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曼楊】楊真實武力(連載中)

第六十五章 處刑者

    「……塞壬.羅姆尼是第一個被騎兵隊處決的高級官員，在過去的數年間，官方披露的消息均表示他是在擔任騎士長時，因為不滿樞密議會對騎兵隊指揮權橫加干涉，而虐殺了一位樞密議會的議員，因此才被處以極刑的。然而，根據最近披露的消息，塞壬.羅姆尼很有可能在那個時候就和aca有所牽連，這不經讓人懷疑簽發處決命令的馬文.格雷格是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背叛了騎兵隊……」

    ——tf軍事雜誌《力量》文章：《黑色冰川——盤點那些樞密騎兵隊的背叛者》

    *

    「所以，博肯教授，你還不打算改變主意嗎？」

    博肯實驗室主機房門口的白色大理石地磚，已經被四處流淌的鮮血所覆蓋，鮮血沿著地板上的麻省理工大學校徽蔓延開來，形成一幅抽象的軌跡。

    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將長劍從面前一名羅門斯tf的心臟中拔出，帶出一串淅淅瀝瀝的鮮血。

    「哦，女士，亂動可不是好習慣。」

    中年男人轉過身，亮出了右手的左輪手槍，對準了靠在牆邊的夏雪霏的手下，微微一笑，而後直接扣動了扳機。

    已經被砍掉了一條手臂，用僅存的左手小心地想要拿到身邊血泊中的電磁手槍的少女被一發大口徑子彈貫穿了肩膀，女孩悶哼一聲，被子彈的巨大衝擊力撞擊在了牆上。

    「怎麼樣，博肯教授，你以為我不在這裡，這些羅門斯集團的tf就會放過你，或者你的研究成果嗎？」

    黑衣中年轉過頭，看向站在牆角的博肯教授。他右手一翻，特製左輪手槍的彈倉向右甩出，六發黃澄澄的高強度塑料彈殼落在了地上。

    這種使用化學液體發射藥，利用電打火點燃底火發射子彈的手槍，足以在近距離對tf造成重創，然而因為巨大的後坐力。因此也只有tf能夠使用。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下地獄去吧。」

    博肯教授站在房間的角落裡，淡然地看著他面前的黑騎士，甚至沒有憤怒的表情，他的手上還托著風衣外套，就像是幾分鐘後還要出發去趕下一堂課一樣。

    「果然和大人說的一樣，就算是拷問你，你也不會給我我想要的東西呢。」

    黑色風衣的男人似乎沒有任何驚訝或者不快，他只是緩緩地走到機房門前。伸出手，敲了敲數個tf聯手也無法暴力破壞的機房大門，「質量不錯。」

    「可惜，那位大人太熟悉你了，羅森.博肯，你曾經有機會加入這個偉大的計畫的。」

    黑色風衣的男人說著，走到大門控制台旁邊，而後自顧自地一邊開口。一邊將一個小設備安裝在了門鎖的控制面板上。

    而站在門邊的博肯教授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是馬文……馬文.格雷格……aca的人！！」

    「沒錯。看來你終於意識到問題了。」黑色風衣的男人點點頭，將槍垂到腰間，向上一提，六發特製左輪彈就被裝進了彈倉，甩手合上彈倉，他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顯示破解進度的屏幕。露出冷酷的微笑。

    「你引以為傲的博肯加密法，其實早就被大人破解了，這個世界上的天才，可不是只有那個小丫頭片子一個。」

    「你還是老了，羅森.博肯。你的失敗是因為你拒絕接觸更偉大的東西，二十年前你沒有加入aca，那個時候，你就失去了和世界上最偉大的知識，和這個世界的真理為伍的機會，你現在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大圖書館，在那位大人面前，根本就如同小孩子的遊戲一樣。」

    「……他不會成功的……他根本不明白……」

    博肯教授的身體顫抖著，他清楚地看到，在中年男人的身後，機房的加密算法正在一點點的被破解。

    「或許吧，不過你看不到了。」

    黑衣男人輕輕一笑，毫無徵兆地舉起手槍，衝著博肯教授的左側大腿扣動了扳機！

    子彈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年邁教授的左腿生生打斷，同時帶著他的身體向後飛去，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失血過多或許是個不錯的死法。」

    話音未落，黑衣男人看著因為劇痛和重擊陷入昏迷的博肯教授，正準備再次補槍，身後的控制台就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即使是赫麗斯也需要破解超過二十分鐘的博肯實驗室主機房的防護門，在兩分鐘內就被馬文.格雷格的破解程序攻破了。

    黑衣男人直接輕車熟路地走入機房，左手一揮，鋒利的騎士劍劈開了服務器的外殼，將右手的左輪槍插入腰間，而後取出了一個硬盤，裝進了風衣內側的口袋。

    「你從地獄爬回來了？」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一個渾厚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從黑衣男人的身後傳了過來。

    「……見到你我也很驚訝。」

    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瞬間，但是立即就轉過身，看向左手按著劍柄的佩恩，「尤其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

    「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佩恩輕輕地搖了搖頭，「畢竟，你的處決命令是安東尼奧.塞爾維特申請，馬文.格雷格簽發的，自以為是的豺狗，和自作聰明的毒蛇，不管對於誰，你都是一個有用的棋子。」

    「對吧，傳說中的前騎士長，因為槍殺同僚而被槍決的塞壬.『處刑者』.羅姆尼。」佩恩緩緩地報出風衣男子的名字，「現年四十二歲，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體重九十八公斤，肉體系tf，單手劍術大師，武器為騎士長佩劍和定製左輪手槍……現在為馬文.格雷格，也就是aca工作。」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我現在的體重是九十六公斤。」

    羅姆尼攤開雙手，在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糾正了一下，「而後，你必須要明白的是，aca只是我們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的一個跳板。和騎兵隊沒什麼區別，不要說得好像我們是在給查爾那個聖母之王工作。」

    「對我來說沒有區別。」佩恩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你不在我的處決名單上，是因為你早就死了，我並不介意把你送回你本該去的地方。」

    「那你也要做得到才行，痛苦先生（注1），」羅姆尼搖搖頭，而後舉起右手的手槍，對準了佩恩的腦袋。「你進來的時候沒看到那三個倒霉蛋的屍體嗎？」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奉還。」

    佩恩看著羅姆尼的槍口，微微勾起嘴角。

    下一秒，劇烈的爆炸從周圍傳來，整個建築都劇烈地搖晃了數秒！

    赫麗斯的無人機到了！

    三架掛載著反坦克導彈的無人機從赫麗斯的家中起飛之後，就直接飛往了博肯實驗室的方向，幾乎是和佩恩同時到達了實驗室，而在佩恩推斷出了羅姆尼在使用微波干擾裝置後。赫麗斯立即展開了搜索，並且確定了干擾裝置的位置。

    而後。在佩恩的指揮下，將所有的干擾源全部摧毀！

    同時，就在爆炸發生的瞬間，早有準備的佩恩也腳尖點地，右手握住劍柄衝向了羅姆尼。

    必須先發制人！

    佩恩和羅姆尼算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他們都是最早追隨拉斯繆森議長的。不同的是，佩恩是拉斯繆森議長還在同盟當軍官時的部下，而羅姆尼則是馬文的好友。

    在馬文成為騎兵隊的文士長的時候，他邀請了服役於同盟海軍，已經是一艘驅逐艦大副的羅姆尼加入騎兵隊。羅姆尼在接受改造手術後，成功的加入了騎兵隊，並且成為了騎士長——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騎士長並不像今天一樣是騎兵隊的統帥，並沒有實際的指揮權，羅姆尼更大程度上充當的是一個教官的位置。

    但是正因為是教官，因此才必須有極強的戰鬥力。

    佩恩在差不多十多年前的時候和羅姆尼交手過幾次，雙方互有勝負而又都有所保留，佩恩的戰鬥方法自成一派，也就不像那些新兵一樣需要羅姆尼的教導，從而兩人也就沒什麼交集。

    作為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頂尖tf，羅姆尼顯然也想到了佩恩必然將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因此他後撤一步穩住身形，直接向著佩恩的方向揮出了長劍！

    金鐵相擊，佩恩吃了一個小虧。

    一擊是無法區分出兩人戰鬥力上的差距的，畢竟劍術的比拚並不是單純的力量的對撞，還有敏捷和判斷的較量，但是一個碰撞，卻使得佩恩飛快地向後退了出去。

    並不是力量不足，而是佩恩主動的退卻。

    「我本來想和你好好較量一番，不過今天顯然不是好時候，我想你應該會比索倫那個小屁孩強上不少。」

    羅姆尼搖搖頭，佩恩則是握著劍，冷冷地看著對方。

    他手中的長劍上，剛才和對方武器相交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深深的裂痕。

    佩恩的騎士佩劍並不是黑科技武器，但也算是由極其優秀的雷克雅未克合金鑄造，只是顯然，對方的長劍，更加優秀。

    「你以為朗格合金的配方在誰手裡？」羅姆尼看了一眼佩恩的長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劍，「順帶一提，格雷格大人已經突破了朗格合金只能在宇宙中合成的侷限，新的配方可以在深海合成，而且在水壓的作用下，第二代的朗格合金有更強的水準。」

    「我們應該很快還會再見面，希望那時候，你能帶上一把好一點的武器。」羅姆尼舉起手槍，衝著佩恩搖了搖，而後突然腳尖點地，衝著佩恩直衝而來！

    佩恩不敢硬碰，只能閃身躲開，但是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瞬間，他就後悔了。

    羅姆尼直接閃過他，衝出了機房大門的同時，舉起手槍對準了躺在地上，暈厥過去的博肯教授！

    「混蛋！」

    佩恩一咬牙，直接衝向了陰謀得逞而壞笑著的羅姆尼。

    槍聲響起，並沒有如同羅姆尼的意願一樣擊中博肯教授的額頭，卻是擦過教授的肩膀，扯飛了一大塊血肉。

    在羅姆尼舉起槍的瞬間，佩恩就衝到了他的面前，這次佩恩毫無保留地用手中的長劍，砍在了羅姆尼的劍上。

    羅姆尼一抖手腕，將劍刃滑入剛才碰撞在佩恩的劍上留下的裂縫，佩恩的長劍應聲而斷，羅姆尼的武器在切斷了佩恩的劍刃後，順勢直接砍入了佩恩的胸口！

    襯在佩恩衣服下的合金軟甲讓佩恩沒有被一刀兩斷，但是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只是，佩恩卻沒有停。

    他握著折斷的劍刃，直接刺向了羅姆尼的眼睛！

    注1：布魯斯.佩恩的姓氏拼法為penn，與痛苦（pain）諧音

第六十六章 間諜遊戲

    「……麻省理工學院傳來爆炸聲！目前大量警車正在趕往現場，現場沒有看到同盟軍方相關人員，也沒有聯防指揮部的通告，現在有很多民眾自發的聚集起來持槍趕往現場……從現場的情況來看，警方似乎也對這一突發情況感到措手不及，警察和民眾目前處在一個相對混亂的狀態，值得一提的是，目前為止，除了本台以外，沒有任何一家新聞媒體在場，所以您現在看到的是獨家報導！！……」

    ——波士頓地區網絡電視台，昆西電視台通過網絡直播間進行的直播。

    *

    「……不錯，看來我還真的沒有挑錯對手。」

    羅姆尼弓著身子，伸手抹了一把鮮血淋漓的右臉和鼻樑，冷冷開口。

    佩恩最終還是沒能廢掉羅姆尼的一隻眼睛，在最後關頭，羅姆尼偏過腦袋，用臉代替眼睛接住了佩恩的刀刃，同時左手反轉發力，用劍身把他推了出去。

    「不過今天沒時間了。」

    剛才那一劍確實讓羅姆尼有些緊張，不過他依然保持著冷笑的表情，伸出手，示威似地摸了摸裝著硬盤的大衣，轉身直接衝入了應急出口。

    「嘖——」

    佩恩目送著羅姆尼離開，他伸手抹了一把鮮血淋漓的胸口，而後立即轉身，衝到了博肯教授的面前。

    只是，沒等他掏出急救包，機房的大門，就被重重地撞開了。

    「教授！」

    一個本該輕甜，卻帶著一股悲傷的聲音從大門的方向傳來，赫麗斯幾乎是如同風一樣地衝到了博肯教授的身邊！

    女孩直接跪倒在老人的血泊之中，無人機全速飛來，停在女孩的肩膀上。而後放出了掃瞄的光線。

    「赫麗斯……」

    似乎是聽到了女孩的呼喚，年邁的老人突然微微地動了一下，他抬起手，按住了赫麗斯正從醫療機器人背後取出醫療器械的手，緩緩睜開眼睛，讓一滴眼淚沿著他滿是皺紋的臉緩緩落下。

    「對不起。」

    博肯教授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但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句道歉是因為邀請赫麗斯參加舞會，還是因為被人奪走了研究的成果。

    再然後，博肯教授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下一秒，醫療無人機所投影下來的全息屏幕中，博肯教授的心率，變成了一條毫無起伏的支線。

    赫麗斯直愣愣地看著博肯教授似乎依然滿是愧疚的臉。緩緩地低下頭，卻還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佩恩皺了皺眉頭。向前邁出一步，但是下一秒，一把巨大的銀色錘子，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薇薇安.恩妮格用錘頭輕輕地敲了敲佩恩，示意他後退，而後女孩緩緩地轉過身，因為疼痛而滿頭細細的汗珠的少女用錘子當枴杖，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到牆角，慢慢地靠著牆角坐下。

    「別這麼看著我。大叔，我沒事，還是先照顧你自己吧。」

    薇薇安用一句嘆息回應了投來關切眼神的佩恩，而後露出一個苦笑，「凌羽直接去追那傢伙了，不過我看恐怕沒什麼機會。」

    「別放棄。」

    佩恩只是吐出了簡單的三個字。但是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艱難。

    *

    凌羽原本是絕對不可能追到羅姆尼的，他甚至沒辦法發現羅姆尼。

    這個行動，羅姆尼，或者說馬文整整計畫了一年，從想辦法把赫麗斯引到麻省理工學院。到讓羅門斯集團介入此事，一連串的巧合，事實上都是這些人精心安排的結果。

    馬文並不擅長諜報行動，羅姆尼也不算太擅長，但是馬文卻很瞭解一種心態——那就是科學家面對一種可能時候的心態。

    利用可觀的前景將羅門斯引入其中，借用羅門斯集團的資源完成龐大的前期準備，再融合赫麗斯的天才思路和羅森.博肯常年工作的經驗，當這一切都完美聚合的時候，他們就將在博肯實驗室完成收割。

    因此，對於博肯實驗室的突襲行動，羅姆尼早就在準備了，他和馬文先是利用了羅門斯集團和博肯教授潛在的矛盾，讓羅門斯集團準備提前動手，在羅門斯集團製造機場襲擊，將整個北美洲東北部的tf大半調走的時候，展開攻擊——為了確保成功，羅姆尼甚至連凌羽這個變量都運用到了極致，讓他牽制住了另一個最大的變量夏雪霏，從而讓棋局徹底完成了平衡。

    赫麗斯，博肯教授，羅門斯集團，同盟軍方，所有的這些存在全部都是馬文和羅姆尼計畫中的棋子，而伊森的出現讓馬文把查爾也算了進去。

    查爾……羅姆尼皺了皺眉頭，按照預定，在憲法號博物館附近的港口裡，一艘aca小型潛艇已經到位，以接應他——還有所有活著的人撤離，當然，剩下的四個被羅姆尼拋出去的棄子，自然已經命喪黃泉了。

    這艘潛艇突破同盟的反潛網可是花了一番功夫，這次潛入行動從一年前就開始籌劃了，他帶來的四個tf依靠當年華盛頓入侵時隱藏起來的aca傘兵，才勉強完成了這次行動，剩下的還要歸功於同盟的反戰組織和受賄官員的委託。

    沒有系統是安全的，這句話不是只有赫麗斯會當做座右銘。

    不過在這次行動之後，同盟肯定會再次對波士頓進行清掃，估計自己幾年內是不太可能有機會再踏上這片土地了。

    不過，已經足夠了，有了這個，死神都會變成一個毫無意義的笑話。

    羅姆尼輕輕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裝在風衣左胸口袋裡的硬盤，而後用手一撐欄杆，翻進停車場，這裡有一輛事先安排好，經過特殊改造的箱型車。會突破可能的封鎖把他帶到港口。

    只是，就在他落地的時候，一個東西突然滾到了他的腳下。

    下一秒，一聲如同軟木塞被噴飛一樣的聲音響起，一片煙霧在空氣中瞬間爆炸開來。

    佩恩？不……不可能……

    羅姆尼幾乎是瞬間就抽出了手槍，因為他在煙霧彈爆炸前的一瞬間看出了這枚煙霧彈的型號。作為騎兵隊最老的一批人，他當然知道這個煙霧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拿到的。

    只不過，當他看到從煙霧中衝出來的身影的時候，他卻將手指從扳機上挪開了。

    因為那是伊森。

    閃爍著黑色瞳孔的伊森。

    羅姆尼看著男孩手中的匕首，猶豫了一下，轉動眼珠，迎上了對方的黑色瞳孔。

    沒有人知道兩個人在目光相交的一瞬間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什麼，只是下一秒，伊森握著匕首的左手一偏。輕輕地劃開了羅姆尼風衣的右側口袋。

    羅姆尼目送著伊森完成這一切，而後握著手槍的右手一揮，槍柄砸在了伊森的後背上，將他砸倒在地上，中年男人順勢補上一腳，將伊森直接踹飛，而後轉過身，衝出煙霧。鑽進了旁邊的箱型車，絕塵而去。

    伊森被直接踢飛。重重地砸在旁邊一輛轎車的前擋風玻璃上，防爆玻璃直接破裂，連帶著引擎蓋也深深地凹陷了進去。

    男孩咳出一口鮮血，轉動了一下身體，仰天平躺在引擎蓋上，伸出手。輕輕地掏出羅姆尼之前給他的存儲盤，握在了手心。

    兩分鐘後，一架直升機，從他的位置上空劃過。

    *

    夏洛特.克倫威爾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她一腳踩在旁邊的郵筒上。將郵筒踩扁的同時高高躍起，手裡握著兩米長的斧槍，直接向下一擊刺出。

    夏雪霏半蹲在地上，向後一跳右手一甩，手中的冰劍將夏洛特的斧槍磕歪的同時，卻皺了皺眉頭。

    力量太小了，夏洛特似乎是故意要自己擋開刺擊一樣！

    果然，夏洛特落地的瞬間，右手一鬆，斧槍保持著前衝的速度繼續向前飛行了半米，才被夏洛特重新緊緊握住，緊接著，少女手腕一翻，被擋開的斧槍直接橫過來，側著劈向了還在後退的夏雪霏。

    夏雪霏右腳一點，右手擋在身側，但是這一次夏洛特卻是用上了全力，鋒利的斧槍的側面斧刃直接砍在夏雪霏右手的冰劍上，本就已經傷痕纍纍的冰劍被直接一刀兩斷，砍在了夏雪霏還在凝結中的肩部冰甲上！

    已經離開了地面的夏雪霏被直接一斧子掃到了一邊，女孩在空中翻滾了幾圈，而後重重地撞塌了旁邊一堵混凝土隔牆。

    「呼——」

    夏洛特右手一翻，重新握回斧槍的中部，靈活地利用斧槍的長柄優勢破解了對方後退閃避的少女卻不能避免手指末端已經被大片凍傷的事實，劇烈的心跳和熱量的消耗同樣給她帶來了劇烈的負擔，夏洛特伸出已經沒有知覺的手，挽了一下她已經飄散不起來的血紅色長發。

    頭髮的末梢，已經結成了厚厚的冰棱。

    再然後，煙塵中就飛出了幾根鋒利的冰錐。

    夏洛特斧槍一揮，而後閃身躲開攻擊，看到了站在混凝土殘骸上，左手捂著右肩的夏雪霏。

    「差不多，就到此為止吧。」

    夏雪霏凝結出一把新的冰刃附著在手背上的時候，夏洛特突然抬起手，衝著夏雪霏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這樣打下去除了同歸於盡沒什麼別的意思，我還年輕，沒有死的打算。」夏洛特伸出手，從胸口口袋裡拿出眼鏡，抹了一下上面的凝霜，架在鼻樑上。

    夏洛特在武器上對夏雪霏已經形成了絕對的壓制，空氣中的水汽已經幾乎快被夏雪霏抽乾，之前劈開的自來水管線也被凍結，事實上，就算水汽充足，她也沒有能力在正常情況下凝結出足以和夏洛特黑科技斧槍硬度相抗衡的武器——冰的硬度雖然也是極高，但是和厚度成正相關。

    但是，夏洛特也沒辦法直接把這個黑髮的少女一刀兩斷——作為武器的冰劍因為輕薄很容易被砍斷，但是作為盾牌的冰盾卻有相當高的厚度和隨之而來的硬度。

    夏雪霏皺著眉頭看著夏洛特，將手從左肩上挪開，夏洛特的斧槍在破壞冰盾後，只是砍出了一個兩公分深的口子，這種傷口對tf來說本就不算什麼。

    更何況，夏雪霏的血沒有流下大臂，就凍結在了傷口上。

    「真是夠冷的，遠處觀戰和親臨現場是兩個感覺啊，我真是小瞧你了。」夏洛特用開玩笑的語氣，卻說出了自己必須承認的事實。

    「我剛才接到通訊，博肯教授已經死了，aca的人幹掉了你的手下，拿到了數據，你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不妨現在在我們都還沒形成致命傷的時候，全身而退，你看如何？」

    夏雪霏緩緩垂下右手的冰劍，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而後閉上了右眼。

    「你很強，和你戰鬥很愉快。」

    一直沉默不語的黑髮女孩終於開口，而後點了點頭，下一秒，夏洛特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凍氣停止了。

    「我可不會覺得戰鬥是一件愉快的事，我更喜歡在花園裡喝下午茶，當然得是暖和的晴天，我們英國人最怕冷。」夏洛特將斧槍扛在肩膀上，看著夏雪霏肩膀上的傷口，「要急救包嗎？」

    「我有。」

    夏雪霏搖了搖頭，而後轉過身，坦然地將後背留給夏洛特，走向了街角。

    「所以說，戰爭這東西，還真是沒愛啊。」

    夏洛特喃喃自語地評論了一下，而後轉身，幾步小跑跑到倒在路邊的艾麗雅身邊，拿出了急救包，一邊抱怨著，「凍死我了……」

    簡單的處理一下後，夏洛特背起艾麗雅，轉身離開，隨著夏洛特離開的腳步，由夏雪霏的製造出來的極寒領域飛快地收縮，牆壁和地面上的霜漸漸退去，只留下一片，零下八十度的低溫製造出來的狼藉。

第六十七章 接入頻道

    「……根據現場消息，我們已經確定遭到襲擊的是麻省理工大學進行人工智能研究的博肯實驗室，在博肯實驗室以及周邊地區，襲擊者和聯防指揮部秘密埋伏的tf發生了衝突，在剛才的緊急記者招待會上，聯防指揮部的發言人表示他們在麻省理工大學附近埋伏了大量的強力tf，襲擊者必定將鎩羽而歸……」

    ——昆西電視台，特別節目

    「……波士頓昆西電視台所屬的新英格蘭傳媒公司無疑是今夜最大的贏家，他們的收視率在瞬間發生了指數性質的增長，不過，有未經證實的消息稱，同盟主流電視台和媒體均接到通知，禁止播出麻省理工大學襲擊事件的相關報導，這是否違反新聞自由法，還有待商榷……」

    ——同盟在線網

    ***

    「還沒有嗎……」

    羅根.克雷格握著狙擊槍，坐在一架畫著紅十字的小型醫用直升機的艙內地板上，雙腳踩住滑撬，以免自己被在高空的狂風中搖擺的直升機甩出去。

    他右手握著槍柄，左手伸出手調整了一下狙擊鏡的倍率，這把槍依然是他和夏洛特從附近的槍店順的，民用獵槍沒有什麼殺傷力，連先進的自動化狙擊鏡都沒有，使用的還是需要手動調整的老式光學瞄準鏡。

    不過這並不影響羅根的目的，他並沒有打算在這種高度真的對地面上可能的目標造成什麼有效殺傷。

    「長官！我們再次接到航空器管理局的通告，要我們立即降落或者離開這片空域！」

    「無視那個通告！他們不敢開火。」

    羅根在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中衝著麥克風大喊了一句，絲毫不理會飛行員已經開始發抖的聲音，他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頻率。而後將對話目標變成夏洛特。

    「喂，笨女人，你要是再搞不定識別碼我們就要被炸成一團煙火了！」

    「我剛搞定那個冰雪公主，正在聯絡同盟相關人員，」夏洛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也是在飛奔中，「放心，他們不敢開火！」

    「但願如此。」

    雖然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但是羅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在他的狙擊鏡所掃視到的地方，只有一片寂靜。

    羅根很明白自己在這場舞會中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如果凌羽他們能搞定，那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但是很不幸的是，顯然對博肯實驗室展開襲擊的——很有可能是aca的人的計畫比凌羽，赫麗斯甚至是他自己還要周密。

    因此他只能啟動最壞情況下的應急預案——在凌羽等人無法攔住襲擊者的時候。自己必須在高空中作為一個重要的偵查支撐點。

    這件事赫麗斯做不到，因為她的飛行器沒有經過註冊，一旦達到一定高度，那麼劍橋市警方裝備的低空肩扛防空導彈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不明身份的無人機打下來，以免造成恐慌，因此赫麗斯的無人機只能在樓群之間穿梭，之前攻擊狙擊手的時候也只是短暫爬升而後迅速俯衝開火，降低到一個安全的高度。

    考慮到了這一點的羅根直接將目標放在了附近的劍橋市醫院的直升機上。夏洛特的證件很好用，羅根輕鬆地就得到了醫院方面的配合。

    夏洛特的本職工作，也就是英國皇家海軍特別舟艇中隊。sbs並不是間諜組織，而是特種部隊，只不過夏洛特在出發前從軍情六處拿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兒，這個電影007系列中主角的老東家並沒有愧對他的千萬影迷，為配合間諜行動中易容的千變萬化，夏洛特的證件也是可以錄入不同的照片。身份甚至是性別信息的，所以羅根大搖大擺地拿著夏洛特的證件就化裝成了軍情六處。或者說現在是同盟特偵局英國分部軍情六處的特工。

    雖然劍橋市警方還不知道這件事，但只要夏洛特打個招呼。這架醫用直升機就會成為鎖定撤離中的襲擊者的最後途徑。

    但是這個途徑也不是完美的，如果襲擊者採用步行在地面上，或者下水道進行撤離，那就很麻煩了。

    「赫麗斯，我是羅根，我知道你在聽，監控錄像有什麼結果嗎？」

    羅根再次掃視了一眼毫無變化的地面，終於打破了沉默，開口發問。

    沒有，對方可能已經進行了變裝。

    羅根看了一眼隱形眼鏡上顯示出來的赫麗斯的回答，咬了咬牙——監視器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對方有備而來的話，有太多手段可以改變外觀，雖然現在是凌晨，但是羅根的角度也可以看到大量的武裝警察正在向著mit的方向逼近，目標極有可能混在這些人中逃走，更不要說面對普通的光學監視器，一塊光學迷彩斗篷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了。

    「你在哪兒……寶貝……」

    就在羅根考慮要不要改變策略的時候，突然，在他狙擊鏡的左下方的停車場，突然擴散開了一片煙霧。

    「這是……煙霧彈！」

    羅根下意識地將眼睛更加貼近了狙擊鏡一些，在戰場上混跡了一年多的他瞬間就做出了判斷——

    不是警用煙霧彈！

    「向西接近加油站南邊的停車場！保持安全高度！小心可能的地對空攻擊！」

    但是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羅根下意識地衝著飛行員下達了一串命令，而飛行員也是顫抖了一下，一邊詛咒著讓自己來配合這個特工的上司一邊自動過濾了羅根的最後一句話。

    「赫麗斯，把我接進去！」

    羅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命令給這個飛行員帶來了毫無必要的恐慌，他現在全身心都集中在了煙霧擴散開的停車場上。

    一輛黑色的箱型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

    所有人在線，羅根。

    「好的。我是羅根，我已發現目標，現在接手對目標的引導，正在共享數據，凌羽。你他媽的在哪兒？！」

    「再給我一點時間！！」

    兩年多的分離後，這對搭檔再一次出現在了同一個無線電頻道裡。

    ***

    凌羽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赫麗斯一直在給他實時上傳周圍的情報彙總，凌羽在知道博肯教授死亡，羅姆尼逃走之後，自然也就改變了路線。

    在他看來，羅姆尼是不會靠兩條腿跑路的。帶著那麼重要的數據，羅姆尼必然會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從最安全的角度來看，利用微型潛艇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畢竟aca的潛艇技術極其領先。而同盟也不可能用一支艦隊在滿是漁船遊艇和私人潛水器的大波士頓港區搜索一個十多米長的微型潛艇。

    所以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凌羽就需要一個交通工具——雖然他跑起來也很快，但是如果隨意的將體力消耗完的話，還有沒有能力對付一個可以和佩恩平分秋色的劍術大師，凌羽並沒有把握。

    追上只是手段，幹掉才是目的。

    凌羽一手握住面前武裝警察的自動步槍的槍管，手腕一翻，對方就在空中打著轉飛了出去。穿著還沒來得及換掉的燕尾服的青年向前一步，和衝著自己射來的槍榴彈擦肩而過，而後衝到向自己開槍的武裝警察面前。勒住脖子把他帶倒在地的同時，將他胸口刀鞘裡的戰鬥匕首拔了出來。

    「借我用下。」

    留下一句話，凌羽直接衝向停在旁邊的警用摩托車，翻身跳上摩托車，擰動油門，裝備了大功率電機的警用摩托車前輪高高衝起。在身後趕來增援的武裝警察的彈雨中一騎絕塵。

    「抱歉，借用一下。等下你們自己來拿吧！」

    凌羽拿起掛在摩托前方的無線電，補了一句。而後左手大拇指撥動一下，將無線電調整到赫麗斯的頻道，「赫麗斯，給我上傳目標數據。」

    「現在我接手，小子，你應該問我要。」

    羅根的聲音有些不滿，而後凌羽的空洞左眼就收到了一串導航信息。

    「你小子不在阿爾卑斯削土豆跑這裡來湊什麼熱鬧，」凌羽搖了搖頭，不過並沒有真正責怪羅根的意思，他停頓了一下，而後轉移了話題。

    「赫麗斯，我現在手上只有一把警用格鬥刀，你能給我找點武器嗎？！」

    看你頭頂。

    凌羽抬起頭，在他前方不遠處大約三十米高的地方，一架運輸無人機的示廓燈正微微地閃爍著，沒等凌羽加速，無人機尾部的火焰就變小了一些，一邊保持和凌羽同步的速度，一邊用姿態噴口調整著高度。

    再然後，無人機下方的貨艙打開，一把銀白色的手槍被機械臂推了出來。

    「多謝，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凌羽一把接住手槍，別在晚禮服的腰後，隨著空洞左眼引導，警用摩托前輪一擺直接逆行上了旁邊高速的匝道。

    「又是高速公路嗎？」

    凌羽掃了一眼左眼的地圖，羅姆尼的貨車應該就在這條公路前方不遠處。

    「就在前方大約五百米，黑色的箱型貨車，馬路另一邊。」

    「收到。」

    羅根的提示讓凌羽將目光落在了隔離帶上，他舉起謎團手槍，直接扣動扳機，向著斜前方打出一串彩虹色的光影，而後直接撞在了已經被謎團手槍削弱的隔離帶上，衝入了道路的另一側。

    「感覺不錯，赫麗斯。」

    你不用謝我。

    第一次試新槍，凌羽一口氣打空了十二發，甩手將打空的聚變電池彈掉，凌羽換上一顆新的電池，而後將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黑色箱型車上。

    時間接近凌晨，高速公路上的車並不是很多，至少不用擔心羅姆尼搞什麼大破壞，但是沒等凌羽稍微安心一點，突然，一陣巨大的危險感覺從他的身後傳來，青年一個側身，帶動摩托向右閃開的同時，一串密集的機炮炮彈將高速公路的混凝土直接砸得煙塵四濺。

    「哇哦……二十毫米四管機炮。」

    羅根端著狙擊槍透過目鏡看去，彷彿是正在鑑賞藝術品的藝術家一樣，在狙擊鏡的另一頭，四輛裝甲警車正追逐著凌羽的摩托，其中一台車頂上的武器站的機炮再次鎖定凌羽的位置，轉動了起來。

    「操，這些傢伙什麼時候才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敵人啊！」

    凌羽低下頭，轉動車把，躲在一輛民用汽車的前方，但是這輛不爭氣的民用汽車卻在警察的喊話下直接靠邊減速，給後面的警車讓開了射界。

    「所以說你們都是良好市民嗎？！」

    機炮炮彈如同雨點一樣瞬間覆蓋了凌羽的位置，二十毫米口徑的超音速穿甲彈即使是凌羽也不能正面硬接，好在警用摩托車足夠靈活，馬力也足夠強勁。

    一發炮彈擦過凌羽的肩膀，劃出一道血線，而另外一些炮彈則是追著凌羽的車輪，砸開的混凝土碎片叮叮噹噹地打在摩托的後部。

    「嘖——」

    凌羽一咂嘴，直接加大馬力，徹底將電動機的潛力完全壓榨出來，直接衝向了箱型車！

    「有些麻煩的救世主，和窮追不捨的警察嗎……」

    羅姆尼瞟了一眼後視鏡，而後探出身子拉開了旁邊的助手席儲物櫃，取出一個遙控器，捏在手裡。

    「抱歉，我還有急事要走啊。」

    羅姆尼用大拇指撥開防止誤觸的保護蓋，毫不猶豫地按動了按鈕。

    一個倒計時出現在了遙控器的屏幕上，與此同時，同樣的倒計時也出現在了高架橋前方的柱子上。

    倒計時十秒。

第六十八章 謝幕演出

    「……我知道您已經對新聞媒體方面下達了禁止報導的要求，至少暫時在輿論上不會有問題，但是我必須要提醒您，總統閣下，這一次是因為運氣好，加上凌羽的介入，所以才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如果您任由羅門斯集團繼續獨斷專行，以至於將整個同盟陷入危險之中，那我將重新考慮我們的合作關係，反對派的勢力正在膨脹，已經有準備彈劾總統的傳聞，我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同盟國會議長，給弗朗西斯總統的緊急聯絡。

    ***

    凌羽，我檢測到不正常頻率的電子信號，是某種觸發裝置，前方的道路上可能有炸彈！！

    就在凌羽一邊利用為數不多的民用車作掩護，一邊接近箱型車打算將機炮的火力引到羅姆尼的身上的時候，赫麗斯突然用紅色的大字給凌羽做出了提示。

    「炸彈嗎？」

    凌羽皺了皺眉頭，而後伸出左手，扳動了儀表盤下方的一個開關！

    車後方的加速噴射口閃出一團紅色的火焰，噴嘴在早先的機炮攻擊中已經殘破不堪，因此猛烈噴射讓摩托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但速度還是瞬間提高，和箱型車的距離也被大大縮短。

    數秒後，猛烈的爆炸從高架橋的下方傳來，混凝土高架橋瞬間分崩離析，爆炸的氣浪在夜空中燃燒成一個黃紅色的火球，將大塊的混凝土高高拋起。

    凌羽瞬間將感知強化開到最大，在腎上腺素和感知能力的共同作用下，時間彷彿被放緩。他甚至能夠看到前方的路面因為爆炸而一點一點地龜裂隆起，他微調著摩托的前輪方向，被氣浪頂起的高架橋在形成一個跳板一樣的隆起的瞬間，凌羽毫不猶豫地碾了上去。

    在高速跳躍和氣浪的雙重作用下，摩托車高高飛起。凌羽雙腿一縮。踩在摩托上方，而後猛然發力，將摩托蹬進下方火球的同時，整個人直接撲向了正在加速脫離的箱型車！

    摩托穿過火球，重重地砸在高架橋下方的地面上，在聚變電池保護設計的幫助下沒有發生殉爆。而凌羽則是落在箱型車後半部三分之一的車頂上，明顯經過裝甲加固的箱型車雖然沒有被直接砸扁，但還是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凌羽向後滾出一米，差點被甩出去的瞬間一把抓住車頂後部的鯊魚鰭天線。後背重重地砸在車後的擋風玻璃上。

    強化處理的玻璃只是產生了一些細小的裂紋，凌羽借此穩定了一下身形。

    高架橋的另一端，一直緊追不捨的警車橫向急剎，一側的輪子甩出斷面，勉強停在了斷裂的高架橋的另一側。

    不過這不是凌羽現在需要擔心的問題，危險感從背後傳來，凌羽不得不鬆開鯊魚鰭天線，一個側滾。用手直接刺穿玻璃，雙腳幾乎拖在地面上，躲開了坐在駕駛席上的羅姆尼開槍射來的子彈。

    凌羽沒有猶豫。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插在玻璃裡的右手發力一撐，直接重新飛回車頂，羅姆尼反應也不慢，一串子彈就順著凌羽移動的軌跡射穿了車頂。

    一發子彈擦著凌羽的大腿飛上天空，凌羽拔出腰後的謎團手槍。衝著駕駛室的位置就是一串連射，經過赫麗斯的改進。謎團手槍單發間隔時間被大幅縮短，事實上已經可以起到連續切割的效果。只不過即使是連續切割，也只能切出口徑2.5釐米乘上12發，大約二十多公分的長度，是沒辦法直接把車劈成兩半的。

    羅姆尼當然也是知道凌羽手上這把限制極大的神器的，在凌羽翻上車頂的一瞬間，他就開啟了箱型車的自動導航，而後直接滾到助手席的位置上，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內，一米多的長劍很難如臂指使，因此羅姆尼直接給手裡的左輪槍換上六發子彈，在凌羽更換聚變電池的一瞬間開槍射擊的同時，猛地蹬了一腳方向盤。

    站在車頂上正在更換聚變電池的凌羽原本打算躲開羅姆尼的射擊，但是在子彈破空的瞬間，箱型車卻因為羅姆尼用腳踹動方向盤而向著另一邊一個急轉，凌羽直接一個後仰，從車頂上滾了下去！

    「嘖！」

    凌羽掛在汽車前進方向的左邊，左手五指深深地插入車頂的裝甲裡，他旋轉著身體，翻滾著爬到車尾，在他移動的軌跡上，留下了一串羅姆尼大口徑手槍製造出來的彈孔。

    凌羽看了一眼已經滾到不知道哪裡的聚變電池，咬了咬牙，將謎團手槍插回背後，在被甩下來的一瞬間，凌羽自然是扔掉左手的聚變電池而不是右手的謎團手槍，而後用左手勾住了車頂，才讓這場戰鬥沒有匆忙結束。

    你得想辦法讓車停下來，凌羽，你們就快到港口了！

    「知道了！」

    凌羽再次翻上車頂，直接兩個手指插入一個被羅姆尼打出的彈孔中，而後開啟力量強化，直接發力將車頂撕開了一個長條形的裂縫。

    一發子彈打中了凌羽的大臂，讓他翻滾著重重地摔在了車頂上，但是凌羽卻在同時抓住了被自己撕開的裂縫的一邊，他半個身子懸空，右手撐在車頂的邊緣，左手勾住裂縫邊緣，而後直接發力，將車頂裝甲扯開了一個一米多的大口子！

    凌羽將左手撕下來的車頂裝甲甩到身後，右手一撐，直接一個翻身跳進車裡，一拳打在了羅姆尼剛剛上好子彈的左輪槍上，凌羽憤怒的一拳直接將手槍打碎，而後一手肘狠狠地打在了羅姆尼的臉上。

    羅姆尼也不甘示弱，直接一腳踹在了凌羽的小腹上，而後左手一撐，直接撲向了凌羽。

    羅姆尼對凌羽的能力自然是極其清楚的，也做了針對性的準備。他得出的結論很有特色，那就是當遇到凌羽的時候，最好的辦法是和他貼身肉搏，而不是轉頭就跑。

    凌羽的速度要超過絕大多數的tf，而越長的距離則越會給凌羽充足的發力時間。但是在狹小的空間內的貼身肉搏，凌羽根本沒有發力的空間，反而會將凌羽的力量和速度優勢降低到普通tf的水平。

    而且，羅姆尼還準備了脫身利器。

    兩個人互換了幾拳，已經從前排打到了箱型車稍微寬大一點的後座，凌羽終於抓住機會。一個肘擊將羅姆尼砸在了艙壁上，卡住了他的脖子，眼看就要結束戰鬥，羅姆尼卻突然勾起了嘴角。

    「再見吧……這可不是私人恩怨。」

    羅姆尼話音未落，右手一甩。從腰裡拔出了一根閃爍著電光的電擊刀，而後直接刺在了凌羽的小腹上，將電流開到了最大。

    一顆聚變電池產生的足以讓普通人瞬間致死的電流猛然地打在凌羽的身上，凌羽手下一鬆，羅姆尼迅速飛起一腳將凌羽踹飛，而後藉著反作用力撞開車門，直接從車上跳了下去。

    不知不覺之中，車竟然已經是下了高速。開到了港口！

    凌羽在高壓電流中艱難地握住電擊刀的握把，而後反手從自己的小腹拔了出來，羅姆尼在狹小的地方也沒辦法很好的發力。因此並沒有真正刺傷凌羽，只是劃開了皮而已。

    凌羽忍受著渾身酸麻的感覺，高壓電不但擾亂了他體內的神經電流的運動，同時還讓空洞眼不得不進入保護模式重啟，這讓凌羽的大腦感到一陣劇痛。

    他站起身，想要從被羅姆尼撞開的口子跳出去。但是沒等他腳下發力，箱型車已經直接撞在了旁邊的一個巨大的集裝箱上。

    被自動駕駛裝置賦予了超過一百公里時速的箱型車直接被撞扁了一大半。凌羽勉強做出了最基本的防禦反應，但是整個身體還是卡在了被碰撞變形的箱型車裡。

    羅姆尼從地上爬起來。微微停頓了一下，就算採取了最正確的姿勢，但是從時速一百公里的汽車上跳車的感覺絕對不算好受，只不過，現在可不是躺在地上愣神的時候，他一咬牙，轉身向著旁邊的碼頭衝去。

    那裡已經有一艘潛艇在等著他了，只要跳進水裡，趴在潛艇外壁上，凌羽就不可能追上他——黑色閃電可不是黑色旗魚，游泳的速度是絕對不可能追上潛艇的。

    和身後箱型車殘骸的距離越拉越遠，羅姆尼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他知道自己每遠離身後的殺神一分，就多一絲成功逃離的希望。

    再然後，箱型車的後蓋就被直接一腳踹開。

    凌羽花了些功夫才從箱型車裡脫身，這些普通的裝甲金屬攔不住他，當他從撞擊和電擊帶來的眩暈中緩過來的時候，很快就將箱型車大卸八塊衝了出來。

    只是，從車裡衝出的凌羽，卻多多少少有些狼狽。

    一片金屬插入了他的後背，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右腿膝蓋，在撞擊中直接被一片金屬刺穿，膝蓋關節嚴重受傷。

    羅姆尼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眼裡只有眼前的碼頭！

    凌羽向前衝了幾步，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但是又馬上爬起，插在他膝蓋裡的金屬片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每一次凌羽的動作，都帶出一片淋漓的鮮血。

    但是凌羽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狠狠一咬牙，直接開到速度強化，追著羅姆尼衝出的同時，將手中從武裝警察那裡順來的匕首直接扔了出去！

    匕首準確刺中了羅姆尼的後背，巨大的撞擊力讓他直接一頭栽倒在地，凌羽不顧腿上的傷勢，飛奔著衝向他，眼睛裡已經閃爍出血紅色的光芒！

    這是最後的追逐！

    凌羽和羅姆尼都榨乾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完全無視身上的傷口，向著一個方向全力的衝刺。

    即使腿部受傷，凌羽的速度也在羅姆尼之上，羅姆尼利用箱型車為自己爭取的距離優勢已經被一點一點的縮小，凌羽掏出最後一顆聚變電池，塞進謎團手槍的彈倉，而後直接扣動了扳機。

    光束直接洞穿了羅姆尼的左肩，但是既沒有疼痛也沒有衝擊力，凌羽再次扣動扳機，羅姆尼則是有意識地一閃身，光束擦過他的腋下，卻依然沒有製造出足以讓對方減速或者停下的傷勢。

    「混蛋！！」

    凌羽反手重新將手槍插回腰後，而後大吼一聲，竟然是再次提高了速度！

    兩人數十米的距離迅速歸零，在距離水面兩米的地方，凌羽一把就扯住了羅姆尼的右手，而後飛起一腳，直接踹向了他的後背！

    凌羽的腳跟直接踩在了羅姆尼的脊椎上，脊椎骨折的聲音傳來，徹底廢掉了羅姆尼繼續逃跑的能力！

    「抱歉，我這可是，私人恩怨啊！！」

    凌羽右手如同鐵鉗一樣抓著羅姆尼的右手，左腳再次飛出一腳，踹在羅姆尼的胸口，中年男人噴出一口鮮血，但是左手卻突然動了。

    一道鮮血噴出，脊椎被打斷，下半身暫時癱瘓的羅姆尼竟然是直接飛向了遠處漆黑的海面。

    而凌羽卻依然抓著他的半截手臂。

    他竟然為了逃脫，自己切斷了被凌羽抓住的右臂！

    凌羽下意識地伸手一撈，一把抓住了羅姆尼的風衣，但是卻不能阻止在自己巨大踢力下，已經衝出碼頭的中年男人落入水中。

    甚至連凌羽也一個踉蹌，被拉進了水裡。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水壓，就直接將凌羽重重地撞開，他死死地握著羅姆尼衣服的手如同一個金屬的抓鉤，將對方的口袋直接撕扯了下來。

    噴水前進的微型潛艇直接將噴口對準了凌羽，而羅姆尼則是穩穩地抓住潛艇外殼上方的把手，和潛艇一起，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了漆黑一片的海中。

    三分鐘後，凌羽艱難地從港口另一頭的一個豎梯爬上碼頭，他的手裡死死地握著從羅姆尼衣服上撕下來的碎片，失血過多的青年勉強翻過身，而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劍橋市的夜空，才剛剛沸騰起來。

第六十九章 寒冰與火焰（上）

    「……羅門斯集團下屬的准軍事組織在這次伏擊作戰中，擔當了同盟方面無可替代的補充，他們和同盟軍方密切協作，通過精妙的佈局和無畏的犧牲，將潛入東海岸的ACA特工引誘出來，並且一網打盡……」

    星空電視台

    「……從這一點上看，宇宙軍的演習本身也有麻痺ACA襲擊者的意圖，讓他們認為演習期間是一個很好的發動襲擊的機會，因此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羅門斯集團身上，只不過從結果來看，他們給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自由電視台

    「……毫無疑問，這是聯防系統的勝利，羅門斯集團用他們的行動證明了民間武裝力量可以成為同盟武裝力量的重要補充與曾經的克洛諾斯公司不同，這次勝利將徹底改變民間武裝公司不負責對內治安的潛規則，在ACA日益頻繁的無差別襲擊的危險下，這不但必要，而且有效……」

    同盟國家電視台

    ***

    三天後，羅門斯集團旗下，位於波士頓南郊的綜合療養院。

    「這裡。」

    穿著牛仔褲和紅色機車背心的少女在牆上的電視機前停留了一會兒，才走到前台，她左手捧著一個紙包，右手將自己的證件遞交給前台彬彬有禮的護士小姐，而後豎起手指，將自己的防風墨鏡挑起，露出了黑色的瞳孔，以方便旁邊的保安進行面部掃瞄。

    「感謝您的耐心，夏楓煙小姐。」

    掃瞄持續了十幾秒，直到旁邊穿著有羅門斯公司標誌的外骨骼的保安點頭，才將手中的證件和一張通行證交給了夏楓煙，「這是您的通行卡。」

    「多謝。」

    夏楓煙接過通行證和自己的證件。隨手胡亂地塞進口袋，而後直接走向了不遠處的病房區大門，兩名擔任警戒的羅門斯保安衝著她立正敬禮，他們的個人電腦上已經被同步上了夏楓煙的個人信息。

    擁有羅門斯最高外部通行權限的特偵局特工。

    這種身份聽上去多多少少有點奇怪，但是私人公司總會有一些和政府的外部合作，而且在美國內戰之後。這種和國防安全息息相關的大型公司一般都會有大量的政府行政人員，甚至是情報機構人員入駐，一方面是便於和政府溝通，另一方面則是進行監督，以免重蹈覆轍。

    夏楓煙走過長長的過道，三三兩兩的羅門斯集團保安和清潔工不時駐足觀看屏幕裡正在進行的現場直播和專家評論。

    麻省理工大學的襲擊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事情也得到了完整的梳理整個陰謀完全是由ACA所一手策劃的，從紐約襲擊開始，ACA就集中了力量來轉移同盟的力量和視線。然而，同盟並沒有就此上鉤，一方面集中力量在紐約搜捕ACA殘黨，並且製造已經中計的假象，聯防指揮部同時秘密命令羅門斯集團抽調精幹TF，一路追蹤ACA襲擊者到達了麻省理工大學，在短暫的交火後，四名ACA襲擊者被全部當場格殺。羅門斯集團有兩名TF陣亡，一名TF受重傷。但是卻確保了沒有民眾受傷，唯一的犧牲者，麻省理工大學人工智能泰斗羅森.博肯教授是為了保護同盟軍方的關鍵研究數據，在最後關頭和主機房內的重要數據同歸於盡，讓ACA的計畫徹底破產。

    同樣，波士頓羅門斯集團分部的襲擊被解釋為ACA襲擊者的破壞。原因在於ACA襲擊者想要通過入侵羅門斯集團的主機房來將同盟和羅門斯集團的安保力量牽制在波士頓，但是同盟和羅門斯集團並沒有上當，而是在博肯實驗室附近布下了天羅地網。

    最後的最後，羅森.博肯教授被追授同盟金橄欖枝獎章這是同盟發給非軍事人員的最高獎章，而羅門斯集團的死傷者也得到了榮譽和獎賞。羅門斯集團的股票大漲，軍方主導的同盟聯防指揮部被證明了自己的優越性和可靠性，總統因為成功抵禦一次可能的大規模入侵而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平民死傷獲得了支持率。

    而ACA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都是謊言。

    夏楓煙看著那些一臉自豪地聽著新聞裡評論員吹捧言辭的羅門斯工作人員，皺了皺眉頭，從紙包裡拿出一個蘋果，洩憤一樣地咬了一大口。

    這套倉促編出來的說法有很多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方，比如如果ACA不知道羅門斯集團介入，為什麼要襲擊波士頓的羅門斯分部，如果知道了，羅門斯又怎麼布下天羅地網……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沒有平民傷亡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財產損失也幾乎沒有，這就足夠讓那些易於滿足的同盟平民覺得伊卡洛斯上的那個老大媽比她的前任牛逼到不知道哪裡去了。羅門斯集團的產品銷量一時間在市場上發生了爆炸式的增長，無數的同盟民眾懷著「感恩」的心態將大把的錢投資在他們根本用不到的東西上，羅門斯的市場營銷團隊抓住這個機會，狠狠地剪了一把羊毛。

    所有人都是贏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至於正義和真相，誰在乎？

    夏楓煙戴著一副臭臉走出電梯，電梯裡播報員的聲音如同唐僧的緊箍咒一樣讓她頭疼，直接洩憤似地撞開一名保安，夏楓煙走到了自己目的地門前。

    冷靜，冷靜點大美女，這些事情關你屁事。

    大概真的……關你屁事吧。

    想到一些個人的事情，夏楓煙惆悵了一瞬間，而後如同一隻試圖甩掉水珠的小狗一樣搖了搖頭，伸出右手揉了揉臉，將一臉的鬱悶揉到地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換上一個輕鬆的微笑，一把推開了門。

    「早上好！」

    夏楓煙直接走進特護病房。伴隨著洪亮的問好聲，病房門在她的身後關閉，少女則是繞過病床，徑直走到落地窗的窗簾前，一把將窗簾拉開，而後轉頭看向了病床上的女孩。

    刺眼的陽光灑進房間。傾瀉在白色的病床上，一頭黑色披肩長發的齊劉海女孩如同熟睡的小貓一樣側身躺在病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別睡了，睡美人，再睡我就把你吻起來。」夏楓煙將慰問品的紙袋放在床頭櫃上，低頭聞了一下放在床頭櫃花瓶裡的丁香花，「好香啊，誰送的。」

    「老爸。」

    夏雪霏嘴唇翕動一下，冒出來一個單詞。但是卻絲毫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相反還把被子重新掖了掖，大有再睡下去的趨勢。

    「那傢伙啊……」夏楓煙搖了搖頭，避開了有些尷尬的話題，而後走到床邊，高聲轉移了話題，「起來起來起來！再不起來我要掀被子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裸睡的習慣！」

    「在醫院要穿病號服……」

    夏雪霏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不過卻用手死死地抓住被子，以提防這個行動力超群的姐姐真的把被子掀掉。

    「喂喂。你根本沒有受重傷吧，這樣浪費公共資源真的好嗎？！」夏楓煙有些抓狂地揉了揉腦袋，「你要知道在德黑蘭」

    「這裡是波士頓，不是德黑蘭。」夏雪霏少有地直接打斷了夏楓煙，「不公平公平的降臨人間。」

    「再說。」夏雪霏微微地睜開左眼事實上從夏楓煙的角度去看，和閉上沒什麼兩樣。「TF受傷臥床一週是公司的規定，我可以睡一百六十八個小時，而我才睡了七十四個小時零二十三分。」

    「你真的有睡著嗎啊啊啊啊啊啊！！！！！」

    夏楓煙直接把自己的腦袋揉成了雞窩，又一次敗給了自己這個一點都談不上可愛的妹妹。

    「嚴禁菸火。」

    夏雪霏從被子裡伸出一個指頭，指了指夏雪霏的頭頂。一個煙霧探測器正閃爍著綠色的燈光，「我不想陪你變成落湯雞。」

    「好吧，好吧，好吧。」

    夏楓煙連續說出三個好吧，一個比一個聲音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直截了當地準備了策略。

    機車背心的少女轉身從自己帶來的紙袋裡摸索了一下，而後掏出一個巨大的柚子，放在床頭櫃上。

    「來看，姐姐給你帶了好吃的。」

    「你只比我大十二秒，不要自稱姐姐。」

    夏雪霏嘴上還是例行反駁了一句，不過鼻子抽動了一下，而後睜開了左眼，「不過好香。」

    「那當然，我託人從亞洲帶來的沙田柚呢。」夏楓煙選擇性地無視了夏雪霏的那句搶白，而後剝開柚子皮，用被隔溫手套包裹的手指撕下來一塊，放在夏雪霏的嘴邊。

    「來，張嘴，啊」

    「啊」

    「得寸進尺啊你！」夏楓煙將手裡的柚子直接一股腦塞進夏雪霏的嘴裡，「起來起來自己動手！想吃還懶得動手你是要四肢退化嗎？！」

    「離告我鋼軌的（你叫我張嘴的）。」

    完全沒有自覺的夏雪霏睜著一隻眼睛，用力地咀嚼著柚子，一邊做出反駁。

    「好吧，我有什麼辦法能叫你起床！」夏楓煙的眼睛裡開始冒火，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但是突然愣了一下，而後清了清嗓子，轉身重新走到了床邊。

    「要不我出去你先換上衣服？」

    夏楓煙閉上一隻眼睛，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因為她在旁邊的衣服架子上看到了夏雪霏的病號服，也就是說……

    「不要，我還沒睡夠。」

    夏雪霏終於伸出手，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夏楓煙看著妹妹因為這個動作而露出的雪白鎖骨，嘆了口氣，還好自己沒真的掀被子。

    但是小時候不是還一起洗過澡嗎？真是的，女兒大了留不住啊。

    「所以你就是來給我送柚子的嗎？」被這麼一鬧，夏雪霏似乎也沒了睡意，她把紙巾揉成團，一個遠投丟進垃圾桶，而後把手放回被子，小心地把被子掖的嚴嚴實實的少女睜開一隻眼睛。

    「啊，就算是吧，」夏楓煙沉默了一下，似乎還不太想深入話題，「不光是柚子，而且還有其他的東西哦。」

    「但是在拿過來的路上你已經吃了一大半了吧？」夏雪霏眯起睜開的左眼，直接將姐姐看透。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夏楓煙甩了甩手，算是默認了這一指控，而後開口辯解，「至少柚子給你完整的留下來了。」

    「嗯……」

    夏雪霏並沒有繼續嗆聲自己這個風風火火的姐姐，選擇了沉默。

    「那個，好吧。」

    沉默了一分鐘，夏楓煙選擇了開口打破沉默，事實上，姐妹倆二十多年，夏楓煙一直都是扮演著主動打破沉默的角色。

    「我是有一個問題來問你的，關於你，那傢伙，還有三天前的任務。」

    夏楓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收起了笑容。

    她嘴裡的「那傢伙」，也就是夏雪霏嘴裡的「老爸」，指的就是三天前麻省理工大學的行動的主導者，國家安全顧問，羅門斯集團董事長，夏勳。

    「我聽說，事情本身不是這樣的，你們接到的命令是奪取羅森.博肯教授的研究成果，是嗎？」

    夏雪霏沉默了一下，先是點了點頭，而後搖了搖頭。

第七十章 寒冰與火焰（下）

    「……在成功處理劍橋危機的暈輪效應下，聯防指揮部所存在的問題被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一全民皆兵的體系在戰時確實有著相當強大的防禦和控制能力，可以讓aca的滲透特種作戰的危害被降到最低，但是另一方面，從權力制約的角度來看，這事實上是非常可怕的，只要聯防警戒狀態不解除，那麼聯防指揮部就在一個很大的區域擁有了近乎毫無制約的無限制權力，但聯防警戒狀態是否解除，也是由當地指揮部決定的，因此，這和同盟的政治精神無疑是相悖的……」

    ——反對聯防指揮部體制的學者在網上的評論。

    ***

    「我聽說，事情本身不是這樣的，你們接到的命令是奪取羅森.博肯教授的研究成果，是嗎？」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房間裡，夏楓煙一手叉著腰，眉頭緊鎖，看著床上懶洋洋的少女緩緩地眯起眼睛，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我們的任務，是拿回項目的實驗數據，必要的時候採用非致命手段控制相關人員，命令要求不要傷害羅森.博肯教授，我的人……都做得很好。」

    夏雪霏重新閉上眼睛，微微轉動了一下身體，平躺在床上，伸出白皙的手臂擋在眼睛前，難得的用一個長句做出了解釋，「aca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楓煙搖了搖頭，「你們的目標是什麼？為什麼要採用這樣的手段拿回資料，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份資料是羅門斯的財產，博肯教授想要幹什麼我不知道，只是情報顯示他打算在最後完成之後第一時間摧毀它，我受命保護羅門斯集團的財產安全。」

    夏雪霏的聲音有些木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博肯教授為什麼要在第一時間摧毀它，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危險嗎？那個傢伙拿到這東西想要幹什麼？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夏雪霏依然閉著眼睛，將白皙的不正常的纖細手臂放在額頭上，遮擋住黑色的劉海，「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我們都是。」

    「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力嗎？！」夏楓煙咬了咬牙。下意識地提高了音調，「那個傢伙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從來不問為什麼嗎？！」

    「我是軍人，不需要自己的判斷。」

    夏雪霏的聲音懶洋洋的，不過卻沒有閉上眼睛，她的瞳孔注視著天花板，「你也是。」

    「這就是為什麼我離開家，離開那個傢伙！」

    夏楓煙直接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混凝土牆壁被憤怒的少女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凹痕。帶著手套的女孩花了一些功夫，才沒有讓手中的火燃燒起來。

    「他的眼裡只有棋子，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是他的『資源』，都是他成功路上的墊腳石，都是他陰謀裡的一個變量，即使是這樣，你還要繼續跟他一起胡鬧下去。直到成為他的犧牲品嗎？！」

    「我覺得，你並沒有立場來教訓我。」

    躺在床上的夏雪霏並沒有因為憤怒的夏楓煙而有任何的情感波動。「這些年，你又幹了什麼？找到自己戰鬥的理由了嗎？還是如同一隻身上著了火的倉鼠一樣，把一切事情都搞砸，而後陷入無限的迷茫之中呢？」

    「我——」

    夏楓煙被夏雪霏一句話直接噎住，她愣了一下，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少女。張開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麼是野心？野心一定是邪惡的嗎？弗朗西斯總統想要結束戰爭算不算野心？同盟想要在全球範圍內建立文明秩序算不算野心……就連你，我親愛的姐姐，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毫無愧疚的戰場，又何嘗不是一種野心？」

    夏雪霏說的很慢。但是似乎每吐出一個字，房間裡的溫度就降低一度，到最後，無形的，卻同樣讓人窒息的寒流充斥在不大的病房裡，將兩人之間的空氣徹底凍結。

    「……好吧，你說得對。」

    長久的沉默之後，夏楓煙閉上了眼睛，她放下插在腰間的手，但是緊握的拳頭，卻一點都沒有鬆開。

    「對不起，」夏雪霏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她閉上眼睛，彷彿睡著了一樣，張開嘴。

    「回到現實裡來吧，姐姐，這個世界不是那麼單純的，少女追星也該有個限度，你已經十九歲了，是該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另外，再告訴你一件事。」

    看到夏楓煙張開嘴唇，似乎想要說什麼的樣子，夏雪霏輕輕地抬起手，阻止了她。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當時在場，那麼事情的結局應該不會是這樣子。」

    「但是你被那個軍情六處的tf攔住了。」

    夏楓煙是看過報告的，羅姆尼是在博肯實驗室裡使用了一種可以干擾tf反應速度的裝置，但是對於根本不以反應速度作為主要制敵手段的夏雪霏，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她只要用冰盾防禦住對方的攻擊，而後將溫度開到致命，就足以逼走羅姆尼，拿到數據。

    當然，夏雪霏當時並不知道羅姆尼的存在。

    「不，我攔住的並不是夏洛特.克倫威爾。」

    夏雪霏搖了搖頭，而後一字一頓地開口。

    「是他，那個絕對不會被寫進報告裡的名字。」

    夏楓煙的眼睛瞬間睜到最大，不可思議的目光如同潮水一樣翻湧出來，她微張著的嘴唇裡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就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即將窒息死亡一樣，只能發出詭異的聲響。

    「之所以說是我攔住，而不是攔住我，是因為我拿到的報告。」夏雪霏努力想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夏楓煙的驚訝和疑惑卻在瞬間感染了她，少女嘆了一口氣。說出了大大咧咧的夏楓煙不會注意到的，她在用詞上的一個微妙變化。

    「凌羽和赫麗斯.伊萬諾娃對這份程序也很感興趣，如果這份程序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危險，那麼我肯定也不可能讓他們拿到，我想我不需要再對你重複瑪格麗特女王號和格陵蘭島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站在巴黎領獎台上那個閃閃發光的正直軍人了，而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復仇鬼，所以我必須要攔住他。」

    「可是最後這份程序還是落到了aca手裡啊！」

    夏楓煙後退一步，聲音有些走調，似乎是想要辯解什麼，但是卻又找不到理由。

    「我並不是先知，偵查工作的失誤我承認，但是當時我們要面對的最大威脅，並不是未知的羅姆尼。而是他。」

    夏雪霏微微地搖了搖頭，而後又不明意味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承認自己的失誤，但是卻又不認為這是錯誤的，她沉默了數秒，再次開口。

    「所以，回到現實吧，姐姐。人都是會長大的，不論是我。你，還是他。」

    「凌羽是個威脅……這件事，是那個傢伙告訴你的吧。」

    夏楓煙低下頭，閉上眼睛，緊握著的拳頭突然輕輕地鬆開了。

    夏雪霏愣了一下，她一直緊閉著的右眼似乎睜開了一瞬間。但是雙眼馬上再次閉合，似乎沒有聽到夏楓煙的話語。

    又或者是一種默認。

    「或許，我確實是認不清現實的那個傢伙啊。」

    夏楓煙退了一步，突然咧開嘴，陽光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少女攤開手，聳了聳肩，而後走到旁邊，從床頭櫃的柚子上撕下來一塊，放進嘴裡。

    「真甜啊，我真是會買東西。」

    「來，張嘴。」

    夏楓煙再次撕下一塊柚子，俯身送到夏雪霏的嘴邊，夏雪霏睜開眼睛，用試探性的目光看了看帶著輕鬆笑容的夏楓煙，緩緩地張開嘴。

    這次夏楓湮沒有將一大塊水果一口氣塞進妹妹的嘴裡，而是動作輕柔的如同正在照顧嬰兒的母親一樣。

    「所以說呢。」

    夏楓煙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還記得媽媽怎麼說嗎？」

    「永遠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夏雪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過馬上又補上一句，「但是姐姐，你不必……」

    「謝謝你的關心啦，不過，我實在沒辦法靜靜地坐著不動。」

    夏楓煙擺了擺手，謝絕了夏雪霏的好意，而後轉身繞過妹妹的床，走到門邊，輕輕地拍了一把電動窗簾的按鈕。

    「我才19歲，至少讓我的追星夢做到大學畢業吧。」

    「好好休息，我還會來看你的。」

    「當我有空的時候。」

    厚厚的窗簾將最後一絲明媚的陽光遮擋在外的時候，夏楓煙走出了病房，夏雪霏轉過頭，看了一眼姐姐留在桌上的紙包，翻身蜷起身體，如同嬰兒一樣，又像是感到寒冷，抱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

    「喂，洛克，你小子又在搞什麼飛機呢。」

    夏楓煙走出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門，徑直走到旁邊的一輛火紅色的摩托車邊，抬手一邊防風墨鏡罩在眼睛上，一邊將入耳式耳機別在了耳朵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這個線路不安全，小姐，要不要換一個？」

    耳機裡面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沒事，不是工作，」夏楓煙熟練地啟動燃油摩托，這種市面上已經基本絕版的，依然使用汽油而不是電力作為主要動力源的摩托，是夏楓煙的私人收藏品之一，「我就想問問你阿拉斯加的休假準備的怎麼樣了？」

    「哦，那件事情早就辦妥了，只要您願意，隨時都可以去。」洛克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特殊的情緒，「只不過，您這次打算休假多久？」

    「不知道，休到我滿意為止。」夏楓煙從儲物箱裡面豎起一個特偵局用的警報燈，「告訴那個傢伙，老娘不幹了，有活讓他找別人。」

    「好的。」

    似乎已經習慣了夏楓煙對自己父親的不禮貌，洛克直截了當地做出了回答。

    「回見。」

    夏楓煙掛掉電話，不等地下車庫的門完全打開，就擰動油門，摩托車的前輪高高的翹起，而後重重砸回地面，向著陽光的方向，一騎絕塵。

    輪胎捲起的煙霧中，一張舊報紙毫無目的的在空中翻滾著，頭版的照片上，弗朗西斯總統和站在她旁邊的國家安全顧問夏勳的笑容上，印上了一條黑色的輪胎碾壓的痕跡。

第七十一章 大西洋的雨（上）

    「……這次遊行隊伍的衝突造成了十七人受傷，其中四人傷勢嚴重，絕大多數受傷者都是反對聯防法案一方的遊行者，而憤怒的聯防法案支持者則是使用了燃燒瓶和磚塊等武器對人數較少的反對者一方進行了毆打，有兩名警察在其中受傷，波士頓當局逮捕了四十多名嫌疑人，但是據信其中的絕大多數會被無罪釋放……記者隨機採訪了幾名支持聯防法案的民眾，他們大部分都將聯防法案和兩年前的華盛頓襲擊聯繫在一起，『如果當時有聯防法案，大量的民眾生命財產就可以被挽救』是主流觀點…………」

    ——同盟時報

    ***

    當晚，大西洋中部的公共航行海域，一艘集裝箱貨輪正和其他十幾艘民用船隻一起，在四艘同盟驅逐艦的保護下，橫穿大西洋。

    全面戰爭爆發以來，ACA的潛艇遊獵行動一直持續不斷，但是和人類歷史上的之前幾次戰爭中潛艇遊獵所扮演的地位不同，在同盟強大的造船業的支撐下，ACA即使有高強的潛艇技術，卻也需要避免和同盟陷入毫無意義的資源消耗戰，時間進入2180年，ACA破交艦船的主要任務已經變成了威嚇而非取得實質性的戰果——只要ACA的潛艇遊獵還在繼續，大西洋就不是安全的，同盟就必須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寶貴的時間來組織護航艦隊，ACA方面只需要偶爾抓幾艘不怕死的，沒有參與編隊的落單船隻，或者向著被同盟嚴密保護的船隊遠遠地發射幾枚自導魚雷碰碰運氣，保持給同盟的持續壓力就足夠了，真正的大型電動或者核動力潛艇編隊，已經投入了地中海-直布羅陀一線。

    同盟已經幾乎完全攻佔了比利牛斯半島，除了在西班牙深山中打游擊的ACA死硬份子之外，大部分ACA的軍事勢力都退到了非洲大陸上。

    後衛部隊在逐村逐鎮的清掃ACA殘黨，清算偽政府官員和內奸。以及建立新的地方管理體系和進行人道主義救助，而武裝到牙齒的西歐方面軍則是一邊在西班牙的海灘上曬著太陽和ACA隔著直布羅陀海峽相互眺望，一邊等待著前往意大利的開拔命令。

    西班牙的率先收復讓南阿爾卑斯戰區的將領們非常難堪，原屬於意大利方面的作戰單位差一點集體自殺情願。在處理完這些熱血軍人引起的風波之後，同盟停止了在阿爾卑斯一線的所有軍事行動。

    但顯然，這不會是結束，而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最好的證據就是同盟一夜之間暴增的運輸頻率。

    而凌羽等人逃離波士頓的船，正是一艘運載著大批藥品的貨船。

    ***

    小心點。會很疼。

    「沒事，好多了。」

    凌羽靠坐在一個畫著同盟陸軍軍徽的集裝箱旁邊，衝著白髮的女孩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赫麗斯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而後跪在地上，俯下身，撕開凌羽左腿膝蓋上的繃帶，而後換上一個新的快速癒合包，再用繃帶小心地重新裹起來。

    完成了。

    「多謝。」

    凌羽點點頭，看著女孩將換下來的繃帶扔進旁邊的醫用垃圾桶。衝著她露出一個有些浮誇的笑容。

    「有你在真好。」

    赫麗斯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她轉過身，走到旁邊的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沖洗著手上的血液和酒精。

    凌羽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用手撐著集裝箱坐了起來，三天過去，別的傷勢都早已癒合，只有膝蓋上的這處傷口，還有點影響凌羽的行走。

    原本這不是什麼大的傷勢。只是金屬穿刺傷，但是凌羽在被刺中之後卻還啟動了超載模式，以提高自己的衝刺速度，卡在膝蓋裡的金屬片就如同一把電鋸一樣將他的左腿膝蓋幾乎直接劈穿。這種傷勢就不是一兩天能夠癒合的了。

    凌羽向前走了幾步，忽略了腿部的疼痛，走到赫麗斯的背後，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女孩的肩膀上。

    「博肯教授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沒關係的。

    赫麗斯正在沖洗的雙手在水中停了一下。女孩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無所謂，但還是無法掩蓋透過鏡子反射到凌羽眼裡的悲傷。

    「其實，你可以去出席他的葬禮的。」

    凌羽沉默了一下，提出了另一種可能，「艾麗雅查過了，羅門斯和同盟方面似乎都刻意選擇性無視了我們出現在那裡的內容，沒有通緝令，連協查通報都沒有，甚至連波士頓的事情都歸罪於ACA……你的話，是完全安全的。」

    就當我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吧……這種時候，我不想一個人。

    少有的，赫麗斯坦率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轉過頭，給凌羽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然後重新看向自己面前的鏡子，繼續開口。

    其實他早就有覺悟了，否則也不會隻身一人出現在那裡，畢竟……我們所研究的東西，必然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你們在研究什麼？」

    感覺到了赫麗斯的孤單和悲傷，凌羽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開始詢問研究的事情，但是事實上，他並沒有注意到，一年來，這是凌羽第一次開口詢問赫麗斯從事的工作。

    是一種很危險的……蜂群式人工智能。

    赫麗斯伸開雙手，輕輕地捧起一點水拍在臉上，似乎這樣就可以洗掉自己臉上的木然和悲傷，抬起頭，女孩的眼中終於又再次出現了些許睿智的神色。

    簡單的來說，就像是電影裡的反派常用的那種人工智能，一個主腦控制著所有的獨立個體，這些個體可以有一定的主觀能動性，但是不可以違背主腦，主腦對這些個體有完全的存取權限，可以決定他們的記憶，能力，甚至是習慣。

    「蜂群式人工智能……」凌羽重複了一下這個名詞，「不過聽起來和蜜蜂或者螞蟻不太一樣啊。」

    是的。這只是仿生科技，而不是真正的生物系統，最大的區別在於，螞蟻或者蜜蜂會在失去首領的時候自我進行演化出一個新的。但是這個群體一旦失去主腦，子程序只能按照本能行事，因此不用擔心出現智能危機。

    「唔，那倒不是特別危險。」凌羽聽得似乎有些艱難，伸出手揉了揉腦袋。「我還以為會造出什麼可怕的東西呢，比如天網什麼的。」

    你以為我不想造嗎？

    赫麗斯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凌羽，不過還是難以察覺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小赫麗斯風格的玩笑，」凌羽攤開手，聳了聳肩。

    不過，認真的來講，以現在的能力是造不出來的。

    赫麗斯停頓了一下，繼續補充說明。

    這是一個進化，而不是簡單複製的問題。首先，當主腦消亡後，以什麼樣的尺度來選擇個體成為繼承者？如何才能保證種族的存續？能否進行學習以避免重複主腦消亡帶來的種群危機？蜜蜂和螞蟻只有繁衍的需求，但是這個程序系統有一定的學習能力，也就是自我意識，這就會讓事情變得很麻煩，人類選個總統都這麼費勁，更不要說這種人工智能了，算法難度和數據庫容量可是指數級的。

    「我明白，畢竟指數是魔鬼。」凌羽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是我一直捉摸不透的，也是這個系統最大的保險。

    「哦？」

    載體。

    赫麗斯踮起腳尖，身高不足的女孩伸出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抓過毛巾擦了擦，而後轉過身，拉著凌羽的手走到旁邊的椅子邊，示意凌羽坐下。

    這種程度的子程序，一般的CPU根本無法帶動，而且帶動了也沒有價值。

    「我還以為會很容易地建設出一支機器人大軍呢……」凌羽皺了皺眉頭。

    並不會。事實上，人是比任何現有機器都更精密的機器，其實，就從科學角度講，人類在21世紀中葉就已經將無人機大規模的投入了戰鬥，嚴格來說，那個時候的AI就已經具備了製造機器人大軍的能力。

    「那我們還能活著真是走運。」凌羽將腿平伸，舒了一口氣，半開玩笑地說，「我猜是因為金屬損耗對吧？」

    沒錯，一直到現在，人類都還不具備大規模使用機器人替代人類士兵進行戰鬥的能力，一架大型無人機每運行十個小時就需要一次調整，二十五小時就要進行一次大修，而士兵只是需要一日三餐和一場睡眠，或者說，三根標準能量棒外加一針興奮劑而已，越複雜的機器出現問題的機率就越高，人類現在對這種綜合性複雜系統的理解，還遠遠無法和被自然磨練造就的人類本身相提並論……當然人類從進化角度講也不是很完美就是了。

    「所以說，在你看來，這種程序，以目前的技術實力，根本不存在組織一支大規模軍隊的能力嗎？」凌羽沉默了一下，似乎理解了赫麗斯長篇大論的意思，「那ACA為什麼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想要這東西？難道他們掌握了什麼同盟不知道的黑科技，可以大規模製造蜂群式兵團了？」

    有可能，但只是推斷，更重要的是，凌羽，這東西如果真的發揮最大的威力，那可是不亞於你追查的病毒，足以改變整個戰爭形勢的武器……所以，要提醒同盟政府嗎？

    「你在等我的命令？」凌羽反倒愣了一下。

    我只服從你的命令。

    赫麗斯緩緩地閉上眼睛，有些生澀地抬起手，理了一下頭髮。

    「照做吧，不過不要只發給自由廳，同時發給科學院，克洛諾斯和羅門斯公司，陸軍部，還有同盟時報，自由電視台，總之就是把輿論炒起來。」凌羽沉默了一下，「我們可能還顧不上這個程序，畢竟比起病毒，這個程序造成影響還會稍晚一點……可以吧。」

    ……好的。

    似乎是為了照顧赫麗斯的情緒，凌羽少有的用上了疑問句，赫麗斯也沒有太多沉默，而後點了點頭。

    「聽著，赫麗斯。」凌羽下意識地單膝跪地，但是卻被膝蓋的傷口的一陣劇痛弄得輕微搖晃了一下，赫麗斯伸出手想要扶住他，但是卻被青年伸手拒絕了。

    「所有的事情，一筆筆血債，我都記著，馬文，查爾，這些傢伙，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只要稍等一些時間，我就會做到……所以，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赫麗斯看著俯下身，平視著自己雙眼的青年，突然下意識地張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的色彩，而後閃爍似地躲開凌羽的目光，隨後點了點頭。

    不要報仇了，好嗎？

    這是赫麗斯沒能說出的話語，甚至，當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她自己都覺得荒謬。

    但是，她突然意識到，這就是這個青年和自己之間所相隔的東西，也是他變得陌生的理由。

    那麼，只要報仇之後……就好了吧。

    在貨艙門被推開的一瞬間，這是赫麗斯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 大西洋的雨（中）

    「……因此，關於當前社會上的『人工智能兵器』的傳言完全是無稽之談，這份來自同盟科學院，人工智能研究小組的報告用大量的數據和事實證明了，在現今的科技水平條件下，沒有強大的工業體系的支撐，單靠一小撮野心家，即使擁有了危險的人工智能，也無法轉化為實際的戰鬥力，而就網絡安全方面，同盟已經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相關細節涉及軍事機密不能透露，但是科學院的這份報告保證民眾不需要為了市面上的流言而感到擔憂，另一方面，就謠言的發布者，cbi特工已經介入調查，勢必要將散播恐怖信息的罪犯繩之以法……」

    ——同盟時報

    ***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

    紅髮的少女拉開厚重的艙門，帶著輕快的笑容的夏洛特.克倫威爾抬手扶了一下眼鏡，直接走到凌羽的面前，「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沒關係。」

    凌羽轉過身，走向夏洛特，而後友好地伸出手，「謝謝你。」

    「你是說這一次，還是說在劍橋市的那次？」夏洛特大方地伸出手，輕輕地和凌羽握了一下。

    「兩次都是，所以我再補上一次，謝謝。」

    凌羽沒有吝嗇自己的感謝，握著夏洛特的手重重地搖了搖，而後鬆開，點了點頭。

    這艘船是夏洛特通過原軍情六處的情報網所僱傭的，軍情六處和同盟特偵局的合併尚未徹底完成，因此還可以在同盟眼皮底下幹一些不太危險但違反規則的事情——比如想個辦法讓凌羽等人離開美國東北部。

    在夏洛特的幫助下，凌羽等人省去了大量的脫離時間，而且還得到了專業的醫療和補給援助，這也是凌羽感謝這位前軍情六處特工的原因。

    至於信任。凌羽至少還是信任羅根的。

    「長話短說吧，事情還很多呢。」夏洛特點點頭，而後看向了赫麗斯，「博肯教授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了。你說呢？」

    你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

    赫麗斯冷冷地瞥了夏洛特一眼，少有的做出了一個單手叉腰的動作，反駁了一句。

    「你身邊的小女孩都是這麼生人勿進麼？」夏洛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扶了一下眼鏡，重新看向凌羽，「當務之急，首先是薇薇安的傷勢。」

    「她怎麼樣了？」

    凌羽皺起眉頭，不自覺地握緊了右手。

    「我收到回覆了，我們去醫務室吧。」

    夏洛特沒有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轉過身，拉開了艙門，「情況有些棘手。」

    ***

    「隊長。」

    夏洛特推開醫務室艙門的瞬間，坐在凳子上的艾麗雅就站起身，衝著凌羽敬了一個軍禮。

    「先別說這個，你怎麼樣？」凌羽抬手示意艾麗雅不用拘謹，看著少女發問。

    「已經沒有大礙了，」艾麗雅雖然這麼說。但是嗓子還是嘶啞得有些嚇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聲音的問題。少女搖搖頭，「只是二氧化氮燒傷而已，再有一兩天就能好，問題是薇薇安……」

    「她怎麼樣？」

    凌羽從艾麗雅的臉上讀到了傷心和自責，他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而後走進醫務室。看到了躺在床上，帶著輔助呼吸機，沉沉睡去的薇薇安。

    「根據這三天的數據來看，她的肺部傷勢還很嚴重，骨骼癒合速度也遠遠慢於一般的tf。幾乎接近正常人的水平，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多休息，等待自然癒合。」

    艾麗雅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電子板，伸手輕輕地劃了兩下。

    你這兩天一直睡在這裡？

    赫麗斯突然插了一句，話語直接顯示在薇薇安的生理檢測儀的屏幕上，白髮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了一件外套。

    「我沒事……」艾麗雅有些尷尬地笑笑，而後求助似地看了凌羽一眼。

    我是不太想管這臭丫頭的死活的，但是這沒道理。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突然插的話讓氣氛有些奇怪，赫麗斯直接上前，擠開站在前面的夏洛特，走到床邊，伸出手，握住了薇薇安的手掌，而後順著手掌，捏了捏小臂。

    這沒道理，她的身體結構和tf是一樣的，沒有足夠強大的新陳代謝系統，根本無法支撐這具身體，早就內臟衰竭死掉了，但為什麼傷勢恢復會這麼慢？

    「你說的這些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也不是完全沒線索，不過這不是我的工作。」

    夏洛特掏出手機，撥動了一下，「羅根之前給了我一個郵件地址，我按照他的吩咐把薇薇安的情況發了過去，對方給了我一個聯絡方式，但是我沒有驗證安全，不如你來試試，數位公主殿下？」

    嗯。

    赫麗斯沒有去看夏洛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夏洛特的手機屏幕上的圖案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意義不明的數據流。

    「看來你的世界觀裡沒有『隱私』這種東西的存在啊。」

    夏洛特愣了一下，嘆了口氣，摘掉了眼鏡。

    你讓我試的。

    「赫麗斯，有什麼結果。」

    凌羽輕輕地皺了皺眉頭，顯然，這已經不是赫麗斯的玩笑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顯然赫麗斯對這個夏洛特不太感冒，甚至抱有一定的敵意。

    意識到這一點的凌羽伸手扶在了赫麗斯的肩膀上，轉移話題的同時輕輕地捏了一下赫麗斯的肩膀，示意她注意場合。

    這是蕾安娜大姐的秘密聯絡方式，要給她發郵件嗎？

    「大姐頭？」凌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不是在克洛諾斯的『天罰』部隊擔任情報員嗎？我們可以給她發郵件嗎？不會影響到她嗎？」

    應該不會，這個保密郵箱的加密層級並不高，也就是說她執行任務的地方不會面臨太多的信息監控和潛在威脅。

    「那就做吧。我們得想辦法救她。」凌羽知道赫麗斯是在等待自己的命令，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重新看向躺在床上，如同睡著了的薇薇安，嘆了口氣，「我不該讓她這麼任性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真的很強，尤其當她戰鬥的時候……眼睛裡沒有一絲迷茫……

    她是怎麼做到的？

    赫麗斯後退一步，感慨了一句，轉頭看向凌羽，沒有等待答案，自己中斷了自己的話題。

    我已經發了郵件，並且確保了線路暢通，我想她現在需要休息。

    「我留在這裡照顧她就好。」艾麗雅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後俯身看向赫麗斯。露出一個笑容，「反正我的工作你都做的比我好。」

    赫麗斯看著艾麗雅的瞳孔，而後點點頭，伸出手，在艾麗雅的手腕上碰了一下，隨後直接走出了醫務室。

    「我已經問船長借了海圖室，其他的事情我們去那裡說吧，伊森已經到了。」

    夏洛特搖搖頭。而後看向凌羽，聳了聳肩。

    「好。」

    凌羽看了一眼艾麗雅。後者握著手腕點了點頭，明白凌羽讓她照顧好薇薇安的意思，而後目送著凌羽走出房間。

    鬆開握著左手手錶的右手，艾麗雅抬起胳膊，目光落在被赫麗斯碰到的電子手錶上。

    謝謝，其他交給我。

    「其實我也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複雜的社交。」艾麗雅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的薇薇安。苦笑了一下，「不過你可真是太不坦率了。」

    「公主殿下。」

    ***

    「路上辛苦了。」

    凌羽推開海圖室的門的時候，伊森正拿著一塊毛巾擦拭他的頭髮，凌羽先是衝著靠在牆角的佩恩點了點頭，而後開口。青年的問候多多少少顯得有些例行公事，畢竟他對這個，不太信任。

    伊森並沒有同日和他們一起離開波士頓，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吃了羅姆尼的一擊之後，甚至還沒來得及聯繫赫麗斯，就直接暈了過去。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讓身體恢復，然後花了一天時間辦理出院手續拿回了包括存儲盤在內的私人物品，而後連家都沒來得及回，直接就聯繫赫麗斯，通過百眼巨人向同盟申請到了一架旋翼機，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船隊。

    以伊森的權限是拿不到一架旋翼機的，只不過他手中的存儲盤讓赫麗斯直接聯繫上了索倫，在騎士長親自協調下，同盟派遣了一架旋翼機，在暴風雨天氣強行起飛，冒著巨大的風險將伊森送到了船隊中。

    「沒事，就是雨有點大。」伊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穿著一件馬甲，網球衫和長褲，值得注意的是掛在旁邊衣帽架上的白色帽子，上面還畫著披薩餅店的logo，看上去多多少少有點不搭調，「寒暄就不必了，已經耽誤近三天了，對不起。」

    「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夏洛特跟隨著凌羽，最後一個走進門，反手將海圖室厚重的艙門帶上，看向凌羽，「你不介意我參與這個會議吧？」

    「羅根不來？」凌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他還在船上吧？」

    「就當我是代理人吧。」夏洛特抬手將頭髮別到腦後，露出了耳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算了。」凌羽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看向伊森，「開始吧，我希望你拿到了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我並不想不禮貌，但是，赫麗斯，這裡安全吧？」

    安全。

    赫麗斯沒有在意伊森的質疑，因為越是這樣，就證明伊森持有的東西的重要性，畢竟伊森雖然年齡和身形都像個小孩子，但絕對不會危言聳聽。

    「我在停車場用佩恩前輩給我的煙霧手雷試著伏擊了羅姆尼，然後從他身上拿到了這個。」

    伊森伸手從馬甲的內側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存儲盤，而後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佩恩，後者點點頭，算是做了個證明，而後卻又開口。

    「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伊森默默點點頭，凌羽的目光卻鎖定在了存儲盤上——沒有任何的標誌，而且顯得有些老舊。

    赫麗斯同樣用責備的目光掃了伊森一眼，後者衝著白髮女孩抱歉地笑了笑。赫麗斯手指一動，海圖室的地圖桌自動啟動，從摺疊狀態打開，眾人圍著海圖桌站成一圈，伊森將存儲盤放在了海圖桌上，而後赫麗斯直接植入了一個加密讀取程序。

    但是下一秒，赫麗斯的臉上，就突然出現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這是……

    「這是什麼？」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赫麗斯感到驚訝的東西可不多，凌羽眉毛一挑，看著全息屏幕上投影出來的毫無意義的矩陣代碼，發問。

    如果我沒搞錯，這很有可能，是aca主機的訪問代碼。

    「你……在開玩笑吧？」

    房間裡的死寂持續一小會兒，最終被夏洛特開口打破。

第七十三章 大西洋的雨（下）

    「……在剛剛結束的『拉格朗日-2180』軍事演習的結束新聞發佈會上，宇宙軍新聞發言人首次正面回答了記者關於軌道電梯的相關提問，公開承認同盟宇宙軍這次演習中，已經加入了相關科目，並且證實了人造空間站『泰山』將作為軌道電梯的高同步軌道平衡艙，我們有理由相信，同盟第一座軌道電梯應該很快就會進入最後的實裝階段，然而就目前而言，同盟對赤道地區的掌握還並不嚴密，赤道範圍內的陸地和海洋大部分被ACA控制或者遭到ACA海軍的威脅，因此同盟是否將在下一階段發動針對赤道地區的攻擊，成為了民眾關注的焦點……」

    ——同盟時報

    ***

    「有人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東西有什麼用嗎？」

    凌羽看著夏洛特如同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攤開雙手，「我知道這是可以訪問ACA主機的密碼，但是朗姆羅肯定知道自己弄丟了這東西，他們肯定會更換代碼吧，就像丟了鑰匙要換鎖芯一樣。」

    「不，沒那麼簡單，這很重要。」

    不，這很重要！！

    夏洛特幾乎是下意識地插了一句，不過赫麗斯幾乎是同時，也用紅色的字體打出了類似的話，紅髮的少女愣了一下，還是轉頭看了一眼赫麗斯，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對不起。」

    赫麗斯微微撇了撇嘴。似乎是因為夏洛特的搶白而有些不開心，但是對方及時道歉又不好發作，只能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

    我可以通過這個訪問代碼，推算出ACA主機的加密規律。給我一個機會，我就可以想辦法進去。

    赫麗斯伸出手，用顯而易見的關係圖說明了這其中的原理。

    簡單來說，這個秘鑰的權限很高，雖然不能讓尼普頓直接沉入馬里亞納海溝，但是取得大量核心情報是沒有問題的。當然，ACA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必然會廢止這個秘鑰。但是更新秘鑰容易，更新算法卻很困難，這個秘鑰的權限很高，自然也就牽扯到一些核心的算法，不出意外的話，我可以通過這些核心算法偽造一些相對權限比較低的秘鑰，然後遠程攻破一些ACA控制區域的分機。拿到一些情報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再簡單一點說的話，序列號生成器你用過吧？

    赫麗斯看著滿臉疑惑的凌羽，考慮了一下，用更加淺顯易懂的方法做出了解釋。

    「那並不合法，不過大家都用過。」

    夏洛特聳了聳肩，似乎是想要緩和一下自己和赫麗斯的關係，半開玩笑地說。

    不過從赫麗斯的眼神來看，夏洛特的友善並沒有什麼作用。

    簡單來說就是，這是一個序列號，而我。就是一個算號器，給我一些時間，我就可以得到這串秘鑰內部的規律，然後生成幾個序列號，讓你們不用付錢就可以使用付費軟件。

    「我懂了。」凌羽點點頭，沒有糾結赫麗斯對夏洛特的嗆聲，突然毫無徵兆地看向伊森。開口發問，「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從哪裡搞到的？」

    「我伏擊了羅姆尼，用佩恩前輩給我的煙霧彈，在他準備離開的停車場。」

    一直默不作聲的伊森沒有任何猶豫，他抬起頭，棕色的瞳孔直視著凌羽，沒有絲毫的膽怯。

    「你？伏擊羅姆尼？在他的停車場？」

    凌羽的眼中閃爍著戒備的目光，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而後繼續發問，「你為什麼會在那個偏遠的停車場，而後伏擊羅姆尼？」

    「佩恩前輩讓我逃走，我就逃到了那裡，那裡是一個很好的位置，既不會被捲入戰鬥，也會有很好的視野，我不確定你們會不會需要其他幫助。」伊森的回答雖然顯得有些幼稚，但是語氣和眼神卻沒有一絲動搖，「不過碰到了羅姆尼，我以為他發現我了，所以打算先下手為強，打傷他然後逃跑。」

    「愚蠢但典型的新人做法。」佩恩雙手抱在胸前，點評了一句。

    「姑且這樣吧。」凌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繼續說下去，轉頭掃視了一圈眾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可以提兩個問題嗎？」

    一直在旁邊悶不做聲的佩恩舉起了手，而後直起身，看向赫麗斯。

    「問吧。」凌羽點點頭，佩恩和赫麗斯嚴格來說不算熟，因此多多少少有些公事公辦的意思。

    只是，凌羽不知道，佩恩對面前這個白髮的小女孩，懷著一種怎樣的複雜情緒。

    那是有關婕絲，和其他東西的傷感記憶。

    「首先是，你怎麼知道這是ACA的主機訪問代碼，另一個問題是，如果你能推導出來，為什麼之前我們一直拿不到關於ACA的情報。」

    「就當是科普吧，我也不太清楚。」

    這個問題算是直接在質疑赫麗斯的能力和判斷，因此凌羽皺了皺眉頭，直接開口打了個圓場。

    好吧，既然是你想知道的話。

    赫麗斯同樣皺起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好像是一個超級學霸在考試的時候寫完了卷子，卻發現身邊的人都是學渣而連個對答案的人都找不到一樣。

    首先，ACA主機房的加密算法，現在是第三十七代了，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本質上的核心內容還是我在三年前留下的第二十二代算法，這些傢伙折騰了這麼久，寫出來的不過都是垃圾而已。

    赫麗斯有些自豪地抬起手撩了一下頭髮，表情不屑。

    「呃……你是說ACA機房的加密算法……是你寫的？」夏洛特確認了一下。

    你有什麼意見嗎？

    赫麗斯給夏洛特甩了一個白眼。

    「沒有。」夏洛特雙手擋在身前。尷尬地笑了笑，「你很厲害。」

    因為核心算法曾經是我寫的，因此我知道這個代碼的用途，但是，在我走後。ACA已經升級了十幾次加密算法，現在的我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算法然後進行破譯和偽造，只不過，有了這個秘鑰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不過，ACA還是會很快升級核心算法到下一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一直沒說話的伊森突然補了一句。一滴雨水從他被打濕的發梢滑落在地板上。

    如果你是說訪問尼普頓的中央數據庫的話。那已經來不及了，雖然這個秘鑰曾經很有可能具備這一權限，但是三天過去了，中央數據庫必然已經局部更換了算法，甚至可能暫時進行了物理隔離，所以說這行不通。

    赫麗斯伸出手，托著下巴思考了一下。繼續開口分析。

    與其好高騖遠地考慮這些，倒不如從ACA的戰區分機方面下手，因為戰區分機沒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更新新的算法，而且應該也有不少有價值的信息——克倫威爾小姐，我們還有多久，在哪裡下船？

    「這艘船將抵達加萊港，然後運送一批傷員前往英國，再運送一批英國陸軍的士兵前往法國北部的港口勒哈佛。」夏洛特點頭開口，「大概還要七天。」

    太晚了，來不及。

    赫麗絲搖搖頭。她頭上的貓耳轉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

    我的建議是，我們想辦法現在就開始偽造秘鑰，因為我大概需要2-3天來完成這個偽造，正好我們也有時間整備一下，順帶讓那個傻丫頭恢復過來……不過問題是我沒辦法靠我自己完成偽造，我需要一些設備……

    「同盟驅逐艦上的機房可以麼？」伊森再次插話。不過顯然比起夏洛特的插話，伊森的插話並不會讓赫麗絲反感。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赫麗絲點頭認同，隨後看向了凌羽。

    「麻煩幫忙協調一下，夏洛特，我們需要登上一艘驅逐艦，」凌羽點點頭看向了夏洛特，語氣不容置喙，「如果赫麗斯真的需要，真的和查爾的行蹤有關，那我們必須拿到，我不希望有不愉快。」

    「明白。」夏洛特利落地開口，她知道凌羽並不經常嚇唬人，「今天不行，明天會有一隻兩艘驅逐艦組成的艦隊追上並加入我們，其中一艘是前英國海軍的，我有把握。」

    只要我們偽造出秘鑰，就可以直接登陸ACA巴爾幹戰區的服務器，然後利用服務器權限訪問更高級的內容，我會將找到的情報留給同盟，算是租借驅逐艦服務器的費用吧。

    「那就多謝了。」赫麗斯似乎有意緩和氣氛，夏洛特公式化地笑笑，點頭道謝。

    「說起來，」佩恩看著地圖，插了一句，「我之前和索倫騎士長聯絡的時候，他提到過同盟在意大利最近將會有一個秘密行動，把握很大。」

    「同盟的助力不要考慮。」

    凌羽抬起手，直接阻止了佩恩繼續說下去，「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只不過，看來我們又要回去了。」

    我們是對的。

    赫麗斯點點頭，有些莫名其妙地打出這樣一行字，讓屋裡的人都再次陷入了沉默。

    ***

    「謝謝你的茶，不過我想我差不多是時候離開了。」

    此時此刻，船長室，羅根將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而後衝著面前的男人開口。

    「要謝謝你們的是我，」留著傳統英式八字鬍的船長衝著羅根甩了甩手，「當時我的妻女可都住在莫倫，如果不是你們，恐怕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莫倫是巴黎東南偏南的法國小鎮，正好在巴黎和被凌羽等人挽救的諾讓核電站的中間，如果諾讓核電站堆芯融毀，那裡屬於將會被直接影響的地區。

    「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句話，但恐怕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句話了，」羅根玩世不恭地聳聳肩，「職責所在。」

    「那麼，我也是。」艦長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開扉頁，上面有一個羅根的花體簽名，「這下我家那個瘋丫頭要好幾天睡不著了。」

    「雖然戰士不該被當做偶像對待，但是如果這個社會尊敬，崇拜戰士，那至少還沒有腐朽到根子裡。」羅根點點頭，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只不過崇拜的對象最好不是我，畢竟我已經不是什麼英雄了。」

    「現在的我，就像一個高中老師，看著自己手下的學生一個個的中二病晚期，但是又不能隨便干預，以免一不小心讓這些神經緊繃的小屁孩把腦子燒壞幹傻事。」

    「我以為你多多少少會和凌羽先生見一面。」船長皺了皺眉頭，「這就是原因嗎？你不信任他？」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一個我可以信任的人，那應該就是他了。」羅根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猶豫地開口，「他也同樣信任我，否則他上船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把我卸了，我在波士頓打的那一槍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害得他差點被腰斬了。」

    「但是，問題不只是他一個人。」羅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那個名叫婕絲.美諾的詛咒只籠罩在他一個人的頭上，但是現在看來，似乎這個亡靈，籠罩著整個小隊也說不定……」

    「恕我冒昧，克雷格先生。」船長將有羅根簽名的燙金筆記本放在桌上，皺了皺眉頭，「您不認同現在凌羽先生的所作所為？」

    「我不知道。」羅根直接了當地搖了搖頭，而後俯身，從桌上拿起手機，站起身，裝進褲兜，而後轉過身，「只是我知道，士兵們相互信任才有了軍隊，而現在……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他應該去做的事情。」

    「總之還是多謝了。」

    「您客氣了。」

    船長伸出手，輕輕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八字鬍，衝著羅根點點頭，羅根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打開艦長室的門，而後就看到了等在門口，拿著一把傘的夏洛特。

    「外面雨很大，隊長。」

    羅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夏洛特，伸手接過對方的傘，直接走向停機坪的方向，同時轉移了話題，「情況怎麼樣？」

    「和預料中的一樣，」夏洛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著羅根撐開傘走入磅礡的雨幕中，「水底下，全是漩渦啊。」

    「這就是我們現在必須離開的原因，」羅根搖搖頭，「如果現在陷進去，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我聽你的~」夏洛特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隊長。」

    「你的傘呢？」羅根轉過頭，卻注意到在風雨中的甲板上，夏洛特只是伸著手，用手遮擋在頭上，跟著羅根。

    「我就找到一把。」夏洛特笑了笑，「我沒事。」

    「蠢貨。」

    羅根飛快地收起雨傘，一把塞進夏洛特的懷裡，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了旁邊正從機庫裡滑出的旋翼機。

    而兩個人，都被雨淋濕了。

第七十四章 間諜身份

    「……樞密騎兵隊本身就是一個時代的特殊產物，不論從政治，經濟或是軍事任何一個方面考量，它都不具備成為一個單獨勢力的可能，從這一點上考慮，騎兵隊同樣不可能作為一個單獨的政治實體永遠的獨立下去，在同盟戰爭機器全開的現在，ACA的滅亡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生產力，人口和戰鬥意志的碾壓，再加上ACA長期對統治區生產力的透支性壓榨，都使得ACA不可能再繼續和同盟勢均力敵的對抗下去，因此在這之後，騎兵隊的唯一出路就是想辦法體面退場，事實上，騎兵隊在兩年前開始不惜透支國力參加這樣一場戰爭，就是一種向同盟示好的表現……」

    ——伊卡洛斯大學內部網絡，匿名發表。

    ***

    「這份情報有多可信。」

    就在夏洛特和羅根乘坐的旋翼機起飛的時候，海圖室裡只剩下了凌羽和赫麗斯兩個人。

    「或者說，這個小子有多可信。」

    凌羽轉過頭，透過滿是雨點的舷窗看向緩緩升空的旋翼機，他坐在海圖室靠窗的桌子邊，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把玩著伊森帶來的存儲盤——現在存儲盤已經空無一物，重要的資料都被赫麗斯複製後銷毀了。

    至少他告訴我們的東西，沒有撒謊，我有監控證明這一點，證明他確實是在停車場躲避著，並且觀察著實驗室的情況。發現羅姆尼之後，他有些驚慌，但是還是做出了應對，從一些細節來看，他的反應是明顯的新人特工做出的。而且完全是騎兵隊的教科書式應對，雖然顯得有點愚蠢，但是他從沒上過戰場，從這一點考慮的話……

    赫麗斯停下了在全息鍵盤上跳躍著的手指，轉過頭，看向沉思中的凌羽，做出了分析。

    「在不確定對方是否發現自己的情況下。不是優先逃跑。而是埋伏起來利用手邊的道具反戈一擊嗎？」凌羽的語氣似乎對於赫麗斯的回答並不是很滿意，「而且羅姆尼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裡……或者反過來說，他會選擇停車場作為安全地帶，還真是有些奇怪。」

    他還是很關心實驗室的情況。

    赫麗斯皺了皺眉頭，轉身走到凌羽面前，伸手解開了脖子上的扣子，翻下兜帽。露出機械的貓耳。

    首先，這個代碼沒有問題，很乾淨，沒有木馬也沒有隱藏的惡意插件，我已經檢查了四遍，而且還會檢查六遍，但是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此外，有證據證明，這個存儲盤。和裡面的秘鑰，就是羅姆尼用來訪問ACA主服務器的。

    如果沒有這三天的空窗時間，我拿著這個代碼甚至可以直接訪問ACA的主服務器，誇張一些說，把尼普頓搞個天翻地覆都不是難事，我實在看不出來ACA有什麼理由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交到我們的手上。

    「但不是還有三天空窗時間麼？」凌羽反駁了一句，而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而且竟然沒有被羅姆尼一擊打死？」

    我查過醫療記錄了，伊森的傷勢確實不是偽造的，他在醫院的監控錄像我也看了，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至於活下來，他身上的那件馬甲可不是普通貨色，你還記得婕絲姐姐曾經給你做過的那套裝甲嗎？騎兵隊雖然沒能培育出活性的克隆體，但是通過分析分子結構式，製作出了新一代的軟防護甲，伊森身上那件馬甲就是。

    「這種高科技裝備……給一個特工新人？」凌羽眉毛一挑。

    是索倫騎士長特批的，你應該知道，凌羽，伊森的曾用名，克拉克.伊森，以及他加入騎士團的推薦人是誰……

    凌羽愣了一下，手中一直把玩著的存儲盤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有些老舊的塑料外殼被凌羽下意識地捏出了一道裂痕。

    凌羽突然意識到了，赫麗斯的潛台詞，或者說赫麗斯一直在為伊森辯解的原因，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證據之外，還有一個她不願意直接說明的理由。

    克拉克.伊森，是那個人，和自己一起從南非救出來的。

    「是這樣嗎？」凌羽沉默了一下，而後開口，「不過……你現在相信他？」

    我的理智和情感，同時讓我覺得他是可以值得信賴的，當然，我會保持對他的監控。

    「那我也相信你，雖然我可以直接信任的人，實在是不多了，不過姑且先這樣吧，我會盯著他的。」

    凌羽點點頭，而後將存儲盤放在桌上，對整件事情蓋棺定論，「再說，說不定，這麼久過去了，幸運女神終於願意給我一些幫助了。」

    絕對的，凌羽，如果你相信我的話，那就相信，這一切還沒結束。

    「一切還沒結束嗎？」凌羽閉上眼睛，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是啊，只要我還沒死，就不會。」

    那個，凌羽。

    沉默在房間中持續了一小會兒，直到赫麗斯再次開口。

    「嗯？」

    「對不起。」

    似乎是害怕凌羽聽不到，用微弱但清亮的聲音開口的女孩又張開嘴唇，用唇語補了一句。

    對不起。

    「不需要道歉。」凌羽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著衝著自己開口說話的女孩，苦笑著嘆了口氣。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吧，如果這一切都結束，我還沒死的話。」

    「再說其他的事情吧。」

    赫麗斯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點點頭，白皙的手指再次在全息鍵盤上躍動起來，綠色的代碼如同瀑布一樣繼續流淌著。

    海圖室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豆大的雨點打在艙壁上的沉悶響聲。

    ***

    「說起來，我有一個問題，隊長。」

    當旋翼機衝入雲層，將艦隊徹底拋在身後，在雲層中劇烈顫抖的時候。夏洛特.克倫威爾正用一塊濕噠噠的毛巾擦著自己火紅色的長髮，一邊衝著坐在對面的羅根開口。

    「說吧。」羅根點點頭，而後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又拿起一塊毛巾，丟給夏洛特，「你的毛巾都濕透了，換一個吧，長頭髮就是麻煩。」

    「你曾經說過。喜歡長髮的女孩子哦。」夏洛特輕輕地笑了笑。而後抬手接住毛巾。

    「我忘了。」羅根輕描淡寫地顧左右而言他，而後直接轉移了話題，「你有什麼想問的？」

    「為什麼不把對伊森的懷疑告訴凌羽他們？」夏洛特皺起眉頭言歸正傳，「我們確實有證據證明，伊森和不明身份的人員有密切的來往，很可能就是羅姆尼。」

    「我們並沒有證據。」羅根搖搖頭，「當天從伊森家出來的中年男人。身高和外貌都和羅姆尼有明顯的區別，當然，這有可能是對方用了增高鞋墊以及易容面具，但是，同樣也有可能，是我們的判斷出現了錯誤。」

    「當然，我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他，能夠拿到ACA的主機訪問代碼……如果真的不是巧合的話，那這小子的價值比我想的更大，只不過。現在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而已，而且也沒有辦法讓他起到應有的價值……」

    羅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完全沉默了下來。

    「難道，隊長你是打算把凌羽當成一個誘餌麼？」夏洛特伸手擰了擰毛巾，水珠落在地板上，語氣漫不經心。

    「我以為你很聰明。」羅根轉頭。從旋翼機狹小的窗戶向外看去，「聰明人知道不會說太多。」

    「沒什麼，哪怕你想要報仇，我也會陪你到最後，我們可不是什麼神明，只是小人物而已。」

    「小人物嗎？」

    羅根重複了一遍夏洛特的台詞，卻又低聲補充了一句。

    「不過，小人物，也會有小人物自己的底線的。」

    ***

    2180年10月25日，法國，巴黎。

    巴黎午後的陽光即使是在深秋依然異常的溫暖，經歷了幾天寒冷的深秋凍雨之後，難得的晴天讓大大小小的咖啡館和酒吧都重新開張，人們紛紛拖家帶口出門散步，享受著寒冷的冬天到來前最後的溫暖陽光。

    一個深藍色頭髮的中年女子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她戴著一副眼鏡，枕著自己的手提包，大大咧咧地躺在路邊公園裡的長椅上，拿著一本雜誌隨意翻閱著，絲毫不在意自己一個人佔了可以供三個人坐的長椅。

    蕾安娜，前同盟特勤局駐47號海上都市裡姆利亞的情報站主管，現在就職於克洛諾斯特別部隊「天罰」下轄情報機構，直接受命於前特勤局副局長，安德森.李。

    「唉，我就是小姐的身子，女僕的命。」

    蕾安娜發出一聲嫵媚的呻吟，一邊嘆息著，事實上，從她的角度看去，時尚雜誌的內頁並不是那些新款奢侈品的介紹，而是密密麻麻地用隱形墨水寫滿了的行動報告。

    只不過，這些行動報告和蕾安娜在巴黎的任務無關，在她把903號海上都市搞了個天翻地覆，讓薇薇安這個人間凶器脫離了同盟的控制之後，她就被冷藏了起來，現在在巴黎執行一個幾乎不算任務的任務，拿著克洛諾斯的錢花天酒地起來這個女人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薇薇安的事情鬧得有些大，一大批人因此丟了烏沙帽，只不過這件事情並不是完全靠克洛諾斯一手辦成的——克洛諾斯如果真的想要光明正大的挖同盟的牆角，那可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即使是挖角，挖來的也是安德森這種同盟疑心不敢大用，或者蕾安娜這種有污點的角色。

    薇薇安的叛逃，姑且說是叛逃吧，本身背後就還有同盟政府方面的力量干涉，內閣和國會一直在推行給所有的TF 安裝緊急情況下可以癱瘓他們的腦部控制芯片，但是這一行為遭到了軍方的強烈抵制，政客們自然就選中了叛逆少女薇薇安作為敲打軍方的武器，事實上，薇薇安事件以後，軍方迫於壓力已經開始考慮國會的提議，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會是漫長的馬拉松談判，戰事緊張，國會也不好逼得太緊，所以這個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時此刻，蕾安娜看著的，用隱形墨水手寫在雜誌上的報告書，正是克洛諾斯公司發給她的，和凌羽在麻省理工大學的行動有關的事情。

    「薇薇安小天使，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啊。」蕾安娜翻過一頁，嘴裡喃喃念叨著，「你要是真死了，這群中二小屁孩恐怕就真的沒救了。」

    蕾安娜的低聲祈禱還沒結束，她的腦袋下的提包就震動了一下，中年女子坐起身，取出自己的手機，不過比起手機更顯眼的是一串巨大的手機繩——上面掛著兩個Q版的大頭人偶，竟然是凌羽和赫麗斯的卡通形象。

    「郵件啊……」

    蕾安娜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看著郵件的內容，微微勾起了嘴角。

    「看來你還是很在乎這個小妹妹的，我說的沒錯吧，大英雄？」

    中年女人自顧自地開口，而後伸出大拇指，在通訊錄裡搜索了一下，直接選擇了轉發。

    「我還有事情要辦，不過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們的。」

    蕾安娜直起身伸了個懶腰，而後從椅子上站起，將掛著一大串手機繩的手機塞進提包，在午後的陽光下走出了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