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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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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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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14:21
第691章 形成格局

  正好眾大集團用意不明地染指城西村地皮,夏想就順水推舟,利用李涵的不滿和混亂的局勢,亂中取利,趁機為南新房產和廣廈房產多謀取一份利益。

  作為讓步,作為迷惑付先鋒的迷霧,也適當讓出300畝地給眾大集團。更深一層的用意是,也是給李涵一條退路,因為李涵現在看似堅持抵制眾大集團,只要鄭毅再露一次面,稍微許給李涵一些好處,李涵就會變了口風。或是付先鋒再向李涵施加一些壓力,李涵甚至有可能會提出眾大集團和文泰房產對分的建議。

  還是出於夏想不能強出頭的顧慮,也是為了顯示出平衡和公正,就由陳天宇提議,夏想點頭,才有了剛才的提議。

  夏想還有更長遠的考慮是,眾大集團在城西村也分一塊地皮的話,一舉一動就會都在齊亞南和李沁的眼皮底下,不怕鄭毅也上馬房地產項目,只要鄭毅不將地皮閒置起來就行,一旦眾大有動靜,就難逃他的眼睛。

  同時讓南新房產、廣廈房產和趙康的文泰房產在一起的顧慮,也是想要看緊一點趙康。趙康作為長基商貿的攪局者的身份還可以,但不能成為下馬區房產市場的攪局者,更不能再玩一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有李沁在,他只要有不良的企圖,都會被李沁及時發現。

  以上佈局形成之下,夏想就提前做了安排。陳天宇作為他的先鋒和最堅定的同盟,而且又是常務副區長,是在常委會上拋出以上的議題的最合適的人選。

  接下來,就要看各方反應了……

  莊青雲先是借眼鏡來比喻眼前的局勢,見眾人都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不由呵呵一笑:「經過我的慎重考慮,還是認為天宇同志的提議最符合眼下的局勢。根據不要將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的理論,一塊地皮分給四家,才最符合下馬區的利益。同時我還建議,劃分地皮時,根據位置的不同,開出不同的價格,按質論價嘛,市場經濟,我們也要講究一下經濟效益……」

  「呵呵。」夏想帶頭笑了起來,「青雲同志說得好呀,雖然說賣地賺錢不太好聽,但市場經濟之下,不管賣地還是賣藝,能賺錢的路子就是好路子。」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氣氛比起剛才的混亂和凝重,一下輕鬆和清晰了許多,經莊青雲的手輕輕點撥,爭論的焦點似乎已經從要不要批地給四家公司,變成了哪家多一點哪家少一點,哪家位置好一點同時價格高一點,等等。

  傅曉斌見時機成熟,就及時插話說道:「不如來一個競拍,將好地點明碼標價,四家公司哪家出價高就給哪一家……我估計少說也能多賣幾百萬出去,多了幾百萬,就可以為區委區政府多添置不少辦公用品了,好象慕部長的電腦該換了,還要李區長應該配一台筆記型電腦了,另外移動有活動,要給我們辦理內部號碼,交話費就送手機,我正愁沒錢呢……」

  傅曉斌的聰明之處在於他又將地皮問題給實惠化了,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多賣一些錢就可以多一些實惠上面,而且還是人人都有好處可得,就讓在座的人都動了心。人都有佔便宜心理,尤其是好處大家有的好事,都聽了之後,人人面露微笑。

  慕允山和李涵也是一臉笑意,傅曉斌釋放了善意,主動提出給他們添置電腦,他們怎麼會拒絕?慕允山本來就對地皮的歸屬沒有太大的利益牽涉在內,區委大管家說了好話,他也就順水推舟說了一句:「如果再趁機給大家都發發福利,念你的好的人就更多了。你才是拿著公家的錢落自己的好……」

  眾人就哄堂大笑。

  傅曉斌忙說:「好,大家要是定下來拍賣地皮,定一個基數出來,超過這個基數,多出來的錢我就用來給大家改善辦公條件,發福利。反正有夏書記和李區長兩個大領導在此,他們不批評我,就當是默認了。」

  夏想笑而不語,李涵也是一臉微笑,點了點頭:「我初來下馬區上任時,以為是新區肯定全是全新的辦公傢俱,沒想到,聽說從市委拉來不少舊辦公用品,也太寒酸了一點,傅主任的提議確實也不錯,值得好好考慮考慮……」

  經陳天宇提議,莊青雲借機發揮,隨後又讓傅曉斌抓了一個關鍵點,成功地掌握了常委會上的主動,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夏想見時機已經完全成熟,就拍了板:「既然大家沒有什麼意見了,就這樣定了下來,城西村的地皮由四家公司各取一塊,至於每家的具體數目和價格,就由李涵同志會同陳天宇同志具體協商,還有拍賣的事情,也拿出一個章程出來,如有必要,到時再上常委會討論一下。」

  一次分地大會,在夏想的巧妙之手的點撥之下,先混亂後清晰,最後又移花接木,收到了預期的效果。

  也有有心人多少看出了整個會議的節奏看似自然,實際上一直都在人為的掌控之中。莊青雲就是有心人,他暗中多看了一臉平靜的夏想幾眼,心想夏想手腕高明,為人又有心機,而且又知道適當照顧別人的感受,平心而論,他確實是一個值得學習並且尊敬的領導。

  會後,夏想回到辦公室,心情晴朗,正好窗外陽光大好,他就推開窗戶,透進了新鮮空氣。

  不管如何,他的計畫進展順利,完成了和李涵第一次過招。實際上也不完全算是過招,因為李涵現在政治立場不明,他現在既沒有得到葉石生的賞識,又沒有付先鋒的遙控指揮。這一次夏想清醒地認識到,李涵沒有堅決反對,一是因為他還沒有在下馬區真正地站穩腳跟,身邊沒有可以信賴的勢力。二是付先鋒現在自顧不暇,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投入到下馬區上面。

  因為付先鋒現在正在爭奪燕市市長之位,恐怕也是焦頭爛額,沒有多少心思用在下馬區,就給了他可乘之機,讓他從容地完成了佈局,奠定了對長基商貿的反擊的基礎。否則如果付先鋒能夠騰出手來,肯定會給他製造麻煩,不讓他輕鬆得手。

  基本上格局已經形成,常委上達成了共識,落成了文字之後,就要付諸行動了。夏想也是借助了跳板的思路,現在大局已定,四牛集團的養殖場將會建在下馬區,眾大集團也算得了利益,趙康也如願以償,當然以上只是遠景規劃,眼前的關鍵是,達才集團、天安房產、江山房產再次攜鉅資殺入下馬區的房產地市場,肯定會吹皺一池春水。

  如果說以上三家開發商還足以引發連鎖反應的話,南新房產、廣廈房產和文泰房產三家新開發商出現在下馬區的一片撕殺的房地產市場之中,究竟是攪局者的身份,還是參預者的身份?究竟會促進下馬區房地產市場的良性發展,還是會帶來惡性競爭?

  還有一點,元明亮會怎麼看待三家新開發商的介入?

  夏想的猜測是,元明亮會是樂觀其成的態度,因為短時間內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不會飽和,新樓盤越多,越證明房地產市場的火熱,相應的,就越能提高房價。房價越高,元明亮的利潤就越多。

  元明亮會不會有警惕之心夏想不敢肯定,但多少也能推測元明亮的想法,下馬區大大小小的開發商不計其數,只要符合政策就都能進來,反正在市場的大潮之中,是生是死全靠自己本事。元明亮還是會持謹慎樂觀的態度,成功一家,他高價收購一家。失敗一家,他低價買進一家,總之,所有開發商的樓盤都會被他當成碗中的肉。

  不管是肥肉還是瘦肉,能給他帶來美感的肉,就是好肉。

  幾家房地產公司的佈局是針對元明亮的一次圍剿,眾大集團的安排是對付先鋒的一次牽制,也是為了給鄭毅的投資信心一個回應,如果他真心投資,夏想也是持歡迎態度。如果他是為長基商貿作嫁衣裳,夏想也有辦法應對。

  而四牛集團的養殖基地就是長遠之計了,現在離結石門的爆發還有幾年時間,夏想有足夠的時間去查明躲藏在公眾眼睛後面的真相。新聞媒體報導的真相只是過濾之後的純淨水,真正的內幕躲藏在黑暗深處永遠不為人所知。

  但無意中從連若菡口中得知了付家已經插手了乳製品行業的內情之後,夏想就清楚了一個事實,怪不得後世揭露三聚氰氨之後,國內幾乎所有的大型奶粉廠家都無一倖免,原來是整個利益鏈在作祟,是在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在操縱了一切。

  當然現在就得出付家要對三聚氰氨事件負總責的結論有點為時尚早,也過於輕率了一些,但既然夏想知道了付家是乳製品行業的幕後操縱者,他就要抽絲剝繭,一點點地深入到整個行業的產業鏈之中,從源頭抓起,一直到終端的零售市場,查明整個利益鏈的構成,也好做到心中有數,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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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14:40
第692章 曹永國的下一步

  不過由付家插手乳製品行業聯想到吳家、梅家和邱家,夏想也是暗暗心驚,也不知道以上三家都涉足了哪些壟斷行業,插手了哪些大眾行業,想必石油、化工、銀行、能源、食鹽、電力等等國家必須控制的壟斷行業,都有四大家族的影子,那麼社會一些熱門的行業,諸如轉基因技術,生物製藥,高速公路,醫藥醫療甚至是中小學教育,恐怕四家也都有涉及。

  整個社會其實還是在許多巨手的操縱之下,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只要有利潤的地方,就有龐大的勢力插手其中,如果將所有內幕揭露出來,恐怕是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夏想也清楚,他不可能做打擊整個行業利益的唐吉訶德,否則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整個行業利益團體的利益鏈,穩固而堅定,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他觸動了整個行業的利益,首先就會有自上而下的壓力,要麼丟官,要麼閒置。其次還會有自下而上的威脅,人身安全、家庭人員的安全,等等,亡命之徒就會找上門來。

  夏想不是救世主,但也不是有一點困難就退縮的人。他的理想並不遠大,現實而切實可行。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他遇到有人被壞人欺負,會挺身而出,將壞人打跑。如果他是一個富翁,他會出資救助一批無家可歸的窮人。如果他是一方官員,他會在視線範圍之內,在力所能及的能力之下,盡可能地為百姓謀取福利,懲治貪官污吏,嚴懲欺男霸女的惡霸,除此之外,他還要努力向上攀爬,只有位置越高,才分量越重,權力越大,才能改變更多。

  夏想的思路被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收回心思,搖頭一笑,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就沒有故作姿態等電話響起幾聲再接,而是立刻拿起了電話,恭敬地說道:「宋省長好。」

  是宋朝度來電。

  年前年後夏想和宋朝度都見過面,不過沒有坐在一起說話,都太忙,尤其是宋朝度更是沒有得閒的時候。夏想最近剛松了一口氣,處理完了下馬區的事情,正要準備到省市多走動的時候,宋朝度的電話就及時出現了,他就知道,宋朝度肯定有要事。

  一般沒有重要事情,宋朝度很少主動打電話。如果有私事,一般會在下班時間讓宋一凡打過來。作為對宋朝度行事方式還算了解的夏想,就立刻意識到了可能是省市的人事問題出現了變動。

  宋朝度呵呵一笑:「小夏,永國在廳級的位置上呆了夠久了……」

  夏想原以為宋朝度有關於省委秘書長人選的風聲,沒想到上來第一句話就提到了曹永國,他就心中一動,也是,岳父在廳級的位置上可是有些年頭了,按照資歷,也該向上動一動了。

  但向上動,肯定不會是省委秘書長,省委秘書長是省委常委,要經中央批准,不在宋朝度的許可權之內。宋朝度為人謹慎,超出他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多說一句。

  那麼也就是說,宋朝度暗示岳父可以運作一下燕市市長的位置了?

  作為副省級幹部的燕市市長,位置不高不低,既進入了副省級幹部的行列,又有實權,同時又不是十分扎眼,算是一個極好的過渡位置。

  夏想其實不是沒有想到岳父的前途,岳父資歷夠,政績也有,但也有一個缺陷就是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時間過短,不但沒有擔任過一市之長,擔任市委書記也才兩年多,雖然提拔上來也符合條件,但還是有些勉強,而且現在燕省燕市的位置都太關鍵,已經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關注,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省裡範睿恒的一關好過,梅升平也會給他面子放行,葉石生那裡,如果他出面求情,也差不多有七成把握會點頭,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此一來,岳父就真成了付家的眼中釘了。

  一直以來夏想和付先鋒之間的鬥爭,只是兩人之間的事情,沒有涉及到親朋好友。夏想也不想拉岳父下水,讓岳父成為付家出手整治的對象。他能夠應付得了付先鋒的陰謀詭計,岳父未必不會被付家算計成功。就算他事後再還回來,萬一岳父因此而毀了前途,也是終身遺憾。

  現在燕市市長的位置,肯定是付先鋒在大力爭取,此時曹永國再意外殺出,必然會招來付家的嫉恨……但轉念一想,宋朝度的提議也不無道理,不能完全因為付家的態度而放棄可以爭取一把的利益,夏想不免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

  微一沉吟,才說:「岳父可能還想打實基礎,我記得上次和他說話時他無意中提起,可能想屆滿之後,到京城大部委任職,不過您的思路也很有誘人前景,我徵詢一下他本人的意見……不過宋省長,燕市市長的位置,現在可是炙手可熱,怕是不好爭取。」

  宋朝度見夏想一點就透,也是心中愉悅,就又笑了一聲:「難度是挺大,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希望。不過現在也並非只有燕市市長一個位置可以爭取,我還有一個思路可以供你參考——端台在西省任省長,他想培植一個信得過的副省長,剛和我打過電話討論過這個問題,端台也主動提到了永國。」

  到西省任副省長也是一個不錯的思路,儘管說來西省的安全事故頻發,而且後世還曾經因為重大安全事故,連續兩名省長引咎辭職,但如果能防患於未然,西省也是一個極好的鍛練人的地方,不過邢端台突然想起讓岳父前去擔任副省長,難道僅僅是為了加強他對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

  恐怕不完全是,夏想腦中一閃,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政治和商業一樣,向來是無利不起早,主動送上門的好事,必須有隱情。早在邢端台擔任西省省長之前,原燕省宣傳部長盧淵源就調任西省任省委組織部長,而盧淵源和曹永國關係莫逆!

  盧淵源在燕省任宣傳部長時,和邢端台的關係就非常一般,估計邢端台到了西省之後,兩人關係依然沒有什麼進展。

  邢端台肯定是在人事問題上受到了牽制,而盧淵源沒有和他立場一致,又或者同時在政府班子內部,不聽話的副省長太多,現在正好有了空缺,邢端台就非常及時地想到了曹永國,如果能調曹永國到身邊,一是可以有一個得力的助手,二是曹永國可以成為他和盧淵源之間的橋樑。

  「去西省也不錯,除了邢省長之外,盧部長也在西省,岳父過去,互相也有個照應。」夏想知道宋朝度肯定多少知道一點內情,他就故意點了一點,「岳父一向和盧部長關係不錯……」

  「就知道瞞不過你,你什麼都能猜到,呵呵。」宋朝度哈哈大笑,邢端台向他打電話時還再三強調不要告訴夏想實情,不過他卻說夏想一定能夠猜到個中原因,結果還真讓他說對了,「我和端台明說了,最好和小夏說個清楚,端台卻說要考驗考驗你的政治智慧,我就知道他考不住你。」

  宋朝度接下來簡單一說,還真讓夏想猜對了,確實和夏想所想的一模一樣,邢端台想調到曹永國到身邊,就是為了加強對政府班子的控制,協調他和盧淵源之間並不密切的關係。

  宋朝度不瞞夏想,也是不想讓夏想誤解,更是知道以他和夏想之間的關係,沒有必要不說真話。非要瞞下的話,夏想也能猜個明白,就沒有意思了。

  夏想好歹也是副廳級的一把手了,基本上還是有不少人稱呼他為「小夏」,他不但不以為意,反而覺得是一種親切的表示,宋朝度也好,陳風也好,都是看著他成長起來的長輩和領導,對他們,夏想是滿心的尊重和恭敬。

  宋朝度說出邢端台的真正用心,夏想也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之處,人與人之間交情再深厚,也要互相有用處才能長久,不可能別人對你是無理由地付出,只有有利益共同點的交情,才是長久之道。

  「既然宋省長也覺得是一條好路,我就和岳父商量一下,問問他的意見。」夏想給出了宋朝度想要的答案。

  宋朝度說道:「我個人認為,去西省擔任副省長要比擔任燕市市長更有前景,燕市現在不比從前了,現在的燕市,利益衝突太多,各方勢力聚集,政績好出,但也容易陷入政治鬥爭之中,失分也容易……」

  宋朝度的看法也是夏想的擔心之處,他表示了認可:「我想,岳父可能也沒有前來燕市擔任市長的想法。」

  放下宋朝度的電話,夏想想了一想,還是撥通了曹永國的電話。

  曹永國正在辦公室和人談話,意外接到夏想的電話,不由一愣。夏想很少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給他,他看了一眼正在彙報工作的副市長,副市長會意,立刻起身告辭。

  曹永國接通了電話:「小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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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14:57
第693章 地雷陣

  「爸,剛才我接到宋省長的電話,宋省長說,西省有一個副省長的空缺,邢省長的意思是,想讓您過去配合他的工作……」夏想沒必要和老丈人客套,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

  「哦?」曹永國沒有想到夏想上來就是一句驚人之語,他頓時愣住,思忖了片刻,才遲疑地說道,「是邢端臺本人的意思,還是宋省長也有這個意思?」

  曹永國的話也問到了點子上,如果僅僅是邢端臺本人的想法,他可能會審時度勢再三考慮一番,如果宋朝度也持贊成意見,他就要儘快做出決定了。因為以他對宋朝度的瞭解,以及宋朝度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宋朝度輕易不會為別人安排前途,一旦他主動出面安排,肯定是深層的想法。

  曹永國的想法是,邢端台要他去,他可能會去,但要矜持一下。如果宋朝度也有同樣的想法,有兩人的面子,他就會第一時間給出夏想答覆。

  曹永國以前確實也有到京城大部委任職的想法,但計畫趕不上變化,去西省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現在在省長親自相邀的情況下,而且西省組織部長還是盧淵源。

  曹永國動了心。

  「宋省長作為中間人,他肯傳話過來,說明他也是贊成的立場。」夏想明白曹永國是謹慎樂觀的態度,他也就及時提醒了老丈人一句,「西省礦難多發,但如果狠心抓安全生產,也能出政績。」

  「西省的情況,我多少瞭解一些,因為有盧部長在西省,我和他之間也是經常聯繫。去西省倒沒有什麼,就是如果盧部長和邢省長之間如果一直不太融洽的話,也是一個麻煩。」曹永國從盧淵源口中經常聽到西省的政治格局,對西省的情況也是心中有數,邢端台主動提出讓他前去西省任副省長,他也能猜測到邢端台的用意。

  夏想見曹永國很清楚他本身的橋樑作用,想了一想,還是多說了一句:「邢省長早晚會接任書記,您先是普通的省長,下一步進入常委會也不是沒有可能。盧部長也可能再邁進一步是副書記或是省長,您居於中間,只要立場堅定,掌握好分寸,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夏想當然要站在老丈人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了,儘管說來其實在他的升遷之路上,曹永國給予他的幫助並不多,相反,許多時候都是他明裡暗裡地幫助了老丈人。但夏想對曹永國一直很有感情,因為曹永國在他當年不名一文的時候,也沒有對他流露出哪怕一絲輕視,就讓他非常感激他,敬重他的為人。

  「嗯,我再考慮考慮,你先答覆一下宋省長,說會我慎重考慮一下。」

  夏想知道,曹永國動心了,基本上算是答應了。之所以沒有讓他立即給宋朝度一個肯定的答覆,是因為曹永國會先和盧淵源通通氣。

  兩天后,曹永國給出了正式答覆,表示同意。夏想當即轉告了宋朝度,宋朝度很高興。當天下午宋朝度就又打來電話,說是邢端台會具體著手運作,讓曹永國只管等組織部談話就可以了。

  算是完成了一樁大事,儘管來得有點突然,進展得有點意外,也總算在曹永國在廳級位置上停留了六七年之後,終於完成了最關鍵的一步跨越,即將進入副省級幹部的序列。

  副省,將是真正的高官,才有了登臨天下的第一步臺階。

  有了一個副省長的老丈人,夏想以後的步子,也會更扎實一些。雖然說來他有今天的成就,歸根結底還是靠的自己的努力。

  明天是正月二十,是胡增周的生日,夏想琢磨著送胡增周什麼禮物好一些,既貴重又文雅,並且又能讓胡增周喜歡為第一要旨。

  思來想去,他心生一計,拿起電話打給了古玉,要約古玉見面。

  古玉對夏想的邀請,自然芳心大喜,平常不愛打扮的她也精心收拾一番,一下班就早早回家,收拾停當,等候夏想光臨。

  夏想第一次提出要在家中見面,古玉就又羞又喜,以為夏想又有什麼想法。古玉已經住進了珍藏苑的新居,裝修得不算豪華,但不管是裝修材料還是傢俱,絕對全部精品。

  甚至有一些裝飾用的小物品,都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美玉。到底是玉器之家,古玉的家中,琳琅滿目,差不多隨意拿過一個小物件,遇到識貨之人,就有可能出價幾萬甚至十幾萬。

  金銀有價玉無價,玉,因為其獨一無二的特性,向來沒有標準價值可以衡量。真心喜歡的人,遇到一件愛不釋手的玉器,有可能會一擲千金。

  因此,當夏想第一次步入古玉的房間之後,不由連連讚歎:「古玉,你的房間掛滿了價值連城的美玉,千萬要注意防火防盜防帥哥……」

  古玉嫣然一笑,不解地問:「防火防盜還好,為什麼要防遇帥哥?」

  「因為帥哥是洪水猛獸,比大火和小偷都厲害,大火和小偷頂多讓你損失東西,帥哥有可能讓你人財兩空。」夏想呵呵一笑,有意打取古玉,因為他發現今天古玉格外光彩照人,不但畫了眼影,還抹了唇膏。

  「一般帥哥對我沒有吸引力,我又不是高中女生,更不是花癡,你就不用淡吃蘿蔔鹹操心了,我對你的興趣暫時未減,應該短時間內不會離開你。」古玉笑嘻嘻地挽住夏想的胳膊,拉他到沙發上坐下,「說吧,今天找我來,有什麼好事?」

  「鄭毅最近有沒有在你面前出現?」夏想找古玉可不是談情說愛,也不是討論她對鄭毅的感覺問題,而是另有要事。

  「鄭毅?」古玉歪著頭想了一想,「最近露面不多,電話倒是經常打,我有時接,有時不接,反正他不是送我禮物就是請我吃飯,我哪裡有時間?聽說鄭毅剛去了京城,可能要在京城呆上幾天。」

  鄭毅去京城是常事,沒有什麼值得深思的地方,夏想正要略過鄭毅的事情不提,他也只是隨口一問,並不認為能從鄭毅身上發現什麼貓膩,不料古玉又多說了一句:「鄭毅好象是和付先鋒一起回的京城,我聽說最近他總和付先鋒在一起。」

  夏想心中一動,付先鋒回京,肯定是加緊活動去了,市長寶座可是關鍵位置,付家勢力龐大,也需要費一番周折,而且現在又有了委員長和總理的特別關注,付先鋒想要得手,也不容易,必定要多費不少力氣。

  現在省委秘書長的人選還沒有塵埃落定,一直處在膠著狀態,連若菡也回了京城,準備出國事宜。燕市市長人選現在也是懸而未決,在省市局勢不太明朗的前提之下,唯一讓夏想的欣慰就是下馬區的局勢已經在他的推動之下,逐漸有了清晰的脈絡。

  不管是誰接任燕市市長,他已經開始了未雨綢繆,要和胡增周修補一下稍微有點破損的關係。

  不過對於鄭毅和付先鋒越走越近,夏想也是隱隱有些擔憂,眾大集團也是實力雄厚,如果能為付先鋒所用,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歷來官商結合最有破壞力,現在在下馬區已經有了四牛集團這枚定時炸彈,還有長基商貿這枚已經點燃了導火索的重磅炸彈,現在又增加了眾大集團這枚摸不清威力的炸彈,下馬區還真成了地雷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引爆一片連鎖反應。

  從另一個角度考慮,有炸彈不怕,就是要看引爆時機掌握在誰的手中。誰有引爆權,誰就能讓炸彈傷人而不傷己。雖然現在表面上三枚炸彈的引信都在付先鋒手中,但政治上的事情風雲變幻,說不定轉眼之間就能引信易人,就被夏想掌握了主動權。

  夏想更清楚的是,和付先鋒之間的對決,長基商貿是暗中的交手,打垮了長基商貿,付先鋒對他恨之入骨,但也只能咽下惡氣,願賭服輸。觸動了眾大集團的利益,付先鋒充其量只會用表面上的刁難還回來,或者他的手腕高超的話,也許付先鋒也是吃一個啞巴虧。但如果他引爆了四牛門,引發了乳製品行業的連鎖反應,導致了付家在乳製品行業的巨大損失,付家會不惜一切地動用所有手段對付他,甚至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因為國內的乳製品行業如果都有付家的影子,一個四牛門爆發之後,付家的損失將會數以百億計,付家不拼命才怪!

  但四牛門不由他引爆,也要在歷史無情的車輪之中自動引爆。坐等四牛門讓引爆,也不符合夏想的為人原則,眼睜睜看著無數嬰兒因為結石奶粉而痛苦而喪命,而袖手旁觀而坐視不理,豈不白白重生一場?

  一定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好,既然能提前引爆,又要置身事外,就很需要政智慧了……夏想的思路就有些遼遠,想得入了神。

  古玉就覺得她受到了冷落,明明夏想提出見她,來了之後什麼都不說,卻坐在發呆,她就有些不快,上前推了夏想一把:「喂,發什麼呆出什麼神,我一個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看,又想誰了?」

  夏想啞然失笑:「肚子餓了,有沒有飯吃?」

  古玉的小家佈置得十分溫馨,不過一看廚房的乾淨整潔和沒有一絲油煙痕跡,就知道她從不下廚。

  古玉一聽夏想要吃飯,才又笑了,伸手從廚櫃中拿出一個大紙袋,打開一看,得,是肯德基外帶全家桶套餐。

  夏想實際上很不喜歡吃洋速食,油太大,沒什麼營養,但看在古玉一腔熱心的份兒上,他就和古玉在小得只能容納兩人的餐桌上,頭碰頭,吃起了速食。

  古玉三下兩下吃好之後,很沒形象地一抹嘴巴:「來了半天了,飯也吃了,告訴我今天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夏想見古玉的笑容有點曖昧,有點期待,就笑了,古玉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來是和她……嘿咻來了,其實他找她確實有正事,天大的正事。

  夏想就笑:「你的笑太曖昧了,有點嚇人。」

  古玉也笑:「曖昧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夏想想了一想:「曖昧兩個字,從字面上看,都是『日』字邊,歸根結底就是都想『日』,只不過一個假裝有愛,一個假裝有未來罷了。」

  古玉吃吃地笑,吐了吐舌頭:「我更不明白了,『日』是什麼意思?」

  「……」古玉不明白「日」的隱性含義也不足為奇,不過她的表情像是知道又假裝不知道的搞怪模樣,就讓夏想有點懷疑古玉故意發壞,「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日』不就是太陽嗎?可是聽你剛才的話,好象不是太陽的意思,有點壞壞的感覺……」古玉還是邪邪地笑,有調皮,有引逗,又有一絲天真般的誘惑。

  古玉還真是一片一旦開墾就回味無窮的處女地,平常見她如鄰家女孩一樣的散淡性格,不想也有媚惑、誘人的一面。女人個個都有千變女郎的潛質,即使純真如古玉者,也有讓人垂涎欲滴的風情。

  夏想還是堅定立場不動搖,不被古玉的勾引所動:「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嚴肅一點,不許笑。」

  越說不許笑,古玉越笑得厲害,她在家裡本來穿的就少,居家服寬大舒適,卻難掩苗條身材。她起身收拾東西,一個盒子掉在地上,就彎腰去撿,毛絨絨的衣料緊緊包裹著小翹臀,任何男人看上一眼,就有莫名其妙的衝動。

  夏想當然也有,不過他還是端坐不動,繼續說道:「別鬧,聽我說,我要衝你借一樣東西……」

  話音未落,古玉就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就跌坐在了夏想的腿上,她的頭頂在了夏想的下巴上,撞得夏想生疼。

  古玉也被夏想的下巴撞疼,用手捂頭:「你弄疼我了,真是壞蛋。」她坐在夏想腿上,無巧不巧,緊緊地挨住了夏想的敏感部位。坐就坐了,她還不老實,一邊揉頭,一邊噘著嘴來回扭動屁股,「真討厭,弄得我好疼,你也不幫我揉揉,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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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15:15
第694章 投石問路

  夏想不是狠心,是被她來回扭動帶來的磨擦弄得心猿意馬,正當壯年的男人一向反應敏感而迅速,立刻就有了生理上的起立,也就立刻頂在了古玉柔軟而彈性十足的屁股上。

  古玉頓時粉臉一紅,回頭飛了夏想一眼:「你是不是想借我?」

  女人的欲推還迎能激起男人的欲火,其實女人的大膽引誘更能讓男人的征服欲暴漲!男人是視覺動物,激情被點燃只是一瞬間的時間,何況夏想和古玉有過肌膚之親,再有又在古玉的房間之內,充滿了女人的氣息和溫馨,最是讓男人情景交融,不可自拔。

  於是,夏想就和古玉在事隔數月之後,又有了一次故地重遊的暢快。

  於是,小憐玉體橫陳側,不見羅衫錦衾薄。婉轉承歡怨郎狠,杏眼帶笑流轉波……

  不過暢快的只是夏想一人,古玉還是微簇蛾眉,蜷著身子躺在夏想的懷中,渾身肌膚如玉似雪,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勝過夏想所見的任何一個女人的胴體。

  古玉的胴體之美並非是有多白有多豐腴之美,而是不肥不瘦恰到好處的曼妙,當然只是身材迷人也不會讓夏想稱讚,見識過曹殊黧和連若菡兩位極品美女的他,還有享受過極有嫵媚之意的肖佳的身體的他,對再美的女人胴體也沒有太多驚豔的感覺,比如肖佳的雪白可人,曹殊黧的溫柔怡人以及連若菡的彈性醉人,古玉胴體再美,也無法超越以上三美之一。

  但古玉還是自有她的過人之處,論潔白細膩,不輸肖佳。論如水怡人,不輸曹殊黧。論健美彈力,不輸連若菡,如果以上還不算的話,最讓夏想迷戀的是古玉通身上下所散發的如玉光澤,真真是如玉如虹,讓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美人如玉,只有在見識了古玉的完美胴體之後,才能真正體味到如玉的境界。

  古玉象一隻溫順的小貓伏在夏想身旁,噘著小嘴,一臉不滿:「上當了,真氣人。見不少小說上描寫男女之事怎麼怎麼好,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美感,還是有點疼。」

  夏想最喜歡就是古玉時而小孩一樣的脾氣,用手刮她的鼻子:「才兩次,哪裡有這麼快?女人進入狀態慢,有一句話說得好,事不過三,一般三五次之後,就暢通無阻了。」

  「還暢通無阻,你以為是高速公路呀?」古玉不太相信夏想的話,「我總懷疑你在騙我,就是為了你自己舒服,給我畫餅充饑。」

  「我哪裡有這麼壞?都象你說的一樣,女人疼個沒完,離婚率會增加到百分之八十,你可以想想,要是世界上所有結婚的女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哪裡還有家庭和睦夫妻幸福?」

  「也是,說得好象也有點道理。」古玉最相信夏想的話,嘻嘻一笑,伸手往下一摸,「要不,我們再試一次?」

  「……」夏想只好自食其果,竭盡全力再建功勳。

  直到夏想被古玉折騰得精疲力盡之時,古玉才心滿意足地穿好衣服,回頭看了夏想的裸體一眼,開心地一笑:「男人真醜。平常見你穿著衣服跟正事一樣,脫光了也一樣不好看。」

  誰脫了也不好看,夏想無語,比起腦滿腸肥的一些人,他的身材還算健美了。

  不過他總有一種被古玉擺佈了一次的感覺,真想再還擊幾句,幸好古玉又想起了什麼,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又問:「你找我來是真想借什麼東西?」

  夏想一拍腦袋:「當然是有正事了,你以為我真是借你來了?」夏想的目光落在古玉房間的掛玉上面,用手拿過桌上的一個玉鐲,看了兩眼,又問,「你有沒有上好的鎮尺,最好又名貴雕工又好,我要送一個重要人物。」

  「鎮尺?還真有,不過有價值幾萬的,也有幾十萬的,我手邊沒有太好的,只有一個和田玉的,估計價值3萬元左右,是不是太差了一點?想要再好的,就得到京城取了。」古玉對夏想絕對沒得說,不會有一點藏私,連她珍藏了20多年的最好的東西都獻給了夏想,還會吝嗇一塊玉?

  3萬元左右,不高不低,正好拿得出手。太便宜了不符合胡增周的身份,太貴重了,就又有送禮的嫌疑。夏想只想圖一個喜慶,留一個念想給胡增周,可不是真為了送禮給他。

  「可以了,再貴也沒有必要。」夏想一伸手,「拿來給我,錢我以後再給你。」

  古玉從窗頭櫃中抽出一把鎮尺給夏想,夏想接過手中,見鎮尺通體潔白,握在手中,溫潤十足,靈性宜人,確實有溫潤如玉的手感,就算不識玉的他,也能一眼斷定是一塊上好的美玉。

  「我不要錢,我要人。」古玉斜了夏想一眼,嘻嘻一笑,「錢好還,人情債難償。我就要你欠我的人情債。」

  夏想把玩了幾下鎮尺,笑問:「人情債怎麼還?」

  「人情債,肉償。」古玉咬著半截舌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夏想,壞壞地笑。

  夏想就敗退了……

  從古玉家中出來,回到自己家中,已經晚上9點多了,曹殊黧和兒子已經睡熟,夏想卻沒有睡意,一個人在書房中盯著鎮尺出了一會兒神,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還是先撥通了陳風的電話:「陳書記,如果打擾了您的休息,您別怪我,我是向您先說一聲,明天胡市長生日,我要去為他祝壽。」

  陳風顯然沒有睡下,聲音很清醒,思路也很清晰:「去就去了,我是贊成的態度。增周為人有可取之處,和你不會成為敵人。你們之間有合作的基礎,也有合作的前景。我可不是迂腐之人,你也用不著多想。」

  陳風難道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夏想就知道陳風是想告訴他,不用擔心他會多心。夏想也清楚以陳風的政治智慧,自然知道政治上的事情,從來都是利益永恆,此一時彼一時,而且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審時度勢才是為官之本。

  「陳工快畢業了好象?」夏想岔開話題,提了一句,「您一直想讓陳工跟在我的身邊,現在是不是改變主意了?」

  陳風知道夏想的意思是說,他和他之間是通家之交,就算他和胡增周走近,也是出於利益上的考慮,論遠近程度,還是他和他最近,就會心地笑了:「怎麼了,想偷懶,不想幫我帶陳工了?陳工明年畢業,一畢業,我就讓他跟在你身邊,你想跑也跑不了……」

  又說笑幾句,才掛了電話,夏想心裡明白了一點,陳風對他前去為胡增周祝壽,心裡沒有什麼芥蒂。

  將近晚上10點了,夏想微一遲疑,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響了三聲,沒人接。夏想以為電話的主人已經睡下,就準備掛斷時,電話卻又接通了,裡面傳來一人微有不耐的聲音:「哪位?」

  「胡市長好,我是夏想。」夏想之所以在深夜給胡增周打一個電話,也是投石問路的意思。莊青雲事先釋放了善意,但他也必須知道胡增周本人的態度。夏想的原則是,兩好才能湊成一好,如果他是一邊熱,胡增周對他只是不冷不熱,他就沒有必要去湊熱鬧了。

  胡增周似乎已經睡下了,沉默了片刻,清醒並且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夏想?我說誰大半夜的打我手機,除了你膽子大敢半夜騷擾我之外,一般還真沒有別人。」

  胡增周的態度比夏想預料中還要好上幾分,起碼他的語氣輕鬆隨意,沒有半點不耐煩,而且還隱隱透露出一股親切和玩笑。

  夏想就忙呵呵一笑:「打擾了胡市長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工作想向您彙報一下,不彙報就睡不著,希望胡市長別怪我工作太熱情了。」

  夏想的言外之意可不是工作太熱情了,而是彙報工作的心情太迫切了。

  胡增週一聽就明白了什麼,笑得更開心了:「有這麼努力工作的區委書記,是我這個市長的福氣。都象你一樣勤懇,我不睡覺也不要緊。」

  夏想哪裡有什麼工作要彙報,但話既然說出了口,就隨便提了提了四牛集團的事情,向胡增周簡要地說了兩句。胡增周也只是照例鼓勵兩句,沒有發表任何實質性的意見。

  打了大概三五分鐘電話,夏想最後才拋出最關鍵的部分:「明天我去給胡市長祝賀大壽,不知道領導方便不方便?」

  「也不是什麼大壽,就是過過農曆生日,幾個朋友聚一聚。」胡增周笑道,「也沒有大擺宴席,就在家裡隨便坐坐,你想來,就空著手來就行了,要是送禮,就別來了,我可是有言在先,小夏,你敢送我貴重禮物,我就敢趕你出門。」

  夏想剛才尊稱了一句「領導」,胡增周就立刻親切地稱他為「小夏」,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地接近,政治人物,確實都是現實主義者。因為陳風一走,胡增周和夏想之最大的隔閡將不復存在,兩人共同利益大於分歧,必然而然會重新攜手共進。

  尤其是在面臨著付先鋒極有可能擔任市長的局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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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焦點

  夏想心領神會地笑了:「領導是雅人,我肯定不會送俗禮。但小小禮物還會有的,不成敬意,我只管送,送不送是我的態度,領導要不要,是領導的事情……」

  「你呀你……」胡增周哈哈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傳遞出歡喜和期待的訊息。

  夏想放下電話,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裡,遠處仍有不少人家燈光閃亮,顯然還有人沒有入睡。夜晚的燕市,猶如一隻沉睡的巨獸,誰也不知道一個夜晚,會發生多少悲歡離合、人世變幻。

  胡增周也有意思,夏想收回心思,關上窗戶,搖頭一笑。胡增周和不少領導一樣,都要過兩個生日,一個是農曆,一個是西曆。西曆因為個人履歷的原因,都有資料可查,算是公開的生日,想收錢的領導都大張旗鼓地過,低調的領導就都偷偷摸摸地過。實際上,還有不少領導在過西曆生日的同時,還要再過一次農曆生日,農曆生日不對外公開,只有少數人知道,基本上能夠參加的人,都是他的認可的人。

  能在胡增周接任書記之前參加他的農曆生日宴會,夏想還算心滿意足,至少說明在胡增周的心目之中,他一直沒有遠去,一直在胡增周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夏想上樓,平靜地入睡了。

  和夏想安然入睡不同的是,胡增周接完夏想的電話之後,頭腦格外清醒,微有興奮的大腦讓他睡意全無,一時無法入眠。

  對於夏想,他一直有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從最早在章程市和夏想接觸,胡增周就對夏想有莫名的好感,甚至在心中暗暗引為知己。後來他來到燕市上任,在最開始的彷徨和適應期時,是夏想利用他深厚的關係網及時扶了他一把,讓他站穩了腳跟,並慢慢在燕市打開了局面,可以說,夏想對他的幫助之大,雖然於公來講他是下級,於私來講他是晚輩,但依然讓胡增周心中暗暗感激。

  如果沒有吳家出手打壓夏想的事件發生,他和夏想之間的關係,也許一直會平順地走下去。但一場突如其來的事件打破了燕市的平衡,出於自身前途的考慮,出於長遠的打算,他及時和陳風劃清了界限,同時,也和夏想的關係出現了裂痕。

  夏想,和陳風的關係太近了,牢不可破,他和陳風走遠,必定會和夏想有了疏離。還有他在最關鍵的一刻撤銷了對夏想的堅定支持,導致夏想沒有如願當上區委書記,也讓他心中有愧。

  是的,上級領導對下級心中有愧,因為胡增周心裡清楚,一直以來,夏想都是對他幫助許多,而他並沒有給予夏想實質性的幫助。實際上,他想要在燕市大展手腳,想要抵消來自付先鋒一系的壓力,因為夏想的關係網的緣故,需要借助夏想的地方還有很多。

  形勢比人強,陳風即將離任,夏想最堅定的後臺一旦離開燕市,燕市的勢力必將重新洗牌,同時,夏想和他之間最大的隔閡也不再存在,又因付先鋒有望坐上市長的寶座,胡增周就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迫切感,夏想的重要性再次提升到了無人替代的高度。

  是的,確實是無人替代,誰有夏想在市委裡面認識的關鍵人物多?誰有夏想在市委裡面人脈深厚?李丁山和高海自不用說,一個是秘書長,一個是常委副市長,還有新任的組織部長邱緒峰也是夏想的老朋友,和夏想之間的關係據說也是鐵得很,就連常務副市長于繁然,在上任之初,在夏想兒子的滿月酒上,就主動前去祝賀,表示了迫切的拉攏之意。

  基本上市委一干重要人物,都或多或少和夏想有密切的關係,平常還好,只要是涉及到夏想的重大問題時,誰也不敢保證以上幾名重量級的常委不會聯手發出同一個聲音!

  胡增周不深思還好,一深思,就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燕市市委的關鍵職務,人來人走,幾年間也替換了不少,讓市委書記和市長都有一段無所適從的不應期,更不用提市委之中其他常委,唯有夏想,放眼望去整個燕市唯有夏想一人,不動如松,關係網依然密不透風,似乎未受任何影響。

  就讓胡增周怦然心驚,仔細一想,才發現其中的關鍵之處在于夏想向來放眼未來,不動聲色之間,就完成了遠超一般人的長遠佈局。用高瞻遠矚來形容夏想或者有些抬高了他,但用深謀遠慮來形容他的政治智慧,一點也不過分。

  李丁山自不用說,和夏想之間的關係一向堅定。高海升任常委時間不長,是接替了何江華的位置。表面上看當時是何江華主動請辭,胡增周心裡也清楚其實是夏想配合陳風演戲。高海是陳風的人不假,但高海和夏想之間的情誼更深。陳風一走,高海的重要性更加凸顯了。

  還有邱緒峰的組織部長之職也是神來之筆,胡增周對於邱緒峰拿下市委組織部長過程之中的驚心動魄也略有耳聞,也聽到一些關於夏想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的風聲。當時還不覺得夏想的做法有多高明,還以為他僅僅是為了故意為難付家。現在看來也未必全是如此,因為就算付家不想拿下市委組織部長的位置,夏想恐怕也會勸邱家出手。

  市委組織部長一職,不管是付家擔任也好,或是任何別人擔任,都不如邱緒峰擔任對夏想更有利。胡增周現在一下明白了什麼,原來當時夏想就已經開始為後陳風時代佈局了。

  至於于繁然和夏想走近,胡增周猜不透內情,但也能知道個大概,還是因為於繁然想在常委會上發出自己的聲音,如果夏想誠心幫他,於繁然若能拉攏了李丁山和高海,甚至還有邱緒峰,一個常務副市長,一個常委副市長,再有一個組織部長和秘書長,在常委會中抱成一團的話,別說他現在是市長,就是成了市委書記,也要大為頭疼。

  而且,公安局長孫定國也和夏想關係非同一般!

  更何況一旦付先鋒擔任了市長,以付先鋒的為人和強勢,必然和他有更多的利益衝突,他在常委會上勢單力薄,就算是市委書記,恐怕也難壓有家族背景的付先鋒一頭。

  市委書記如果還被市長壓制,別說他自己會鬱悶至極,就是上級領導和下級也會看扁了他,對他的前途不再看好。因此,當務之急就是必須在付先鋒還沒有當上市長之前,拉攏和團結一大批中間力量,建立起穩固的同盟。

  夏想,再一次成為焦點人物。

  只要拉攏了夏想,就相當於直接拉攏了李丁山、高海和邱緒峰,同時,又等於間接地和於繁然、孫定國有了合作的基礎。夏想的重要性,不要說整個燕市,放眼整個燕省,也是獨一無二之人。

  胡增周就讓莊青雲委婉地向夏想釋放了善意,他還擔心,夏想不會接受他的善意,雖然他也清楚夏想不可能和付先鋒走到一起,但夏想如果記恨他當年在關鍵時刻不支持他的舉動,非要在市委的派系爭鬥之中持中立的立場,就麻煩大了。

  夏想中立,於繁然和孫定國會在重大問題上支持他還是付先鋒,還不好說,但李丁山、高海和邱緒峰,肯定會照顧夏想的情緒。如果夏想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有立場,他們的立場多半會和夏想保持一致。而夏想如果誠心和他作對,還真能因勢利導,在他和付先鋒對峙之時,拿他一拿!

  還好,還好,夏想接受了莊青雲的暗示,就讓胡增周長舒一口氣,一顆心算是落到了實處。

  如果說只是聽到夏想會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胡增周只是稍微有了一點放心的話,今天半夜打來的電話,就讓他完全放了心,也明白了一點,夏想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年輕人,他有膽識有見解,也有心胸。

  因為今晚夏想的電話是試探,也是示好,之所以選擇這麼晚打來,就是看他是不是輕鬆隨意的態度。而且還故意打他的私人電話,也是做出了一個要修補私交的暗示。夏想的意思是,他想成為可以在深更半夜隨時給他打電話彙報工作的下級,而不是非要在辦公時間才能在辦公室見面的公事公辦的關係。

  ……夏想的電話已經打過足足有半個小時了,胡增周還沒有一絲睡意,在客廳裡亮著燈,不停地抽煙,估算著市委的各個常委的立場,越想越興奮,越興奮越沒有睡意。

  付先鋒又回京城了,他心裡清楚,最近一段時間,付先鋒在燕市的時間很少,三天兩頭向京城跑。怪不得京城許多勢力都願意往燕市安插勢力,也是,燕市是離京城最近的省會城市,有任何事情,兩個小時就能回去,就能面談,太方便了。

  為官之人講究的是級別,是權力,不是表面上的好看,燕市就是最佳的跳板,現在還真成了各方勢力必爭之地。越是如此,胡增周想要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欲望就越強烈。

  明天……會是和夏想有一次什麼樣的會面?但願皆大歡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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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35:52
第696章 各有用意

  「老胡,都幾點了,還不睡?」臥室裡傳來了老婆埋怨的聲音。

  胡增週一看客廳的石英鐘,啞然失笑,夏想一個電話就讓他興奮了半天,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晚上11點了。

  第二天中午,下班後,夏想剛走到樓下,準備自己開車去胡增周家中,正好遇到了莊青雲。莊青雲呵呵一笑,搓了搓手說道:「夏書記,我蹭個車,行不?」

  蹭的不是車,是關係,夏想點頭一笑:「蹭車沒問題,下次你得請吃飯,還我油錢。」

  莊青雲哈哈一笑:「行,沒問題,請夏書記吃飯,有多少人想請都請不來,領導主動讓我請,是我的榮幸。」

  玩笑一開,就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夏想也清楚,莊青雲可不是無意中路過,他沒車,從來不來停車場,今天他是專門在等候自己。

  果然,一上路莊青雲就一臉嚴肅地說道:「夏書記,我發現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必須向您彙報一下。」

  夏想見莊青雲見縫插針地還要彙報工作,心裡不清楚他打的是什麼注意,是想打別人的小報告,還是想借機拉近關係?就問:「什麼事情這麼嚴肅?」

  「慕部長在幹部提拔和任命上面,多少存在著違紀問題。」莊青雲表情十分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夏想就小吃了一驚,他很清楚莊青雲和胡增周之間的關係,也明白慕允山和滕非也是胡增周嫡系的事實,因此,莊青雲和慕允山、滕非之間,有著天然的親近之意,不過據他暗中觀察,莊青雲上任之後,一直和慕允山、滕非來往很少,他也一直以為莊青雲是故意擺出疏遠兩人的姿態給外人看,現在莊青雲卻突然打慕允山的小報告,就讓夏想暗自琢磨莊青雲的真正用意。

  莊青雲也看出了夏想的猜測,也不解釋,繼續說慕允山的問題:「年前有一批副科級幹部的提拔,慕部長依照慣例報到了我手中,我看了之後發現其中有兩個人不太符合提拔條件,就說讓他請您過目一下。當時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我在材料上批示的是同意,但強調了一句請報經夏書記審批……我以為他會報給您過目,沒想到昨天發現組織部已經下發了檔,批准了任命。」

  區委組織部審批副科級幹部的提拔,是許可權之內的事情,夏想身為書記,沒有精力一一過目,慕允山的做法本來也是正常之舉,無可非議。但在莊青雲特意提出讓他交給自己過目之時,慕允山卻沒有送報上來交由自己審批,這麼做,從程式上講也沒有什麼紕漏,但站在莊青雲的立場之上,慕允山此舉明顯有兩個可以挑剔的地方。

  一是慕允山對莊青雲權威的輕視。莊青雲是副書記,主抓人事,分管組織部,莊青雲的意見,慕允山必須慎重對待,不管慕允山是不是和莊青雲有私交,但公事就是公事,許可權之內的事情,誰也不允許別人挑戰權威。

  二是慕允山對夏想的無視。明明副書記提醒了慕允山要提交夏想過目,慕允山卻置若罔聞,不但沒有提請夏想過目,還自作主張通過了任命,顯然是不將書記主抓全面工作的權力放在眼裡。

  當然,這件事情也是可大可小,夏想如果問起,慕允山也會有一堆理由,甚至還可以用許可權之內的話來頂他。也是,書記是主抓全面工作不假,但也不能事事都要插上一手。連副科級幹部的提拔書記都要說了算,還要組織部有什麼用?是不是省委書記對全省的處級幹部的提拔,都要一個一個審查一遍,那就什麼事情都不要幹了,天天看材料就能累死人!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從程式上講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慕允山的態度。他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無意的疏忽?肯定不會是疏忽,官場中人,可以疏忽老婆孩子,可以疏忽情人小三,可以疏忽人民群眾,但絕對不能疏忽上級領導。誰疏忽上級領導,誰就會沒有前途,就會被上級領導冷落。

  那麼可以肯定地說,慕允山這麼做,顯然是有明顯的針對性。

  到底是針對莊青雲,故意不將莊青雲的批示當一回事兒,還是針對他這個一把手,忽視他書記的權威,就值得耐人尋味了。

  夏想扭頭看了莊青雲一眼,見莊青雲又恢復了一臉平靜,心想莊青雲此舉是挑撥離間,還是為了向他表示忠心?或者兩者兼而有之?聯想到剛才莊青雲的一臉認真,現在又是一臉鎮靜,夏想明白,莊青雲是想用此事來贏得他的好感,並且要讓他借機適當敲打一下慕允山。

  慕允山做得確實有點過頭了,先不說有問題的兩個副科級幹部值不值他這個區委書記過目,但至少要拿出一個態度出來,做做樣子也是必須的。官場上有多少事情不是故意做做樣子?不做樣子,怎麼顯示出你對上級領導的尊敬?有時候必要的多此一舉還必須要有,有了,也許領導會怪你多事。沒有,領導就會怪你不懂事。

  在「多事」和「不懂事」兩個結論之間,許多人寧肯選擇「多事」,也不會選擇「不懂事」。

  不懂事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可重用。

  恐怕還是和莊青雲與慕允山之間似近還遠的關係有關,說到底,其實慕允山還是在向莊青雲示威,是針對莊青雲的一次小小的挑釁。

  應該還是和莊青雲不和慕允山走得過近有關,夏想並不想介入到莊青雲和慕允山之間的過招之中,但慕允山此舉也確實有失分的地方,他就給了莊青雲一個還算肯定的答覆:「回頭我找允山同志談談話,要在工作中杜絕自由散漫的思想。」

  莊青雲見夏想只是不痛不癢地回應了一句,就點頭一笑,不再多說,岔開了話題。

  到了胡增周家中——胡增周住在市委大院後面的常委樓,離市委大院很近——夏想停好車,正在把手剎時,莊青雲已經提前一步下車,幫夏想打開了車門。

  莊青雲是副書記,按說以副書記之尊,無須為夏想殷勤開門,但當夏想看到站在門口的胡增周、慕允山和滕非時,他就對莊青雲的舉動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莊青雲是做給人看,給胡增周看,也給慕允山和滕非看。

  夏想有點明白了莊青雲和慕允山、滕非關係若即若離的原因了,雖然說三人都是胡增周的嫡系,有聯手的基礎和可能,但未必就有聯手的必然性。人和人之間千差萬別,莊青雲性格複雜,為人沉穩。慕允山為人冷靜,性格善變,有玩弄權術的一面,估計是莊青雲不太喜歡慕允山的為人。

  有意思了,胡增周好不容易在下馬區安插了三個嫡系,三人卻又不和,想必胡增周也十分鬱悶。

  不過看到胡增周降階相迎,給足了他面子,夏想也就快步向前,握住胡增周遠遠伸過來的手,一臉笑意:「晨陽喻春暖,祝詞表心間。文韜劃藍圖,志當存高遠——胡市長,祝您年年平步青雲,歲歲一馬平川!」

  夏想精心準備的祝詞既文雅,又意境高遠,胡增周本是文人,暗中以書法家自詡,夏想以詩詞祝壽,深得他心。再想到夏想是唯一一個知道他是書法家之人,而且替他保密了數年時間,從未洩露半分,就讓他更對夏想的人品高看一眼。

  胡增周就緊緊握住夏想的手,滿面春風:「原來小夏還有作詩的才華,讓人欽佩,呵呵。等什麼時候有閑了,我們一起喝喝茶,談談詩,偷得浮生半日閑,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胡增周的親切和熱絡落在慕允山和滕非眼中,就別有了一番意味,慕允山和在滕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擔憂。

  莊青雲卻是一臉平靜地站在夏想身後,大概錯半個身子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他的態度周正,姿態也很恭敬,確實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在慕允山眼中,卻越看莊青雲越不順眼。

  所謂大奸似忠,莊青雲是忠是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誰忠對誰奸。對胡增周忠心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對夏想忠心就是大麻煩了。現在慕允山越看莊青雲越覺得他裝腔作勢,一舉一動都透露著讓人不舒服的虛偽。

  莊青雲明明知道他和滕非也會過來,卻偏偏和夏想同坐一車,他是何目的?難道說他故意要向胡市長表露出他和夏想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對夏想有足夠的影響力,從而加重他在胡市長心目中的分量?

  是呀,胡市長下一步就是胡書記了,省委常委、燕市市委書記,更是大權在握,誰不想在一把手心目中比重加大,讓一把手高看一眼?但問題是,一把手也是人,心目中的位置有限,有了莊青雲,就可能沒有了他慕允山。

  慕允山雙眼隱含不滿,暗中盯了莊青雲半天。

  莊青雲早就注意到了慕允山目光之中流露出的不滿,他假裝沒有看見,依然微笑站立一邊,等胡增周和他打招呼,卻不主動向前和慕允山、滕非問好。

  氣氛很微妙,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胡增周也不知是真沒有發覺,還是假裝,反正他和夏想握手過後,又和莊青雲簡單一握手,隨後就領大家進屋。

  胡增周的農曆生日沒有對外公佈,今天前來的,都不是外人,都是他最認可最信任和關係最密切之人。屋裡人不多,只坐了幾名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蘇功臣、宣傳部長回永義、市北區委書記孫愛勇,還幾個其他區縣的一二把手,夏想大多不認識。

  一眼將在座的人盡收眼底,夏想心中明白,眼前的眾人基本上就是胡增周在燕市全部的力量了,也確實是勢力單薄,沒有重量級人物。就有一個紀委書記蘇功臣,還是一個典型的政治投機客,善於左右逢源並且亂中取利。

  夏想本來走到胡增周後面、莊青雲等人的前面,到了屋裡,他腳步一慢,就走在了最後。眾人見胡增周和莊青雲、慕允山、滕非進來,都是點頭一笑,算是禮節到了,等幾人一閃身,就露出了落在最後面的夏想。

  夏想一現身,本來有些吵鬧的氣氛,頓時鴉雀無聲,氣氛一下凝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想身上,有疑問,有驚訝,有不解,還有慌亂和躲閃。

  夏想?怎麼是他?他怎麼來了?他來做什麼?

  無數疑問的目光閃動,眾人心思各異,一瞬間,整個房間內靜得嚇人。

  慕允山目光不停地閃動,夏想不過是一個區委書記,在在座的眾人面前,級別不高,資歷又淺,他的影響力也太驚人了,一露面,比陳風出現更讓人震驚。

  片刻的冷場過後,蘇功臣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夏想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出去接接你,呵呵。」說話間,他十分熱切地離開座位,幾步來到夏想面前,伸手和夏想握手,「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有空得一起坐坐,我還有話要和你好好聊聊。」

  眾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堂堂的紀委書記蘇功臣起身迎接下馬區委書記夏想,夏想也太有面子了,他憑的是什麼?

  誰都知道蘇功臣的為人,表面上是一團和氣,其實他最勢利了,經常是話說得好聽,但如果你對他來說沒有用處,或者是落魄了,他絕對會說人話不辦人事。

  就拿平常的禮節來說,蘇功臣是最重視官場上禮數的人,一是一二是二,絕不含糊。平常你稍微怠慢他一點,他就會流露出不滿。紀委系統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又權力極大,基本上市委中的人都對蘇功臣禮讓三分,而且也客氣十分。

  今天蘇功臣一見夏想露面,就一臉笑容起身相迎,而且一看就不是假裝——蘇功臣向來只好說聽話不會付諸行動,一旦他有了行動就證明他不是假裝——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什麼時候連蘇功臣也對夏想這麼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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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36:09
第697章 應對和反擊

  夏想忙恭敬地回應蘇功臣:「怎麼敢勞動蘇書記大駕?我不讓您接,您就想讓我請您吃飯了,要是您出去接了我,我還不得天天請您吃飯?」

  「我就那麼稀罕你一頓飯?」蘇功臣哈哈大笑,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不過話又說回來,讓你請一頓飯也不容易,不是誰都能讓你給面子的……」

  眾人面面相覷,蘇功臣和夏想之間有什麼貓膩,兩人說話,好象在暗指什麼事情?

  夏想微笑不減:「蘇書記這話說的,好象我多小氣一樣。既然您開口了,行,明天我就請您吃飯,您可不能不去。」

  蘇功臣立刻點頭,好象生怕夏想反悔一樣:「你說的,我可是記下了。」

  一來一往,過了兩招,直把眾人看得一頭霧水,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夏想卻是心明如鏡,知道蘇功臣為的還是郭錄的事情。

  年前白戰墨落馬之時,作為交換條件,蘇功臣提名了郭錄接替一直病休的劉大來擔任下馬區副區長,夏想答應了。後來就向市委提交了讓劉大來病休的報告,市委很快批准了劉大來的病休,同時提名郭錄為下馬區副區長候選人。

  郭錄上任之後,夏想並沒有給予過多的照顧,倒不是他不履行當初對蘇功臣的承諾,而是李涵擔任了區長,在沒有摸透李涵的立場和風格之前,他不會再向政府班子多伸手腳了,以免落人詬病。現在區政府裡面,常務陳天宇是他的人,還有吳港得和曲雅欣兩個副區長,再多一個排名靠後實權不大的郭錄,不但沒有什麼幫助,反而會給人他過多插手政府事務的不好印象。

  燕省自從高成松下台之後,中央在給他定論之時有一句「過多插手政府事務」,由此,燕省大小官員,尤其是書記在插手政府事務時,總會多一個小心,避免重蹈覆轍。殷鑒不遠,高成松堂堂的省委書記也被連降三級待遇,在沒有混到省委書記之前,一旦犯事,就不是只降低待遇這麼簡單的事情了,肯定是毀了前途。

  夏想相信憑藉他的政治智慧,肯定不會有被人指責過多插手政府事務的問題出現,但也要多一些注意事項不是壞事,況且李涵以前還曾經是葉石生的人,天知道他會不會突然開了竅,又重新投到了葉石生的門下。

  如果夏想是李涵,早就和葉石生修補關係了。葉石生為人最是耳根軟,只要李涵擺出足夠低的姿態,哪怕表演一把,在葉石生面前痛哭流涕一場,絕對可以重新獲得葉石生的信任。只不過並非人人都能準確把握一個省委書記的脾氣,事關自身利益之時,往往又是慎之又慎。再有省委書記的光環又會給葉石生增加不少掩護,根據夏想的暗中觀察,李涵迄今為止,還沒有主動向葉石生表示忠心。

  不是不想,是不敢也。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讓夏想沒有照顧郭錄的是,郭錄似乎不太懂事,到了下馬區之後,和他見面只是點頭問好,連話也不肯多說一句,好象還在主動等他表示,郭錄才會應聲靠攏。既然郭錄都不主動上門來彙報工作,夏想還真不在意政府班子有沒有多一個向他靠攏的人。

  恐怕也是郭錄自恃有蘇功臣撐腰,有點傲然。不管如何,夏想對他的印象一般,也從來沒有在李涵面前主動提起過郭錄。

  今天蘇功臣含沙射影地以吃飯為由,來暗示郭錄的事情,夏想推脫不過,只好以請他吃飯為回答,答應下來。表面是蘇功臣讓他請吃飯,實際上蘇功臣還是暗指他要和夏想、郭錄三人一起坐坐,他要從中說和說和。

  姑且聽之,姑且看之,夏想倒想看看在蘇功臣的引薦之下,郭錄還能拿出什麼態度。

  夏想和蘇功臣在一旁說話,胡增周就在一邊微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既不走近,也不坐下。在場的人中,以胡增周和蘇功臣級別最高,兩位大領導一左一右,如眾星捧月一樣圍著夏想,都站在不坐,所有的人就都坐不住了,一片忽啦啦的椅子挪動的響聲過後,全體起立,向夏想、胡增周和蘇功臣三人行注目禮。

  夏想當然明白眾人不是看他的面子,是因為身後胡市長,身前蘇書記,但眾人的集體起立,表現得好象是在迎接他一樣,他可沒有覺得多有面子,多有排場,而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

  是的,確實是壓力,因為夏想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是嫉妒,是不滿,是憤慨,反正沒有什麼正面情緒,就讓他感覺無意之中,他很不幸的成了眾矢之的。

  尤其是市北區委書記孫愛勇的目光,更是如一只利箭射來,仿佛要一下將他身上射出一個大洞一樣,全是不滿和嫉妒。

  夏想就多少有點不解,他和孫愛勇平常沒有什麼來往,孫愛勇怎麼對他好象大有意見?他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孫愛勇……

  夏想是沒有得罪過孫愛勇,不過並不妨礙孫愛勇對他的嫉恨。因為孫愛勇身為市北區委書記,本是高配市委常委,理應在全市所有區委書記之中,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不料下馬區成立之後,夏想橫空出世,擔任區長時還好一些,等夏想接替白戰墨坐上下馬區委書記的寶座之後,孫愛勇全市第一區委書記的桂冠,就讓給了夏想。

  雖然夏想沒有高配市委常委,但最年輕的區委書記、最英俊的區委書記、最有前途的區委書記、威望最高的區委書記、最受百姓愛戴的區委書記……等等,一系列的頭銜都戴在夏想一個人的頭上,立刻將他全市最一區委書記的光環壓了下去,現在,在市委大院一提起全市最有名的區委書記,必是夏想,再也沒人提到市委常委、市北區委書記孫愛勇的大名。

  孫愛勇年紀比夏想大了不少,理應比夏想更成熟更穩重,只不過人在官場,所圖無非名利而已,現今孫愛勇完全被夏想搶了風頭,自然心中不快,視夏想為最大的對手,儘管說來,他和夏想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而且現在下馬區的經濟規模還遠遠比不上市北區。

  但孫愛勇也清楚,以下馬區現在的發展速度,不出兩三年就有望超過市北區成為全市第一大區,到時說不定市北區委書記的常委頭銜,就得拱手讓人了。

  儘管到時他也到點了,也該升上一步,夏想就算進入常委會,也不會更不可能奪走他的常委名額,但市北區多少年來區委書記一直高配常委,如果從他以後丟掉高配常委的傳統,也是他無能的表現。

  歸根結底,還是夏想的光芒過盛,氣勢過旺,孫愛勇就一直對夏想不太感冒,而且意見大了。當然也和夏想一直和陳風關係過近有關,因為孫愛勇一向不受陳風重用,他還曾經向陳風表示了忠心,卻被陳風置之不理。

  連帶就讓孫愛勇越看夏想越不順眼。

  沒想到胡市長的生日也請了夏想,而且夏想一來,蘇功臣還起身相迎,就更讓孫愛勇憤憤不平,夏想憑什麼,他又不是市委常委,不過是一個副廳,就算他和陳風關係密切,陳風也即將調走,他還能囂張多久?

  孫愛勇再看夏想不順眼,場面上的應酬也必不可少,他也主動和夏想握手,笑道:「夏書記,最近很少見你來市委走動了,怎麼,陳書記雖然快要走了,也要多來看望看望他才對。」

  孫愛勇含沙射影,暗中諷刺夏想見風使舵,見陳風將要調走,就不再和陳風走動密切……在胡增周的生日宴會上提到陳風,顯然是故意給夏想上眼藥。

  夏想一點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陳書記是高升,也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再回燕省,再說我和陳書記之間,也不用經常有表面上的走動。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我認識胡市長比認識陳書記還早,我剛剛步入官場時,遇到的第一個貴人就是胡市長……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機會,我倒願意給孫書記講講當年是如何認識胡市長的,真是一段讓人懷戀的時光呀……」

  夏想的話一說完,胡增周笑容更盛了,蘇功臣臉色變了一變,而孫愛勇卻是啞口無言,頓時說不出話來。

  夏想的反擊太犀利了。

  以後陳風也許會回燕省,不說燕市而說燕省,是暗指陳風什麼時候重回燕省的話,說不定就是省長了,肯定會是名正言順的省領導。隨後話題一轉,又重提和胡增周認識時的當年之事,既是還擊孫愛勇的無理取鬧,又是故意說給胡增周聽。

  夏想說的也確實是實話,當年他就是認識胡增周在先,其後才認識了陳風。話裡話外的意思也是有意透露給胡增週一個資訊,他夏想是念舊之人,一直記得當年的情誼,時刻未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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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36:43
第698章 撲朔迷離

  夏想的一席話又勾起了胡增周的回憶,想起當年那個提壺在他的書法之前出神的年輕人,不由他不感慨萬千,時光如箭,轉眼間,當年的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是主持全面工作的區委書記了,真是世事變化,讓人應接不暇。

  宣傳部長回永義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也笑呵呵地夏想握了握手,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後生可畏,後生可畏。」顯然,他也聽了出來剛才夏想一露面就和蘇功臣討價還價,就和孫愛勇交手兩招的明槍暗箭,夏想都是從容應對,既沒有怯場,又一箭雙雕,在成功地反擊了孫愛勇的同時,又和胡增周的關係拉近了一步。

  真是一個八面玲瓏的年輕人,回永義和夏想既然沒有過節,對夏想又沒有什麼成見,他才不會去做無意義的惹是生非。

  夏想隨後又和幾名認識的人依次握手,打過招呼之後,才在胡增周的安排之下,坐了下來。宴會分兩桌,市委領導一桌,各區縣黨政幹部一桌,夏想當然不算市委領導,卻被胡增周刻意安排在了市委領導的一桌就坐。

  陪同夏想一起就坐並且同樣不是市委領導的,唯有莊青雲一人而已。夏想對胡增周如此安排,心中就有了計較,看到坐在區縣一桌的慕允山和滕非,他就清楚胡增周心中誰遠誰近。

  整個宴會的氣氛輕鬆而隨和,因為有家宴的性質,而且在座又是胡增周認可的人,再有胡增周接任書記幾乎已成定局,眾人都以被胡市長邀請參加宴會為榮,就都不吝讚頌之詞,紛紛舉杯向胡增周祝賀。

  胡增周也是心情大好,笑容滿面地幾乎來者不拒,一一碰杯。

  碰杯是碰杯,但有的只是沾沾嘴唇,有的卻是只飲半杯,多少全看對方在胡增周心目中的分量。

  孫愛勇敬酒,胡增週一飲而盡,他就有點沾沾自喜,覺得胡市長很給面子,然後就看了夏想一眼,心想看夏想敬酒,又能如何。

  夏想卻沒有敬酒,而是伸手去勸胡增周:「領導,養生之道,不宜暴飲暴食,尤其是大喜之下,更不適合多喝,您少喝點,身體要緊。」

  胡增周其實酒量不小,章程市比較寒冷,當地人愛酒,他在章程市擔任了多年的市長和書記,也練出了酒量。但夏想的話透露出關懷,就讓他心中一暖,又想起了當年在章程市時和夏想的交往,就一把抓住夏想的手:「小夏,今天聽你的,不喝了,但大家盛情難卻,又不得不喝,你就替我喝了,怎麼樣?」

  夏想對胡增周的感情也很複雜,說他一點也不記恨胡增周當時的轉身離去,那是騙人。但站在胡增周的立場上,其實他也有無奈的客觀原則。夏想不能說完全原諒胡增周什麼,他也清楚,如果換了是他,未必會做得比胡增周更好。在重大選擇面前,所有人都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利益。

  此一時彼一時,人不能活在過去,活在記恨之中,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固步自封。何況現在的胡增周也確實真情流露,夏想就伸手接過胡增周的酒杯:「我就替領導擋下所有的酒,不過萬一我喝醉了,下午沒法到區委上班,領導可得幫我請假。」

  胡增周哈哈一笑:「請假是小事,你喝醉了,就睡在我的書房好了。」

  孫愛勇看到夏想和胡增周之間越走越近,剛才胡市長和他碰杯一飲而盡的帶來的滿足感消失殆盡,心中鬱積難安,只是暗中瞪了夏想一眼,大口地喝起了悶酒。

  蘇功臣將孫愛勇的表現盡收眼底,呵呵一笑,和孫愛勇碰杯喝酒,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孫愛勇才又笑了起來。

  蘇功臣和孫愛勇之間的互動卻沒有瞞過莊青雲,他暗暗一笑,心想蘇功臣真是一個妙人,左右逢源,誰都想拉攏一把。

  中午時間不夠長,意思到了,大家就陸續散去了,夏想留在了最後,等差不多人都走光的時候,只有莊青雲在場,慕允山和滕非出去送人之時,夏想才拿出了鎮尺,送給了胡增周。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胡市長笑納。」

  鎮尺用禮品紙精心包裹,但從外面形狀也可以看出是什麼東西,胡增周呵呵一笑,也沒避諱莊青雲在場,直接打開了包裝,一把通體潔白、質地優良的美玉就躍然眼前。

  胡增周不是識玉之人,但他為官多年,見多識廣,也收到過不少禮物,自然知道眼前美玉價值不菲,當然對他這個級別的幹部來說,價值倒在其次,主要是夏想的一片用心可嘉。美玉鎮尺,用來書寫書法,和龍飛鳳舞的得意之作相得益彰,有珠聯璧合之意。

  夏想……有心了,胡增周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又想到夏想不管何時都對他是書法家的隱私守口如瓶,心中就更多了一絲感動,手握鎮尺,感慨萬千。

  「小夏,不枉你我相識一場,這鎮尺,好,太好了,我收下了,以後就會一直擺在書房之中,當作書房之寶,當作永久的紀念。」胡增周鄭重其事地將鎮尺放下,又特意和夏想再次握手,一臉凝重。

  夏想放心了,胡增周體會到了他的用心,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收到了預期的效果。從此,只要胡增週一進書房,一見到鎮尺就會想起他,就會想起他們之間的情誼和秘密,鎮尺,是紐帶,也是一面鏡子,可以照亮夏想在胡增周心目中的分量。

  夏想並沒有在胡增周的書房中小憩片刻,而是直接開車和莊青雲一起回到了區委。胡增周雖然是市長,但畢竟下午還要上班,事情也不宜鬧得人人皆知,還是低調處理為好,燕市,畢竟是省會城市,市委大院,離省委大院不過幾公里的路程。

  回到辦公室,夏想稍微有點酒意,打算眯一會兒,莊青雲卻又敲門進來,舊事重提:「夏書記,我剛從允山那裡要來了上一次副科級幹部的提拔名單和履歷,您過目一下。」

  夏想看了莊青雲一眼,心中疑惑,莊青雲對此事抓住不放,是何用意?難道僅僅是為了打壓慕允山一次,還是他也有人想要提拔,慕允山卻沒有給他面子?

  夏想接過材料,隨手翻了幾眼:「好,我先看看……還有事嗎?」

  莊青雲見夏想下了逐客令,也沒多說,點頭一笑:「沒有了,我就不打擾領導工作了。」

  莊青雲一走,夏想才用心看了看幾個副科級幹部的檔案,基本上有兩人是剛畢業兩年的大學生,直接就提了副科級,說快是快,說不快,也不算什麼,而且兩個大學生都是畢業于名牌大學,有一定的優勢。

  基本上以夏想現在的級別,真的懶得關注副科級幹部的提拔,除非有他的利益在內,一般情況下,就由組織部決定就可以了。但莊青雲再三提起此事,夏想也不得不琢磨一下其中的隱情,也要適當照顧一下莊青雲的情緒,畢竟慕允山也有小錯。

  「偉綱,電話通知慕部長,讓他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夏想想了一想,決定還是適當敲打一下慕允山為好,不管慕允山是出於什麼目的,必須要讓他清楚,在下馬區工作,態度必須端正,思路必須正確。

  很快,慕允山就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態度還算不錯:「夏書記,您找我?」

  「允山,副科級幹部的提拔,確實是組織部許可權之內的事情,但幹部提拔必須慎之又慎,以後我是不是過目並不重要,凡事都要和青雲同志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夏想直截了當地點了慕允山幾句,見他臉色變化不定,目光躲閃,知道說中了他的痛處,就又適當敲打了一下,「如果鬧得青雲同志大有意見的話,一點小事如果也上常委會討論,大家都不好看。」

  慕允山臉紅了,是羞辱和憤恨,他尷尬地說了一句:「是,我記下了,以後一定按照規矩辦事,不讓夏書記操心。」

  夏想點點頭,沒有說話,慕允山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夏想相信他的話能讓慕允山清楚事情的嚴重後果,如果莊青雲再對慕允山的工作提出不滿意見,非要將副科級幹部的提拔也提交到常委會討論,等於是慕允山組織部長的權力就被完全剝奪了,慕允山就沒有了決定權,只有建議權,決定權被轉移到了常委會。

  任誰也不願意當一個被架空的組織部長,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他的威望就會降到最低,基本上在組織部裡面,就沒有了說一不二的權威。

  夏想的提議堅決有力,直接就讓慕允山沒有了後路,慕允山才知道和白戰墨相比,夏想的政治手腕和智慧,確實更高一籌。

  走出夏想的辦公室,慕允山恨恨地想了一想,還是覺得心裡鬱積難安,就徑直朝莊青雲的辦公室而去。

  莊青雲正在打電話,見慕允山敲門進來,心中一驚,隨即想到肯定是夏想敲打他了,又鎮靜下來,示意慕允山坐下,又繼續打他的電話。

  一連打了有幾分鐘電話,莊青雲才掛斷,一臉平靜地問:「允山找我有事?」

  「莊書記,你現在官威很重,是不是自認為和夏書記關係好了,就可以不用當我一回事兒了?」慕允山也沒怎麼客氣,直接就來了一句。

  莊青雲見慕允山是興師問罪來了,呵呵一笑,身子向後一靠,擺出一個十分舒適的姿勢,笑道:「慕部長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好象最先不把別人當一回事兒的,是你慕大部長才對。我的意見你可以當成耳旁風,看在胡市長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不要忘了,下馬區誰才是主持全面工作的一把手!」

  慕允山臉紅脖子粗地喊了一聲:「在我許可權之內的事情,我有權決定,是你橫插一手,非要搬弄是非。」他氣得在地上轉了幾轉,恍然大悟地說道,「哦,我明白了,肯定是我提拔的人之中,沒有你的關係,你才看不過眼,才故意找茬,對不對?莊青雲,咱們去找胡市長說理去,我就不信胡市長會允許我們窩裡鬥,你還有沒有一點政治覺悟?為了一己之私,你不和我還有滕部長團結一致也就算了,還故意讓夏書記敲打我,莊青雲,你到底是何居心?」

  莊青雲也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慕允山,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告訴你,如果你一切按照規矩來,一是一二是二,我絕對不會和你有任何計較。你先不把我副書記的權威放在眼裡,反過來還指責我,天下的道理都讓你一個人占盡了,沒有這樣的好事!不要抬出胡市長來壓我,胡市長也不會支持你。」

  慕允山一下愣住了,在他眼中,莊青雲向來是笑面虎的模樣,要麼一臉沉思,要麼一臉微笑,從來沒有見他有過發火的時候。今天算是見識到了莊青雲的怒氣,也是雙目圓睜,怒不可遏,他就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口,話卻卡在了嗓子裡說不出來。

  莊青雲不甘示弱,緊盯著慕允山的眼睛不放,他心裡清楚,他和慕允山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只能勝不能敗。勝,則奠定以後他在慕允山和滕非面前的主動權,敗,則意味著此次借力打力完全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兩人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慕允山終於敗退了,他先收回了目光,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儘管慕允山沒有說出任何示弱的話,但莊青雲清楚,實際上慕允山和他的第一次交手,以失敗而告終。

  莊青雲的辦公室離夏想的辦公室很遠,裡面的吵鬧完全傳不到夏想耳中,但卻離傅曉斌的辦公室很近,傅曉斌卻是隱隱聽到了什麼。

  傅曉斌一向是有事情有動靜都會及時向領導彙報,他就在第一時間打通了夏想的電話。

  聽完傅曉斌的報告,夏想會心地笑了。不管莊青雲是借力打力也好,是想借他之手樹立副書記的威望也好,或是另有所圖,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夏想相信他和胡增周的走近,預示著他將會在下馬區掌握更多的主動權,作為胡增周最信賴的嫡系,莊青雲會時刻清醒地認識到,他在下馬區應該保持什麼樣的立場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略過莊青雲和慕允山之間的矛盾不想,夏想又專心於工作之中,不料還沒有靜下心來,電話又意外響了起來。

  是邱緒峰來電,夏想心中一緊,出了什麼事情?忙接了聽電話,裡面傳來邱緒峰微帶急切的聲音:「夏想,你知不知道付先鋒回京城了?」

  「聽說了,他應該是去運作燕市市長的位置去了,怎麼了?」邱緒峰一向遇事還算冷靜,他的急切,證明肯定出了不小的事情。

  「據可靠消息,吳家和付家正在京城接觸,達成了一致,吳家要幫付家拿下燕市市長的位置,而付家全力支持吳家拿下省委秘書長的寶座!」邱緒峰一口氣說完,竟然還有微微的氣喘,可見這個消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震驚。

  吳家真的又和付家聯手了?夏想初聽之下,也是當場震驚!

  當然,震驚的不是吳家和付家聯手的可能性,而是付家在吃過吳家一次虧之後,怎麼可能還會相信吳家?就算付家不得已而和吳家再次合作,難道說吳才洋真的到了需要借助付家力量的時候了?

  付家在四家之中,實力最弱,但最會投機取巧,因此近兩年來實力上升最快,隱隱已經有了超越邱家的趨勢,甚至夏想猜測付家有可能已經超過了邱家,只是為了避免樹大招風,隱藏了一些實力。

  上次吳家借助付家想要拿下市委組織部長的迫切心情,成功地擺了付家一道,而付家損失慘重,最後雙手空空,為吳家作了嫁衣裳。

  剛剛栽了一個跟頭,付家還不痛定思痛,還敢再與狼共舞?

  除非付家真是昏了頭,真是無路可走了,才肯死馬當活馬醫,非要再和吳家合作。和吳家聯手,其實和與虎謀皮無疑。

  但既然是邱緒峰透露的消息,肯定不會有假。就算有假,也是有人故意放出風聲,用來攪亂視線,故布迷陣。

  夏想就問:「據你所知,秘書長和燕市市長的人選問題,現在卡在了哪裡?」

  「秘書長的人選,總理和總書記都沒有點頭,只說暫時放一放。燕市市長……不清楚具體卡在了哪裡,反正現在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准信,老爺子可能知道一點內幕,但不告訴我,怕我亂說影響不好,現在真是一團亂麻了。」邱緒峰很是無奈地說道,「還真是無利不起早,剛剛才有了一點大京城經濟圈的風聲,就爭成這個樣子,等大京城經濟圈真正上馬之後,再有了規模效益,再換屆的話,估計非得打起來不可。」

  國內政治不比某些偽民主的地區,卻在所謂的議院上演全武行,國內就算真打,也不會打在公眾的眼皮底下,實際上,表面上的打架丟的是人,看不到的打架丟的是命。

  不見陽光的較量,才是最驚心動魄的你死我活。

  邱緒峰的回答基本上符合夏想的猜測,現在人選問題的較量已經驚動了最高層,既然連最高層都表示了關注,以最高層的政治智慧,必定會壓下許多質疑的聲音,不解釋不回答,沉默就是最好的理由,反正任由你們去猜測,等所有人耐心耗盡的時候,才是做出最後決策的最佳時機。

  當然也要看最高層是否承受得住來自四家的巨大的壓力,現在一個省委秘書長和一個市長,兩個按說不應該由最高層放在心上的人選問題,已經成了一次政治事件的導火索,成了四大家族分成兩個陣營對抗的誘因,成了支持家族勢力和反對家族勢力的最高層之間的一次博弈。

  「現在著急也沒有用,只能耐心等待了。」夏想就勸慰邱緒峰說道,「省委秘書長的人選,吳家就算有付家的支持,也不會輕易得手,事情拖得越久,吳家的希望越小。」

  如果邱緒峰所說是真,吳家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又要和付家聯合的話,證明吳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吳才洋急了。

  吳才洋著急的並不僅僅是因為省委秘書長的寶座被別人得手,而是因為他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已經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他心裡清楚中央高層反對家族勢力的勢力也是十分強大,如果這一次能成功阻擊吳家的拿下省委秘書長的企圖,就預示著中央高層之中反對家族勢力的數人已經聯起手來,對家族勢力的壯大開始著手圍堵。

  吳才洋估計已經將省委秘書長的人選問題當成一次重大的政治鬥爭,當成了家族勢力和家族勢力的反對者之間的一次對峙。同時,他就任中宣部部長的時間不長,有可能也想借此機會,來確立在政治局中的權威。

  鬥爭已經上升到了最高層面,夏想也好,邱緒峰也好,就只能袖手旁觀了。邱緒峰是當局者迷,再加上心情迫切,難免會焦急不安。夏想其實沒有太多的利益糾纏在內,自然要比邱緒峰看待問題冷靜多了。

  「我再從側面瞭解一下情況,你也別急,有消息我再及時通知你。」夏想也清楚邱緒峰打來電話的本意,是想讓他旁敲側擊從吳家打探一些消息出來。

  邱緒峰知道也只能如此了:「你說,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

  關心則亂,邱緒峰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夏想無法回答的問題。

  夏想微微一想,從農曆上講,現在還未出正月,從西曆上看,還不到3月份,不過也快了,一般每年3月份都會有人事變動,到時就會塵埃落定。

  夏想也知道他的推測未必準確,不過還是說了出來,安慰了邱緒峰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想了一想,他剛要拿出電話打給吳才江——吳才江雖然遠在寧省,但他畢竟也是吳家人,肯定知道一些什麼內情——電話卻及時地響了,是梅升平來電。

  先是邱緒峰,後是梅升平,看來,確實是熱鬧了。

  「小夏,吳才洋下了不小的本錢,還想和老付家合作,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是不是有點玩得太大了?」梅升平的聲音淡而無味,但依然還是典型的梅氏風格,透露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耍賴的味道。

  夏想呵呵一笑:「吳部長有什麼打算,我可是真不清楚,不過在我看來,不一定本錢大就一定成功。」

  「你又是什麼看法?」梅升平「哦」了一聲,又漫不經心地問,「邱緒峰應該和你通過氣了,真正著急的是他們邱家,又不是我們梅家。不過說實話,真要讓吳家拿下了省委秘書長的位置,我心裡還真是不舒服。」

  「梅部長又有什麼打算?」

  「我在想,如果非要在吳家的省委秘書長和付家的燕市市長之間選擇一個的話,也是一個難題。仔細權衡一下,還是讓付家得手為好,付先鋒從副書記升到市長,不過前進了一小步,付家在燕市,力量還是有限。但如果讓吳家得手,又在省委多了一個秘書長,就麻煩大了,吳家在燕省,就成了大氣候了……」

  梅升平的態度在夏想的意料之中,他其實心中也有了盤算,如果非要不得不兩選一的話,寧肯讓付先鋒得手,也確實比吳家再在燕省多一個重量級人物要好上許多。吳家如果真的拿下了省委秘書長的寶座,燕省的平衡將會被打破,有可能會出現不可預料的爭鬥。

  到時不管是梅家還是邱家,或是付家,見吳家在燕省一家獨大,都會再想方設法向燕省安插人手,以圖搶佔地盤,盡可能獲取利益。燕省因為幾家的爭鬥,將很難再保持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

  夏想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中央高層也不會願意看見,他們也會伸手阻止。但畢竟幾家勢力龐大,想要完全否決,也沒有那麼容易。

  「我也是同樣的看法。」夏想對梅升平的提議表示贊成,「梅部長下一步打怎麼做?」

  「我想和邱緒峰當面談談……」梅升平停頓了片刻,又笑了出聲,「還是由你來轉告邱緒峰,讓他到省委來找我。」

  梅升平想和邱緒峰談談,顯然是讓邱家出面和付家接觸,提出某些交換條件,來打動付家,好讓付家放棄和吳家合作。付家所圖的不過是燕市市長一職,如果邱家和梅家都支持付家拿下燕市市長,來換取付家不支持吳家的立場,應該問題不大。

  一切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付家對吳家心存戒心,再加上邱緒峰和付家的親家關係,相信在心理上付先鋒還是更願意相信邱緒峰多一些,而且從長遠來看,吳家拿到了省委秘書長的寶座,對付家也是大大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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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3 00:37:00
第699章 規劃和條件

  政治人物,不但要看眼前利益,也更在意長遠的利益。吳家一家獨大,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也包括即將和吳家合作的付家,這也是夏想一直不看好吳家的重要原因。

  夏想並不是特意和吳家作對,而是審時度勢,選擇了最能平衡局勢的立場,他答應了梅升平,放下電話,就又撥給了邱緒峰。

  邱緒峰對梅升平的邀請也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微一思忖就明白了什麼,笑道:「我就發現不管多大的難事,你從來就不著急,而且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告訴我,到底有什麼秘訣?」

  夏想可沒有什麼秘訣,而是他清楚遇到事情之時,慌亂和驚忙都無濟於事,所以他輕易不會急躁,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無欲則剛,他置身事外,在其中沒有太大的利益訴求,也是他能冷靜面對的前提條件。

  居中做好了他該做的一切,夏想才又處理起下馬區的事務。比起省市波瀾起伏的局勢,下馬區基本還算風平浪靜,局勢盡在掌握之中,算是讓夏想最大的欣慰了。

  如果下馬區還是一團亂麻的話,夏想也不會象和邱緒峰通話時的輕鬆隨意了,一個人只有置身事外才能做到淡定從容。

  但下馬區的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能保持多久?夏想想起莊青雲和慕允山之間的過招,再聯想到胡增周對莊青雲的偏愛,心想慕允山會不會因為莊青雲的緣故終有一天和胡增周分道揚鑣?

  下馬區現在的局勢,其實也是一個假像。夏想當然心裡清楚得很,下馬區在一片欣欣向榮的表像之下,掩藏著數個隨時有可能引爆的地雷不說,還有李涵不太明朗的政治立場,慕允山和莊青雲之間的裂痕,等等,一旦省市人選問題塵埃落定,與之相應的是下馬區的勢力也有可能隨之重新洗牌。

  此為其一。

  其二,隨著房價的上漲,元明亮佈局的逐步深入,以及南新房產、廣廈房產和文泰房產三家新的房地產開發商進軍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帶來的到底是繁榮還是動盪,元明亮又對數家開發商的同時開發新的樓盤又是什麼態度,一切都還在未知之中。

  前方的道路,似乎是光明大道,又似乎荊棘遍地,更有不知埋在哪一段路段的地雷等著一腳踩下就會突然爆炸,實際上,可以說步步危機。

  不管是光明大道還是地雷陣,夏想知道,他無路可退,只有勇往直前。

  下馬區現在以房地產業為支柱,應該說,在初期階段,房地產的興盛確實可以簡單而實際地帶動經濟增長,不提出售地皮給下馬區帶來的巨大利益,單是房地產的開發帶動的周邊經濟,就有非常可觀的收益。

  夏想對下馬區的長遠規劃是,健康地引領房地產市場的發展,不畸形,不暴利,由此為燕市房價豎立一個風向標,不至於提前帶來房價飛速增長的失控時期。

  後世燕市的房價也一路高歌猛進,到了六七千元一平方米,而當時燕市的人均收入不過2000多元。由燕市開車向北300公里的米貴並且居之不易的京城之地,月收入三四千元的人比比皆是,但京城房價已經攀升到了2萬元。

  中國房價,已經進入了權貴資本主義時代。

  夏想心中一亮,或許和奶粉行業的潛規則相同的是,房價的一路高漲,也有一隻幕後巨手在操縱一切,甚至就是四大家族其一介入了房地產行業,在製造了房價火箭上漲的神話。

  中國古老的神話傳說都被唯物主義的信條給拋棄了,結果又在現在一些人的手中,重新用飛速度上漲的房價,用結石奶粉,用天價水晶燈,用新的三座大山,又製造出了新時期的神話。

  夏想不是神話終結者,他沒有能力扭轉乾坤。他也不是神話製造者,他只想在他的下馬區,有目的有節奏地按照他的設想,用新思路製造一個還算健康的發展模式。

  以房地產為龍頭的基本思想不能變,沒有房地產,沒有高樓大廈,沒有住宅社區,沒有各項基礎建設,其他成就只能是空中樓閣。就象某個南亞國家天天高喊要趕超中國一樣,其國內的交通落後中國至少三十年,城市的排水系統、供電系統以及其他基礎設施一團糟,還自認要發展高新產業。任何高新產業都是建立在各項基礎設施完善的前提之下,就如軟體必須依賴於硬體一樣,硬體不達標,軟體再天花亂墜也是無源之水。

  人類只能在滿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之後,才會有更高的需求。如果連居住的地方都是臭水遍地流,火車慢如牛,無法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會有人西裝革履,用IBM電話和蓋茨大談購買多少套WINDOWS作業系統。

  基礎設施必須達標,必要的硬體條件也必須達到,下馬區首先在視覺上要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作為新區,沒有什麼需要保護的歷史遺跡,那就做到高樓林立,街道寬廣,生活社區、高尚住宅、大型超市、銀行等等,應有盡有,要做到電力穩定,寬頻暢通,才能給投資商以信心和決心。

  房地產行業帶動的不僅僅是住宅社區,不僅僅為居民蓋房子住,還有無數商業設施,也要由房地產業來支撐。

  當然,下馬區地皮有限,總有一天會無地可以用來蓋樓,房地產只能作為初期拉動經濟的初級手段,不可持久。而且房價虛高到一定程度,等於綁架了銀行和政府,甚至可以說綁架了整個國民經濟,就成了一捅就破的汽球,不,是比汽球更容易破裂的肥皂泡。

  由房地產業帶動經濟,只能是權宜之計,不可長久。下一步,夏想的工作重點將會放在引進高新產業上面。高新產業附加值高,前景廣闊,作為新區,如果還上馬傳統的行業,既沒有亮點,也難以持久。而且下馬區擁有下馬河,如果因為一些落後的企業染汙了下馬河,夏想就成為千古罪人。

  可以預見的是,下馬區終將成為燕市人民的母親河。全部建成通水之後,如果保護好下馬區將會是一項艱巨而長久的任務,尤其是國內許多染汙嚴重的中小企業,如果都將下馬區當成排汙河,建成下馬河需要一年的時間,染汙下馬河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燕市並不具備招攬高新產業入駐的優勢,離京津太近是一個不利的因素,另一個不利因素是留不住人才。夏想就決定下馬區制定一項招攬專家人才的計畫,解決戶口是一方面,另外要提供實際上的利益和好處,比如由政府出資興建專家教授樓,興建配套的幼稚園和中小學,等等,完全解決專家們的後顧之憂,才能讓他們安心留在下馬區。

  發展旅遊經濟,也是下馬區工作的重中之重。下馬河通水之後,全長超過100公里,只有下馬區是唯一擁有城中河的城區,以下馬河為基點的旅遊業,是必須要上馬的重要項目。

  遠景集團的遊樂場和水景公園,達才集團的山水相連社區,再有在夏想遠期規劃中的遊園碼頭,等等,充分將下馬河的優勢無限放大,製造出華北第一城內河的旅遊熱潮。

  諸如水上遊樂場,人工沙灘,游泳場,水上樂園,等等,可以開發的項目有很多,只要能夠帶動經濟增長,提高下馬區的GDP,一律一路綠燈。

  三管齊下的話,下馬區的經濟騰飛指日可待。等下馬區的旅遊名氣打響之後,可以再仿效森林公園內的療養院和會議中心的思路,也在下馬區建設幾座依水而建的療養中心,肯定會吸引不少離休的老幹部前來,也會帶來不少收入。

  ……

  夏想設想了一下午下馬區的長遠規劃,幸好下午還算清閒一些,沒什麼人打擾他。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他伸了伸懶腰,準備回家的時候,電話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夏想一見是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夏想,我是付先鋒!」

  夏想愣了一下,值此關鍵時刻,付先鋒怎麼突然打來電話,是何用意?他微一沉思,忙禮貌地說道:「付書記好,請問領導有什麼指示?」

  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付先鋒語氣很凝重:「夏想,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你方便不方便?」

  「請講,付書記有吩咐,我肯定盡力。」夏想聽了出來付先鋒姿態不高,有點求他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擺正了態度,沒有任何的拿捏。

  「吳才洋提出要和付家合作,提出的條件是,付家坐上燕市市長的位置,吳家拿下省委秘書長,大伯答應了,但我覺得不妥當,吳家不可相信……」說到這裡,付先鋒咳嗽一聲,掩飾了一下尷尬。

  他的尷尬有兩層含義,一是吳家和夏想之間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二是付家也確實上過吳家一次當,吃了不小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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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聯手

  「但大伯不聽我的勸,我的意思是,如果邱家和梅家主動出面和大伯接觸,提出願意助付家拿下燕市市長的位置,付家也願意助他們一臂之力,阻止吳家得手,同時也會幫助邱家拿下省委秘書長的寶座……」

  真是形勢比人強,付先鋒為了自身前途,不得不向他低頭,不,也不是向他低頭,而是向他身後的關係網低頭了。

  也不能完全說是低頭,歸根結底還是一種利益交換,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付先鋒的大伯付伯舉為什麼要相信吳才洋,夏想無從得知,但他清楚,吳家太龐大了,龐大到中央高層都有了警惕之心,付家、梅家和邱家也都對吳家有極深的提防之心,尤其是付家,在提防之心之外,還有強烈的戒備之心。

  上一次的慘痛教訓,殷鑒不遠,還歷歷在目。

  夏想也正是琢磨著吳家這頭巨象的體積越來越龐大,勢力越來越驚人,只有低調和埋頭發展才是長遠之計,稍微流露出一絲咄咄逼人的氣勢,就會讓所有人都為之側目,並且大為不滿。

  吳才洋自以為大權在握就可以和所有人展開談判,和所有人想合作就合作,想踢到一邊就踢到一邊,就有點過於自信了。自信過頭了,就是自大。一旦有了自大,就離被人群而攻之不遠了。

  吳家再勢大,也比不上梅、邱、付三家聯合。吳家也想效仿邱家聯手梅家的計策來拉攏付家,出發點是好的,但不會收到吳才洋想要的效果。

  因為付家不再信任吳家,更主要的是,吳家和付家之間的勢力不對等,在龐然大物的吳家面前,付家實力太弱,和吳家合作,一不小心就會有被吞併的危險,而且更有可能是吳家答應的利益最後落不到實處,付家吃過吳家一次大虧,不會還想再吃一次。

  四家之中,付家靠投機取巧起家,實力迅猛上升,因此不為其他三家所喜。邱、梅兩家靠的是以前的積累和踏實佈局,而吳家靠的是精心運作和高明的手段,因此四家之間,邱、梅兩家實力相近,政治立場也接近,最有合作的基礎。付家卻基本上是一個異類,吳家看不起,邱、梅兩家又不願意完全和付家合作,一來覺得降低了身份,二來可能也是不恥于付家的所作所為。

  因此四家之中,最有可能聯手的是邱、梅兩家,付家在某種形勢之下,也有可能和邱、梅兩家偶而聯手一次,最不可能聯手的是吳家和其他三家,不管是吳家和邱、梅兩家,還是吳家和付家。

  因為吳家實力最強,他和任何一家聯手,誰都會對他時刻提防,並且懷疑他的誠意。再有吳家又最長於佈局和謀劃,還有過擺佈了付家一次的先例,基本上幾家對吳家都是疏遠並且防範的態度。

  付先鋒的提議初聽之下讓人吃驚,細想之下也是他目前最明智的選擇,拋出吳家來當籌碼,來誘使邱、梅兩家和付家聯手,邱家有利益可得,梅家也似乎能暗中得到好處,付家也是既得利益者,相當於三家聯手共同對抗吳家,事情若成,吳家將一無所得。

  夏想故意遲疑了片刻,然後嘿嘿一笑:「付書記,真要算起來,好象我和吳家關係最近。您讓我從中協調,讓三家聯合起來對付吳家,不但讓我在吳家面前沒法做人,我好象也沒有什麼好處……」

  付先鋒呵呵一笑:「邱家得了省委秘書長,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不過如果付書記變成了付市長,對我來說,好象也沒有值得高興的地方。」利益交換就要實話實說,夏想就直接點明了關鍵地方。

  「……」付先鋒沉默片刻,「我的保證是,我順利擔任市長之後,除非你有重大的工作失誤,否則不會故意在明面上刁難你。」

  不在明面上刁難——話說得很含蓄,也符合付先鋒的性格,如果說付先鋒說不會對夏想有任何刁難,夏想才不會相信。現在付先鋒主動答應不拿市長的權力來壓他一頭,意思是說,暗中的政治鬥爭,該怎麼著還得怎麼著,雖然條件很一般,略勝於無,但也讓夏想搖頭一笑,付先鋒也有可愛的一面,實話實說。

  是呀,就算付先鋒擔任了市長,書記還是胡增周。想必付先鋒對他和胡增周之間的互動略有耳聞,而且付先鋒也更清楚,市委常委中,他的關係還有很多,其他人自不必用,單是一個常務副市長于繁然和常委副市長高海,就能對付先鋒形成極大的制約。

  付先鋒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處境,不是一升市長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到了任何層次都有制約,沒有制約的話,就全國山河一片混亂了。

  所以,付先鋒的許諾,相當於沒有誠意,基本上等於沒說。但也正是因為他在這個時候還有誠實的一面,夏想對付先鋒的為人又加深了一層認識,別看付先鋒為人狡詐多端,但人性都是複雜的,他也有真實面對的一面。

  「我考慮一下。」夏想並沒有直接給出付先鋒答案,而是故意拖延了一下。

  付先鋒好象早就料到了夏想的態度:「好,我等你電話。」又遲疑了一下,差不多夏想就要掛斷電話時,他又多說了一句,「先先又去燕市了,如果她去找你,最好不要理她。」

  付先鋒的電話掛斷之後,夏想伸了伸了腰,站起身來,看向了窗外。

  窗外,夕陽西下,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夏想的臉上,讓他的臉神采飛揚,尤其是他嘴角的一抹淺笑,更顯得他自信且從容的笑容充滿了光彩。也不知陽光的色彩還是他微笑的色彩,總之夏想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成熟。

  付先先的這個小魔女又來燕市,來就來吧,誰也不能不讓一個人到處亂跑,但她來燕市還會找他做什麼?夏想無奈一笑,他和付先先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交集,付先先偏要出現在他面前,惹出一堆麻煩事情不說,她最後反而沒事兒人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事情過後,她又要搗亂來了?

  隨她去,夏想收回心思,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心裡卻一直在想,付先鋒在京城也就算了,元明亮跟著去,到底有什麼深意?

  他隨即撥通了李沁的電話:「元明亮是不是不在燕市?」

  「是的,據可靠消息,元明亮去了京城已經兩天了。」李沁對夏想突兀來電突然提問,一點也不驚訝,仿佛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回答夏想的古怪問題一樣。

  「最近有沒有發現元明亮和誰走動比較頻繁?」

  「倒沒有,就是見過兩次鄭毅來找元明亮,兩人談了挺長的時間。」

  夏想的目光望向了北方,元明亮肯定和付先鋒又在謀劃什麼,付先鋒回京城,不完全是為了謀求市長的寶座。

  夏想的擔憂確實不假,元明亮和付先鋒一起到了京城,先是在付家見過了付伯舉和付叔才之後,又在付先鋒的引薦之下,和趙泉新又見了一面,現在他正在京城一處柳暗花明之所,等候趙泉新或趙小峰的再次光臨。

  早在年後的一次聚會之上,元明亮就得以和趙泉新見過一面,當時雖然聊得時間不長,但話語頗為投機,就讓元明亮心思大動,有意再傍上趙泉新這棵大樹。趙泉新再有一屆必定退下,既然沒有了再進一步的可能,剩下的心思就都落到了撈上一把的上面。

  元明亮察言觀色,再有有付先鋒事先的提醒,知道趙泉新是草根出身,雖然貴為副總理,應該說什麼都不缺,但人心沒有滿足的時候,趙泉新的兒子趙小峰今年38歲,現任某大型國企副總,暗中也有幾家公司,儘管也賺了一些錢,但趙泉新總認為和他副總理的身份不符,趙小峰也是非常不滿現在的狀況,有意在趙泉新退下來之後,尋求更大的突破。

  所謂突破,自然是想尋找一個賺錢快、回報高的項目大撈一筆,趁還在位的時候能夠罩得住,賺了錢再說。

  元明亮也清楚付先鋒介紹他和趙泉新認識的個中原因,是因為付家在國務院裡面有求于趙泉新,付伯舉需要趙泉新和他保持一致的立場,才好讓他在國務院有更大的發言權。儘管元明亮不是政治人物,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和政治人物過招才財源滾滾。他更清楚的是,什麼樣的錢最好賺?國家的錢最好賺!

  換言之,只要有權力在手,有政策扶持,錢才最好賺。

  因此,元明亮在付先鋒的授意之下,在昨天和趙泉新匆匆會面一次之後,今天又來到柳暗花明定好了房間,和鄭毅一起等候付先鋒和趙泉新、趙小峰的大駕光臨,準備進行深入交談。

  「元總,你對眾大集團也進軍燕市的房地產市場,有什麼高見?」在柳暗花明的「又一村」雅間之中,鄭毅斜斜地靠在沙發之上,一邊把玩著新買的摩托羅把手機,一邊懶洋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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