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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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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19:07
第一百八十章 殺人了

  就方槐本身,根本就不必太在意。

  而就趙昱差一點逼死袁四爺之事本身,其實自上回英華庵新年文會後,袁四夫人得了阿黛的提醒,發現老平王果然是得了血熱妄行之症,再加上雖然趙昱差一點逼死袁四爺,但阿黛終也是救了袁四爺一命,可以說,這事情,恭王府同平侯府之間也算是有一個默契在了。

  所以,就事件本身,袁四爺對趙昱或者心中還有芥蒂,但慢慢能緩和。

  只是如今這事件被這麼揭開,等於撕開了袁四爺的傷疤,那袁四爺的反應就有些難說了。

  阿黛相信,這事件絕對不會是眾袁府傳出,畢竟這種事情對於袁府來說也是沒面子的。

  那麼在趙昱既將從西域回來,這個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就頗有些讓人思量了。

  紛亂的消息讓人目不暇接,同時也雲裡霧裡。

  不過,在事件的起因和過程不明時,可以假設推斷事件的結果對誰有利,這樣或許能破開雲霧現一些端倪。

  趙昱快要回京了,同時也意味著恭王府也插手進了西域商道里面。

  袁家雖然是有家底,這近兩年來,平王府袁家同高家並稱半城,可風西域商道給袁家帶來的利益。

  而如今,這紛亂的八卦,顯然是要挑起恭王府和平侯府的矛盾。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誰是漁翁。

  西域商道,原來是控制在高家手裡,後來袁四爺闖西域,於是西域商道的利益被袁家挖走一半。

  如今恭王府趙昱又插手進來,憑著恭王府在軍方的利益,必然的也能分走一塊。

  而在兩家顯貴的逼迫之下,高家西域的利益必然會被壓縮。

  但假設,如果恭王府和平侯府相爭的話,那麼西域商道得利的必然就是高家了。

  這事或許跟高家有關吧?

  當然,一切都只是猜想和天機感應,具體還要再看。

  傍晚,晚風輕拂,再加上白天下過一場大雨,這晚風甚是涼爽。

  端正院的外面有一個淺淺的荷花塘,荷花塘連著遊廊。

  恭王妃此時就站在遊廊上,欣賞著荷塘晚風的景緻。

  身後一陣腳步聲,恭王妃回過頭,看到阿黛正過來。

  「王妃,吃藥了。」阿黛手裡端著一碗藥。

  「嗯。」王妃點點頭,坐在了遊廊的椅子上,接過阿黛遞過來的藥,一口喝了下去。一邊阿黛遞了一塊糖,這藥裡有一些黃蓮是很苦的。

  恭王妃接過冰糖,放在嘴裡慢慢的化。

  阿黛將空碗遞給一邊的一個丫頭,那丫頭拿了碗下去。

  「坐,我們聊聊。」恭王妃今天似乎有些聊天的興致,擺了擺手,讓阿黛坐在身邊。

  阿黛便坐了下來。

  晚風輕拂,夏天的傍晚,風起的時候確有一方愜意,阿黛想起了西湖晚風的情形了。只是不曉得恭王妃要跟自己聊什麼。

  憑著恭王妃的性子,自不可能跟她聊阮家姐妹相爭的事情。

  「趙昱終於對阮家動手了。」恭王妃突然的道。

  「王妃此話怎麼講?」阿黛故做一臉詫異的道。

  阿黛自然清楚恭王妃的意思,遠在邊城的事情是瞞不住恭王妃的,畢竟邊城的事情阮家也是有著消息通道的。

  趙昱一舉端了刀疤等人,而刀疤別看只是個小小總兵,但他背後牽扯不小,怕是跟阮家一些人有關的,而趙昱又把兵符交給了二房的兄弟,自是要讓他們把這事情深挖到底。

  「你就跟我裝糊塗了,昱兒實際上是什麼人,你不會不知道。否則水月大師之事,你便不會做的那麼幹脆了,女兒家的心思我懂的。」恭王妃斜了阿黛一眼。

  趙拓的性子,恭王妃是知曉一些的,太過坦蕩和傲然,他能跟自己坦白,便也有跟阿黛說的可能,再加上水月大師之事,阿黛處理的太過乾脆,於是恭王妃便不得不起這樣的疑心,

  不過,雖然她有這樣的確定,但阿黛倒底知不知道,那也實在是不能肯定的,所以,這話,恭王妃其實也是有著試探的成份的。

  「這不是王妃的吩咐嗎?」阿黛依然一臉疑惑和詫異,死不承認。她說的沒錯的呀,針對水月師太的事情,確實是恭王妃也有吩咐的。

  不管趙拓跟恭王妃攤牌如何,阿黛卻是只裝不知就是了,這種事情沒法承認的。阿黛也不想節外生枝。

  「是這樣嗎?」恭王妃盯著阿黛看了一眼。

  阿黛神色坦然自然。

  看阿黛的神情,似乎是真不知道似的,恭王妃便也懶的追究了。

  看著荷塘月色漸起,遊廊的燈籠倒映在荷塘裡,別有一番景緻:「「行了,他不動手我才奇怪呢?如今他這動手了我這心才安了些。」

  恭王妃嘀咕著,像是跟阿黛說,也像是自言自語。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她特有一種傾訴的欲望

  恭王妃這時這種心情阿黛有些明白。

  其實,自趙昱攤牌以來,恭王妃一直在出手,趙昱被動的承受化解。而恭王妃心裡也是明白的,趙昱肯定要還手的,但是一直以來,趙昱按兵不動,恭王妃便不得不時常提著個心,如今趙昱動手了,恭王妃自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所以恭王妃才會說,趙昱動手了,她反而要安心些。

  當然,明白歸明白,恭王妃這話她是不好接的,於是便岔開話題道:「王妃,天色暗了,回屋吧,這風雖然吹的涼快,但您這身子骨,還是不適合吹風的。」

  「好吧,回了,也是有些累了。」恭王妃點點頭。

  阿黛便扶著恭王妃回屋,心裡卻想著,今天的恭王妃是有些奇怪的,但感覺要平易近人一些。

  侍侯了恭王妃回屋,阿黛才出得端正院,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雖說,不管恭王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長久以來身為王妃那種氣勢著實有些壓迫人的,若非阿黛亦非常人,剛才被恭王妃一詐,說不得就什麼都承認了。

  ……

  「夜了,王妃,休息吧。」夜深之時,元三妃勸著恭王妃。

  「睡不著啊,也不曉得阮家能不能度過這一關。」恭王妃道,趙昱在邊城所做之事,元三姑也是曉得的。

  這時,元三姑對趙昱卻是頗有些怨言的道:「昱世子太過份了,他怎麼能這麼的吃裡扒外呢。」

   王妃為了昱世子的安全,不惜把兵符都交給了他。

  可沒想到昱世子一到邊城,第一個針對的就是阮家,還把兵符暫交給二房的趙氏兄弟代理,這不是拆王妃的台嗎?

  「行了,再說這些無益。」恭王妃揮了揮手。便由著元三姑侍侯著睡下。

  阮家這些年其實一直在往死路上奔啊,也該有個人給敲敲警鐘。

  當然,恭王妃不認為趙昱的動作有什麼作用,說到底,那小子為了邊軍的安穩不起亂子,終還是手軟了一點。本來,完全可以趁著刀疤之事,把秦沖拖下水,然後拉起一批恭王府系的將軍,跟阮將軍對抗,只要邊軍一亂,皇帝這邊便會派人介入。那阮家連收尾的時間都沒有,那才是對阮家的致命打擊。

  只是這樣一來,邊城軍大亂,若是有馬賊或者殘餘胡部做亂的話,說不得邊境百姓又將有一場災劫。

  所以,終歸,趙昱還是狠不下這手,只是將兵符交給趙氏兄弟,然後以刀疤為引,讓趙氏兄弟在軍中慢慢發展,想要來個平安過渡。

  可這就給阮家留下了收尾的時間,阮家或許會傷筋,但應該不會動骨,恭王妃想著。

  …………

  夜深了,阿黛的入夢裡。

  邊城,羌笛幽怨,漫漫黃沙,刀疤逃出了軍牢,入了關。

  官道邊的山上,杜娟花怒放。

  隨後夢境便又回到了京城。

  京城宅戶,一個書吏正從一戶人家出來,迎面刀光一閃,撲屍在地。

  阮府大宅,阮府那黑底金字的招牌轟然砸了下去,大門緩緩關上,被貼上了封條。

  南城門口,安大哥同自家二姐風塵僕僕的進了城。

  阿黛猛的驚醒,坐了起來,腦中還有一絲渾沌。

  刀疤逃出了軍營了,入了關,官道上杜娟怒放,這應該是四五月時的事情。

  而書吏死了嗎?阮家有大災。

  同這些信息相比,自家二姐,二姐夫來京,那應試是順理成章之事了。如今已是七月,八月秋試後,如果二姐夫通過,兩人就會來京了。

  阿黛正理著紛亂的思緒,卻又聽得外間,胡二嫂正跟杏兒說著話。

  「二嫂,出什麼事了?」杏兒一些驚訝的問。

  「殺人了,殺人了,可嚇死人了。」胡二嫂拍著胸道。

  「真的嗎,什麼殺人了?」杏兒也一驚一咋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啦,我一早去菜市採買的時候親眼看到了,就在衙門街的後街,離王家酒肆也不過兩條街呢,啊喲,一灘子血。這事如今傳的沸沸揚揚的,南城那一邊的人也是人心慌慌啊。」胡家二嫂道。

  「那死的是誰?」杏兒也好奇的問道。

  「兵馬司那邊正在查呢,一大早發生的事情,沒那麼快。」胡二嫂頗有些唏噓的道,平民小百姓的,對這種殺人的事總是有些心有餘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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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19:35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辛豹入牢

  聽著外間胡家二嫂同杏兒說的話,阿黛有些鬱悶的捶了捶額頭,她有一種感覺,死的就是她夢中夢到的那個書吏。

  書吏的劫數兌了現,只怕是辛豹的牢獄之災也逃不過。

  不過,細想著辛豹的脈想,辛豹終不是死劫,想來應是有驚無險,只不過,九娘堂姐怕要多操些心了。

  阿黛想著,穿衣起床,外間胡二嫂和杏兒聽到屋裡的響動,便停了話。胡二嫂掀了門簾進屋,杏兒在後面端著洗臉水。

  阿黛邊洗漱邊又細問了胡二嫂殺人案的事件的一些細節。

  胡二嫂走到一邊開了窗,清晨的風悠悠的吹了進來,屋裡的濁氣被風吹散。

  隨後胡二嫂才細說道。

  殺人事件應該是發生在昨天的晚上,那屍體是今天一早,夜香郎收夜香時發現的,屍體就倒在太平胡同的牌樓下的過道處,而太平胡同距離王家酒肆的街前街正好是兩條胡同的距離。

  阿黛聽著點點頭,將汗巾遞給杏兒。

  現在信息還太少了,什麼也看不出來。也只得看看,那天她已經提醒了九娘,九娘定也會提醒辛豹的,想來辛豹應該有些應對才是。

  阿黛想著,走到打開的窗戶前,昨天午後的一場大雨後,一掃悶熱之氣,今天一早空間倒是顯得格外的清新,天朗氣清之象啊。

  窗外不遠的桂樹,那葉兒更顯翠綠,阿黛站在窗邊活動了一下手腳,看著那桂樹,雖未至八月,但已經打起了花骨朵兒,一粒粒的,還未見黃,有此青白,但離開花也不過十多天了吧?

  桂花開時,趙昱應該能回來了。

  半年多的離別,著實讓人想念。

  洗漱好,阿黛正要帶著杏兒去端正院那邊給恭王妃請安,每天早晚的請安是不能少的。

  恰在這時,元三姑過來了:「王妃昨夜裡一直沒有休息,直到剛才才睡下,讓我過來跟夫人說一聲,今天的早安免了。」

  「王妃身子骨沒事吧?」阿黛問道。

  「還好,老毛病了。」元三妃擺擺手讓阿黛放心。

  「好,我曉得了,一會兒再出去給王妃抓幾濟藥。」阿黛道。

   她自是曉得,趙昱出手,王妃這又是在想著應對之策了。

  只是這麼一來,王妃思虛太重,這身子骨真的難好了。

  元三姑告辭回端正院,王妃是一刻也離不了元三姑的。

  送走了元三姑,杏兒便傳了早點了,恭王妃的早餐並沒有什麼奢華之處,跟一些殷實的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

  一碗清粥,幾相精緻小菜,一碟荷花糕,一盤藕粉圓子。

  但別看這些普通,但其實廚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味道即好,又很清淡,夏天吃起來爽心爽胃,很舒服。

  阿黛邊吃著早點邊想著,一會兒去給王妃抓藥的時候,順便的也去九娘那邊探探辛豹的情形。

  把粥喝完,阿黛又吃了兩塊荷花糕和兩個藕粉圓子,一邊小丫頭撤下。

  就在這時,胡家二嫂領著孟氏和王九娘進了昱和院。

  杏兒正端著盤子走到門口,看到孟氏和王九娘進來,知是阿黛的娘家便,先是衝著孟氏和王九娘行了禮,然後回身衝著阿黛通報:「夫人,嫂夫人同九娘姑娘來了。」

  阿黛這邊正準備出門了呢,沒成想九娘這個時候就過來了,阿黛琢磨著,怕是辛豹已經牽連進去了。

  「大嫂,九娘姐。」阿黛站在門口相迎。又吩咐杏兒準備早點,這時候過來,怕是還沒有吃早飯呢。

  「不用了,我們過來時已經吃過了。」王九娘連連揮手道,神色之間有一些焦急。

  「是啊,來的時候吃過了。」孟氏也道,她這回主要是陪著九娘過來,也正好探聽一下阿成什麼時候能回京。

  「那就上幾盤糕點和熱茶吧。」一邊胡二嫂建儀道。

  阿黛點點頭,胡二嫂便下去準備糕點去了,一邊自有丫頭沖了茶水端進了花廳。

  花廳裡,阿黛招呼了孟氏同王九娘坐下,然後揮退了丫頭。

  「阿黛,方青果然死了。」見得下人退下後,王九娘便急急開口道。

  「方青?」阿黛有些疑惑的問,隨後心思一轉,心中略有些數的,這個方青大約就是那書吏了。

  「方青就是昨日跟辛豹一起的那個書吏,也就是昨天晚上死在太平胡同的那人。」王九娘道,隨後補了一句:「太平胡同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一早就聽說了,對了,這事情跟辛大官人有關嗎?」阿黛問道。

  「我就是來說這個事情的,今兒個一早,我剛到酒肆,辛豹就來了,來跟我道別,說是要去衙門說點事情,只是卻不知能不能脫身了,只說讓我不要擔心,就走了。隨後,沒多久他鹽行的辛三兒就跑來跟我說,說是辛豹被下了大牢,跟那方青的死有關。」王九娘有些氣惱的道。

  「那有關方青之死具體的事情辛豹沒跟你說?」阿黛問道。

  「具體的辛豹沒太細說,不過,我卻是曉得辛豹昨晚應該是約了方青見面交易鹽引的事情的。」王九娘道。

  「哦,具體說說。」阿黛一聽這個,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只怕這正是辛豹牽連進去的原因了。

  哎,昨天,她還提醒著王九娘,辛豹之禍就出在錢財之上。

  「昨天你不是給我提了個醒嘛,後來等到那方青離開後,我便跟辛豹把你那話提了提。」王九娘說著,頓了一下。

  「怎麼,他不信?」阿黛問道。

  「倒不是不信,我從辛豹的話裡,似乎那方青平日裡太貪,方青是鹽務司的書吏,挺會撈錢的,用辛豹的話來說,方青太貪遲早有一天會栽的,他本來就不太想跟方青來往了。只不過之前,辛豹付了一大筆錢讓方青幫著收些鹽引,鹽務司的人在各地監察,各地的鹽商自免不得要有些孝敬,也因此一些人身上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鹽引,辛豹曉得這事之後,便託了方青從這些人手裡收鹽引。昨天方青來找辛豹談的就是鹽引的問題,好像鹽引已經收齊,只是,當時,為著剩下的價格,兩人還爭吵了一頓。後來談妥了,兩人說好晚上交易的。隨後那方青就告辭了,而辛豹也說了,這次交易完了後,以後就不粘方青了,沒想方青卻偏偏這個時候出事了。」說到這裡,王九娘頗有些嘆氣。

  阿黛聽著點點頭,辛豹做的這事情倒也清楚,鹽務司的人得了鹽引,自然要出手,而辛豹是賣鹽的,買了這些鹽引,便能到得地鹽場提鹽,可以說對方雙都是有利的事情。

  當然,這種事情也是有些見不得光的。難怪要晚上交易。

  只是……

  「按這麼說,晚上辛豹應該見過方青啊?那方青到底怎麼死的?」阿黛又問道。

  王九娘又嘆了口氣:「只怕方青之死,辛豹也是不太清楚的,辛豹一大早來見就,有關方青之死就只提了說一句,他到時,方青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兩人約好了時間見面,可等到辛豹去見方青時,方青已經死了,那辛豹當時為什麼不報官?」阿黛嘀咕了句。

  隨後細琢磨了一下,阿黛卻是有些明白辛豹的想法,半夜裡交易鹽引,這本就是說不清的事情,更何況半夜裡也沒個證明,辛豹只要一報官,說不得他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到最後,搞不好他自己就成了殺人犯了。

  所以,辛豹悄悄的走了,並沒有報官。

  只是,剛才聽王九娘說起過,昨天因為鹽引價格的事情,辛豹還跟方青吵了一頓,當時就在王家酒肆,見過的人應該不少。更何況,辛豹半夜里約了方青交易,這邊王九娘知道,那方青那邊定也會說給自己親近的人知道。

  而這些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來,那本身,辛豹就脫不得干係了,所以,經過一段時間的斟酌,辛豹還是決定去衙門說明清況。

  因為這件事,不管他去不去衙門說清,他都脫不得身。

  只是這一去,辛豹也是沒有底啊。所以,一大早,辛豹才來跟王九娘道別,他是擔心他這一去便沒有出來的機會了。

  而事實果然是這樣,辛豹終是入了大牢。

  這牢子她還真得去找找楊三郎,別的不說,那太平胡同牌樓下可不是牢發地點。

  阿黛想著入夢裡,那個戶人家的門口,雖然不甚清晰,但總能找出來的。

  「唉,他可能是怕說不清嘛。」王九娘嘆了口氣。

  阿黛點頭,隨後又道:「九娘姐姐別急,南城兵馬司現的在副指揮是楊家三郎,是落梅的夫婿,這事情我一會兒打聽一下,現在先別亂了陣腳。」

  阿黛說著,看著王九娘那焦急的樣子,心裡明白,自家九娘姐姐這心怕已經是辛大官人的了。

  「可不是,九娘別急,辛大官人定會沒事的。」孟氏也在一邊安慰道。

  「那好。」王九娘點點頭,隨後似乎回過神來,卻是有些沒好氣的道:「誰焦急了,終歸他是幫過我的,我這也是還人情。」

  這種死四鴨子嘴硬,阿黛自不會折穿。

  「對了,我正要去給王妃抓藥,要不我們一起出去走走。」阿黛道,她想去太平胡同那邊看看。

  孟氏和王九娘點點頭,於是三人一起出門。

  在門口,孟氏又問阿黛:「阿黛,你大哥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大嫂放心,桂花飄香之時,大哥他們就要回來了。」阿黛笑著道。

  「准不准的啊?」孟氏有些高興的問。

  「那年,大哥去京城時,我說大哥初雪時節回來,大嫂你說准不准的啊?」阿黛側過臉笑著問。

  那年,錢塘初雪時正是王成歸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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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孫家

  王九娘陪著阿黛先去了藥堂抓藥,孟氏則去了灑肆,如今王家酒肆是由孟氏掌著了。

  阿黛抓好了藥,便同王九娘一路朝著太平胡同去。

  到得太平胡同路口,便看到胡同口的茶坐上,聚著一幫子閒人,都在聊著殺人事件。

  如今太平胡同殺人事件成了京中最熱門的話題。

  「死者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聽說是鹽務司的書吏方青,他有個族兄是督察院的御史督率方槐,這案子怕是要鬧大了。」茶坐上,一個信息靈通的更夫在那裡道。

  而看熱鬧的向來是不嫌事大的,這時聽到那更夫人案子可能鬧大,更是一個個一臉興奮的。

  「哈,老更夫,你才曉得死者身份啊,我告訴,疑凶都已經落網了。」這時,連上一個稅吏得意的道。

  「真的假的?」一聽這稅吏的話,許多人都猛的坐直,這也太快了。

  「你們曉得這事跟誰有關嗎?」那稅吏更是有些小得意的道。

  「跟誰?」眾人問。

  「跟辛大官人有關。」那稅吏道。

  「可不是,昨兒個在王家酒肆,我還看到辛大官人跟那方青坐在一起,後來兩人還吵架來著,辛大官人果然可疑。」邊上有一個茶客道。

  「不能吧,就算是吵幾句嘴,辛大官人跟人吵嘴的時候多了,哪會就下狠手殺人,這事情不靠譜,別亂說。」邊上又有人道。

  「靠不靠譜咱不曉得,不過,我倒是曉得一大早,為著方青的事情,辛大官人去了南城兵馬司的,隨後就下了兵馬司的大牢,至今也沒放出來。」先前那稅吏道。

  眾人愛聽熱鬧歸愛聽熱鬧,但這種真牽涉到殺人疑凶的事情卻並不瞎摻和,因此,這稅吏的話便沒人接了,茶坐上,各喝各的茶。

  倒是阿黛同王九娘兩人路過,聽得這些話,王九娘臉上更愁了。

  阿黛也皺起了眉,這可巧了,沒想到這方青居然是方槐的族弟,那依著方槐那性子,說不得還真是要鬧大。總之這事情還得多提防些。

  兩人邊想著邊朝胡同裡走。

  前面不遠的牌樓此時還叫幾個街差封著,路過的人都側著身子從牌樓的另一側過去。

  屍體早已經移走了,不過,遠遠的還能看到牌樓下的地面上有一灘血跡。邊上,楊三郎帶著幾個衙差正在清理著,尋找著一些蛛絲馬跡。

  牌樓一角的泥地上,長著一簇月月紅,阿黛看到楊三郎用筷子從那月月紅的枝杈裡夾出一塊小小的碎布。

  雖然隔的遠,但阿黛氣機充盈,耳目特別靈敏,遠遠的就看到那塊布,那小小的圖案似乎有些熟悉,但細想之下,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見過夫人。」那楊三郎看到阿黛和王九娘過來,便打了聲招呼。

  「見過姐夫,不打攪姐夫公幹,我同九娘姐姐只是路過。」阿黛衝著楊三郎道。

  楊三郎點點頭。

  阿黛便同王九娘從太平胡同穿過,邊走過邊用氣機查看著,周圍的一切便已經盡她的腦海裡。

  不過,這些並不是太重要的,重要的是阿黛想找出夢中所見的宅門口。

  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再加上阿黛看著地上那塊血跡,屍體移過來時顯然還在流血,所以,阿黛推測此地離第一案發現場應該並不太遠,所以,阿黛就想在附近找找。

  「九娘姐姐,那許天龍可回來過了?」兩人一路出了太平胡同,阿黛又轉進了緊鄰著的胡同,邊走,邊同王九娘聊著。

  太平胡同後面的巷了叫賈家胡同,窄窄的巷子子,兩條胳膊打開抵著牆,發現胳膊都不能伸直,這巷子也就正好一人過的寬度,巷子裡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

  「上個月的時候回來過,後來又被辛大官人的人帶去了鹽場,不過,這回辛大官人牽連進這事情裡,怕是鹽場也將保不住了。」王九娘道。

  「鹽場保不保的住且不說,只要能保得命平安出來,那就是福了。」阿黛勸著王九娘道。

  「可不是。」王九娘點點頭。

  「對了,九娘姐,許天龍和辛大官人,你心裡有哪裡一個?」阿黛這時又突然的問。

  這一年又一年的,阿黛都十八歲了,王九娘比阿黛大一歲,十九歲了,這年月十九歲未嫁人的實在算得是老姑娘了。

  所以,王成在去西域之前,曾叮囑過阿黛,問清楚王九娘的心思,等到王成回來,那是想把王九娘的親事定下來了,不管怎麼說,京城王家沒人了,這事情總得王成和孟氏多操心些。

  當然,從王成和阿黛的心裡來說,對於許天龍是沒有好感的,就算現在許天龍已經改了很多,但有些事情一但超過了底限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所以王成和阿黛都看好辛豹,但是許天龍畢竟跟王九娘有婚約,雖然這婚約由王成做主已經算是退了,但這畢竟是王九娘的終身大事,沒有九娘點頭,王家這邊也不好冒然給王九娘做主的。

  阿黛同王九娘一前一後的前行,後面跟著杏兒。

  此時,王九娘輕輕的嘆了口氣:「表哥是我表哥,我沒有別的心思,只是表姨於我有恩,表哥現在也改了不少,我希望能看著表哥成家立業之後再考慮我自己的事情。」

  一聽王九娘這話,阿黛明白了,王九娘心裡其實早就有打算了,只是當年許天龍之母的收留之恩。所以,王九娘是希望幫許天龍成家立業之後才無後顧之憂的考慮自己的事情。

  「那這想法你可曾跟辛大官人說過?」阿黛問。

  「他從未提過,我怎麼好說?」王九娘挑了挑眉頭。

  哈,阿黛樂了,那辛豹別看嘴花花的到處說王九娘是他罩著的人,可因為許天龍之事,有些事情,辛豹弄不清王九娘的心思,因此也不好開口。

  於是,這兩人就悶到現在了。

  「成,這事情我明白了,等我大哥回會,會讓他為你做主的。」阿黛輕笑道。

  聽著阿黛的話,王九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哼了一聲,隨後卻又嘆氣:「還不曉得他能不能過這一關呢?」

  「放心,只要人不是辛大官人殺的,終是會水落石出的。」阿黛道。具體的阿黛也並不多說,畢竟這種事情總是要一步一步來的。

  王九娘點點頭,隨後王九娘又看到阿黛一路走,一路四處張望著,有些好奇的問道:「阿黛再找什麼?」

  「沒什麼,只是看看這巷子前面是哪裡?」阿黛道,周圍人家的門口,阿黛都看過了,跟她夢中所見的並不相似。

  「哦,這巷子正好是從太平胡同那邊繞過來,前面就是酒肆後面的楓樹胡同了。」聽得阿黛的話,王九娘伸手指著前面不遠的出口道。

  「那不是就要到酒肆了嘛,那正好走累了,去酒肆喝口茶水。」阿黛道。

  王九娘自是沒有不同意的。

  幾人又一前一後出得小巷子,又進了楓樹胡同。

  楓樹胡同跟太平胡同差不多寬,能行馬車。只是阿黛才一進入楓樹胡同,便聞到一股子撲鼻的惡臭。

  「哎呀,我說孫娘子,你一大早的在弄什麼鬼啊,真是臭死人了。」幾個婦人就站在路口,捂著鼻子衝著一戶敞開門的人家道。

  「哎呀,別提了,我家院子裡的那個荷花池,淤泥臭死了,我一大早請了人來幫我清淤呢,沒想到這幫做事的混沒有做事的樣子,清了一半非又跟我講起價來,這不是沒信用了嗎?我豈能由著他們,因此死活不答應。沒相這般挨千萬的,居然就把這淤泥倒在了這後門口,不干了,甩甩胳膊走了,留下這一個爛攤子,我這不正收拾著嗎?對不住各位了啊,先忍忍。」此時一個婦人正提了一桶清水在那裡刷著門和牆。

  阿黛一眼掃了去,果然的,那地上,牆上,門上全是臭不可聞的淤泥。

  那婦人此時邊幹活邊回著眾人道,還不忘衝著眾人福了福,算是道歉。

  聽著這婦人的話,另外幾個抗議的婦人便也不好再責怪,反倒是同那婦人一起罵了幾句幹活的工人。然後催促著婦人快點弄乾淨,便一個個的回自家了。

  畢竟這大熱天的,這麼臭,聞起來實在吃不消啊。

  「醒得了,醒得了。」那婦人滿口應著。回過頭卻正好看到阿黛和王九娘。

  那婦人立刻瞪了一眼,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便自顧自幹活了。

  阿黛看著這婦人,回頭看了王九娘一眼。

  算是冤家路窄,這婦人阿黛認得,就是那孫公子的姐姐,因著辛豹打了孫公子一事,這婦人還曾到王家的帽子胡同同王九娘鬧過。

  原來這裡就是孫家,阿黛想著,不由的打量了一下孫家這宅子。

  這一打量,阿黛就微微的眯起了眼,這孫家的後門好眼熟,跟她在夢中所見的門戶頗有些相似。

  當時還以為是正門呢,沒想到卻是後門,而這一打理卻是越看越像,應該就是了。

  阿黛不動聲色的想著,若是她所謂不差的話,這裡便是那方青死的第一案發地點,只是此時,叫那孫娘子弄了這麼多的淤泥,再加上孫娘子也刷過門和牆,痕跡已經找不到了。

  如此,還需從長計議,這種時候,阿黛自不會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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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凶手

  此時,那孫秀才帶了兩個幫工來。

  「人倒現在才叫來,我這都忙活半天了,帶人去院子裡,把池子弄乾淨了,再把這門口的泥也弄乾淨。」孫娘子沒好氣的衝著孫秀才道,又沖著阿黛和王九娘哼了聲。

  然後把一桶水提了起來,往門口一沖,也幸好阿黛和王九娘退的快,差點就被潑得一身了。

  「你怎麼這樣啊……」王九娘衝著那孫娘子瞪眼。

  「我怎麼樣了?沒招誰惹誰吧?」那孫氏抬著下巴好不得意的樣子。

  王九娘氣的不行,只是她雖然會口技,但並不等於罵人就厲害,只氣的張口結舌。

  「九娘姐,走了。」阿黛卻拉著王九娘,不急啊,事情還才剛開始呢。

  「九娘姑娘,這位娘子,對不住了。」那書生忙道著歉。

  此時,阿黛已拉著王九娘走遠了。

   回頭時,阿黛還是從太平胡同繞路,本來是想叫楊三郎到這邊來看看的,不過,到得太平胡同時,楊三郎已經收隊回去了。

  正是午後,既然出來了,那正好去楊家走一趟,也好找楊三郎仔細打聽一下辛豹的事情。

  聽說阿黛要去楊打聽辛豹的事情,王九娘自是巴不得,便把辛豹之事拜託了阿黛,先回酒肆了,午後便是她的說書場子,這個也是耽誤不得。

  阿黛帶著杏兒上了馬車,便直奔楊家。

  楊家三房。

  趙落梅吃過午飯,這會兒正跟大嫂楊程氏聊天。

  楊大郎的媳婦程氏雖是出身商戶,但商戶人做生意大多本著以和為貴的,那程氏性子也頗和氣,再加上當初的嫁妝非厚,平日裡手頭寬裕,那在家裡,即得婆婆楊沈氏看重,跟兄弟間,妯娌間的關係也很好。

  便是以前,趙落梅沒有趙昱和阿黛為她出頭時,程氏也未曾待慢過趙落梅。

  因此,程氏同趙落梅妯娌間也是常來常往,前些日子,趙落梅畫了一個繡花的圖案,程氏瞧著喜歡,今日便過來借,馬上要過年了,再加上明年初,楊家大郎要參加京城會試,程氏打算繡一條腰帶送給楊大郎,這便過來跟趙落梅借繡花圖案。

  這圖案是一副蟾宮折桂圖,喻意極好,程氏越看越喜歡。

  「對了,三弟呢,沒回來吃午飯啊。」好一會兒,程氏放下那圖案問道。

  「回來了,一回來連飯也顧不上吃,便去找公公了。」趙落梅有些埋怨著道。

  「什麼事啊?連飯也顧不上吃?」程氏奇怪的問。

  「還不就是太平巷子的殺人案,論這破案子的事情,那經驗最老道的還不就是公公,所以,他一回來就去請教公公去了。」趙落梅道,臉上也有些擔憂,碰上這種殺人案,壓力也是不小的。

  「那倒是,公公在這方面那是經驗豐富的。」程氏道,隨後卻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事,讓三弟小心,死的是方槐方大人的族弟,雖然方大人跟他這族弟平日裡關係並不太好,但這種事情不可能不出頭的,今天啊,婆婆出門,就受了那方姚氏一頓排頭,回來氣的臉一直甩著。」

  「怎麼回事啊?」趙落梅連忙問道。

  「還不就是讓三弟趕緊破案,要是破不了,就讓三弟把案子交出去,交到督察院去。」程氏道。

  「憑什麼把案子交出去啊?這案子才發生呢。」趙落梅拍了桌子,這案子才發生,又是落在南城兵馬司的轄區,這麼隨便便交出去,那三郎以後豈不要被人小看了去。

  「可不是,所以婆婆才氣的不行。」程氏搖頭道。

  趙落梅點點頭。

  「大奶奶,三奶奶,世子夫人來了。」這時下人來報。

  「快請。」趙落梅連忙起身道。

  「既然世子夫人來了,那我就不多留了,這圖案我先拿回去研究著,不懂的再來問你。」楊程氏告辭。

  「好的。」趙落梅點點頭,即送楊程氏出門,又正好迎接王黛。

  門口,阿黛同楊程氏碰上,自也閒聊了幾句,楊程氏才離開。

  趙落梅便迎了阿黛進屋,一邊下人上了茶水。

  「姐夫在嗎?」阿黛也沒怎麼饒彎子,直言問道。

  「他去見他爹了,阿黛找他有事嗎?」趙落梅問道。

  「嗯,就想打聽打聽辛豹的事情。」阿黛道,見趙落梅還不知辛豹是哪一個,顯然楊三郎還未跟家人提起過案子的進展,於是就把辛豹一早去說明案情的事情,最後被下了大牢的事情說了說。

  正說著,便聽到了腳步聲,楊三郎回來了,手裡還夾著一卷書卷,正是案情記錄。因著有許多問題要請教老爹楊指揮,他乾脆就把案宗帶了回家。

  見到阿黛過來,自也打了招呼。

  「世子夫人來找你問問辛豹的事情。」趙落梅連心跟楊三郎道。

  阿黛便把辛苦豹跟王家的瓜葛說了說,當然,辛豹跟王九娘的私情自是不提的,只說辛豹當初為自家堂姐出頭,算得有恩義。

  既有這層關係,楊三郎便藏著掖著,便把辛豹的情況說了說:「辛豹確實是最有殺害那方青的動機和機會的。據我所知,方青白天約了辛豹晚上交易鹽引的,白天兩人還因為鹽引的價格長生過爭執,這樣辛豹就有了殺人的動機,而據方青娘子所說,方青是帶了鹽引出門的,可最後卻未在方青身上找到鹽引。所以,初步推斷辛豹很可能因為鹽引的事情對方青謀財害命。還有,方青的肩膀上留下辛豹的血手印,這些證據都指接指向辛豹。不過,現在凶器還沒有找到,另外鹽引也沒有找到,再加上辛豹否認他殺人的事,所以我還要再查一下,但不管如何,辛豹是第一疑凶,暫時是脫不得身了。」

  「死者的肩上有血手印?」阿黛沉思著,隨後抬頭問楊三郎:「我能看看案情記錄嗎?」

  楊三郎點點頭,把記錄遞給了阿黛。

  雖說這種東西是不給外人看的,但也不是什麼絕密的東西,辦案的差人都知道,看看也無防,但然更重要的是上回南城雪災之事,世子夫人的提醒便有些神異的,這回,楊三郎便也想看看世子夫人能什麼別的看法。

  阿黛此時接過那卷案情記錄,細細的查看,尤其是仵作的屍檢報告。看完後阿黛便沉思著。

  「世子夫人怎麼看?」楊三郎看阿黛看完,便試探的問了問。

  「你們的推斷是不是這樣,昨天白天,方青同辛豹因為鹽引價格的問題起了爭執,到得晚上約好的時間,辛豹去見方青,當時方青正靠在牌樓的樓子邊,正背對著辛豹,完全不設防的樣子,辛豹這時便起了惡念,悄悄的上前,輕拍了方青的肩膀,方青回過頭,辛豹便橫刀殺人,然後奪了鹽引,迅速離開現場,而辛豹之所以早上又去了兵馬司解釋是因為他賊喊抓賊。」阿黛把楊三郎等人的分析說了一說。

  「不錯。」楊三郎有些訝然,世子夫人可把他們的推斷說的十成十。

  「你們跟據血手印來證明辛豹,可我認為血手印恰恰是一個疑點,從你們之前的推斷,辛豹拍肩膀在前,殺人在後,這樣,怎麼可以有在肩上留下血手印?」阿黛反問。

  「可能是後來辛豹要找鹽引時又留下的?」楊三郎有微皺著眉頭道。

  「不可能,你看這面記錄的血手印,半個手掌和五指指腹,而偏偏手掌和最下面一節指腹最清晰,反而是手指留下的印跡最模糊,這明顯是一個輕拍的動作留下的,如果是找鹽引留下的,那應該是王指的指痕最清晰,指腹最淺。」阿黛道。

  「所以,我認為辛豹去會方青時,方青已經死了,但因為方青當時是靠在棍子上的,辛豹並不知道,而辛豹應該叫了兩聲,未得到回應,這才上前拍了拍方青的肩膀,可當時方青已經死了,血就濺在肩膀,辛豹這一拍肩膀,正好拍在了肩上的血上,所以,留下了手掌印。」阿黛下著自己的結論道。

  「嗯,有理,這點我再仔細查查。」楊三郎點點頭。

  「另外,殺人的凶器應該是彎刀,凶手是手心向下,橫握刀柄,直接割喉的,我從仵作的屍檢上記錄的傷口情況來看,凶手的個子應該較方青矮那麼一點,可辛豹卻比方青高小半個頭。」阿黛又道。

  「世子夫人是如何推斷凶手的身高的?」聽了阿黛的話,楊三郎一陣驚訝。這世子夫人太神奇了吧,居然僅憑一個傷口就能大致確定凶手的身高?楊三郎心中多少有些狐疑。

  「我是一個醫者,對於傷口的情況比較瞭解,象方青那樣的傷口,如果凶手個子比他高的多,那麼凶手在割喉時刃口應該有些斜向下,如果凶手個子跟方青差不多,胳膊抬起來時正好於脖子齊平,那刃口應該是平的,若是矮一點,則會斜向上,而仵作的記錄,刃口是斜向上的。當然,這些也只是相對,不是絕對的,畢竟死者在受到攻擊時會有躲避的動作,這又會造成刃口的不同,這個你可以再跟仵作細分析一下。」阿黛說著。

  當然,她是曉得的,方青受到的功擊根本就是出奇不易的,沒做出任何躲避的動作,而這點從傷口上也能看出的,若有躲避,傷口就不會這麼幹脆利落了。

  聽了阿黛這話,楊三郎點點頭,他雖不是醫者,但也是武者,細想一下,覺得世子夫人這個分析很有些道理,看來,下午,他要好好的跟仵作再談談。

  「另外,太平胡同可能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阿黛這時又道。

  「此話怎麼講?」楊三郎猛的抬頭問道,其實之前他在勘查現場時,也隱隱約約起過這個想法。

  「我只是感覺地上的血跡太少了點,也太整齊了點。」阿黛道。

  聽得阿黛這麼說,楊三郎大悟,他當時也是覺得血跡有些不太對勁,只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如今阿黛這麼一說,可不正是,傷者在突然被襲之下,就算是一擊致命,但便是慣性也是要扎掙一下的,那血跡便會零亂的 。

  到得這時,雖然理智上,楊三郎還不能確定阿黛分析的正確於否,可情感上,楊三郎卻覺得這世子夫人的話,有七八分正確的可能。

  「對了,世子夫人可認得這個?」這時,楊三郎又拿出上午他在那月月紅的花叢中撿到了那片碎片。

  當時,阿黛就覺得有些眼熟,這會兒仔細瞧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邊城大漠,一眾馬賊在馳騁。

  曾經的入夢裡,胡人馬賊小腿上的綁腿布就是類似於這種圖案。

  只是夢中所見,終不是現實,這個阿黛卻無法解釋,只得道:「沒見過,這種圖案不像是京城人家慣用的,倒有點胡人的特色。」

  而阿黛這時心神卻是一動,彎刀,也是馬賊慣用的武器,再加上這綁腿,難道凶手是一個馬賊,可馬賊一般不會單獨出現在京裡。阿黛這時腦海中閃現過刀疤的影像。

  這位可是逃出了軍營,正好是入了關了的。

  不會這麼巧吧?

  「嗯,確實有胡人繡品的特色,我再查查,不過這東西也不一定就跟凶手有關。」楊三朗道。

  「是的。」阿黛點頭,隨後又道:「對了,三郎有空再去楓樹胡同的孫家的後門處看看。」

  「怎麼了?」楊三郎問道。

  「也沒什麼,今天我抓藥回來,正好路過楓樹巷孫家後門,沒想到她家一大早在清淤,那臭淤泥倒在後門口,弄的一地臭不可聞。」阿黛道,這話跟之前的話似乎有些風馬牛不相及啊。

  「清淤?沒什麼啊,這天熱,家裡有池子的都會清,怕臭了難聞。」楊三郎。

  「可昨天下了一場大雨。」阿黛道。

  楊三郎猛的一震,是的,清淤不奇怪,但一般人家不會選在雨後清淤。因為雨後,池子裡的水是最乾淨的,再加上雨後池子裡灌滿了水,這時候清淤最麻煩,就好像河道清淤一樣,不可能在漲水的時候清淤,大體在枯水季節清淤做好準備。

  當然,怪是有些怪,但並不能確定什麼,不過,既然有怪異,那可以暗中查查,這樣並不影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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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因病見花

  從楊家出來,阿黛深吸了一口氣,該提醒了她都提醒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來就要看辛豹的造化了。

  轉眼便入了八月,八月秋高風怒號,這一入八月,京城的氣溫便陡的降了下來。

  江南有凍桂花之說,桂花開花前凍上兩日,那花開的更香。

  氣機飛揚之下,阿黛分明感到院中桂花就要開了。

  深夜入夢裡,錢塘,王靛撐著油紙傘,目送著安修之入得貢院。

  錢塘的秋試開始了。

  姑蘇,山塘河,七里山塘到虎丘。

  山塘河上,一艘烏篷船在河面上輕悠的前行。

  「姐姐,前面就是虎丘了。」船上,小青站在船頭,此時,許仙扶著白娘子從艙裡出來,看著前面不遠山巔上的虎丘塔。

  今天日天晴安,三人是出來遊玩的。

  「娘,前面就要到岸了。」不遠處,另一艘小船上,一以年輕的夫婦正抱著一個三歲小女娃,那小女娃長的玉雪可愛,此時也是歡聲笑語的道。

  而就在這時,河面上突然騰起片青煙,那青煙一卷,竟是生生的將那小女娃從婦人的懷裡捲了出來,然後直帶入河底。

  「娘親……」小女娃嚇的哇的大哭失聲,隨後小小的身子就沉入了水裡。

  「囡兒……」那做母親的也是一陣驚呼,也要跟著跳入河裡,卻被做父親的一把抱住。

  「哪來的惡蛟,休走,把人放下。」此時,白素貞一聲厲喝,一手揚起身上的披帛直朝著河底那妖怪捲去,這河底竟不知何時,來了一條青蛟精。

  「呸,哪來的小蛇妖,意敢管本大爺的事情。」不及防之下,河底那青蛟的身子被白素貞的披帛捲住,氣的大喝一起,然後整個身子便破水而出,帶著小女娃子直上雲霄,白素貞這時也顧不得了,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同那青蛟搏鬥了起來。

  天空雲霧翻滾,下面的人看不真切,卻隱約看到一青一白的蛇身在雲中翻滾。

  而雲中,白素貞漸佔了上風。

  青蛟只有五百年的道行,終是不敵白素貞,最後被白素貞搶了小女娃子,受傷遠遁。

  白素貞抱著小女娃子飄然而下,姿態如同仙子。

  「多謝這位娘子相救。」那婦人抱過女娃子,忙不疊的道謝。

  「哇。」此時,小女孩卻哇的一聲大哭:「妖怪,白蛇妖怪。」小女孩邊說著,還怯怯的看著白素貞。

  顯然,經過一陣驚嚇,小女孩這時才反應過來,雖然白素貞救了她,但小小孩子本就沒心沒肺的,再加上白素貞那千年白蛇的真身也著實嚇著了她,這時自是不管不顧的嚷了起來。

  眾人突然想起之前雲中那一青一白的蛇身,青色的自是青蛟妖,那白色的呢?

  立時的,圍觀的眾人臉色大變,在一邊竊竊私語,更有人已經在說了要找道長或和尚來降妖。便是那女娃子的父母,那一對年輕夫婦也是一臉蒼白,不過,終是救命之恩,兩人還維持的禮儀。又道過謝後才告辭,只是走的時候,那背影也是有些踉蹌。

  人群此時早已作鳥獸散。

  「呸,這世人人多是忘恩負義之徒。」小青氣的直跺腳。

  「行了,不怪人家。」白素貞淡定的道,無意中被人看見了真身,別人心有懼怕這一點她早已瞭然。

  不過說是這樣說,白素貞臉色亦有一絲黯然,妖修千年,只為成人,可又有多少人能接受一個妖怪生活在自己身邊?

  許仙此時握著白素貞的手溫和的道:「娘子,船已到岸,我們下船吧。」

  「好。」白素貞微笑,許仙握著她的手堅定而溫和。倒是安撫了白素貞有些黯然的心。不管別人如何,許仙是不在乎她是妖的。

  三人下得船。

  一路前行,不一會兒三人就停在了虎丘塔前。

  虎丘塔建成於隋朝,經過歲月水火之侵襲,顯得處處斑頗,便是那塔身也向東北傾斜。

  「這塔都斜了,為何卻能不倒?」小青看著虎丘塔,頗有些奇怪的道。

  「塔雖斜,但心是正的,所以塔能屹立而不倒。」許仙扶著白娘子頗有些感慨的道。夢中宿慧,到得如今,跟白素貞相知相守,又何嘗不是千年的等待,憑著便是一份堅持之心。

  「許施主好佛性,當初東晉高僧竺道生曾在此講佛,雲一切眾生悉有佛性,而有緣者便能頓悟成佛,施主是有緣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時,一身月白僧依的法海從塔後走了出來。

  不度許仙入佛,他便不能瞭解因果。

  「呸,你這和尚,我姐姐和姐夫如今好的很,什麼苦海無邊了,你這和尚心思好壞。」一邊小青呸道。

  「人妖終是殊途的,更何況,許仙有許仙的緣法,白素貞有白素貞的修行,你兩人不要誤人又自誤了。」法海苦口婆心的道。

  說到人妖殊途,白素貞和小青亦不由的想起之前救人後的一幕,凡塵俗世終是容不得妖類的。

  但容不得又如何?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一眼,紅塵俗世攜手走一遭,容得便容得,容不得便容不得,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覺得好就好。

  許仙和白素貞繼續前行,小青跟在兩人身後。

  「大師,晚上我去找你啊,你說了,要予我方便的。便讓我嘗嘗苦海的滋味。」小青回頭,衝著法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阿彌陀佛。」法海唱著佛唱。邊上槐樹的葉在風中搖晃。

  …………

  清晨,天氣微涼,阿黛早早起床,先去給恭王妃請安。

  「三姑,去吩咐管家準備馬車。」讓阿黛坐下後,恭王妃又吩過一邊的元三姑道。

  元三姑下去了。

  「王妃要出去啊?」阿黛又順手幫恭王妃把脈,說起來王妃最近的脈相很不好,阿黛心中不免也有些憂慮。

  「嗯,馬上就是阮老夫人七十三歲壽辰的日子了,這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吧,是一道檻,正好菩提寺今日有道場,我便去走一走,為老夫人救個平安符吧。」恭王妃平靜的道。

  「那我陪王妃一起去吧,也好照料一點。」阿黛微笑的道,說起來恭王妃這身子骨,阿黛還是真有些不放心的。

  聽得阿黛這話,恭王妃倒是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

  只是又吩咐一邊的丫頭:「你去跟三姑說,世子夫人要跟我同行,再備一輛馬車。」

  「是。」那丫頭下去了。

  接下來,阿黛便又陪了恭王妃一起吃了早點。

  剛吃過早點,趙落梅便來了,為的也是阮老夫人的七十三歲壽辰,阮老夫人七十三歲的壽辰,趙落梅做為恭王妃的女兒,自也是要送上一份賀禮的,這便過來找阿黛商量商量,聽得阿黛要陪著恭王妃去菩提寺,趙落梅想了想,便也隨行了。

  最近太平胡同那個殺人案一直在僵持著,三郎的壓力很大,她正好去寺裡為三郎祈祈福。

  「案子怎麼樣?」上得馬車,阿黛便問了趙落梅。

  「方槐一直在逼著三郎定案,認為辛豹就是殺人凶手,而三郎認為辛豹殺人證據不足,不肯定案,那方槐便認為三郎辦案不力,如今正逼著三郎要他把案子交給督察阮,三郎不同意,交給督察阮豈不就等於把案子交給了方槐?」

  說到這裡,趙落梅又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前段時間,你不是提了孫家嗎?三郎找了那天來清淤的幫工,把當天清出來的淤泥弄了出來,結果在淤泥裡找到一塊三角形的紙片,後來一對,應該是鹽引的一角,那一角正好有一個字,三郎去鹽務司查過了,應該正是方青手上那一批鹽引其中的一張,三郎說了,不管孫家怎麼樣,這一角紙片至少證明,方青跟孫家有關係。」

  阿黛想起那夜入夢中,方青從屋裡出來時,手正是拿著鹽引的,顯然凶手殺了方青後,便拿走了鹽引,只是卻不知為何,在拿鹽引時,卻撕碎了一角,最後還捲進了淤泥裡,反而被楊三郎找到了。這楊三郎辦事著實細心,她只是提了一句,楊三郎居然能想到把那些淤泥弄來找找。

  「嗯,三郎做對,不過,若是實在抗不住,就叫他不要抗,督察院那邊也不是方槐能一手摭天的。」阿黛道,畢竟督察院的左督察可是聶紀堂。而那方槐畢竟是楊指揮的頂頭上司,楊三郎若是頂的太狠了,怕是揚指揮日子難過。

  「嗯,我曉得了。」趙落梅點點頭。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話,不一會兒就到得菩提寺。

  因著今天的道場,菩提寺人山人海。

  等得馬車停下,阿黛和趙落梅先一步下得馬車,然後兩人走到前面一輛馬車邊上,攙扶著恭王妃下了馬車。

  所謂的道場其實就是講經。

  今天講經的大師就是菩提大師。

  阿黛陪著恭王妃上完了香又捐了香油錢,然後陪著恭王妃到得講經堂聽經。

  今天菩提大師講的經是金剛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這個相便是眾生萬法,而萬法皆是虛幻,如鏡中花,水中月,剎那生滅,虛幻而不實,事因人立,人即是虛幻,那麼事亦是虛妄,如眼中有病之人,空中本來無花,卻因病而見花,事如病花之果……」

  菩提大師講經的聲音並不響,但那聲音卻是無所不在,整個講經堂每人都能聽得分明。

  這應該是佛門獅子吼之功。

  「如眼中有病之人,空中本來無花,卻因病而見花,事如病花之果,難道這些年,我一直便是這麼個眼中有病之人嗎?」恭王妃似聽有所感,喃喃著,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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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劫

  轉眼便到得午時,幾人留下來吃齋飯。

  一盤青青卷耳菜,一蝶白豆腐,再一盤豆芽,還有一盤藕片三鮮,四個菜,再加上一碗冬瓜湯,雖然簡單至極,但吃起來卻也清心爽胃。

  吃過飯後,一大早爬山又聽了一個上午的經,恭王妃的身體累極了,阿黛早已跟知客僧定好了禪房,讓恭王妃休息一會兒,才好下山,要不然,恭王妃的身子骨吃不消的。

  阿黛這邊服侍恭王妃休息下,屋中自有元三姑相陪,阿黛便帶著胡二嫂和杏兒出門。難得來一次菩提寺,這會兒正好趁著王妃休息的時間逛一逛。

  比起錢塘的靈隱寺,這菩提寺規模更上一層樓。

  尤其是殿後的塔林,層層疊疊,十分的壯觀。

  塔林裡種滿了桂花樹,阿黛等人還未進塔林,一陣桂花香味便撲鼻而來。

  桂花開了。

  「夫人,桂花開了,世子爺應要回來了吧?」一邊杏兒笑著道。

  「這可說不好,咱們府裡的桂花還未開呢。」阿黛抿著唇道。

  城外十里亭,官道塵土飛揚,一隊十幾輛大車組成的商隊正緩緩前行。

  「塔林的桂花已開,咱們府裡的桂花快了。」胡二嫂也湊著趣道。

  「二嫂也打趣我了?」阿黛微瞪眼道。

  胡二嫂同杏兒嘻嘻一笑,別看胡二嫂雖然跟著阿黛,但並非是趙家下人,都是自由身,是屬於門客性質的,尤其胡家大哥,這回是跟著趙昱去了西域,今後西域這一攤子事肯定要交到胡家大哥的手上。

  所以,胡家二嫂有時也是敢打趣幾分的,但都掌握著個度,這年月,胡二嫂在京中和恭王府摸爬滾打的,自也混成了人精,不會有超過份內的舉動。

  幾人說說笑笑的,便進了塔林。

  只是三人剛一入得塔林,就看到阮大夫人和阮二夫人氣沖沖的出來,不遠處,阮三夫人神色黯然。

  「三房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二嫂放在眼裡了。」阮二夫人邊走邊一臉氣沖沖的道。

  「三房那邊一直就怪老夫人偏心,向來跟我們不是一條心的,如今三房得了王妃的支持,自然也要上竄下跳的。不過,不需要太在意,三房也就瞎折騰,翻不起什麼大浪的,你也別在意,這事兒不是還有老夫人做主嗎?這回老夫人是心清眼明的,她會給彤兒撐腰呢,你還怕什麼,三房和王妃的打算也不過是痴心妄想,其實三房就是個傻的,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阮大夫人道。

  「這話怎麼講?」阮二夫人連忙問道,一臉驚訝。

  「三爺一向沒什麼出息,在家裡,三房也就弱勢,只是三房卻是不甘心,也不曉得那秀兒憑什麼手段就靠上了恭王妃,而王妃那邊呢,恭王早早死了,原先的庶子倒是厲害,卻被她自個兒弄死了,留下一個活寶的趙頤也走了,最後皇家介入,過繼了如今的趙昱。這趙昱背後可是有著公主和皇帝撐腰的,以後恭王府的事情哪由著得王妃說了算,你沒看自從昱世子進府,王妃便一病不起了,她那是心病……」

  阮大夫人說著,頓了一下,看了阮二夫人一眼。

  阮二夫人連忙點頭:「這倒像是真的。」

  阮大夫人繼續道:「只是咱們這位大姑,那性子一向強勢,哪能嚥得下這口氣啊,而王妃能借助的只有娘家這邊的勢力,以前王妃便對家裡的事情指手劃腳的,有什麼事吩咐下一來,大爺二爺就得給她辦,可咱們阮家終是阮家,什麼時候成了她趙家的附庸了,大爺早就跟老夫人說了,以後恭王府的事情咱們少參合,而我阮家的事情自有阮家人擔當,也輪不到趙家人說話……」

  「這話在理。」阮二夫人聽著鼓掌道,感到十分的解氣,這回恭王妃為阮秀出頭,她心裡對恭王妃自是一肚子的意見的。

  「在理吧,可王妃不甘心哪,沒有阮家撐腰,她就是一個無後的寡婦,那在趙家還有什麼地位,她怎麼能甘心呢?所以,她才出頭為秀姑娘說話,一但秀姑娘成了靖王妃,那恭王妃便可能通過三房控制阮家,打的可是如意算盤哪。」阮大夫人道。

  「原來是這樣。」阮二夫人大悟,隨後卻又恨得跺腳:「真真可恨,老夫人雖未能讓王妃和三房如意,只是如今她三房私下裡弄出的事情,反而連累的彤兒在昭娘娘面前不得彩兒,只怕這回彤兒也成不了靖王妃了……」阮二夫人更是憤恨。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一切都是命哪。」阮家大夫人也嘆氣,彤姑娘幾次進宮,昭娘娘都是不冷不熱的,她們又能如何?

  聽著阮大夫人這般說,阮二夫人臉色更是不好。

  阮家兩位夫人邊說邊走遠了。

  阿黛幾人才從一座佛塔的另一邊出來。

  「這便是王妃的娘家人啊,也幸得王妃不在,要是聽得這話,怕也是要氣死。」胡二嫂在一邊卻是仗義執言道。

  雖說錢塘人對恭王妃的印象是極差的,但相處了這些日子,雖覺得恭王妃性子古怪,難侍侯了點,但也不算太不好。

  而阮家的兩位嫂子這麼編排一個做王妃的姑姑,更何況,誰都知道,阮家能有今日,恭王妃功不可沒,這娘家的兩位嫂子這麼說話,自讓人有些聽不下去的。

  便是阿黛這會兒也直皺眉頭,就事論事,恭王妃或許對不住月華夫人,對不住趙拓,但對阮家卻是仁至義盡的,別的不說,阮大將軍在軍中的地位,那可是恭王一系的軍隊支撐起來的。

  或許阮二夫人可以因為恭王妃支持三房而在背後說恭王妃的小說,但這個阮大夫人卻是不應該這麼說的,畢竟阮大將軍就是恭王妃一手扶起來。如今阮大夫人這話就太小人了點。

  只是看不慣歸看不慣,恭王妃眼阮家的事情卻也是外人不能介入的。

  「回府裡,這些話不要亂說。」阿黛叮囑了胡二嫂和杏兒。

  「我們曉得輕重。」胡二嫂同杏兒點頭道。

  阿黛點頭,等趙昱回來,這些話卻是要跟趙昱說的,對於阮家的事情,他們也是要做到心中有數。

  而這些王妃未必就不知道,阿黛想起早上聽經時,王妃喃喃自語的話。

  「我們到前面走走。」幾人轉了一會兒,阿黛指著前面不遠的小溪,塔林邊一條小溪流過,溪邊,垂垂柳枝,倒讓阿黛找到了一點錢塘湖邊的感覺。

  阿黛說著,便朝著那小溪過去,塔林間佈置了一些石桌石椅,是供遊客休息之用的。

  阿黛等人正好路過一張石桌,幾家婦人正聊著天,阿黛並沒有相識的。

  「我剛才看到阮家人還有恭王妃都來聽經了?」隔著幾株桂花,一個貴婦正衝著另外一人道。

  「再過段時間就是阮老夫人的七十三歲壽辰,她們定是來給阮老夫人祈福的。」左有一位婦人回道。

  「還祈福呢,剛才阮家二夫人跟三夫人在這裡互相冷言冷語的,阮家這回可真是鬧了個大笑話,本來若是阮家這回能拿下靖王妃的位置,那才是給老夫人最好的賀禮呢,可遍遍二房三房相爭,指不定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另一個婦人帶著嘲笑意味的道。

  「可不是,不過,這種事情但凡大家族裡,哪家沒有一點,只是這回阮家姐妹相爭,也不知好得了誰家去。」又有婦人回道,卻又是八卦起靖王妃的最終得主了。

  別說,便是阿黛這會兒心中也有一份好奇,誰將是靖王妃了?

  阿黛腦海裡閃過高雲仙的面容。

  她總感覺高雲仙在幫阮彤這事上過於熱心了點。

  如今京中兩大迷題,其一就是靖王妃的人選,其二就是太平胡同的殺人凶手是誰?

  阿黛想著,幾人繞過幾株桂花樹,到得溪水邊。

  而人生何處不相逢。

  溪邊,阮彤和阮秀正冷眼相對。

  「你別得意,告訴你,我會成功的!」阮彤看到阿黛等人過來,衝著阮秀放了一句狠話,就快步離開了。

  阮秀看了阿黛一眼,也未再說什麼,亦是轉身離開。

  風過,吹來一陣桂花香氣。

  轉了一會兒,阿黛就回到禪房,這時恭王妃已經起身了,在殿裡抽了一支籤。此時恭王妃正對著簽解發呆。

  阿黛湊上前看。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東昇西墜為誰功。

  金也空,銀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

  ……

  朝走西,暮朝東,人生猶如採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

  看得這簽解,阿黛心神一動,不太對勁啊。

  氣機飛揚,恭王妃的脈相卻已是死劫之相。阿黛心裡咯噔一下,之前還好好的,雖然恭王妃的脈相不太好,但只是身體弱,有心病,好生調養並不會危及生命的。

  可如今,脈相突然就變了,這是一個「果」,那必然有「因」。

  就在這時,突然殿外一陣嘩然,隨後,寺裡,一隊武僧拿著僧棍,個個一臉肅穆的從後殿衝了出來,直朝著外面奔出。

  這顯然是發生大事了。

  「怎麼回事?」有人叫了知客僧問。

  只是知客僧卻是三緘其口。

  不過,各家的下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燈,紛紛出去打聽,過了一會兒,元三姑回來,臉色頗有些怪異,衝著恭王妃和阿黛道:「靖王遇刺了……」

  恭王妃一聽這話,不由的皺了眉頭:「那刺客可得逞了?」

  「那倒沒有,聽說,剛好彤姑娘路過,挺身而出,救了靖王一命。」元三姑道。

  「彤兒?她有什麼本事,如何救得了靖王?」恭王妃更是一臉狐疑。

  靖王那怎麼也是文武雙全的人物,而阮彤卻是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具體也還不是很清楚,奴婢只打聽到,刺客是偷襲,正好被彤姑娘看見,彤姑娘推開了刺客,自己身中一劍。」元三姑道。

  「那彤姑娘可有事?」恭王妃連忙問道。

  「聽說是肩上中了一劍,不是致命傷,已送入宮中,請御醫救治了。」元三姑道。

  聽得元三姑這話,恭王妃沉思著。

  而阿黛此時心中卻是翻江倒海的,按說這是好事,阮彤救了靖王,如此一來,靖王妃的位置跳不掉了。

  可阿黛心中卻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回府吧。」此時恭王妃平靜的揮了揮手。

  阿黛點點頭,卻示意了一下胡二嫂,胡二嫂便藉故採買留了下來,再細細打聽整個事件的經過。

  阿黛有一種感覺,恭王妃的死劫或者跟這突然事件有關。

  要不然怎麼好好的,恭王妃的命相說變就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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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來了

  阿黛一行回到恭王府時,正是申時末刻。

  夕陽已經西斜,斜斜的映在恭王府有些斑頗的院牆上,一陣秋風過,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自院內飄散出來。

  桂花開了。

  阿黛這邊剛扶了恭王妃下馬車,就在這時,便聽到街的盡頭傳來一陣人聲和馬蹄聲,阿黛側過臉,秋風吹起幾屢髮絲飄散在眼前。

  而隔著髮絲,逆著夕陽之光,阿黛就看到趙昱在前,胡家大哥,趙炳一行在後正朝著這邊過來,幾人手上都牽著馬,一臉疲憊,但眼中俱是神采飛揚。

  趙昱回來了。

  「三姑先扶我進屋吧。」恭王妃衝著元三姑道,趙昱回來了,那她同這賊小子的鬥爭還要繼續。

  隨後恭王妃又沖著阿黛道:「一會兒,讓世子來見我。」

  「是。」阿黛應聲,看著元三姐扶了恭王妃進屋,阿黛便站在恭王府的石階之下,看著迎面來的趙昱,那眉目便彎彎了起來。

  「我回來了。」趙昱一身輕袍的走上前,身後,胡家大哥同相炳已經牽著馬從側門進了府。自不會打攪世子和世子夫人的久別重逢。

  「累了吧,快進府裡,我已經讓杏兒燒熱水了,好好泡泡,去去乏。」阿黛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有許多的話,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說出來的卻僅僅是普通的家常。

  「好。」趙昱此時亦是眉目疏朗的笑道,然後擁著阿黛的肩,兩人一起邁進了王府。

  夕陽自兩人身後投射過來,映著兩人相依相偎的印象。

  「你曉得我今天回來啊。」趙昱側過身子,伸出手,卻是輕拂了一下阿黛的額頭,那額戶的肌膚清清潤潤的,讓人流連。

  「桂花開了。」阿黛側過臉看著趙昱,大漠的風沙如刀子,趙昱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了,也似乎更像曾經的趙拓了。

  不過,在阿黛的眼裡,曾經趙拓什麼樣子,以及曾經趙昱的樣子,她都記不清了,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之人。想著,便伸出手,輕輕的握著趙昱的手。

  趙昱反握著阿黛的手,氣息便自然而然的相融了起來。

  兩人邊說邊進了府,一邊自有下人忙裡忙外間,院裡桂花一簇簇的開了,香氣襲人。

  接下來,一通忙亂,歡喜自不必說。

  「對了,王妃讓你洗漱好去見她。」阿黛幫著趙昱穿好衣服,才道。

  「好,我這就去。」趙昱點點頭。

  阿黛終是不放心,送到門口,她曉得,恭王妃定會跟趙昱算邊城事情的賬的。

  「放心,沒事的。」趙昱拍了拍阿黛的手背,便大步出了昱和院,直奔端正院,邊城的事情,他也要跟恭王妃說說,這其中可關係著恭王府的安危。

  端正院,恭王的書房。平日裡恭王妃從不讓人進這個書房的,書房裡的一切也都是她親力親為的收拾。

  「我來了。」趙昱在門外敲著門。

  「進來。」恭王妃冷冷的道。

  趙昱推門進去,就看到恭王妃端坐在書桌邊上,正看著一邊掛在牆上的長刀,那是恭王的兵器。

  「聽說,你把兵符交給了二房的兩兄弟?」恭王妃沒讓趙昱坐,卻是直奔主題的問。兩人之間對手了這麼些年,一些客套早就不需要了。

  「我這身份不可能去邊城帶軍,兵符在手上,沒什麼用處,交給趙璋趙平代管,也能在軍中闖個名頭,那也是咱們恭王府的底氣。」趙昱淡然的回道。

  「真是這樣嗎?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針對我阮家吧?」恭王妃聲音冰寒的道。

  「王妃將兵符交給我,不是心中有數嗎?」趙昱卻是一派淡然的道,當初王妃將兵符交給他不正是打著敲打阮家一下的主意嗎?

  聽著趙昱的話,恭王妃一陣氣結,不錯,她是把兵符交給趙昱,其目的,她曉得趙昱必然會敲打一翻阮家,而這也是她想給阮家的一點警告。畢竟這些年,阮家在邊軍的一些事情她也有耳聞,實在是太過份了點,不敲打敲打不行。

  本來,在她想來,趙昱雖然拿到兵符,但趙昱畢竟有著皇家的血統,他不可能去從軍,所以,趙昱憑著兵符也就只能敲打一下阮家。阮家雖然傷筋,但不會動骨。而等得趙昱回來,她自然會藉故收回兵符,這樣,邊軍依然掌握在她的手裡。

  可她沒有想到趙昱會把兵符交給趙璋和趙平。

  這性質就不同了,趙璋和趙平得到兵符,那在軍中的份量就重了,而邊城這支軍隊是幾代恭王打造出來的,對恭王府有著天生的親近,到時,阮家能不能保住軍中的勢力就難說了,而阮家軍中勢力不保,那她這個恭王妃自也就失了依靠,那以後還如何掌控恭王府。

  當初趙昱出手抓了刀疤,而接下來,二房的那兩個小子出手可是狠辣的很,藉著刀疤這根藤子,接連拿下幾位百總,這些可都是阮家的人,如今二房的兩個小子在邊城軍這一塊那是越來越有地位了。

  而這將直接危脅到恭王府的地位,對於恭王妃來說任何危脅恭王府地位的舉動和事情在她的眼裡都是不能容忍的

  對於恭王妃來說,她一直堅持的就是將恭王府一代一代的維繫下去,告訴泉下那人,只有她才能幫她守著恭王府,她爭的就是這麼一口氣。

  「我是交給你,可我准你隨便把兵符交給別人了嗎? 你就不怕以後二房反水?我看你眼中根本就沒有這個恭王府,若是如此,我倒要是找皇帝做個主,你這個恭王世子之位卻也不是穩噹噹的。」恭王妃拍著桌子道。

  「我看不把恭王府放在眼裡的是王妃。」趙昱時卻是針鋒相對的回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如何不把恭王府放在眼裡了?」王妃眼睛如刀似的瞪著趙昱,大有趙昱不出個明白就沒完的堅定。

  「王妃若是在乎,又怎麼會把恭王府在邊軍的權利全交給阮家,阮妃可曉得,如今邊軍已經快成為阮家的私軍了,而阮家也是膽大包天,什麼贓事都做,紙終是包不住火的,阮家一但事發,豈不要將我趙家托進火坑,王妃但凡心裡有恭王府存在,就不該這麼放任阮家。」趙昱亦是一臉冷然的道,隨後又盯著恭王妃,一字一頓的道:「王妃可知曉,刀疤逃了……」

  雖然趙璋和趙平藉著刀疤之事狠狠的打擊了一下阮家,但兩人畢竟還是有分寸的,阮家和恭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最終趙璋和趙平還是賣了阮大將軍的面子,將刀疤交給了阮大將軍。

  可最終,刀疤卻是在將軍帳的牢裡逃走了。

  「你說什麼?」恭王妃一驚,猛的站了起來。刀疤牽連的事情太多了,這樣的人在恭王妃想來肯定是要滅口,沒想到居然還讓他逃了,看來子節這個大將軍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這樣的事情也辦不好。

  「我回去了,累了。」趙昱卻不在多說,轉身就出了書房,離開端正院。

  他之所以把兵符交給趙璋和趙平,是因為他知道,阮家在邊軍中有些事情太過份,一但被揪出來,邊軍就會大亂。

  而對於恭王妃來說,阮家的事情或許會連累恭王府,但只要邊軍穩定,不亂,恭王府就應該不會有大禍,最多是受點處罰。

  趙昱把兵符交給趙璋趙平,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有了兵符,就算以後阮家出事,憑著兵符,憑著趙璋和趙平是趙家人的身份,趙璋和趙平就能鎮住邊軍。

  昱和院,桂花飄香。

  趙昱進門時,臉色還有些不太好。

  阿黛正在整理著趙昱帶回來的琳琳總總。

  都是西域的特產,阿黛分門別類出來,到時,恭王妃那裡要送一份,落梅那裡也要送一份,還有公主府和趙衡那裡,以及趙家各房都有禮物的。

  聽著趙昱的腳步聲,阿黛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正好迎著趙昱進門,看著趙昱的臉色,阿黛便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刀疤逃了,這事情怕是有些麻煩的。」趙昱拉著阿黛的手,兩人就坐在窗下,夜色已深沉,只有桂花香氣依然如故。

  而說到刀疤之事,阿黛就想起了方青被殺之事,於是便把方青一案一五一十,包括自己的猜測說了說。

  「你是說方青之死很可能是刀疤做的?」趙昱皺著眉頭,一手卻是捏著阿黛的手,軟軟呼呼,讓人捨不得放手,這讓他有些失神了。

  「不敢肯定,我也只是大膽猜測,這點還要楊三郎小心去求證。」阿黛道,反正該提的她都已經跟楊三郎提了。

  「嗯,這事我跟三郎商量一下,到時多弄點人盯著。」趙昱沉思了一下道。

  「不說這些了,跟我說說西域之行的事情,西域一行的成果怎麼樣?」阿黛又拉著趙昱道,其實主要就是兩人說說話,分別半年多了,如今兩人一起說話的感覺特舒服。

  桌上的燭台暴著火花,屋裡一片靜溢。

  阿黛側臉看著燈影下,趙昱的睫毛很長。

  「不如,我們床上說去。」趙昱此時也一眨不眨的盯著阿黛,燭光下,阿黛的面目更是清靈柔和。此時聽得阿黛的話,趙昱卻是眨著眼道。

  阿黛臉色微紅,瞪了趙昱一眼,這廝越來越沒正經了,不過,最終卻是被趙昱抱在了懷裡。

  「還不錯,阿黛他大哥走通了西域僧的路子,以後西域一塊的商道我們恭王府起碼能中到二成。」趙昱這時已帶著阿黛坐在了床邊。那臉就埋在阿黛的肩窩處,阿黛身上的氣息總是有一種清溪般清冽的感覺,讓人沉迷。

  「大哥?他哪來這門路?」阿黛也叫趙昱的氣息沖的頭暈腦脹。

  「九娘提點他的,那也是王家曾經的門路。」趙昱低嘆著,已經將阿黛壓在了床上。

  「哈,那不錯,才走了一趟,就能佔兩成的貨物來往,只怕是要讓一些人失望了。」阿黛仍力著回覆神智。

  趙昱是一個紈褲子弟,就算之前他打壓了京城的紈袴,但那些個手段本質上還是紈袴手上,而今天開春,傳出趙昱要闖西域後,京中等著看趙昱笑話的可也不少。

  雖然,如今京城闖西域的人不少,但真正像高家和袁四爺那樣發大財的可沒幾個,更多的是血本無歸,而在大家的印象中,趙昱這樣的紈褲子弟又哪裡懂得經營之道,因此許多人也等著趙昱剎羽而歸的樣子,大家也能樂呵一下。

  如今趙昱只走了一趟,就得了西域兩成的商路份額,就算是高家和袁家估計也就最多分別佔三成,另外的一些份額便掌握在一些散戶手裡,也有一部份是常握在西域僧的手裡。

  阿黛估計,趙昱能拿到兩成,必然擠掉了高家或者袁家的一些份額,要不然,絕對拿不到這麼多的。

  阿黛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關於趙昱差點逼死袁大官人事情,可是鬧的沸沸揚揚的。

  想到這裡,阿黛腦子又清醒了,推了趙昱一把道:「對了,二哥,當年,你差點逼死袁大官人的事情發了,這回來了,袁家那邊還得小心應付著點。」

  趙昱叫阿黛這話說的愣,他啥時候差點逼死袁大官人了,一愣神之下才回過神來,是原主身上的爛事情。

  想著,便點點頭:「我心裡有數,這事情指不定是高家在背後弄鬼,高家原來佔著西域差不多五成的份額呢,後來袁四爺也摻合了西域一塊,硬生生挖掉他近兩成的份額,才造成了如今,袁家同高家同為半城的名頭。為著這個,高家豈能甘心,也幸得這幾年,高家得了阮家的支持,拿下了胡人的商路,要不然,早要跟袁家血拼了。如今,我們恭王府再插手進西域這一塊,高家自要先挑起我們恭王府同平侯府的相爭,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打得可是如意算盤。」

  這一趟西域之行,趙昱同王成幾個不僅拿下了商路份額,更把京中一些人的份額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聽著趙昱這話,阿黛也點點頭,她之前其實已經想到了,如今趙昱也這麼說,那基本上就可以確實了。

  「好了,咱們不聊這些了,春宵苦短。」趙昱輕笑一聲,扯下了帳幔。

  阿黛沒好氣的捶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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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阮家大劫

  子夜。

  阿黛的入夢裡。

  阮府,高高的門樓,黑底金字,氣派非凡。

  門樓下,大紅燈籠高高掛,幾個金色的壽字在燭光中如水波一樣的晃當,十分的耀人眼。

  賓客絡繹不絕,每個人都笑語盈盈。

  可就在這時,一隊全身黑衣的錦衛軍包圍了阮府,兩張卦條將阮府的大門封的死死的。

  那森然之相,便是阿黛在夢中,亦感到心嘣嘣直跳。

  繁華瞬間落幕,隨之而來的是樹倒猢猻散。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東昇西墜為誰功。

  金也空,銀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

  ……

  朝走西,暮朝東,人生猶如採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

  夢中迴蕩著恭王妃的簽解。

  猛的,阿黛從入夢中醒來,深吸了一口氣,才收住了心神。

  一陣淡淡的桂花香氣在屋間縈繞,一邊桌上的花瓶裡,單獨插了一直桂花,花葉上還有著露珠,看著十分喜人。

  阿黛披衣坐了起來,趙昱已不在屋裡,氣機飛楊之間,阿黛就感到院外的桂花樹下,一身短打的趙昱正打著拳,一招一式如山如岳。

  一邊胡二哥在回報著趙昱等人離京時,這段時間京城發生的事情。

  大部份阿黛昨晚已經粗粗的說過了,唯有昨天靖王遇刺,阮彤救了靖王之事沒說,因為她當時讓胡二嫂查的,只是胡二嫂還沒來得及回話。

  而想到阮彤救了靖王之事,阿黛便想到昨夜的入夢裡,阮家災劫之事,那可是一場覆巢之災,雖然似乎於自己不相干,但夢中所見,仍是讓人有些唏噓的。

  想著夢中的事情,阿黛便想起了恭王妃身上的死劫,說不得,王妃的災劫就來自於阮家。

  只是阮家倒底因何事呢?難道是阮大將軍在邊城的事情發了?可昨天她聽趙昱談起過,連城之事要慢慢來,首先要穩,不能造成動盪的,畢竟一動盪就會影響邊境的安危。

  雖然胡部已被趕往漠北,但他們時刻準備著回來的。

  這一點,趙昱跟趙璋趙平是有共識。阮家在邊軍的事情可大可小。

  但若是將邊境置於危境,那不管是阮家還是恭王府都討不得好的。

  但若不是邊軍之事,那又將是什麼事呢?造成一個事情的結果,會有很多的原因。不知為何,阿黛心神之間,就覺得這事說不定跟阮彤有關,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會是什麼原因。

  對了,昨天阮彤救靖王之事也不曉得胡二嫂打聽清楚了沒。

  坐在梳妝台前,因著入夢的關係,阿黛腦子裡一直跑著火車,有些恍恍忽忽的。

  「夫人,這桂花是世子爺一早摘來插在花瓶裡的,奴婢給夫人在髻邊上插一枝,碎碎的小黃花挺好的,是京城最流行的。」此時杏兒幫阿黛梳好了頭。拿起插在花瓶裡的桂花問阿黛。

  米粒大小的花,一簇一簇的,清香撲鼻。

  阿黛不喜歡戴花的,不過這桂花弄一小枝插在髻邊,露一點點小花朵,倒也不錯,便點點頭。

  杏兒便剪了一簇幫阿黛插了,又舉了銅鏡給阿黛看,頗有些清新的味道。

  阿黛看著也挺滿意。

  這時,胡二嫂掀了簾子進來了。

  杏兒便端了水下去。

  「二嫂,昨天的事情打聽清楚了?」阿黛這才轉過臉來問二嫂。

  「打聽清楚了。」胡二嫂重重點頭。

  昨天,胡家二嫂留了下來,花了點銀子買通了個小沙彌,阮彤救人的整個過程便打聽清楚了。

  只是胡二嫂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再加上正好趙昱回來,胡二嫂自不可能那麼沒眼色的來打攪小別勝新婚的兩人,所以,才到這會兒才來回報。

  「據說昭妃娘娘因為為靖王選妃一事太過傷神,身體有些不濟,靖王便趁著昨天的道場也去為昭妃娘娘祈福,可沒成想,剛祈完福準備下山,就在觀音橋那邊的橋頭,一個刺客就橫裡殺了出來,而當時,彤姑娘正好打那裡路過,就挺身而出,為靖王擋了一下,刺客看一擊不成,便立刻遠遁了。」胡二嫂道。

  「哦,那刺客什麼樣子?」阿黛有些好奇的問。

  「是蒙著面的,靖王的侍衛追殺,沒追到人,不過聽說砍到了刺客的腿,如今,滿城但凡有腿傷的都被人抓了起來查問。」胡二嫂說著,隨後又笑道:「前段時間,阮家因為姐妹相爭之事被人笑話狠了,我看如今這下子,阮家鹹魚翻身了,憑著這功勞,靖王妃非阮彤莫屬了。倒是那些笑話人的人臉面不好看了。」

  「嗯,差不多。」阿黛點點頭,卻仍在沉思著,這麼看來,阮家應該會平步青雲才是啊。那災劫將從何而來?

  入夢裡阮家事發正是在阮老夫人大壽之時,而如人今離阮老夫人大壽也不過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

  也只能且看看了,或許她見一見阮彤或能看出點什麼,只是如今阮彤在宮裡,她卻是見不著。

  「在想什麼?」這時,趙昱打完拳回來,見到阿黛坐在那裡一臉若有所思的,趙昱問道。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中阮家在阮老夫人大壽之日被抄家了。」阿黛抬眼看著趙昱。

  趙昱不由的眯了眯眼,當初在錢塘,外祖父於老先生就說過,阿黛的太素脈法已頗有火候了。天機一道,讓人莫測,就比如這回,通過阿黛的畫像 ,他才能事先防住了刀疤,要不然,在邊城那邊說不定也要吃點虧。

  不遠……

  「阮家被抄,那也是罪有應得。」趙昱卻是冷冷的道。當年,他身為趙拓,正帶兵抵抗胡部時,其中托後腿的,就有阮家在。便是恭王妃放出的風聲,若沒有阮家的推波助浪,又豈能將他逼至那種必死之境 。

  「嗯。」阿黛點頭。

  「一會兒可以王妃提提,信不信在她。」趙昱又道。

  阿黛再點頭,她自也曉得輕重的,不管趙昱跟恭王妃什麼樣的恩怨,但畢竟恭王妃現在還是王府的當家人,她若是陷的太深,弄不好恭王府也是要賠下去的,提一下總是好的。

  之後,兩人便一起去給恭王妃請安,再順便一起用早飯。

  恭王妃的臉一直沉著,一頓早飯吃的很是糾結。

  吃過飯,又喝了茶,阿黛便又坐在王妃身邊:「王妃,我給你把個脈。」

  每天都是這樣,恭王妃便伸出了手。

  「嗯,身體還好,只要休養就行,不過……」阿黛說著,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王妃挑了眉頭問。

  「媳婦兒懂醫,而醫道有一門醫相之相叫太素脈法,今天,我幫王妃把脈時,觀王妃有大劫之相,王妃須得小心一些。」阿黛道。

  「怎麼,你們夫妻就這麼盼我死啊?」恭王妃挑著眉看著趙昱和阿黛道。

  「你想多了。」趙昱一臉平靜的道。

  「王妃說笑了,這相術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也有一句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心些總是沒有錯的。」阿黛不卑不亢道。

  「那行,我記下了。」恭王妃淡淡的道,其實她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的平靜,她平日守寡,性子也有些孤僻,大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呆著,沒事看看書,太素脈法的神奇也在野史中看到過的,更何況,她心中也隱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當然,對於阿黛來說,恭王妃信不信也自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了。

  隨後兩人就告辭了。

  趙昱帶著趙炳出去了,西域運來的貨還要整理,另外還要把西域珍品店開起來。當然,這些事以後大體都是胡家大哥出面,不過,這剛開始,還得憑著趙昱的身份打開局面。

  阿黛則回昱和院,拿了趙昱從西域帶來的禮物出來,先是給恭王妃送了去,然後是五爺,還有二房和四房,至於三房公主府那邊,則讓葛慶帶去錢塘。

  阿黛帶著杏兒和胡二嫂兩個剛從恭王妃屋裡出來,就看到元三姑一臉喜色的從外面回來。跟阿黛打過招呼後,就直奔內屋。

  「王妃,宮裡消息出來了,昭妃娘娘已經定了,彤姑娘會是靖王妃。」因著氣機之故,元三姑的話便落入了阿黛的耳裡。

  「彤丫頭城府太淺,耳根子又軟,還容易衝動,她做靖王妃實在不是好人選哪。」恭王妃聲音卻是有些擔憂的道。她看中的其實還是阮秀。

  「這東西,哪個姑娘未嫁前不是這樣的,到時多弄幾個有眼色的跟著彤姑娘,給她幫把手就是,再經過內宅的摔打,彤姑娘再沒城府也要有城府,哪個大婦不是鍛鍊出來的。」元三姑道。

  「但願吧。」恭王妃道,反正木已成舟了。

  阿黛帶著杏兒和胡二嫂也走遠了。

  阮彤終於達成所願成了靖王妃,只是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終是難料。

  阮家大禍近在眼前。

  ……

  傍晚,阿黛正在屋裡收拾東西,趙昱回來,卻是一臉高興。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阿黛好奇的問

  「沒想到如今大舅哥在京城已是家喻戶曉的物了,本來,咱們那人上店面是打算以我的名義開的,可如今大舅哥的名頭可遠遠超過了我,街頭巷閭的全在說他西行的故事,昨天,我們的貨剛一到京城,就有許多人來打聽什麼時候開始銷貨了,所以,我就跟大舅哥一合記,西域珍品店就叫王成珍品,也不急著開業,先吊吊大家的胃口,這不,再過十多天就是中秋節了,到時藉著中秋遊園會的機會熱鬧鬧的開業,相信王成珍品店定會一炮而紅的。」趙昱神采飛揚的道。

  說到這裡,趙昱又有些打趣的看著阿黛:「你大哥說了,我那妹子就是財神娘娘。」

  「這什麼話?」阿黛沒好氣的拍了一下趙昱,隨即自個兒也樂了,之前是因為酒肆的故事都說老了,王九娘聽說以前錢塘肆的故事都是阿黛編的,便跟阿黛商量,讓阿黛再編幾個,而因為京城這邊闖西域的多,阿黛自然就想到了西遊記。

  但西遊記是宣傳佛教的,阿黛不想參合這種東西,正好,王成一行闖西域,再加上王成又是店東家,大家都熟悉,再加上入夢的原因,阿黛乾脆就編起了王成西行記的故事,其實大體的框架就是借用西遊記的。

  沒想到這故事居然十分的受歡迎。

  當然,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她無意中完成了一場經典的營銷手段。

  這倒成了,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這一下子,更讓那些想看笑話的要大跌眼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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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進展

  接下來幾天,隨著阮彤救了靖王一事在京中傳開,靖王妃的位置便塵埃落定了。

  阮家跟皇家結親,那就意味著阮家以後就是皇帝國戚了,之前還笑話著阮家二女相爭之事的人,這會兒多少有些後悔啊,好在,接下來是阮老夫人七十三歲的壽辰,到時備足一份厚禮,也算揭過之前看笑話的態度了。

  可以預見的,阮老夫人七十三歲壽辰時,阮家將是怎麼樣一個熱鬧的情形。京中但凡有點身家的怎麼也要想法子送上壽禮的。

  只是阿黛每每想起這個,又想著入夢時的情形,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味道。

  再加上接下來,京中三大盛事。

  第一件,馬上是中秋節,那各家婦人那裡哪不想著弄點時鮮的東西。

  第二件阮老夫人七十三歲大壽,這更得弄些獨一無二的方顯自家的誠意。

  第三件,恩科鄉試。那中了舉的,也得備些稀罕的禮物結交結交。

  如此,趙昱和王成等人手上的西域貨就成了最緊俏的東西了,當然,也不是說別家沒有,畢如說高家,還有袁家,那自然是有新貨到的。

  但因著王成西域行的故事,王家這邊的西域貨就更具傳奇性,奪人眼球一點。所以,京中但凡有些錢的,都將錢拿好,等到中秋時節,看看王成珍品閣的貨色。

  中午,趙家二房。

  趙二爺剛從田莊回來,如今正是秋收季節,每日裡趙二爺都要到城郊的田莊看看。

  「行,我幫你提提看,不過,你也曉得,那是世子爺,雖然我是他嬸子,但卻不好太插手的。」這時,牛氏正送著幾家婦人出門。

  到得門口,看著人走遠了,牛氏才拍拍手回到家裡。

  「怎麼了?你要跟世子爺提什麼?」之前牛氏送人出去時說的話,趙二爺聽在耳裡,這時見著牛氏回來,便有些沉著臉問。世子爺的事情那是他們能提能管的嗎?

  「還不是因為世子爺手上的西域貨,你也曉得,接下來又是中秋節,又是鄉試,更重要的是阮家老夫人的辰壽,京城各家哪還不精心備些禮品啊,這不大家都盯上世子爺手上的西域貨了,她們怕到時定不到好貨,便想讓我跟世子爺提提,請世子爺幫著留兩樣稀罕的,錢不是問題。」頓了一下,牛氏又壓低著聲音道:「聽說,這回,那王家手上有天山雪蓮呢。」

  「真的?那天山上,多少人想找天山雪蓮,無不剎羽而歸,他們這一去就找到了?」趙二爺一聽牛氏這話,先是驚訝,又覺得不可能,想了想又道:「許是從哪位西域客手上買的吧。」

  「不是買的,是王成親手挖的,還是當初袁四爺挖到天山雪蓮的地方,那王成不曉得從哪裡知道這雪蓮是雌雄雙生的,又見袁家只采得一支,便推斷那處應該還有一支。所以這回去西域,便去碰碰運氣,沒想還真就挖著,別的不說,就單這一支天山雪蓮,就是無價之寶。」牛氏又道。

  「你怎曉得這些?」趙二爺好奇的問道。

  牛氏沒好氣的甩甩手:「老爺你不曉得啊,這故事街頭早就傳開了,說起來三房這趙昱,我又不是不知道,那真正就是一個紈袴。可如今,不但能撐下這恭王府,居然還懂得這經營之道,這樣下去,這恭王府是真要在他的手上發揚光大了。」

  雖說表面上大家關係不錯,但私下裡,大家也是各有心思的。

  當初,恭王府沒了子嗣,本以為自家二房就有繼承恭王府的希望,沒想到最後倒是過繼了三房的兒子,二房這邊的心思也就成空了,不過,真昱畢竟是紈褲子弟,再加上又是過繼的,是不可能馬上承爵的,這之中還有一個考察的年限。

  本來,牛氏還想著,憑著趙昱那樣的紈袴,哪裡是能撐起恭王府的,說不得又會跟前世子趙頤一樣闖禍,到時,自家這邊還有機會。

  可沒想,如今趙昱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哪裡是紈袴,算得是頂樑柱了,牛氏那心情自有些失落。

  「這不是好事嗎?」趙二爺瞪了牛氏一眼,有些心思放在肚子裡就可以,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我又沒說不好。」牛氏也沒好氣,臉上終是有些憤憤不平。

  想想自家兩個兒子被弄到軍中去了。

  誰都曉得,如今邊城軍中,原來的趙拓系同阮系鬥爭的厲害,璋兒和平兒都是原來跟拓公子關係最好的,這在軍中,自免不得要受阮家打壓。

  這之中不曉得吃了多少的苦頭,才有如今兩人在軍中的地位。

  前段時間,軍中一些消息傳來,似乎阮家在璋兒和平兒的手上吃了大虧,如今軍中原來一些左右搖擺的都倒像了璋兒和平兒,這眼看著二房也有要興起的希望了。

  牛氏著實高興了一陣子。

  沒想,阮彤這又要成為靖王妃了,阮家成為皇親國戚了,有著這一身份,只怕璋兒和平兒在軍中又要艱難起來。

  看著牛氏那臉色,趙二爺自然曉得自家娘子這是擔心軍中的璋兒和平兒了。

  「我跟你說,世子爺這次去西域把兵符交給璋兒代管了。」趙二爺壓低著聲音跟牛氏道。

  「真的?」牛氏一臉震驚,聲音徒的揚高了起來。

  「你給我輕點,這種事情不好叫別人知道的。」趙二爺沉下了臉。

  「我這不是太驚訝了嗎?世子爺怎麼會把兵符交給璋兒代管呢,他就不怕……」牛氏也連忙壓低聲音。

  「不明白,是真看不明白呀。」趙二爺搖著頭,然後背負著手去了書房,整理各莊的賬冊。

  牛氏也是一臉不明白。

  當初,若非寧王府鬧爭嫡鬧得家破人亡,她這邊說不得也是要爭一爭的。而世子爺這一手,就不怕是開門迎盜?

  想著,牛氏也是搖搖頭。也是想不通啊。

  二房的疑惑趙昱阿黛這邊自不曉得,便是曉得也不過一笑置之。

  吃過午飯後,趙昱又出門了,為著王成珍品閣的開業事項,其中方方面面的事情很多。

  阿黛這邊也剛坐下,這時,趙落梅來了,先去給恭王妃請了安後,便在昱和院這邊坐下。

  「殺人案有了最新進展了。」一坐下,趙落梅就悄聲的道。

  「什麼進展?」阿黛連忙問。

  「上回你不是跟三郎說起孫家清淤之事嗎?」趙落梅反問道。

  阿黛點頭,趙落梅便繼續道:「三郎便本著小心謹慎找到了當初幫著孫家清淤的人,並找了當初那些淤泥的去向。你知道,這清水溝,以及池子的淤泥是很肥的,一些田莊會收這種泥給田裡,地裡增肥,當時,那些泥就運在郊外一處田莊,三郎帶了幾個人在那泥裡翻找了半天,居然翻出了小半張的鹽引,這張鹽引上還有半個編號,方青便拿著這張鹽引去鹽務司查了,就是當初方青收的那一批,也就是當晚方青手上拿著的那一批鹽引中的一張殘片,也就是說,當晚方青在孫家出現過,這樣,孫家也有重大嫌疑了。」

  「嗯,姐夫很仔細。」阿黛點點頭,有著這麼一條明顯的線索,那辛豹洗清自己也就不遠了。

  「不過,三郎跟我說,辛大官人那裡還要委屈他幾天,新的線索暫時不公佈,不能打草驚蛇,三郎準備帶著人盯死孫家。」趙落梅又道。

  「嗯,這是應該的。」阿黛點點頭,這點她倒是可以理解的。

  一陣風過,樹葉嘩啦啦的響,地上落葉無數。

  心神一動之間,阿黛能感覺,凶手快要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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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笑泯恩仇

  轉眼就是中秋節。

  東城正街,寶馬香車。路邊幾排桂花樹,一陣秋風輕揚,使整條街道都迷漫著桂花的清香。

  樹下,又有幾家頑頗小兒,正拿桿子打桂花,下面鋪了一塊布,那些桂花便落在布上,然後全兜到一起。一會兒拿回家去給阿娘做桂花糕吃。

  巳時正,正是吉時,街中一家鋪子此時圍滿了人。

  「吉時到了,吉時到了。」王成拿著一掛鞭炮便劈裡啪啦的放了起來。

  宋老司獄一身光鮮,此時拿著一根紮著紅綢帶的銀桿子,挑下了門樓上蓋著牌扁的紅綢布。

  自上回幫王九娘去查陰司功德薄之後,宋老司獄更成了一個傳奇,甚至有一些迷信的也都在傳著,宋老司獄日審陽,夜審陰,入得了九泉,鎮得住惡鬼,是能鎮宅旺財,類似於鍾馗這樣的存在。

  自那以後,一些店家開業便喜歡找宋老司獄來揭牌,而王家也因當初之事跟宋老司獄結緣,因此,王成這回也請了宋老司獄來掌著開業儀式。

  此時,紅綢布緩緩的墜落,露出黑底金字的招牌——王成珍寶閣。

  王成珍寶閣分兩層,底下一層是一般的大眾物品,有西域貨,也有一些各地的特產,當然真正的珍品在二樓。

  二樓正中是一間客廳,周圍一些廚櫃裡,最明顯的就是那支裝在玉盒裡面的天山雪蓮,上得二樓的客人,第一眼便盯著天山雪蓮,恨不得買回家去。

  不過,現在這支天山雪蓮是鎮店之寶,是非賣品。

  進店的顧客也就只能看看,然後挑選別的物品。

  西域貨在京城十分受歡迎,更何況,這一回,王成等人進的貨又都是佳品,一時間,店裡熱鬧非凡。

  阿黛,王九娘,還有趙落梅幾個在二樓的雅間,這回進來的一些瑪瑙,還有金銀飾品正是女兒家喜歡的,使不得也要挑上那麼一兩件。

  王成帶著人在門口迎著客人,趙昱也在,一些有份量的客人還需趙昱迎接的。

  「袁四爺到!」就在這時,司儀又喊了起來。

  是平侯府袁家的袁四爺。

  「怎麼袁四爺也來了?不是說當初趙昱差一點逼死袁四爺啊?」樓下幾家剛過來的婦人還未進店門,就看到袁四爺過來,不由的就在一邊竊竊私語。

  前一段時間,袁四爺同趙昱的恩怨那在京中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那事,誰曉得真假呢?」邊上人回道。

  「是真的,我家老爺跟袁四爺關係不錯,這消息傳出來時,我家老爺問過袁四爺,袁四爺親口承認的。」另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道。

  「那……別是袁四爺來搗亂吧?」邊上有人狐疑的猜著。

  樓上,阿黛等人自也看到了這一幕。

  「袁四爺會不會來搗亂?」那趙落梅略有些緊張的問。

  「應該沒事的。」阿黛卻是搖搖頭,上回她對那袁四爺的娘子點出老平王吃天山雪蓮的後遺症,也算是又結下了一些情份的。再加上她感應之間也應該沒什麼事情。

  當然,不管怎麼樣,事情一但關己,總也是有些把握不定的,所以阿黛心裡也略有些緊張。兩眼盯著樓下看事態發展。

  而此時,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放在了趙昱和袁四爺的身上,這算是針尖於麥芒對上了吧?

  袁四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他的夫人袁姚氏。

  比起錢塘那裡地袁大官人,現在的袁四爺更多了一份沉穩和氣度。

  趙昱神色坦然,當先一步走上前,朝著那袁四爺拱拱手:「四爺捧場,小閣蓬蓽生輝。」

  「昱世子就別客氣了,你這下手可是夠狠的啊,我在莫干寺的生意就生生的讓你截了。」袁四爺衝著趙昱挑著眉,那話裡一上來就是問罪的味道。

  莫干寺的西域僧,當年跟王家頗有淵源,這回王成又在那裡得到天山雪蓮,於是王家同西域僧的往來就又聯繫了起來。

  本來莫干寺這一塊袁四爺一直在跑,只是高家也一直在爭,兩下里,莫干寺也一直有些決定不下。

  沒想到,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王成和趙昱一去,這生意就被他們拿下了,讓袁四爺和高家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麼,四爺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趙昱卻也是哈哈大笑的反問。

  「生意這東西,也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你王家前面有人和,如今又佔著個天時,便是你們得了也在情理之中,我袁四還沒有那麼小氣。」袁四爺淡然的道。

  「袁四爺客氣。」趙昱道。

  「我可不跟你客氣,我問你,生意且不說,你們這天山雪蓮那也是借了我的東風的吧,怎麼就這麼心安理得的,沒有什麼表示?」這時,袁四爺又挑了挑眉道。

  王成得天山雪蓮的事情早在酒肆裡以故事的形式說開了,大家都曉得王成之所以能得到這天山雪蓮,正是因為袁四爺的傳奇。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湯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趙昱突然誦了這首涼州詞,隨後道:「四爺放心,既借了這等東風,又豈有不回報之理,這回我從西域美酒,還有一套夜光杯,古人亦講,這商場如戰場,不知四爺可有興致也醉上一回。」

  趙昱一身豪氣的道。

  「豈有不奉陪之理。」此時,袁四爺也哈哈大笑,哪裡像是來找岔的樣子,倒像是專門來討酒吃的。

  說完,袁四爺就隨著趙昱進了門,幾人上得二樓的雅間。

  幾上,夜光杯,葡萄酒早已備齊。

  這等情形,落在外人眼裡,自也曉得袁四爺同昱世子早已沒了恩怨了,算得是一笑泯恩仇。

  自也有人道:「今年英華庵新年文會時,世子夫人一語道出老平王服用天山雪蓮的後遺症,等於救了老平王一命,袁家人又豈還會計較以前的那些事情,早已事過境遷啦。」

  「倒也是,倒也是,對了,我可聽說,當初袁四爺在錢塘喝鹽滷自盡時,也幸得世子夫人以豆漿化解鹽滷之毒。那對袁四爺也是有救命之恩,袁四爺也不能不念,自不好再計較過往了。」

  這般一解釋下來,對於袁四爺同昱世子一笑泯恩仇也就不奇怪了。

  阿黛在樓上見得此情,那眼也不由的笑彎彎的。

  這時,孟氏領了袁四爺的夫人袁姚氏進門,阿黛起身相迎。

  而王成珍寶閣的客人也越來越多,王成忙的腳打跌。

  如此,到得下午一盤點,王成珍寶閣今日銷量算得是一個開門紅。

  ……

  高家。

  高尚書坐在書房裡,用毛筆寫下一個大大的靜字。

  「爹,沒想到袁四居然就咽這口氣了。」邊上,高家大公子高耀一臉不甘的道。

  「沒什麼,不就是一時得失嗎,現在才開始呢,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高尚書淡然的道。

  「只是這樣一來,西域的利潤要減少很多,再加上邊城那一邊,因為刀疤的事情,趙氏兄弟也查的很緊,胡人商道的利潤也被壓縮了一半。咱們還要捐建升仙台,現在正是最緊要關頭,哪來那麼多錢哪?」高耀咬著牙恨恨的道。

  恭王府的趙昱這是生生在他們身上剮了一塊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既然修建升仙台,那就要靠升仙台發財。」高尚書道,他這個工部尚書那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怎麼個發財法?」高耀問道。

  「很簡單,咱們既是代皇帝修,那所有的建造材料就向下面的官府征,下面的官府不敢不應的。」高尚書道。

  「爹,好主意。」高耀兩眼發亮,老爹一句話,他也發現了裡面的商機。

  「明白了就下去做事吧。」高尚書揮了揮手。

  他在下一盤大棋,若是成功,那他高家真個是要一躍衝天了。

  …………

  轉眼便是月上柳梢頭。

  今天是中秋節,那晚上自然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遊園會了。

  王成珍品閣得了一個開門紅,晚上的生意還有的做,王成和孟氏帶著人在店裡忙活著,趙昱也邀了人吃酒。

  而阿黛這邊,便陪著恭王妃一起去參加中秋遊園會。

  恭王府這邊出門的一大幫子。

  二房這邊牛氏,還有趙璋的媳婦羅氏,四房的章氏以及宋可兒,再加上雲笙雲錦兩個,還有宋可兒的女兒小胭脂,雖然還小,但這樣的盛會也是不能不參加的,再加上一幫子僕婦和侍衛,幾輛馬車,浩蕩蕩的一行。

  出門時,街的兩邊掛滿了燈籠,一路上,寶馬香車,玉壺光轉,比元宵的氣氛還熱鬧。

  因著恭王府就在東城,由這邊到桂園比當初由帽子胡同到桂園近的多了。

  不過,就算是距離近了,但這邊馬車多,一路上也是擠的滿滿噹噹的,好在恭王府的地位不一樣,大多數的馬車和轎子見到恭王府的馬車是要先讓路的。

  所以,阿黛一行到得桂園時還不算晚。

  天剛黑透,月兒正圓,太月湖上,星星點點,天上繁星於湖中繁星相互輝映。

  而那太月湖邊的琵琶亭,自去年中秋遊園會後,就多了一幅對子。

  一彈流水一彈月,半入江風半入雲。

  正是當初阿黛題的對子,如今也算得是一段佳話。

  此時,許多家婦人已經到了,阿黛這邊剛坐下,隔壁的坐席上,李晴嵐就起身衝著阿黛同宋可兒打著招呼:「世子夫人,宋娘子。」

  三人都是錢塘舊識,如今相聚在一起,自然別有趣味。

  「亭子前面有人在寫拜月詩,我們去看看。」李晴嵐道。

  阿黛望去,果然的,亭前搭的拜月台上幾家十四五歲的姑娘正聚在一起寫拜月詩,還互相商量著。

  阿黛這邊同恭王妃說了一聲。

  「你自去玩吧。」恭王妃揮揮手。

  阿黛便同宋可兒還有李晴嵐三人走到拜月台邊。

  「矣,那不是李家姐姐嗎?她也要來寫拜月詩?」這是,人群裡有一個姑娘指著李晴嵐道。

  「那當然要寫了,前次高家的婚事不成,如今靖王妃的位置又落空了,不求嫦娥娘娘保佑,怕是要嫁不出去了。」這時,一道涼涼的聲音道。說話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那眉目跟李晴嵐依稀有些相似。

  說起來李晴嵐比阿黛大一歲,如今十八歲了,到得明年就十九歲,這年紀在普通人家已經晚了,雖然大戶人家,十八九歲再嫁的姑娘不少,但李晴嵐兩次婚事落空,再說親事,就比較麻煩,畢竟女兒家講究個高嫁,而李晴嵐這樣,再想要高嫁怕是有些難了。

  「我求什麼不用五堂妹操心。」李晴嵐沒好氣的道。

  「哼。」那女子哼了一聲,便不理會李晴嵐了,自擠到人群裡去看人寫詩。

  阿黛看了看那女子。

  「我堂妹,這回參選靖王妃之事族裡報了我,她是很不服氣的,卻不知我根本就不想,如今總算是塵埃落定了,我這心才算放下。」李晴嵐跟阿黛解釋了句。

  阿黛不由的好笑,看來哪家都有這樣的事情。

  「賣花啦,香噴噴的桂花,還有雛菊,插在花瓶裡好看著呢。各位老爺,公子,夫人,姑娘,買花嗎?」就在這時,太月湖邊,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半大小子提著一籃子花,正放開嗓門吆喝著,只是那略帶童聲的聲音裡已經有一些嘶啞。

  中秋遊園會,對於生活不愁的人來說,自是一個好休閒所在。但對於家計困頓的人家來說,今天卻是一個可以賺幾個銅錢的日子,因此格外的落力。

  「賣花的小哥,給我還幾枝桂花和一束雛菊。」這時,湖中一條畫舫上,一個丫頭模樣的人衝著那賣花的小子道。

  「好的,姐姐把船靠近些,我遞給你。」那小子嘴甚是甜,姐姐姐姐的叫著,叫得那畫舫上的姑娘眉花眼笑。

  此時小子已經飛快的紮好幾枝桂花和一束雛菊,整個人已走到湖最外邊,半個身子探過去,想把花遞給那畫舫上的姑娘。

  琵琶亭這邊雖隔的遠,但阿黛氣機充盈,這一幕落在眼裡,卻是驚呼一聲:「小心。」那小子人本已站在湖邊,再這麼探出氣,豈有不落入湖中的道理。

  果然的,隨著阿黛這一聲落下,就聽得卟嗵一聲,那賣花的小子落入了水裡,水花自濺。

  岸上,畫舫上的人不由的都一陣驚呼。

  不過,那小子顯然會游泳的,落入湖中之後,那手中花籃便頂在頭上,然後游到畫舫邊上,將桂花和雛菊遞給了那姑娘。

  眾人都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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