗎?」

  趙落梅悄然掃了那方夫人一眼,才對阿黛道:「方大人的名聲在京城算是不錯,他是永興二十二年的進士,先是進了翰林院,後來就入了督察院任監察御史,他任監察御史之時,便時常參一些皇親貴族。因此在清流一系很有一些不畏權貴的聲名。」

  說到這裡,趙落梅的眼神暗了一下又道:「兩年前,大哥抗旨堅不議和。便是這方槐糾集了幾名御史聯名參了大哥一本,皇帝於是遣史下令召回大哥。卻沒想大哥硬是殺使抗旨……」

  說到這裡,趙落梅沒在細說,後面的事情,全大齊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雖然在朝堂上,趙拓是一個還頂著謀逆罪的罪臣。但在民間,趙拓卻是一個英雄。尤其是邊境飽受胡人劫掠的大齊百姓,已經有人為趙拓立了英雄祠。

  「方槐之所以能升督率便有這一份功績在,其實那方槐卻未必真有外間傳言的那般清正。骨頭硬,不畏權貴。想想看他這些年參的都是什麼人,全是被皇家所忌的異姓王,還有就是象錢塘永樂公主那樣不能干預朝政的公主駙馬一系。」

  一聽趙落梅這話,阿黛便明白了,這位方槐不是不畏權貴,人家是權貴裡面撿軟柿子捏。阿黛這時才想起,原主趙昱在錢塘整的那些個荒唐事,最後連累的公主都被人參了,沒辦法。公主變賣了許多的家資才把那個難關度過去。

  說起來,這位方大人可著實是聰明人哪。

  難怪之前那方夫人揚言方大人要參趙昱一把,敢情著這位是專幹這事的。

  想著。阿黛便側臉看向另一邊。

  隔著屏風,另一邊的楊指揮同趙昱還有方大人一桌,幾人倒是聊的風生水起。

  阿黛氣機飛楊之間,察看著那方大人的脈相,這一察看這下,卻是有些玩味。

  「那方大人和方夫人感情很好嗎?」阿黛又悄聲的問趙落梅。

  「嗯,這倒是真的,那方大人對方夫人極好,尤其方家後宅。別說妾,連個通房也沒有。便是家裡的丫頭,姿色都是平平的。那方夫人每每因此在各家婦人前自得,惹得許多家的當家婦人都不太愛搭理她。」趙落梅道。

  阿黛自是明白,這時代便是這樣,若是沒有一些特殊的原因,那京城大族出身的男子,鮮少沒有妾和通房的,這方夫人老拿這個在各家婦人前自得,那豈有不招人恨的。

  只是,這世間許多的事情,那表相也許並不是真相,阿黛剛才一好奇,察看了那方大人的脈相,腎脈陽中生陰,這是有外情之相。只怕是這方夫人還被蒙在鼓裡吧。

  這以後會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

  京中風景果然各有奇趣。阿黛自也不動聲色。

  臨近傍晚,宴席散了。

  楊府門口又一次車水馬龍,楊指揮帶著楊夫人恭送著各家賀客離開。

  趙昱同阿黛也跟楊指揮和楊夫人告辭,楊指揮又特意讓楊三郎和趙落梅相送一段。

  已近年邊,臨近傍晚的天已很是昏暗了,再加上朔朔北風,天氣著實冷的。

  大雪臨近了。

  想著大雪,阿黛突然心神一動,便又沖著那楊三郎道:「過幾天怕是有大雪,前日我跟世子路過南城,看到那處貧民的屋棚很簡陋,這次的雪非常大,說不得那處會遭災,姐夫那幾日可要多注意一點。」

  之前,阿黛跟趙落梅聊天之時,就聽趙落梅說過,過年那幾天是楊三郎當值,因此便提醒一句,早做些準備,要不然,到時有了禍事,再加上楊三郎受趙拓牽連,到時定是一個頂罪的好對象。

  楊三郎沒想到阿黛會說這個,愣了一下,便認真的點了點頭。

  甭管真假,世子夫人這話,便也說明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對落梅是重視,要不然,人家一個世子夫人憑什麼跟他說這個。

  阿黛也曉得楊三郎雖然態度認真,但未必會真信這個,但現在信不信也無所謂,只要大雪一下,到時楊三郎定會想起現在這話,自會多一份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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