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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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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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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1
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39:33
第2110章 良機第一局

  後世的史學家將夏想在西省召開的新聞發佈會列為影響中國的五十件大事之一。

  史學家們的言論,不乏歷史語言的戲說和誇張,歷史雖是嚴肅的紀實題材,實際上任何人為紀錄的事件,都不可避免地帶有作者本人的主觀判斷。

  史學家首先是一個有一定政治立場的人,其次才是一個史學家,所以,史學家眼中的歷史未必就是真實的歷史,只能說是他自己對歷史的認識,是他對歷史贊同的部分。

  有不少研究夏想生平的史學家,在對夏想不同歷史時期所做的每一件有影響的大事,往往會有一番激烈的爭論才會達成共識,甚至一爭論十幾年都不會統一看法。

  就如夏想在齊省打擊齊省本土勢力的做法,支持的一派就認為夏想為統一思想加強中央對各省的影響力度,做出了莫大的政績。反對的一派就認為夏想將齊省本土勢力打擊得一敗塗地的做法,違背了歷史潮流,阻礙了中國民主的進程,為中國早日實現聯邦制製造了障礙。

  如果非要說反對的一派並非基於公正的出發點來評價夏想,原因也有,根源就在十幾年後夏想大力打擊國內鼓吹聯邦制的所謂史學家和專家身上。十幾年後,美國對中國的滲透愈演愈烈,不但高校全部淪陷,專家不如狗,給骨子就走的現象十分普遍,連國內省部級以上高層,也有不少潛藏的美國兒子,國家形勢在表面上的繁榮的背後,實際上已經接近千瘡百孔,毫不誇張地說,危在旦夕。

  堡壘最容易在內部攻破,絕對不是一句戲言,夏想深知歷史的沉重和肩上的重任。中華民族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地大物博,漢奸眾多,上至滿清皇帝,中至上海灘黑道,下至村長,神州大地,處處可見漢奸的足跡。

  當漢奸成為一種文化,成為沒有信仰的國人只為追逐金錢的一種謀生手段,國內政治漢奸和經濟漢奸就如細菌一樣侵蝕虛弱的中國巨人的身體,如果不及時加以根治,重病用猛藥,所謂東方巨人的中國,早晚會轟然倒地,再次成為被東瀛小國嘲笑的東亞病夫!

  夏想手握大權之後,剛一上任就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最先開刀的是教育改革,直指教育產業化政策帶給國家的巨大的傷痛。

  在根治教育產業化的弊端的同時,也清除了許多混跡在教授專家隊伍中的偽鬥士真漢奸,許多被民眾奉為鬥士英雄的人物,也露出了接受美國資助打著打假的旗號為美國搖旗吶喊的經濟、文化漢奸的嘴臉。

  但也正是因為夏想害得無數偽專家學者失去了為美國主子歌功頌德的陣地,而美國主子從來不養無用之人,導致不少經濟、文化漢奸失去了一大筆美元收入,結果就有不少偽史學家對夏想大肆攻擊,試圖醜化夏想,讓夏想遺臭萬年。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不管反對夏想的一派勢力如何醜化夏想,並且在夏想所做的無數大事上,都能找到攻擊點,極具嘲弄夏想之能事,但在夏想在西省任上處理礦難事件以及召開新聞發佈會的事情,反對一派和支持一派之間難得地達成了共識——夏想第一時間召開的新聞發佈會,確實是影響了中國的五十件大事之一!

  不是夏想召開的新聞發佈公的內容有多重大,也不是新聞發佈會的政治意義有多深遠,而是夏想在礦難事件發生之後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佈會的舉動,為今後國內各省處理重大事件開創了先河。

  從此一改國內官場之上一旦出事就欺上瞞下的惡習,一掃捂蓋子的不正之風,打開了官場透明決策為百姓切實負責的大門!

  從此,重大事故發生之後,各地政府都會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佈會,以真誠的態度和解決問題的勇氣向公眾開放知情權,並且接受公眾對整個事件處理過程的監督,拉近了政府機關和百姓之間的距離,增進了信任,大大改善了政府形象。

  毫不誇張地說,夏想今天的舉動,為挽救政府機關在百姓心目中人浮於事的機關作風的形象,樹立了榜樣!

  夏想不等礦難事件調查清楚之後就召開發佈會之舉,列為影響中國的五十件大事之一,絕不是虛誇。

  「事故的具體原因正在調查之中,在此,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做出鄭重承諾,安達礦業的礦難事故,絕不會出現瞞報、漏報等不良現象,一定透明、及時地公佈每一步處理結果。現在王向前副省長已經親臨現場,正在指揮救人搶險工作。」

  夏想的目光沉靜如水,臉上的表情剛毅而果斷,他用力一揮右手:「請各位記者朋友監督,也請記下我說的每一句話,如果省委省政府在安達礦業礦難事件中處理不及時、過程不透明,達不到各方滿意,我會主動提出辭職!」

  「轟……」會場先是沉寂了片刻,隨後爆發了雷鳴一般的掌聲。在國內每個官員當官位是性命一樣的普遍現狀之下,從來沒有見過一人——尤其是到了省部級高位之後,一出大事,只見百般推諉,要麼推卸責任給下級,要麼捂緊蓋子——如夏想一樣敢在新聞發佈會上立下軍令狀,當眾提出主動辭職的口號,當為國內第一人!

  與會的新聞記者也參加過不少新聞發佈會,對於各級官員官話套話卻就不說真話人話的嘴臉,已經習以為常,今天的新聞發佈會,讓在座每個人心中都大起波瀾。夏省長自始至終沒有一句官腔套話,也毫不避諱礦難事故的人數,如此磊落、直爽的作風,絕對是官場之上的一股清新之風。

  掌聲送給夏想,也是送給在座各位記者心目中年輕一代省部級高官的榜樣,掌聲過後,有人帶動站了起來,繼續熱烈鼓掌。

  最後所有記者都站了起來,都人人一臉激動,充滿了熱切,用力地鼓掌,掌聲經久不息。

  夏想沖記者們抱拳致意,等掌聲停息之後,他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出了事故並不可怕,人都會出錯,何況一個有著幾千萬人口的省份?怕的是,出了事故瞞報漏報,欺上瞞下,沒有從根本上杜絕事故再次發生的決心和勇氣,只想著怎樣捂蓋子,怎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是掩耳盜鈴!」

  「在今天新聞發佈會的最後,我想講一個故事。明朝末年,財政收入捉襟見肘,崇禎皇帝為了增加財政收入,讓大臣獻計獻策。結果有一個大臣提議要驛站開刀,裁掉驛卒可以為朝廷節省一大筆開支。結果崇禎皇帝同意了。歷史就在不經意間,發生了重大的轉折,因為被開除的驛卒之中,有一人靠驛卒的工作養活一家老小,現在工作沒了,他一怒之下回到了陝西老家,加入了造反的隊伍,最終明朝滅亡在了他的手中……」

  「好,今天的發佈會到此結束,什麼時候召開第二次發佈會,等候通知!」

  話一說完,夏想轉身離去,不再多發一言,留給眾多記者一個毅然決然的背影。

  掌聲,再次掌聲雷動。夏想雷厲風行的作風,別開生面的發佈會,以及敢為天下先第一個當眾喊出辭職的新生代的省部級高官形象,深深地印在與會記者的每一個人的心中。

  夏想的新聞發佈會召開得相當成功,可以說,不但影響了整個國內的官場風氣,也在國際上造成了相當有衝擊力的影響。

  兩名被唐天雲破例允許參加新聞發佈會的國外記者,在會後以激動興奮的心情寫下了一篇稿子發了回去,稿件的重點沒有落在西省的礦難之上,而是對夏想大膽新穎的工作作風大加讚揚,字裡行間不乏讚譽之詞。

  反倒礦難事件成了次要事件,完全被夏想個人的光芒掩蓋了。

  同時,兩名國外記者還對夏想最後所講的一個小故事大感好奇,翻遍了明朝歷史,最終找到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梨改變明朝歷史的事件的來龍去脈,不過弄明白了驛卒是誰之後,又始終想不明白夏想舉出這樣的一個例子有何用意,是在暗示什麼?

  兩名記者的文章在國外發表之後,所引起的巨大轟動遠超預期。不少對中國事務漠不關心的歐美人民,也都牢牢記住了在遙遠的中國有一個名叫夏想的年輕省長,不但年輕,而且敢作敢為,更有銳意進取的精神。

  ……

  夏想的新聞發佈會在國內也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京城,中南海。

  總書記專門抽出十分鐘時間,詳細地聽取了夏想新聞發佈會的全部經過,聽完之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中國需要更多的夏想,歷史的重任,希望新一代能迅速挑起大樑。」

  總理更是鄭重其事地抽出二十分鐘時間,不但聽取了彙報,還自己詳細地看了一遍會議紀要,然後點頭說道:「很高明,很有開拓精神,很有現實意義!」

  礦難事件的第一波衝擊波,正在持續發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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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
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39:49
第2111章 事態發展

  不止王向前,就連雷治學也沒有想到夏想解決礦難事件第一步,竟然是公告天下!

  還以為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只是簡單地通報一下情況,沒想到,夏想放出大話,如果不能妥善解決礦難事故就主動辭職……雷治學頭大了,等夏想一下會就很是不快地點了夏想幾句。

  「夏想同志,礦難事件不是兒戲,政治前途更是大事,怎麼能隨便拿辭職說事?你太衝動了,會讓省委非常被動!」雷治學生氣是有原因的,本來礦難事件是夏想的一道關卡,處理不好,背處分還是輕的,引咎辭職也不是不可能。

  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如果只通報事件,不上升到辭職的高度還好說,萬萬沒想到,辭職被夏想擺到了明面之上,等於是說,夏想在處理礦難事件的問題上,已經沒有了退路。

  如果僅僅是他一人沒有了退路還好,問題是,夏想的豪言壯語會被外界解讀為是省委省政府的決定,就是說,省委也被夏想綁架了。事故處理不及時,過程不透明,結果不滿意,就算夏想以大無畏的勇氣主動請辭,省委也會受到一定的牽連。

  如此一來,雷治學想要完全置身事外不受牽連的美好願望就落空了,他不生氣才怪。

  關鍵還有,夏想夏大省長的新聞發佈會還有兩名外國記者參加,鬧什麼這是,一起礦難事故直接就沖出了亞洲走向了世界,西省真要揚名了!

  雷治學算是明白了夏想的用心,事件鬧得越大,處理過程就必須透明,否則,會引發媒體強烈的不滿。這還不算,聽說中央領導也對夏想的新聞發佈會贊許有加,就讓安達礦業的礦難事件,在還沒有調查出真相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國際國內大事!

  「治學同志,我說過礦難事件是省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不管處理結果如何,不管事情有多嚴重的後果,都由我一人承擔。」夏想堅定地說道,「西省以前發生過許多礦難,在處理礦難欺上瞞下的做法上引發了許多死者家屬和公眾的不滿,現在我要借安達礦業礦難事件,為西省正名!」

  雷治學很是氣惱:「萬一處理的結果各方不滿意,死者鬧事,最後再查明礦難是安達礦業違規生產的原因,會對能源型經濟轉型的政策,帶來極為不利的負面影響。」

  「不管真相是什麼,我都會如實對外公佈,哪怕責任全在我的身上,我也一人承擔。」夏想毫不退讓,至此,他已經完全清楚雷治學在礦難事件的背後,肯定包藏私心,就讓他對雷治學不免失望。

  在對待礦難事件之上的分岐,是夏想就任西省以來,第一次和雷治學互不退讓的爭執。

  雷治學餘怒未消,指責夏想:「這麼大的事情,你一人承擔得了?」

  「事情的真相還沒有調查清楚,治學同志怎麼知道事情很大?」夏想反駁了一句,語氣之中的疑問讓雷治學很不舒服。

  「我希望你不要為了出風頭而毀了自己的前途。」雷治學一怔,但還是強詞奪理說了一句。他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感覺,莫非夏想已經得知了礦難事故的內幕?

  不等他再深思此事,夏想又說話了:「謝謝雷書記對我的關心,我會認真妥善地處理礦難事故,不會讓國務院和省委失望。我建議,由向前同志主抓礦難事故,請治學同志批示。」

  雷治學疑惑地看了夏想一眼,愣了愣神才說:「我沒意見。」

  夏想提名王向前主抓礦難事故,到底是什麼意思?等夏想走後,雷治學才從剛才和夏想爭論的不快中跳出來,思緒又落在了礦難後繼事宜之上。雖說一開始王向前就第一時間趕赴了事故現場,但最終由誰具體負責處理事故,還需要他和夏想拍板。

  早先王向前不是說要借機推馮健超下水,想讓馮健超負責,他又為什麼第一個跑到現場去指揮搶險?

  雷治學感覺哪裡不對,似乎礦難事故一發生,一切都沒有按照原定的軌道向前推進,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就偏離了預定航線。他左思右想覺得似乎被夏想完全掌控了節奏,心裡很不踏實,拿起電話打給了王向前。

  ……

  王向前第一時間就主動跑到現場搶險,是機會,也是機遇。礦難事故發生時,夏想還在飛機上,他作為省政府常務副省長,省長不在的時候,就是理所當然主持省政府日常工作的第一人。

  當然,他也可以直接指派馮健超先去現場指揮搶險。

  只猶豫了片刻,王向前就下定了決心,決定親自前往現場指揮搶險。如此一來,他和雷治學商議處理礦難事件的安排就被打亂了,他心中多少有點愧疚,覺得辜負了雷治學的信任,也閃了江剛,但等他到了礦難現場之後,就被現場的慘狀震驚了,心中的愧疚一下就拋到了九霄雲外,還無比慶倖他第一時間來到了現場。

  因為礦難現場太慘烈了,慘烈到王向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向前對礦難事故並不陌生,也親身經歷過多次礦難,自認不管多慘烈的場面他都見識過了,卻沒想到,一起本來不該發生卻偏偏發生的礦難,再一次震憾了他的心靈。

  相信每一個親臨現場的人,都會為之震動!

  如果兩次巨大的爆炸,讓井口塌陷,還不算讓王向前為之心悸之處,那麼讓他不敢睜眼的是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第二次爆炸的衝擊波將幾具屍體撕得粉碎,威力之大,直接將屍體從井下沖到了井口,散落在井口周圍方圓十幾米的範圍之內,斷臂、殘腿到處都是,令人作嘔。

  原計劃是要將所有人——或說死人——運到井下深處再引爆,然後就會引發大範圍的塌陷,將井口堵死,至少要花費十天半個月的時候才能挖開通道,到時下面的屍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真相也會永遠被掩藏得地下深處。

  卻沒想到,怎麼在井口附近就發生了爆炸,肯定是哪裡出現問題了!

  王向前強忍中人欲嘔的現場和氣味,以十足的耐心聽取了現場彙報,然後又戴上安全帽,實地查看礦難現場的每一項工作,並且做出了許多指示精神。

  不得不說,作為西省土生土長的官員,又從基層一步步走到了目前的高位,王向前在指揮搶險救災上面,有一定的能力,各項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出一個小時,就穩定了局勢。

  正當王向前暗暗擦了一把汗,慶倖幸好隨機應變得快,否則還按照既定計劃進行的話,說不定就慘了,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一具殘缺的屍體之上,驚呆了。

  王向前不是法醫,但他還是能一眼分辨出遠處的屍體並非死人的屍體,而是活人的屍體——這句話顯然有語病,屍體當然都是死人,怎麼還能分活人和死人的屍體?但王向前心中清楚的是,井下遇難的礦工原本就是死人。

  怎麼會有一個活人在下面?

  再聯想到之前的兩次爆炸,王向前心中的問號越放越大,他就知道,下面肯定出現了不可預知的偏差,而且還真的鬧出了人命。

  不好,玩大了。

  念頭剛起,就接到了通知,夏想夏省長的新聞發佈會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王向前得知夏想新聞發佈會的內容之後,震驚了。終於體會到了夏想的厲害之處,一個敢於將自己置於死地而後生的人,是可怕的人,是不可戰勝的人,因為他的對手沒有一人有如此魄力,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夏想敢振臂一呼,以省長的寶座為代價來解決礦難事故,王向前心中長長地歎息一聲,他很清楚國內的現狀,到了省部級高位者,都被多年的官場沉浮磨練得沒有了血性的衝勁,更不用提到了國家領導人的層次,凡事講究和為貴。

  和為貴的潛臺詞就是忍氣吞聲為上策。

  如果都如夏想一樣強勢並且敢作敢為,別說一個小小的西省能夠一舉振興,就是國家重新恢復大國氣象,也指日可待。

  扯遠了,王向前的思路又重新回到了礦難現場,正準備拿出十二分的幹勁,務必要將礦難事故的處理按照正常的程式先理順再說,至於最後能否保得了江剛,就看事態的發展了,反正在哦呢陳、陳豔的鼓動下,在夏想新聞發佈會的刺激下,他是打算跳出事外了。

  突然,電話就又響了。

  是雷治學來電。

  江剛沖身邊的人擺擺手,起身到一邊接聽了電話:「雷書記。」

  「向前同志,礦難事故的搶險工作,進展得怎麼樣了?」雷治學明是關心搶險工作,實則關心的是王向前的政治立場。井下本是一群死人,搶險不搶險已經無關緊要了。

  死人是道具,活人才是入戲的演員。

  「各項搶險救人工作已經準備就緒,事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死者家屬情緒穩定,各項工作正在有序開展……」王向前回答了一句套話。

  「事故原因初步查明沒有?」雷治學心中一緊,急急問了一句。事故原因關係到事件的最終定性,按照事先約定,事故原因要推到安達礦業的安全生產之上,才能借機拉夏想下水。

  「初步查明……」王向前深呼一口氣,說出了一番令雷治學震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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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3
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40:07
第2112章 果然老手

  本來在安達礦業礦難的問題上,雷治學並沒有太多的政治立場,也沒有想借機引申開來,但他在王向前的鼓動之下,在梅升平入局的呼聲日益高漲的緊張形勢之下,終於大為心動,接受了王向前的提議,決定將礦難事件當成一次契機。

  但忽然之間就形勢大變,在輿論風向上,讓夏想掌握了主動,在具體處理礦難事件上,讓王向前掌握了主動,而他則成了最週邊的一人,事件的走向和處理結果,讓他心中沒底。

  就如被吊起了興趣之後,突然被放了鴿子,雷治學心中要有多窩火就有多窩火。

  更窩火的是他聽到了王向前一番明顯是搪塞的話。

  「初步查明礦難事故是被安達礦業開除的部分工人,對安達礦業心懷不滿,私自下井採煤,結果違規操作引發了瓦斯爆炸……」王向前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腔調也是正常的下級向上級領導彙報工作時的腔調,「深層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但現在已經可以得出結論,事故和重組後的安達礦業沒有關係。」

  雷治學的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王向前見風使舵,臨陣反戈,在礦難事件上出爾反爾,直接就閃了他的老腰!

  雷治學當然不清楚背後發生了什麼,也不會猜到夏想策反了王向前,他還以為王向前在說官話,輕輕哼了一聲:「向前同志,晚些時候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的,雷書記。」王向前也不多說,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王向前的態度愈加讓雷治學心裡不安了,他在辦公室轉了兩圈,有點焦躁不安,想打電話給京城方面再打探一下有關入局之事的進展,剛拿起電話,手機又響了。

  雷治學一看是雷小明來電,心中就閃過一個不安的念頭,雷小明雖然不是叛逆的一代,但和他之間也缺少溝通,平常很少打電話給他,在現在的節骨眼突然來電,怕是沒有什麼好事。

  「爸,我想出國一段時間。」雷小明的情緒很低落,「我需要錢。」

  「好好的,出國做什麼?」和許多高官喜歡送子女出國不同的是,雷治學並不願意兒子長期待在國外,國外不是什麼天堂,太容易墜落了。

  「就想出去,不想在國內了。」雷小明有點不耐煩,他上次在陳豔身上驚嚇過度,現在還是不舉,心中的沮喪可想而知,想想如此年輕萬一一輩子不能人事,該是多麼悲哀的事情,他就想出國治療。

  在國內治療太危險了,不是不相信國內的醫療條件,而是怕傳了出去,讓雷治學面上無光。

  雷治學很不滿地說道:「我不允許你出國。」

  雷小明也倔強地頂了一句:「我就想出國!如果你不給我錢,我自己想辦法。」

  雷小明能想什麼辦法?無非是打著他的名義沖一些人借錢,反倒更容易毀了他的名望,雷治學無奈地說:「好,好,我答應你。但你得答應我,最多半年就回來,別在外面待太久了。」

  「好吧。」雷小明敷衍著答應了一句,「我要一千萬。」

  「……」雷治學氣得差點摔了電話,「一千萬?你以為一千萬是小數目,說要就有?」

  「……」雷小明不說話,不說話就表明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他會想方設法弄到一千萬。

  「好。」雷治學一咬牙,「如果讓我發現你胡作非為,小心打斷你的腿。」

  「還不是為了雷家傳宗接代,為了治好第三條腿……」雷小明暗中嘀咕了一句,聲音很小,沒讓雷治學聽到。不過就算讓雷治學知道他要拿一千萬去治療不舉,也就不會說他什麼了。

  雷治學打出一個電話,讓陳皓去安排雷小明出國費用事宜。等陳皓走出辦公室之時,望著陳皓熟悉的背影,忽然間他又想起在機場接到的神秘電話,不由心思亂動,難道說,陳皓在背後背著他做了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

  剛要深入去想陳皓最近的表現,是不是要提前將陳皓外放了事……電話又響了,就讓雷治學又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是京城來電。

  雷治學心中大跳,礦難事件剛起,無數事情就紛遝而到,讓他疲于應付。京城來電,怕是比雷小明來電更沒有好消息。

  雷治學接聽了電話,必恭必敬地說道:「首長好。」

  「治學呀,礦難的事情我剛剛聽說了,是不是很麻煩?」首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平和之中,自有淡而威嚴的意味,「希望西省省委省政府妥善處理礦難事故。」

  首長此時打來電話過問礦難事件,而且還是以很私人的口吻,雷治學就知道,首長用意高深。

  「具體情況我還沒有來得及過問,初步查明是私自開採導致了事故的發生,和安達礦業關係不大。」雷治學如實回答,事態下一步的發展,未必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能實話實說。

  首長直接跳過了礦難事件,話題落到了入局大事之上:「梅升平的呼聲很高,治學,我盡力替你說好話了,但……形勢不容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成與不成,都不要影響工作,不要有不好的想法。」

  雷治學心裡堵了一團草,首長暗示的意味太強烈了,先提礦難後提入局,兩者之間絕對不是風馬牛不相及,而是有著隱性的內在聯繫。

  首長不喜歡夏想,非常不喜歡,不但雷治學心知肚明,在圈子裡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用礦難事故掀翻夏想確實是一步妙棋,問題是現在他如果沒有王向前之助,根本就插手不了政府事務,除非他強行介入,但這樣一來,他不但毀了形象,也有可能一腳踩空。

  王向前……一想到王向前模棱兩可的態度,雷治學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能如此無恥的出爾反爾,明明是他鼓動他拿礦難事件當契機,結果他上心了,他卻後退了,等於是被王向前耍了。

  「謝謝首長教誨。」雷治學誠懇地說道,又話題一轉,「主要是原先有意讓馮健超負責處理礦難事件,卻出現了意外,王向前同志主動挑起了重任。」

  「王向前……」首長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首長知道什麼了,就得下級去揣摩了。揣摩對了,證明你有政治智慧。揣摩錯了,對不起,你錯過了一個可以被領導認可的天大的好機會。

  首長隨後又說了一句,就放了電話:「國家電網兼併西省地電的事情,要儘早提上日程,拖得越久對你越不利。」

  雷治學沉吟片刻,明白了什麼,會心地笑了。

  ……

  夏想卻沒有笑,他笑不出來。

  遍地的屍體殘骸,狼籍的現場,轟鳴的機器,無一不提醒他一起人為事故的人間慘劇的發生。

  只是基於一己之私,是有人為他的前途製造難題,為他挖坑,卻讓無數死人死後也不得安生,可見人心的貪欲是多麼可怕。

  也證明一些人說什麼也不肯退出歷史舞臺,即使歷史的潮流已經將他淘汰,他依然死死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不放,還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夏想很憤怒,儘管他知道遍地的屍體大多都是死人,但死者為大,活人的利益糾紛卻要驚動已經死去的人來當籌碼,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王向前陪在夏想左右,見夏想表情深沉,眼中怒火中燒,知道夏想動了真怒,此時他還不敢完全確定夏想是否已經知道了礦難事件背後的真正內幕,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一直在心中翻騰的一句話。

  「有沒有發現倖存者?」夏想明知故問,目光直視王向前的雙眼。

  實際上自始至終,夏想和王向前之間沒有過一次私下的直接對話,但二人之間肯定有一定的默契。哦呢陳都親自上門了,王向前還不明白夏想對他的期待,他就白混了。

  「暫時還沒有。」王向前表情沉重,「根據現場情況分析,爆炸力度過大,發現倖存者的可能性……很低了。」

  又一停頓,王向前似乎驀然下定了決心:「夏省長,對於礦難事件,我有幾個不成熟的想法……」

  說不成熟是自謙,不成熟的想法要向領導提出,不是不尊重領導麼?夏想見王向前終於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就點頭說道:「說來聽聽。」

  「第一,先將被安達礦業開除的工人全部控制起來,以防有些人渾水摸魚。第二,請武警協助搶險,出動大型設備進行挖掘工作。第三,安撫家屬工作由健超和克人同志出面負責,最好請陳豔出面協助,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第四,請法醫來現場鑒定死者死因。」

  王向前一口氣說完,微微緊張地等待夏想的指示。

  好一個王向前,夏想心中暗歎一口氣,不但臨陣反戈,而且反戈得還真是徹底,四條建議,條條切中要害,不愧是處理礦難事故的老手。

  最重要的一點是,王向前的四條建議的言外之意就是,礦難事故很蹊蹺,有內幕。四條建議,沒有一條和搶救礦下礦工的生命有關,暗示的意味無比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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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4
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40:26
第2113章 形勢比人強

  如果再進一步解讀王向前的四條建議,包含的內容十分豐富。

  第一條是查明安達礦業事故的關鍵。將被開除的工人控制起來,是不是工人私自下井採煤,就會真相大白。相信被開除的工人也不會甘心被人當槍使,當靶子來打。

  第二條就是暗示礦下已經沒有活人了,省略了救人的過程,直接開挖,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早些挖上來屍體,好儘快還原事實真相。

  第三條由馮健超和歐克人聯合出面安撫家屬,是要拉雷治學下水。歐克人作為雷治學在省委最大的助力和第一愛將,他出面安撫家屬,就代表雷治學出面,也代表省委出面。

  而由陳豔出面協助,原因有二,一是陳豔身為晉陽一姐,是大名鼎鼎的西省交際花,交際能力必然出眾。二是將陳豔放到台前,和馮健超、歐克人一起出面做安撫工作,可以確保江剛不會狗急跳牆之下對她下手。

  第四條建議,更是顯示出了王向前急於和江剛撇清關係,並且要將江剛拉下水的險惡用心。請法醫來鑒定死者死因,一鑒定就鑒定出了真相,和第一條正好遙相呼應。

  四條建議,條條犀利,按照王向前設想,他的建議如果夏想全部採納的話,不出一周,礦難事故就會塵埃落定,大白於天下。

  之所以讓王向前下定決心,打算迅速而果斷地將礦難事件解決,既有先前哦呢陳和陳豔聯手出面勸說的功勞,也有王向前見到了一具鮮活屍體的震懾。

  事情出現了偏差,死了活人,人命關天,他就知道礦難事件想為夏想造成困擾,想拖夏想下水,只能是一廂情願的美好願望。

  本來王向前還對夏想是否知道礦難事故的真相持懷疑態度,但在夏想的新聞發佈會召開之後,他就心中篤定,如果不是夏想已經對事情的前因後果心知肚明,夏想不會在新聞發佈會上許下大話,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以上幾點交織在一起,促使王向前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

  實際上僅僅是一具活人的屍體還不至於讓王向前震懾,主要是王向前怎麼看怎麼覺得屍體面熟。後來仔細回憶終於想了起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死者是老錢頭!

  老錢頭不是什麼名人,卻是王向前的老熟人。當年王向前在擔任晉陽市委書記時就認識老錢頭,還曾經和老錢頭喝過一次酒,他對老錢人記憶最深的不是老錢頭的好奇和老實,而是老錢頭有三個兒子,個個兒子都是不好相與的主兒。

  而且也是怪了,三個兒子娶了三個媳婦,個個河東獅一樣,誰要是惹了他們家,非得天天上門罵得你狗血噴頭不可,而且能罵上一天一夜不用重複一句髒話。

  說來也許外人不信,王向前見到老錢頭的屍體的一瞬間,立刻聯想到老錢頭的三個兒媳婦坐在省委門口駡街的情形,他當時就打了一個冷戰,心想別看他是常務副省長,要是惹上了老錢頭的三個兒媳婦,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歷史不是全是由大人物創造的,許多事情,小人物一樣可以影響歷史的進程進而推動事態發展。老錢頭泉下如果有知,也當欣慰矣,堂堂的常務副省長王向前也因怕潑婦駡街而站在了正確的道路之上,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真實的笑話。

  夏想點頭:「向前同志的四點建議,來得很及時,完全就是一場久旱逢甘霖的及時雨。」他又微一搖頭,「不過由陳豔出面協助安撫工作就不太合適了。」

  等於是說,夏想對王向前的提議百分之九十九贊成,只是否決了陳豔出面的小環節。

  ……

  夏想和王向前敲定了處理礦難事故的四條建議,史稱夏四條。

  本來應該是王四條,但本著老大優先制的原則,就成了夏想的夏四條了,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夏想點頭批准,王四條也落實不了。

  和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具有同樣深遠影響的是,夏四條對於今後西省乃至國內處理礦難事故起到參照作用,成為了放之天下而皆准的典範。以後國內但凡發生礦難,都會不約而同參照夏四條來處理後繼事宜。

  王和前也當欣慰矣,夏想一生之中開創的先例很多,僅有的幾個不是夏想親自開創的先例流傳後世,他的提議就占了其中之一。

  夏想和王向前當即就在現場召開了現場辦公會,就落實四條指示精神,下達了命令。與會人員除了夏想和王向前之外,還有省委秘書長歐克人以及省政府秘書長馬昱。

  奇怪的是,馮健超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作為常委副省長,在發生了重大礦難之際,不現身,不出面,就不合乎常規了。而且更讓人琢磨不透的是,馮健超偏偏在敏感時期下去視察工作了。

  難道說,馮健超要被邊緣化了?省委之中議論紛紛,馮健超在礦難事件之中的表現成為僅次於礦難事件的熱門話題。

  歐克人作為省委秘書長,原則上是省委的大管家,實際上他是雷治學一人的管家,在處理礦難事故的問題上,夏想直接指派他和馬昱一起去做家屬安撫工作,他表面上沒有異議,一口答應下來,暗中卻轉身就向雷治學打了電話請示。

  夏想是省長,也是排名第一的省委副書記,有指揮省委秘書長的權力。儘管自始至終雷治學在礦難事件上,既沒有做出任何批示,也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全權交由夏想一手處置,但實際上雷治學的影響力還是無處不在。

  「雷書記,具體情況就是這些……」歐克人借開會的間隙,到外面的無人之處,向雷治學詳細彙報了一下會議紀要。

  「夏想同志關於礦難事故的處理,有理有據,我原則上同意他的安排。」雷治學擺出公正的姿態,實際他心裡明白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偏離了最初的設想,他現在不可能再橫插一手阻止事態向前推進,只能順水推舟了。

  順水推舟的另一層含義就是要犧牲江剛了。

  反正礦難事件的背後,沒有他的影子在內,倒是王向前有擺脫不了的干係,萬一到時江剛咬出王向前,他倒要看看急於在夏想面前表現的王向前到底要怎樣收場。

  雷治學心中幾乎冷笑了,王向前上躥下跳,自以為見風使舵聰明過人,殊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首長的不滿,而且他已經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當然,雷治學並不知道王向前臨陣倒向的真正原因,他還以為遇難的礦工全是死人。

  「克人,你安排一下時間,我和西省地電、國家電網的人舉行一次三方會談。」趁夏想全部精力被礦難事故牽制,雷治學決定拿西省地電重組一事入手了。

  既然礦難事故不能為他帶來更大的政治利益,又是省政府管轄之內的事務,他就不必非要介入,不如分心別處,借機在西省地電和國家電網對峙一事之上獲得突破,也好為自己贏取一份分量極重的入局的籌碼。

  歐克人自然明白雷治學的用心所在:「我馬上安排,請雷書記放心,一切會很妥當。」

  ……

  礦難事故的處理,正在緊張並且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來初步調查結果,夏想就決定明天最遲後天,再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

  連續召開新聞發佈會通報處理結果,是他計畫之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

  下班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從一下飛機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坐上片刻,一直在開會、現場開會和省委開會中度過,累得渾身散架了一樣,官員也是人,風光的背後,也是有無奈和心傷——曹殊黧已經熬好了米粥,烙好了餅,等夏想歸來。

  夏想吃著最愛吃的餅,喝著香噴噴的米粥,就著一碟曹殊黧自己醃制的鹹菜,忽然就感慨萬千地說道:「有時候想想,幸福也很簡單,就是累了有一張床,餓了有一張餅,病了有人疼,可是人心不足,就算擁有了幾億幾十億的財富,也不肯放棄眼前的一點利益,結果就會被自己的貪心害死。」

  「你又生髮了什麼大道理?我不知道人的貪心有多重,我就知道科學家做過一個試驗……」曹殊黧說不知道,以她的冰雪聰明,她什麼不知道?只不過是故意讓夏想開心罷了,「把一個猴子放進籠子裡,籠子外面有一根香蕉,猴子伸手從外面拿住香蕉,手卻被卡在籠子外面。它為了吃到香蕉,就是不肯鬆手。最後籠子起火了,燒到身上了,它還不捨得扔到香蕉逃命。」

  夏想笑了:「人又比猴子聰明多少?都一樣為了利益不肯鬆手,寧願死在自己的貪心之上。」

  飯後,夏想正要和曹殊黧說一些家常,聊聊夏東的成長,卻有電話不合時宜地打了進來。

  是季如蘭。

  季如蘭是蘭心蕙質的女子,在夏想在家的時間打來電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自從曹殊黧來到晉陽之後,依然人在晉陽的季如蘭、嚴小時包括付先先,誰也沒有在工作時間之外和夏想聯繫過一次。

  夏想一把抓住了電話:「如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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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4章 就是要開先例

  曹殊黧來到晉陽有一段時間了,陪伴在夏想身邊,讓她有一種昔日重現的美好感覺。

  從和夏想初識到嫁給他,再到今天,轉眼十幾年過去了,她和他相知相伴,從未有過疏遠,而且多年的夫妻生活也養成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心領神會的默契。

  嫁給夏想,曹殊黧感受到的是幸福和滿足,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在夏想不名一文的時候愛上他。

  一個有眼光的女人,不會選擇去嫁一個已經功成名就的男人。任何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的背後,都經歷過無數女人的磨練,她不會去享受別的女人選擇之後的男人,她要她的男人是在她的溫暖和寬慰之下,一步步走向成功。

  好女人要當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一樣,給他力量,給他希望,以自己母性的光輝陪他成長,在他失意時安慰他的心傷,在他得意時陪他笑看風雲,然後和他一起經營婚姻和感情,然後再一起慢慢變老。

  如果一個女人認為可以省略最初一起度過的難忘的歲月,直接找一個功成名就已經擁有一切的男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其實她錯了,大錯特錯,功成名就的男人沒有和你一起經歷過艱難歲月,沒有和你有過刻骨銘心的戀愛,建立在浮華和物質之上的婚姻大廈並不牢固。

  功成名就的男人看中的是你的美貌和身體,美貌可以當花瓶,身體可以當生育工具。你看中的是他的財富和地位,財富可以保證生活的衣食無憂,地位可以讓你擁有人前人後的風光。

  但你卻無法成為他心中的唯一,對他來說,他對你只需要付出金錢就行,而不必付出愛情和時間。

  夏想現在是高官在坐的省長,或許有朝一日會成為萬眾矚目的人物,不管夏想走到哪一步,曹殊黧對夏想的感覺不會變,她知道,夏想永遠是她今生最愛的男人,而她,也是夏想心目中唯一的妻子。

  對於夏想身邊總有美女環繞,曹殊黧心知肚明,但她不去嫉妒不去吃醋,不是她大度到可以容忍夏想左擁右抱,而是她相信,夏想是一個自律的人,有原則,有底線,不會亂來,更不會迷失方向,而且他終究還會回到她的身邊。

  她相信,夏想就算能一飛沖天,他的主線也被她牽在手中,永遠不會脫手。

  能陪他從一株幼苗一直長成眼前的參天大樹,感覺真好,曹殊黧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看了夏想一眼,也聽到了夏想在和季如蘭通話。她也知道季如蘭和夏想之間的糾葛,並未多想,知道夏想和季如蘭肯定在談正事。

  夏想的幸福在於有一個賢慧的妻子。

  據權威的路邊社相關統計,國內40歲以上的高官,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和妻子處於一不做二不休的有名無實的婚姻狀態——不做愛也不離婚——剩餘的百分之二十,和妻子的關係也不融洽,要麼互相猜疑,要麼是政治聯姻,如夏想一樣始終有美滿的家庭生活的省部級高官,不能說沒有,也是寥寥無幾。

  當然,以上的統計出自路邊社,既不權威又無科學依據,僅當笑料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無數落馬的高官,不管職務高低,不管來自哪裡,大多都有一個共同點——有一個貪婪的妻子。

  女人的欲望一旦放縱,比男人更可怕。如果做一個統計,統計有多少貪官是因為妻子斂財而落馬的話,資料一定觸目驚心。

  曹殊黧對金錢沒什麼欲望,夠用就好,也不虛榮,更不喜歡參加什麼聚會,做一些和別的高官夫人一起拼老公拼富的無聊事情,她就是安分守己地守著自己的心事,相夫教子,做一個沉靜如水的小妻子和母親。

  早年曹殊黧也經營過公司,後來轉讓給了藍襪,完全不再經手經營事務。現在的她,乾淨得就如一張白紙,只是一心琢磨如何打點好夏想的胃口,如何教育兒子好好學習,如何陪兩個大小男人一起慢慢成長。

  也正是因為曹殊黧淡然性子,夏想才一直後院穩固,讓他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安心於仕途,並且一心一意地將全部精力用在可以實現真正的富國強民的政治理念之上。

  ……

  季如蘭的聲音微有焦急之意:「你……方便接聽電話?她……」

  到底是南方女子,心思細膩,夏想說道:「沒事,你有事就說。」

  「陳豔可能真的失蹤了……」季如蘭急急說道,「礦難事故一發生,她就不見了。我以為她去唐家舞廳跳舞了,誰知打她電話總是打不通,到現在已經快十個小時了,她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最近幾天,為了西省地電重組的事情,她每天都和我見面商量事情……」

  陳豔最近在夏想面前的出鏡率挺高,先是王向前,現在又是季如蘭,到底是晉陽一姐,影響力確實不一般。

  想了一想,夏想就說:「好,我知道了,我安排人手調查一下。你也繼續和陳豔聯繫,還有,你和小時、先先也注意一下安全,最近或許不太平。」

  「我沒事,上次花無缺事件之後,身邊一直有人保護。倒是小時和先先得提醒一下她們……你別管了,有我在,我會保護她們。」

  幾人中,季如蘭最大,她就當仁不讓地當了幾人的姐姐。

  說完正事,季如蘭又低低的聲音說道:「你身邊有這麼多的女人,她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問個不休?還有,她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情?」

  季如蘭是夏想身邊的女人中,第一個對曹殊黧無比感興趣並且追問不休的人,其他人,包括心思最細的嚴小時,也極少在夏想面前提起曹殊黧。

  夏想啞然失笑,女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樣,季如蘭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曹殊黧這麼有興趣,難道就是因為她剛來晉陽,曹殊黧就及時陪在他的身邊了?

  「你別亂想了。」夏想輕聲勸慰季如蘭一句,「趕緊去忙正事要緊。」

  「嗯。」季如蘭聽話地應了一聲,要放電話時,忽然又咬著舌頭說了一句調皮話,「你晚上和她那個的時候,會不會走神想到別人的女人?」

  夏想無語了,季如蘭也有發壞的時候?

  「我可不是故意來偷聽你的情話……」不知何時曹殊黧來到了夏想身後,笑嬉嬉地說道,「我是來告訴你,你兒子想你了,讓你回個電話給他。」

  夏想兀自嘴硬:「什麼情話?胡思亂想!胡鬧!」

  「不是就不是,心虛什麼?」曹殊黧一吐舌頭,「你現在在我一丈之內,就是丈夫,你做什麼想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不過就是我愛你,寬容你罷了。」

  夏想將曹殊黧攬在懷裡,溫柔地說道:「老老夫老妻了,別那麼……肉麻好不好?」

  「我打你!」曹殊黧作勢欲打,夏想哈哈一笑,轉身到書房和兒子通話去了。

  和兒子聊了幾句,又想起了什麼,打開了電腦,和連若菡說了幾句,關心了一下連夏的成長,又問了問女兒的近況。得知連夏一切安好,女兒更是吃得飽睡得香,他就安心了。

  省長要關心萬民疾苦,也要關心自家的兒女,夏想心中有愧,最近不止對夏東關心不夠,對連夏和女兒也是關心極少,更不用提梅亭和肖夏了。

  不想還好,一想就更牽掛遠在歐洲的古玉。

  古玉現在人在歐洲的一個小鎮,天高地遠,天藍地綠,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沒有世間喧囂的世外桃源。

  古玉修身養性,靜養身心,每天就是散步、上網,然後搜集一些玉器。或許正是古玉的靈氣和與玉器的親近,讓她整個人都煥發出勃勃生機,猶如通靈之玉一般。

  有理由相信,古玉孕育的生命一定是一個具有大智慧大根基之人。

  古玉沒線上,夏想就留言幾句。想了想,又分別給肖佳和梅曉琳留了幾句話,叮囑她們照顧好自己,帶好孩子,如是等等,寥寥數語,盡顯一位父親的殷殷情懷。

  次日一早,從搶險救災現場傳來消息,經法醫初步鑒定,現場支離破碎的幾具屍體,其中有兩具屍體死亡時間超三日以上,就是說,爆炸時就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另外兩具屍體經鑒定,是新近死亡,就是說,是活人被活活炸死!

  消息暫時還在封鎖狀態,但夏想、王向前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消息,隨後,雷治學也得知了真相。

  夏想只思索了片刻,當即決定:「馬昱,安排一下,立刻召開安達礦業礦難事故的第二次新聞發佈會。」

  王向前大驚:「夏省長,死人活人的事情不能對外公佈,一公佈,會引發嚴重的後果,會給西省的臉上抹黑。」

  夏想臉色一沉:「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怕對外公開?能有多嚴重的後果,再嚴重,嚴重過人命關天?西省就要做第一個全程公佈礦難事故處理進度的先例!」

  王向前差點坐到地上,夏省長真要對外公佈了礦下死難礦工原本就是死人的真相,絕對是國內驚天動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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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5章 偏差

  正在和西省地電、國家電網舉行三方會談的雷治學,剛剛含蓄地提及省委省政府對國家電網對西省地電的兼併,原則上並不反對,省政府方面正在就若干細節問題進行研究,相信不日就可以出臺細則。

  還沒有來得及融洽氣氛並且進一步深入交談,有關夏想再次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消息就傳到了他的耳中,頓時讓他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差點將剛喝到口中的一口茶噴陳皓一身。

  「什麼時候?」雷治學對夏想的不滿到了極點,鬧什麼這是,夏想的做法不是出於解決問題的出發點,是唯恐天下不亂。

  「省政府新聞辦的通知是兩個小時之內召開新聞發佈會,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現在記者差不多到齊了。」陳皓還是從王向前口中得知的消息,之前,省政府方面將消息封鎖得很死,通知下發之後將近一個小時,才由馬昱知會省委方面。

  明顯是要打一個時間差。

  陳皓也對夏想的做法極為不滿,省長不事事向書記請示彙報,夏想這個省長,當得真囂張!擺明瞭不把雷治學放在眼中,連帶讓他看唐天雲也不順眼,一個省委二秘,天天牛氣沖天得跟省委一秘一樣,跟夏想一個德性。

  其實唐天雲在省委的口碑很好,為人低調隨和,既不拿架子,也好說話,比陳皓的人緣強多了。

  陳皓接到王向前的通知後大吃一驚,馬上明白了夏想的意圖,故意延後一個小時才讓省委方面知情,是夏想故意挑戰省委書記權威,對雷書記在國家電網兼併西省地電之上採取的立場表達了含蓄的不滿。

  也就是陳皓事事挑夏想的不是,其實事情哪有那麼複雜?夏想做出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決定之後,要求王向前第一時間向省委通報一聲,王向前故意壓下一個小時,是他從中作梗,想挑拔夏想和雷治學的關係,好從中漁利。

  王向前怕了,他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夏想處理礦難事件的力度嚇著了,夏想的作風不但雷厲風行,手法還大刀闊斧,怕是最後不會只查到江剛為止,萬一連他也被牽連在內,那麼他主動協助夏想查清礦難真相並且提出所謂的四條建議,豈不成了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

  夏想不能過河拆橋,他好歹也在礦難事故上和他保持了高度一致,也是本著解決問題的公正的出發點,也是為大局著想。

  在壓下新聞發佈會一個小時的時間裡,王向前想了許多,他不認為夏想會有借礦難事件拿他問罪的用意。礦難事件真相大白的話,就不是礦難事故了,而是刑事案件,省委省政府誰也不用承擔領導責任,只需要找一個替罪羊來頂罪就行了。

  誰當替罪羊他也想好了,就拿重組之後被清退的原安達礦業的副總劉路頂包就行,劉路好收買,也有把柄在他手中,不怕劉路不聽話。

  如此一來,不但他安然無事,夏想也不會受到牽連,就連始作俑者江剛也可以逃過一劫。

  儘管知道現在和江剛聯繫不是明智之舉,但王向前思來想去,還是和江剛通了一個電話,他對江剛拿活人製造礦難十分不滿。也正是出現了人命關天的變故,才迫使他必須轉向支持夏想。

  江剛的電話一打就通。

  王向前的聲音有三分不滿四分指責:「江剛,玩過頭了……」

  「王省長……」江剛拉長了聲調,表達他對王向前強烈的不滿,「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好好地在家中反思失誤,要努力做一個守法的公民,根本就沒有出去玩。」

  王向前呵呵一笑:「江總,有些事情計畫趕不上變化,我也沒有辦法,你也別生氣。」他和江剛認識多年,彼此都是要好的朋友,有時候級別上的差距還真不能以平常人的想法來論之,「我在現場發現了老錢頭的屍體。」

  「……」電話一端的江剛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問了一句,「事情出亂子了,向前,你說怎麼辦?」

  敢情江剛也怕老錢頭的三個母老虎一樣的兒媳婦?王向前想笑沒笑出來,聽到江剛多年不再直呼他的名字,今天卻脫口而出,他就知道,江剛慌亂了。

  礦難事故是打算為夏想挖一個深坑,結果沒想到挖坑的時候塌方了,將自己人埋了進去,江剛確實慌了,他一直在家中坐等好消息,沒想到先是等來了夏想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佈會的不利消息,現在又是老錢頭被炸身亡。

  怎麼會亂成一團糟?江剛心亂如麻,站起又坐下,坐立不安。

  王向前也沉默了一會兒:「當務之急,就是要找一個替罪羊。事情兜不住了,夏省長馬上就要公佈礦井下面是死人的真相了,下一步,恐怕要出動大型挖掘設備直接開挖了。要是顧及下面有活人,搶險工作很難開展。但如果全是死人的話,就容易多了。一聲令下,半天就挖開了。」

  江剛不愧為王向前多年的狐朋狗友,一下就想到一塊兒了:「劉路?」

  「如何做通劉路的工作,就得由你出面了,我現在還得時刻陪同在夏省長身邊,也好第一時間掌握第一手資料。」王向前準備放下電話時,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陳豔怎麼沒有動靜了?」

  一提陳豔,江剛的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幸虧王向前看不到,猶豫片刻,他還是說道:「不清楚她,現在沒心思去理她。」

  王向前信以為真,見時間不多了,忙掛斷了電話。

  王向前壓後一個小時知會省委,正是打了一個時間差,從容地完成了自己的佈局,也間接為夏想和雷治學之間製造了嫌隙。應該說,他的計畫十分完美,幾乎無懈可擊。

  而且在關於礦難事故如何善後的處理上,王向前也自認安排得天衣無縫,既可以保下他,也可以讓江剛不被拖入泥淖,不管夏想的力度多大,刀多快,最終手起刀落,也不過斬落幾個嘍羅。

  但讓王向前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江剛對他撒了一個謊,正是在江剛認為微不足道無關大局的小謊,最終導致了事件出現了不可預料的偏差。

  偏差之大,讓許多人為之扼腕歎息。

  陳豔的失蹤,確實和江剛有關。而就在江剛和王向前通話的時候,陳豔就在隔壁,被江剛文明地軟禁在了房間之內。

  ……

  第二次新聞發佈會如期召開,會議室座無虛席,無數記者翹首以待,期盼夏想的出現。

  上一次的新聞發佈會,夏想與眾不同的風格讓無數記者大開眼界,百分之九十的記者都對年輕的省長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渾厚的興趣。在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之後,關於礦難的新聞報導鋪天蓋地,但大多堅持了公正,只報導了礦難本身,沒有引申到安達礦業重組的身上,更沒有將髒水潑到西省的能源型經濟轉型之上,可以說是近年來關於礦難報導最理性最客觀的一次。

  同時,新聞媒體大多對夏想的開明、以及積極主動和新聞媒體溝通的做法大加讚賞,不少記者用「開明」「自信」「大度」「風度」等詞語形容夏想,並且盛讚夏想為國內最敢坦然面對礦難的省部級高官第一人。

  縱觀各地礦難瞞報漏報,以及延後報導等做法,實在紙裡包不住火後才被新聞媒體捅出,放眼望去全是負面新聞,夏想主動並且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佈會,確實是石破天驚之舉。但也必須承認,夏想成功了,而且還是大獲成功。

  第二次新聞發佈會的通知一發佈,所有記者立刻放下手中工作,第一時間趕來,爭相再次一睹夏省長風采的渴望超過對礦難事件本身的關注。

  但所有記者都到齊之後,約定的時間也到了,夏省長卻遲遲沒有現身。

  夏省長遲到了?

  眾記者面面相覷,出了什麼事情,夏省長怎麼也會遲到?

  夏想出了什麼事情?不是什麼大事,但也不是小事,他在即將上會的一刻,被雷治學牽絆了。

  當夏想正準備出門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雷治學邁著堅定的步伐推門進來,他就知道,雷治學是來者不善。

  果然,雷治學一進門就說:「夏想同志,今天的新聞發佈會不能召開。」

  夏想「哦」了一聲:「治學同志,出了什麼事情?」

  「沒出什麼事情,我認為在礦難事故沒有完全查明真相之前,沒必要再向新聞媒體通報事態進展,容易造成群眾恐慌,容易讓外界誤讀省委省政府對待礦難事故的嚴肅認真的態度。」

  「我不同意治學同志的看法。」夏想面對雷治學的強勢施壓,也不軟不硬地回敬說道,「溝通才不會讓外界誤讀,再者礦難事故的真相,已經初步查明了,今天的新聞發佈會,勢在必行。」

  「如果我反對召開呢?」雷治學第一次在夏想面前擺出了一把手的權威,試圖強行壓夏想低頭。

  夏想微微一怔,似乎猶豫了,在雷治學的威壓之下,沉默了片刻,然後抬頭說道:「治學同志,你是班長,我尊重你的決定,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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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41:29
第2116章 推波助瀾的真正用意

  夏想比預定時間遲到了十分鐘。

  當夏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已經亂成一團的會場頓時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夏想一如既往,一臉淡定並掛著一絲微笑的表情,他沖在場記者一拱手:「抱歉,我遲到了。遲到不問理由,就該受罰。」

  大步流星來到臺上,夏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就以茶借酒,罰酒一杯好了。」

  記者們哄堂大笑,紛紛為夏省長風趣的開場白熱烈鼓掌。

  「今天的新聞發佈會,要向大家通報一下礦難事故的進展。初步查明,礦難事故是一起有預謀、有組織的人為事故,性質十分惡劣,現在公安機關已經介入調查,儘快查明事實真相,給公眾一個交待。」

  夏想話一出口,會場一片驚呼之聲。

  驚呼之聲未落,夏想又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場發現的幾具遇難者屍體,經法醫鑒定,有兩人是當場被炸身亡,另外有兩人是已經死亡多日的屍體……」

  「啊……」

  「怎麼回事?」

  「我要提問,請省長批准。」

  「礦難事故上升成了刑事案件,天大的新聞。」

  台下的記者亂成一團,議論紛紛,個別膽大的記者站了起來,高高舉手,要求發言。

  夏想虛按雙手:「請記者朋友們安靜一下,我再補充一個事實,明天將會動用大型設備進行挖掘工作,初步查明,礦下遇難的礦工已經沒有了生還的可能。強調一下,不是不搶救遇難礦工,而是據可靠消息,礦下100多名礦工,原本就有可能是被人運到礦下故意用來製造事故的100多具屍體!」

  「嗡……」會場亂成一團,在座的記者走南闖北,可謂見多識廣,但如此駭人聽聞之事還是第一次聽說,而且還是由省長親口說出,絕對是國內一等一的大事。

  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大新聞。

  「夏省長,用100多具屍體來製造礦難事故,是什麼動機,又有什麼用意?」一名記者再也按捺不住,也顧不上請示,直接站了起來提問。

  一名女記者自恃有三分姿色,直接擠到了前面,伸出話筒就問夏想:「夏省長,請問有沒有查明是誰在幕後操縱了一切?製造礦難事故,是不是想為西省的能源型經濟轉型抹黑?」

  第二次參加新聞發佈會的兩名外國記者見狀,知道再文明下去,就什麼也問不到,就仗著身強力壯分開人群,沖到了最前面,向夏想提問:「省長,我是來自美國的記者,請問,有沒有查明是誰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死屍事件?」

  對於眾人的疑問,夏想一概不予作答,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下一次新聞發佈會,會公佈真相。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到來,我先走一步。」只留給眾人一個值得回味的背影。

  ……

  雷治學臉沉如水,在辦公室大生悶氣。

  沒想到,沒想到夏想敢直接頂撞他,不但駁了他的面子,還讓他權威掃地,一把手的尊嚴被夏想無情地踐踏。

  當然,夏想不會贊同雷治學說他踐踏一把手尊嚴的說法,他只是據理力爭,很冷靜很誠實地對雷治學闡明了他的理由:「治學同志,你是班長,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新聞發佈會是政府班子的集體決定,是我和向前、健超兩位同志商議之後的結果,而且已經通知了記者與會,如果不按時召開,會讓政府失去公信力,會讓第一次新聞發佈會的成功前功盡棄,會讓省委省政府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

  夏想說得委婉,其實還是強烈地暗示雷治學,新聞發佈會是政府班子的內部事務,是政府班子一名省長兩名副省長的集體決定,如果雷治學以省委書記的身份強行插手行政事務,那好,最後一切後果,政府方面都將會將責任推到省委方面。

  雷治學再是省委書記,也不敢以一人之力得罪政府班子的前三號人物。政府班子雖然連同夏想在內,一共八名省長,但實際上最具實權者就是夏想、王向前和馮健超三人,只因三人都是常委。

  省委書記是一把手,可以插手省委、省政府的任何事務,但話又說回來,堂堂的一把手連省政府主持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也橫插一手,是無理取鬧的表現。

  但雷治學偏偏又不得不阻止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夏想將要公佈的內容,不一定會在國內掀起多大的浪潮。

  被夏想不軟不硬頂了回來,雷治學只能妥協了,換了別的省長,他會繼續強硬到底,但面前的人是夏想,是令他非常忌憚的家族勢力的核心人物。

  「夏想同志,新聞發佈會可以召開,我希望你不要提到礦難事故的遇難者是死人的事情。」雷治學的語氣委婉了許多,退讓了一步。

  雷治學以為夏想多少會考慮他的建議,不想夏想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說:「治學同志,今天新聞發佈會的紀要已經傳到與會記者的手中,沒有辦法更改了,而且我也認為沒有更改的必要,實事求是一直是我黨的光榮傳統……」

  雷治學差點沒氣得罵人,夏想在他面前講黨的傳統的大道理,真有一套,分明就是耍他,他極度不悅地說道:「如果事態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如果西省礦難影響到了國內政局的穩定,影響到了十八大的召開,責任……你負得起嗎?」

  「不管事情發展到哪個地步,我一人負責到底,上,不辜負黨中央國務院的重托,下,不辜負西省3700萬百姓的信任!」夏想鏗鏘有力,面對雷治學的重壓,寸步不讓。

  夏想和雷治學的爭吵從辦公室傳到了樓道之中,省委不少人聽到耳中,震驚在心。省長和省委書記有分岐是常態,哪個省都是如此,一二把手之間有權力交叉之處,難免會有意見相左的時候。

  省長和省委書記爭論也是常事,尤其是在省長年輕氣盛並且後臺強硬的情形之下,但省長和省委書記爭吵的情況並不多見,到了省部級高位,有矛盾也會背後解決,不會擺到檯面之上,更不會讓外界得知。

  平心而論,今天夏想和雷治學的過招頂多算是爭論,不能算是爭吵,二人的聲音都不算太大,也沒有急赤白臉,但省委是一個人人敏感的大院,聲音稍微響上一點點,就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

  不少人都暗暗擔心,一二把手的矛盾真要擺到了檯面之上,以後省委省政府的工作怎麼開展?夏想也是,身為省長就應該尊重省委書記的權威,書記開口了,省長無條件服從就是。

  也有人對雷治學大為不滿,省政府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身為一把手也要過問,難道雷書記真沒事情可做了?省委書記是一把手,是主持全面工作,但手也不要伸得太長了,官場規矩也要遵守。省委書記事事插手,還要省長、省委副書記做什麼?

  省委之中就夏想和雷治學爭論一事分成兩派,各有立場,各有判斷。

  最後雷治學拂袖而去,夏想只不過比原定時間推遲了十分鐘,卻依然召開了新聞發佈會,而且,該公佈的消息一個也沒有落下,全部和盤托出。

  等於是說,夏想在和雷治學最激烈的一次交鋒之中,堅定了立場,並沒屈服于雷治學一把手的權威!

  ……

  和預料的一樣,新聞發佈會一結束,所有與會記者立刻迫不及待地對外發佈了西省礦難的最新消息,消息太驚人了,可以用石破天驚來形容。

  不僅僅是礦難事故轉眼變成了刑事案件讓人震驚不已,更是因為消息出自省長之口,而不是由公安部門宣佈,其中的政治意味就十分耐人尋味了。最主要的是,夏想的大膽、開放的作風,拉近了政府和新聞媒體之間的距離,一改政府部門高高在上只說官話套話就是不說真話人話的做法,以省長之尊,和記者面對面通報事故的每一步進展,當為國內政治生活之中的新氣象。

  當天晚上,網路率先報導了西省礦難事故的最近進展,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爆了網路。

  次日一早,各大晨報、日報也刊登了新聞發佈會的內容,並配以夏想的照片,標題醒目,照片醒目,頭版頭條!

  甚至連兩名與會的國外記者也連夜趕稿,傳回總部之後,總部當即撤下了原定的稿件,重新排版,第一時間搶發了夏想的新聞。

  到了中午新聞發佈會通報的內容已經傳遍了國內各大報紙以及網站,所產生的輻射和爆炸性的影響,就連夏想也始料不及。

  整個輿論沸騰了。

  得知真相之後的不明真相的群眾憤怒了,紛紛指責製造礦難的幕後黑手喪盡天良,畜牲不如,無數線民紛紛留言,要求西省嚴懲幕後真凶,還死者一個公道,並盛讚夏想是最開明最勇敢的省長。

  到了下午,無數晚報紛紛轉載消息,引發了第二輪浪潮,西省礦難成功地由一起地方事件上升為全國性事件,並且在世界各地也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在外界的推波助瀾之下,礦難事故的處理也正式進入了第二階段,大型挖掘機已經進駐了現場,並且開始了挖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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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7章 是疏忽了還是另有原因

  「治學,你對西省的控制力度,有待加強。也說明你確實基層工作經驗不足,在地方上再磨練一兩屆,也是一件好事,對你今後的成長,大有好處。」

  坐在客廳的沙發之上,回味起首長下班前打來的電話,雷治學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首長的言外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再在地方上磨練一兩屆的意思就是說,他進京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進京不是入局的唯一途徑,在地方上的政治局委員也有幾位,但相對來說比京城中的政治局委員少多了。

  而且首長的意思他還能聽不明白?就是告誡他估計入局基本無望了。

  雷治學一人呆坐在客廳,半晌不動一下。他一人在家,保姆出去了,夫人在京城,兒子在國外,風光無限的省委書記離開省委的權力中心之後,也不過是一個獨守空巢的孤獨老人罷了。

  眼見就要進入六月了,外面已經是夏天的氣象,房間的氣溫倒是適宜,雷治學穿了一身睡衣,卻出了一頭的汗。

  即使再身居高位,面臨重大的升遷之時,也難免患得患失。

  雷治學想阻止夏想召開第二次新聞發佈會,出發點是基於不想讓夏想掌控大局。在礦難事故發生之後,夏想儼然成了省委第一人——雖然夏想該向他彙報的工作一件也不少,但雷治學還是感覺被排斥在了真相之外,他一個堂堂的省委書記竟然也成了不明真相的群眾,真是笑話——就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官場之上的事情,並非只有對與錯兩種,有些時候,只為了誰說了算也會就一件事情爭執不下。在礦難事故的處理方法上,雷治學本來一開始並無立場,成功,他坐享其成。失敗,夏想背黑鍋。

  但突然之間王向前卻在礦難事件之上,跟隨在夏想身後亦步亦趨,就讓他大為惱火。既痛恨王向前的出爾反爾,又對夏想和王向前之間的合作十分不滿。

  王向前是他對政府班子掌控力度的具體體現,如果王向前也被夏想收服了,他對政府班子的影響力將會降到最低值,不,不是最低值,是完全失去對政府班子的影響力。

  再加上最近諸事不順,兒子莫名出國,他主持的國家電網兼併西省地電的三方會談也無疾而終,沒有達成共識,國家電網提出的條件,西省地電不能接受,他也不好過於偏袒國家電網。

  再如果他失去對政府班子的影響力,在西省能源型經濟轉型即將全面告捷之時,他有可能完全插手不了最後的勝利果實,作為省委書記就太失敗了。

  說什麼也不能讓夏想光芒太盛了,雷治學就做出了要阻止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的舉動。

  也是因為雷治學知道夏想即將公佈的內容之後,一時震驚,擔心引爆輿論之後,會將西省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他在西省的主導方向是穩中求進,夏想的執政思路則是大刀闊斧,不遺餘力地推動改革,兩者相比之下,矛盾不可避免。

  雷治學一人想了很久,有時候沒有希望比有希望更能激發一個人的潛力,他終於想通了,先不管入局成功與否了,他的當務之急就是做好西省的工作,推動能源型經濟轉型、妥善解決礦難,重新樹立省委書記一把手的權威,用各種手腕將大權再次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通了一切之後,夜色已經深了,他正要收拾一下準備上床睡覺,電話卻又響了。

  寂靜的夜裡,電話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雷治學微微皺眉,拿起電話「喂」了一聲:「哪位?」

  「雷書記,是我。」王向前的聲音恢復了以前的恭敬,好象他也想通了什麼,「有一件工作想向您彙報一下,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方便?」

  深更半夜彙報工作,王向前真會挑時候,雷治學輕哼一聲表達了心中的不滿,嘴上卻說:「反正已經被你吵醒了,不方便也得方便了。」

  「呵呵……」王向前乾笑一聲,知道雷治學對他的責怪半是認真半是認可,「雷書記,初步查明,礦難事件是由安達礦業的原副總劉路製造的一起性質惡劣的人為事故,現在劉路已經被警方控制,準備開展進一步的審訊工作。」

  替罪羊已經找到了?事件已經定性了?雷治學明白了王向前打來電話的真正用意,說明王向前雖然在礦難事件上緊跟夏想的腳步——深入一想也可以理解,為了自保,王向前必須盯緊了夏想才有機會在背後安排好一切——但總體上王向前還是和他關係更近,這麼一想,他心裡舒坦多了。

  不過雷治學還是心裡有疙瘩,礦難事件的定性夏想還沒有向他請示彙報就定下了,讓他一把手的權威放哪裡?也是他大力阻止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的另一個原因所在,事情一公開,就透明了,一透明,幕後交易就不好進行了。

  他原來想利用礦難事件達到隱性的掌權目的,夏想偏偏不讓,一二把手之間的意志較量就上升到了更高階段。

  「哦,我知道了。」電話裡雷治學不好發表真實的想法,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又稍微點了一點,「礦難事故要儘快查明真相,不宜拖得太久。」

  王向前明白了雷治學的暗示,在礦難事件偏離了最初的設想太多之後,誰都想儘快完結此事,也好讓西省局勢進入下一個階段。

  礦難事件已經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如果處置不當,說不定會為夏想所用。不管是王向前還是雷治學,都不想讓夏想借礦難事件再立一威!

  目前除了新聞發佈會讓夏想威望大漲之外——對官場中人來說,虛名終究只是虛名,媒體再如何看好夏想,也不如中央的認可來得實惠——暫時還看不出來夏想有借助礦難事件翻雲覆雨的跡象,就讓王向前和雷治學大為心安。

  萬一夏想得理不饒人,非要借此事一刀斬落江剛——相信最終查明礦難的背後是江剛的黑手不是一件難事,以夏想的精明也能猜到一二——王向前也好,雷治學也好,怕是都沒有辦法阻止夏想下手。

  但夏想似乎在處理礦難事件的手法上只顧著在新聞媒體面前的光鮮,而忘記撈取實惠的政治好處了,是夏想疏忽了還是另有原因?

  ……

  和所有礦難現場都有家屬哭天喊地的景象大不相同的是,安達礦業的礦難現場,也有家屬在哭鬧,但人數極少,少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100多名礦工遇難,只有10余名家屬在現場哭得死去活去,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按照正常的邏輯推算,100多名礦工至少要有300名以上家屬,浩浩蕩蕩的遇難者家屬隊伍全部在現場哭成一片才叫壯觀,才會對礦難事故的處理形成強有力的直接壓力。

  夜晚的礦難現場,除了機器的轟鳴和忙碌的搶險隊伍之外,只有10余名家屬在一旁啼哭,就顯得有些冷清。王向前一直在現場,寸步不離,夏想身為省長,有眾多大事要處理,他就成了理所當然的現場第一負責人。

  以前王向前看到幾百人的家屬隊伍,浩浩蕩蕩哭聲震天,他心裡也是平靜如水,司空見慣,知道家屬再鬧再哭,終究還會接受安撫條件,乖乖地回家等撫恤金。

  但今天,面對只有僅僅10余名的家屬,王向前卻眼皮直跳,心驚肉跳,只讓馬昱上前安撫,他竟是不敢向前一步!

  10余名家屬,全是老錢頭的家人,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四個孩子,再加上老錢頭的老伴,全家全數到齊。

  三個兒媳的哭聲還不算大,不過就如火山爆發之前的寂靜一樣,王向前知道,一旦老錢頭的三個兒媳發作起來,將是十分恐怖的惡夢。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還是提早離開為好。

  對於江剛在礦難事故之後很識趣地沒有發動家屬鬧事的攻勢,王向前長出了一口氣,幸虧江剛及時收手,否則再來幾百名家屬鬧事,只怕一鬧事,就被抓了現形,立馬就能從冒牌家屬中審出誰是幕後主使。

  但誰把老錢頭的事情透露了出去?王向前暗暗心驚,不會是夏想,夏想肯定不知道老錢頭是誰。難道是馬昱?

  到目前為止,知道老錢頭被炸身亡真相的沒有幾人,甚至夏想都不知道,他算一個,馬昱算一個——馬昱知道真相當然不是王向前閑著無聊透露出去的,而是馬昱認出了老錢頭的遺體——別人還有誰知道,王向前也不得而知了,應該是沒人知道了……

  這麼推算,只能是馬昱暗中通知了老錢頭的家屬,莫非是說,是馬昱故意陰他?他是負責處理礦難事故的責任人,事故處理不清,他要背黑鍋的!

  在礦難事故一切進展順利之際,在王向前自以為可以從容過關之時,在老錢頭家屬的問題上,他終於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馬昱是在夏想的授意下故意暗中通知老錢頭的家屬,還是自作主張,就為了給他製造麻煩,王向前也不敢肯定,他只是知道的是,如果不能妥善安撫老錢頭的家屬,那麼他在礦難事故上所有遮掩和彌補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甚至還會出大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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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8章 跳板

  換了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王向前欲蓋彌彰的心思,本來礦難事件是為夏想挖坑,但事與願違,事情出現了不可預料的偏差,中途塌方,結果埋了自己一條腿。

  王向前急不可耐地要拔出腿,趕緊擦乾淨身上的泥,摘清他和礦難之間的任何聯繫,確實也是人之常情。殺人犯殺人之後還知道逃命,何況如王向前一樣大權在握又有智慧的高官,為了自保,必然要想方設法將事情圓過去。

  也得承認,王向前借礦難事故第一負責人的身份,成功地將許多事情瞞了過去,比如制止家屬鬧事,比如對遇難者的身份保密,在夏想召開新聞發佈會的強大的壓力之下,他依然有條不紊地把事故的衝擊力降到最低,竭力糾正事故之中的偏差,並且壓制了許多不安定因素,也說明了王向前確實有過人的能力。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向前在自以為完美的善後計畫之中,有兩個被他疏忽的漏洞。

  一是陳豔的失蹤。

  陳豔的失蹤到目前還沒有正式對外公佈,一是她是否失蹤還沒有正式確認,二是就算確認了她的失蹤,市公安局也會暫時壓下,顧不上處理。

  二是馬昱在礦難事件之中的作用。

  馬昱參預了礦難事故處理的全過程,從一開始就介入其中,連省政府的管家事務也顧不上,和王向前一樣,寸步不離礦難現場,忙得不可開交。

  一開始王向前沒有意識到馬昱在礦難事故上的熱心,是工作需要還是夏想的刻意安排,在老錢頭的家屬突然得知了老錢頭被炸身亡之後,王向前終於明白了過來,不管馬昱熱心的背後有沒有夏想的授意,他都可以一眼看穿馬昱的險惡用心——馬昱想借機上位!

  由省政府秘書長的位置一步躍升到副省長之位者,不乏其人,馬昱顯然想將礦難事件當成跳板。

  但問題是,現在副省長位置並不空缺,除非有一名副省長轟然落馬,馬昱才有機會上位,難道說,事件的最終處理結果,會將一名副省長拉下馬?

  不想還好,一想就讓王向前怵然而驚,事情真會鬧到這麼大?夏想難道在礦難事故上的訴求,不僅僅是在新聞媒體上亮相博取名聲那麼簡單,還包藏有更大的禍心?

  ……其實王向前忽視的事情不止只有兩件,除了陳豔的失蹤和馬昱在礦難事件之中的作用之外,他一直疏忽了省政府班子另一個重要的成員——馮健超!

  ……

  本來在新聞發佈會上公佈的消息是很快就會開挖,但一直拖到晚上才動工,不是夏想在記者面前說了假話,而是事後夏想聽取了一名老礦工的建議,緩了一天時間,利用勘探設備最後再確定一下井下是否還有倖存者。

  對於如何處置礦難的搶險救災,夏想是門外漢,但他到現場之後,只簡單地轉了一轉就得出了結論,不管井下的礦工下去的時候是活人還是死人,現在全是死人了,沒有生還的可能。

  爆炸的威力太大了。

  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夏想不得而知,但他也能猜測到其中必然出現了巨大的變故,不提現場出現了活人被炸死的意外——他相信江剛再喪心病狂,也不敢拿活人來製造礦難——單是兩次爆炸就說明了一切。

  但從人道主義的角度考慮,也為了顯示搶險救災小組認真負責的精神,夏想聽取了老礦工和王向前的建議,決定暫緩一天開挖。一旦開挖,就等於宣告救人工作全面結束。

  王向前推遲一天開挖的背後是否另有深意,夏想也不去多想,對於礦難事件的最後結果,他心裡大概有一個方向。

  但也不是十分確定。

  下班後,夏想坐車來到郊外,他不是放鬆休閒,是和馮健超會面。

  礦難事故發生兩天了,馮健超第一天到下面視察工作,第二天又走訪困難群眾,似乎礦難事故是別省的事故一樣,他身為常委副省長,不但沒有出現在礦難現場一分鐘,甚至沒有就礦難事件發表過任何看法,也沒有做過任何批示。

  反常,太反常。

  但再反常的事情也容易被更反常的事情遮蓋,礦難事故是一起人為的用死人充當活人製造事故的反常大事,讓馮健超的反常顯得就不那麼引人注目了。

  「夏省長,一切進展還算順利,幸不辱使命。」馮健超和夏想坐在一間竹屋之中,四面透風,夏風習習,水波不興,倒也頗有格調。

  「順利就好。」夏想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心思稍有沉重,礦難事故雖然大部分死的是死人,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至少有兩個活人被當場炸死,至於井下是否還有活人就不好說了。

  如果不是他事先得知江剛此計,如果不是陳豔將江剛的底細向他透露,江剛此舉,還真可以製造一口天大的黑鍋讓他背上,說不定還真能讓他因此而引咎辭職!

  也幸好他當機立斷,以召開新聞發佈會的開創之舉牢牢掌握了主動,讓一些人打消了渾水摸魚的念頭。至於有些人認為他是想博取名聲,夏想才懶得反駁,他不是一個喜歡自吹自擂之人,更不會採取一些無聊的手段炒作自己。

  到目前為止,礦難事故的進展盡在掌握之中。

  礦難事故是夏想現階段工作的重點,但不是全部,推動西省地電的重組一事,他一直沒有放鬆。

  馮健超遠離礦難事故,以工作視察和走訪困難群眾的名義暗中行推動西省地電重組之實。

  「西省地電鬆口了,退了一步。」馮健超繼續彙報,臉上流露出欣喜之意,「我居中為西省地電和季總、嚴總以及付總舉行了一次會談,會談的氣氛很不錯,達成了關鍵性共識。」

  夏想點頭,沒有說話,眼神中微露贊許之意。

  本來西省地電的重組已經初步達成了共識,但因為雷治學的立場大變,再加王向前從中作梗,暗中鼓動西省地電的部分高層反對重組,事情就節外生枝,暫時擱置了。

  李沁有事先回京城了,估計三五天內就會返回,季如蘭、嚴小時和付先先一直留在晉陽,隨時關注西省地電重組的事態進展。三人之中,季如蘭有政治和經濟兩重利益在內,嚴小時則是單純的經濟利益,而付先先對賺錢興趣不大,她是全心全意為了夏想。

  三人的關係相處得還算融洽,季如蘭和嚴小時關係十分不錯,和付先先的關係就一般了,而付先先似乎也對季如蘭有偏見。幸好有嚴小時作為潤滑劑,隨時調節關係,才讓季如蘭和付先先不至於鬧矛盾。

  李沁在的時候,她和季如蘭、嚴小時、付先先三人不分遠近,反正她不和誰特別好,也不和誰特別不好,仿佛在她眼中都是利益同盟而不是知心朋友。

  李沁回京城是處理資金調動之事。在和衙內之間的經濟戰爭大獲全勝之後,肖佳及時調整了商業戰略,一部分資金轉向國外運作,另一部分繼續充實實業,而從衙內身上賺取的為數不少的資金,則以入股的形式流入了李沁的基金之中。

  衙內似乎是願賭服輸了,至少他大半年來消停了許多,沒再找事,老老實實地拓展別的市場去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西省地電重組在一個月內就能提上日程。」馮健超信心滿滿。

  夏想喝了一口茶,茶入口微苦,回味卻有一股清香,就讓他莫名想起了季如蘭的素手煮茶,不由一時走神。

  「一個最大的難題就是,電力部門由王省長分管。」馮健超沒有留意到夏想的失神,繼續說道,「如果由王省長主抓西省地電重組,怕是又要拖上一年半載了。」

  夏想笑了,擺了擺手:「車到山前必有路。」

  馮健超沒明白夏省長的暗示是什麼意思,想問上一問,又覺得不太合適,只好附和地說道:「但願。」

  「你要相信向前同志的大局觀。」夏想見馮健超在王向前的問題上信心不足,就有必要打打氣,「更要相信形勢比人強,在關鍵時候,向前同志總能站穩立場。」

  馮健超才意識到夏省長所指的是礦難事件之中王向前的反常表現,他微微一想,問道:「礦難的問題,最後肯定還是不了了之,找一個替罪羊,再處理幾個小嘍羅,就皆大歡喜了。」

  夏想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未必……」

  ……

  第二天一早,剛到省委,夏想還沒有坐穩,唐天雲就彙報了一則關於礦難事故最新進展的消息:「昨晚正式開挖,目前為止已經找到101具屍體,經法醫鑒定,都是死後被人運到了礦井之下。另外市公安局傳來消息說,劉路一口咬定事情都是他一人一手操縱,就是為了報復哦呢陳開除了他。」

  「還有,市公安局已經正式確認了陳豔失蹤的消息,已經立案。陳豔失蹤超過了48小時,到現在音信全無,生死不明。」

  夏想想了一想,還沒有開口指示幾句,王向前就慌裡慌張地推門進來,不顧失禮,焦急地說道:「夏省長,不好了,礦難事故發生了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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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2-1 00:42:26
第2119章 中途生變

  挖掘工作本來一開始一直順利,很快就確定了方位,在保證了屍體不被破壞的情況下,因不用顧忌井下還有活人,挖掘機開足馬力,全力開挖。

  只用了幾個小時就挖到了第二次爆炸點。

  第一次爆炸點在深處,而第二次爆炸點距離井口只有十幾米深,也正是因為第二次爆炸的衝擊波,才導致了老錢頭幾人的屍體被沖出礦井,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也導致了王向前立場大變,及時調整了策略,才讓礦難事故的整體走向完全背離了初衷。

  第二次爆炸的威力極大,直接導致了地面的大面積塌方,而且還將向下的進口封死,對繼續深挖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難題。

  挖掘工作就暫停了幾個小時。

  不停不行,第二次爆炸的威力過於驚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場面太過慘烈,收拾屍體、清理現場也需要時間。

  挖掘機停止了工作,出於對死者的尊重,開始人手挖掘,進度就慢了許多。

  王向前人在現場,親眼見到慘不忍睹的慘狀,心裡也不免唏噓,不由暗暗指責江剛的私心導致許多死者死後也不得安生,不但死無全屍,也勞民傷財,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卻又轉念一想,政治之上的黑暗事情太多了,比眼前的礦難慘烈十倍的人為事故都有,只不過都被掩蓋了真相。

  也就是夏想有勇氣在新聞記者面前揭露真相,換了任何一人,西省礦難事故的真相絕對會被掩藏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或許五十年,或許七十年之後才會被披露出來。

  不管怎樣,王向前都佩服夏想敢為天下先的勇氣。尊重真相就是尊重百姓的知情權,尊重百姓的知情權就是民主的進步。但如果讓王向前去擔當第一人,去直面新聞媒體,他不會去。

  佩服歸佩服,王向前對夏想還是不以為然。他現在需要借助夏想的力量來掩蓋礦難的真相,才和夏想走近。礦難事故一過,他會重新站隊,會和雷治學一起,繼續鉗制夏想,不讓夏想在西省繼續坐大,否則,西省將會成為夏想的一人的西省。

  身為省長就能將權力抓得如此之緊,等夏想在西省擔任了一把手,那還了得?

  王向前私人雖重,但在礦難事故的處理上,還確實表現出了領導風範,一夜都守在挖掘現場,沒有合眼。表面上看他是用心工作,其實也暗藏私心——王向前擔心挖出什麼不利於江剛和他的證據,他在現場,可以第一時間處理。

  王向前的擔心是對的,半夜時分,正當他困得不得了,準備在現場的臨時指揮房中休息一下時,有人進來報告發現異常情況!

  急急來到現場一看,王向前驚嚇出了一身冷汗——現場發現了一個鐵煙盒,煙盒中有幾隻捲煙。

  捲煙不是讓王向前驚嚇的原因,讓他後背冷汗直冒的是他認識鐵煙盒的主人劉老倌。劉老倌是安達礦業的門衛,正好負責閒置礦井一帶的看守工作。

  顯然,劉老倌也遇害了。

  再加上先前的老錢頭和另一具無名屍體,至少有三條人命了,王心前不震驚才怪。如果全是屍體下井,最後事情再大,劉路也頂多判一個無期。但如果有三條人命,劉路就難逃一死了。

  江剛買通劉路的時候,除了許以重金之外,最主要的承諾就是不會判處死刑,頂多無期,然後事後再減刑,最後保外就醫,頂多三五年就出來了,三五年時間賺上幾個億,比投資什麼都強上百倍。

  但如果面臨著死刑的危險,劉路肯定反悔。錢再多,都願意花的是人民幣,而不是冥幣。

  劉路一反悔,就會咬出江剛。江剛雖是西省首富,但有人命在身,100億也保不了他,更何況,夏想虎視眈眈,正愁找不到江剛的把柄。

  江剛一倒,難免不會牽涉到他……王向前的汗就越流越多,命令暫時停止挖掘工作,他要重新研究施工方案。

  回到房間,王向前當即撥通了江剛的電話,要求江剛再和劉路溝通一下,敲死頂包之事,不要節外生枝,現在已經發現了至少三條人命,萬一再有幾條人命的話,事情絕對無法收場。

  江剛反倒不如王向前一樣慌亂,解釋說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意外,主要是手下辦事不利,肯定哪個環節出了紕漏,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追究也追究不到了,江剛並沒有向王向前透露的是,他手下具體負責此事的人也死在了下面,不用想,在第二次爆炸時,下面肯定發生了激烈的爭鬥。

  江剛承諾,他一定會敲死劉路頂包之事,哪怕出了人命,也不能讓劉路反悔,他手中有劉路的把柄,劉路如果不硬撐到底,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家破人亡,比頂包的下場還慘。

  江剛的話,讓王向前放心了不少,隱約聽到陳豔失蹤風聲的王向前還是不相信江剛和陳豔失蹤一事無關,又問:「陳豔的失蹤,和你真沒關係?」

  「沒有,絕對沒有。」江剛睜著眼睛說瞎話,陳豔就在他的隔壁,已經被他軟禁兩天了,他留陳豔在身邊有大用。

  為了轉移王向前的注意力,江剛隨即岔開了話題:「現在礦難現場的地層已經遭到了破壞,很容易塌方。如果出現大面積塌方的話,會對開挖工作造成不小的困擾,至少能推遲七天以上。七天時間,以現在的天氣,屍體一腐爛,死人活人哪裡還分辨得清?」

  王向前眼前一亮,到底是術業有專攻,在陰謀詭計方面,他還是不如江剛壞主意多,也是江剛從事多年的煤炭行業悟出的心得體會,他嘿嘿一笑:「希望事情趕緊過去,也好鬆口氣。」

  江剛呵呵一笑,絲毫沒有因為他製造礦難而傷及了無辜有愧疚之意,相反,對於礦難事故對夏想造成的困擾,對王向前帶來的壓力,他反而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成就感。

  礦難事故的走向,雖說稍有偏差,但整體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說,夏想也好,王向前也好,都被他擺佈得團團轉,而他穩坐釣魚臺,不出大門,就可遙控指揮一切。

  礦難事故不能讓夏想背一個天大的黑鍋確實是遺憾,但他還可以隨機應變,利用礦難的走向,再為夏想埋下隱患。

  江剛有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他被王向前的電話吵醒之後,再也無法入睡,就來到了隔壁,敲開了陳豔的房門。

  陳豔穿了一身睡衣,在朦朧的月光的照耀下,潔白的絲綢睡衣如水一樣流淌,緊貼在她只穿了內衣的身體之下,玲瓏曼妙,曲線畢現。

  這個女人也不簡單,被他軟禁了,還敢穿成這樣睡覺,真以為他不敢性侵犯她?而且還能睡得香吃得飽,江剛也暗暗佩服陳豔的心理承受力,沒事兒一樣。

  陳豔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臉上還微有一絲笑意,是嘲弄的笑:「江總,孤枕難眠,是不是想對我有什麼企圖?」

  男人喜歡半推半就的女人,不喜歡太過主動的女人,陳豔一句挑逗的話一出口,江剛就立刻性趣全無,再看陳豔時,陳豔已經沒有一絲嫵媚和妖嬈,渾身上下全是陷阱和危險。

  「還是免了,我怕死在你的身上。」江剛嘿嘿一笑,推門而進,直接坐到沙發上,漫不經心看了陳豔裸露在外細緻勻稱的小腿一眼,「陳總,說實話,你確實是一個尤物,就如一塊可口的蛋糕,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不過你的油性太大了,吃了怕不消化。」

  「江總三更半夜過來,不會只為了說一些沒用的話?有事情就儘管說,不必繞彎。」陳豔坐在江剛對面,用手拉了拉睡衣的下擺,一個簡單的動作讓她做成似乎故意引誘人一樣,也不簡單,「關了我兩天了,不劫財不劫色,也不放人,到底要什麼,總得有個明話。」

  「我一個人寂寞如雪,請陳總陪陪我,難道也是錯?」江剛難得地也文雅了幾分,笑得也很開心,「我哪裡是關陳總,是請陳總作客,好吃好喝好招待,敬若上賓,陳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江剛,我知道你的心思。」陳豔的目光冷了幾分,「你無非是想拿了我,等萬一礦難事故收不了場的時候,好拿我當擋箭牌。」

  「哈哈,陳總,你錯了。」江剛站起身來,「我不是拿你當擋箭牌,是拿你當替死鬼。晚安陳總,祝你做個好夢。」

  ……

  「夏省長,不好了。」王向前慌裡慌張出現在夏想的辦公室,向夏想報告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挖掘工作本來進展一切順利,突然就出現了二次塌方,而且塌方面積很大,差點造成第二次傷亡。」

  「什麼?」夏想一下站了起來,「情況有多嚴重?」

  「不但剛挖掘出來的屍體被再次埋了進去,連上次被爆炸衝擊出來的屍體也被塌方埋了。」

  「走,去現場。」夏想二話不說,起身邊走。

  唐天雲想要跟上,夏想回頭吩咐了一句:「你先處理一下手頭的工作。」

  唐天雲知道,夏省長起疑心了,讓他留下是為了從側面摸清事情真相。

  一到現場,夏想就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有人開始折騰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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