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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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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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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7:23
第911章 小事,大局

  夏想能夠知道李曉敏的背景,也是付先先無意中透露的。起因是有一次通話,夏想開玩笑一樣說到副市長之中有一人名叫李曉敏,不知道的還以是女的,其實是一個大男人。付先先就誇張地驚叫一聲,說是她聽付先鋒說過李曉敏,又說李曉敏在由科級到副處,從正處到副廳,都是付家出面推動……

  有一個付先先,付家的許多秘密在夏想眼中就不是秘密了,付先鋒知道的話,估計會鬱悶之極。

  「夏市長,市政府每年的維修費用高得驚人,我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有必要嚴格控制一下,而且每年都是張尤承攬工程,難免會讓人產生權錢交易的想法。」

  官場之上,一般來說輕易不斷人財路,李曉敏指名道姓提出張尤,顯然,他對張尤的不滿,已經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還有一點也讓夏想納悶,行政處歸包大光對口,但包大光又是對應李曉敏的副秘書長,如果深究的話,連他也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李曉敏又有什麼打算?

  夏想一是吃驚李曉敏直接提到了市政府維修上的貓膩,二是不解李曉敏的真正用意。如果他不是付家人,他會認為他是前來靠攏,但因為是付家人的緣故,就不由夏想不多了猜測。

  「具體情況我還真不太瞭解……」夏想打了個馬虎眼,如果不是雷一大酒後吐真言,他確實不知道內情,「曉敏你詳細說一說。」

  李曉敏不認為夏想說的是假話,夏市長才來一周左右,怎麼可能瞭解天澤市委大院在陳腐、老舊的氣息之下,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雖然他對比他還小上幾歲的夏想以親切的口氣叫他曉敏有點不太適應,但也確實符合上級稱呼下級的語氣,他總不能讓夏市長也尊稱他一聲李市長。其實他也清楚,夏市長叫他曉敏反而是親切的叫法,叫他李市長反而就疏遠了。

  「市政府雖然設施陳舊老化了,不過大部分還能正常使用,但每年從行政處申報的維修資金高達400多萬元,錢花了不少,該壞的還是壞,不該壞的年年報修,也不見維修哪裡了,只見花錢,年年如此。而且還存在著嚴重的人員臃腫的現象,不上班拿工資的領導幹部的子弟比比皆是,每年額外支出少說又有200萬元。都是人民的血汗錢,都白白扔掉了,讓人痛心疾首。」李曉敏憤憤不平,「我多次向毛市長反映情況,毛市長總是哼哼哈哈地敷衍過去,說是要削減開支,年年說,卻年年增加。最可笑的是整個市委大院就一部電梯,還專門安排一個人負責管理電梯,她每天都幹什麼事兒?就是早上7點上班,拿鑰匙擰一把,打開電梯。晚上11點再上班,再擰一下,關上電梯。一天的工作時間連一分鐘都不到,就要拿1500塊!」

  夏想見李曉敏慷慨激昂,一臉憤懣,就一臉不動聲色的表情。不是說市政府之中的邊角料的事情他一點也不瞭解,也多少知道一些內情。也不是說他對此都無動於衷,只是他是市長,不可能就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親自指示。更不是說他對李曉敏的激憤不以為然,他初來天澤市,又是至關重要的市長位置,要防止被有心人利用,成為別人撬動利益的支點,他需要謹慎處事,小心觀察,然後再下決斷。

  「電梯工人,是誰家的親戚?」

  本來夏想一臉的平靜讓李曉敏不免失望,認為夏想已經被官場磨練成了一個見怪不怪的官僚了,眼中只見大事,對小蛀蟲一類的邊角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追究,不料夏市長一開口就問到了事情的本質所在,就讓李曉敏喜出望外,立刻對夏想另眼看待。

  領導就是領導,看問題的角度很准,也很刁,一眼就發現了支點。

  「她姓馬,都叫她馬大姐,是包大光的小姨子。」

  「包大光……今年五十幾了?」夏想沒接話,忽然問到了別的方面。

  「58了,馬上就退了。」李曉敏眼睛一亮,夏市長厲害,別看年輕,句句話都問到了點子上。

  「李清貧好象才40出對?」

  「對,42歲。」李曉敏目不轉睛地觀察夏想的表情,想看出夏想的情緒波動,可惜他失望了,夏市長自始至終臉上就如一潭池水,水波不興,平整如鏡。

  「曉敏,這個情況你發現多久了?」夏想又問。

  「有一年多了。」話一出口,李曉敏就知道被夏想套出話了,忙解釋,「我確實是包大光的主管副市長,但包大光有事情要麼直接向安市長彙報,要麼就向陳書記彙報,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的另一層含義就是他當了夾心餡餅,他的工作既得不到市委書記的支持,也得不到常務副市長的支持,很是無奈。

  一般而言,就算主管副市長再沒有權勢,對口的副秘書長也不會越級彙報工作,因為上級領導也不喜歡越級彙報工作的下屬,會認為你不將頂頭上司放在眼裡,是不懂規矩。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如果確實某下級和頂頭上司不和,卻和上司的上司關係極好,就有可能事事越過頂頭上司而越級彙報。

  「聽說你和毛市長的關係還算可以?」夏想不會輕信李曉敏,他是來投誠還是來挑撥離間,還需要觀察之後才能得出結論。

  「毛市長是老好人,他不愛管事。」幾個回合下來,李曉敏發現夏市長比他想像中還要冷靜並且有頭腦,他原以為夏想一是年輕,二是傳聞夏市長在郎市喜好衝動和熱血,來到天澤市之後,也應該嫉惡如仇,一聽到就在市政府的眼皮底下有權錢交易的不法事件,肯定會拍案而起,沒想到,夏市長不動聲色,而且還探出了不少他的底細,就讓他暗暗心驚,不得不更小心謹慎地說話了,「毛市長當上市長的時候就50多歲了,就是打算幹上一屆就退了,再加上他又是一個好脾氣,事事放手,實際上政府班子裡,就由安市長說了算。」

  安興義?夏想微微皺了皺眉。他倒不是惡意猜測安興義的為人,而且安興義是愛攬權還是自身不正,和他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儘管安興義是宋朝度看中的人,但不是說宋朝度的眼光就一看一個准。他所不滿的是,李曉敏越扯越遠,越扯人越多,彎子繞得太大了,有耍小聰明的嫌疑。

  因為直到現在,李曉敏還沒有說出真正的來意。

  夏想的目光就越過李曉敏的肩膀,看向了他的身後。

  李曉敏就立刻意識到了夏想的不耐煩,他的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個石英鐘。向領導彙報工作的時候,如果領導有意看時間,就是對你不耐的表現,要麼是你彙報的工作領導不感興趣,要麼是你哪裡做得不對,惹領導不高興了。

  「夏市長……」李曉敏知道是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再不說出真正的來意,等夏想趕他走的時候,他就沒有機會了,「我想著手整治一下行政處的不正之風,希望領導支持我的工作。」

  是想在他的支持下收權了?夏想其實也大概猜到了李曉敏的來意,但他不會點明,就等李曉敏自己說出來。

  李曉敏想收權,作為主管副市長,要求合情合理,夏想理應支持。還有一點,李曉敏在收權的過程中,必然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首當其衝的就是張尤。而且張尤的背後,牽連著一大串人,尤其是在政府班子在安居工程的問題還沒有統一意見的前提之下,先動了張尤在市政府維修項目上的利益,十分有必要,而且還是一個很不錯的突破口。

  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區別還是很大,常務副市長再是排名第一的副市長,也畢竟是副職,市長是政府班子的一把手,擁有決定權的同時,會有不少人自然而然地靠攏。當然更主要的是,許多事情不需要親為,只需要暗示或者旁敲側擊地點一下,下面就會有許多人猜測領導的用意。

  夏想對李曉敏的政治敏感度還不太瞭解,就有意試探一下:「不正之風一定要剎住,曉敏,行政處本來就是你分管的範圍之內,該怎麼辦是你許可權之內的事情。」只點了一點,就又忽然問了一句,「馬大姐幾點上班?」

  離開夏想的辦公室,李曉敏還是有點暈頭轉向,夏市長一是沒有對他的要求明確表態支持,讓他十分沮喪,二是突然轉移了話題,問了一下馬大姐的上班時間,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左思右想沒想明白,領導說話絕對沒有一句廢話,但琢磨不透領導的意圖,就別想讓領導支持你的工作。

  他回到辦公室,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就差想破頭了。越想不明白心裡越不自在,轉了幾圈之後才一下驚醒,好厲害的夏市長,比他還年輕幾歲,就深諳官場三味了,一個照面就讓他一敗塗地,他還想假夏想之手來獲得利益最大化,沒想到卻被夏想給擺弄了一番。

  先是給付先鋒打電話彙報了一下夏想在天澤市的工作進展,付先鋒沒有什麼指示,淡淡應付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然後李曉敏忽然就想起了彭雲楓,上次平整場地的事情,彭雲楓就辦得非常漂亮,他肯定能猜透夏市長的話。

  李曉敏就邁著方步,親自來到彭雲楓的辦公室,先是假裝問了問工作,幾句話過後,他就說起了電梯馬大姐的上下班時間。

  彭雲楓是政府秘書長兼政府辦主任,他和李曉敏之間的關係也說得過去,只聽了幾句,就猜到了李曉敏的用意,就笑了:「每天工作一分鐘,就拿1500元的工資,比我的工資還要高呢。平常的時間就肯定不見人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市委大院。說來也是,市委大院就一部電梯,坐的人很少,就是陳書記和夏市長去常委樓,也通常走樓梯,利用率太低了,都幾年了,跟新的一樣,再加上年年檢修,從來沒出過故障……」

  李曉敏眼睛亮了,喜笑顏開地拍了拍彭雲楓的肩膀:「雲楓,說起來我們還是老鄉,今天晚上,我請你喝酒。」

  彭雲楓就客氣:「怎麼好意思讓您請?太客氣了,就免了吧。」

  「不能免,一定得坐一坐。要不,就是不給老鄉面子。」不提職務只論老鄉,李曉敏打的是親情牌。

  彭雲楓同意了:「李市長的面子,一定要給。李市長的酒,一定要喝。老鄉的事情,就得義不容辭。」

  李曉敏哈哈大笑,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彭雲楓這麼會來事,這麼有頭腦?夏市長一來,他好象政治頭腦一下提高了不少,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跟了夏市長,政治水準也能飛漲?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夏想就在彭雲楓、徐子棋的陪同下,在市委大院隨意走走,美其名曰增進瞭解。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常委樓——也不知是夏想有意走來,還是彭雲楓無意中帶的路。

  市委大院大部分建築物都是九十年代以前落成的,只有常委樓是新樓,而且還安裝了一部電梯。但也不知為何,常委樓建成之後,只開過一次常委會議就被閒置了,有人說陳書記不喜歡常委樓,認為風水不好,她一進去就頭疼。

  結果就是後來所有的常委會議還在舊樓召開,幾百萬元投資興建的一棟大樓,就成天空著,一放,就兩年多了。還聽說市委一個處長曾經提議將常委樓改成辦公樓,解決一下市委大院日益緊張的辦公環境,誰知意見剛提了不久,他就被由重要部門調到了一個輕閒的養老的部門,從此就再也沒人敢提常委樓的問題。

  常委樓是市委大院中最新的一棟樓,也是天澤市委所有人的心病。

  夏想一行三人來到常委樓,上了電梯,電梯剛上到3樓,突然就壞了,不上不下停在中間。徐子棋和彭雲楓就急了,急忙打電話給行政處。

  李清貧正在處裡開會,大談特談節省開支,實在不行就減員節流,正講到興頭上,電話響了,他最煩在開會的時候被別人打斷,就拿過電話一看,不認識,就拒聽了。剛拒聽,電話就又打了過來,他就煩了:「喂,哪一位?正在開會,有事等下再說。」

  「李處長,我是徐子棋。」徐子棋剛擔任夏想的秘書,他的手機號知道的人還不多——他的聲音不卑不亢,實際作為二號人物秘書,他完全有資格以居高臨下的口吻和李清貧說話,雖然他才是副科,但李清貧名為處長,實際上也是正科級而已,「夏市長被困在常委樓的電梯裡面了,馬上派人來!」

  李清貧先是一愣,不可能,常委樓的電梯一年到頭都用不了幾次,怎麼會壞?隨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中暗叫不好,要壞事了!

  他顧不上交待什麼,立刻叫上維修人員,慌裡慌張地向常委樓跑,跑到半路上才又想什麼,又給包大光打了一個電話。

  李清貧趕到常委樓的時候,夏市長已經脫困了,他忙不迭地向夏市長認錯,先做了自我批評,夏市長也沒見生氣,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不是說電梯有人負責管理嗎?」然後他就看了看表,轉身走了。

  徐子棋跟隨夏想離去,彭雲楓卻留了下來,狠狠地批評了李清貧一頓。李清貧有口難辯,心裡就納悶怎麼電梯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夏市長來的時候就壞了?真是晦氣。

  晦氣的事情還在後頭。

  聞訊趕來的分管副市長李曉敏來到現場,得知了情況後勃然大怒,立刻讓李清貧開除了馬大姐,並且重新檢修電梯設備。

  「現在只是讓領導在裡面困了幾分鐘,下次萬一領導被電梯夾了腳該怎麼辦?嗯?誰負得起這個責任?要站在政治的高度看待問題,老李,要是夏市長再細問一年將近500萬的維修資金都用在哪裡,你自己去向夏市長解釋清楚!」

  李曉敏拂袖而去。

  彭雲楓也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李清貧的肩膀:「老李呀老李,糊塗呀糊塗……」話只說了一半,搖了搖頭,也走了。

  李清貧呆若木雞,半天挪不動腳步,直到包大光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才清醒過來,向包大光彙報了一下具體情況。

  包大光沉吟良久,一咬牙:「馬大姐不能留了,開除。今年的維修費用,向下壓一壓,別太扎眼了。有人想拿我們開刀了,老李,你一定要堅定立場。」

  李清貧心中來氣,上有夏市長,中有李副市長和彭秘書,現在又有包副秘書長,都向他一個小小的處長施壓,他哪裡是挑得起大樑的人?好處又不是他一人得了,包秘書長拿了大頭不挑重擔,都推給他,他推給誰去?

  李清貧原以為開除了馬大姐,事情遮掩一下也就過去了,沒料到的是,他想遮掩有人卻想鬧大……

  領導無小事,就看身邊的人如何借題發揮了。一件電梯小事,愈演愈烈,最終成為一場轟轟烈烈的市委內部的站隊和權力的重新劃分的政治事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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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7:40
第912章 條件,利益

  夏市長似乎早就忘記了這件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李市長卻沒有忘,還專門召開了一次會議討論,再三強調要將領導的安全放到第一位,不能每年花費了幾百萬元沒有落到實處,都進了個人的腰包。李曉敏還要求行政處拿出切實可行的改進方法,對每年的過高的維修費用重新審核,必要時,要對外招標。

  同時,彭雲楓也召開了辦公室會議強調指出,身為政府班子的一員,要從小事做起,從我做起,要以身作則,嚴格要求自己,不要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電梯事件雖然不大,夏市長也大度地沒有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但領導胸懷寬廣不表明我們可以放任自己,他建議,辦公室要自下而上地開展一次批評和自我批評,並且針對個別人員工作作風散漫、無組織無紀律的現象進行批評教育,批評之後還不思悔改的,就開除!

  兩次會議的召開,讓原本自由散漫的市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陡然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

  實際上自始至終,不管是李曉敏牽頭的會議,還是彭雲楓主持的會議,夏想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甚至問也沒問。擔任了市長就和常務副市長有了本質的區別,市長畢竟是政府一把手,不需要開口不需要動手,只需要下面的人琢磨他的心思,猜對了,他默認。猜錯了,他搖頭,然後就會有人積極主動地去完成他的指示精神。

  夏想一開始的本意不是從內部開刀,而是想從正面阻止張尤插手安居工程,也不是完全將張尤拒之門外,只要他有實力,有技術力量,他也不會非要斷別人的財路。但雷一大有意透露的內情,以及政府會議上楊劍和許凡華力挺張尤,等等,就讓他多了警惕。

  再有張尤承擔政府的維修和改造工程多年,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存在著嚴重的權錢交易。抓大放小是他的底線,但權錢交易危害極大,不能放縱,他正面利用經濟手段來制約永旺建工,也是想從大處入手。

  但李曉敏和彭雲楓揣摩了他的心思,想在他的默許下收權和重新洗牌,既然正合他的心思,又不用他親自出面,他也就沒有反對。

  確實包大光做得太過分了一點。

  一個電梯女工一個月1500元的工資,天澤市有多少人能月收入1500元以上?況且還是每天的工作時間不到一分鐘!夏想現在是400萬人的市長,本不想因為一件小事而動怒,但想到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人無所不用其極為親朋好友謀求福利,什麼辦法都能想得出來,也難免有氣要生。

  許多人累死累活一個月不過賺七八百元,但如果有親戚在政府機關擔任一個小頭頭,就能輕輕鬆松地拿到1500元,讓普通百姓知道之後,是羨慕之餘都想擠進政府機關,還是憤慨之餘然後仇視政府?

  既然李曉敏願意出頭改變現狀,不管他是為了收權還是想為自己謀求好處,反正在打破舊秩序的過程中,夏想會保持適當的沉默。

  與此同時,正面的壓力也如期而至。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楊劍來了。

  「夏市長,中午有時間沒有,一起坐坐?」楊劍又恢復了笑眯眯的表情,似乎很熱情。

  「就不要客氣了,老楊,免了,免了。」夏想擺擺手,「先和天宇約好了,要和他一起坐一下。」

  如果說前一句話是客套話,後一句就讓楊劍心裡不是滋味,很明顯,在夏市長的心目之中,他不如陳天宇靠近。

  也是,陳天宇是夏市長的老下級了,轉念想了一想後,楊劍又釋然了,又說:「也行,下次等您方便了再說。現在我有件事情想彙報一下,您看……」

  夏想就笑:「還有十分鐘時間。」

  如果說是五分鐘,就是打發他的意思了。如果說二十分鐘,就是比較熱絡了。十分鐘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楊劍明白了,現在他在夏市長的眼中,關係也在可近可遠之間,就全看他的表現了。

  「昨晚我向梅書記彙報了一下思想,梅書記指示說,要我多向您學習,要團結在您的身邊。」夏想沒讓座,楊劍也就沒有坐下,主要是夏市長也站著,他怎麼好意思坐,「梅書記還說,以後也要我向您多彙報彙報思想。」

  領導站著聽你的工作彙報,有雙重含義,一是他可以隨時結束,如果你沒有說到領導心裡,他一抬手看時間,你就得馬上結束彙報。二是給你施加壓力,站著,可以當成是對你的重視,也可以當成隨時準備走人的準備。抬手腕就可以走人,但同時又可以一屁股坐下,全看你的表現是不是讓領導滿意了。

  夏想對楊劍抬出梅升平來套近乎心中暗笑,也知道楊劍是一個官場老人,因為他說彙報思想可比彙報工作可進可退的餘地大多了,思想無形無質,不比工作必須要有實際事情,但現實中哪有那麼多實際工作要彙報?而思想可以隨時隨地產生,就是說,可以隨時找由頭來向領導彙報。

  彙報的次數多了,領導對你熱切了,你就進入了領導的視線之中,再稍微有點能力,就重用加升官有望了。

  既然提到了梅升平,夏想就隨意多說了幾句。他和梅升平之間的關係也不用多解釋,況且他又不喜歡處處炫耀靠山。即使要炫耀的話,抬出宋朝度也比梅升平更有分量。

  當然,天澤市是傳統意義的家族勢力的地盤,梅升平在天澤市的影響力,也許還真比宋朝度強勢,就另當別論了。

  說了幾句開場話,楊劍見夏市長既不坐下也不走人,就知道必須切入正題了:「夏市長或許不太清楚,天澤市的官場上,存著一種好人主義的風氣。只要不妨礙自己,只要不擋了自己的路,別人怎麼樣,都不管不問,嬉嬉哈哈一笑,大事小事就都過去了。」

  好人主義其實也是一種縱容和掩耳盜鈴式的逃避,對於身邊的腐敗、矛盾和問題,大多三緘其口,要麼同流合污,要麼視而不見。好人主義形成的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鏈。

  一般來說,越是在基層,這張網、這根鏈的覆蓋面就越大。通常在縣裡會存在著朋友遍全縣,兄弟處處見的局面,所有官員是關係網中的一員、是利益鏈的一環,所有的黑惡勢力也是。在市一級還好一些,至少有些獨善其身的官員,或是一心要為民做事的幹部,還有想要升遷不得不潔身自好的同志。

  天澤市是地級市,也存著好人主義,夏想卻一點也不驚訝。越是傳統和經濟不發達的地方,好人主義和朋友兄弟的情誼就越突出,人情就會替代規矩甚至法律。

  楊劍以天澤市官場存在好人主義的風氣為開場白,顯然是要為張尤開脫了,夏想就一點頭:「要不這樣,中午我和天宇吃飯,你也一起去?」

  楊劍清楚是夏想的客套話,他又不是不懂規矩,忙說:「不用了,謝謝夏市長的好意,其實我就是想說一下,安居工程這檔子事情,不是什麼大事,而且以前確實陳書記也有過指示精神,儘量照顧本地企業,扶植本地企業發展壯大,永旺建工信譽一向不錯……」

  夏想就知道楊劍要說什麼,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還沒有和陳書記碰頭,等我和陳書記意見統一了,再上會討論。」

  楊劍見夏想態度還是挺堅決,不由微露失望之色,知道夏想要走人了,再呆下去就是不懂事了,就提出了告辭。剛走到門口,卻聽夏想又說了一聲:「老楊,由曉敏牽頭的整頓市政府維修資金的行動意義重大,我覺得是件好事,你出面支持一下。」

  楊劍心中一陣苦澀,好嘛,他是來說服夏市長來了,結果被夏市長反推了一把,讓他支持李曉敏,豈不是要站在張尤的對立面了?但市長的話又必須聽,他就只好答應了下來。

  回去後心情極度不好,夏市長不但熟知官場三味,還油鹽不進,怎麼辦?雖說楊劍因為梅升平的緣故,理應和夏想走得更近一些,但楊劍在天澤市有了年頭,知道天澤市表面上一灘死水,實際上在好人主義的風氣之下,許多事情都很難進展,因為他們表面上不抱團,實際已經結成了一張網,類似蜘蛛網一樣的關係網,輕輕觸動沒有什麼反彈,但用力大了,網就會收縮,甚至還會將人粘住,最後動彈不得。

  和郎市的激烈不同,天澤市是暗藏激流,表面上平靜,其實水面之下的激流才最要命。會游泳的人都知道,最害人的地方往往是平靜的水潭,因為你以為水流很平靜,就放鬆了警惕,其實暗藏在水底的漩渦才最嚇人。

  靜水流深……

  楊劍一半是出於好心,一半是不想讓自己的利益受到觸動,但他說服不了夏想,就只好再打電話給梅升平。

  安居工程和市政府的維修資金,一大一小,都涉及到了張尤,楊劍就清楚,張尤作為一把鑰匙,已經進入了夏想的視線。聯想到夏想在郎市對付哦呢陳的手段,儘管清楚張尤雖然不如哦呢陳有實力,但張尤比哦呢陳更圓滑,更滑不溜手,夏想也未必能抓住的他的馬腳。

  抓不住馬腳,但可以斷了他的財路,如果夏想和張尤之間有了矛盾衝突,楊劍擔憂的是,他要何去何從?張尤沒有哦呢陳的龐大勢力,但他就象狐狸一樣狡猾,而且還有讓人防不勝防的拉人下水的手段。

  夏想只等了一天,陳潔雯就終於主動出面了,也導致了他上任以來第一次和陳潔雯發生了不大不小的爭執!

  上任一周多了,夏想只來過陳潔雯的辦公室一次,總體來說他和陳潔雯之間的相處還算融洽,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京城已經事先較量過了一次的原因,陳潔雯對政府事務極少插手,當然,也可能是時間還短的原因。

  更有一種可能是,現在還沒有涉及到雙方的根本利益,陳潔雯現在沒有對政府的事務指手畫腳,不代表她真的會恪守書記的本分。話又說回來,一個對政府工作一點也不發表指示精神的書記,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書記。

  夏想來到天澤市,可以說上到陳潔雯,下至彭雲楓和徐子棋,基本上人人都對他恭敬三分,給予了他一個市長應有的尊嚴。但今天來到陳潔雯的辦公室,卻受到了陳潔雯的秘書李逸風不冷不熱的禮遇。

  李逸風35歲,白淨,微胖,長相還說得過去,就是神色之間有點傲慢,看人的時候喜歡微微仰臉,說話的時候也經常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天澤第一秘的架勢擺得很足,就是夏想敲門進來,他也只是微一點頭:「夏市長來了?陳書記正在電話,請稍等一下。」

  說完,也不說請夏想進來,就徑直扔下夏想朝裡面請示去了。

  夏想也不生氣,一臉淺笑進來,還順手關了門,心中明白李逸風的傲慢是有原因的,陳潔雯要維持偉光正的形象,她身邊就必須有一個隨時領會她的意圖並且扮黑臉的角色,才能時刻提醒別人她的權威不容侵犯。

  也正是陳潔雯的高明之處。

  李逸風進去不到半分鐘,門一響,陳潔說就親自出來迎接夏想了。她滿面笑容,主動伸手過來:「夏市長來了,快請進,我剛才在打電話,沒聽到你的聲音。」熱情之外,似乎還有意想說她甚至會到門口迎接。

  熱情過度就是矯情了,夏想笑笑,雙手和陳潔雯的手輕輕一握,就緊隨其後進了辦公室。眼睛的餘光一掃,李逸風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走了,他就暗笑,作為一把槍,李逸風入戲太深了,還真以為自己有火力,其實失去了背後的陳潔雯的推手的支持,他早晚有一天會落一個鳥盡弓藏的下場。

  也許也不會,前提是,他能把握好一個度,既不被陳潔雯厭煩,又不得罪人。不過看來很難,人都很難做到平等待人……

  李逸風的前途如何,夏想並不關心,他在陳潔雯的辦公室坐定之後,開口就說:「陳書記,您找我是要討論安居工程的問題?」

  陳潔雯點了點頭:「是呀,眼見就要冬天了,總要在上凍之前,打下地基,也好給老百姓一個交待,讓他們看到希望。」

  話確實說得很委婉,但簡單明瞭,就是讓夏想早下決斷,不要再拖下去。

  「我也想讓安居工程儘快上馬,但問題是安居工程是民心工程,是惠民工程,不是普通的商品房,必須要保證品質,百年大計,品質第一。為了趕工期而忽視工程品質的例子,數不勝數,教訓深刻呀。」夏想的話也很有餘地,陳潔雯會太極,他也會。官場上許多事情本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麼簡單,怎麼說都講得通。

  陳潔雯也有耐心:「永旺建工是一家老牌建築公司了,在天澤市有良好的信譽,和市政府也合作多年了,信得過。」

  夏想也就以退為進:「我也研究了永旺建工的資質,也瞭解了他們近年來的工程項目,從帳面上看信得過,就是有一點,貸款太多了,負債率太高。安居工程是惠民工程,不能出一點紕漏。我剛來天澤市擔任市長,要是在我手中安居工程出現了什麼問題,我可擔不起辜負老百姓的責任。百分之三十的墊付款不能少,陳書記,永旺建工作為一家有良心有責任感的企業,拿出百分之三十的墊付款,市政府也會對外宣揚,他們也能賺足名氣。」

  陳潔雯的耐心一點點被夏想消磨殆盡,她一直努力保持的淡笑消失了:「夏市長,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打開局面,開展工作,我都可以理解,而且還會大力支持。不過不要拿安居工程燒火,還有李曉敏同志又要拿市政府維修資金開刀,你支持他,我沒什麼好說的,但也要防止個別人的私心作祟。」

  一語雙關,既是暗指李曉敏,也是影射夏想。

  夏想就無謂地一笑:「我也納悶了,不就是讓永旺建工多付百分之二十的墊付款,就遇到了重重阻力,也難保有人在其中沒有私心作祟。都拿永旺建工的信譽說事,在我看來,天大的信譽也不如實打實的實力。我的態度就是,有實力,就承接工程。沒實力,就靠邊站。」

  陳潔雯臉色大變。

  夏想雖然到任後和陳潔雯的接觸還真是不太多,但在京城的直接衝突之中,對她也算從側面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見到陳潔雯變臉,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鎮靜和涵養。

  可以說是涵養,也可以說是官場三味運用嫺熟。

  許多人都怕一把手變臉,夏想不怕,變臉的一把手不可怕,不變臉的一把手才最嚇人。因為一直一個語氣說話,你永遠不知道一把手的喜怒哀樂,就永遠揣摩不透她的心理,就抓不住她的弱點。

  陳潔雯半晌沒有說話,突然就冒出了一句:「包大光同志身體不太好,想提前退了,夏市長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交換條件?夏想知道,安居工程果然撬動了陳潔雯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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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7:57
第913章 內幕,敲打

  書記和市長之間有爭執不可怕,官場本來就是名利場,最利益糾葛最複雜也是最考驗人性的地方,關鍵是有了爭執之後,解決問題的手段才是最考驗書記和市長誰的政治智慧更高的關鍵所在。

  市長抓經濟,書記抓人事,陳潔雯提出讓包大光退下,讓夏想的人接替的交換條件,表面上很有誠意,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讓步。

  包大光是市政府副秘書長,副處,組織部就可以考核並且任命,基本上無須驚動書記。再說又是市政府的秘書長,必須要徵求夏想的意見,甚至可以說夏想的意見會作為組織部重要的參考。當然,如果書記非要橫插一手,組織部還會更傾向于聽從書記的指示。

  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夏想不點頭,副秘書長的任命也不好通過。

  更讓夏想感到好笑的是,陳潔雯拿一個無足輕重的包大光來交換,難道她以為他會想掌握行政處,想讓他的人來承攬市政府的維修工程?開玩笑,他的一個原則就是,他身邊的人想來他主政的地方投資,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投資市政府的內部工程,凡是有可能有權錢交易的敏感地帶,一律避免,要向市場要效益,而不是走歪門邪道。

  歪門邪道也走不長遠。

  包大光不是想退了,是害怕了,是怕有人真要動手調查維修資金的去向,他吃不了兜著走,就想趕緊退下好避免被查。包大光是不是陳潔雯提拔的人,夏想懶得去猜想,他只需要知道的是,陳書記的提議,是拿過期的芝麻來換一個新鮮的西瓜的美好想法。

  想法太美好了,就往往容易失望。

  「包大光同志業務能力強,工作很出色,沒有必要提前病退,完全可以站完最後一班崗。」夏想直接就拒絕了陳潔雯的提議,「有幾家燕市和京城的開發商和我接觸,提出可以接受百分之三十的墊付款的前提條件,願意為天澤市的安居工程奉獻愛心。他們的實力更雄厚,都有開發過幾十棟社區的經驗。」

  夏想走後,陳潔雯一個人在辦公室生了半天悶氣。夏想一點面子也不給也就算了,還已經準備了後手,竟然私下裡接觸了新的開發商,豈不是說他真要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要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

  這個夏想,太固執了,也太頑固了,非要說一不二不成?

  外面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是李逸風。陳潔雯恢復了一臉平靜:「進來。」

  李逸風進來後,一臉謙卑的笑容:「陳書記,夏市長有點不近人情,事情做得過頭了。畢竟在天澤市,您才是一把手……」

  「住口!」陳潔雯沒來由地一陣心煩,「以後在我面前,少說夏市長的壞話,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做一個本份的人!」

  李逸風嚇得一縮脖子,頓時一頭冷汗:「是,領導批評得對,我記下了。」

  在外人面前永遠一臉鎮靜從不失態的陳潔雯,在背後有多少次失態和罵人,誰也沒有李逸風心裡有數!陳潔雯最會偽裝,人前人後判若兩人,也只有他才最瞭解她最真實的一面,當然,也莫名承受了她許多次無緣無故的怒火。

  回到外面,李逸風坐在座位上還憤憤不平地想,跟著一個半老徐娘的上級真是不幸,估計陳書記的更年期提前了,要不最近總是亂髮無名火,讓他有時候也無所適從,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對。但陳書記的火氣就象旋風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刮起,讓人防不勝防,饒是他跟了她多年了,早被罵得皮了,也有時難免被罵得惱火,很是腹誹陳潔雯一番。

  ……

  市委內部的站隊和權力的重新劃分的政治事件的第一個火星,最早還是從馬大姐的身上點燃的。

  馬大姐被辭退之後,不服氣,多次找包大光說理。是呀,多好的工作說丟了就丟了,天下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了,每天就是一早一晚擰一下鑰匙,輕鬆到手1500元,一點也不耽誤其他的事情——其他時間,她想天天睡大覺都成——她咽不下這口惡氣,又因為包大光怕老婆的緣故,就天天找姐姐說理。

  馬大姐的姐姐就受不了妹妹的抱怨,天天讓包大光給馬大姐再安排一個又輕鬆又賺錢的活計。包大光不厭其煩,又怕了老婆每天晚上的耳提面命,就又找到了張尤,張尤自然沒有二話,給馬大姐安排了一個看管倉庫的工作,每天工作6個小時,工資也是1500元。

  人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馬大姐習慣了每天一開一關電梯就能收入1500元的好工作,一天6個小時才賺1500元,她覺得吃了大虧,也不考慮現在包大光在市政府是什麼處境,也不好好在張尤的公司幹活,她就是一心認定是包大光不肯幫她,有事沒事就跑到市政府,到包大光的辦公室找他。她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包大光怕她的姐姐,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她煩得包大光沒辦法了,包大光就得給她安排更好的工作。

  結果包大光就被惹火了,狠狠訓斥了馬大姐一頓,並且告訴門衛以後不許再放她進來。馬大姐也火了,罵包大光忘恩負義,當年要不是她資助他一把,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貓著,哪裡有今天的人五人六?

  馬大姐盛怒之下,就拿電梯出氣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混了進來——上次被開除時她還保留了一把鑰匙,沒被收回,她就拿著鑰匙亂開一氣,結果就將電梯弄壞了。

  弄壞也不要緊,無巧不巧就被吳明毅當場捉住。吳明毅大喝一聲,就招呼了幾名工作人員,將馬大姐毫不客氣地反背著雙手押到了保安處。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因為兩個當事人都比較引人注目的原因,就成了市委大院一件轟動一時的大事!

  馬大姐自不用說,她被開除的事情在市委大院鬧得人人皆知,因為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夏市長被困電梯,而且馬大姐被開除也涉及到了政治上的敏感問題,都當成了是夏市長新官上任的第一把小火。所以一個小小的電梯女工,一下也成了風雲人物。

  馬大姐和包大光的親戚關係,也有許多人心知肚明,就更多了猜測和議論。政治無小事,一件小事就關係著風向的改變,都在等著包大光什麼時候會被夏市長搬開。

  沒想到包大光還沒有動靜,馬大姐又鬧出了亂子,還被吳明毅抓個正著。這一下一直如一灘死水的市委大院,就和燒開的鍋一樣,沸騰了。

  吳明毅是市委副書記,天澤市的三號人物!

  而且都知道吳書記早就看包大光不順眼了,因為吳書記想讓他的親戚承接市政府的維修改造工程,包大光仗著腰杆硬,不給面子,而且連一杯羹也不分,就惹惱了吳書記。吳書記一直找不到機會整治包大光,現在好了,小姨子故意毀壞公物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能善罷甘休?

  夏想正在辦公室聽取副市長張余佳彙報關於如果進一步拓寬草原旅遊思路的工作彙報,徐子棋推門就進,連敲門都沒有顧上,急匆匆地說道:「市長,出事了。」

  夏想抬頭看了徐子棋一眼,目光中略有責備之意,徐子棋立刻明白是他太慌張了,作為領導秘書,代表的是領導的第三形象——領導本人是第一形象,領導夫人是第二形象,秘書是第三形象——任何時候都要注意儀態,不能慌裡慌張地不成體統,就深吸一口氣:「馬大姐故意損壞電梯,被吳書記當場抓個正著!」

  「馬大姐?什麼馬大姐?哪個馬大姐?」夏想不耐煩地擺擺手,「什麼事情都大驚小怪地闖進來,沒看見我和余佳同志正在討論工作問題?」

  徐子棋才跟了夏想10天左右的時間,一下愣住,沒有立刻領會夏想的意圖,夏市長怎麼會不知道馬大姐是誰?愣了大概有10秒鐘的樣子,他醒過味兒來,知道剛才說錯話了,不該當著張餘佳的面喜形於色地說馬大姐被抓的事情,就忙尷尬地咳嗽一聲:「對不起,市長,剛才是李市長打來電話請示您,我一急,就……」

  夏想見徐子棋孺子可教,也沒有過多責備他,不過還是一臉嚴厲:「李市長的份內事情,讓他看著處理就行了,我沒意見。」

  徐子棋明白了夏想的指示精神,點頭出去,立刻給李曉敏打了一個電話。李曉敏也是剛剛聽到馬大姐出事的消息,正準備打來電話請示夏市長,就接到了徐子棋的電話。

  徐子棋也學會了打擦邊說話:「李市長,夏市長正在聽取張市長彙報工作,不方便聽電話。剛才他聽到了馬大姐的事情後,就沒想起來馬大姐是哪個……」

  李曉敏就立刻明白了什麼:「謝謝徐秘書。」

  「李市長客氣了。」掛斷電話,徐子棋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承上啟下,他的話,代表的就是夏市長的意見,市政府班子中,誰也沒有他最接近夏市長,誰想瞭解夏市長的喜歡和喜怒哀樂,都必須通過他。

  正洋洋自得了片刻,忽然又想到夏市長舉重若輕的政治手腕,他一下又警醒了,可不能在領導面前流露出一絲的自傲和自滿,夏市長別看比他還年輕,但絕對比他在政治上眼光敏銳,在用人上手腕靈活,他能被夏市長一句話提升到一個十分關鍵的地位,也能被夏市長一句話打回原形。

  徐子棋一邊想,一邊出了一頭冷汗,越是在領導身邊,越要戒驕戒躁,嚴格要求自己,否則,如果被夏市長厭煩了他,他的政治生命就等於宣告終結了,一輩子也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他拿筆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下了多年官場生涯總結而出的四句話——年齡是個寶,文憑不可少。能力當參考,關係最重要!

  ……徐子棋多少還是有點毛躁,夏想微微搖了搖頭,馬大姐意外被抓,他也十分吃驚,又聽說是栽在了吳明毅的手中,他就知道,有好戲看了。

  吳明毅的政治立場夏想並不清楚,他來到天澤市以後,也沒有單獨和吳明毅接觸過,但有一個事實他非常清楚,吳明毅是吳家人!

  不但是吳家的嫡系,還是吳家的遠房親戚,因此他有理由相信,不管吳明毅和陳潔雯有沒有利益合作,也不管吳明毅是不是願意和他在市委之中保持一致,馬大姐事件,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政治人物,如果沒有一點政治敏感性,誰也不會爬到副廳的高位。他被困電梯之後,就出現了開除馬大姐的事件,本身就傳遞出一個十分明顯的政治信號。再加上現在市政府就安居工程沒有達成共識,在市委也是人人皆知,就又透露出了強烈的政治風向。

  因為兩件事情表面上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細心人都能看到其中的關聯之處,由馬大姐牽連出包大光,由包大光牽連出張尤,而安居工程的承接方也是張尤。

  吳明毅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就不配當上市委副書記,也不夠資格成為吳家的一員。

  至於他是不是有私心在內,夏想不管,也不費心去猜測,他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余佳同志……」張餘佳40歲出頭,面相顯老,穿衣又中性,夏想又不好稱呼她為老張,就乾脆直呼其名好了,「單城市有意和我市聯合舉辦旅遊文化節,單城市委王書記對於和我市聯合,興趣極大,提出了燕北趙南的旅遊文化節的設想,天澤市就由你來牽頭負責,具體可以讓雲楓協助你的工作,單城方面暫時由王書記的秘書作為聯絡人……」

  張餘佳分管旅遊,交給她來具體負責,也是夏想看中了她細心的工作態度以及她對如何促進旅遊業的進一步發展,有開闊的思路。不過王肖敏當時只是籠統的一提,並沒有具體安排單城方面由誰牽頭。既然天澤市由一名分管副市長出面,單城市肯定也會對應有一名副市長牽頭。

  早先所說將兩市聯合舉辦旅遊文化節當成對夏安的考驗,夏想也知道半是玩笑的性質,市委書記的秘書不可能插手政府應該主抓的事務,不合規矩也對王肖敏的政名有影響,因為夏安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他的形象。

  張余佳對夏市長交給她一個重任深感榮幸,就表了態:「我一定圓滿完成夏市長交給我的重任,不辜負市委市政府對我的信任。」

  夏想就開始整理桌上的檔,張餘佳見狀,知道談話結束了,就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什麼,笑問了一句:「夏市長,我有一個親戚也說認識您,她對您印象深刻,說起您就對您讚不絕口。」

  夏想的心思全在安居工程如何處置上面,沒細聽張餘佳的話,就含糊應了一句:「是麼?」

  張餘佳也看出了夏想對她的問題不感興趣,不過話也說出了口,不好再收回,就說:「嗯,是呀,她叫張信穎,也許您還有一點印象。」

  張信穎?張餘佳走了半天,夏想才醒悟過來,世界還真小,張餘佳居然認識張信穎,而且還是親戚關係!

  不過念頭只是閃了一閃,就被他隨即又拋到了一邊,因為彭雲楓來請示工作了。

  「夏市長,有兩件事情要向您彙報一下,一是張尤通過熟人找到我,想請您撥冗賞光,他要請您吃飯,被我回絕了。二是關於馬大姐故意損壞公物,現在被關在了保安處,您有什麼指示精神?」

  彭雲楓確實有眼色,會辦事,張尤通過誰找到他,他沒說,估計是面子不小,但他沒有請示夏想就直接回絕了,顯然,一是認定夏想不會點頭,二是向夏想表明他堅定地和夏市長一條心的立場,三也是他摸透了夏想的心思。

  夏想既對彭雲楓有讚賞之意,又對他過於揣摩領導心思的做法,不是百分之百滿意,就覺得有必要敲打一下:「雲楓,馬大姐損壞公物又不是什麼大事,既然關在了保安處,情節不嚴重的話,就由保安處直接處理就行了。如果嚴重,你和曉敏出面就可以……不要大事小事分不清輕重!」

  彭雲楓心中咯噔一下,夏市長說話時不是十分嚴肅,臉上甚至還有笑意,但卻是不容置疑的口氣,他就知道,估計是張尤請吃飯的事情,他沒有請示就回絕了,做得有點自作聰明了。

  就忙解釋:「張尤托的熟人是徐部長……我和徐部長也算有點交情,他不好意思直接找您,想找我先探探口風。」

  組織部長徐鑫?夏想就「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地問了一句:「雲楓,你擔任政府秘書長有兩年多了,對政府下面的處室都比較熟悉了,哪個處長能挑起更重的擔子?」

  彭雲楓的心臟就不爭氣地激烈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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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8:14
第914章 關鍵一戰

  剛剛夏市長還輕飄飄將馬大姐的事件推到一邊,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現在突然提到了人事上的動向,思維跳躍太快了。領導就是領導,要的就是你必須跟著他的思路走。

  難道說一個馬大姐損壞公物的小事,真能引來一場不小的官場地震?彭雲楓一是不敢相信,二是他非常有必要提醒夏市長的是,別看包大光只是一個並不重要的市政府副秘書長,他卻是一個關鍵橋樑,動了他,容易引發天澤市經濟界的強烈反彈!

  包大光本來有提秘書長甚至副市長的機會,只因為他太怕老婆,幾次因為被老婆訓斥誤事,才讓領導對他改變了看法,打消了提拔他的念頭。

  估計包大光也是國內因為怕老婆而兩次錯失提拔良機的第一人。

  包大光的缺點很多,怕老婆就不說了,還貪財,為人還小氣。但又不得不承認他也有非常過人的優點,就是他對市場經濟的研究很深入,對國內壟斷寡頭和民營企業之間的對立關係以及如何互相促進發展,等等,有獨到的見解。

  包大光是民營經濟的支持者,他認為國內改革開放的出路就是支持民營經濟的發展壯大,必須扼制寡頭經濟的進一步壟斷和不合理的增長。

  如果讓夏想來區分的話,夏想會將民營經濟稱之為自由經濟,是平民百姓的自由經濟,而寡頭經濟就是既得利益集團的壟斷經濟,也就是家族勢力經濟,或者更形象地稱之為權貴資本主義。是扶植自由經濟壯大還是繼續讓寡頭經濟進一步壟斷市場,在高層之中分岐很大,也就是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的政治理念上的根本分岐所在。

  因為包大光對寡頭經濟深惡痛絕,張尤作為自由經濟的代表人物,他就不遺餘力地大力扶植。但因為眼界所限或能力問題,就只能利用手中的許可權讓張尤賺政府的錢。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觀點和所作所為在天澤市工商界深得人心,包大光雖然級別不高,天澤市幾乎所有的私營企業主都對他十分尊重。

  夏想並不清楚包大光在工商界人士之中的威望,也不知道包大光本來有一次差點擔任了市國資委主任,但因為他的論調太傾向於私營經濟,最後關頭被人拿下了。但包大光因為對國企改革和私營發展都有深刻的見解,在上屆政府毛市長在任時,他差不多相當於毛市長的經濟顧問。

  夏想因為本身對經濟有一定的研究,也有自己的經濟理念,再加上初來,並不清楚包大光還有有學問的一面,當然,也並非是他有意要動包大光,是李曉敏想動。

  不止李曉敏想挪開包大光,還有吳明毅。

  吳明毅作為家族勢力的代表,早就對包大光看不順眼了,現在抓住了機會,又有了夏想的默認,他肯定不會放過機會,因此就有意借馬大姐被抓事件,好好在市委大院之中,放一把火。

  吳明毅先是回到辦公室,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了一遍,忽然就決定和夏想面對面交談一次。他來到夏想的辦公室,徐子棋客氣而恭敬地擋住了他。

  「吳書記請稍等,夏市長正在和彭主任說話,我去請示了一下。」

  彭雲楓雖然是政府班子的人,但對他的為人和政治傾向,吳明毅還算了解,心中就是一驚,彭雲楓現在向夏市長彙報工作,肯定在替包大光說話。壞了,千萬不能讓夏市長動搖,現在正是動包大光的大好機遇,機不可失。

  他就笑了一笑,忽然大聲咳嗽了兩聲,似乎不是故意為之,實際上還是有意弄出聲響,讓夏想聽見。

  吳明毅猜對了,彭雲楓確實向夏想說出了包大光的重要性,彭雲楓說的很含蓄,他也知道就算包大光在工商界影響再大,搬開他,頂多是有些人不滿而已,作為本來就不受政府重視的私營企業,他們只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會出現任何不安定因素。

  彭雲楓主要是本著認可包大光的經濟學上的見解,認為他是一個人才,或許可以為夏市長出謀獻策,才勸夏想在包大光的事情上,持寬容的態度。

  夏想是被家族勢力調來天澤市的,他的政治立場在外人看來,必定會偏向寡頭經濟和壟斷企業。但現在時間還短,夏市長還沒有明顯表露出政治傾向。

  彭雲楓拿包大光說事,其實也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盤,就是想借此機會試探一下夏市長的政治傾向。天澤市太保守了,對民營企業的扶植力度太弱了,而本來又底子薄弱,沒有拿得出手的國有企業,卻又把有限的政治和經濟資源全部傾向人浮於事的國企,導致民營企業怨聲載道,一直發展壯大不起來。

  想要促進天澤市的經濟發展,就必須有勇於創新的精神,改變政府對民營企業支援力度不足的現狀,對於一些效益不好但佔用大量社會資源的國企,該砍就砍,該關就關,把有用的資源合理地分配給民營企業,盤活自由經濟,天澤市才有可能改變現狀。

  平心而論,彭雲楓也是希望夏想的到來能打破天澤市陳舊落後的現狀,首先要改變市委市政府自由散漫的工作作風,包大光是不是被撤掉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想知道夏市長的政治傾向,也好決定他以後的工作方向。所以他才鄭重其事地拿包大光支持民營企業的觀點說事,來看看夏市長是什麼態度。

  夏市長的表現讓彭雲楓失望了——他先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還是說道:「包大光同志的個人問題和經濟上的見解不能混為一談……」剛說了一句,外面正好傳來了吳明毅的咳嗽聲。

  夏想也能明白彭雲楓迫切知道他的政治傾向的想法,但現在不是表露的時候。他既然在京城已經答應了吳家,現在剛來天澤市,就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政治傾向,既會讓家族勢力不喜,就連總理看在眼裡也會認為他兩面三刀。

  「馬大姐的事情,交給曉敏全權處理好了。」夏想擺了擺手,「去請吳書記進來。」

  彭雲楓儘量不讓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恭敬地點頭退了出去,見到吳明毅不忘問了好,吳明毅卻只是輕哼了一聲:「小彭,最近比較活躍,不錯,很有上進心嘛。」

  彭雲楓知道吳明毅話中有諷刺意味,又沒法反駁,只好勉強一笑。

  吳明毅來到夏想的辦公室,很熱情地哈哈一笑:「夏市長,早就應該來請您吃頓飯,這不正好趕上最近省委下發了一系列的檔,天天學習領會省委的檔精神,實在脫不開身。」

  夏想見吳明毅長得粗獷,說話豪爽,但眼睛不大,轉動的時候極快,就知道他是一個精明之人,也就哈哈一笑:「吳書記客氣了,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吳明毅落座,主動給夏想遞煙,夏想婉拒了:「煙癮不大,一般想事的時候才抽一隻。」

  吳明毅也沒勉強,自顧自地點上,抽了一口才說:「我抽一隻,夏市長不反對吧?」

  夏想笑著擺手,就不接話,等吳明毅挑起話題。

  吳明毅又猛抽了兩口,才又開了口:「按輩份的話,我應該叫吳部長叔叔……」

  開場白就點明了身份,顯然是拉近關係之意,夏想還是一臉微笑,不開口,只是擺出一副聆聽的姿態。吳明毅見狀,心中就有了分寸,知道夏市長不喜歡繞彎,也就挑明瞭來意。

  「包大光的問題很嚴重,馬大姐是他的小姨子,故意損壞公物的行徑很惡劣,而且還是故意報復,夠得上追究刑事責任了。她也承認是受包大光指使,對行政處開除她進行惡意報復,她還舉報了包大光收受賄賂的事實,為了爭取寬大處理,她還說出了包大光在市政府維修、改造的過程中做手腳,貪污和挪用公款借自己揮霍……」

  夏想不由多看了吳明毅一眼,下手夠快,才多大工夫,就已經從馬大姐嘴中套出了這麼多東西?可見他要搬開包大光的心情是多麼迫切。如果不是剛剛彭雲楓說出了包大光的另一層身份和影響力,夏想還真一時半會弄不明白吳明毅的為什麼要急於一腳踢開包大光!

  吳明毅是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而包大光反對家族勢力的擴張,現在有了出手的機會,吳明毅不飛起一腳才怪。

  夏想就一臉凝重地說道:「真有這麼嚴重?貪污和挪用公款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行為,必須嚴懲。我已經讓曉敏同志具體負責調查了,吳書記瞭解到的情況,可以向曉敏同志通報一下。」

  夏想的態度有點出乎吳明毅的意外,他原以為夏想肯定會喜出望外,甚至還有可能和他拉近關係,畢竟同是吳家的嫡系,沒想到夏想先是不冷不熱,又對包大光事件擺出置身事外的漠然,就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摸不著頭腦他也不敢亂問,不提夏想和吳家之間的密切關係,是他追馬也趕不上的,就是夏想是市委的二號人物,堂堂的市長,他也不敢逾越,就又哼哼哈哈了幾句,還是不見夏市長明確表態,就起身走了。

  夏想也算給了他面子,送到了門口。

  第二天,有關馬大姐被抓供出了包大光貪污和挪用公款的消息就在市委大院傳開了。夏想不管不問,就連李曉敏前來彙報工作,也被徐子棋客氣地擋在了外面,李曉敏就明白了什麼,就不再就此事麻煩夏市長。

  當天下午,在政府工作會議上,李曉敏就提出了包大光同志問題嚴重,有必要停職反省。許凡華和楊劍都沒有反對,因為他們都知道包大光確實身上有事,手腳不乾淨,主要他們也看了出來,夏市長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一直保持了沉默,但顯然是支持的態度,而且還有一點,人是吳書記抓住的,吳書記不遺餘力地要拿下包大光,態度很堅決,作為主管人事的副書記,他的話給不少人都帶來了壓力。

  連陳潔雯也和夏想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市委一二把手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不管出發點是不是一樣,但目的卻是相同,不容忍包大光的行徑!

  三天后,包大光被撤職查辦,李清貧也受到了牽連,停職反省。也許是巧合,下午就召開了市人大會議,正式選舉夏想為天澤市人民政府市長,選舉楊劍為天澤市人民政府副市長。

  隨後夏想就召開政府常務會議,討論和調整了政府班子的分工,楊劍同志為常務副市長,主持政府日常工作,負責發改委和國資委,兼任國資委主任。

  調整分工的時候,原本屬於許凡華的城建口也歸了楊劍,許凡華雖然含蓄地表達了不滿,但支持楊劍的副市長占了多數,而且夏市長也是支持的態度,他就很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包大光被撤職查辦,李清貧停職反省,而且看風向李清貧也有可能也會被換掉,一個副秘書長和一個行政處處長,兩個空缺都是肥缺,就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人心浮動。

  市政府內部的人事問題,夏想擁有決定權,但常務副市長楊劍也有建議權,也不知是楊劍得到了授意,還是夏市長忙得顧不過來,反正誰也沒提接任人選的問題。

  倒是彭雲楓還記得夏市長向他提過一提,就以為夏市長是真的徵求他的意見,他就擬了幾個人選交給了夏市長。夏市長不置可否,只讓他放下,說是研究一下,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彭雲楓就明顯感覺到了夏市長對他的態度冷淡了下來,就心裡沒底,猜想肯定是哪裡惹了夏市長的不快,是不是因為上一次的試探?

  儘管知道領導的心思難琢磨,但身為下屬,都又不得不琢磨領導的心思。張尤再次托人請動徐鑫,徐鑫就又找到彭雲楓,希望彭雲楓能請動夏想出面,撥冗賞光。彭雲楓前思後想一番,還是決定斗膽再向夏市長提一提。

  不出所料,又碰壁了,夏市長的話很客氣:「就不要客氣了,我剛來天澤市,千頭萬緒都要從頭做起,吃飯就免了,以後再說。替我謝謝張尤的好意,對了,還有徐部長,也讓他費心了。」

  客氣是客氣了,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彭雲楓越發心裡沒底。

  隨後不久,又發生了一件讓彭雲楓更不是滋味的事情……

  幾天後,徐鑫借討論副秘書長人選的機會和夏想會談,先談正事,後談私事,再次提出請夏想吃飯,夏市長猶豫一會兒,竟然答應了!

  彭雲楓聽了,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半天沒有動上一下,心裡七上八下,既難堪又煩惱。他知道,夏市長肯定是對他有意見了,擺明瞭是要晾他一晾。他出面請不動,徐部長出面就請動了,就會讓徐部長看清一點,他在夏市長的心目之中,沒有什麼分量。

  彭雲楓想來想去,想得滿頭大汗,再將所有的事情都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差不多算是知道他錯在了哪裡,就是太自作聰明了,總想試探領導的口風。試探領導的口風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做得隱蔽,既不讓領導察覺,又不能讓領導反感。

  夏市長太聰明了,在他面前小聰明小手段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會弄巧成拙。

  ……

  夏想在徐鑫的陪同下,來到了德慶酒店。德慶酒店在天澤市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檔場所,張尤站著門口,笑臉相迎,一見夏想來到,忙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

  「夏市長,您好,您好!我是張尤,上次我們見過了,您也許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可是對夏市長印象深刻,對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

  夏想伸手和張尤握手,就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張尤,不要光會說漂亮話,還要學會辦漂亮事。漂亮話人人都會說,但漂亮事卻沒有幾人能辦成。」

  張尤沒想到夏市長上來就直接有所指,不過他臉皮厚,早就練成了水火不浸,就嘿嘿一笑:「夏市長教訓得是,我一定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夏想呵呵一笑,才不會糾正張尤用語中的錯誤,就在張尤的帶領下,進了房間。

  徐鑫個子不高,估計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再加上人長得又瘦,就讓今年50歲的他,象一個乾瘦老頭。天澤市的主要黨政領導明顯比郎市的黨政領導年齡大了不少,或許也正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天澤市的政治氛圍更成熟,更圓潤,或者乾脆說更圓滑。

  夏想之所以答應張尤的宴請,是基於三個方面的考慮,其一,因為安居工程也確實需要早點定下來。其二,他的態度很堅決,如果張尤不答應百分之三十的墊付款的條件,他寧可再換一家開發商。其三,因為安居工程是他來天澤市的開端,不僅僅事關市長權威的確立,還關係著他的執政理念的是不是能夠在天澤市順利推廣的關鍵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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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8:32
第915章 切入點

  夏想和徐鑫是第一次私下裡接觸,對徐鑫和張尤之間的關係也懶得過多地猜測,任何地方都會存在著關係網,太正常了,就算張尤能請動陳潔雯出面也不足為奇。

  唯一讓夏想感到驚訝的一點是,徐鑫話不多,做事情似乎很刻板的樣子,不太象一般組織部長的哼哼哈哈的打官腔的官僚架勢,倒象一個有點學識和獨立精神的學者。

  倒不是說組織部長就一定得是一個模子,夏想稍感迷惑的是,徐鑫的性格和張尤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們怎麼也會有私交?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張尤出面?

  夏想不再多想徐鑫和張尤之間的關係,只想他在天澤市的第一仗,許進不許退,相比他以後想在天澤市推行的執政方針,安居工程之間的較量才是毛毛雨而已。如果連毛毛雨都能把他淋濕,以後的瓢潑大雨如何得了?

  張尤圓滑是圓滑,但夏想對他並沒有什麼成見。他在官場上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不一定外表油滑的人就辦不成實事,也不一定一臉周正的人就辦正事,相反,現在不是猥瑣的人多了,而是道貌岸然的人太多了。

  點菜,上酒的時候,張尤問夏想要喝什麼酒,夏想擺了擺手:「下午還要上班,礦泉水就行了。」

  張尤一臉為難地看了徐鑫一眼,徐鑫也不勸,反而說道:「不喝酒就不喝,我也來瓶礦泉水。」

  張尤就訕訕地笑:「兩位領導都喝白水,不是打我的臉麼?」

  夏想就不輕不重點了一句:「坐在一起吃飯,就是認識一下,說說話,我和誰在一起吃飯,都是很少沾酒的。」

  張尤聽出了夏市長的意思,就忙點頭:「我就說,夏市長確實素質高,經常和省領導打交道,不抽煙不喝酒照樣辦成事,才是高人。」

  張尤的恭維話不倫不類,夏想也沒笑,神情淡淡地說道:「我也不是煙酒不沾,就是很少抽煙喝酒,要看場合。」

  徐鑫就忙打圓場:「夏市長別見怪,天澤市貧困落後,許多人觀念保守,認為煙酒不分家,革命全靠它,思想比較僵化,就覺得不吃吃喝喝就辦不成事。張尤也是,我就說,直接提到百分之二十不就行了,相信夏市長也會高抬貴手。」

  夏想對徐鑫不能過於冷淡了,就又笑了:「徐部長有所不知,我最早是在安縣,後來在下馬區,再後來又到郎市,一直負責政府方面的工作,天天和開發商、企業家打交道,他們之中大多數還是好的,但也不乏鑽營、投機取巧的人,尤其是政府的安居工程,不能當成簡單的工程項目對待,必須慎重。慎重,是對國家和人民負責。」

  張尤在一旁見夏想的臉色變幻之間,淡然和微笑之間迅速而自然,似乎不需要過渡就一氣呵成了,不由暗暗心驚,原以為夏市長年輕好對付,畢竟才30歲出頭,能有多深的城府?現在坐在一起讓他認清了一個事實,夏市長確實不簡單,年紀輕輕坐上了高位,也不是全和外面傳聞的一樣,說是靠的是副省長的岳父的關係。

  徐鑫一聽就知道夏市長早就清楚了他的履歷,確實,他一直從事黨委一塊兒的工作,對政府事務方面接觸不多,夏市長說話很有一套,一上來就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替張尤再開口。他就比較了一下和張尤之間關係的遠近程度,就有了決定,笑著說道:「德慶酒店有一些天澤市的特色菜,很不錯,別的地方吃不到,夏市長可以品嘗一下。」

  張尤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不過還是熱情地為夏想介紹了幾個地方特色:「天澤雖然窮,不過有不少山珍野味,有一道菜叫汽鍋野味八仙,就是把麅子肉、山雞脯、野兔、冬筍、口蘑、青椒,一齊放入鍋中蒸,出鍋的時候都是原汁原味……」

  夏想不是來吃美味來了,但有美味可吃,也不會錯過:「聽說煎碗坨也不錯?」

  「是,是,也好吃得很,是用蕎麥面做的,營養豐富、酸辣鮮香、滑潤筋道。」說起吃來,張尤也是頭頭是道,而且說話也文雅了許多。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也有幾把刷子。

  幾人就開始吃飯。

  以茶代酒喝了幾杯之後,張尤就向徐鑫使了一個眼色,徐鑫卻假裝低頭,並不回應,夏想就明白了一點,徐鑫只當中間人,不充當說客,他心就有了底。

  和張尤吃飯,並不是一次簡單的會面,相當於夏想和本地民營企業的代表人物的第一次正面接觸,說交鋒有點誇張了,但說過招絕對貼切。他能不能讓張尤讓步,也是事關他以後執政方針拋出之後能否得到順利執行的關鍵的第一步。

  也不知張尤又有了什麼暗示,過了一會兒,徐鑫還是替張尤說了一句好話:「張尤腦子靈活,近些年來,也為天澤市的經濟建設做出了一些貢獻……」

  夏想就說:「好,好,是個好同志。」

  含糊其辭的回答,就讓張尤弄不明白夏市長所說的「好」是認可徐部長的話,還是在說好了好了,不要再囉嗦了。

  領導的話總是含義豐富,猜不對的話,不但辦不成事情,還會在領導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後再想重新建立好感,就很難了。

  張尤不想讓步,也不是他拿不出百分之三十的墊付款,而是不想開先例。開了先例,他不被本地的開發商罵死才怪?他就成了天澤市所有開發商的罪人了。

  不少同行都私下裡勸他,要麼擺平夏市長,堅持百分之十的慣例。要麼來硬的,退出安居工程。不信夏市長真能找來外地的開發商承建,到時他們聯合起來,非得擠兌得外來的開發商血本無歸。

  如果當地的開發商聯合起來排外,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因為外來的開發商想在本地承建工程,需要解決一系列的難題,首先是招工,其次是購進建築材料,再次就是處好和當地居民的關係,各種雜事層出不窮,如果出問題,絕對會讓你疲于應付。外地的開發商就算順利接下了工程,招不到工人是一個最大的難題,即使招到了工人,買不到建材也沒法開工。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環節就是,外來的開發商多半不會帶設備前來,因為許多大型設備太笨重,運輸成本過高,一般都會在當地租賃。但如果租賃市場被人為控制,租不到設備的話,就是無米之炊了。

  張尤既不想放手安居工程——政府的錢好賺,回款快,有保障——又不想墊付百分之三十的款項,就一直拖著。拖了幾天,不見夏市長鬆口,陳書記出面也不太管用,他就知道夏市長有手腕,不好對付,就想再等幾天再說,沒想到,就出了馬大姐這一檔子事兒。

  馬大姐一出事,包大光一倒,張尤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就知道,市政府的維修和改造項目,就要易手他人了,他絕對會被人一腳踢開。

  如果說失去了政府改造項目每年一百多萬的利潤還不算太肉疼的話,再失去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安居工程項目,就真讓張尤跳腳了。安居工程投資1個多億,成本控制好的話,淨利潤能做到1500萬以上,不能說放就放。

  他現在面臨著兩大壓力,上,夏市長不鬆口。下,所有同行都警告他不能破壞慣例,否則要聯合抵制他。因為先例一開,以後都效仿的話,天澤市的建築市場將會推倒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給許多中小開發商帶來滅頂之災!

  上次見面只是匆匆一見,對夏市長的為人和手腕,張尤還遠遠談不上瞭解,現在面對面坐在一起,還沒有說到正題,就讓他有了莫名其妙的怯意,怪事,他和政府官員沒少打交道,差不多都能擺平,難道夏市長就是油鹽不浸的主兒,怎麼都不拉下水?

  「夏市長,德慶酒店也有我的股份在內,這裡的設施在天澤市也算一流了,有健身房、室內游泳室、娛樂中心,我這裡有一張鑽石卡,您工作累了,可以隨時來放鬆一下……」張尤從包中拿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朝前一推,「酒店的老總赫邵文也想見見您,您看?」

  以夏想的級別到任何酒店吃飯,酒店的老總都會迫不及待要來拍馬,但夏想不是副市長,更不是市政府的中層幹部,酒店老總再熱絡再想認識夏市長,也不敢冒然進來自我介紹。

  夏想的眼睛只看了鑽石卡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意我心領了,我平常休閒鍛練的方式就是跑步,沒那麼多講究。再替我謝謝赫總的好意,事情多,下次好了。」又將茶杯輕輕一放,正好擋在鑽石卡的前面,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杯子向前一動,就將鑽石卡推回去了幾分,「徐部長,孩子今年多大了?」

  見夏市長直接轉移了話題,張尤知道是領導暗示他的廢話太多了,再不說出來意,就難保領導不抬腿走人了。

  但現在火候不到,氣候不融洽,開口提出安居工程的問題,又心裡沒底,張尤不免遲疑。

  夏想當然清楚張尤請他的目的,但有些事情對方不說,他身為上位者,就更不能主動開口。主動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況且說實話,他確實有得選擇,但張尤卻沒有。

  「夏市長,跟您交給底,我有實力,也想先墊付百分之三十的款項,但問題不在於我想墊款就可以墊款,有人不同意。」張尤心一狠,知道商人在政府面前,永遠處於弱勢,索性就說出實話,因為想在夏市長面前投機取巧,他覺得弄巧成拙的可能性太大了,「要是我開了先例,我就成了眾矢之的……」

  張尤也在人前人後混了不少年頭了,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練了一副好口才,說起來頭頭是道,就將他的困境大肆渲染了一番。

  夏想聽完,喝了半杯茶,沒有說話。情況比他想像中要嚴重一點,地方保護主義的勢力不僅在黨政機關有,在工商界和民間也普通存在。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天澤市國企保守,民營企業又觀念落後,國企改革遲緩不前,民營企業也發展緩慢,出發點都不是拓寬市場,向市場要效益,而是想方設法權錢交易,一窩蜂地打破頭要承接政府工程。

  觀念……歸根結底還是觀念問題。也是,一個保守而落後的地市,不可能政府機關保守而傳統,而市場卻熱烈而開放。政府機關的辦事風格多半受到當地經濟發展程度的影響和制約,而且和當地的風氣、風俗和觀念有莫大的關係。

  但想打破傳統,有所作為,就必須尋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眼下安居工程就是最佳的切入點。沒有陣痛就不可能破除陳舊的觀念,不可能打破現有的落後的經濟秩序,因此,不是他選擇了張尤,是張尤首當其衝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夏想就一臉肅然地說道:「張尤,我也給你交個底,百分之三十的墊款,一分都不能少,沒得商量。政府工程的回款可以保證,利潤可以保證,但前期墊款的先例必須開,你是不是當出頭鳥,你自己拿主意。你承擔風險,就沒有相應的回報,機會往往只有一次……」

  夏想點到為止,並不深說。按說以他的級別,出門應該必帶秘書,但一是他對徐子棋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二是今天有徐鑫在,有些話恐怕也不方便讓秘書在場,他就單身赴宴了。

  當然還有一點,徐子棋現在對他的政治立場以及執政風格還遠遠談不上瞭解,來了也不能及時替他打掩護。秘書是為領導安排活動並且打掩護,及時說一些領導不方便的話,夏想並不認為徐子棋現在能勝任。

  其實夏想的風格還是有點獨特,或許還是和他年輕有關。一般到了廳級的級別,出行必定要帶三類人,私人出行多半帶秘書,公事的話就會除了秘書之外,再多了記者。如果是公私兼顧的話,就是三類人都要帶了,秘書、記者和老闆。秘書是領導的第三形象,替領導安排活動,記者則是紀錄領導的行蹤,用來宣傳,老闆就是替領導鞍前馬後服侍領導不讓領導車馬勞頓。

  夏想除非公事,一般很少帶秘書,更遑論老闆了。他不講究捧場,也不喜歡大吃大喝,更不會吃拿卡要,所以在幾屆任上,都沒有經濟問題被人非議。

  張尤眼光很毒,看出了夏想不好錢,但是不是好色現在不好說,他也不敢冒然安排,萬一拍馬不成拍到了馬蹄上就得不償失了。聽了夏市長的口風,他知道,他遭遇了平生最大的難關。

  夏市長的話含義豐富,張尤也聽出了什麼。一屆市長一個執政風格,尤其是夏市長如此年輕,肯定有意在天澤市大幹一場。但天澤市的僵化的秩序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當了夏市長的馬前卒,好處肯定不少,但萬一夏市長失敗了,他可以拍屁股走人,換個地方繼續當他的市長,自己就別想再在天澤市立腳了。

  夏想的電話突兀地響了,他也沒有避諱徐鑫和張尤,直接就接聽了電話。

  「嗯,好,歡迎來天澤市投資。自備設備、自帶工人?好嘛,有魄力。也是,京城其實離天澤市也不遠,大型設備運送過來,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就這麼說定了,回頭見。」

  打完電話,夏想就抬手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裡?」也不等張尤回答,他又扭頭問了徐鑫一句,「徐部長,我還有件事情要和你說說,一起走?」

  夏想住在市委大院家屬樓,徐鑫也是,正好同路。

  張尤就熱情地起身相送,送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一臉謙恭笑容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恭送,張尤不失時機地為夏想引薦:「夏市長,這是德慶酒店的總經理赫邵文。」

  赫邵文雙手握住夏想的手,用力搖晃幾下,以示熱情和內心的激動。夏想也不好拂他的好意,就客氣了幾句。市長能來德慶酒店,身為總經理當然要迫不及待出來巴結,巴結上,是運氣。巴結不上,是工作失誤。

  夏想和徐鑫同坐一車回去,路上,夏想一直閉著眼睛不說話,好象在想事情。夏市長不開口,徐鑫也不好說什麼。直到到了市委大院,快下車的時候,夏想才突兀地問了一句:「徐部長,副秘書長人選,組織部有沒有側重點?」

  徐鑫本以為夏想年輕,擔任市長恐怕難以服眾,畢竟年輕不夠,經歷少,就缺少足夠的氣場,不想今天的接觸讓他完全改變了看法,夏市長不但老成持重,而且說話滴水不漏,既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又讓人感覺到他一市之長的威嚴不時地流露。

  都說薑還是老的辣,有時候也不儘然,眼前的30歲出頭的夏市長行事就很老辣。

  不出意料的話,圍繞副秘書長的職務之爭,將是夏想來到天澤市之後,第一次直面一干常委的政治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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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8:51
第916章 心照不宣

  人事問題向來敏感,市長雖然不主抓人事,但市政府副秘書長是政府班子的成員,市長有權過問。徐鑫沉吟片刻:「李市長和彭雲楓都向組織部提出了建議,組織部還沒有綜合考核,聽說吳書記也有提名……」

  副秘書長的位置雖然不是特別關鍵的職務,但因為主管了行政處,都知道行政處的油水足,所以都盯緊了包大光下臺後的空缺。副秘書長的任命可大可小,小,書記辦公會就可以通過,大,就得上常委會討論。

  果然不出夏想的猜測,副秘書長人選,吳書記有提名,李市長和彭雲楓也有提議,提交到了市委組織部之後,組織部也有人選,最讓人眼花繚亂的是,組織部還沒有決定人選提名,市委書記陳潔雯也通過秘書暗示,政府辦公室人事處處長隆民更比較適合擔任市政府副秘書長。

  吳書記提名的人選是政府辦公室秘書處處長傅紅妹,李曉敏和彭雲楓提議的是同一個人,是政府辦資訊處處長高飛。

  一個副秘書長的位置就有三四個人爭,雖然才是副處,也算是難得的晉升了。尤其是對於許多在科級卡了十幾年甚至大半輩子的人來說,也許是唯一一次升遷的機會了。

  打破頭甚至爭得頭破血流也在所難免,在升遷面前,沒有人謙虛,更沒有人退讓。

  偏偏最關鍵的人物之一的夏大市長,卻成了局外人一樣,不但沒有提名人選,似乎根本就不關心誰擔任副秘書長一樣,在秘書徐子棋的陪同下,陪同京城前來的開發商考察安居工程去了。

  京城前來的開發商是一家頗有名氣和實力的建築公司——達萬房產,達萬房產副總經理陳鵬程很有個性,光頭,大鼻子,長得很有喜感,象某個笑星,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很少,總是一臉嚴肅。

  陳鵬程是楊威的朋友,此次前來天澤市,一是考察天澤市建築市場,因為大京城經濟圈的上馬,天澤市要興建京北新城,儘管還沒有正式立項,但因為楊威認識夏想的緣故,達萬房產決定捷足先登。二是他對安居工程項目也大感興趣,安居工程雖然利潤相對低了一些,但回款有保障,有利於提升企業形象,打響第一炮。

  一般來說安居工程,外地的開發商很少能拿下,基本上都是本地企業瓜分了。但現在借夏市長新官上任的東風,陳鵬程只聽楊威簡單一說就動了心,當即決定前來天澤市走一走,看一看。

  其實以陳鵬程的身份,用不著夏想親自作陪,隨便讓一名副市長出面就可以了,但夏想一是給楊威幾分面子,畢竟楊威一直十分熱心,二是也有意借機親自實地近距離考察一下天澤市的房地產市場,畢竟他擔任市長以後,還沒有真正走到群眾中間走走看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陪同陳鵬程考察的過程中,夏想也收穫不小。天澤市比他想像中還要貧窮落後不少,除了旅遊城市共同的特點之外——主要大街乾淨整潔,一般街道擁擠不堪且十分破舊,也就是說凡是遊客可以看到的地方,肯定漂亮。看不到的地方,任其骯髒,還美其名曰好鋼用在刀刃上,其實上不客氣地說,是驢糞蛋兒外面光——整個城市沒有蓬勃向上的活力,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夏想心情就有些沉重。

  但他也可以理解,作為一座既算不上古城又不是新興城市的天澤市,沒有過去輝煌的歷史可以吹噓,又沒有新興城市可以輕裝前進的優勢,既負重前進,又沒有省裡政策上的扶持,再加上思想僵化思路保守,城市的精神即是市民的精神的真實寫照。天澤市比不上燕市的年輕和省會的優勢,也比不上郎市的地理優勢和人心浮動帶來的活躍,再加上背靠大山面向京城,就在偏安一隅的想法中做起了春秋大夢。

  想要盤活城市的活力,就要下狠手,下大力氣,就得引進外部的力量進行衝擊,當然,也需要他作為市長在執政思路上的開拓精神,在如何更好吸引投資和引導政府的工作作風上面大做文章,才是他現階段最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他也清楚天澤市和郎市完全不同,在郎市,可以用猛藥,但天澤市則不行。天澤市如一個老人,用藥過度容易致人死地。但可以下狠手,不過下狠手也要找對地方,否則也可能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

  正是因為天澤市如同一灘死水,但水下也有潛流洶湧,所以夏想才改變了思路,不直接以政治手段介入,而以經濟手段來撬動各方利益,並且不以人事問題為切入點,要以市場的調節手段來影響人事上的站隊。

  天澤市雖然表面上是一團和氣,實際上真正開展工作的話,比郎市的難度還要高,需要更高的政治智慧和更細緻的耐心。

  夏想的視察工作只進行了一半,就接到了市委來電,讓他儘快回到市委,因為要召開書記辦公會,討論副秘書長的人選問題。

  電話是由彭雲楓打來的,他接到了市委通知之後,急忙到夏想的辦公室來找夏市長,結果發現夏市長連同秘書都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彭雲楓就愣在當場,半天沒有動上一下,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他是市政府秘書長,市長的重大行動向來都是統一研究安排之後,由他協調統籌,但現在市長去了哪裡他事先一點也不知情,不是他的失職,是市長的故意冷落。

  秘書長不知道市長去視察工作,不知道市長在做什麼,他心中的不安和失落可想而起。再想起最近幾天夏市長對他的態度,彭雲楓知道,如果他不及時調整工作方法,不能完全適應夏市長的風格,他就面臨著被閒置的可能。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

  夏想回到市委,到了辦公室只想喝一口水就去開會,正好電話響了,接聽之後,竟然是徐鑫來電。

  「夏市長,就副秘書人選的提名,您有什麼指示精神?」

  徐鑫事先徵求他的意見,也是一種應有的尊重,提前通通氣,也符合程式,夏想不可能沒有傾向,他就含蓄地點明瞭一下:「省領導曾經在一次會議上表揚郎市,郎市在女性幹部的任用上,走在了全省的前列。」

  徐鑫明白了,夏想傾向于吳書記提名的人選傅紅妹,因為幾個人選提名中,她是唯一的女性。徐鑫也沒多說,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張尤托我轉告您一聲,三天內他就會籌齊款項……」

  張尤同意了,夏想會心地一笑,多少有點佩服張尤的眼光和膽識。他同意墊付百分之三十的款項,等於開了天澤市建築業墊款的先河,打破了約定俗成的陳規,為保守落後的天澤市的民營經濟,打開了一條更寬的道路。

  夏想要的就是榜樣的力量,他相信如果張尤夠聰明,能夠跟上他的思路的話,張尤不想在天澤市做大做強都不行。

  夏想就笑道:「安居工程項目,具體由楊劍同志負責。」楊劍是常務副市長不假,也是安居工程的具體負責人,但夏想卻是市長,要主持全面工作。主持全面工作的含義就是,想插手誰的工作就可以插手,插手完畢,就可以甩手交給你繼續執行。

  徐鑫當然明白夏想默認了張尤的表現,就說:「一會兒見。」

  夏想來到書記辦公室的時候,人差不多到齊了,他和徐鑫最後。夏想和徐鑫一前一後走進來的時候,陳潔雯的目光閃過一絲疑問。

  徐鑫的電話打得很及時,事先和他通氣,也算是對他上次給面子的投桃報李,儘管說來夏想並沒有絲毫讓步,但實際上也對張尤暗示了不少,給張尤堅定了信心。

  許多時候人都要面臨著選擇,是左是右,必須選擇一道路,必須站好隊伍。機遇就在眼前,夏市長已經很明確地給出了只有兩個答案的選擇題,就好選擇多了。

  反正夏市長的態度很明確,想跟上他的步伐,第一步的時候必須按照他的思路走,否則一切免談。張尤說是妥協也好,是明智的選擇也好,反正他決定要向夏市長靠攏了,哪怕是一條鋌而走險的單行道,他也要一道路走到黑了。張尤也豁了出去,人生難得拼搏一次,就再賭一把。

  夏想不會理會張尤怎麼想,他只給出選擇,路怎麼走是別人的事情,他只需要牢牢地掌握主動權就可以了。張尤不當出頭鳥,自會有別人來當,李尤、王尤,肯定不乏後來者。張尤在最後時刻決定靠攏,是他聰明。

  參加書記辦公的一共四個人,市委書記陳潔雯、市長夏想、副書記吳明毅、市委組織部長徐鑫。

  「今天召集同志們開會,是討論政府副秘書長的人選提名。」陳潔雯注意到了夏想和徐鑫進門的時候,有短暫的眼神交流,心中不快,徐鑫和她之間的關係雖說不算特別密切,也算基本上事事聽從她的指示,市委書記必須掌控組織部,否則就是失去了人事上的主動權,就是非常無能的表現,「先由徐鑫同志代表組織部發言。」

  徐鑫也注意到了陳潔雯的目光,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假裝不見,在組織部工作時間長了,都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本事,他低著頭,照本宣科:「根據組織部的層層把關、嚴格考核,以下同志符合提拔條件:政府辦公室人事處處長隆民更同志、政府辦公室秘書處處長傅紅妹同志,政府辦資訊處處長高飛同志,還有市委辦秘書處處長木風同志。」

  徐鑫也不偏不向,全部提名都報了上來,一個不漏,還真是老好人作風。

  陳潔雯倒沒說什麼,微一皺眉:「組織部的考核意見是?」隆民更是她的提名,徐鑫排在了第一位,也算尊重她市委書記的權威,但提名時候的排名做不得數,主要還看組織部的考核排名。

  「組織部經過認真地考核、對比和研究,認為隆民更和傅紅妹兩位同志,業務能力更強,工作作風更扎實,擬重點推薦以上兩位同志,請市委領導研究決定。」組織部雖然號稱天下第一部,但嚴格說來只是市委的一個直屬部門,如果不是高配的話,部長的級別連普通副市長都比不上,但因為高配了常委,才強行提升了半格,不過和陳潔雯、夏想和吳明毅一比,徐鑫還是發言的分量不夠。

  市委書記和市長自不用說,是一市黨政的最高領導,就是吳明毅身為市委副書記,也比徐鑫位高權重。當然當年梅升平身為省委組織部長時可以抗衡省委副書記崔向,就另當別論,因為梅升平是梅家人,不能以常理論之。

  隆民更和傅紅妹分別是陳潔雯和吳明毅的提名,是一正一副兩名書記之間的較量,徐鑫倒是誰也不得罪,都提交了討論,而將李曉敏和組織部提名的兩個人選直接拿下,也是審時度勢的結果。在正副書記的碰撞之下,一個普通副市長和組織部的提名,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了,就不必拿出來當炮灰了。

  徐鑫因為事先和夏想通氣的緣故,心中多少有點底,陳潔雯和吳明毅就有點猜測了,到底夏市長支持誰?可以說現在的局勢夏想的意見傾向誰,天平就會朝哪一方傾斜。當然也有可能出現二比二的對立的情況,如果到時誰都不讓步的話,就只能提交到常委會討論了。

  「隆民更同志資歷老一些,年紀也大一些,更穩重,應該更適合擔任副秘書長。」陳潔雯也不繞彎,上來就直接說出了她的意見,搶先一步就是優勢,她是書記,擁有第一個發言的權力。

  「老隆確實資歷也夠了,人也老成持重,不過就是為人太刻板了,他擔任副秘書長的話,協調工作做起來恐怕會吃力,尤其是夏市長年富力強,希望更大膽地啟用新人、年輕人,市委大院太暮氣沉沉了,需要朝氣,需要陽光。」吳明毅也不示弱,抓住了隆民更年紀過大的缺點不放,「老隆今年都過50歲了,本來市委中的工作人員都年齡偏大,都有市民戲稱我們的市委是養老院了,副秘書長也50歲以上的話,怕是跟不上夏市長的節奏了。」

  吳明毅直接搬出夏想的年輕來說事,來對比靈斯民更年紀偏大,陳潔雯再有涵養,也難免臉色不好。在座幾人之中,她年紀最大,比夏想足足大了20多歲,比吳明毅也大了10來歲,吳明毅的言外之意,豈不是連她也諷刺了?

  還養老院,真會嘲諷,意思是說她是養老院的院長了?

  以前還不覺得天澤市的黨政領導都年齡偏大,夏想來了之後,確實就對比強烈了,現在吳明毅著重一提,再想到其他地市的市委書記、市長以及主要黨政領導的年齡,確實比天澤市平均年齡要年輕10歲以上,說天澤市委是養老院還真不屈!

  但問題是,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不用說出口。官場上的事情就是如此,都要學會視而不見的本事,講究的就是心照不宣。吳明毅倒好,直接說了出來,陳潔雯不尷尬不生氣才怪!

  夏想也不高興,吳明毅直接拿他說事,也有想讓他當杠杆的想法,他本來是傾向傅紅妹的立場,但也不需要被人逼迫,就擺擺手說道:「老吳說得也不全對,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好處,老同志穩重、可靠,不走彎路偏路,大海航行靠舵手,我們還是需要老同志為我們帶路,指路,我們的工作才不會出偏差。」

  吳明毅愣了一愣,隱隱聽出了夏想語氣中的不快,心中不解,夏市長難道會支持陳潔雯?

  陳潔雯目光閃動幾下,好一個夏想,直接一個「老吳」喊出口,表明了他不贊成吳明毅年齡論的觀點,有氣度。作為一個剛剛30歲出頭的年輕人,不以自己年輕為驕傲,著實難得。

  但讚賞歸讚賞,陳潔雯清楚夏想反駁了吳明毅,並不表明他就是支持她的提名,她還沒有天真到認為夏想會因為對吳明毅某一個觀點不贊成而意氣用事。

  「不過,市委裡面老同志多一些也沒有什麼,但女性幹部所占的比例太少了,不太符合中央一再強調地要提拔女性幹部到重要的工作崗位的指示精神,天澤市委老同志多,女性幹部再非常稀少的話,給外界的印象就太保守太守舊了,不利於以後經濟工作的開展。市委副秘書長全是男性,有一個女性幹部,也可以體現市委大膽創新的精神。」果不其然,夏想話題一轉,就表明了他支持傅紅妹的立場。

  陳潔雯沒話,眼皮輕輕一抬,看了徐鑫一眼。

  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徐鑫的表態讓接下來的事態急轉直下,讓陳潔雯和吳明毅都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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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9:07
第917章 立場,利益

  徐鑫不表態不行了,他沒有抬頭看任何人,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組織部內部對於隆民更和傅紅妹同志也有爭議,就我個人的看法是,隆民更同志更能勝任……」停頓了一下,他又說了一句讓陳潔雯不太痛快的話,「不過我認為最好還是提交到常委會討論一下。」

  等於是徐鑫雖然偏向了隆民更,但還是向吳明毅示了好,很有牆頭草的意味,就讓陳潔雯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機會來了,夏想立刻附議:「好,就提交常委會討論一下也好,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正好我也有一個議題要提交一下。」

  陳潔雯和吳明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愕:夏市長和徐部長聯手了?怎麼可能?!

  吳明毅暗暗打量了夏想幾眼,心想夏市長果然有手段,還真是不能以年紀論英雄,誰能想到才30歲出頭的年輕人在一群老官場中間,不但遊刃有餘,還能掌握住節奏,確實不簡單。當初他還覺得吳家對夏想過於器重了,以為只是偏愛夏想罷了,現在看來,不是吳家偏愛夏想,是夏想本身有足夠的實力讓吳家高看一眼。

  但即使如此,他對夏想和徐鑫一唱一和也是大惑不解,徐鑫明明以前事事聽從陳潔雯的指示!

  陳潔雯也是吃驚不小!

  在她看來,徐鑫擔任組織部以來,一直無功無過,或許還真是年齡偏大的緣故,又或許是性格的原因,徐鑫小事上向她請示,大事上更是從不拿主意,完全聽從她的指揮,就讓她一心認定徐鑫已經緊跟了她的步伐。今天的辦公會她也事先和徐鑫通了氣,徐鑫也表明了會支持隆民更的態度,但支持是支持了,一是力度不夠,二是明顯是在替夏想鋪路,為提交常委會討論做足了前期伏筆。

  夏市長是什麼時候和徐鑫走近了?陳潔雯忽然覺得後背一陣寒意,因為夏想自從到任以來,一直很務實很踏實,既沒有和在郎市一樣,大刀闊斧地推行新政,也沒有提出任何執政思路,甚至沒有表現出爭權奪利的意圖,就是一步步地熟悉工作,就連馬大姐被抓從而牽連到包大光的事情,也是吳明毅的手筆,夏市長似乎始終都置身事外。

  除了就安居工程問題比較堅持之外,其他事情,一向溫和對待,怎麼就突然之間和徐鑫暗中達成了默契?

  不解歸不解,陳潔雯也明白政治上的事情,本來就風雲變幻,利益可以讓兩人走近,也可以讓兩人反目成仇,現在的形勢是,她只能應承下來了。

  因為吳明毅也順勢說道:「我也同意提交到常委會討論。」

  陳潔雯就不得不從善如流了:「初步定于明天上午召開常委會討論市政府副秘書長人選問題。」她就又問夏想,「夏市長還有什麼議題要一併提交?」

  夏想笑了笑:「等我整理好後,再單獨向您彙報。」

  散會後,夏想正要下樓,吳明毅從後面跟了上面,呵呵一笑:「夏市長,有時間一起坐坐?」

  「好說,好說。」夏想笑笑,看了出來吳明毅眼中的疑問,也不等他再發問,「手頭還有工作,剛來天澤市,還真是千頭萬緒。」

  吳明毅就沒多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萬事開頭難,等理順了之後,難題就迎刃而解了。不過關於夏市長的重用女性幹部的說法,我還是十分認同的。」

  夏想點頭「嗯」了一聲:「回頭再聊。」

  望著夏想下樓的背影,吳明毅無奈地搖了搖頭,夏市長的立場還真是雲山霧罩,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但總算也透露了一絲跡象,多半還是支持傅紅妹。

  問題是,徐鑫是只是在一件事情上支持夏市長,還是以後會事事跟隨夏市長?吳明毅心思浮沉,對夏想更多了不解和猜測。

  回到辦公室,夏想剛剛坐下,徐子棋就來請示:「秘書長來了。」

  因為和彭雲楓關係近一些,徐子棋不加姓的秘書長就指的是彭雲楓而不是市委秘書長陳天宇。彭雲楓此來的目的,夏想也猜到了大概,就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點頭讓他進來。

  彭雲楓一臉誠懇,先是彙報了一下包大光的處理意見,開除公職和黨籍,不再追究刑事責任,已經形成意見準備上報市委,先請夏市長過目。然後他又就他推薦了副秘書長人選問題,做了自我批評,說是對形勢認識不足,對市委領導的指示精神領會不夠,希望夏市長能對他批評教育,也好讓他有更好的進步。

  夏市長細心而耐心地聽完了彭雲楓的話,見他一臉誠惶誠恐,就知道他確實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平心而論,夏想一直寬厚待人,對下屬的要求並不十分嚴格,但現在不同了,他想要培養自己的班底,就必須嚴格要求有希望進入他的班底的人選,如果不是他認為彭雲楓是可造之材,才不會故意敲打一番。

  敲打,是為了更進地觀察彭雲楓是不是有政治上的敏感,能不能過了心理關,能不能意識到哪裡犯了錯。如果過不了關,以後就放任自流,隨他而去,不會再被他納入視線之中。如果能過關,就證明還有可以進一步錘煉的可能。

  夏想目不轉睛地看著彭雲楓,語重心長地說道:「雲楓,人這輩子想不犯一點錯誤也不可能,犯了小錯及時改正就是好同志。但改正之後,一定要吸取經驗教訓,如果回頭再犯,就是朽木了。不要小看小錯,沒有小錯的累積,就不會有大錯的發生。大錯鑄成,就沒有機會了……」

  彭雲楓汗流浹背,夏市長的語氣十分溫和,話也說得很委婉,一點也不犀利,但他聽在耳中,卻如芒在背,才知道其實夏市長對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在夏市長面前耍心眼用心機,完全就是禿子頭上的跳蚤,他當時還自以為得計,其實早被看得清清楚楚了。

  同時他也知道,夏市長雖然晾他批評他,還是有接納他的意思,否則連批評他的話都欠奉,就直接公事公辦地打官腔了。

  彭雲楓站直了身子,微微朝夏想鞠了一躬:「謝謝夏市長的教誨,我以後一定嚴格要求自己,盡心盡責,團結在夏市長的周圍,做好本職工作……」

  夏想揮手打斷了彭雲楓的大表忠心,他不聽漂亮話,只看實際行動:「安排一次到科龍商貿的視察活動,聯繫市電視臺、市報社的記者隨行,你和子棋……到時也去。」

  彭雲楓立刻明白夏市長又重新接納了他,頓時喜出望外:「我記下了,馬上去辦。」

  ……彭雲楓的辦事能力和機警還是有的,就是有時候喜歡自作聰明了一點,看他這一次能不能辦妥這件事情,能不能領會到他的意圖……

  夏想視察科龍商貿,顯然是要為張尤造勢,表明了市政府支援民營企業的立場,也是間接向天澤市的民企宣告,新任市長對民企是既支持又打壓的兩重立場,就看民營自己如何選擇了。

  常委會會議在市委大樓五樓的常委辦公室如期召開。

  夏想上任以來,開過兩次常委會了,但不是利益攸關的事件,會上全是一片附和之聲,完全看不出各個常委的立場和傾向。今天的常委會有兩大議題,一是市政府副秘書人選問題,二是夏想提交的議題《關於市政府投資專案嚴格把關的若干建議》,市委書記陳潔雯主持了會議。

  「下面先請夏市長就政府投資專案的問題發表講話。」夏想的議題雖然後提,但畢竟是市長的提議,而且比副秘書長的任命重要多了,理應排在第一位,陳潔雯在例行講話完畢之後,就將發言權交給了夏想。

  「同志們!」夏想一臉嚴肅,他的執政思路就是先從控制政府投資項目開始,逐步打破民營企業固有的發展壯大只能依賴權錢交易的不正確的想法,將政府投資專案的利潤控制在比正常市場的項目稍低的水平線上,畢竟政府投資的項目有回款的保障,相當於穩賺不賠,穩賺不賠的專案利潤點低,符合市場規律,「為進一步規範政府投資專案管理,建立健全科學、民主的政府投資專案決策程式和組織實施程式,保證工程品質,控制工程造價,提高投資效益,根據《國務院關於投資體制改革的決定》(國發〔2004〕20號)和省政府投資專案管理的有關規定,結合本市實際,經政府常務會議研究討論,擬定了以下管理方法,請同志們審閱……」

  夏想只是將條例簡單扼要地一說,因為相關檔已經發到每個人的手上,他沒有必要照本宣科再通讀一遍,耽誤時間。

  發言完畢,夏想就沖陳潔雯示意:「陳書記,同志們審議需要時間,下面先進行第二個議題?」是輕反問的口氣,既表明了尊重市委書記的意見,也表明了他堅定的語氣。

  陳潔雯也必須尊重市長的意見,也就點了頭:「下面請徐鑫同志就副秘書長人選問題,提交組織部的看法。」

  書記辦公會雖然沒有達成全部共識,但至少已經淘汰了兩個提名,徐鑫就只報了隆民更和傅紅妹,並且又將兩人的優點和不足都點了一點,就請與會常委發表看法:「隆民更同志更穩重,傅紅妹同志更有工作熱情,而且又是女性幹部,請同志們暢所欲言,發表看法。」

  徐鑫的普通話並不標準,帶有濃重的方言,他在講話中幾次說到隆民更,聽上去就象農民工,他的話音剛落,宣傳部長常恏就忍不住笑了一句。

  「以前還真沒有注意到隆民更同志的名字很有預言性,早在50年前,就已經指出了現在的農民工現象,了不起。」常恏的話不無戲謔之意,他一說完,常委會上就一片笑聲。

  夏想沒有笑,目光從在座的常委的臉上緩緩掃過,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陳潔雯自不用說,依然是一臉鎮靜,似乎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淡然。吳明毅也沒有笑,正在拿一枝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很用功的樣子。紀委書記皮不休——皮書記的名字很怪,和唐朝一位著名詩人皮日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不過他學的是理科,而且據說沒有文學細胞——似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他沖常恏笑,目光卻落在吳明毅身上。

  常務副市長楊劍繃著臉,比誰都嚴肅,正在全神貫注地看夏想提交的議題,實際上他事先已經看過,現在還是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顯然是有意做給別人看。

  市委秘書長陳天宇一臉淡然,眼睛望向了天花板,臉上雖然有笑,但一看就知道只是附和著笑,有笑容沒有笑意。

  常委副市長許凡華目光冷峻,眼睛轉了幾轉,在和陳潔雯迅速完成了一次眼神交流之後,又向吳明毅微一點頭,就讓夏想微微吃了一驚。

  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裴一風45歲,四方臉,寬肩膀,臉上的表情頗有不怒自威的威嚴。他對夏想投來的目光抱以一笑,還微微點頭示意,態度很好。

  軍分區司令員冷陽人如其名,一臉冷漠,但奇怪的是,人長得挺陽光,雖然年紀大了,但和現今號稱少婦殺手的某影星一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更多了陽剛和旭日之氣。他和陳天宇的望向天花板的舉動正好相反,低頭看地。

  統戰部長雷一大正咧嘴大笑,好象常恏的笑話是天大的笑話一樣,所有常委中,他笑得最開心。

  市委常委、東橋區委書記胡永超作為天澤市11區縣中唯一一個高配的區委書記,他今年42歲,只比常恏大上兩歲,在天澤市委班子裡,算是少壯派了。夏想和他接觸最少,因為他平常不在市委,但胡永超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胡永超說話的時候嗓門極大,不管是和誰說話,他都好象要搶風頭一樣。其實倒不是他不懂禮節,也許就是天生說話語氣不會溫和。

  胡永超也在笑,而且聲音最洪亮,嗡嗡直響。

  今天算是將所有常委都審視了一遍,夏想也清楚,局面才剛剛開始,天澤市的常委們人心複雜,不比郎市大多是外來者,立場十分鮮明,他們的立場……易變。在座眾人之中,有不少人不是很有原則,可能隨時搖擺,既受當地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的影響,又容易被上級左右,還有幾人因為年齡快到點了,反正也無所謂上升了,就不用說政治立場和處事原則了,恐怕人情就能左右他們的想法。

  但剛才掃了一眼之後,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比如說他本以為許凡華是陳潔雯的堅定支持者,但剛才許凡華和吳明毅之間也有眼神交流,就說明許凡華也許和吳明毅也有交情。

  倒是雷一大還是一副超然事外的灑脫,上次他借酒鬧事,想來也不是受人指使,只是他性格使然。

  眾人一笑,陳潔雯大感臉面無光,因為隆民更是她提議的人選,她就臉色一沉:「不要隨便拿別人的名字取笑,現在在開會,大家嚴肅一點。」

  夏想也不清楚常恏是真不清楚隆民更是陳潔雯的提名無意發笑,還是心裡有數故意添亂,反正陳潔雯發話之後,常恏就又立刻說了一句:「隆民更同志一是名字太不雅觀了,容易讓市民笑話,二是天澤市委女性幹部太少了,還是應該多提拔女同志到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來。」

  常恏說完,手指微不可察地在桌面上輕輕動了兩下,而吳明毅也相應地將手指在桌面上彈了一下,夏想就立刻明白了一點,常恏和吳明毅關係菲淺。

  常恏的支持意見話音剛落,胡永超就用他特有的洪亮嗓門說道:「政府副秘書長是一個關鍵的位置,承上啟下,還是老同志經驗豐富一些,傅紅妹同志還是年輕了一點,萬一經驗不足,不利於她的成長,也讓工作不好開展。」

  紀委書記皮不休呵呵一笑:「永超同志講得有道理,重要的工作崗位,還是老同志把關比較好,也是出於愛護年輕同志的出發點,再說傅紅妹又是女同志……」話未說完,他就意識到說錯話了,就急忙閉口,想轉移話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雷一大搶過了話頭。

  「老皮,你年紀也不小了,黨齡也有幾十年了,怎麼說話不講一點黨性?照你這麼說,女同志和年輕同志就不能挑重擔了,就不能擔任重要的工作崗位了?你的意思是說陳書記和夏市長不能領導好天澤市了?」

  官場上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但不說出來就沒事,一旦挑明瞭就是當眾打臉了。雷一大說出了不少人剛才心裡都清楚卻都不敢說出的話,因此他的話一出口,整個會場頓時鴉雀無聲,氣氛凝重地能結成冰!

  皮不休臉色大變,拍案而起,一場口水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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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9:25
第918章 初戰

  「老雷的話粗但理不粗,身為黨員幹部,就應該嚴格要求自己,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尤其是常委會的場合,當著陳書記和夏市長的面,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擺正自己的位置!」吳明毅及時站了出來,替雷一大圓場,話裡話外對皮不休不無嘲諷和告誡之意。

  吳明毅一說完,許凡華立刻附和:「吳書記言之有理,擺自自己的位置很重要,要就事論事,不要含沙射影。」

  「我想皮書記也是有口無心,他絕對沒有輕視陳書記和夏市長的意思,大家也不要抓住他的語病為難他了。」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裴一風忙不迭地替皮不休解圍,一副老好人模樣,「抓住了一句話不放,也不是一團和氣的工作態度,再計較個沒完,就是矯枉過正了。」

  「要是一個人時刻端正態度,也不可能口無遮攔地亂說話。裴局的話也有點矯枉過正了,我們黨員幹部不嚴格要求自己,怎麼讓人民群眾滿意?怎麼為人民服務?」常務副市長楊劍也趁熱打鐵,趁機也加入了攻擊了皮不休的戰團。

  在場的十三名常委,除了陳潔雯和夏想沒有發言之外,大部分人都加入了論戰。夏想冷眼旁觀,得出了結論,不管各人的立場是不是相同,但對攻擊皮不休的口實上卻是驚人的一致,說明了一點,皮不休在市委之中人緣太差了。

  「好了,都不要吵了。」陳潔雯不得不拿出書記的權威,臉微微漲紅,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有完沒完?現在是在開常委會,不是批判會,都抓住一句話不放,計較個沒完,不是共產黨員應有的作風。下面開始表決。」

  夏想也不得不發話了:「事情到此為止,下面討論議題。就事論事,誰也不許再扯遠了。」

  吳明毅就緊著夏想的話:「夏市長說得對,我就認為有必要讓年輕的同志,讓女同志有機會走向更重要的工作崗位,我支援傅紅妹。」

  「我也投傅紅妹同志一票。」雷一大也不知是賭氣還是有意,說話時還瞟了皮不休一眼。

  皮不休剛才被眾人輪番攻擊已經十分不爽了,就很不滿地說道:「我反對,我支持隆民更同志。」

  好嘛,好好的一次人事調整,竟然成了鬥氣會,可見天澤市委對外的平靜,掩蓋不了內部潛藏的暗流。

  「我也支持隆民更同志。」裴一風表了態。

  「經過慎重考慮,我還是覺得隆民更同志更能勝任副秘書長的工作。」最先挑起笑料的常恏一開口就讓夏想小吃了一驚,剛才明明他的語氣已經偏向傅紅妹了,正式表態時,沒想到他竟然是支持隆民更的立場。

  不得不說,常恏的表態讓今天的常委會不但增加了變數,也讓夏想對各個常委的政治傾向有了更深的瞭解,果然都是官場老油條,玩笑是玩笑,罵戰是罵戰,但立場是立場,都分得很清楚。

  果然,剛才站在攻擊皮不休的立場的楊劍也表態了,卻也是和剛才論戰截然相反的態度:「我也支持隆民更同志。」

  傅紅妹兩票,隆民更四票,形勢不容樂觀。

  儘管說夏想並不是一定要支持傅紅妹上位,但他還是希望借此機會一是審視各個常委的立場,二是還有更深的打算,傅紅妹上總比靈斯民更上更有利於他下一步開展工作。

  徐鑫也舉手發言:「經過綜合比較,我也認為隆民更同志更適合。」

  五票支持了,再有兩票,隆民更就會過半!

  徐鑫支持隆民更的立場夏想並不吃驚,他和徐鑫之間,並無深交,徐鑫事先和他通氣並不表明他會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作為後來者,夏想很清楚他在天澤市委之中,勢單力薄,在常委會中沒有堅定的支持力量,想要團結一批人,還需要時間,更需要機會。

  陳天宇見時候到了,也舉手發言:「傅紅妹同志年富力強,更能適合新形式下的工作要求,尤其是在夏市長主持全面工作的政府班子,相信以後大膽啟用年輕幹部會是一個趨勢。」

  陳天宇的話意味深長,間接點明了夏市長以後的執政思路。陳天宇和夏想的關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的話,就相當於夏想的宣言。

  不少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陳天宇身上,尤其是楊劍和許凡華,更是目光閃動,若有所思。夏市長不但是市委第二號人物,也是市政府的一把手,他的執政思路,直接關係著今後的工作方向。本來楊劍和許凡華一直摸不透夏想的政治理念,現在卻由陳天宇借討論人事之際透露出一部分,就不得不讓他們都暗暗猜測。

  尤其是許凡華,他雖然只比楊劍小兩歲,卻自認還有年齡優勢。現在天澤市委似乎有一個雷區,誰都不提年齡問題,現在中央三令五申強調幹部年輕化,天澤市卻如同一座世外之地,全是年紀偏大的幹部,所以所有人都避諱提及年齡問題。

  現在陳天宇含蓄地提出幹部年輕化的問題,點明了夏市長以後的用人標準,就讓所有人都心裡都有了一桿秤。夏市長不是市委書記,但他有見識有來頭,而且他早晚會有擔任書記的一天,他的話,不得不讓人深思並且慎重對待。

  不少人想得更長遠,如果夏市長的執政思路清晰以後,和陳書記之間穩重而保守的思路有了衝突的話,天澤市將會何去何從?自己又將如何站隊?

  就連陳潔雯也在想,夏想是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按理說他的思路應該趨於保守才對,怎麼現在似乎有激進的傾向?如果夏想的執政思路和她完全相左,她是該牽制還是放手?

  正當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東橋區委書記胡永超發言了:「傅紅妹同志我接觸過,是個有細心有熱情的好同志,我投她一票。」

  傅紅妹四票了。

  軍分區司令員冷陽一舉手一發言:「贊成傅紅妹!」然後就不肯再多說一句,仿佛再多說一句話就會失言一樣。

  夏想心中有底了,吳明毅在市委之中的威望還可以,支持者不少,當然是不是背後有什麼內幕交易就不清楚了,反正一個副秘書長的任命,讓他充分看到了天澤市政治鬥爭的複雜性。原先傳聞說陳潔雯一家獨大,現在看來也不儘然,雖然也不能以一次成敗就說明陳潔雯對市委的控制力度不夠,但也至少表明吳明毅的政治智慧也有可圈可點之處。

  現在就剩下夏想、陳潔雯和許凡華沒有表態了。實際上以目前的局勢來看,許凡華的立場就成了最關鍵的一票了。

  陳潔雯的目光不在許凡華的身上,她還是一臉平靜,仿佛對現在的勢均力敵的局面並不在意。許凡華先是將材料翻得嘩嘩響,然後就又開始了咳嗽一聲,咳嗽之後才發現會場靜得可以,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吵鬧,他就有點尷尬,勉強一笑:「就事論事,實事求是,就我個人來說,咳咳,我還是支持……傅紅妹。」

  陳潔雯一臉平靜的表情迅速地陰了一下,怎麼可能?她認為最可靠的許凡華怎麼會在關鍵時刻反水,投了傅紅妹一票?

  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眼睜睜地發生了,陳潔雯縱是一輩子在官場打磨,也終究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還是凡人中的女人,臉色陰了之後,又不抑制地怒視了許凡華一眼。

  許凡華乾脆就低下頭,當起了鴕鳥。

  這一下好看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夏想身上。現在,夏市長就是一言定乾坤的一人。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夏想卻做出了一件驚人的舉動,他微微一笑:「先請陳書記發表高見。」

  陳潔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她知道她敗了,關鍵還是,不知道是敗在吳明毅手中還是敗在夏想手中,就讓她無比鬱悶。一票否決權她有,但因為一個並不太重要的副秘書長的職務就動用,顯得她太沒有政治智慧了,還遠不如夏想在關鍵之時的臨門一腳。

  她清楚夏想先讓她發言,是給她一個臺階下,讓她好從善如流,接受現實,保留體面。如果夏想直截了當地提出支持傅紅妹,她就算再順水推舟也支持傅紅妹,在外人看來也是被迫的無奈之舉。

  現在夏想將主動權交回她的手中,很漂亮的順水人情,她不承情都不行。

  同時她更清楚,夏想送人情給她,是為了第二個提案更好地通過。

  陳潔雯審時度勢,知道她絕對敵不過夏想和吳明毅的聯手,要想兩人不聯手,就得適當地做出讓步,就微一點頭:「我和大家的看法一樣,作為女性幹部,我也就偏向我們女性一次。」

  陳潔雯一錘定音,等於是她宣佈通過了傅紅妹的任命。但在場的人都清楚,真正大度而謙讓的人是夏市長,陳書記不過是借了一個臺階下來而已。

  最後夏想巧妙地一記帶球,就讓不少人對夏想刮目相看,認為夏市長不但有手腕,還富有人情味。

  陳潔雯在第一個回合大意失荊州,就想在第二個回合扳回一局,就開始推進第二個議題:「下面討論夏市長提出的議題,我的看法是,各地情況千差萬別,燕市是省會另當別論,郎市是位於三地交界之處,人流複雜所以人心思變,天澤市被大山環繞,又是老城,又有草原,人心保守,步子邁得太大的話,容易翻車。以前是老牛拉破車,現在夏市長來了,有新的思路新的想法固然是好事,但馬力大了,也要考慮到舊車的承受能力。」

  陳潔雯的意思都聽懂了,基本是對夏想的提議持反對意見了。

  陳天宇臉色就不太好看,陳書記太過分了,明明剛才夏市長給了她臺階,她倒好,立刻反過來對夏市長下絆子,太沒人情味了。

  夏想卻沒有多想,他可不認為陳潔雯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臺階而在政治理念上遷就他,她如果這麼做,她就不是政客了,也不是一個合作的市委書記。

  「事情要從正反兩個方面來看,天澤市確實是貧困而落後,但正是因為貧困和落後,我們才有打破貧窮的勇氣,不破不立。而且根據我的觀察,天澤市有一些敢作敢為的開拓者,他們不是沒有膽量和魄力,而是沒有機遇。現在,我就要給他們機遇。」夏想一改剛才的溫和,變了一個人一樣,陡然強勢起來。

  陳潔雯一愣,意識到了什麼不妥,忙問:「夏市長請說得詳細一點。」

  「就是安居工程的事情,開發商已經同意了百分之三十的先期墊款,款項已經打到了政府專用帳戶上。」張尤低頭並且接受百分之三十墊款的事情,夏想並沒有對外透露,徐鑫也是聰明人,他更不會主動說出去,所以現在還是保密狀態,當然楊劍已經得知了內情,但在夏想的暗示之下,他也沒敢走漏風聲,畢竟市長的權威還在,他也不願意明著得罪夏想。

  因此,夏想一拋出這個驚人的消息,常委會上頓時一片議論之聲,如同炸鍋一樣!

  多少年的約定俗成的慣例一朝被打破,就如同一面一直以為堅不可摧的牆被人輕輕一推就轟然倒塌了一樣,帶來的心理震憾極具衝擊力,甚至讓不少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事實,又說不出話來。

  就連陳潔雯也是一臉震驚,張大了嘴巴:「怎麼會……」

  她的驚訝是有根據的,因為她在天澤市從市長到書記,少說也有四年多了,對天澤市的現狀比夏想瞭解得深刻多了,自認也比夏想更能摸透天澤市的脈絡,卻不成想,夏想還真得拿下了滑不溜手的張尤!

  太驚人了,也太意外了!

  天澤市風氣保守,而且還抱團,許多人的觀念還非常固執,也是難以開展工作的一個巨大阻力,夏市長是怎麼說服了張尤這個滑頭當了出頭鳥?

  但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不是陳潔雯現在應該關心的問題,她現在才明白的一點是,夏市長突然提出政府投資專案嚴格把關的議題,原來是建立在打了勝仗的前提之下。

  從政治智慧上說,是準備充分。從政治手腕上講,是先聲奪人。陳潔雯再想起在京城和夏想的第一次接觸,想起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衝動,再看現在的鎮靜和運籌帷幄,簡直判若兩人。

  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年輕人,陳潔雯愣了一愣,算是看清了形勢,怪不得剛才夏想給她一個臺階下,原來用意在此,是讓她承情的同時,也讓她還回來。

  而且夏想還鋪好了路……

  陳潔雯又努力恢復了平靜,態度轉變之快,就讓人大跌眼鏡:「夏市長的到來,為天澤市帶來了機遇,也為我們的觀念帶來了新的挑戰,我認為,嚴格把關政府投資的專案,確實大有必要。希望大家都認識研究一下夏市長的建議,對政府今後的工作重點做到心裡有數,並且支持市政府的全新舉措。」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誰再反對就是不識趣了,在常委會一二把手直接達成了共識,下面的人還有什麼可討論可爭論的?

  最先是由吳明毅大力贊同,說了不少力挺的話,然後就是陳天宇,緊接著是雷一大,隨後就是楊劍和許凡華。

  基本上經過這一次有深遠影響的常委會,許多人都看清了一點,吳明毅和陳天宇是夏市長堅定的同盟,雷一大似乎也是,而徐鑫可能是有限合作的關係,其他人,有觀望有懷疑,也有中立。

  而夏市長和陳書記之間的關係,一時半會兒也不好說清,似乎是既有分岐又有共同點,不過不少人私下裡都說,以前覺得陳書記政治手腕高超,現在看來,夏市長的政治手腕,一點也不差,以後,可是有好戲看了。

  好戲不僅僅是指市委中的好戲,還是來自民間的力量,包括觀念的難以改變和民間資本力量的反抗。

  傅紅妹被任命為市政府副秘書長之後,政府辦秘書處副處長就接替了她的位置,同時又空缺出一名副處長的位置——其實和許多地方政府的機關口一樣,都喜歡提高一格,所謂人事處不過是人事科,但各地都自我抬高為人事處,級別還是科級,但至少聽起來好聽了——就有人提議由徐子棋擔任副處長,提交到組織部之後,很快就批准了下來。

  徐子棋級別未變,但總算是掛了秘書處副處長的銜,面子上好看多了。他心裡有數,如果不是夏市長,他怎麼會有今天?就更死心塌地地緊跟夏市長的步伐。

  有人緊跟夏市長的步伐,就有人反對。常委會過後,張尤同意墊款百分之三十的消息傳出,震動一時,張尤不但受到了來自同行的排擠和傾紮,還被許多人惡意攻擊,甚至還受到了人身威脅。

  在市委內部,也有不少人對夏市長的做法表示了不滿,其中甚至還有幾個重級常委,比如皮不休,比如裴一風,再比如宣傳部長常恏,據說三人湊在一起,說了不少對夏市長不滿意的言論。

  夏市長才不理會別人的非議,他正著手準備到科龍商貿的視察工作,就意外接到了一個京城來電,是消失很久的古玉。古玉上來第一句就是:「夏市長,我和爺爺要到天澤市,歡迎不?」

  老古終於露面了,他肯定是替人傳話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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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09:48
第919章 造勢,出事

  「歡迎,熱烈歡迎。全程陪同,負責吃住行等全部費用。」儘管和古玉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了,一聽到她動聽的聲音,夏想還是覺得和她之間沒有什麼隔閡,心情也愉快了許多。

  「哼,說得好聽,誰知道能不能做到?」古玉想在夏想面前假裝生氣,卻又裝不出來,又歎了一口氣,「算了,不和你鬥氣了,其實我也沒想不理你,都怪爺爺……」

  女生外向一點不假,才幾句話古玉就把老古出賣了。

  夏想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深秋的天澤市,景色優美,站在高樓之上,一眼可以望到遠山和草原,天高雲淡,遠山如黛,草原如碧,讓人心曠神怡。

  夏想在彭雲楓、徐子棋的陪同下,視察了位於市北的科龍商貿的總部辦公大樓,隨行人員有市政府的相關工作人員有及新聞媒體的記者。

  日報和市電臺都有記者跟隨,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有意安排,不管是日報還是市電視臺,派來的兩位元記者,全是美女。

  天澤日報的記者蘭敏敏長髮披肩,身材修長,緊身牛仔,束腰上衣,尤其是一抹紅唇最是嬌豔動人,十足一個搶眼的美女。

  據說,她是天澤日報著名的日報之花。

  市電視臺的女記者金顏照,素面朝天,紮一個馬尾辮,鳳眼,瓜子臉,走路的時候辮子在身後一晃一晃,就如跳動的精靈。她最引人注目的是曲線長得非常曼妙過人,相貌稍遜蘭敏敏半分,但身材卻勝她十分,綜合比較下來,還是金顏照更能抓住男人的目光。

  金顏照是市電視臺的台花,滿族,聽說還是皇族後裔。

  兩大新聞媒體不約而同派出各自最引以為傲的記者跟隨夏市長的出行,是何用心先不用猜測,就從蘭敏敏和金顏照兩人爭相要採訪夏市長的熱情表現就可以得出結論,夏市長的到來,確實給天澤市吹來了一股清新的年輕之風。

  就連金顏照和蘭敏敏兩人一見夏市長的面,就私下裡承認,總算有一個年輕、英俊的市委領導了,夏市長再不來天澤市,就會讓她們認為天下的市長要麼是老頭子,要麼是胖子,要麼是哼哼哈哈的中年官僚,現在才終於開了眼界,誰說國內沒有帥哥市長,天澤市就有一位!

  金顏照和蘭敏敏兩人一嘀咕,就一致決定以後她們私下裡就稱呼夏市長為帥哥市長,而且兩人還打賭,看誰最先得到夏市長的青睞,夏市長先點名接受誰的專訪,誰就是勝利者。

  於是就出現了讓人都會心微笑的一幕,金顏照和蘭敏敏都圍繞著夏市長轉個不停,都仗著美女的優勢,不停地發問,還想定下下一次採訪的時間,就讓周圍的人看了感慨萬千,市長有權力只是一方面,年輕英俊也是巨大的優勢。

  上任毛市長在任的時候,日報和市電視臺也曾經派出過蘭敏敏和金顏照前來採訪,等第二次毛市長出行的時候,報社和電視臺都不約而同換了人,誰也不好意思問原因,但誰都心知肚明,毛市長形象太差,而且講話的水準實在丟人,除非拿著秘書的講話稿照本宣科,一旦脫稿,基本上說話要麼讓你如墜雲霧,要麼語無倫次得讓你直想發瘋。

  毛市長講話,曾經被人背後形象並且不無諷刺地稱之為市長體。

  夏想對於兩位元美女記者的連番轟炸表現得十分鎮靜,既不厭煩也不過度熱情,當然,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從他的眼光評價,蘭敏敏和金顏照也是算是難得的美女了,尤其在從事新聞媒體的行業內,絕對是出類拔萃者。金顏照自不用說,身為電視臺的女記者素面朝天是十分罕見的,哪個電視臺的女記者不是非濃妝豔抹就不能出來見人?也是金顏照確實可以算得上是天然美女,不必借助化妝就可以豔豔波光。

  而蘭敏敏作為文字工作者也有清新淡雅的漂亮容貌,也是少見。近年來隨著網路的興趣,許多美女作家被炒紅並且催生出了用身體寫作的偽命題,還有不少美女作家四處散播自己的照片,其實和以色誘人沒有什麼兩樣,但實際上所謂的美女作家,真正入眼的沒有幾人,不少意淫過度的男人都被藝術照、美女等敏感的字眼迷惑了理性,最後才發現她們作為美女是假冒產品,作為作家又是偽劣產品。

  後悔上當的時候,只能埋怨不正常分泌的荷爾蒙了。

  夏想是正常男人,但荷爾蒙分泌更正常,所以對於美女有足夠的免疫力。也是,任誰見識了曹殊黧、連若菡的國色天香之後,在經歷了古玉的單純之美之後,在品味過金銀茉莉的花開並蒂蓮的美豔之後,世間美色,說是不過於心那是假話,但要再怦然心動,已經可能性不大了。

  夏想就對金顏照和蘭敏敏的盛情,泰然處之:「我剛來天澤市,現在還在理順工作,等過段時間一切正常了,你們再聯繫雲楓,讓他安排採訪。」作為市長,少不了要和新聞媒體打交道,他的執政理念以後也必不可少要通過報紙和電視點滴地傳送到百姓之間,當然,如果要想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就有必要在日報社和市電視臺有信得過的人,在剪輯新聞和下筆的時候,要能充分領會到他的意圖並且有所側重。

  「這樣,小何,小蘭,你們回頭都把你們以前發表的文章和播放的新聞整理一份過來,夏市長抽時間過目一下。」彭雲楓及時插了一句,給兩人提出了前提條件。

  夏想就向彭雲楓投去了贊許的目光,這個建議不錯,可以讓他更好地瞭解金顏照和蘭敏敏的政治傾向。新聞記者雖說一切要跟黨走,完全按照黨的指示發表新聞言論,但作為個體的個人,誰都會有自己的政治傾向,都會在文字或畫面中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來,沒有人活在政治真空中,尤其是負責報導領導工作和行蹤的新聞記者,他們的政治傾向性非常重要。

  彭雲楓見他的舉動得到了夏市長的認可,心中一陣喜悅,秘書長的工作就是為領導分憂,只有領導的滿意才是他工作的全部目的。

  夏市長視察一家民營企業,意義非同一般,因為天澤市建市以來,還沒有一位市長視察過民企!夏市長不僅開了先河,還高調視察,就在天澤市民營企業中間,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最激動的當然非張尤莫屬!

  一開始他一直不相信夏市長真會親臨科龍商貿的總部,還以為聽錯了,估計到時會是哪一個副市長前來就不錯了,直到夏市長一行真的出現在面前時,直到夏市長握住他的手後,他才真的相信,夏市長說話算話,真的屈尊來他的公司視察了。

  他所受到的被同行的排擠和威脅的不安,以及擔心夏市長會不會過河拆橋,事後將他一腳踢開的擔憂,全部煙消雲散,他知道,夏市長是一個有擔待有氣量的人,只要跟緊了夏市長,絕對不會有錯!

  就在夏想握住張尤的手的一刻起,張尤就下定了以後願意為夏市長效鞍馬之勞的決心!

  夏想和張尤握手,握住不放,而且還站在一起說了不少話,又勉勵了張尤幾句,著重指出市委市政府以後會大力扶植民營企業,在首要的前提是,民營企業要自強自立,要遵紀守法,要向市場要效益,不要走歪門邪道。

  金顏照很有政治敏感性,指揮攝影師近距離拍攝了夏市長和張尤握手談話的畫面。

  視察結束後,彭雲楓特意找到金顏照,含蓄地指出在剪輯新聞的時候,夏市長和張尤的畫面要多保留一些,另外對張尤本人和他的公司,也要多幾個鏡頭。

  「好呀,沒問題。」金顏照滿口答應,一臉竊笑,「秘書長,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第一個採訪夏市長,求求您了……」她施展女人尤其是美女的最大殺器——撒嬌。

  彭雲楓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碰不得,不說她是市台一枝花的敏感身份,聽說她的男朋友是京城的太子黨,而且關於她的傳聞還有許多,說是什麼滿清後裔,家中珍藏許多古董,價值連城,等等,反正她的身份神秘而複雜,讓人捉摸不透。

  彭雲楓可不敢替夏市長做主,只好含糊應下:「我試試看,只說能盡力。」

  「謝謝您,秘書長,下次我請您吃飯,一定要賞光呀。」金顏照喜笑顏開,明豔的笑容光彩照人,讓彭雲楓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跳了幾跳。

  金顏照做彭雲楓的工作,另一邊,蘭敏敏也在做徐子棋的工作。不過徐子棋沒有彭雲楓好說話,直接而乾脆地拒絕了蘭敏敏的要求:「等夏市長什麼時候想接受採訪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們,現在爭取也沒有用。領導平常都很忙,儘量不要打擾他的正常工作。」

  蘭敏敏無奈地吐吐舌頭:「知道了,不就是讓你通融通融,不能通融就算了,不用板著臉訓人,是不是?」話雖如此,她也不敢得罪徐子棋,別說是她,就是報社社長見到市長秘書,也得客氣三分。

  視察產生的轟動效應,在晚上的新聞播出之後,達到了頂峰!

  天澤市的民營企業沸騰了,在天澤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市長視察過一家民企,也沒有一家民企能在全市的新聞聯播之中露面長達五分鐘之久,而且夏市長公開發表講話以後要大力扶植民企,就讓不少人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當然也有細心人聽出了什麼,因為夏市長在講話中著重指出民企不要走歪門邪道,要向市場要效益,莫非是暗指什麼?

  果然,一天后就從市政府傳出風聲,今後市政府的維修和改造專案,全部面向社會公開招標,招標過程公開、透明,杜絕任何權錢交易的不正之風。

  消息一傳出,又是一片譁然,不僅在民間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在市委內部,也有不少人議論紛紛,才知道夏市長似乎很溫和,但動起真格的,也是下手犀利而且不留餘地。

  吳明毅聽到後,臉色不善地端坐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經過短暫的波動之後,天澤市似乎又步入了平靜期,但誰也想不到的是,又一次潛流,正在水面之下,悄然形成……

  幾天後,在古玉的陪同下,老古來到了天澤市。

  夏想親自出市在高速口迎接,老古和古玉共坐一車,一輛很不起眼的奧迪A6。車門打開,古玉攙扶老古下車,大概有兩月未見了,老古的氣色非常不錯,而古玉長筒靶,小風衣,束了一個簡單的小辮,還是如鄰家女孩一樣的清純和秀麗,神色之間,又更多了歡喜雀躍的開心。

  古玉也想夏想了,不過有老古在旁,只好忍著,但眉目之中還是流露出宜喜宜嗔的神色,眼神也是大膽而熱烈,充滿了渴望。

  裡面穿了緊身衣的古玉,腰更細胸更豐,尤其驚人的是腰間曲線,玲瓏之美猶如山巒疊秀,美不勝收。

  夏想向前:「老古,好久不見,風采更勝從前。」

  老古擺擺手:「跟我一個老頭子說什麼風采,言不由衷,小夏,別說你是市長,就是你是省長,在我面前也是晚輩,是不是?」

  夏想點頭:「在您面前,我永遠是晚輩。」

  古玉就掩著嘴笑,笑了一笑又覺得不妥,就又急忙繃起了臉,不過還是向夏想做了個鬼臉,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爺爺讓她嚴肅一點,可是她……實在嚴肅不起來。

  「秋天草原,天高雲淡,非常漂亮,我陪您去散散心。」夏想提出了邀請。

  「去就去,反正我就是散心來了,心情散不好,就不放你走。」老古有點耍賴的意思,不過還好,他始終拉不下臉,想嚴厲一點,在夏想面前卻又做不到,只好歎了一口氣,「算了,不說不開心的事情,以散心為主。」

  夏想沒讓徐子棋和彭雲楓陪同,老古是私人關係,他就只帶了蕭伍。

  夏想坐在了老古的車內,和古玉一左一右將老古拱衛在中間。蕭伍在前面開路,夏想也知道老古不喜歡熱鬧,也沒有安排警車開道。

  出了天澤市,向北行進不到30公里,就看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正是草豐水美的季節,正好今天又是萬里無雲,秋日的陽光打在臉上,讓人愜意而舒適。

  古玉坐在外側,陽光從外面正在映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鼻子以及耳朵的輪廓被照得如透明一般,再有上面的微小的絨毛格外迷人,夏想就不由多看了幾眼。

  說實話,他對古玉,確實有一絲迷戀在內。古玉有著鄰家女孩一樣的清純和秀麗,又心思單純,裝不下憂傷,只有最簡單的快樂。她不和衛辛一樣,衛辛的愛讓人迷戀歸迷戀,但似乎總有一份沉重在內。而古玉的情感,就是最直接的快樂,不加掩飾,也沒有偽裝,她就和一縷陽光一樣,帶給人的就是最美好的溫暖。

  但簡單和直接也有不好的一點,就是不能轉彎,一轉彎她就消失不見了,就如前兩個月一直聯繫不上她和老古一樣。

  「我和爺爺去了歐洲……」古玉還是忍不住了,上車後,老古只是問了問夏想在天澤市的工作情況,隻字不提前一段時間的事情,她就偷偷看了夏想幾眼,見夏想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她最熟悉的溫情,就一下投降了,「在歐洲呆了兩個月,爺爺說,就不和你聯繫。」

  「臭丫頭!」老古無奈地笑了,「就不能忍著不說,你和他比,還真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再想知道,也不會說出來,你倒好,主動告訴他,怎麼就沒有一點心眼兒?」

  古玉噘起了嘴:「你猜我猜的多難受,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多簡單。我就不喜歡你們有事不直接說,非要暗中較量,多累人。」

  「你懂什麼,傻丫頭!」老古緊板的臉終於放鬆下來,不無慈愛地說道,「政治上的事情,許多時候都是禍從口出,所以能少說就少說,能不說就不說。有多少人因為一句話沒有說對就毀了一輩子的前途,可惜,太可惜了。更可惜的是,有些人說話滴水不漏,辦事也讓人挑不出毛病,偏偏會在大事上糊塗,你說他是不是一個傻瓜?」

  「誰呀?爺爺,你說誰是傻瓜?」古玉可不是在裝,而是一臉天真,根本沒有意識到老古在指桑駡槐,說的是夏想。

  老古也忍不住了,呵呵地笑出聲來:「真拿你沒辦法,你被他賣了,也會死心塌地地維護他。」

  「啊?」古玉張大了嘴巴,「爺爺,你為什麼說夏想是傻瓜?他哪裡傻了?真是的,我生氣了!」

  古玉說生氣就生氣,把臉扭到一邊,不理老古了。老古當年再橫刀立馬,再威風,在孫女面前也只好低頭,嘿嘿一笑,就向夏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夏想勸勸古玉。

  夏想一笑,還沒開口,突然汽車就來了一個急剎車,他的頭一下撞在座椅上,司機低沉的聲音驚叫了一聲:「出事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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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0:05
第920章 火大,舊事

  下車一看,出了嚴重的車禍!

  汽車和一輛奧迪迎頭相撞,很慘烈,水箱破裂,風片散落一地,零件到處都是,車頭還呼呼地向外冒水汽。

  老古帶來的奧迪車,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牌照很普通,款式也很普通,夏想也就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老古退下之後不喜歡張揚——不過正常行駛怎麼就撞了車?他一下就明白了過來,自己一方的車是正常行駛,對方的車是逆行,怪不得會迎頭相撞。

  夏想怒了,上前拉開對方的車門:「你怎麼開車的?懂不懂交通法規?在國道上逆行,太膽大妄為了!」幸虧是拐彎處,車速不快,否則肯定會出大事,他當然怒不可遏了。

  開車的司機膀闊腰圓,是孔武有力的類型,一看就喝了酒,醉醺醺的樣子,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搖搖晃晃從車上下來,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見出了車禍,突然就變了臉色,上前就一腳踢在車門上,頓時就踹出一個大坑。

  「媽的,什麼玩意兒,敢擋我的路?知道車上坐的是誰不?趕緊先賠禮道歉,再賠償損失10萬元!」司機罵罵咧咧的還不算完,伸手就要去推夏想,就想動手打人。

  夏想現在身份不同了,是一市之長,輕易不會和人動手,他就後退一步,十分威嚴地說道:「住手!你是哪個單位的,車上還有誰?」

  夏想到底是資深官員了,就算他平常不擺官威,在上位久了,也會養成官威和威儀,一句話說出,頓時讓司機清醒了幾分,站住不動,上下打量了夏想幾眼,有點猶豫了。

  但正應了一句老話,狗眼看人低,何況他又醉得不成樣子,還有一句老話說,酒壯慫人膽,也是他一向囂張慣了,只認車牌和警車開道的威風,不認人,就根本沒想眼前的人是誰,就又氣勢地沖夏想一伸手:「你又是哪裡來的?我是誰你管不著,你的車撞壞我的車,就得賠錢!」

  蕭伍的車停在了前面,想過來,被夏想的眼色制止了。

  「怎麼停車了?」從車上又下來一個人,50來歲,腦滿腸肥,滿臉的不耐煩和傲然:「怎麼還不走,局裡還在等我開會……誰在大呼小叫,有沒有交警,誰的車都敢攔?問問他是哪個單位的,給他們領導打電話……」

  好大的口氣!

  夏想冷眼旁觀,他已經看到汽車的前擋風玻璃豎立的通行證,上面寫的是「天澤市國土資源管理局」,又看了一眼車牌照,心中就有了底,對方八成是國土局局長董曉明。

  其實夏想來天澤市之後,心中雖然沒有非要和陳潔雯劃分權力的想法,但該他管轄的一攤兒,他也不願意讓別人插手,身為市長,權威也不容侵犯。

  大部分副市長、各局局長都還算配合工作,至少表面上都做到對他的尊重,彙報工作、請示工作,面面俱到,也讓他挑不出理兒。他並不要求所有人都完全服從他的命令,至少大事上過得去,大面上符合規矩,就一切好說,如果有人非要找事,他也不是沒有手腕。

  也確實有極少數幾個局長對他漠然視之,既沒有主動向他彙報工作,還事事越過他直接向陳潔雯請示,董曉明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夏市長來到天澤市上任一個多月了,除了在公開大會上和董曉明算是遠距離見過面之外,還沒有過任何一次私下裡的接觸,今天,算是第一次。

  第一次見面就以撞車開頭,夏想心想好一個董曉明,雖然姓董,但一點兒也不懂事。

  董曉明也喝了不少酒,站在遠處,先看車牌,一看京城的普通車牌,就更有底氣了——身在黨政機關的人,最先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排場看車牌,因為排場決定級別,車牌決定地位,既沒排場又沒有車牌,肯定是可以欺負的平頭百姓。他今天喝多了,又被人高馬大的司機擋個正著,就沒有認出和司機對峙的人正是新任的夏市長。

  司機剛剛被夏想嚇了一愣,現在董局長下車,口氣也很大,他的底氣就又十足了,伸手就又要抓夏想的衣領,不料手剛一伸出,就感覺後背一陣巨痛傳來,一下收勢不住,頓時摔了一個狗啃泥。

  老古的司機一閃身就來到了夏想的身前:「夏市長,動手動腳的事情讓我來,首長有吩咐,只要不打死,怎麼打都成!」

  得,夏想明白了,老古的司機肯定不是一般人,起碼也是特種兵的身手。平常老古才懶得和一些阿貓阿狗計較,但今天他本來就氣不順,對方好死不活地非要撞到槍口上,只能怪他們倒楣了。

  本來還想靠市長的威風震懾一下董曉明,現在看來也不用露面了,夏想一點頭,轉身又坐到了車裡。

  老古果然一臉怒氣:「來散心也有人添亂,我老是老了,但也不是什麼貓貓狗狗的東西都能擋路。」

  老古生氣了,事態很嚴重,夏想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古生氣,就知道老古生的不是董曉明的氣——以董曉明的層次根本入不了老古的眼——老古生的還是他的氣,只不過很不幸,董曉明成了出氣筒罷了。

  夏想以為老古只是讓司機教訓對方一頓,不料司機將董曉明的司機打倒之後,又大步向前,揚手打了董曉明兩個耳光!

  當場就將董曉明打暈了!

  董曉明捂著臉,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實,愣了片刻,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喊:「打人了,打國家幹部了,快報警!」

  也不知是誰報了警,董曉明話音剛落就警笛聲大作,片刻之後就來了三輛警車將現場團團圍住。

  夏想見老古不動聲色,就說:「我出面處理一下?」

  老古一臉不滿,擺手:「天澤市是你的地盤,我就不能伸伸胳膊踢踢腿了?你就歇著好了,不用拋頭露面了。」

  員警七八人剛將現場圍住,董曉明就沖為首的員警一頓告狀,員警正準備將老古的司機拷起來,忽然一輛軍用大卡呼嘯而至,從車上跳下來20多名士兵,二話不說將員警推到一邊,然後圍著董曉明和他的司機就一頓暴打,打人還不算,還砸車,將車砸得稀爛。

  員警們面面相覷,不敢向前一步。員警怕大兵,知道部隊上的人都有來歷,他們惹不起。惹不起就只能躲得起了,所以只好眼睜睜看著董曉明被打得哭爹喊娘。

  圍毆,大概持續了不到兩分鐘,董曉明的汽車就被掀翻了,車一翻不要緊,後備箱一打開,從裡面散落出了一地的紙片,風一吹,刮到了人群之中。

  人群之中頓時傳來一陣驚呼:「錢!一百元!」

  整整一袋子百元大鈔,目測之下,少說也有10萬元之多!一個局長的專車的後備箱有10萬元現金,好一個國土資源管理局!

  夏想也沒想到老古一怒,拿董曉明出氣還有意外的收穫,他本不想一來天澤市就先拿人事問題開始,但現在撞到了他的手上,他不嚴懲貪官,也不是他的性格。

  「陳書記,紅旗大街路口發生交通事故,是國土局局長董曉明妨礙了部隊任務,被掀翻了車,車的後備箱有大量現金,灑了一地,現在有不下幾百人圍觀,您最好親自處理一下。」夏想直接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陳潔雯,打給誰都不放心,他又不瞭解裴一風的為人,乾脆直接將球踢給陳潔雯,「我正好路過,沒有時間處理了,要陪京城的客人……事態緊急,傳揚出去,市委市政府的面子就都丟盡了!」

  陳潔雯一聽,暗罵董曉明是頭驢,怎麼被夏市長抓了現行?真是蠢到家了。她更清楚夏想親自打電話給她的用意,他要置身事外,就看她如何處理和善後了。

  夏想自始至終沒有露面,在軍人的掩護下,換了一輛車後,從容離開了現場。

  車禍發生的地點在國道上,估計董局長也是到下面遊玩去了,玩得不亦樂乎之後,急著回市里開會,結果酒後駕駛,就倒了大黴。也活該他倒楣,要是他撞的是別人,就是別人倒楣了。

  打了人,掀翻了車,老古的心情明顯好多了,不一會兒到了大草原,他的臉色終於舒展了,一下車就對夏想說:「小夏,陪我騎馬撒撒歡。」

  「爺爺,你老胳膊老腿了,別摔了……」古玉不肯答應。

  還是夏想瞭解老古:「老古當年橫刀立馬,現在不橫刀,立馬還是沒問題的。古玉,你也來,跑上一圈。」

  古玉穿的是牛仔褲、長筒靴,打扮很幹練,被夏想一鼓動也就心血來潮:「好,騎就騎,誰怕誰。」

  三人就雇了三匹馬,夏想也沒當自己是市長,只當一名普通遊客,照常花錢,還好,今天出門帶了千把元,要不就糗大了。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三人信馬由韁,慢慢地走向草原深處。夏想一瞬間就驀然想起了幾年前的壩縣,他和曹殊黧共騎一馬,正是情義纏綿之時,就遇到了連若菡。

  現今他和古玉並肩騎馬,老古一馬當先,將他們遠遠拋在後面,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給他和古玉留出空間。

  天,藍得迷人,草原,靜得迷人,古玉,卻又漂亮簡單得迷人。

  「我陪爺爺在歐洲散心,也辭了領導小組的工作,在歐洲一個小鎮住了兩個月,真放鬆呀,日子悠閒得和流水一樣,又散漫又快樂,我……」古玉依依不捨地看了夏想一眼,「我想去歐洲定居了,不過又有點捨不得你,雖然我知道你身邊不缺我這樣的一個傻丫頭,你不想我,可是我想你。」

  古玉就是古玉,簡單並且單純得惹人生憐。

  「想去就去好了,我不能陪你一輩子,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夏想說得輕鬆,實際上心中也是不舍,但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他給不了古玉明天,就不能耽誤古玉的青春歲月,「只要你開心就行,不管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活得快樂才是人生的最大追求。」

  古玉眼睛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嗯,我還沒有完全想好,讓我再想一段時間好了,說好了,你不許想法趕我走,也不許哄我留下去,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好不好?」

  「好。」夏想無言以對,古玉就如一股清風,來去自如是她的個性,她想留戀,就在你身邊盤旋不定。她想離開,就讓她來去無蹤好了。

  「老古是生我的氣了?」夏想就主動挑起了話題,也好解答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是有點。」古玉不是不會說謊,是她在夏想面前,似乎從來都表露最單純的一面,「爺爺還和吳老爺子吵架了。」

  「啊?」夏想吃驚不小,如果說老古生他的氣可以理解,但老古和吳老爺子吵架就太出人意料了,畢竟在他的印象中,老古和吳老爺子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往來。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告訴你說,爺爺其實不是真正生你的氣,是生吳老爺子的氣,他總認為你被吳老爺子給騙了,不,是被美人計給騙了。」古玉臉一紅,忽然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那我算不算用美人計騙了你?」

  小丫頭別看嬌羞別看單純,也有她誘人可口的一面,夏想就被她的嬌豔挑逗了一下,不免情動:「你也學壞了,古玉,可不比以前了。」

  「我都是女人了好不好,又不是小女孩,有什麼壞不壞的?再說你是男人,你比我更想那個事情,不是我用美人計勾引你,是你哄騙了我。我告訴爺爺去……」古玉的殺手鐧就是要把她和夏想的事情告訴老古,用來嚇唬夏想。

  不料今天沒有嚇住夏想,夏想只是淡然地一笑:「老古已經知道了。」

  「啊,真的假的?你別可騙人,我膽小,怕爺爺打斷我的腿。」古玉一臉驚恐,看上去不象害怕,倒像是有意的誘惑,就連如夏想一樣的好人也難免閃過一絲邪惡的念頭——古玉的天真和單純,對男人來說才是最致命的誘惑。

  不多時來到一片開闊地,放眼望去,全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蒙古包,老古在前面停下馬,哈哈一笑:「夏大市長,晚上住在蒙古包,怎麼樣?你公務繁忙,肯不肯陪我這個老頭子一天?」

  事情再大再重要,也沒有陪老古重要,夏想笑了:「老古,陪您沒問題,不過我身上就帶了一千塊,要是錢不夠花,別怪我。」

  「哎呀,你可真小氣。」古玉大呼小叫了一聲,「我帶錢來了,才不會花你一分錢。」

  老古無奈地搖了搖頭:「玉丫頭就是心眼太直,你說什麼她信什麼,不被你騙了才怪。」

  夏想就忙岔開敏感話題:「上次我也跟您說過,我是草根出身,從本質上來講,還是傾向於市場經濟,現在權貴資本主義已經露出了苗頭,但如果只是簡單的對抗和壓制,反而會造成敵對,而且又可能收到相反的效果,合作和同化,才是最適合我走的一條道路。」

  「大道中間,不落兩邊——說白了就是中庸之道,大道理我也懂,別以為我是大老粗。」老古下了馬,牽馬而行,「主要是你太氣人了,現在好歹也是正廳級高官了,還想打擦邊球,以後怎麼收場?就算總理給你時間,我也遷就你一次,你以為吳家會原諒你?你以為家族勢力會一直對你溫情脈脈?他們翻臉的話,才真正嚇人,包括你認為最愛護你的吳老頭!」

  「吳老頭最老奸巨猾,也最有城府,夏想,和他一比,你還嫩多了……」老古越說越氣,顯然古玉所說的吵架一事,十有八九是真,「吳老頭不但有手腕有心機,還會騙人,他肯定在你面前又說活不了幾年的話,是不是?」

  「……」夏想愕然,別說老古對吳老爺子瞭解還挺深。

  「我去找他理論,結果他就跟我打太極,說東說西就是不說正事,我急了,跟他吵,他就裝咳嗽,說他活不了幾年了,就想把你扶上馬再送一程就心滿意足了,我早就暗中調查過他的身體狀況了,醫生說他的身體素質很好,再活個20年也不成問題!老狐狸!」

  夏想無奈搖頭,又啞然失笑,或許真如老古所說,吳老爺子身體狀況還好,但醫生所說能活20年純粹就是信口開河了,老爺子的年齡,身體現在好,不代表明年就好,人老了,用風燭殘年來形容確實貼切,一陣風吹過,也許人就沒了。

  當然也不否認老爺子在他面前打打悲情牌,耍耍心眼,政治人物,一生就是在揣摩別人心思,讓別人跟著自己的思路走,夏想可以理解老爺子的一番苦心。

  當然,他也理解老古的良苦用心,但老古性子直,軍人出身,論心機和言語機鋒,肯定比不過一直玩弄權術的吳老爺子。老古火星亂冒,肯定是在吳老爺子面前吃了憋。

  晚上就住在了蒙古包中,三個人要了三個小包,相當於每人一個單間。晚上吃了蒙古特色的飯菜,夏想和老古都喝了點酒。他一直想問老古總理對他的看法,但沒有機會開口,因為老古也許是喝多了,總是說起他當年的事情,也提到了他和吳老爺子之間不愉快的過去。

  夏想才知道怪不得老古對吳老爺子憤憤不平,原來當年吳老爺子曾經出手阻撓過老古的升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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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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