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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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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7:26
130 獻計

  查理坐在小候客廳裡,一遍又一遍地擦著汗——天氣熱,正裝衣飾繁複,再加上他的心焦,免不了就出了滿身的汗。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在這裡已經等了很久,久到幾乎以為自己今天依舊只是空等。

  這樣的日子,查理已經堅持了三天,每次都是早早過來,直到不得已才離去,無論蒙塔伊家的僕人們擺出如何難看的臉色都不會動搖他的決心——就算蒙塔伊家徹底對他關上大門,拒絕他的拜訪,他也將死纏爛打地堅持。

  因為,他沒有選擇。

  查理一如既往地擦著汗,手帕濕了一張又一張,層層疊疊地被他塞進只有一立方米空間的空間戒指裡,當今天的手帕已經用到第十七張的時候,候客廳的大門居然被推開了,蒙塔伊家的管家板著一張臉,向他說道:「大人在等你,請隨我來。」

  從小候客廳到書房的這條路,查理已經走了不只一次——雖然,距離現在最近的那一次記錄也在半年前,但是,他卻依舊記得這條路上的每一個細節。

  先直走,再左轉,過花園,右轉,過廊道,上樓……小候客廳離書房還是頗有一段距離的,因為,這裡安置的都是一些身份地位上不了檯面,抑或是不受主家歡迎的客人,而查理則是二者兼備。

  「蒙塔伊大人,日安,願天神時刻保佑您,」進門,脫帽行禮,查理彎著腰,雙手抓著帽子,用力地揉搓幾下,笑得諂媚而恭敬。

  書房內有魔法控溫裝置,「呼呼呼」地吹著涼風,讓查理汗濕的背上只覺一陣陣地發涼——雖然,此時,他無法確認這種涼意究竟是冷風吹的還是被喬治-蒙塔伊那雙毒蛇一樣的眼嚇成的。

  喬治-蒙塔伊陰惻惻地盯著查理,一字一句都像是帶著陰風,吹在人身上只覺寒毛直立:「查理,老查理,你帶著我的錢,帶著我的船跑到南邊轉了半年了,怎麼,終於捨得回來了?」

  查理只覺渾身冷汗淋漓,輕輕顫了顫身子,他努力擠出諂媚的笑,原本還算中正端肅的五官硬是被這樣的神情毀得不堪入目:「蒙塔伊大人,尊敬的慷慨的蒙塔伊大人,您是佩蘭城最大方的貴族老爺,我這回正是給您送收益來了的——南商聯合會那些狗|娘|養的一直拖著我的錢,和他們相比,我才知道您才是最優秀的主人,蒙塔伊大人,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如果有半句虛言,必將讓天神降罰於我,讓我傾家蕩產!」

  天神降罰一類的誓言已經並不能打動什麼人,但是,傾家蕩產的詛咒卻足以讓喬治-蒙塔伊看到查理的誠意——查理是個守財奴,比喬治所見過的最吝嗇的人都要更吝嗇的守財奴,他既然敢於這樣詛咒自己,足以說明他的決心。

  思及此,喬治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但,只要一思及眼前這個商人的背叛,他仍然忍不住心肝疼——被一名低賤的商人背叛,實在是對貴族尊嚴的一種打擊與挑釁。

  查理似乎也察覺到喬治心情的反覆,立馬巴巴地送上一個木盒,諂媚道:「大人,您看,這是之前借您的船出海後獲得的收益——除了被南商聯合會搶走的之外,其它的都在這兒了,您看看,絕對是一本萬利,除了少數不能久存的貨物被當場發賣,其它的都保存得極好,全都是一些珍貴的『海產』,您看看。」

  喬治神情莫測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冷哼一聲讓管家將木盒接過來,自己親自打開,取出那一疊疊的無記名存款證明,幾張倉儲合約,以及貨物清單。

  輕輕一抖,二十公分寬,長達近兩米的貨物清單便「嘩啦啦」地滑落開來,蠅頭小字記錄得密密麻麻,不用細數便已經令人忍不住倒抽涼氣——這得是多麼驚人的儲量才能有這麼長的清單啊!

  「啪」得一聲,喬治合起清單,並沒有當場閱覽,而是冷哼一聲,擺出高姿態道:「老查理,你雖以為就這點東西就可以讓我原諒你的過錯——你之前的行為是犯罪,如果我現在把你往治安官那裡一送,別說是這些東西,就連你的全部身家都得全部歸屬於我!」

  「是,是,是,您說的對,」查理點頭哈腰,滿頭大汗,顯然是被喬治嚇得不清。

  喬治顯然也很享受這樣的威風,將一切東西放回木盒,再將木盒放在自己右手邊,然後他坐好,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發問道:「除了給我送這小半年的收益之外,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以後還是不要隨便過來,蒙塔伊家的大門又哪裡是你們這樣的商人可以隨意拜訪的?」

  「大人,有事,當然有事,沒事的話,我又哪裡敢來這裡讓您不痛快呢,」查理擦了擦汗,只覺心跳忍不住加快——苦熬了這麼多天,提心吊膽了這麼久,總算是讓他等到機會了。

  「大人,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一個能夠賺大錢的消息,而且,如果操作得好的話,還能換來一個軍功章!」

  查理的話音剛落,喬治-蒙塔伊就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上身前傾,雙手壓在桌子上,整個人激動得差點沒從桌子上翻過來——

  「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必須是真的,哪裡敢欺騙大人您啊,」查理繼續連連點頭哈腰,「我這是從南商聯合會打聽來的消息,您知道的,他們那些人雖然沒什麼地位,但是消息卻是一等一的靈通,只不過,這個機會倒是極好,但是,以商人的地位,頂多就是多弄些錢,換不來什麼其它的好處,可是,如果是由貴族來操作的話,絕對是名利雙收的!您甭管信不信,聽我仔細說一說總沒有損失,您說是吧?」

  喬治-蒙塔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撫了撫衣領,穩穩坐好,繼續擺出他那巋然不動的姿態,傲慢道:「嗯,好吧,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有一句假話的話,你自己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不敢,不敢,」查理同樣按了按胸口,慢慢說道,「大人,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最近一段時間,南方的糧價在緩慢上漲?」

  喬治平時哪裡會注意這些事務,但是,卻又不能在查理面前漏怯,只能低低地「嗯」了一聲,裝深沉。

  查理諂笑著繼續道:「這糧食啊,在北方前線可是極走俏的東西,您要是能屯一大堆,再尋個合適的機會送到北方去,一定能換一筆大財,而且,依您的能耐,一定能和軍隊搭上關係——在此之後,軍功什麼的,一定是妥妥的,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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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7:46
131 魔法開啟

  軍功!

  對於喬治-蒙塔伊而言,這是極具誘惑力的一個詞,或者,更準確說,幾乎對於所有貴族而言,軍功都是如此之重要,如此之誘人,令他們願意為之努力,為之冒險。

  人類帝國的貴族中起碼有半數以上是依靠軍功起家,而在帝國與蠻人不再有戰爭的近十來年中,則幾乎不再有新晉貴族,由此可見軍功之重要性。

  喬治-蒙塔依聽著查理的蠱惑,心跳加速,腦袋沖血,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加官晉爵時的輝煌模樣,不過,這樣的幻覺並沒有持續太久,他的意識便回到了現實之中,抬眼所見的不是美女與財富,而是查理那副卑微的面容。

  喬治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阻止了查理繼續描摹那無比美好的畫面,懶洋洋地對管家說了一句送客,便將忐忑不安的查理趕出門外。

  就在查理灰溜溜地坐上出租馬車,大口喘氣,為自己的行動既興奮又不安的時候,喬治則同樣心神不寧地在書房內走來走去,腳步一下重似一下。

  他在思考。

  任何一個機遇都不會只是單純的機遇罷了,總將是與無數風險相聯繫,也許看似最誘人的機遇背後藏著的就將是令人傾家蕩產的風險。

  蒙塔伊家族是佩蘭省的傳統貴族,家族屹立千年而不衰敗,自然有其冒險的資本,但是,喬治卻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有此資本——很多時候,為了家族的利益,會讓個人為之犧牲。

  喬治權衡著,思索著,既騷動又不安。

  糾結之中,他走回書桌旁,拿起查理之前送來的小木盒,推開那一疊數額驚人的存款證明,招來管家。將它們遞過去道:「送到比特倫薩,告訴他,我現在沒空管他那些小心思,如果連一個比特倫薩都看不住。我要他何用!」

  管家恭敬而下,喬治卻並沒有因為放如此狠話而感覺痛快多少,因為,比特倫薩的麻煩事時刻提醒著他,他的實力不足。

  不過是一個「有可能帶來一定利益」的航道,不過是一個「曾經的管理者」,這兩樣疊加在一起,居然可能撼動家族在比特倫薩幾十年的經營——這樣的發展,豈不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不,不。不,他不能接受這一切!

  喬治重重捶打在桌面上,目光森冷,咬牙唸著一個姓氏——

  「特!納!」

  去年在特納莊園所受到的那番嘲弄一直如同一根針,扎進他的心底。如今,赫蒂-特納居然主動前來挑釁!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子爵繼承人居然敢如此囂張,可是,他又能奈她如何?

  克魯尼-班加,凱瑟琳-巴林,這兩位悍將一個代表著極北軍團,一個代表著藍鷹之師。而他們都與特納家交好——這是如何令人嫉妒且眼紅的事實啊!

  喬治恨得牙癢——軍隊,軍隊!只要他能夠與軍隊拉上關係,又何懼一個小小的特納子爵!

  ……

  「哈啾!」赫蒂打了一個噴嚏,感覺有些莫名地蹭了蹭鼻樑,而後向塞繆爾致歉道,「抱歉。失禮了。」

  「生病了?」塞繆爾挑眉問道。

  「不,沒有,我很好,恐怕是有誰在罵我?」赫蒂調皮笑著,同樣揚了揚眉。神采飛揚。

  塞繆爾見狀,微微一笑——是啊,也該當有人在背後罵她了,尤其是赫蒂將整個比特倫薩城攪和著一團亂的現在。

  赫蒂攪了攪杯中的紅茶,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據說,『戰鯊號』已經整裝完畢——你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是嗎?」

  塞繆爾只笑不語,充分保持他的神秘感。

  赫蒂暗下撇了撇嘴——保密個什麼勁兒啊,就算塞繆爾的人口風再緊,隨他們出行的嚮導可是海族人,加加減減也算是她的人,她如果真想探聽消息,又何須親自來向塞繆爾詢問?

  放下茶杯,赫蒂乾脆單刀直入道:「你們這趟出發有安排阿帕切-巴林跟隨嗎——你總得留一個足夠身份的人在比特倫薩進行收尾吧,畢竟,誰也不知道你們這趟出去要多久,如果在此期間,比特倫薩局勢突變,到時候可就殘局難收了。」

  「如你所願,阿帕切將留在比特倫薩指揮海軍,」被逼問至此,塞繆爾才總算明確回答,「今後,此地的一切事務都將由他負責——城市魔法啟動後的歸屬權也將屬於他。」

  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內,赫蒂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暗嘆塞繆爾的大方,以及他對阿帕切-巴林的信任。

  畢竟,城市魔法一旦開啟之後,比特倫薩必然將牢牢掌握在最終的掌控者手中,而不再像現在多方牽制的局面——當其時,比特倫薩城所代表的財富將是不可計數的!

  不過,這一切都與赫蒂無關,因為,比特倫薩城對她而言,早就是一枚棄子——誰讓她牙口不夠好,啃不下這口肥肉呢!

  就當赫蒂心生感慨之際,塞繆爾也在感慨:「據說,城市魔法啟動之時,景色瑰麗非常,美不勝收,可惜我沒有如此眼福。」

  赫蒂聞言,心中一動,突然笑道:「或許,你有這樣的機會?」

  塞繆爾這下是當真驚訝了:「你就不怕打草驚蛇?」

  「嗯……或許是打草驚蛇,或許是又一劑催發劑也說不定呢?」赫蒂偏了偏頭,笑得很是天真。

  ……

  說做就做是赫蒂的良好習慣,再加啟動城市魔法的計畫早已在列,所以,行動的效率極高,幾乎不用一天時間,一行人等便動身前往開啟城市魔法的魔法陣中心。

  狹窄的小道蜿蜒向下,一直伸入到無底的黑暗之中,左邊是凹凸不平的峭壁,右邊則是萬丈深淵,偶爾踢一塊小石子下去,幾乎聽不見落地的回聲。

  火把所能照耀的範圍僅只夠每人身前半米處,每一步前行總有一種向深淵地獄而去的陰森之感。

  在如此壓抑的環境裡走了不知多久,尤里西斯首先忍不住出聲說道:「赫蒂-特納,你確定你沒找錯地方?」

  聲音在空曠的環境裡擴散開去,不知在黑暗中令什麼生物受了驚,遠處傳來一針悉悉索索的騷動聲,尤里西斯縮了縮脖子。

  赫蒂走在隊伍的前端,聽到這一問話,並不回頭,只是低笑一聲應道:「當然沒錯,馬上就到了,千萬別急。」

  「到了這樣的鬼地方,不急才怪——都深入地下這麼遠了,就算到時啟動魔法,我們在這下面也看不到什麼見鬼的東西啊!」尤里西斯小聲嘟囔。

  「放心,放心,我既然敢把你們帶下來,自然就是有此信心的嘛,」赫蒂嘻嘻笑了兩聲,而後繼續沉默前行。

  不知又走了多久,當大部分人的耐性都被這無休止的向下磨光的時候,只聽赫蒂歡呼一聲道:「到了!」

  緊接著,一道火光從隊伍的最前端飛出,帶出一長串豔麗的焰尾,在空中環繞出一道美麗的弧線之後,投入到黑暗山壁的一角。

  接著,「呼」得一聲響,眾人視線前方亮起一條光帶——山壁上的火焰沿著某個特定的渠道迅速由上而下蔓延開來,不多時,便點亮了整個世界。

  此時,眾人才看清,這是一個建於深淵之上的平台,地面上刻畫了一個複雜無比的魔法陣,一個陣式疊著一個陣式,魔法字符與導魔線互相交叉,密密麻麻地佔據了整個平台,只需看一眼,便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好了,接下來就是你們的事了!」赫蒂側身一讓,將主導之位讓給塞繆爾的人。

  阿帕切上前一步,從空間戒指中不斷掏出一個又一個魔法晶石,並將這些昂貴並稀有的魔法晶石全數入魔法陣中——久未啟動的魔法陣像是一隻饕餮一般,貪婪在吞噬了一顆又一顆晶石,無論倒入多少顆晶石,只要接觸到地面,就會迅速沉入岩石之中,有如水滴融入海洋一般。

  如此詭異的場面持續了近十分鐘——赫蒂也因此而咋舌了十分鐘,並再一次慶幸自己讓出了比特倫薩,要不然,就算傾盡特納家的全數財產也不可能換來這麼多的魔法晶石!

  「嗡」得一聲響,「吃」飽了的魔法陣陡然啟動,地面明亮起來,整個深淵都隨之明亮起來——此時,眾人才發現,魔法陣不只刻畫在平台之下,並且還沉著石壁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的各個角落延伸開去,甚至直入到不知深底的深淵之下!

  整個大地震動起來,強烈的魔法光芒綻放開來,逼得所有人不得不閉眼,但是,縱然已經無法用眼睛視物,但是,平台上的每一個人卻都明確地「看」到魔法能量是如何向整個城市擴散,震動著,蜿蜒著,有如無數條巨蛇在地底鋪陳開去,並且順著一個接一個特定的建築向地表延伸——

  「嗡!」整個比特倫薩城都感受到了魔法能量的震動!

  此時正是晚飯時分,絕大多數人家都是圍坐在餐桌前,分享著一天的喜怒哀樂,突然間,大地一顫,桌搖椅動,就連整個房子都免不了震顫,堆積在木樑上的灰塵簌簌而落——

  無數人在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同時,也有無數人尖叫著「地震」而跑出房門。

  但是,這只不過是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反應,對於那些擁有魔力,深受多年魔法訓導的魔法師而言,他們卻感受到了一股強大而可怕的魔法力——它在向全城擴散,毫不遮掩地顯示著自己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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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8:05
132 動身

  奇爾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從自己的身體裡橫掃而過,如此肆無忌憚,似乎完全沒把他放在眼中,令他登時變了臉色,再也顧不上還在吃飯,推椅而起,衝門而出,而後,毫不意外地在走廊上看到與他採取同樣行動的其他魔法師。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有魔法師臉色蒼白地問著。

  這種極具威脅力的魔法能量令不少魔法師都感到體內的魔力正在蠢動不安,這令人產生出一種血液倒流,或是心律不齊一般的不適感。

  奇爾顧不上安撫這些魔法師,他黑著臉,快步向公會的大師塔而去,一路匆匆——在魔力並不能完全受控的現在,沒有任何一名魔法師敢於驅動魔法,否則,必將引起不堪想像的惡果!

  大師塔既名為塔自然就高聳入雲,可謂是比特倫薩城中海拔最高的建築之一,要是往日,奇爾不過是用一個漂浮術便可輕鬆抵達塔頂,面見大師,但是,今天卻不行。

  所幸,塔中的魔法大師也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能量,正推窗遠望,偶爾一瞥見奇爾正在匆匆向大師塔而來,這位魔法大師信手一指,奇爾便覺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不受控制地向上、向前,直到抵達大師面前。

  「卡洛斯大師,很抱歉打擾您,」奇爾深深彎身行禮,謙卑而恭敬。

  卡洛斯大師是一名7級魔法師,年紀老邁,看人時,目光似乎總是有些含混不明,但是,如果僅僅因此就輕視他的話,那麼,絕對是自尋死路!

  這是一位早有威名的魔法師,能力卓著。敗在他的魔法仗下的人名串起來可以媲美最古老的精靈全名——要知道,精靈們的名字往往是疊加在他們父輩以及祖先的名字上的,隨便哪一個精靈的全名便足以寫成一部書!

  「就算沒有你的打擾,我恐怕也無法安然休息。」卡洛斯慢吞吞地說著,抬頭向遠處望——那是魔法能量的來處。

  「大師,您看這個能量是來自於人還是其它?」奇爾小心問著——這個答案關係到他之後將如何採取應對手段。

  卡洛斯大師抬起手,緩緩伸向天空,五指輕輕顫動著,好似在彈奏著某種美妙樂曲一般,目光深遠而茫然:「魔法能量如此跳躍,不是魔法陣所能表現出的律動——只是不知道這又是來自哪個魔法師的能量,未免也太過囂張!」

  奇爾欠了欠身,表示明了。心中已經計算了諸多腹案——卡洛斯大師既然如此說,顯然,他恐怕也不能確定釋放這一魔法能量的究竟是哪位魔法師。

  只是,公會上下應該都得到通告,知道比特倫薩的情況。那麼,又是哪一位魔法師在抵達比特倫薩之後,竟沒與公會聯繫,自行搞出這麼大的聲勢?

  流浪法師,抑或是專門與他以及他身後的公會勢力相對抗的?

  無論是哪一個,都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

  深在地底的赫蒂一幫人馬自然不知道魔法師公會因此而產生的這諸多誤會——不,應該說。就算不知道,赫蒂也應該能夠推測出來,因為,這本就是她的計畫之一,只是,現在。赫蒂無心去關注這些,因為,她的全身心已經被深埋於比特倫薩城之下的城市魔法所吸引。

  不只赫蒂,所有人都是如此。

  靈魂已經掙脫束縛,隨著魔法能量的擴散。迅速遍及全城,好似成為城市的神明一般,一磚一瓦,一呼一吸似乎都盡在掌握!

  與此同時,魔法世界的神奇也在逐一展開,整座城市不再只是單純的建築、街道、綠化等等諸物,而是各種形狀的魔法能量,五顏六色,以著人們無法想像的方式組合在一起,色彩交錯,形態奇妙,隨著整體魔法陣的能量流動,陣勢之內的所有一切都在以特定的節奏呼吸著,跳躍著,充滿了生機與力量。

  再往上,靈魂彷彿脫離了城市,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全城,遠方的大海充滿了風與水的元素,濃豔的紫與沉鬱的藍交匯在一起,湧動出神秘莫測的美,它們在時刻向外發散,有如漫天飛舞的蒲公英。

  然而,一切游離的魔法元素一旦進入城市魔法的管束範圍之外,立刻就會由游勇轉而成為訓練有素的士兵,依著不同的屬性歸入不同的陣營,匯聚成美麗的能量流,在整個城市上空悠遊,融合,交匯,分離,纏綿……

  美得醉人,美得令人不忍離去——

  這是一個會呼吸的城市,充滿了勃勃生機!

  ……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恍然回神,當他們從那瑰麗美豔的世界回歸到環繞著黝黑山岩的真實之中時,都有一種分不清真實與虛幻的感覺。

  好半晌,才聽得塞繆爾一聲嘆息道:「果真是美麗不可方物,魔法世界的神奇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與感悟。」

  尤里西斯回神之後的表現才最是直接——他一拳捶上阿帕切-巴林的肩頭,惡狠狠道:「你小子實在是好運氣,這麼美麗的一座城市居然就歸了你了!」

  阿帕切則是難得露出帥氣的笑容——這一笑,才讓赫蒂發現,其實,阿帕切-巴林也是一位帥大叔的嘛,只不過,平時,他總板著一張臉,可惜了天生的好面相。

  接下來便是城市管理者身份的交接,這一事務並沒有花費什麼太大的力氣,更不用說會導致之前那般大動作,大場面。

  事實上,交接事宜簡單得簡直令人髮指,不過只是赫蒂與阿帕切並行立誓,並以血為證——在此之後,那張被深藏於特納莊園地下百多年的魔法契約上,特納家祖先的名字之下則浮起一個鮮紅的阿帕切-巴林的繁複全名。

  至此,阿帕切-巴林成為這座城市的真正掌管者。

  完成這一切之後,阿帕切恭敬地將魔法契約交給了塞繆爾,塞繆爾仔細鑑定了一下兩位聞名歷史的見證人之後,收好契約,同時,難得好心情地調侃赫蒂道:「所有人都沒能想到你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否則,恐怕這座城市早已易手了吧?」

  「就是因為大家都想不到,我才帶著它——重要的東西總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不是嗎?」赫蒂聳聳肩,以一種無事一身輕的姿態笑道,「再說了,這契約質地特殊,又有魔法保護,燒不壞,砍不爛,輕易毀不了,放在倉庫裡才是一種浪費呢,還不如用在真正重要的地方——譬如,它現在的所在。」

  塞繆爾聞言,挑了挑眉:「這可以是一種恭維嗎?」

  「當然,必須是的呀,」赫蒂笑得春花爛漫,可見,交託了比特倫薩之後,她的心中便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輕鬆許多。

  ……

  時間在按部就班地流逝,塞繆爾一行在海船修整完畢後不久便秘密遠航,經過偽裝的戰鯊號在極有經驗的船長的帶領下於某日清晨出航,它的出發時間十分保密,赫蒂直到他們離開比特倫薩的第三天才從奧諾雷那裡知道這個消息。

  赫蒂聽到消息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把持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一時間似乎失去了喝茶的興致,她把茶杯重新放回桌上,指腹摩挲著茶杯把手,而後說道:「現在也的確是順風的時候,再過一個月的話,風向就不對了——奧諾雷,你覺得他們會去多久?」

  「據班所說,白靜海的情況十分複雜,塞繆爾大人一行雖然能力卓著,但是,具體的效果恐怕並不樂觀。」奧諾雷的回答頗為保守,顯然,他對於塞繆爾的白靜海之行十分悲觀。

  不過,赫蒂卻與他有著不同的看法:「這可不一定哦,塞繆爾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他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就算為了白靜海中被蠱惑的那些海族,我們也應該祈禱他能夠順利歸來,你覺得呢?」

  奧諾雷抿了抿唇,雖然有著同樣的祈盼,卻依舊並不樂觀——他瞭解白靜海,聽說過太多關於白靜海的恐怖之處,先入為主的觀念在無限提高他的警惕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判斷。

  赫蒂見狀,微微一笑,並沒有執意改變奧諾雷的鞏固,而是輕描淡寫地轉換了一個話題,吩咐道:「奧諾雷,你族中的事務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到比特倫薩城——魔法師公會的人已經迫不及待,我想,我們需要再推一把,盡快把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還想趕在夏季舞會季開始之前回到佩蘭城呢,畢竟,今年,姐姐也要出席的呀。」

  思及遠在特納莊園的親人,赫蒂的笑容越發燦爛——她默默計算了一下冊封貴族爵位的行政流程時間,覺得,也就是最近幾天時間,那份記載了維爾莉特-索倫的爵位封綬文書應該就會顯示在佩蘭城政務部門的公告欄上,以示向所有貴族昭示一名新貴族的誕生,與此同時,相應的「證明文件」也會發往特納莊園。

  不知道,維爾莉特在看到這些文書與告示的時候,又會是什麼表情呢,她是會激動得大笑,還是大哭,抑或者,也許根本就毫不在意?

  越是如此想著,赫蒂的思鄉之情越發濃重,與之相較,盡快結束比特倫薩事務的心情也就越發急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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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8:21
133 閒話

  正如赫蒂所推測的一般,在她忙於比特倫薩事務的同時,遠在特納莊園的維爾莉特也收到了來自帝國王室的文書,金燦的特製魔法紙上清晰書寫著維爾莉特的全名以及她的貴族封號——雖然只是一個不能世襲的封號,並且,還沒有分綬領地的權利,但是,這樣的身份證明卻是一種歷史性的跨越,一種質變式的突破。

  古往今來,無數人都在為這樣一張身份證明而奮鬥著,除了少數人,絕大多數貴族都需要經過數代的努力才能在某個歷史時期得到如此突破——當然,這種由厚積而產生的爆發所獲得的貴族封號往往是可以世襲的。不過,對於這樣的家族而言,更重要的是家族的實力與影響力,而不僅僅是一個貴族封號罷了。

  由於塞繆爾行事一慣低調,所以,維爾莉特貴族封號的冊封事務並沒有大肆聲張,更沒有敲鑼打鼓廣而告之,只是在一些不可避免的例行程序上按部就班地實施,所以,雖然新生貴族如此可貴,卻並沒能在佩蘭城中引起太多的轟動,少數一些得知此事的人往往抱持一種相對保守的姿態。

  要麼是覺得特納家深不可測,不可輕易探知,以免意外得罪;要麼就是以惡意猜度這個貴族封號的來歷,不屑於特納家族的擅專營——貴族們大多是矜持而保守的,面對新生事物,他們大多更願意旁觀、評估、審度,而不是盲目而衝動地接近。

  維爾莉特看著那張珍貴的「身份證明」,控制不住地用指間摩挲著紙面上微微有些浮凸的名字與貴族封號,一遍又一遍,只覺眼眶微潤,很有一種哭泣的衝動。

  是感動,也是委屈,抑或還有其它更複雜的情緒摻雜其中,它們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它們原本就在,有些甚至是已經在維爾莉特心中潛伏了很久很久,醞釀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而卻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在特別的刺激之下,瞬間暴發而出!

  如潮洶湧的情潮幾乎要把維爾莉特淹沒,令她不能呼吸,以至於情不自禁地張口喘氣,有如哮喘病發作的病人一般。

  「維爾莉特,你沒事吧!」維多利亞被她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忙停下手中的活,傾身向前詢問。

  維爾莉特睜開眼,微帶淚光,微笑,明媚的笑容中,一滴淚水掛在她的眼睫上輕輕顫了顫,有如夏日碧綠蓮葉上的剔透露珠,在微顫之後,沿著光潤的面龐滑落而來——

  「沒事,我很好,非常好,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維爾莉特說著,把那張魔法契書貼在胸口,緊緊地,幾乎要把它揉進身體裡一般——她所在意的不僅僅是一個身份,更多的則是為她獲得這個身份的人,赫蒂,她的妹妹,她的親人!

  維多利亞顯然並沒有感知到維爾莉特如此豐富的情感,事實上,以赫蒂外祖父的話來說,維多利亞的所有情感都交付給了愛情,所以,對於親情、友情等等其它一切,她的感受性是如此之薄弱,足以令人為之絕望。

  所以,維多利亞其時一直在一堆邀請函中進行挑選,以此確定維爾莉特最先進入貴族社交圈時應該以什麼樣的風貌才能顯得更加地自然,才能更快融入到這個本質極排外的小社會中。

  維多利亞已經從一大堆邀請函中挑出了一小疊,並且將這些小疊按照規模與舉辦人身份的高低依次排開,而後示意維爾莉特挑選一個她感興趣的內容。

  維爾莉特對此卻毫不關心,只淡淡笑道:「這一切還是交給您來定吧,在這種事情上,您才是專家。」

  這話說得極是貼心,維多利亞的心情登時有如綻放的鮮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在做的這一切不過只是免費工罷了,而是極專業地挑了幾張邀請函,逐一訴說了選擇的理由,並且,最後揚了揚其中一張道:「這是美術館的邀請函,論起來,它的名聲最響亮,舉辦畫展的是伊夫林的族長夫人,也是佩蘭城的城主夫人——她是一位極有名的畫家及藝術鑑賞師,而且,這次展出的主題也十分高尚,是著名畫家,色彩鬼才伊蒂伊尼的個人作品展,收錄了他從最初接觸繪畫到他年老去世後各個生命階段的重要代表作。」

  「那就選它吧?」維爾莉特沒什麼特別的喜好,當真是完全聽憑維多利亞的意見。

  不過,維多利亞自己卻在自我糾結:「這種場合雖然不錯,但是,我不喜歡看畫呀,而且,它的時間又比較晚,這樣的話,你不能第一時間展示自己的身份,這可是令人很苦惱呢。」

  「沒關係,就它吧,」維爾莉特從維多利亞手中抽出邀請函翻看起來,最重要的是看它的舉辦時間,而後,她想了想,問道,「這個時間的確有些晚,不過,到時候赫蒂應該就回來了吧,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陪我一起見證這個重要時刻。」

  維多利亞聞言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呀,或許,你可以寫信把你的願意告訴給他,想必只要有空,她是一定會回來的。」

  於維多利亞而言,這只是一個安慰句,但是對於維爾莉特,這卻是一個極有可能實現的願望,所以,她很是樂滋滋地取出紙筆,開始將自己的諸多期盼都記述其中……

  ……

  比特倫薩的氣氛逐漸古怪起來,城防的巡邏衛隊比往常要密集許多,夜裡實施宵禁的街道越來越多,就連普通的老百姓似乎都感受到這種不安,一種浮躁的情緒正在全城緩緩蔓延……

  「南商會已經向魔法師公會投出橄欖枝,願意與魔法師公會一起抗議哈依努家族的強權——以最直接最實際的手段,而不僅僅是單純的暴力。」奧諾雷如今儼然已是特納身邊的萬能小助手,偵察、參謀、執行,一攬全包,並且還任勞任怨!

  赫蒂得知這個消息後只不過是一挑眉,似驚非驚般說道:「這表示,南商會覺得魔法師公會會是最終的勝利者?這個時候如此決定,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奧諾雷翻了翻手中的一本文件夾,他道:「魔法師公會的奇爾倒並不如您看覺——他對於這項合作頗為不以為然,提出了諸多不太合理的要求。」

  說著,奧諾雷將一張紙遞到赫蒂面前,讓她真切感受一下奧諾雷所說的「不太合理」究竟是有多麼無理取鬧。

  不過,赫蒂卻只是挑挑眉,一點驚訝的模樣也沒有——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雙方合作,一方抬價是很正常的,魔法師也是人,甚至因為他們經常需要購買珍稀而昂貴的原材料以及魔法晶石,所以,不少魔法師都有著幾分商人的狡詐。

  收回條件清單,奧諾雷繼續道:「南商聯合會有強大的財力支撐,與此同時,海船與海圖也是全帝國最優秀的——甚至比珍藏在皇室內院中的全海圖還要更加地細緻清晰,那是南商聯合會數以千百計的成員在一次又一次海洋探險後帶回來的第一手資料,也是南商聯合會近些年發展得越加紅火的最大依伏!」

  「出海呀……難怪魔法師公會的人會感興趣了,這可的確是一個極重要的資源……」赫蒂搖頭晃腦地感嘆一聲事,偏頭挑眉注視著奧諾雷,而後問出一個與如今的話題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奧諾雷,據說,你們海簇在海中是絕對不會迷路,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奧諾雷從紛繁的文件中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赫蒂,看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的發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只是好奇萬分地注視著他!

  奧諾雷突然覺得自己會去思考赫蒂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實在是一件極腦缺的事情,所以,他乾脆收回視線,盯著某個文件夾的封面道:「海洋的潮汐會告訴我們一切,陽光,海水,海中的生物以及天空中的鳥兒都給我們提供判斷的依據,所以,我們不會迷路——除非是海洋本身在與我們開玩笑。」

  「海洋也會和你們開玩笑?那是什麼樣的狀況?」赫蒂繼續興致勃勃地跑偏題。

  奧諾雷這下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充分滿足赫蒂的好奇心,恐怕,今天他們是別想開工做點正事,所以,他乾脆放下懷中的一堆文書,半靠在桌沿,以一種極放鬆的姿態回答道:「『海洋壁壘』正常運作時一切倒還好,不過,近些年,海洋就給我們製造了諸多麻煩——海文的改變,海中生物的遷徙,海底地脈的微調……有太多意外的因素干擾我們的判斷,所幸的是,這些麻煩只出現在少數區域。」

  「譬如白靜海?」赫蒂聞言,追問一句。

  奧諾雷倒沒想到赫蒂融會貫通的效率如此迅速,所以,一怔之後,頜首應道:「是的,白靜海,現在的白靜海就算對於海族而言,也是極其危險的區域,我們在那裡不僅容易迷路,更容易受海洋能量的影響而喪失理智。」

  奧諾雷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向赫蒂強調白靜海的危險性,以及表達對塞繆爾一行的擔憂與不樂觀,不過,赫蒂這回卻似乎一下子變得遲鈍起來,似乎沒有接收到任何信號,卻是嘻嘻一笑,將話題拐了回來道:「上次城市魔法發動的時候,魔法師公會對它是什麼態度——他們應該沒有猜出城市魔法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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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行動

  「如您所願,魔法公會對於之前的魔力所給出的判斷是某位魔法大師在示威——他們為此特意向總會提交了抗議書,希望魔法師公會總會出面協調,以避免內耗,」奧諾雷十分迅速地跟上赫蒂的節奏,繼續開始他認真嚴肅的匯報工作。

  「避免內耗?」赫蒂嗤笑一聲道,「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他們這樣的行為不過是為了事後推托責任罷了——就算是魔法師,也避免不如狗咬狗一嘴毛的人類劣性。不過,這樣也好,他們自己互相猜忌,倒是讓我省心了。」

  奧諾雷聽赫蒂如此評論人類的內耗秉性,自覺選擇沉默,畢竟,海族與人類的接觸較少,還說不上多麼瞭解人類,再說了,以海族的身份去評價人類,多少有點拉仇恨的味道,所以,不如沉默——赫蒂不就說過,沉默是金,雄辯是銀嗎,金總比銀要好,不是嗎?

  奧諾雷沉默了,赫蒂在吐槽之後,也迅速調整狀態,說道:「既然魔法師公會的誤會已經形成,那麼,哈依努家那邊就要麻煩你多加費些功夫,加把勁——莫科-哈依努現在對你是個什麼態度?」

  「城市魔法發動之前,他對我始終有所警惕,如今,他似乎將一切怨怒都轉移到魔法師公會頭上,因此,對我的提議有所鬆動。不過多久,也許,他就會動手。」

  赫蒂聞言,極滿意地連連點頭,連聲讚許,與此同時,還不忘擺擺奧諾雷的手臂,在讚許之後,感嘆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為了混到他身邊,費了這麼多力氣——魔法晶石還夠用嗎,幻術不會受影響吧?」

  「沒問題,」奧諾雷信心十足,「塞繆爾先生提供的魔法晶石純度極高,別說是對一個人施展幻術,如果全力發動起來,大半個比特倫薩恐怕都會受到影響!」

  赫蒂不由嘖舌不已。

  海族個個都是天生的魔法師,尤其擅長水系魔法,但是,只有在深入接觸了這個種族之後,才會知道,海族最大的依仗卻是特有的幻術魔法——他們能夠佈置一個真實的幻境,令人在不知不覺間入境,甚至,當這種幻術魔法深入受法者的靈魂之後,將會達到一種近似催眠的作用!

  最最可怕的是,這種幻術魔法防不勝防,甚至就連大師級別的魔法師也有可能中招!

  只不過,神奇的是,赫蒂對這類幻術魔法卻似乎有一種天然的抵抗力,她的這種抵抗力與她天生對海族音的敏銳共同形成了一個不解之迷——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證明清清楚楚,並且,無論是特納家族還是索倫家族,上述N代都沒有非人血統,恐怕,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懷疑,其實她不是人類,而是海族吧!

  ……

  自從比特倫薩的貴族議會向莫科-哈依努發出通告書,暫時剝奪他的城主之職,由副城主暫時代管全城事務之後,莫科-哈依努便始終停留在哈依努家的老宅中,作出一副悠閒自得,享受退休生活一般的模樣,努力展示著自己的無害性。

  然而,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這位獨裁多年的哈依努家族族長就如此輕易地退卻,所以,老宅附近的監視力度十分驚人,每一個進出的人都會受到嚴密的監視,以確保莫科並沒有通過任何一人向外通報消息,以方便佈置某些陰謀計畫。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種方法不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招數,但是,總要擺出如此姿態才能令他們稍加放心。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麼久時間過去了,莫科-哈依努一動不動,好似當真就這樣認命了,開始了養花種草的怡然生活,每天早起沿著湖泊邊小跑一圈,而後便泡在花園中伺候他買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各色植物,直到午飯時分,飯後小憩,下午茶之後再繼續「拈花惹草」,如此這般度過一整的時光,清閒得令所有監視者都要抓狂。

  莫科-哈依努當真這麼「乖」嗎!?

  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魔法師公會已經和南商聯合會合作了?」莫科-哈依努一邊修剪著長得過於繁茂的花枝,一邊慢悠悠地重複著自己剛剛聽來的消息,還算平和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這可真是個並不令人感到驚訝的消息,我唯一覺得吃驚的是,他們居然這麼早就合作了,我那些廢物兒子和廢物手下居然沒有一個能給他們添點堵。」

  奧諾雷站在莫科-哈依努的身後,面無表情,渾身散發出一種冷峻冰山的氣質,甚至連那張臉也不是屬於「奧諾雷」的模樣,而是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的端正模樣——這一切正是幻術魔法精細運用於生活中的一種絕技。

  「哢嚓,哢嚓……」隨著莫科的一次次下手,地面上很快便堆了一層彼此交織的斷枝,有些斷枝的枝頭還留著諸多花苞,可以想見,如果它們能夠順利盛開的話,必然是滿樹豔麗。

  但是,很可惜,它們已經再也沒有盛開的機會。

  莫科一剪刀一剪刀地下手,絲毫沒有遲疑,彷彿他心中早有一盆完整的花樣造型,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依葫蘆畫瓢地把盆栽剪出來而已。

  一邊剪著,莫科突然開聲說道:「這樹要長得好,就必須要經常修一修,剪一剪,總不能任由它亂長,否則不僅長不出什麼好看的形狀來,甚至還有可能長歪長斜,甚至長死——那樣的話,就太可惜了,不是嗎,畢竟,這園子裡的每一顆植物都是重金培育出來的。」

  奧諾雷知道莫科只不過是在沒話找話,並不需要自己回應,所以,他繼續保持著自己的高冷姿態,不言不語。

  莫科果然繼續自言自語道:「土壤中的養分就那麼多,如果供給這麼多樹枝,這麼多葉子,這麼多花,一定是不夠的,所以,就算再怎麼心疼,必要時,還是必須要狠心下手修剪掉那些只會浪費養分的部分——哪,現在你看,是不是更漂亮了?」

  莫科說著,退後兩步,很是自得地左右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看也不看那些被他剪下來的斷枝,就這樣隨手將剪刀一拋,說道:「依你之前的意見,動手吧——總要有所修剪,他們才知道分配養分的事情只能由我來主導,否則的話,大家一起玩完!」

  莫科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淺笑,就算是口出妄言瘋語,也依舊溫和地笑著,令人只覺後背不顫而栗!

  奧諾雷身為海族,神經系統天生比較敏感——要不然怎麼能接收那麼多不在人類感知範圍內的信息——所以,每次與莫科相對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莫科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惡意,那些如針似刺的惡意如此肆無忌憚地向外弧射著,幾乎要把奧諾雷扎穿成篩子……

  所幸,這樣的日子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奧諾雷聽到莫科下令之後,在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面上卻依舊維持著幻術效果——他不僅保證了自己的外表幻象,更是在不知不覺間加強了對莫科的暗示,令他久久不能從自己的負面情緒中脫離。

  做完這一「例行公事」後,奧諾雷大踏步轉身,認真執行莫科的命令,心中卻在倒計時著他們得以回歸家園的時間。

  ……

  城市魔法發動時,比特倫薩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感,人們的生活受到了衝擊,但是在魔法師公會與市政的雙重安撫下,不安與擔憂慢慢消散,再加此後幾天時間,比特倫薩一切正常,甚至還因為天氣格外舒適而讓不少人心情大好,所以,市民們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卻不知道,突變不過只是在瞬間。

  這日夜間,人們依舊照著自己的節奏度過每一個夜晚的時候,城防軍隊突然迅速調動起來,無數士兵在夜間集結,在緊急命令的指揮下分作數隊,沉默而迅速地奔向城市的四面八方,目標明確,行動果決。

  酒吧、餐廳、沙龍、會所……諸多場所都在極其突然的情況下被城防軍突破,這些沉默的士兵帶著渾身那肅殺之氣直奔自己的目標而去,出示逮捕令,鎖人帶走,全程之中,竟是毫無拖泥帶水的舉動,甚至連給逮捕者一絲辯解的機會也沒有——有些被逮捕的人衣衫不整地被城防軍逮住,士兵們居然連穿衣服的時間也不給他們,就這樣赤身裸|體或衣衫不整地帶走,實在是非常之有辱詩文!

  城防軍的行動如此之迅速,令許多人猝不及防,但是,仍然有些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得以逃脫出來,並且在夜色中一路逃竄,跑向他們覺得可以為他們提供庇護的場所——譬如魔法師公會。

  奇爾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吵醒的,而向他申請庇護的則是南商聯合會的一名重要人士,同時,也是魔法師公會與南商聯合會合作時的重要見證人與執行人!

  披掛整裝之時,奇爾得到了更多的消息——都是些壞消息,譬如城防軍的果斷行動,譬如被逮捕的人中,有不少都是與魔法師公會或南商聯合會關係**的人士!

  莫科-哈依努這是要瘋了嗎!?

  奇爾驚訝咆哮,與此同時,幾乎整個比特倫薩都發出這樣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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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綁與殺

  夜襲的異日,比特倫薩的城主府、市政廳、議會等各個主要部門被圍得水洩不通,有前來抗議的人群,也有前來哭鬧家中親屬被逮捕的男女老少,他們幾乎將所有的道路都圍堵上,令整個比特倫薩的政務都無法順利進行,不少工作人員因此被困在屋內,只有少數消息靈通或是為人靈活的得以逃脫。

  不過,這些只敢在外抗議的人群畢竟只是一些影響力微弱之輩,真正有實力的則直接闖進城防軍的總部,將城防軍軍長的辦公室整個轟殺——

  濃煙滾滾,從城防軍駐地最高的那間辦公室冒出,影約還帶著火焰燃燒的紅光,不時有灰燼從高空落下,在訓練場上鋪就了一層淡淡的灰色,人走過去,還會印下一個個腳印。

  由於昨天晚上的突然行動,幾乎所有的城防軍都被調動起來,所以,今天除了必要的駐守人員外,其餘士兵全部放假,也因此,魔法所造成的傷害被減少到了最低——至少,目前為止,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人員傷亡情況。

  當然,這也與沒人敢於正面面對奇爾有關……魔法師什麼的完全是戰爭利器,能避免接觸便最好避免接觸,實在避免不了的,也就只能裝傻——正如城防軍軍長目前所做的一般。

  「奇爾大人,您在我這裡發火也沒用啊,我也只是依令行事——城主府那邊出了緊急軍令,而且還要求保密,我又能怎麼辦呢,我也只能聽從吩咐啊,」城防軍的軍長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禿頂老男人,也許年輕時他也曾英姿威嚴,但是,歲月以及萬優渥生活卻摧殘了他健康的身體,使他變得又禿又胖,只差一點便擠不進那身最大號的軍裝了。

  如今,面對製造「慘案」的奇爾,老男人只能不斷擦著汗,苦著一張臉,不斷哭訴著自己的不易。

  奇爾隨手一甩,一個帶著電光弧的紫色球體沒入牆壁,一時間,屋內雷電大作,好似一場微型的雷陣雨在室內完美模擬一般,四周是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頭頂或腳下還會不時冒出電光來,電得老男人不時地跳腳——少量幾根頭髮更是被電得筆直豎立,隱約還帶著焦臭味。

  室內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奇爾,他淡定地拿出一方白手帕擦了擦手——他擦得極仔細,先是掌心,而後是掌背,再就是十指,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擦過去,從指根到指尖,就連指甲圓弧邊的縫隙也沒有遺漏。

  一邊擦著,他一邊漫不經心說道:「我可不管是誰下的命令,總之是你的人擅闖魔法師公會,所以,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

  「奇爾大人,擅闖的人不是都被您好生教訓了嗎——那些沒長眼的傢伙現在還在治療所裡躺著呢,沒有一個人身上有片好皮膚。」

  「你這是在指責我下手太重嗎?」奇爾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利眼直瞪。

  城防軍軍長一下子便又畏縮下去,整個人蜷得像是一顆球兒一般:「沒,沒有,我哪敢啊,這些兔崽子居然連魔法師公會在哪兒都搞不清楚,活該被您教訓——您就是要了他們的命,那也是他們活該!」

  「我要他們的命做什麼?」奇爾繼續低頭翻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檢查之前擦得是否乾淨,行動間優雅無比,但是,他說出的話卻是陰冷得令人骨頭裡泛涼,「他們不過只是小嘍囉而已,要了他們的命,只是顯得我無理嗜殺,如果真要用什麼人的生命來洗刷這種被冒犯的恥辱的話,我想,你更合適,不是嗎?」

  城防軍軍長聞言,雙腳一軟,撲通一下坐倒在椅子上,然而,更不幸的是,那把原本結實無比的大椅子在經過各種魔法能量的摧殘後,僅僅只剩下一個外型,所以,老男人這麼重的噸位往上一放,椅子便當場解體,差點沒讓他摔個屁墩——當此危機關頭,還是顯出這位軍長的軍人素質,因為,他竟然硬生生撐起了馬步,以避免自己陷入更難看的境地!

  顫巍巍地重新站好,老男人又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滿頭汗,呵呵假笑兩聲,乾巴巴道:「呵呵,奇爾大人,您實在是會開玩笑。」

  奇爾斜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透出明確的意味——誰說他是在開玩笑了?

  就在老男人越來越坐立不安的時候,奇爾突然開腔道:「這件事情是否會是一個玩笑,最終還是要取決於你的態度——你是想到我們公會親自道歉呢,還是做些表示,以此贖罪?」

  「贖罪,贖罪,當然得贖罪,」城防軍軍長連連說道,「道歉什麼的哪裡有足夠的誠意,我還是做些表示,以實際行動來贖罪更合適的吧!」

  奇爾冷哼一聲,這才正眼看他道:「既然要有所表示,那麼,你先告訴我,我的人都被捉到哪兒去了!?」

  「您的人指的是誰啊……」

  老男人還在裝傻,奇爾這下就完全不客氣了,直接將一個魔法丟到他身上,讓他感受到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

  果真是要給點顏色看看才會服軟,魔法一上身,城防軍軍長立馬大叫道:「他們不在這兒,他們不在這兒!」

  奇爾這回沒心軟,直到魔法徹底結束之後,才給他補了一個最初級的治療魔法。

  老男人這回顯得更加地憔悴蒼老了,他喘著粗氣,以一種半死不活的語氣說道:「他們不在這兒,昨天逮捕的所有人都被哈依努家接收過去了,也許在他們家族的地牢裡。」

  奇爾可沒有這麼容易被糊弄,他冷笑一聲,指間輕彈,幾絲雷光在他的指間游竄著,顯得十分危險。

  老男人被他這麼一嚇,整個人跳起身來,有如驚弓之鳥一般,擺出防禦姿態,大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他們不在這兒!」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在這兒,」奇爾手掌一張,雷光迅速蔓延到整個手掌,似乎威力大增一般,「但是,你一定知道他們在哪兒——我說的是更確切的地址,不要再拿這些也許、可能、大概來糊弄我!」

  老男人左顧右盼,一時沒有接話,奇爾惱怒,雙手一合,再拉開,帶起一條電光帶就要向他丟去,此時,城防軍軍長才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抬手阻止奇爾的動作,與此同時,大聲叫道:「在底里瓦斯莊園,在底里瓦斯莊園,南商的人都在那邊!」

  說話間,室內亮光大作,好似將整個城市的光亮都集中到了這一處似地,亮到極處,甚至足以灼傷人的眼睛!

  當一切光亮散去的時候,室內只剩下城防軍軍長一人,而奇爾則就這般來無影去無蹤地消失了。

  老男人一屁股坐倒在地,整個人抖成了篩子模樣,不可自抑地顫抖著,驚恐之情幾乎將他完全淹沒,他只能用大聲謾罵的方式宣洩著自己的情緒,大聲地,粗暴地,用自己所知的最骯髒、最下流、最不堪入耳的語詞謾罵著,但卻又絲毫不敢說出謾罵的對象是誰——無論是哈依努家還是魔法師公會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

  ……

  得知南商聯合會被逮捕的人所關押的地點後,奇爾並沒有貿然前去營救,而是回到魔法師公會,向卡洛斯大師匯報自己探知的事情,與此同時,也與昨夜闖入魔法師公會求得庇護的人們分享了這一消息。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莫科-哈依努!」暫得庇護的人不斷咒罵著,「奇爾大人,您可能還不知道,您回來前的一個小時,市政那邊終於給出解釋——他們居然敢說這些被逮捕的人都是與海盜勾結的罪人,並且,根本緊急法令,要在三天之內把他們都斬首示眾!莫科-哈依努這是瘋了,完全底了,而且,更可怕是,整個哈依努家都陪著他一起瘋!」

  「這並不奇怪,哈依努家的興起完全靠的是莫科一人,自然只能聽命行事,」奇爾聽到這樣的壞消息卻是極其淡定的,「莫科-哈依努一向狡詐,他既然敢於如此行動必然是有所倚仗,我們不能照著他的步驟來,否則,一定會時刻落在他的背後,永遠無法超越。」

  「奇爾大人,那麼,依您所言,我們要怎麼做?」倖存者圍了上來,一個個面露憤慨,看那模樣,想來是奇爾要他們做什麼,他們都必然會全意配合——不配合不行啊,他們的小命可是捏在魔法師公會的和裡呢,如果奇爾把他們交出去,他們面臨的同樣是三天後被斬首的惡果!

  「找到莫科-哈依努,直接把他解決掉!」奇爾說著,目光中透出一般瘋狂來。

  所有人都被這一決定嚇得倒抽涼氣——這是謀殺貴族,是會被判死刑的重罪!

  「莫科一死,誰還有閒心管是誰殺了他?」奇爾卻很不以為然,「再說了,他已經被解除了城主職務卻還指揮城防軍擅自行動,本來就已經犯了大忌,我們不過只是配合行動去逮捕他而已——至於逮捕過程中,他極力反抗之後,採取了什麼過激措施就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不是嗎?」

  陰冷地笑著,奇爾咬牙之間透出一股濃濃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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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9:16
136 城市魔法

  當整個比特倫薩城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時,製造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卻已經置身事外,十分悠哉地聽著關於整個事件的各種進展的匯報——

  赫蒂捧著熱茶慢悠悠地喝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在聞香——這種茶不是人類平時所喝的紅茶或是其它什麼茶,而是海族的特產,是一種采自深海之下的藻類,帶著一種奇特的清香,用開水泡開之後,更是香氣逼人,據說,喝過這種茶水的人,幾天之內,全身上下都會散發出這種淡淡的香氣。

  所以,赫蒂現在正在十分愉悅地拿自己作實驗,以驗證「香氣說」是否屬實。

  她喝著茶,卻並不耽誤聽匯報——雖然,匯報的對象並不是她。

  海軍的偵察兵一波一波地來,一波一波地走,帶來了一個接一個消息,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不過,總體而言,局勢卻依舊在控制範圍之內。

  當赫蒂聽說奇爾在拷問城防軍軍長歸來之後不久又領人出發,不由直起身來,好奇問道:「他去哪兒了?」

  偵察兵們匯報的真正對象,海軍總長阿帕切-巴林微偏頭,看了她一眼之後,轉過頭來,示意偵察兵繼續匯報。

  「魔法師公會的人分出三路,一路前往議院,一路前往底里瓦斯莊園,而奇爾大人的行蹤則並沒有探知到。」士兵的回答精確而簡練。

  阿帕切揮手遣走士兵,房內只剩下三個人,阿帕切,赫蒂,以及奧諾雷。

  赫蒂興致勃勃地向後轉頭問道:「奧諾雷,你說奇爾會帶人去哪裡,城主府還是底里瓦斯莊園?抑或是還有其它更有趣的選擇?」

  奧諾雷微微一笑道:「他應該是去找莫科-哈依努。」

  「標準答案,」赫蒂一彈指,「同時也是最狡猾的答案!誰知道莫科-哈依努現在在哪兒——除了他自己之外?那個老傢伙可是最愛惜生命的,在這樣危險的時候怎麼可能會讓人簡單找到他的存在?」

  不屑地撇了撇嘴,而後,赫蒂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啊」了一聲,坐直身體,笑彎眉眼道:「我知道了,還有一個人一定知道他在哪——只要他依然在比特倫薩城內!」

  赫蒂最後一句限定句給了奧諾雷靈感,他與她一般抬頭望向阿帕切-巴林——他是城市魔法的真正掌控者,用城市魔法找一個人的蹤跡簡直不要太簡單嘛!

  阿帕切-巴林神情一僵,而後道:「他躲在城郊——昨天晚上出的城,我的人已經對他實施了嚴密監控。」

  「嘿,我就說吧,阿帕切一定知道的啦,」赫蒂彈指興奮道,「嗯,不過,這樣的話,就看不到最精彩的對決了,真可惜——不過,奇爾如果找不到莫科-哈依努,又會是個什麼樣的表現呢,我可真期待呀!」

  阿帕切聞言,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難道你還希望他把莫科殺了?」

  「啊咧,這可不好,」赫蒂嘖嘖出聲地感嘆著,然後搖著手指,裝作是個乖女孩的模樣說道,「無論在任何時候,私自謀殺貴族都是重罪——奇爾雖然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是,為人還是很不錯的,再說了,他已經向魔法師公會那邊提出了申請,只要他不鬧得太厲害,魔法師公會都會出面保他,這樣的話,莫科死得不是太冤了?所以,還是讓他活著吧!」

  阿帕切無語地靜默半晌。

  赫蒂卻是不適應這樣的安靜,當即咋咋呼呼道:「阿帕切,你使用一下城市魔法嘛,就當是提前適應一下它的存在——我們一起來看看奇爾他們的的行動怎麼樣?」

  「看行動?怎麼看?」阿帕切有些無語地看著赫蒂,不明白她的要求應該如何實現。

  「城市魔法有這個功能的,你找找看,」赫蒂越想越覺興致盎然,連聲指導阿帕切——在得知比特倫薩有城市魔法之後,她就積極地找了諸多與之相關的材料,研究了一番城市魔法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雖然不同城市的城市魔法都有所不同,但是,一些基礎的功能還是不會有所出入,所以,她很自信,阿帕切一定會發現『監視』這項基本功能的存在。

  顯然,阿帕切的實習能力很不錯,不多時,便被他找到了使用技巧,房間之內突然浮起一個魔法陣,陣型扭曲之下,一面光境浮空而起,呈現出比特倫薩某個城區的俯瞻圖,隨著阿帕切的定位,畫面迅速變換著,在一陣眼花繚亂之後,最終定位在一個熟悉的位置——

  「是這兒,就是這兒,阿帕切,可別再跑了!」赫蒂興奮地伸長手,指著浮在半空的畫面,興奮地叫著——她可以清晰看到那座美麗的底里瓦斯莊園,並看到莊園內佈滿了諸多訓練有素的警備人士,以武者居多,他們數人為一組,組成防守同盟,在特定的區域裡交叉巡邏,以確保莊園的安全。

  與此同時,在畫面上還能看到一幫武裝精良的人士正在向莊園而來,他們中不僅有戰士,還有魔法師以及牧師,各色戰鬥職業幾乎都包容其間,看模樣便可知是一支極有戰鬥經驗的隊伍。

  衝突似乎一觸即發。

  正在赫蒂緊緊攥拳,等待著戰鬥打響的那一刻時,畫面突然一閃,換到了比特倫薩的某個商業街區——這裡的一切正在正常進行,人們談笑風生,逛街的,買賣的,都是如此之自然,如此之平和,根本不知道一場大戰即將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展開。

  「咦?怎麼突然換到這裡來了!?」赫蒂不解地捶椅手抗議。

  阿帕切-巴林長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際的冷汗——這是他第一次與這座城市的真正管理者進行親密接觸,所以,消耗的精力十分可觀。

  不過,顯然,這並不是他中止聯繫的真正原因。

  「他們隊伍裡的魔法師非常敏銳,我如果繼續下去,不到半分鐘,他們就會發現有人在用魔法窺視,」阿帕切-巴林說道,「我不希望在今天這個日子裡,出現其它任何意外。」

  赫蒂聳聳肩,雖覺遺憾,卻也沒有無理取鬧,而是擔憂問道:「你還好吧,第一次可能會比較累,覺得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沒關係,」阿帕切按了按頸後,活動了一下腦袋,而後頗為自信道,「只是剛開始有些不適應,下次如果再進行『監視』,應該就不會這麼累了。」

  「哎,既然還能堅持,那就別下次呀,現在不就是『下次』了嗎?」赫蒂見他並無大礙,登時興致勃勃地鼓動他道,「我們才看了一處,還有市政和議會那邊的情況呢——他們那邊可沒什麼魔法師的吧,我們可以看得更久一點,你難道不好奇自己能夠在這樣的『聯繫』狀態下堅持多久嗎?」

  阿帕切稍作思考,覺得赫蒂所說的果然是個好主意,所以,他便依著他的意見,繼續開始指揮城市魔法——再一次地,光展呈現在室內,如同播放電影一般,映出遠在城市的另一頭發生的事情。

  自從市政發佈逮捕通告,並宣告三天內殺人的決定之後,所有圍堵在市政廳之外的人都瘋了,家屬們首先不干了,他們哭嚎著,瘋了一般向市政衝擊而去,見人撓人,只要誰敢攔阻他們,便換來一頓暴打——這種絕望而瘋狂的情緒是可以傳染的,也不知人群中有誰說了什麼鼓動人心的言語,所有人便向前湧去,場面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嘖嘖嘖,可惜了,聽不到聲音,要不然,絕對是更加精彩呀,」赫蒂作為一個局外人,嘖嘖感嘆著,不僅感嘆人群的瘋狂,也為市政的工作人員感到惋惜——他們中的大多數也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成了真正罪人的替罪羊。

  阿帕切看到市政的亂局,眉頭一蹙,當即散了魔法,召來手下,如此這般吩咐一般——顯然,他是要讓人去控制局面的,畢竟,這座城市最終還是屬於他的事物,所以,還是需要把損失降低到最小限度為好。

  公事完畢之後,不需要赫蒂催促,阿帕切感受到這種便利之後,自主自動地開始發動魔法——顯然,他的精神力非常強悍,否則,前兩次「聯繫」就足以令他精神委靡了。

  第三次「聯繫」中,阿帕切選擇的呈現對象是議院——這也是魔法師公會重點「攻克」的對象之一。

  相比於市政門前的一派混亂,議院顯然就和平許多——事實上,這裡大多數圍堵人員都被勸退,要麼就轉移到了市政那邊,如今,在這裡活躍著的是魔法師公會派出的說客,包括昨夜在逮捕行動中倖免於難的一些人。

  不少議員被這些說客堵在了議院門前,說客們情緒激動,手舞足蹈,神情憤慨,議員們原先還與他們互相辯解著些什麼,而後漸漸地,似乎也受到感染與蠱惑,突然間,轉換了態度,迅速加入說客們的陣營——

  「真可惜,聽不到他們的對話……」赫蒂摸著下巴,笑得有如一隻狡詐的狐,「不過,很顯然,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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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結局

  這一場混亂的最高潮卻並不是出現在比特倫薩城中——雖然,這裡已經各種混亂——而是在城郊之外,在於莫科-哈依努藏身之地。

  也不知道奇爾是如何定位於莫科的所在,當赫蒂和阿帕切等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奇爾已經帶人將莫科的藏身地圍了個水洩不通,天上地下,幾乎是無可遁逃。

  「奇爾,你這是想做什麼,就算是你是魔法師,擅自對普通人動用魔法可是重罪,更不用說我是貴族——你難道想進最高審判庭嗎!?」

  莫科從藏身的小莊園的宅邸裡向外喊話,聲音經由魔法的擴散,得以清晰傳送到奇爾的耳邊——與此同時,小莊園內外的所有人都聽到了相應的內容。

  奇爾卻是只作沒聽見,只專心佈置著自己的手下,確保一個人也逃不出來。

  「奇爾,你別以為你把我們圍困起來就萬事大吉了,我的人已經將審訴報告遞交到佩蘭城了!如果你敢傷我一根毫毛,那就證明了你們魔法師公會——至少是你本人一定與海盜有所勾結,所有的一切資料,我都收集好了,你別以為殺了我就能滅口!」

  莫科-哈依努的話說得有理有據,很是理直氣壯,令不少人心中難免忐忑。

  奇爾見狀,冷哼一聲道:「怎麼,你們也聽信他的這番鬼話?依他的說法,昨天所有被捕者都與海盜有關——那麼多海盜內應,比特倫薩早就被海盜 攻陷了,哪裡還輪得到他莫科-哈依努來當城主?有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做好手上的事,如果被他跑掉了,我就活烤了你們!」

  猙獰的面目,再加奇爾平日一慣的威信,圍困方一時安定下來。

  莫科-哈依努也沒寄希望只憑幾句話就足以動搖奇爾的手下,他只是在打心理戰。

  喊完話,莫科轉頭,黑著臉問副手道:「魔法準備得怎麼樣了?」

  「回大人,我們這邊的定位已經完成,只不過,魔法師公會的人用魔法進行干擾,使我們無法與傳送的目標坐標聯繫,暫時還無法啟動。」

  「見鬼的,坐標你們不是早就有了嗎,傳送就是了,難不成要所有人都被困死在這裡?」莫科低咆,蒼老的面容因呈現出一種猙獰而顯得有些癲狂。

  「目標坐標如果沒有反饋就擅自傳送的話,容易出現誤差——尤其是現在還有人進行魔法干擾……」

  副手話音未落,便被莫科一巴掌拍得倒退兩步,麥色的臉頰登時便腫了起來,甚至,副手口中蠕動兩下,吐出一顆帶血的大牙……

  「都是一群沒用的廢物,一個個動作這麼慢,是想我死,是不是!?」莫科陰惻惻地看著房內的每一個人,目光有如毒蛇盯著獵物一般,令人只覺毛骨悚然。

  「我就算是死,也會拖著你們所有人陪葬!」莫科-哈依努語氣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有如寒冰之刃,一字一句地扎進每個人的心底,「不只你們,連你們的家屬都要一併殉葬!所以,不要有任何僥倖的心思!」

  莊園裡面各自僵持,同時,也在各自準備著,只看誰的動作更快,便將使這場對決最終塵埃落定。

  「咻,轟!」白晝之中,一道亮眼的光從城市偏北的方向升騰而起,到了極頂之際,猛然炸開,發出一陣悶雷一般的重響,聲震全城,幾乎所有人都可以聽到這樣的聲音,看到這樣的光亮。

  奇爾望著亮眼出現的方向,微微睜了睜眼,臉色不是很好看——那邊應該是底里瓦斯莊園的方向,可是,這樣的信號彈並不是他佈置的人所能擁有的,而更像是軍隊裡改採用的。

  難道,城防軍居然還有膽了插手這灘渾水,抑或是莫科-哈依努有預留什麼後手?

  如此想著,奇爾突然急不可耐,根本等不及魔法佈局的完整,一揮手,帶著幾名心腹便向莊園中直闖而入。

  奇爾的舉動便是明確的宣戰信號,根本無須莫科下達命令,一場惡戰便在小莊園中展開。

  魔法師公會的人馬戰力彪悍,六成以上都是魔法師,個體殺傷力驚人,不多時,莊園內外便已經被各種火燒雷電水澆等各種手段折騰得一片狼籍。

  只不過,就算如此,奇爾這邊卻也不能算是完全佔據優勢——莫科既然選擇躲在這個不起眼的小莊園,自然是因為這裡裝備齊全。

  各種軍用武器在小莊園中處處佈防,其密度幾乎可以達到十足一防線的地步,這些先進的武器對操作者的要求不高,只要是稍加訓練的普通人就可以上手,由此,在戰鬥的初期,魔法師公會的人幾乎是被鋪天蓋地的攻擊打壓著,極難前進。

  魔法的光芒耀眼無比,戰鬥的聲響也是聲震數里,沉浸在戰鬥中的奇爾和莫科都沒有注意到,第一聲信號彈之後,比特倫薩的方向接二連三地又出現了幾顆同樣的信號彈。

  並且,這些信號彈的先後順序極有講究,逐漸從城市的西北部一路向城市之外延伸而來——向莫科所在的小莊園延伸而來!

  「傳送,傳送,趕快給我啟動傳送陣!」莫科已經徹底瘋魔了,舉著自己的手仗直往附屬於哈依努家族的魔法師身上捶去,一邊歇斯底里一般地大叫著。

  「大人,現在傳送實在是太危險了,坐標定位極有可能出錯——到時候,您所傳送的位置根本就無法確定啊!」莫科的副手一面試圖阻止莫科的瘋狂舉止,一邊依舊忠實勸說。

  「管它傳送到什麼地方去,總比起來要安全!」莫科用力將人踹開,拄著杖,快速走到魔法陣中心,大聲叫道,「發動魔法,傳送,傳送!」

  就在莫科咆哮的時候,他腳下的魔法陣竟然自動散發出淺淺的魔法光芒,但是,莫科的魔法師卻並沒有注入魔法,那麼,出現如此反應只有一種解釋——有人擁有這座傳送魔法陣的確切定位坐標,而對方正在試圖聯繫他們。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快聯繫啊!」莫科一驚之下,大喜,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魔法師向魔法陣投入魔法晶石,並推動魔法師的運作。

  只是,強光過後,莫科並沒有如其所願地被傳送走,正相反,他被一股強力彈出了魔法陣的範圍——如果不是他的手下忠心相護,恐怕他的這把老骨頭會被深深嵌進牆壁裡,拔都拔不出來……

  傳送魔法陣依著它固有的節奏緩緩運動起來,強光過後,透過魔法陣運作時的光幕,隱約可見七八個人形正在逐漸清晰。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個男人緩緩從魔法陣中走出來——

  「阿帕切-巴林!你怎麼會在這兒!」莫科瞪著一身戎裝的阿帕切-巴林,不敢相信地尖聲問道。

  阿帕切克服了強行聯接所帶來的不適之後,轉眸望向莫科-哈依努,咧開唇,笑出滿口白皙的牙,那表情,那神態,活像一隻即將要開始用餐的猛獸。

  「莫科-哈依努,多日不見,你怎麼就把自己折騰得這麼狼狽呢?」阿帕切嘖嘖感嘆著,而後邁開大步走到窗前,揭開窗簾一角,津津有味地看著已經逼近宅邸的戰鬥。

  「哎呀,這可真熱鬧呢,看來,這裡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喲,」緊隨著阿帕切-巴林,赫蒂也從魔法陣中走出,旁若無人旁湊到阿帕切身邊,與他一樣看著進行中的戰鬥,興致勃勃地評論著。

  莫科-哈依努看了看阿帕切-巴林,再看了看赫蒂,微怔之下,不知哪根筋突然開竅了一般,這麼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事情有如流水一般從他腦中流過,彼此銜接,互相聯繫——

  「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在策劃的,對不對!」莫科指著赫蒂,問道,「你居然選擇和阿帕切-巴林合作——我實在想不到,你居然有能夠令他動心的資本!」

  赫蒂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微一扁嘴:「我一向極有資本,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敢來比特倫薩——沒有把握就過來的話,我腦子進水了吧,還是說,你們一直以為我就是個腦殘?」

  最後的那句問話不只是在問莫科,同時,也是在問阿帕切。

  莫科-哈依努木著一張臉,不想回答這種極具污辱性的問題,而阿帕切卻是嗤笑一聲,難得抽空回過頭來回答赫蒂:「這不就是你想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嗎?」

  赫蒂聞言,卻是嘻嘻一笑,聳聳肩,退到一旁,把主場讓給阿帕切。

  阿帕切也領情,當即從窗邊讓開,走到莫科身前,俯視道:「莫科-哈依努,你覺得我們要如何處置你比較好呢?送到軍事法庭進行審判,還是就這樣給你沉海呢?你可以好好考慮,選擇一個不是那麼痛苦的死法。」

  莫科-哈依努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今天一定難逃一死,所以,一切恐懼與不安竟就這般神奇地離他遠去,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重新擺出一副真正的貴族的模樣。

  他看了看阿帕切-巴林,再看了看赫蒂,微揚下巴,極傲慢道:「今天,我輸了,但是,並不代表著你們就贏了,我死了,我的家族依舊屹立,他們會為我報仇的,還有,我的主人也絕不會罷休,你們就等著來自佩蘭城,甚至來自帝都的怒火吧!」

  阿帕切做了一個手勢,隨行的士兵將莫科驅入傳送魔法陣中,魔法師啟動魔法,只不過,這一次,它的定位是在遙遠的海洋之中,除了有遙不見岸的海水之外,還有兇猛的海獸,別說是莫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戰士恐怕也是九死無生。

  魔法傳送的光芒亮起來的同時,阿帕切微微一笑,向著莫科的方向,默默說出一個名字——莫科看到阿帕切所說的名字,突然激動起來,大聲地以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但是,他的一切反應都已經太慢,下一秒,魔法傳送已經完成,強光過後,魔法陣中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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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回家

  空曠的大廳中,除了靠牆角的位置擺放了幾把椅子以外,並沒有其它任何家具,原木鋪陳的地面上繪製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也許是由於數次被使用,魔法陣的光芒暗淡許多,最多不過只能再使用一次罷了。

  這便是奇爾走進大廳時看到的第一畫面——他以及他的手下是被一群海軍士兵「簇擁」著進來的,所以,在看到阿帕切-巴林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倒是阿帕切身後不遠處,正在向窗外張望的女孩令他大吃一驚。

  「嗨,奇爾先生,好久不見啦,沒想到在我離開前,我們還能再見一面——雖然這樣的見面方式也許令你不是太愉快?」赫蒂感受到奇爾的注視,轉身來,大大方方地擺手招呼。

  如同莫科-哈依努初見赫蒂與阿帕切同時出現時的反應一般,奇爾也是將目光在赫蒂與阿帕切之間徘徊幾下,而後,他冷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我們都被算計了。」

  「誰的心裡沒有點算計呢——如果我們沒有算計的話,恐怕,現在我們彼此的地位就將互相掉換了吧?」赫蒂表情一正,嚴肅道,「奇爾先生,你已然取得魔法師公會的特許令,可以隨意動作公會的力量,先斬後奏,我說的沒錯吧——在你們擁有如此可怕的威脅力之時,我們採取一些必要的自保手段,也是很正常的吧!」

  奇爾冷哼一聲,指著發出微弱光芒的魔法陣道:「你們既然已經得手,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義——莫科大概已經被你們解決了吧!接下來又是誰,我嗎?來吧,別以為我們就怕了你們了!」

  赫蒂聞言,高挑眉,以一種看著驚訝萬分,似乎見到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般,極誇張地驚嘆道:「奇爾先生,您在說什麼呢,我們怎麼敢對您有所行動——私自處決魔法師,那可是不亞於謀殺貴族的重罪,我們身後又沒有一整個公會做靠山,哪裡敢這麼胡來?」

  赫蒂的話給奇爾吃了一顆定心瓦,與此同時,也毫不客氣地對他進行了諷刺,畢竟,以「一整個公會作靠山」而「謀殺貴族」的正是他本人……

  譏諷過後,赫蒂擺擺手,嘆氣道:「哎,像我們這樣無依無靠的小貴族,就算被誤會了也不敢說什麼,算了,算了,這邊的事情既然結束了,我也不再多待了,奇爾先生,後會無期啦。」

  說完,不等奇爾的所回應,赫蒂走到阿帕切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殘局就拜託你啦——反正它已經是屬於你的了。」

  做完一切道別,赫蒂拉著奧諾雷走進了那個尚且正在運行的魔法陣,由奧諾雷親自調整了坐標之後,再觸發魔法陣——

  一陣極亮的光芒過後,赫蒂、奧諾雷,連帶著佈滿大半地面的魔法陣一起消失在亮光之中……

  ……

  陽光明媚,透過木製窗櫺,在屋內撒下一片精雅的陰影。

  已經是過午時分,但是,床上的人卻一點要清醒的意思也沒有,兀自抱著一個大枕頭,睡得昏天暗地,甚至連被子都大半被她踢到床下,只剩下一個被角蓋在她的肚腹處。

  所幸如今已是入夏,天氣暖和,要不然,指不定得受些風寒。

  在一派安靜之中,房門輕輕被推開,維爾莉特輕步走入屋內,悄無聲息地靠近床邊,眼見赫蒂依舊沉睡,只是,由於睡姿不是很合適,頰側的枕頭上留下幾許口水印跡。

  維爾莉特見狀,只覺哭笑不得,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推赫蒂,一邊推,一邊說道:「赫蒂,快起床,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赫蒂茫茫然轉醒,咋巴幾下嘴,費了半天勁兒才睜開幾乎要粘在一起的眼皮,看到維爾莉特之後,她似乎還沒從夢中醒過神來,就這樣呆呆地盯了半晌,然後向前一傾倒,乾脆趴進維爾莉特的懷中,繼續打起瞌睡。

  維爾莉特見狀,只覺哭笑不得,扶好她的腦袋,用手不斷在她臉上輕拍,如此數下,赫蒂這才不堪其擾地爬起身來,一路跌跌撞撞地向浴室而去……

  「啊~總算是活過來了~」喝了一碗湯之後,赫蒂長長感嘆著,整個人又不自覺地垮下肩背,渾身的骨頭像是被軟化了一般,怎麼挺也撐不過三秒鐘。

  維多利亞也是同桌用餐,卻是一點不管女兒這毫無形象的模樣,倒是維爾莉特有些看不下去,眼神一撇,赫蒂的貼身女傭立刻會意,也不知從哪裡找來好幾個柔軟的靠墊,將它們疊在一起往赫蒂身後一塞——登時,赫蒂的背便舒舒服服地挺立起來。

  「赫蒂,這次回來,你總不會再出去了吧?」維爾莉特慢慢切割著一塊豬排,目光卻是注視著赫蒂。

  「啊,不出去了,這不,夏天的舞會際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可不能錯過莉特你的首秀。」赫蒂嘻嘻笑道,「這可是我期待好久的事情呢。」

  「赫蒂小寶貝兒,你就放心吧,就以維爾莉特的長相和身材,整個佩蘭省都找不出幾個比她更出色的,」維多利亞極豪氣地宣告道,「她一定會是今年舞會際最耀眼的明星!」

  驕傲地宣告完比,維多利亞轉過頭,面向維爾莉特,以一種過來人的身份向她「傳授經驗」道:「維爾莉特,對於那些男人們,你要一定要仔細考查,不能被他們的甜言蜜語所騙,同時,也不要太快答應他們的要求,你一定要記得若即若離,保持一定的距離是最合適的——男人們都一樣,只有得不到的才覺得最珍貴。」

  提起如何應對男人,維多利亞顯然經驗豐富,在大方向的指點之外,她還將指導細化到各個不同類型男人的應對辦法,以及如何甄別男人們的財力、地位和能力,以便更好地選擇交友對象,等等,諸如此類,簡直是精彩得不能再精彩——這不僅是她這一生的經驗總結,還包括她的母親,她母親的母親等一系女性的經驗總結……

  當維爾莉特陷入「被教導」的困局之中時,赫蒂卻是極沒姐妹愛地快速解決了自己的午餐,匆匆向維多利亞道別之後,無視維爾莉特求救的眼神,自個兒拎著裙襬,踮著腳尖,快速跑開。

  ……

  走在莊園的林蔭小路上,一路踩著光斑前進,一步一跳,赫蒂就算穿著裙子也一樣頑皮得像個孩子——事實上,她還的確是一個孩子。

  至少,從身體年齡上來看,還是個孩子。

  散步的地方離主宅不遠,一路緩坡向上,漸漸地,隨著高度的攀升,一路視野加寬,可見風景也逐漸豐富精彩起來——近處,主宅內外,僕人們穿行,有如一隻隻小工蟻在蟻巢中忙忙碌碌,宅邸的前花園與後花園被照顧得極好,園林景觀妙不可言;遠處,麥田連綿,一片一片地在大地上鋪陳開來。

  從赫蒂的角度看,不僅能看到即將成熟的青麥,還有諸如巴斯豆、白果、巨瓜等其它糧食作物也在招展身姿,等待著成熟的收穫。

  今年的收成也如往年一般的美好,而且,市場的收購價則是日日翻新,每天的增幅看似不大,但卻始終沒有停止上漲的趨勢,時至如今,今年的夏糧收購價已經比去年上漲了近1/3!

  這樣的漲幅在糧食連年豐產,糧價連續穩定近十年的佩蘭省,實在是一種極為驚人的現象!

  自然而然地,這樣的市場現象也引起了佩蘭省管理者們的注意——至少,以赫蒂所知,伊夫林家族已經開始著手干預糧食市場,雖然目前還看不出他們究竟採取了什麼措施,但是,赫蒂相信,一旦收購價高出伊夫林的底限,那麼,屯積居奇的商人們就該遭殃了!

  望著遠方的美景發了一會兒呆,赫蒂用力甩了甩頭,自嘲一笑——這都已經回到特納莊園了,外面的那些煩心事就暫時拋在一邊吧,畢竟,她現在還沒從比特倫薩的事情中緩過勁兒來呢。

  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赫蒂揚起笑,慢悠悠地繼續向坡上而去——再往前,應該就快到牧場的範圍了。

  還未完全爬上緩坡坡頂,隱隱便聽見羊群咩咩的叫聲,此起彼伏,互相應喝,很是熱鬧,咩叫聲中,偶爾可聞一聲聲低悶的「砰」聲,像是兩件鈍物用力相撞時發出的聲響。

  赫蒂好奇心起,緊走幾步,便見一群捲毛羊正在草地上吃草,羊群分散四處,有些認認真真地低頭啃食,邊走邊吃,都不帶抬頭;有些則有些三心二意,吃三口,抬起頭,左右望望,向同伴咩咩兩聲,得到回應後,或是再「咩」回去,或是低頭繼續啃兩口;而有些則乾脆已經停止用餐,正聚在一起玩耍。

  這些捲毛羊從魔獸馴化而來的時間不長,野性頗濃,玩耍時自然就暴力許多——它們在頂角戲耍,兩隻羊面對面站好,「咩」聲長叫著人立起來,前蹄騰空踢踏,似在蓄勁,待四蹄落地之時,兩隻羊的短角正好撞在一起,發出「砰」聲悶響。

  如此反覆撞擊著,悶響與羊咩聲混成一氣,尤其熱鬧。

  赫蒂伸手擋在眼前,遮去過於耀眼的陽光,看著眼前的熱鬧場景,不由感嘆:「生活是越來越美好了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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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0:09
139 投資

  幸福的感慨並沒能維持多久,赫蒂便迎來了莊園發展帶來的一個新問題——與矮人的合作。

  自從忙於比特倫薩事務之後,赫蒂就再也沒見到帕爾等人,矮人們在特納莊園飽飲一通啤酒,並搜刮走了他們所能買下的所有啤酒,帶著這些「精神食糧」開始了新一年的「貿易行動」——赫蒂稱之為「購糧行動」。

  依照往年慣例,他們起碼得到夏季豐收之後再回到莊園,但是,今年的情勢明顯不同,因為,糧食漲價了。

  帕爾見到赫蒂的時候,毫不客氣,同時也絲毫沒有談判技巧,就直接問道:「赫蒂,矮人的忠實朋友,你之前答應賣給我們糧食的約定是否依舊奏效?」

  赫蒂倒是有些意外於他的直接,不過,很快地,她便笑了——黑海矮人們在商業問題上會顯示出無與倫比的狡詐,只是,有時候,狡詐並不代表著就要拐彎抹角,或是欲擒故縱。

  帕爾恐怕是已經瞭解了赫蒂的性格,才會如此單刀直入——

  赫蒂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雖然她不怕麻煩,並且總有辦法解決麻煩,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她就喜歡麻煩——所以,如果想與她維持長久、穩定的合作關係,必須抓準的原則莫過於互惠互利、誠信以及真誠。

  帕爾此問便是針對「真誠」這一原則。

  果然,狡猾的矮人的「真誠戰術」奏效了,赫蒂一點也沒猶豫,直接道:「當然奏效,就以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價格來,不用格外再加價——今年的市場價太有水分,這種時候,就算賣糧,也不過是流入那些奸商的口袋,還不如賣給你們更安心。」

  帕爾聞言,長吁一口氣——忙碌了這麼久,他總算是聽到了一個這麼明確的答覆,自然安心不少。

  不過,矮人顯然低估了赫蒂對友誼的誠意,只聽她繼續建議道:「帕爾,如果你們覺得願意賭一把的話,可以多等一些時候——也許,到時,會有令你們感到滿意的收購價。」

  「你的意思是……」帕爾吹了吹大鬍子,瞪著眼,遲疑。

  赫蒂卻是聳聳肩,微微一笑,沒有細說。

  帕爾再次吹了吹他那令矮人驕傲的大鬍子,有些懊惱,又有些不屑道:「你們人類就愛整這些麻煩事,鬧來鬧去,不總是自己人折騰自己人?」

  「嗯,是啊,就是在折騰自己人啊——這樣才有意思的嘛,人類都是這樣,包括我在內,都是一樣的~」赫蒂嘻嘻笑著,調侃著。

  帕爾翻了個白眼,摸了摸梳理整齊的鬍鬚道:「好吧,那就聽你的,我們就不先收糧了——反正今年的季風期比較長,我們可以更晚些回去。」

  「那麼,接下來有什麼行程安排嗎?」赫蒂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瓶酒,向帕爾示意了一下——這是一瓶葡萄酒,十年陳釀,不算是什麼名品,但是,卻恰和赫蒂的口味。

  帕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試一小杯——矮人們雖然好酒,但一向只愛喝糧食酒,果酒什麼的,不在他們的飲用範圍之內,只是,帕爾今年的斷酒期比較長,所以,難免酒蟲發作。

  兩人一人一杯,一個慢慢啜飲,一個豪邁乾杯,而後,一人嘖然讚歎,一人蹙眉無語。

  帕爾雖然不愛果酒的口感,但是,還是喝了三小杯,這才示意不再續杯,灌了一大杯清水後,才開口回答赫蒂之前的問題:「帶來的貨物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接下來,可能會往北邊走一趟——南邊的糧價漲得有些離譜,所以,想去北邊探探行情。」

  「你們難道沒打聽出糧價漲的原因就在北邊嗎?越往那邊去,越沒能有好價錢的吧!」赫蒂詫異極了。

  帕爾卻只神秘兮兮地笑著,並不解釋。

  赫蒂瞪著他看了半晌,眼睛眨著眨,突然一驚,瞪眼張口:「啊!你說的北邊是指蠻族那邊!?」

  帕爾依舊笑得神秘,依舊不答。

  不過,這種情況下既然不否認,自然就是承認了。

  赫蒂這才嘖然感嘆道:「矮人就是好啊,可以到處跑,雖然人類和蠻族已經和平好些年了,但是,除了一些膽大包天的人敢跑北邊的商路,人類一般是不敢進入蠻族領土的。」

  「其實,蠻族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凶惡,」帕爾為蠻族「洗白」道,「蠻族人的脾氣比較暴,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同時也崇尚武力,所以,像你這樣,一點不會打架的人還是乖乖待在人類的領地才比較安全。」

  赫蒂聞言,翻眼望天兩秒——她這是被鄙視了嗎?

  只是,低眼望向帕爾的時候,卻見他一臉正經,顯然,他自覺自己正在以十分嚴肅的態度說一件十分嚴肅正經的事情……至於說,如此嚴肅正經之外流露出的無差別嘲諷,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

  送走矮人,赫蒂的日子變得單調而又平淡,每天的每天,所做之事,無外乎是處理莊園事務、陪同母親與姐姐喝茶聊天,偶爾陪同特納子爵散步,偶爾與安蒂及斯諾夫人相聚,大約三五天去南島鎮或是佩蘭城閒逛……

  小日子簡直幸福得不能再幸福!

  幸福的時光總是易逝,不知不覺間,便到了慈善畫展的日子,與此同時,也是維爾莉特第一次正經進入貴族社交圈的日子——在此之前,維多利亞帶著維爾莉特參加過一些親近友人家的聚會,算是小範圍內露過面,但是,一個新人想要進入成熟的社交圈,必須要有一次公開性的正式露面,這才符合規矩與禮儀。

  晨起盛裝,這是許多貴族女性最熱衷的事情——但不包括赫蒂。

  往日,總要維爾莉特在旁監督,才能保證赫蒂乖乖穿上那一層又一層束縛的衣著,戴上那一件又一件閃亮亮的華美首飾,不過,今天,維爾莉特顯然沒空再督促赫蒂,因為,她自己也在承受這一切。

  禮服是最新定製的夏季風尚款式,基於維爾莉特的美麗風情,並沒有選擇太過於繁複的設計,簡單的剪裁貼體舒適,工藝精美卻並不累贅的蕾絲點綴在胸前,突顯出豐滿酥胸與纖細小蠻腰,寬大的裙點綴著細碎的水鑽,行動間華美溢彩,既顯華貴,又不落俗套。

  當盛裝的維爾莉特站在人前之時,便令人無法移開雙眼!

  就算是從小已經習慣了維爾莉特美貌的赫蒂在初見如此耀眼奪目的維爾莉特之時,也不禁看傻了眼。

  「赫蒂,怎麼樣,很棒,是吧!」維多利亞滿眼讚歎地向赫蒂邀功——裝扮維爾莉特對她而言,就是一次藝術創作,如今,「藝術品」展示出來的效果遠超她的想像,這自然是一件令她無比自豪且需要四處炫耀的一件事。

  赫蒂回神,從貼身女僕手中接過外出的斗篷給維爾莉特披上,一邊細心繫著斗篷繫帶,一邊由衷感嘆:「莉特,姐姐,你是最美的——就連今天展出的那些絕世畫作也必然在你的美麗面前黯然失色!」

  正如赫蒂所言,在這一天,維爾莉特的美震驚了整個佩蘭城!

  ……

  對於貴族們而言,生活的消遣諸多,其中,藝術類的消遣最是顯得高雅、有格調,貴族們學習詩歌、音樂、舞蹈、繪畫……他們不僅演繹與創作,更多地,他們投資藝術——貴族們投入大量的金錢培育藝術家,為他們提供吃喝住宿,為他們買單各種消費賬目,甚至包括賭債與包養情婦的開銷!

  作為回饋,藝術家們的一切作品則歸於貴族——就算是他們死亡之後,這些作品的所有權也依舊是屬於貴族的。

  這種對藝術及藝術家的投資,有時也會成為貴族之間互相攀比的資本——不僅攀比他們投入的錢財與精力,更重要的是攀比他們的收穫。

  越是古老的家族,投資藝術的時間與資金越豐厚,在他們投資的無數藝術家中,只要有那麼幾位是擁有真正驚世才華之輩,就足以令這個投資的貴族家族熠熠生輝。

  色彩鬼才伊蒂伊尼與伊夫林家族之間的關係正是如此,這場畫展,實際上正可以看作是伊夫林在展示他們的家族實力。

  所以,整個佩蘭省,只要稍微有些地位的貴族都會想盡千言百計,獲得畫展的邀請函。

  伊蒂伊尼既然會被稱之為色彩鬼才,自然在用色上極為大膽,同樣的畫布,同樣的顏料,在他的筆下就會展示出無與倫比的美妙,強烈的色差碰撞展示出他內心無比狂野的激情,與此同時,也會引起觀賞者的共鳴,勾起他們心中同樣蠢蠢不安分的那些部分。

  所以,伊蒂伊尼一直是深受貴族們追捧的天才畫家。無數貴族與商人揮舞著金幣想要收藏一副他的真品畫作,但是,可惜的是,伊夫林家族不缺錢,不缺勢,自然不會出賣畫作。

  這世上,除了伊夫林家族外,少數擁有伊蒂伊尼畫作的都是由伊夫林家族贈與——在這種時候,藝術品成為一種實惠而又極具誠意的禮物。

  無怪乎,但凡有些實力的貴族家族都願意投資藝術——不僅因為它能提升品位,更因為它的價值無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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