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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ua78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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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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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6 23:40:0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章 相忘於江湖(二)

    破廟裡,白雲飛和陸新月都安坐在草堆上。

    暗夜流光劍的冰藍光芒逐漸的消失,他們只能在黑暗中看著彼此,儘管他們什麼也看不見,可是他們卻都知道對方就在自己身邊,於是他們的心情就更平靜,彷彿連外面的暴雨也俱都停止。

    這種感覺很奇妙。

    因為戀人之間需要的其實是一種精神上的寄託,而不是身體上的依偎,就算他們其中一人此刻在黑暗中無形的消失,另一個仍然會感覺到對方仍存在於自己身邊。

    暴雨還在加大,雨點就像冰雹一樣,打得屋頂的破瓦霹霹啪啪作響。

    陸新月忽然開口道:「你猜他們幾人,誰最先找來?」

    白雲飛沉吟著,道:「應該是九如天!」

    陸新月道:「為什麼?」

    白雲飛道:「這幾個人中,九如天的武功最弱,但他的輕功在這幾個人中卻是最好的,最關鍵一點,他這個人處處拘謹,對任何事都疑神疑鬼,銀雪來二人想不到的事情,他絕對最先想到,所以,這第一個來到的人就肯定是他!」

    陸新月信服的點點頭,白雲飛對纖霄三公子的分析,可比她當初在朱家鎮的分析強多了。

    果然,不多時,雨幕中就出現了一條黑影,這黑影雖然行走得小心翼翼,但速度卻一點不慢。

    九如天走到破廟大門的時候停了下來,廟門口的台階上有著斑斑血跡,他彎下腰伸出手指摸了摸,這些血跡還沒完全凝固,顯然是有人受傷躲進來不久。

    九如天忽然笑了,大聲道:「白雲飛,陸新月,我就知道是你們在裡面,我看你們這次還能跑到哪裡去?」

    說完,「錚」的一聲,他抽出了芙蓉劍,看樣子是準備衝進去,但是腳步卻移動得十分緩慢。

    這九如天果然狡猾,雖然發現了白雲飛二人的行蹤,但行事仍然小新謹慎。

    因為這破廟裡伸手不見五指,倘若陸新月的飛針發出,那是很難躲閃的,所以他決定悄悄的摸進去。

    只不過他的腳剛剛一踏進廟門,破廟深處就有一陣尖銳的暗器破空之聲傳來,九如天大驚,淩空一個翻身又翻了回去。

    陸新月的六根飛針全部打在了破廟外的一棵楊柳樹上,她那的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九如天,你想進來簡直是找死!」

    九如天愣了愣,不由得仰天大笑:「哼,你們兩個小賊,在裡面布了機關想引我上當,你們簡直想都別想!」

    說完,他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竹筒,把筒口對準天空然後拉動火索,只見暴雨中,一支小小的火箭沖天飛起,漆黑的夜空中迅速綻放開一小朵絢麗的煙花。

    他這當然是通知銀雪來和單小樓二人趕快過來.

    只不過放完煙花後他就立即後悔,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哎呀,媽的,我怎麼這麼蠢呢?」九如天在原地捶胸跺足,因為他現在才發現陸新月打在楊柳樹上的飛針早就被雨水沖洗下來。

    一個成名的暗器高手,發出的飛針怎麼可能如此疲軟無力,連一棵樹枝都插不進去。

    這就只有一種解釋,白雲飛失血過多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只能依靠陸新月出手,而陸新月開始中了他一掌,必然身受重傷,所以出手才如此無力;可是陸新月說話還是一貫的冰冷無情,顯然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嚇唬他。

    想到這裡,九如天簡直後悔得要命:「媽的,我辛辛苦苦找到他二人,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要白白便宜銀雪來和單小樓那兩頭蠢驢!」

    九如天眼珠子轉了轉,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

    很快,銀雪來和單小樓的身影就在暴雨中出現了。

    「九兄,他們人呢?」單小樓滿身都是泥汙,顯然是剛才找得頗為辛苦,而銀雪來也淋得像棵焉下去的白菜一樣,全身淩亂無比。

    九如天惋惜道:「他們剛才在這破廟裡,可惜跑了!」

    「跑了?」單小樓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放他們跑了?」

    九如天立即裝出一副無奈的神色,捂著胸口道:「不是我放他們跑了,而是我中了陸新月的暗算,媽的,你看這地上的飛針!」

    單小樓立即低頭,台階上果然有六根閃亮的飛針侵在雨水裡,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

    不過銀雪來卻冷冷道:「人都跑了,那你為何還放煙花?」

    九如天趕緊道:「大家不是說好放煙花一起動手的麼?我不放煙花,豈非對不住你們?」

    單小樓點點頭,顯然已相信了九如天的鬼話。

    不過銀雪來卻狐疑的盯著他,冷冷道:「他們朝哪個方向跑了?」

    九如天立即指向破廟背後的道路:「向天劍山方向跑了!」

    「我們追!」單小樓瞪著破廟背後,雙眼通紅,也不知是焦急還是被雨水淋得眼睛發腫。

    銀雪來點點頭,道:「他們跑不掉的,咱們三人一起上!」

    單小樓道:「好!」

    九如天立即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喘息著道:「銀兄、單兄,你們先追吧,我隨後就來!」

    銀雪來盯著他,冷冷道:「你想幹什麼?」

    九如天道:「我剛才不小心,中了陸新月一記連環腿,剛開始倒覺得沒什麼,這會突然感覺氣息有點不順,需要調息一下。」

    銀雪來盯著他不說話,單小樓卻搶道:「據說這俏妞的鴛鴦連環腿出自少林,估計附有小天星一類的內力,你先休息吧,我們先追著,你好了之後趕快追上來!」

    銀雪來點了點頭,表面上他是十分贊同單小樓說的話,其實他和單小樓心裡打著同樣的算盤,九如天現在受傷了,他們兩個衝上去把白雲飛二人殺死,這件功勞就是他們兩個人分,兩個人分總比三個人分要強,單小樓口口聲聲讓九如天趕快追上來,事實上他巴不得九如天永遠追不上來。

    而九如天也不是傻子,心裡自然清楚他們二人打的是什麼主意,所以他立即道:「那,事不宜遲,你們先上,我隨後就到!」

    「好!」銀雪來和單小樓施展輕功跳上房頂,幾個翻身後兩人便沒了影子。

    待他二人走遠,九如天這才陰惻惻的笑道:「媽的,說你們兩個是兩頭蠢驢你們還真是,想把老子扔下,門都沒有!」

    說完,他這才放心的拿起劍,慢慢的走進了廟門,沉聲道:「白雲飛,陸新月,你們兩個小雜碎,給我滾出來!」

    「哧哧哧哧哧」,黑暗中又有一片飛針灑了過來。

    這一次,九如天很輕鬆的躲開了,因為這些飛針比起剛才,力道更小,破空聲更細,陸新月顯然力氣更弱了。

    九如天哈哈大笑,道:「陸新月,你這飛針還能殺死人麼?我看三歲小孩都能發出這樣的飛針來,快點把寶印給我交出來。」

    黑暗中果然有人在喘息,陸新月喘著氣,道:「你,你……妄想!」

    一聽到陸新月開口說話,九如天更加放心的朝聲音來源處靠近了幾步,道:「陸新月,你別逞強,我知道你們都不行了,逞強只是死得更痛苦,把寶印交給我,我給你們一個痛快。」

    陸新月道:「寶印乃是我皇所有,東勝先帝受命,豈,豈容,容你這賊人玷污!」她好似力氣已經用盡,說話都接不上氣來。

    九如天更加放心,又靠上前幾步,道:「你頑抗是嗎?你為那皇帝小子賣命,你給了你多少好處?他一月給你多少俸祿,現在你連命都搭在這裡了,你不好好想想,你這樣做值得嗎?」九如天一邊說一邊悄悄的向前移動。

    他不愧是個老江湖,知道陸新月並未完全氣竭,隨時都有可能再發暗器,所以他嘴上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目的就是誘使陸新月開口,只要陸新月一開口,他就可以更加清晰的辨別陸新月的藏身方位。

    只要距離近了,飛針就沒有芙蓉劍的威力強了。

    但是陸新月忽然間沉默著不說話了,九如天也停下了腳步。

    破廟裡一片漆黑,雨點打在瓦片上,就像打在九如天的心上,他沉住氣,緩緩道:「陸新月,白雲飛,你們不用躲了,沒用的,把寶印交給我,或許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方才也該聽見我和銀蠢驢與單笨豬說的話了,沒有人知道我放了你們,只要你們把寶印給我,我也不管你們了!」

    他居然把銀雪來和單小樓說成是銀蠢驢和單笨豬,陸新月好像忍不住笑了,但是笑聲立即變為了喘息,顯然是一用力就牽動了內傷。

    芙蓉劍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卡嚓」一聲,一道強亮的閃電在半空突然驚起,九如天一劍直刺而出,而且劍刺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看清楚,陸新月就在自己前面不到一丈的地方癱坐著,手捂著胸口,顯然已是受傷很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他一萬個放心的刺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旁邊的神案上有道藍光斜飛了過來。

    那當然不是普通藍光,而是暗夜流光劍的光輝。

    這一劍,白雲飛盡了全力,他劍刺出去的時候,人也跟著劍勢魚躍沖頂,在空中掠出一道直線。

    這是不遺餘力的一劍,隱隱中自帶一股拚死一擊的氣勢,因為這一劍不中,他和陸新月就再無機會。

    可惜的是這一著早在九如天的意料之中,因為他一開始走進廟門的時候就沒有聽到白雲飛的聲音,後來和陸新月周旋的時候也一直沒有聽見,所以他無時無刻都警惕著躲在暗處的白雲飛。

    此刻白雲飛一動手,九如天立即「醉臥紅塵」後仰躲劍,仰下去的時候,身子幾乎都快與地面平行了,只因他看清楚白雲飛這一劍是狗急跳牆,直襲自己腦袋。

    白雲飛來得越猛越狠,他就仰得越巧越險。

    慢了,太慢了!

    不是白雲飛慢了,而是九如天慢了一步。

    他此刻做夢也沒有想到,白雲飛這一擊只不過是為了掩護暗中聚勁的陸新月出手而已。

    陸新月假裝受重傷,九如天是絕對不會輕易相信的,但是白雲飛暗中偷襲,他才相信陸新月受傷不假,白雲飛偷襲是真;而事實上,白雲飛的拚死一擊就是為了讓他相信這一點,所以白雲飛來得越猛越狠,這個圈套就顯得越逼真。

    而這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他九如天想不掉進去都難。

    因為一個欺騙自己夥伴而自私的人,他往往也會受到命運殘酷無情的懲罰。

    「噗嗤」一聲!

    如此近的距離,就算九如天的輕功再高,也沒辦法能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避開,能避開的人都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所以九如天倒在地上的時,他終於明白了這圈套的厲害之處,那就是劍的威力雖是越近越強,可是暗器的射程卻是越近就越危險,這二人合力演戲,把假戲做真,就是為了誘使他上前,結果他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對方的陰招。

    不過等他想通這道理時,陸新月的飛針早就洞穿了他的喉嚨,這一針是從他脖子上的左側大血管穿進去,再從右側透出來,他連呼喊都發不出一聲來,只能用雙眼惡毒的瞪著白雲飛和陸新月,目光裡充滿了不甘、屈辱與怒火。

    他實在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他若是不騙走銀雪來二人,現在死的人怎麼可能是他?

    「撲通」一聲,白雲飛摔在了草堆上。

    陸新月趕緊衝過去扶起了他:「你怎樣了?」

    白雲飛大口的喘著粗氣,道:「我,我沒事,你好好調息,時間寶貴,我們要留足氣力對付下一個!」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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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8 20:50:3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相忘於江湖(三)

    陸新月扶住白雲飛靠在神案下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剛才好險,我就怕他不敢上前,還好關鍵時候你出手了!」

    白雲飛喘著氣,微笑道:「不錯,他越是拖下去,我們的處境就越不利,到最後時間一長,他很可能會看出我們在演戲!」

    陸新月無不憂鬱的說道:「纖霄三公子的確厲害,一個九如天就這麼難對付,他們三人聯手,我們確實抵擋不了!」

    白雲飛笑了笑,道:「放心,他們一定會分散開來,這三個人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生怕對方知道了,所以想法設法分開。」

    陸新月道:「那,依你看來,下一個會是誰來?」

    白雲飛道:「下一個肯定是單小樓!」

    陸新月忍不住道:「為何?」

    白雲飛道:「他們三個人中,單小樓最陰險狡猾,這個人笑裡藏刀,老謀深算,雖然有時候粗心大意,但什麼事都無法瞞他太久,九如天騙走他們二人,以他的精明,很快就會殺回來!」

    陸新月道:「那我們趕快運功調息吧,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們才有力氣一戰!」

    白雲飛咬牙道:「不用!」

    「哦?」陸新月驚訝道:「為何?」

    白雲飛望著九如天的屍體,沉聲道:「我已經想到了對付這個傢伙的辦法!」

    ***

    雨。

    好像不再猛烈。

    但閃電和雷聲的頻率卻又大了起來。

    半空中的閃電不斷閃亮著腳下的道路,銀雪來和單小樓兩人施展著「八步趕蟬」的高明輕功向東海邊緣的天劍山方向發足狂奔。

    顧名思義,這地面上幾乎無敵的輕功在八步的距離內可以追上飛舞的蟬蟲,其速度有多快自然不在「草上飛」之下,而且現在有了閃電照明,兩人經過的地方,哪怕是片草叢,只要掃過一眼就立即可以分辨那裡有沒有人。

    但是現在已經追出去很遠了,他們別說沒有看見陸新月和白雲飛,就連路人都沒看見一個。

    單小樓邊跑邊想,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

    白雲飛受了重傷勿須置疑,但關鍵是在紫禁城裡,陸新月也中了九如天一掌,她受傷再輕也不可能說挾著白雲飛還比自己赤手空拳跑得快。

    單小樓很清楚陸新月的斤兩,朱家鎮一戰,他可算是最清楚陸新月白雲飛武功底細的人,而且追出來這麼遠了,前不見陸新月現身,後也不見九如天趕上來,單小樓隱隱約約的覺得這件事大有問題。

    猛然間,他好像想到什麼,突然放慢了腳步。

    又跑得一陣,銀雪來發現自己跑在了前面,單小樓好像跟不上速度了,銀雪來停了下來,道:「單兄可是有所發現?」

    單小樓也停下腳步,愕然道:「沒有呀,難道銀兄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銀雪來沉下了臉,冷冷道:「我也沒有!」

    單小樓立即露出了有些體力不支的神態,道:「那銀兄為何停了下來?」

    銀雪來厲聲道:「我倒想問你,你故意落後幹什麼,你是不是有所發現想吃獨食?」

    單小樓苦笑道:「銀兄,咱們三個人各自的武功深淺你應該很清楚,這八步趕蟬,你連續施展了大半個時辰,你以為我是你麼,我他媽總也得歇歇呀!」

    銀雪來半信半疑的盯著他,道:「那你就在這裡慢慢的歇吧!」

    單小樓喘了口氣,道:「銀兄,我體力有些不支了,我真的得歇歇了,你還能追你先追,殺了這二人,奪回了寶印來這裡罷,我在這裡等你,你看如何?」

    銀雪來心裡暗自好笑:我等你?我等你個狗屁,老子搶到了寶印還不遠走高飛,難道還回去聽命於那蘇長貴金澤林?老子有了寶印,老子回落葉國把它獻給女王,請求女王陛下保護我,蘇長貴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以後也拿我沒法了!

    銀雪來心裡雖這樣想,但臉上卻看不出半分表情來,他淡淡道:「好,單兄你先歇著,我去去就回來,你若覺得還可,就速速趕上來!」

    單小樓道:「好,銀兄,一切就看你的了!」

    說完這句,銀雪來的身影又向暴雨深處穿梭而去,等他走遠,單小樓才奸笑起來,向他遠去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罵道:「媽的,你去去就回來?呸!你想騙老子,門都沒有,老子還不知道你這個直娘賊,慢慢去追吧,小爺我先回去了!」

    說完,單小樓轉身發足狂奔,此刻的他全身上下哪裡有體力不支的神態,返回速度簡直比剛才追來的速度都還快。

    半個時辰過去,閃電閃耀下的破廟輪廓漸漸的出現在單小樓眼中。

    在紫禁城惡鬥的時候,他的鐵骨扇被白雲飛的暗夜流光劍削成了兩半,此刻雖然赤手空拳,但是他自信有把握對付白雲飛二人,因為他還有一手劈風掌。

    手掌就不同於兵刃,兵刃有可能不在身邊,而手掌卻是永遠長在自己身上,隨時可用。

    藉著閃電,單小樓慢慢的靠近破廟。

    遠處的情形很快把他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破廟門口的屋簷下,有三個人躺在血泊中,走得近了他終於看清楚,這三個人分別是白雲飛、陸新月和九如天。

    九如天仰面朝天,胸口上插著寬大的暗夜流光劍,眼睛睜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亡之前不相信白雲飛正面把劍送進了他的胸膛;

    而白雲飛卻是撲在地上,肋下斜插著九如天的芙蓉軟劍,顯然在最後一刻,他終究沒逃過九如天的拚死反擊,死了!

    再看陸新月,她蜷縮在兩人之間一動不動,身下也是一大片鮮血,看情形也是一命嗚呼。

    閃電當空,暴雨傾盆,漆黑的曠野裡,這幅畫面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也格外的血腥慘烈。

    這三人剛才必然經過了一場殊死搏鬥,結果是現在三敗俱亡。

    單小樓慢慢走過去,站在三人中間,輕輕用腳踢了踢白雲飛,白雲飛一動不動,然後他又彎下腰,用手試了試九如天的氣息,九如天這時屍體都僵硬了,哪還有什麼氣息?

    單小樓忽然哈哈大笑,大罵道:「哈哈哈好,好,太好鳥,他媽的,九如天你這個王八蛋,吃獨食吧,你吃呀,這下把命玩掉了吧,你以為你瞞得過你單叔叔我嗎?你以為把我騙走了你揀到便宜了嗎?哈哈哈,到頭來便宜還是讓我揀到了,爽!蒼天啊,你有眼吶!」

    他手舞足蹈,兀自仰天狂笑了一陣後又才低下頭來看著陸新月的屍身,惋惜道:「唉,可惜,真可惜,可惜好端端的一個大美人,就這麼死了,唉……」

    就在這時,陸新月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呻吟。

    單小樓立即後退兩步,怪叫一聲:「媽的,沒死!」

    誰知陸新月抬起頭來一看見單小樓,臉色頓時更加慘白:「你,你,你……」

    她好似筋疲力盡,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單小樓定了定神,仔細盯著陸新月半晌,這才看出陸新月確實已經快不行了,他一個箭步竄上去,用手一下扼住陸新月的脖子,厲聲道:「寶印呢?拿出來,否則我馬上擰斷你脖子!」

    陸新月似被他扼得喘不過氣來,嗚咽道:「在,在我身上,你,你放,放手……」

    單小樓這才趕緊鬆手,立即在陸新月腰間摸索起來,皇帝的寶印果然就在陸新月腰間。

    單小樓把寶印拿在手上掂了掂,笑道:「終於到手了,媽的,有了這個東西,我還怕什麼!」他忽然眼珠一轉,伸出手托起陸新月的下巴,淫笑道:「好個俏美人,上次在朱家鎮沒玩到你,我看今天誰還能救你!」

    此時,陸新月幾乎全身已經虛脫,只剩下高聳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她臉色蒼白,上面貼著幾絲頭髮,表情顯得無力而迷亂;再往下看,一身淡藍的衣衫早已濕透,薄薄的料子粘著她修長而成熟的胴體,裡面的曲線與肌膚好像若隱若現。

    這幅畫面簡直是勾引人犯罪的畫面。

    閃電又亮,單小樓此刻就恨閃電不一直亮下去,否則他一定可以看得再清楚一些。

    不過對於好色的人來說,動手總比動眼的好。

    單小樓的喉嚨汩汩作響,呼吸也急促起來,他猛的把寶印扔在一旁,然後迅速撲在了陸新月的身上。

    陸新月似在反抗,只可惜她現在的力氣別說單小樓,就是旁邊的死人都推不開。

    「哧」的一聲,單小樓一下撕開了她胸前的衣襟,裡面的粉紅色的內衣頓時暴露無疑,而且還在劇烈的起伏。

    「果然是個大美人,嗯,好香,好香!」單小樓貪婪的嗅著,然後張嘴就向視線裡的那片粉紅色壓了下去。

    又晚了!

    又晚了一步!

    因為單小樓那張嘴永遠也無法到達粉紅色的目的地了,那件小衣雖然無比誘人、無比漂亮,但對他來說卻是致命的。

    因為,一柄劍突然從他肋下左側刺進了他的心臟。

    這是一柄軟劍,九如天的芙蓉軟劍,這種劍刺中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聲息,它就像一條毒蛇一樣鑽進人的體內,自動尋找要害。

    單小樓驚訝的轉過頭,只見閃電驚亮著白雲飛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

    單小樓拼盡全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原來,你,你,你沒死!」

    白雲飛躺在他旁邊冷冷的看著他,道:「所以死的就是你!」

    說完,「噗」的一聲,劍已拔出,單小樓趴下了。

    他果然應了他自己當初說的那句話:「有你這樣的美人兒陪我一個晚上,我就算少活幾年也願意!」

    只不過現在沒人陪他一個晚上,他為他的好色付出了代價,少活幾十年的代價。

    單小樓的弱點就在於好色,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把刀隨時隨地都可能砍下來,他一向不信這句話,不信的結果就是死,這個教訓是每個色狼都應該牢記的。

    陸新月忽然推開他,掙紮著爬起來,站到一旁彎下腰,拚命的嘔吐起來,差點連眼淚都嘔了出來。

    白雲飛坐在地上喘著氣,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知道此時任何話語,都會刺激到她。

    他的本是殺氣四溢眼睛此刻又變得平靜,感激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而難過的神色。

    他瞭解她,正是因為他瞭解她,他才知道這驕傲的女子如果不是為了他,那是萬萬不肯做出這種事來的。

    陸新月乾嘔了半天,白雲飛才走上去慢慢的扶住她。

    陸新月喘息著,抬頭道:「我,我,我……」

    也不知是噁心還是發冷,她的牙齒都在「格格」打顫。

    白雲飛扶著他,輕輕道:「沒事了,別擔心,咱們進去吧,休息一會!」

    陸新月立即挺直了腰,站了起來,用著堅定的目光望著白雲飛。

    白雲飛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表情,心裡暗暗歎息,她在他的面前永遠都是堅強的,絕不讓他擔心的,即使在絕境中,她也不會讓他失望,讓他分心,她用著自己的方式向他證明,她對他的感情。

    兩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的跨進廟門,進去的時候,陸新月看了看地上兩具面目猙獰的屍體,忍不住道:「下一個返回來的人一定是銀雪來吧?」

    白雲飛道:「不錯,這單小樓殺了回來,銀雪來恐怕不多時也會回來!」

    陸新月看著他道:「那咱們怎麼辦?」

    白雲飛沉思著,道:「他們三個人中,就這個銀雪來最難對付,他武功最高,而且頭腦冷靜,絕對不會輕易上當,要引他上當,我們還得利用這兩個死人。」

    「嗯!」陸新月用力的點點頭,現在她對白雲飛是言聽計從,因為她相信無論誰來,白雲飛都有法子把對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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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8 20:56:3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相忘於江湖(四)

    暴雨漸漸的小了。

    銀雪來慢慢的行走在樹林深處。

    他走得並不快,但也絕不慢。

    因為他知道白雲飛和陸新月根本就沒有走在前面,而是一直躲在他的後面。

    單小樓半天沒有追上來,他也慢慢的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立即原路返回。

    他有把握找到白雲飛二人,因為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處破廟,所以他並沒有急匆匆的返回。

    他慢慢的走,一路上把所有幾乎可以藏身的地方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此刻,他已確信白雲飛和陸新月絕對在這所破廟之中。

    他握緊了銀妝劍,慢慢的走上台階。

    廟門口的情形很快讓他大吃一驚,九如天和單小樓仰面躺在台階上,兩人的眼睛都直直的瞪著他。

    當然,只有死人的眼珠子才會這樣凸出來。

    「九兄,單兄!」銀雪來快步走了上去,這才發現二人的屍體已經冰冷。

    銀雪來「嗆」的一聲亮出了銀妝劍,仔細的觀察著二人屍體。

    九如天脖子上有個小洞,顯然是被陸新月的飛針穿死;單小樓的肋下插著九如天的芙蓉劍,顯然是被九如天殺死。

    九如天為什麼要殺死單小樓呢?銀雪來隱隱感覺事情不妙,難道九如天知道單小樓的秘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秘密?

    他剛這麼一想,廟門口就出現了兩個人——白雲飛和陸新月。

    銀雪來抬起頭,白雲飛二人好端端的站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兩人衣服上雖有血跡,但卻一點也看不出像是受了重傷的人。

    「你終於來了!」白雲飛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銀雪來愣住。

    銀雪來心中雖然吃驚,但臉上卻毫無半點表情:「我來了!」

    白雲飛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你?」

    銀雪來搖頭。

    白雲飛道:「你可曾看見他們兩人的傷口?」

    銀雪來點頭。

    白雲飛道:「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銀雪來忍不住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雲飛道:「我想和你談一筆買賣!」

    銀雪來的臉色沉了下來。

    白雲飛道:「皇帝的寶印你只管拿去,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說完,他手上多了一個方方正正的金黃色盒子。

    銀雪來當然見過這盒子,他知道盒子裡面裝的是寶印,只不過他卻並不知道白雲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忍不住又握緊了手上的劍。

    白雲飛和陸新月都平靜的看著他。

    銀雪來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許久,他終於開口道:「好,我答應你,反正這兩個人已經死了,而我殺了你們也沒有意思!」

    白雲飛道:「我們就算能殺你也沒意思,大家都是為人賣命,現在以我二人之力殺了你能有什麼好處呢?不如各走各的路!」

    銀雪來點點頭,道:「好吧,你把盒子給我,你們走!」

    白雲飛點點頭,道:「你接著!」說完他用力一扔,盒子一下子向銀雪來身後的柳樹上飛去。

    銀雪來往後一個翻身,在空中穩穩的接住了盒子。

    落地後,他忽然向白雲飛說道:「你們走吧!」

    白雲飛道:「你也快走吧!」

    銀雪來愣了愣,眼中泛出了寒意:「你們為何不走?」

    白雲飛忽然笑了,道:「你又為何不走?」

    銀雪來盯著他,冷冷道:「你這麼想我走,是不是九如天告訴了你什麼?」

    白雲飛笑道:「該告訴我的話,他都告訴了我,不該告訴我的話,他也告訴了我!」

    銀雪來厲聲道:「他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雲飛笑得更厲害了,道:「一個人死的時候,良心總是會變得好一點!」

    銀雪來點點頭,顯然也贊同白雲飛這句話,於是他慢慢的轉過身,道:「好,我走!」

    那個「走」字剛一出口,他的身形卻利箭一般向白雲飛竄過來,銀妝劍在空氣中帶著一股勁風。

    這銀雪來果然比九如天和單小樓厲害多了,他不但選擇了出其不意的時機出手,而且衝上來的時候劍並未出招,而是拖在身後,人在前,劍在後,目的就是以防白雲飛二人有什麼陰招,他還可以在攻擊中及時防禦。

    這縝密的思維與陰險的頭腦,確實不愧為纖霄三公子之首。

    然而他這突然的變卦與發難似乎早在白雲飛二人的意料之中,銀雪來竄上來的時候,白雲飛二人仍然一動不動不望著他。

    銀雪來隱約間感覺不對,這兩人鎮靜得過份了。

    不過他很快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為就在他準備出招的時候,陸新月的雙手忽然像拈花指一樣捏起,手指間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飛針。

    陸新月這次出手與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她一出手就是一大片飛針撒出去,像撒魚一樣,總有一針會刺中對手,但這一次,她雙手齊舞,飛針一根一根的從她手指間彈出去,每一根都衝著銀雪來面門旋轉而去。

    「錚!錚!錚!錚!錚!」

    面對陸新月的飛針,銀雪來不慌不忙,他不退反進,邊沖邊揮劍,飛針一根一根的擊在他劍上被他磕飛。

    眼前著劍就要到白雲飛面前了,但陸新月最後兩根飛針一起發出。

    這一次,繫著小紅纓的飛針旋轉得太快,像兩個小小的風火輪一樣衝著銀雪來的兩隻眼睛飛了過去,而且飛針在半空中居然毫無聲息,這與陸新月往常的手法大不一樣。

    銀雪來情知有詐,不敢硬接,腳步一停,腦袋往後一仰,待飛針一飄過去,他才腰一收,手一伸,一道銀白色的一字劍光猶如高山瀑布一樣直衝白雲飛面門而去。

    這一停一頓一衝一劍簡直說不出的優雅連貫,完全一氣呵成。

    這是銀雪來成名江湖的獨門絕技——「長虹飛雪!」

    其意就是大雪紛飛中有一道虹彩貫穿天空,其準度和速度無比精確、迅捷。

    其實這就是一招練到「熟能生巧,巧能生精」的衝殺劍術,可以說,這衝殺劍術遠比單小樓的什麼劈風掌、卓遠刀的烈火劍、九如天的芙蓉劍威力強多了。

    因為它凝聚著銀雪來全身的力氣和內功,還有精氣神,可說全神貫注,心無旁鶩,一劍刺來,開山劈石。

    這一劍,白雲飛和陸新月要躲開簡直絕無可能。

    所以白雲飛沒有躲,他還是一動不動站在台階上冷冷的看著銀雪來。

    銀妝劍突然停頓,黑夜裡的劍光也突然消失。

    銀雪來瞪大了眼睛,他的模樣與九如天、單小樓死的時候一模一樣,眼珠子死魚般的凸出來,目光中充滿了驚懼、懷疑與不信。

    他終於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其實他一開始就應該想到,陸新月的飛針手法太過怪異,這其中肯定大有問題。

    陸新月最後發出來那兩根飛針是用手指彈出來的,在空中旋轉著,他仰頭躲避的時候,飛針的針柄打在了他身後的柳樹樹幹上,然後反彈回來,等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飛針無聲無息的刺進了他的後腦勺。

    雖然白雲飛無法躲避他的長虹飛雪,可是他卻永遠也刺不到白雲飛的面門。

    銀妝劍鋒利的劍尖在距離白雲飛鼻子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白雲飛甚至都感覺到了森寒冰冷的劍氣撲在了自己面部。

    「撲通」一聲,銀雪來緩緩的撲倒在了台階上。

    如果他再快半分,那麼白雲飛必死無疑,只可惜他慢了半拍,所以自己非倒不可。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因為他若真的放過白雲飛二人,此刻哪會送命呢?

    果然是殺人者,人恆殺之。

    看見銀雪來倒下,白雲飛兩人全身都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幾乎虛脫了。

    白雲飛雖然累得坐下,但神態之間似乎還是顯得很鎮定。

    陸新月欽佩的看著他,忍不住道:「他剛才就差那麼一點,你就沒命了!難道你就不害怕麼?」

    白雲飛微笑著道:「怕呀,我怎麼不怕呢?」

    陸新月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出手呢?」

    白雲飛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因為從他一看見九如天二人屍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上當!」

    陸新月道:「嗯,你說說!」

    白雲飛道:「銀雪來頭腦冷靜,一般情況不會上當,所以他一看見屍體就會去檢查傷口,而且一看見單小樓的傷口他就難免疑神疑鬼,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一開口就說和他談生意,他自然清楚我這是鬼話!」

    陸新月忍不住道:「為什麼?」

    白雲飛道:「因為前面兩個人都是因為來搶寶印而死了,他怎麼可能輕易相信我就這樣把寶印輕易交給他?然後喊他放我們走?這樣一來,他心裡就會更加猜忌!」

    陸新月道:「他猜忌什麼?」

    白雲飛笑道:「他問我為什麼不走的時候,其實那個時候他心裡就在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秘密,是不是九如天把他的秘密告訴了我?」

    陸新月「哦」了一聲,道:「難怪,難怪他要問九如天是不是告訴了你什麼?」

    白雲飛笑道:「對,我們就是要利用他這個心理,他一懷疑,腦袋怎麼也不會冷靜下來了,那個時候,他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把我們殺了滅口,所以他先出手了,銀雪來武功極高,我們兩人主動出手是死路一條,只有引誘他主動出手我們才有機會!」

    白雲飛又道:「而且,我把盒子扔向柳樹的時候就算準他要伸手去接,他一旦站在了那個位置,我們兩人、他、柳樹就形成了一條直線,這樣子你一出手才有機會打倒他!他可能也沒有想到,這飛針居然還會轉彎,他死得可比九如天和單小樓兩人冤枉多了。」

    陸新月這才歎了口氣,看著銀雪來的屍體喃喃道:「我還是不太敢相信,我們居然把他也打倒了,你這法子實在是太危險了,這些環節與步驟,只要其中任何一個出了半分差錯,我可真不敢想像後果!」

    白雲飛轉過頭看著她,道:「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有信心的人,往往能打倒一些比自己更強的人!」

    陸新月點點頭,道:「老實說,我剛才其實緊張極了,不過你好像一直都很鎮靜,我瞧你的樣子,我都感覺到我們出手他必死無疑,你好像算得很準?」

    白雲飛笑了,道:「其實我也緊張得要命,只不過……」他頓了頓,道:「我若是不自信一點,恐怕也會影響到你的出手,那樣的話我們才真的玩完了!」

    陸新月看著他,此刻她才發覺,白雲飛的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見他剛才也是緊張萬分,而內心卻是精神集中保持鎮定,終於把銀雪來給騙了。

    如果說和九如天是鬥力,那麼和單小樓就是鬥智,而和銀雪來的較量卻是比拚精神。

    尤其是銀雪來那最後一劍,陸新月也感覺得出,這一劍確實是一個劍道高手的精神之劍,白雲飛若是半途害怕微微躲閃,她不會得手,而自己兩人也絕對會喪生在此劍之下。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抬起頭,默默的凝望著白雲飛,敬佩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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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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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9 22:20:4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相忘於江湖(五)

    暴雨終於停了。

    四下也終於安靜。

    陸新月望著地上三具屍體道:「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人追來?」

    白雲飛道:「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人追上來了!」

    陸新月又望著他。

    白雲飛道:「九如天、單小樓、銀雪來被我們殺死,按我的計算,金澤林和蘇長貴應該還在紫禁城,他們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心血設計了這樣一個李代桃僵的陰謀出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此時他們一定在紫禁城冒充皇上處理後事,而辛夢來一定在追擊諸葛先生的途中,我們現在可以安全的離開這裡了!」

    說完,他拾起了地上的暗夜流光劍。

    陸新月默默的看著這把引發了無數風雲的名劍,道:「我現在才知道,這劍上的秘密其實關係到皇上!」

    白雲飛點點頭,道:「也關係到十一郎!」

    陸新月道:「可是我不懂!」

    白雲飛忍不住笑道:「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的?」

    陸新月道:「這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就與你無關,可是到現在,我總覺得這把劍與你的關係最大!」

    白雲飛有些驚訝,道:「哦?」

    陸新月道:「別的我不敢說,但這劍一到了你的手上,它好像就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紫禁城你奪劍,後來受傷後這劍產生悲鳴把你喚醒,這些都說明了你其實與這把劍的關係最大,你究竟是什麼人?」

    白雲飛歎了口氣:「我只不過是個浪子,一個沒有家的浪子而已!」

    陸新月道:「那,你究竟與這把劍有什麼關係呢?」

    白雲飛凝視著她,道:「這重要嗎?」

    陸新月怔了怔,道:「那什麼又才是重要的?」

    白雲飛低下頭,看著鋒利的劍身,喃喃道:「假劍也好,真劍也罷,暗夜流光劍五個字,已經有太多的人為它流血而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讓它消失,完成我朋友的託付!」

    陸新月道:「你要毀掉這劍?」

    白雲飛道:「這劍無法毀滅,只能永遠的消失!」

    陸新月愣道:「你真要把它帶去天劍山?然後扔下大海?你捨得嗎?」

    白雲飛沉默了好一會,道:「皇上說得好,天下莫爭之劍,絕非殺人之劍,此劍離開我很久,但現在卻染上了殺氣,是為劍客所不取,真正的劍道,在乎人的修為,修為越高,劍法就越強,而不在乎於神兵利器!」

    陸新月忍不住道:「什麼意思?」

    白雲飛笑了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一把劍根本不就在於這把劍是怎樣一把劍,而在於使用這把劍的人,連十一郎那樣的劍客都不要這把劍,事實上,這把劍本身的意義就不大!」

    陸新月道:「我明白了,這名劍的價值也許永遠都沒有你對朋友的承諾大,對嗎?」

    白雲飛讚賞的看著她,道:「劍沒了,還可以再找,但朋友失去了,就永遠無法再找!」

    陸新月忽然道:「你現在要去天劍山?」

    白雲飛道:「是的!」

    陸新月道:「我跟你去!」她不待白雲飛說話,又繼續道:「以後無論你去什麼地方,我都跟著你,好不好?」

    說出「好不好」三個字時,她的頭抬得很高,聲音也很大,口氣也一如既往的堅決,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平日裡冷冷的表情慢慢的變得柔順起來。

    白雲飛驚訝的看著她,他似未想到她竟然如此有膽量,也如此堅決。

    他的意識裡,女人不應該這麼主動,這麼男子氣,可是他現在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這種想法錯了。

    人類追求愛情,有時候正如劍客追求劍道那麼狂熱,但是唯有真誠用心的人才可以達到目標的顛峰,就好比一個真心追求而不顧世俗看法的人,這樣的人總是比那些活在別人眼中的人更能接近目標。

    白雲飛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口中還是道:「你知不知道?」

    陸新月疑惑望著他:「知道什麼?」

    白雲飛指著地上三具死屍,道:「你看,現在又死了三個人,下一次,死的很可能就是我們!你若是跟著我,恐怕後面的苦頭有得你吃!」

    陸新月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這麼問你!」

    「哦?」白雲飛更驚訝了。

    陸新月喃喃道:「暗夜流光劍帶來的,只有殺戮和鮮血,我辦案七年,從來沒有哪一件案子比這一件更驚人更可怕,下到走馬販卒,上至聖明天聽,無一不是一路陰謀和仇殺,也許正如你所說,下一次,死的人很可能就是我們!」

    白雲飛看著她恍然的表情,忽然明白過來。

    生命已變得如此卑微,如此死不足惜,經此一戰,也許是他們最後的時光,也許是最後一次相聚,此刻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就像他當初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對過去和將來,他顧慮什麼呢?顧慮又有用嗎?不如隨心所欲,不如快意恩仇。

    白雲飛盯著她,道:「你真要跟我走?」

    陸新月看著他,用力的點點頭。

    白雲飛道:「你以後都跟著我?」

    陸新月道:「嗯!」

    白雲飛點了點頭:「那我們以後就一起走!」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陸新月也輕輕的靠在他的懷裡,這是他們第一次擁在一起,他們就相互依偎著坐在冰冷的地上。

    沒有狂風暴雨、沒有電閃雷鳴、沒有海誓山盟、沒有刀光劍影,

    在這一刻,劍與情、生與死、是與非都變得毫不重要;在這一刻,江湖已然不在,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刻的空靈。

    生命,本就是為這一刻而存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陸新月的頭輕輕的倚在白雲飛的肩上,她喃喃的說道:「你知不知道?」

    白雲飛輕輕的摟著她,道:「知道什麼?」

    陸新月道:「除了你以外,我將來不會讓別的男人碰我一下,如果有人碰我一下,我就立即去死!」

    白雲飛笑了,笑容顯得既感激又有些難過。

    他知道她剛才為了自己,不惜犧牲色相用計殺死了單小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情願做這樣的事,那個男人如果還不懂得珍惜她的話,也許那個男人真的連個死人都不如。

    白雲飛輕輕的撫著她的髮絲,心裡說不出的憐惜,他暗暗的下著決心,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或是委屈,他要承擔起保護她的責任。

    每個男人本就應該承擔起保護自己女人的重任,白雲飛一向都這樣認為,他柔聲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陸新月抬起頭看著他,溫柔的目光中充滿了愛慕:「我知道,無論什麼樣的困難,你都有法子解決的!」

    白雲飛笑了笑,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陸新月也笑了,道:「你這一路上不知解決了多少的困難和麻煩,遇上你的對手一個個都敗下陣來,別說相信,即使不相信你都很難!」

    她不笑還好,笑起來的時候尤其的動人,就像這黑夜已變為艷陽天,滿山的鮮花都全部綻放,白雲飛簡直看得癡了。

    陸新月的臉微微發紅,她羞得立即把頭埋到白雲飛的懷抱裡,她就像條波斯貓一樣蜷縮在他懷中。

    許久,白雲飛忽然道:「你的傷好點了嗎?」

    陸新月這才抬起頭,道:「已經好了很多,幸好九如天的掌風並不強,如果換成是單小樓的劈風掌就糟了!」

    白雲飛點點頭:「我們再休息一會就準備出發吧?」

    陸新月道:「你的腿……」

    白雲飛道:「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陸新月道:「什麼事情?」

    白雲飛道:「你猜猜,皇上他們現在此刻在何處?」

    陸新月愣了愣,道:「也不知道先生和於統領會把他帶到哪兒去?」

    白雲飛沉吟著,道:「我猜測,他們一定在天劍山!」

    陸新月驚訝道:「哦?」

    白雲飛點點頭,面色嚴肅道:「十一郎託付我將來一定要把這劍從天劍山上扔下海去,我如果沒猜錯,十一郎不但和皇上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天劍山也關係著皇上的秘密,不過這其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具體的秘密我一時也無法想通!」

    陸新月肅然道:「說不定蘇長貴他們也想到了這一點!」

    白雲飛看著她笑道:「你現在也明白了!」

    陸新月嫣然道:「都是跟你學的!」

    白雲飛道:「這裡到天劍山還有一天的路程,我們要趕在蘇長貴他們之前到達那裡,否則皇上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陸新月遲疑道:「你為什麼要保護皇上?」

    白雲飛笑道:「我並不是保護他,我只是覺得朝廷如果讓蘇長貴那樣的人來控制,這個國家未必還是個國家!」

    陸新月默默的看著他,道:「將來我一定會退出六扇門,以後都跟著你!」

    白雲飛忍不住笑道:「跟著我一起去開鐵匠鋪嗎?天天打鐵?我鑄劍,你鑄飛針?」

    陸新月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雲飛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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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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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9 23:06:4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相忘於江湖(六)

    奇跡。

    奇跡是什麼?

    就是本不可能的事成為了現實。

    小界山到天劍山,本需要行走一天的路程,但白雲飛和陸新月硬是在五個時辰之內趕到了山腳下。

    陸新月在破廟處休息許久,然後拉著白雲飛施展草上飛的輕功衝著東海之濱急馳而去。

    若是在平時,別說拉著一個人奔跑,就算是她自己單獨飛奔,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根本不可能到達天劍山,但是現在他們不但兩個人一起到了,而且還比想像中還來得快。

    陸新月現在才知道,原來奇跡的產生也是有條件的。

    很多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總是能發揮不可思議的潛力出來,尤其是女人,她們一旦產生愛的力量,就會做出許久驚人的事出來。

    其實女人本就是為男人而活,無論任何世界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此刻,白雲飛拉著陸新月顫巍巍的走在山道上。

    天劍山山峰險峻,孤峭奇拔,它的頂峰就像是一把長長的劍斜斜的衝向天地之間,上是萬裡蒼穹,下是浩瀚大海。

    彷彿上天和大海都在見證這「天劍」的孤高險峻與磅礡氣勢。

    此時天還是很陰,白雲飛緩緩的走在山道上。

    山道崎嶇,山巒高聳如雲,山脊也仍然連綿,直到頂峰斷絕,彷彿頂峰已動天聽。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從前沒有變化,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今天的這裡,沒有當初那漫山的楓林,沒有艷紅的晚霞,沒有圍觀的人群,沒有沖天的刀光,沒有縱橫的劍氣。

    昔日萬人之上的「燕陸之戰」名動江湖,震撼天下。

    如今故地重遊,一時間白雲飛心裡感慨萬千。

    曾經的「燕南來」變成了白雲飛,曾經的「花如玉」變成了陸新月。

    白雲飛忍不住轉過頭看著陸新月,陸新月不解道:「怎麼了?」

    白雲飛笑了笑,道:「沒什麼,以前來過這裡,只是今天覺得更難走了!」

    陸新月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道:「你的傷怎樣了,這路不好走,若是累了咱們休息會再上去罷?」

    「沒事,咱們繼續上!」白雲飛笑了笑,又轉過了身。

    山頂很快出現在眼前。

    呼嘯的海風,漫天的烏雲,平坦的沙石地,這裡就是燕南來曾經決戰陸震風的地方。

    名劍消沉,人雖不在,但空氣中依然充滿著一股肅殺之意,就連遠處的海平線都被迷霧所遮掩。

    冷風,奇峰,孤塚。

    沙石地上立著一塊破舊的墓碑。

    也不知這墓碑經歷了多少的風吹雨打,但墓碑上卻刻著一行整齊的字:

    「燕南來之墓!」

    簡簡單單一行字,就概括了這一代名劍客驚心動魄的傳奇一生。

    白雲飛怔怔的看著墓碑,他還從未見過自己的墳墓。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墳墓也不過如此,只是墓前的青石板上擺著一罈子酒和一小束白色的野花。

    顯然是這裡有人來祭拜過。

    而且來祭拜的人好像還十分的瞭解他。

    因為酒是竹葉青,曾經在《劍光》,他就最愛這種酒。

    陸新月對著墓碑拜了兩拜,白雲飛忽然道:「諸葛先生他們應該已經到達了這裡!」

    陸新月道:「哦?」

    白雲飛不再說話,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看見了皇帝、諸葛先生和於蔓青,他們三人就站在不遠處的懸崖邊,而且飛大夫和望野三起也站在他們三人身邊。

    陸新月大喜,立即走上前跪下道:「臣陸新月……」

    皇帝立即道:「陸愛卿請起,勿須多禮了!」

    陸新月立即站了起來,拱手道:「先生,二當家,三當家,於統領!」

    幾人都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諸葛先生道:「新月,你和白雲飛沒事就好!」

    陸新月道:「纖霄三公子已被我和白雲飛誅殺在小界山!」

    諸葛先生道:「做得好,這幾個叛逆應得此下場!」

    陸新月和諸葛先生幾人說著話,皇帝卻忽然走了上來,默默的看著白雲飛。

    白雲飛也看著他。

    皇帝忽然道:「你為何會找到這裡來,是十一郎告訴你的嗎?」

    白雲飛道:「是的!」

    皇帝道:「十一郎死之前還告訴了你什麼?」

    白雲飛道:「你想知道什麼?」

    皇帝道:「他是不是讓你把此劍帶到這裡,然後從這裡扔下去?」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懸崖,萬丈高懸下是一片浩瀚的大海。

    白雲飛驚訝道:「你怎會知道?」

    皇帝點了點頭,道:「因為他要把假劍扔下去,而把真劍保留下來!」

    白雲飛皺眉道:「但是真劍卻是一直在你的手上!」

    皇帝道:「不錯,你想不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雲飛忽然笑了,道:「只怕你不會這麼輕易告訴我的,你想怎樣?」

    皇帝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聰明,很簡單,把你背上那把劍給我,我告訴你真相!」

    白雲飛愣了愣,沒有答話。

    皇帝看著他:「你不相信朕?」

    白雲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皇帝道:「那你是為何?」

    白雲飛盯著他,道:「你、十一郎、燕大俠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皇帝怔了怔,忽然笑了:「你為什麼會想到朕與他們有關係?」

    白雲飛笑道:「這一路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無一不指向皇上你,而且我到現在也才知道江湖傳言果然不假,這劍中隱藏著燕大俠的武學秘笈,而且還關係著一個秘密大寶藏,練成這武學秘笈並知道這秘密大寶藏的的人,就是十一郎!」

    皇帝道:「哦?」

    白雲飛道:「你處心積慮的要把十一郎引出來,目的就是要挖出這寶藏來!」

    皇帝沉默著,忽然歎了口氣,道:「朕告訴你實話也無妨,先帝曾告訴我,將來若有亂臣賊子作亂犯上,我無法應付之時,即可拿這暗夜流光劍來天劍山,屆時通過寶劍就可獲得寶藏,我動用這寶藏買動諸侯國各路大軍,到時眾路大軍會京都,蘇長貴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阻我復國大計。」

    白雲飛點點頭,道:「這一點我相信,只不過我很奇怪,十一郎未出現之前,紫禁城風平浪靜,難道你那時候就知道蘇長貴意欲謀反?」

    皇帝忽然沉默著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你這個問題,還是讓老夫來回答你吧!」

    眾人聞言一驚,紛紛轉過頭。

    只見山道上,辛夢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沙石地上站立著,呼嘯的海風吹得他袍子亂飛。

    諸葛先生怒道:「逆賊,你膽敢來此!」

    一時間,諸葛先生、飛大夫、望野三起、陸新月、於蔓青紛紛亮出兵刃,作出了武鬥的姿勢。

    辛夢來看著這一行人,忍不住笑道:「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諸葛先生和於蔓青都吃驚的看著辛夢來,他們的輕功造詣非凡,而且一路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辛夢來還是找到這裡來了。

    看著他二人吃驚的表情,辛夢來笑道:「因為你們都被這皇帝小兒給騙了,他才是罪魁禍首!」

    聽到這句話,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辛夢來點點頭,看著白雲飛道:「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問得好,老夫告訴你,這皇帝小兒為何要處心積慮引十一郎現身。」

    白雲飛皺眉道:「為什麼?」

    辛夢來盯著皇帝,一字字道:「因為,你們保護的這個皇帝,他根本就是冒牌貨,他是個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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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0 15:54:2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天劍系蒼生(一)

    風!

    海風!

    海風刀子般的刮上了天劍山山頂。

    山頂上到處都響徹著「嗚嗚」的風聲,就像群魔亂舞的聲音,但辛夢來的聲音卻比魔鬼還可怕。

    辛夢來看著白雲飛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白雲飛道:「相信!」

    辛夢來驚訝道:「你為何相信?」

    白雲飛道:「因為倘若你說謊,你就不是辛夢來,你就練不出那種劍法,你也無法追到這裡來!」

    「哈哈哈哈!」辛夢來仰天大笑,「好,好小子,果然厲害,果然不是尋常之輩!」

    白雲飛淡淡道:「現在還能夠站在這裡的人,沒有哪一個是尋常之輩!」

    諸葛先生等人都驚駭的注視著皇帝,他們完全不敢相信,當今天子,居然也是假的,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想不天子也會被人冒充。

    陸新月忍不住道:「一派胡言,純粹是胡說八道!」

    辛夢來也不理她,逕直走上前幾步,喃喃道:「你們可知道日月魔教?」

    一行人頓時聳然動容,飛大夫忍不住道:「你說的,可是那任天行的日月教?」

    辛夢來點點頭,道:「早在三十年前,任天行的魔教就橫行江湖,直到武林中出現了逍遙侯侯爺,任天行才因東海仙山一戰被侯爺一劍刺死在海上,魔教群龍無首,於是就此四分五裂。」

    每個人都把目光落向他,他此刻要說的,必然是件不為人知的往事。

    辛夢來道:「魔教分裂後,江湖上的各門各派都對魔教進行圍剿,魔教教眾四處逃竄,那任天行之女任青青,此人不但武功極高,而且聰明伶俐,她在圍剿中竟潛入了少林寺,一躲就是六年!」

    白雲飛忽然道:「她一介女流之輩竟然能在少林寺這麼門規清嚴的地方一躲六年?此人當真了得!」

    望野三起道:「聰明,江湖裡各門各派即使再會鬧事,也沒人敢去少林寺輕捋虎鬚的!」

    辛夢來點點頭,道:「不錯,而且她躲入少林寺藏經閣,竊取武功秘笈,刻苦修煉,為的就是將來能殺死侯爺為她父親報仇,誰知後來她的行蹤在少林寺中被寺中一個叫慧彥的得道高僧發覺,這慧彥大師出生佛門、精研佛法,見她一個女子孤苦伶仃,心中不忍,就讓她日日在山門外的柴房歇息,並未對她痛下殺手!」

    白雲飛歎了口氣,道:「少林大師果然是慈悲心腸!」

    皇帝也點了點頭。

    辛夢來繼續道:「這任青青容貌傾國傾城,而慧彥大師的年齡也並不大,兩人相處時間一長,日久生情,不久他們就有了一個男嬰,誰知這時候他們的私情卻被方丈發現了!」

    白雲飛歎道:「佛門禁地,這種事只怕難逃嚴懲!」

    辛夢來點頭道:「是的,這慧彥大師與任青青的私情被發現後,觸怒了少林方丈,驚動全寺僧人,為了不讓這慧彥大師受到嚴厲處罰,任青青和少林高僧大打出手!」

    白雲飛道:「少林臥虎藏龍,她憑一己之力怎敵眾人之手?」

    辛夢來道:「這任青青後來身中大力金剛掌,被少林寺趕出山門,恰恰在她重傷之餘,又遇上了十三路黑道聯盟總瓢把子江一閃,這江一閃意圖非禮於她,她走投無路,最後自殺身亡!」

    陸新月和於蔓青聽到這悲慘的故事,忍不住都露出了淒然的表情。

    辛夢來道:「而慧彥大師因此被罰面壁十年,其實他根本就未面壁十年!」

    白雲飛道:「哦?」

    辛夢來道:「因為慧彥大師後來聽說了任青青自殺身亡的消息,他終日鬱鬱,心力交悴,面到第五年時,就死在了少林寺。」

    辛夢來接著道:「但是那個男嬰卻被少林僧人撫養,後來長大成人,這個孩子就是你!」辛夢來忽然轉身指著皇帝道:「這個孩子就是你,當今的天子!」

    「這……」眾人目瞪口呆。

    皇帝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辛夢來道:「這個孩子由少林寺撫養,從小就接受佛法傳教,受到了少林僧人的薰陶和感化,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心繫天下蒼生,掛懷人間疾苦,所以今天我們看到了一個愛民如子的皇上,但是,皇上的血統有一半卻來自魔教妖女,所以皇上佈置了這麼一個精密的圈套的要殺死十一郎,原因就在這裡!」

    白雲飛忍不住道:「皇上為何要殺十一郎?」

    辛夢來看著皇帝道:「皇上十歲那年,恰逢先帝帶著年幼的太子來到少林寺進香祈福,你們可能不知道,當時這個太子卻一點不像太子!」

    白雲飛道:「為何?」

    辛夢來道:「只因這個太子一生下來就不愛讀書誦經,而且生性沉默寡言,他無心研究治國之道,他唯一的喜好,就是練劍!」

    白雲飛盯著他道:「這個太子就是十一郎對不對?」

    辛夢來點了點頭。

    這時候全部人終於明白過來,這暗夜流光劍為什麼會引發這麼多事端,歸根結底就是皇帝怕有一天太子知道真相,會回來危及他的皇位,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

    勵精圖治、愛惜子民的皇帝為何會做出這樣一件事來,也許就如辛夢來所說,因為他的身上,一面是天下蒼生,掛懷人間疾苦,一面又有魔教妖女的血統。

    白雲飛道:「我想不通為什麼當年皇上和十一郎卻突然調換了身份。」

    辛夢來道:「當年的太子和那個孩子本來就長得很像,而先帝到了少林寺後,少林寺經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仇家尋仇,混亂之中,少林僧人誤把那個孩子當作太子拚死保護,而真正的太子卻在混亂中被人劫走!」

    白雲飛吐了口氣:「此中內情,原來如此!」

    辛夢來道:「先帝安然回到京都後並不知情,他只是發現自少林寺歸來後,太子彷彿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格外勤奮好學;而十一郎當初卻是被十三路黑道聯盟的丁原救去,這丁原原本是江一閃手下,劍法高明,只可惜一生為情所困,最後劍法難以大成,他從眾賊人手中救回年幼的十一郎後,發現十一郎天生愛劍,就傳他一身武藝,不過他自身劍法本未大成,結果十一郎也就只具根基!」

    辛夢來道:「丁原的劍法本就講究一劍劃喉,一擊斃命,那日我在靜月山莊一瞧十一郎的出手,就知道他絕對與丁原大有淵源,後來燕兄獲得天下利器暗夜流光劍,剷除了江一閃這惡賊,燕兄見這一幫孤寡可憐,就帶他們到了仙林國周莊,為了能讓這些無辜人他日能夠自保,他傳授了這些人很多絕學!」

    陸新月忽然道:「難怪這麼多人去周莊復仇,原來他們都練成了燕大俠的武功!」

    白雲飛道:「只怕未必,依我看,周莊裡恐怕就只有十一郎真正練成了,而其他人只是學得一招半式,不具其神,徒具其形!」

    辛夢來點點頭,道:「不錯,燕兄的確把飛燕六式傳給了十一郎,而且應該還告訴了他寶藏的位置,他要十一郎終身守護這個寶藏,絕不能監守自盜,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再後來,燕兄到了京都,見到了先帝,告訴了先帝獲得寶藏的方法,然後再前往天劍山決戰陸震風!」

    白雲飛長長歎了口氣,道:「原來所有的事情是這樣,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多呢?其實我也應該想到,你和燕大俠本來就是好朋友,他生前應該告訴了你不少,否則的話,你和蘇長貴就算有一個萬個膽子不敢搞出這樣的陰謀來!」

    辛夢來冷笑道:「我對當今天子的位置根本就沒有興趣,我只是很想知道,燕兄想保護的神秘寶藏究竟是什麼?」

    白雲飛也冷笑道:「現在總算是真相大白了,原來很多疑點我現在也完全釋然!」說到這裡,白雲飛轉過頭看著皇帝,笑道:「皇上難道就沒有話想說?」

    皇帝的表情仍然鎮定,看著辛夢來冷冷道:「你所說的這些事,的確全部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諸葛先生等人都驚呆了。

    但是皇帝又接著道:「我可以不是皇帝,也可以是皇帝,一個人只要心中裝著天下,那麼人人都可以是皇帝,皇帝絕非是爭天下,而是為人人,你若不明白這道理,這皇位你們非但坐不穩,而且終遭天譴,逆天行事,只是自取滅亡!」

    辛夢來冷冷道:「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他轉過頭,道:「白雲飛,把劍給我,我保證讓你活著下山!」

    白雲飛哈哈大笑:「你要劍?」

    辛夢話冷哼道:「廢話!」

    白雲飛笑著從背上摘下劍,道:「好,我給你!」

    皇帝等人大驚,陸新月忍不住大喊道:「白雲飛!」

    白雲飛回過頭一笑,道:「活著總比死了的話!」

    說完,他雙手捧劍向辛夢來走了過去,陸新月的心頓時涼了。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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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0 15:58: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天劍系蒼生(二)

    白雲飛捧著劍走上去的時候,辛夢來的笑了:「好小子,總算有點悟性!」

    那個「悟」還沒說出來,他的臉色就變了,白雲飛的手腕忽然一抖,暗夜流光劍忽然轉了個圈,直奔辛夢來雙腿而去。

    這又是白雲飛老把戲,他就是要讓對手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出手。

    其實以白雲飛現在的功力,要真正傷到辛夢來還差得遠,在紫禁城他就是貪大,試圖一劍刺穿辛夢來的喉嚨,但是現在他學聰明了,這一劍突然刺向對方的腿,他不求刺傷對方,而是讓對方因此非得避開不可。

    辛夢來果然急退而出,一退就是兩丈多遠。

    「好小子,早就知道你古靈精怪,果然有詐!」辛夢來冷冷的說道。

    這時候他身形未穩,諸葛先生等人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白雲飛出手的時候,諸葛先生、飛大夫、望野三起、於蔓青四人同時一掠而出,從白雲飛頭頂上飛出去,半空中,一把長劍,一柄柳葉劍,一把武士長刀,一條流星鏈,四種兵器一起殺了出去。

    這四人都知道辛夢來絕非普通人,一擊不中就再無機會,此時每個人已把自己的精神和武功發揮到了極至,遠遠望去,這四人就如天外飛仙,帶著四道長虹而起,連皇帝和陸新月都不禁為之目眩神移。

    「你們還差得遠!」辛夢來冷笑著,手腕一抖,雙掌齊出,掌風隔空向諸葛先生四人橫掃而去。

    「轟」的一聲。

    這四人在半空中宛如遇上了什麼東西爆炸一樣,全部被震飛回去。

    然後「卡嚓卡嚓」幾聲脆響,長劍、柳葉劍、武士刀、流星鏈紛紛斷為了幾截,「叮叮噹噹」的全部掉在地上。

    辛夢來這威猛霸道的掌風不但震飛了他們四人,而且連兩丈開外的白雲飛都站立不穩,一下子撲倒在地。

    諸葛先生和於蔓青本就身受內傷,此刻又中內家氣勁,兩人再也不住,各自「哇」的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陸新月和皇帝這才明白,白雲飛不過是故技重施掩護諸葛先生幾人出手而已,但是此刻縱然故技重施都還是無法得手,辛夢來的武功,著實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把劍給我!」辛夢來瞪著白雲飛冷冷的說道。

    白雲飛趴在地上冷冷的回答道:「做夢!」

    別說辛夢來想要這把劍,現在就算是任何人想要,白雲飛也不會給。

    這暗夜流光劍就如同他自己的手一樣,為了讓這把神器回到自己身邊,白雲飛這一路上也算是吃夠了苦頭,受盡了折磨,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把劍拱手送人。

    更何況一個劍客可以對劍的重視和決心,絕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辛夢來的瞪著他,道:「你不給?好,我自己來拿!」說完,他緩緩的向白雲飛走了過來。

    白雲飛咬了咬牙,猛的挺身而起,一劍朝辛夢來刺去。

    這是一記衝殺劍術,但是這招衝殺卻萬萬不可小看。

    普通人都是聲威並俱的拿著武器衝上前,而白雲飛卻是手臂盡量伸直,雙腳斜斜的跑出去,跑得不快也不慢,而且整個人是側身斜跑。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力量、內功、身法的修為全部集中在劍上,簡單點說,就是當初的遊戲中,各種屬性全部疊加在了劍上形成的攻擊力。

    儘管白雲飛現在才8級,筋骨218點,身法307點,內功231點,三樣疊加起來就高達746點,加上暗夜流光劍發揮出的即時攻擊力,已經超過800點,如此高的攻擊力,辛夢來縱然是個150級以上的高手也非受重傷不可,這種基礎招數的靈活運用,本就是他從前在《劍光》裡套用過來的。

    但這衝殺有個毛病,那就是需要在奔跑的過程中才能逐漸發揮威力。

    辛夢來是何等久經沙場的高手,一看白雲飛跑過來的姿勢,就知道白雲飛劍法不弱,所以白雲飛跑到一半,辛夢來不退反進,迎著劍閃了上去,閃上去的同時,掌風也跟著拍出。

    豈料掌風只把那劍尖拍得歪了一點而已,白雲飛拼著一口氣加速猛衝,森寒的劍鋒直刺辛夢來胸口。

    「嗤」的一聲,劍擦著辛夢來胸口的衣襟而過。

    這一劍辛夢來若不是躲得快,被刺破的恐怕就不是他的袍子,而是他的胸膛了。

    辛夢來吃驚不小,大喝一聲,雙掌再出。

    這一次,掌風結結實實的拍在了白雲飛的胸膛上,白雲飛被震出去的時候,陸新月都清清楚楚的看見白雲飛口中吐出的鮮血在空中拉成了一條線。

    「哧——」

    白雲飛整個人在沙石地上滑行出少說有五六丈遠。

    「卡嚓」一聲,他用盡全力把劍狠命插在地上,這才使自己不至於滑到懸崖邊上去。

    「白雲飛!」陸新月大驚失色,飛塊的跑過去扶起他。

    白雲飛慢慢的爬了起來,他瞪著辛夢來,滿眼都是怒火。

    辛夢來不屑的看著他,道:「你這是何必?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愚蠢的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雲飛此刻體內像翻江倒海一般,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諸葛先生等人倒在地上,一個個都只恨自己再也凝聚不起氣勁衝上前幫忙。

    白雲飛瞪著辛夢來許久,忽然掙脫陸新月的懷抱猛的爬起來,二話不說抽出劍又衝了上去。

    這一次別說辛夢來吃驚,就連諸葛先生幾人也深感意外,白雲飛明明中了兩掌,五臟六腑都都有可能被震錯位,結果他非但沒死,反而還站了起來,而且還有力氣戰鬥,這種怪事,饒是他幾個武學修為高深的人都無法解釋。

    其實,辛夢來剛才那兩掌差點把白雲飛給震死過去,但也同時激發了白雲飛那一股求生信念,這怪事就是關鍵時候他又升了一級,這一瞬間他的屬性又大幅度提高:

    等級:9

    經驗:1/900

    體力:94點

    筋骨:243點

    身法:351點

    內功:278點

    精神力:171點

    悟性:100點

    聲望:70點

    筋骨、身法、內功三樣屬性和暗夜流光劍的即時威力加起來幾乎接近1000了。

    這一次,白雲飛可說是抱了必死之心衝了上去,衝上去的時候就是一記標準強硬的地裂斬劈出。

    這一劍,他的目標是絕對要打倒辛夢來,他甚至根本就不管自己是死是活,所以這一劍劈出完全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暗夜流光劍彷彿也受到了主人堅強意志的感染,劍身竟然在半空中瞬間變成了火紅的顏色,儼然一團不可抵擋的怒火砸了過去。

    辛夢來這才真正吃了一驚,一看名劍居然都變了顏色,他情知這一劍威力不小。

    他不敢怠慢,凝神聚氣,大喝一聲,雙掌再出,淩厲的掌風彷彿都與呼嘯的海風融為一體,氣浪排山倒海般的沖白雲飛湧去。

    「砰」的一聲,白雲飛這一劍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只因辛夢來這一掌足足用上了九成力道,別說白雲飛一個人,就算是諸葛先生五人齊上,也會被震得毫無抵抗之力。

    在陸新月的眼中,白雲飛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震下了懸崖。

    「白雲飛!」陸新月當場就嚇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衝了過去。

    只見高聳入雲的天劍山山頂邊,懸崖岩石下方海風嗚嗚的吹著,絕壁上孤零零的掛著一個人飄來蕩去。

    暗夜流光劍插進了山石中,白雲飛緊緊的握著劍柄,努力不讓自己鬆手。

    腳下,海面罩著一層白霧,足見這山崖高得嚇人。

    「別鬆手!千萬別鬆手!」陸新月趴在懸崖邊,努力向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辛夢來也急了,大吼道:「用縱雲梯,快把劍抽上來!」

    只可惜,陸新月的手根本就夠不著白雲飛,山石上的劍縫突然擴大,然後「嘩啦啦」一片岩石鬆動聲,掛著白雲飛的那塊巨大岩石開始鬆動,最後白雲飛連同著劍與岩石一起墜下了山崖。

    「白雲飛!白雲飛!」陸新月那一瞬間幾乎肝膽俱裂,趴在山崖邊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淒厲的呼聲響徹了雲霄。

    只見海面白霧氤氳,就連白雲飛墜入海面的水聲都聽不到一點,足見這山崖之高,一個人掉了下去了哪裡還有命在?

    「這……」辛夢來頓時也目瞪口呆,這個結果是他也萬萬也想不到的。

    「你!是你!」陸新月猛的轉過身,披頭散髮,雙眼血紅,活像一個幽冥女鬼似的盯著辛夢來,看見她的模樣,辛夢來都不禁倒退了幾步。

    陸新月咬牙切齒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辛夢來道:「我……我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劍沒了!」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把白雲飛的死活放在心上,而是只顧著劍的得失。

    「惡賊,拿你狗命來!」陸新月悲憤交加,猛的衝出,身形直衝辛夢來而去。

    辛夢來雖也頗感遺憾,但他的本能反應還在。

    「呼」的一聲,又是一掌拍出,無形的內勁同樣把衝到一半的陸新月震飛了回去。

    諸葛先生幾人合力接住了她。

    「白雲飛……白雲飛……!」她喃喃的念著他的名氣,一口氣再也上不來,只見口中湧出一股鮮血,雙眼緊閉,頓時昏倒在地。

    皇帝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口中喃喃道:「難道天意真要絕我於此?」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響起陣陣腳步聲,以及高高的呼聲:「皇上駕到——王爺駕到——!」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山道上來的路口邊出現了一排手持刀劍的禦林軍,約莫一百多人,走在最中間的,正是蘇長貴和金澤林。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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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0 17:40:1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天劍系蒼生(三)

  「王爺!」辛夢來走上前拱了拱手。

    蘇長貴點點頭:「辛莊主辛苦了!」

    辛夢來皺眉道:「白雲飛已掉下山崖,那暗夜流光劍也墜入海中!」

    蘇長貴怔了怔,道:「無妨,這群烏合之眾既然來了,就跑不掉。」說完,他走上前,看著皇帝冷冷道:「事到如今,難道你以為還能逃脫嗎?」

    皇帝冷冷道:「朕受命於天,你敢妄動?」

    皇帝的聲音不大,但話一說出來仍然隱隱有股威嚴。

    蘇長貴盯著他道:「哼,暗夜流光劍現已失落,你別再妄想找什麼寶藏!」

    皇帝忽然道:「真正的寶藏朕已經找到!」

    「哦?」蘇長貴和辛夢來同時怔了怔。

    皇帝淡淡道:「真正的寶藏便是天下,平天下、安萬民,保家衛國、愛民如子,這便是先帝與燕大俠留給朕的寶藏,朕到此時終於真真正正的領悟了!」

    蘇長貴看著皇帝,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你這昏君,你真不愧是個昏君,死到臨頭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滿口的昏話!」

    皇帝看了看受傷的眾人,面對著茫茫大海默默道:「這一路行來,死的人實在是太多,流的血實在是太多,而這,早就違背了先帝和燕大俠平天下、安萬民的準則,朕直到方才才明白,朕一己之欲鑄成大錯,讓這大好江山不保,其實朕的江山要不要都無所謂,關鍵是江山易於賊人之手,只怕蒼生將來受苦,朕也淪為千古罪人,唉,古語有雲,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朕現在終於明白了!」

    諸葛先生咳嗽著,道:「皇上聖明,老臣雖知道了這事情的起因經過,但老臣以為皇上依舊是皇上,依舊為黎民百姓所著想,現在即使明白得晚些,但並不遲!」

    蘇長貴大笑道:「你們莫要再惺惺作態了,今日這天劍山,就是你等昏庸之人的墳墓!」

    說完,他一揮手,百多名士兵緩緩的走了上來。

    也就這時,所有人忽然感覺到山頂小路的路口上湧來一股極為強烈的殺氣。

    這個人人未到,但他的氣息已令人不敢小覦。

    蘇長貴、辛夢來、金澤遠都齊刷刷的轉過頭,只見狹長的山道上走來兩個人。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

    他身著一件雪白的長衫,走在最前面,胸膛挺得筆直,腰間斜插著一把類似木棍的長劍。

    這把劍,在場大多數人都曾見過——九州神光劍!

    十一郎!

    這個人赫然就是十一郎!

    十一郎的神態還是那麼安靜,他走上來的時候,才真正像一個皇帝走上了屬於自己的領土一樣,因為他那種淡漠、那種冷靜、那種氣度,別人無論如何裝,那都是裝不出來的。

    十一郎的身後,一個絕色女子步覆蹣跚的邁著腳步跟在他身後,她與十一郎雖然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但是無論誰都可以看出,她絕對與十一郎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不過,也只有真正經歷過滄桑生死的人才能看出,他們一定是對甜蜜恩愛的情人,雖然他們之間連手都未牽,但奇妙愛情的聯繫,有時候並不需要肢體來表達。

    這個絕色女子正是曾在靜月湖邊打撈十一郎兵刃的蘇長靈,她不但撈起了九州神光劍,而且還救起了十一郎。

    「爹!」蘇長靈跑到了蘇長貴面前。

    蘇長貴吃驚道:「靈兒,你怎麼來了?你怎麼和這個人在一起?他沒死?」

    蘇長靈的眼淚立即掉了下來:「爹,你老人家怎麼做出這種事呀,你收手吧,你可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皇上?」

    蘇長貴咬著牙冷冷道:「你一個女孩子知道什麼?」

    蘇長靈拉著蘇長貴的手,哭泣著道:「爹,你怎麼這麼糊塗呀,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呀!」

    蘇長貴道:「怕什麼,再等一會咱們大事一成,你將來就不是郡主了,而是公主了!」說到公主兩個字時,蘇長貴的眼睛都在泛光。

    蘇長靈搖頭道:「我不要做什麼公主,我只要爹你和大哥好好的活著就行了!」

    蘇長貴立即覺察到了什麼,趕緊追問道:「你大哥呢?」

    蘇長靈道:「大哥已經率軍回到了京都,此刻已和滿朝文武正在尋找寶印!」

    一聽到這句話,蘇長貴和金澤遠的臉色都變了,蘇長貴盯著她,道:「你告訴他的?」

    蘇長靈無奈的點點頭。

    「啪」的一聲,蘇長貴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臉,蘇長靈頓時撲倒在地。

    蘇長貴冷冷道:「你這個不孝女,竟然連你親爹也出賣?」

    蘇長靈捂著臉哭道:「爹,你回頭收手吧,皇上他不會責怪你的!」

    遠處的皇帝歎了口氣,道:「蘇長貴,你別再執迷不悟了,犯下滔天大罪,你為何不知道回頭?就連郡主知曉個中厲害!」

    蘇長貴冷冷道:「昏君,死到臨頭還在嘴硬!」

    他邊說邊低頭看了看蘇長靈,忍不住心一軟,歎息道:「靈兒,聽爹一句,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站在一邊不要插手!」

    蘇長靈哭泣著,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幽幽的看著十一郎。

    十一郎走到山崖邊,掃視了一眼眾人,道:「白兄呢?」

    飛大夫喘息著,道:「白,白公子方纔,方纔已被姓辛的一掌打下山崖,只怕,只怕是難以活命了,暗,暗夜流光劍也掉入海中。」

    十一郎頓時愣住,好半天他才轉過身面對著茫茫大海,喃喃道:「白兄,我來遲了!」

    說完,他忽然向遼闊的海天拜了三拜,他的話語永遠很短,這兩句話實是無法表達他內心的情緒,因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的情緒在波動。

    他平生唯一的朋友已經死了!

    這種打擊,對於一個名劍客來說,是種永遠也難以彌補的創傷。

    因為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朋友的生命,而且是能瞭解自己寂寞生命的另一個生命,而這另一個生命,有時候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都還珍貴,所以友情才會令那麼多的英雄豪傑無比珍惜尊重,才會令人不惜拋頭顱,灑熱血。

    一股足以將萬物燃燒的怒火讓十一郎轉過身來,面對著辛夢來。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他心中的憤怒,但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他忍了下來。

    他居然忍了下來。

    只因他知道這個時候,怒火可能會毀了他自己,所以他忍住了,他需要保持冷靜。

    風!

    大風!

    大風刮起了漫天的沙塵,也如刀鋒一樣刮在十一郎和辛夢來的臉上。

    但是他們的眼神比刀鋒還冷,還利。

    也只有他們這樣的名劍客相遇時,才會散發出如此令人心驚膽戰的殺氣。

    劍未出鞘,但殺氣已瀰漫了整個天劍山山頂。

    昔年燕南來與陸震風在這裡決戰,那一戰震撼了全江湖;今天,十一郎和辛夢來似乎也會在這裡進行最後的決鬥,這一戰勢必更加驚人。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他們。

    辛夢來忽然道:「原來你沒死!」

    十一郎淡淡道:「只有我死,所有追查我的人才會自動離開!」

    辛夢來恍然大悟:「原來你用閉氣龜息大法沉入水底,等所有人離開後再出來!」

    十一郎道:「你不死,我亦不會死!」

    辛夢來的眼睛瞇了起來,緊緊的盯著他,忽然道:「白雲飛並非我所殺!」

    十一郎神態不變,沒有說話。

    辛夢來道:「他自己墜下了山崖!」

    十一郎道:「但你仍然得死!」

    辛夢來道:「哦?」

    十一郎道:「我乃寶藏守護者,清君側、祭國難,是我職責!」

    辛夢來盯著他,道:「你存心於我為敵?」

    十一郎道:「是!」

    辛夢來道:「你非要逼我出手?」

    十一郎道:「是!」

    辛夢來忽然笑了,仰天哈哈大笑。

    十一郎還是老鷹似的盯著他。

    辛夢來笑夠了,才說道:「當日靜月湖一戰,老夫當真終生難忘,那一戰酣暢淋漓,痛快無比,像你這麼劍法高明的對手,老夫可說一生之中也未曾遇上幾個,而你就是其中之一,劍客互為敵人,本是天命所定!」

    十一郎靜靜的看著他。

    辛夢來道:「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當日那一戰,老夫並未盡全力,只用了六成功力而已,以你的武功,縱然盡全力,我在二十招之內也可取你性命。」

    十一郎的瞳孔忽然收縮:「二十招之內?」

    辛夢來看著他:「你不信?」

    十一郎道:「我信!」

    辛夢來道:「所以我勸你此刻還是趁早改變主意,莫要真死了後悔!」

    十一郎道:「我不改!」

    辛夢來驚訝的盯著他,道:「哦?」

    十一郎道:「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辛夢來盯著他:「什麼事?」

    十一郎冷冷道:「此刻我一招之內就可以取你性命!」

    辛夢來的瞳孔忽然也開始收縮:「一招之內?」

    十一郎道:「是!」

    辛夢來道:「我不信!」

    十一郎沉聲道:「我知道你不信!」

    辛夢來靜靜的看著他。

    十一郎道:「劍道如天道,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你逆天行事,必死無疑!」他頓了頓,道:「心中無天下,劍便不能通靈,但劍本殺人,與天下蒼生之念相違,劍法越高,殺人越快,同時責任就越大,慈悲之念就越盛,所以天下莫爭之劍,絕非刻意殺人之劍,你劍法雖高,但全無慈悲之念,是以劍客所不取,今日你我雖未戰,但你已敗了!」

    聽到這番話,一旁的皇帝讚賞的點了點頭。

    辛夢來冷冷道:「好,待今日老夫來領教你的天下莫爭之劍!」  

座天使(七級)

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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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0 17:43:5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劍系蒼生(四)

    天暗了下來。

    海天深處的迷霧彷彿都飄上了天劍山山頂。

    天地之間都處於一片淒迷的霧色之中,這霧色中甚至還滲著細微的水滴。

    當辛夢來雙手揚起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無數的水滴好像都圍繞著他的手旋轉起來。

    「六年前,老夫已不再用劍!」辛夢來淡淡的說著,雙手在空中揮舞,空中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太極八卦圖。

    那當然不是太極八卦,而是高深的內功釋放出來的氣勁,氣勁捲著霧水在空氣中流動。

    看到這等奇功,諸葛先生等人這才知道辛夢來的武功其實是以氣功見長,氣功只有內功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才能產生,他們幾人雖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比起辛夢來還是有一大截的差距,他們實在也想像不出,一個用劍的劍客怎麼才能對付這樣的武功。

    十一郎冷冷的看著辛夢來,全身上下動都未動。

    許久,辛夢來的氣勁聚得差不多了,只見他的面前出現一個半球狀的氣場,他厲喝一聲,雙掌推著氣場衝了過來。

    衝出來時,滿地的沙石掀得亂飛,霧氣彷彿就像燒開的水蒸氣在噴發一樣,這時十一郎也終於沖天而起。

    半空中,一道淩厲的白色劍光突然閃現,然後十一郎與劍一起落下。

    這一劍,沒有見過的人只怕無法想像。

    因為別人縱然會用這飛燕六式中的神劍傲州,但最多是只具形而不具神,即使厲害點的高手也就把力量和速度達到了最完美的結合狀態,而十一郎這一劍落下去,令人驚異的是他的速度不快,力量好像也不大,他在空中落下來的時候顯得很慢,絕不是正常輕功落下的速度。

    但是,九州神光劍卻在空中完全變化為了一根光柱,遠遠看去,就像太陽被拉直而形成了劍的模樣,此刻旁邊一百多人,沒有哪一個睜得開眼睛,甚至連辛夢來都感覺眼睛刺痛。

    十一郎劍上體現出來的內功,已經脫離眾人武學知識的解釋範疇。

    「錚」的一聲,十一郎的劍撞上了氣場,好像撞上了一面銅牆鐵壁;而辛夢來托起的氣場就像一個皮球迎上了一支利箭。

    兩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進不得,退不了,雙方都在暗中運氣加勁,十一郎的劍一點點的慢慢的刺到了辛夢來面門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而且劍還在緩慢前進。

    辛夢來的漸漸的感到吃力,雙手不斷在施放內功。

    因為辛夢來的用力,十一郎的劍居然慢慢的變得彎曲起來,顯然是無形中因兩股巨大能量的衝擊而導致劍身彎曲。

    這二人鬥氣越來越強,一開始眾人還看得見兩人的氣浪激起的霧氣;漸漸的,那氣場都發出了「哧哧」的聲音;到最後,兩人四周居然「卡嚓卡嚓」的激起了電光火花,就彷彿夜空雲層裡,流星撞擊著雷雲產生了風暴,捲得漫天一片混沌模糊。

    「轟!轟!轟!轟!轟!轟!轟!」

    連續七聲,兩人站立的沙石地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掀起的塵土沙石讓人徹底的睜不開眼睛。

    塵土中,彷彿有道白亮劍光閃了閃,就像一隻燕子在天際中滑過,只有那麼一瞬間,一切便歸於平靜。

    「卡嚓」一聲,劍已入鞘,十一郎和辛夢來背對而立。

    冷風已碎,萬物靜寂。

    眾人這才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們。

    辛夢來轉過身,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十一郎淡淡道:「這一劍叫飛燕穿雲,是我在飛燕六式的基礎上自創的!錯,它應叫飛燕七式!」

    他這才轉過身,看著辛夢來,冷冷道:「我說過,我一招之內就要你的命!」說完,他走上前,拍了拍辛夢來的肩膀,道:「所以你非死不可!」

    「嗤」的一聲,只見辛夢來胸口上噴泉一般噴出一股血柱來,眾人這才看清楚,十一郎剛才那一劍已經洞穿了他的心臟。

    「撲通」一聲,辛夢來倒了下去。

    他就和那些死在他劍下掌下的屍體根本毫無區別,目光裡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他不信十一郎一劍就要了他的命,所以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十一郎看著他,道:「你剛才那一掌混元無極本可以殺了我,但你練劍不誠又作賊心虛,心不誠便死於劍!」

    聽到這句話,辛夢來的眼睛終於合起。

    他終於知道他輸在哪裡了?

    他雖然一生練劍,但還是沒有達到劍法的顛峰。

    於是天劍山山頂,從此又埋葬了一位名劍客的屍骨。

    「這……這不可能!」蘇長貴喃喃的念著,他完全不敢相信十一郎這一次一招之內就殺了辛夢來,相比當初在靜月湖,十一郎的武功好像更加精進了。

    別說他不敢相信,就連諸葛先生等人都看傻了。

    誰是劍神?

    這就是劍神!

    劍中之神,絕非心不誠的人能享有此稱號的。

    蘇長貴揮了揮手,百多名士兵手持著長槍盾牌吶喊著衝了上來。

    十一郎冷笑道:「你們也夠?」

    說完他轉身,九州神光劍突然直插自己腳下的沙石地。

    劍一插下去,地面「突突突」的冒起一道道氣浪,伴隨著沙石爆裂,劍氣像水面上的波浪一樣蕩了過去。

    「噗嗤噗嗤」聲不絕於耳,衝上來的士兵們就像踩上了陷阱一樣,一個個全都撲倒在地,等爬起來坐穩的時候,他們都發現自己的腿上多了一條細長的口子。

    十一郎冷冷道:「誰再上來,死!」

    這冷漠的劍客彷彿出手不如當初那麼辛辣狠毒了,他彷彿已有了情,一種看不見的感情套在了他的身上,這感情好像到現在已經很成熟。

    不到萬不得已,他現在似乎也不願傷人性命。

    不過見識到這等高絕的劍法,這些士兵們哪裡還敢亂動?一個個都抱著腳倒在了地上,痛得齜牙咧嘴。

    金澤遠的眼睛卻忽然亮了。

    他終於看到了一線生機,終於發現了這劍客的弱點之所在了。

    金澤遠忽然一個箭步竄到了蘇長貴身邊,一下子就挾住了蘇長靈。

    蘇長靈的脖子上,很快就架起了一把金色長劍,鋒利的劍身距離她的喉嚨不到半寸,隨時可以割斷她的喉嚨。

    蘇長靈瞪著他:「你幹什麼?」

    「金賢侄,你……」蘇長貴也愣住了。

    金澤遠冷笑道:「王爺,別怪我無情,我這麼做,只不過是想保住我們大家的命而已!」

    眾人全部恍然大悟,原來他挾持蘇長靈無非就是要要挾十一郎。

    金澤遠並不是個瞎子,剛在十一郎和蘇長靈從山道走上來的時候,他就看出十一郎和蘇長靈關係不一般,此刻辛夢來已死,十個金澤遠都不是十一郎的對手,情急之下,他冒險出手,無論如何,這危險的一著他總算是賭對了。

    十一郎轉身冷冷看著他,果然沒有再動。

    「你若讓我們走,你保證不傷郡主一根毫髮!」金澤遠的手緊緊的扼住蘇長靈的脖子。

    十一郎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蘇長靈也用著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十一郎,這種眼神通常都令男人提不起任何勇氣。

    十一郎的腳步開始移動,他慢慢的走向金澤遠。

    金澤遠急了:「站住,別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可就不客氣了!」

    十一郎果然站住,道:「你的劍能殺人?」

    金澤遠冷冷道:「殺你不能,但至少現在能殺死你的女人!」

    十一郎冷冷道:「好,你試試看!」

    金澤遠的額頭忽然冒出了冷汗,這話別人說他根本不信,但既然由十一郎說出來,那就讓人非信不可。

    十一郎話裡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你根本殺不了她。

    金澤遠實在想不出十一郎能有什麼法子阻止他殺死蘇長靈,唯一的法子就是蘇長靈能夠自救。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低頭看了蘇長靈一眼。

    晚了,已經晚了!

    從他目光向下望去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因為蘇長靈根本就不懂武功,金澤遠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他疑心太重,疑心太重的人,往往就會懷疑自己的眼光。

    「刷刷」兩聲,白色劍光亮起。

    沒有人看清楚十一郎是怎麼出手的,因為所有人就只看到這兩道劍光,第一道就劃中了金澤遠的手臂,金劍「噹啷」一聲落地;第二道劍光隔空劃在了金澤遠的左邊肩膀上,整條膀子被鋒利的劍氣卸了下來掉在地上,鮮血淋漓。

    這兩劍速度之快,準度之高,金澤遠愣是沒有半點反應。

    蘇長靈一下子掙脫了金澤遠的束縛,迅速跑開了。

    金澤遠疼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全身哆嗦著。

    十一郎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金澤遠一下子跪倒在地,惶恐的看著十一郎,嚇得忍不住磕頭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你才是真正的皇帝,皇上聖明,請饒我一命吧,請饒命,請饒命。」

    他的頭磕得跟雞啄米似的,十一郎這兩劍不但廢了他的手,而且還瓦解了他的信心。

    十一郎注視著他,沒有再答話,只是本放在劍柄上的手慢慢的鬆開了。

    他的劍雖然無情,但還不至於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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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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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0 17:47:1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天劍系蒼生(五)

    十一郎緩緩的轉過身,看著驚魂未定的蘇長靈。

    就在這時,三道烏光從一直磕著頭的金澤遠背上疾射而出,這竟是巧手精製的「緊背低頭花裝弩」!

    這是相當毒辣的一種暗器,一般的名俠高手,都不屑於用這種背在背上的暗器,因為這暗器實在太過鄙劣狠毒,為正大光明的人士所不取,就連陸新月這種暗器高手都沒用過。

    可這暗器卻是金澤遠真正的殺著,因為他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就是靠這緊背低頭花裝弩,這暗器不知幫他打倒了多少強敵,救過他多少次命,沒有哪一次失手。

    只可惜他這一次遇上的人偏偏是十一郎。

    「刷」的一下,半空中又是白光一閃,只聽得「叮叮叮」三聲脆響,三道烏光被一道白光所擊飛,然後就是「噗嗤」一聲,金澤遠跪在地上猛的仰起了頭,瞪大了眼珠子,他彷彿看到了天外來客一樣。

    「我本饒了你,為何要自尋死路!」十一郎冷冷的說著:「冒充天子者,死!」

    說完,金澤遠的喉嚨上噴出一大股鮮血,噴得一陣血雨後,他才撲通一聲倒地身亡。

    冒充天子者死!

    這句話此刻聽在皇帝、諸葛先生等人耳裡都是心神為之一寒。

    十一郎緩緩的轉過身,注視著蘇長貴。

    儘管蘇長貴表情還有些鎮定,但雙腿卻是早被嚇得簌簌發抖。

    他現在大勢已去,就算十一郎放過他,諸葛先生這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弒君大罪,他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殺。

    然而也就在這時,蘇長靈忽然跑到了蘇長貴面前,張開雙手護住他,顫聲道:「你,你不能殺他!」

    十一郎沒有說話,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他只是怔怔的看著她。

    她話裡的意思,他當然聽得懂。

    他不能殺她的父親。

    十一郎忽然道:「你父親犯下了滔天大罪!」

    蘇長靈點點頭,道:「我,我知道,可是你不能殺他,因為,因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蘇長貴惶恐的看著十一郎,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死在十一郎劍下,他到現在也終於明白,能夠好好的活著,本就是一件很珍貴的事,而且他比絕大多數人活得要好,因為他還是千萬人之上的王爺,只可惜權勢這個東西,讓他變得與絕大多數人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種做法的結果往往很悲慘。

    蘇長貴現在說不出的莫名恐懼,他只盼望十一郎永遠莫要拔劍,他一拔劍,就必要見血。

    十一郎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蘇長靈,蘇長靈也癡癡的望著他。

    絕色的容顏本就讓男人容易心軟,更何況他們這一路同行,他們相淨如賓,相知相愛,已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愛情。

    他們之間的愛情,是一種互為傾慕而又相互敬愛的偉大感情混合,此刻他的劍指向了她的父親,這對一個視劍道為生命的劍客來說,絕對是最殘酷的事。

    霧氣更濃,天色好像即將是傍晚。

    傍晚的陰雲,彷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海浪低沉的聲音在起伏,只有冷風的冰寒在肆意亂竄。

    許久,十一郎開口道:「劍是用來殺人的!」

    蘇長靈道:「是!」

    十一郎道:「誠心於劍道之人,永遠誠心於天命!」

    蘇長靈仍然道:「是!」

    十一郎道:「一個真正的劍客不應該有情,但我已有了情!」

    蘇長靈沒有再說話,她抬起頭,癡癡的凝注著十一郎,目光裡充滿了欽佩與愛慕。

    她瞭解他的想法,也瞭解他的信仰,正是因為她瞭解,她才知道他親口說出這句話是多麼的不容易,這比他承認失敗都還難,因為他已經正視自己的感情,而且已經承認了他自己對她的感情。

    也許別人永遠不明白,當一個劍神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人,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這就像天使愛上了魔鬼一樣。

    但她明白,劍與愛,永遠背道而馳。

    愛能讓人變得溫柔,變得寬容,變得多情;劍卻只會讓人更加冷酷,更加殘忍,更加無情。

    尤其是一個劍客的愛,那無意是心中的劍。

    手上的劍也許可以傷人,但心中的劍卻只會毀滅自己;她知道此刻是他在這兩者之間作出抉擇的時候了。

    她堅信,他從不會讓她失望。

    霧色中,白光又現。

    「嗤」的一聲,這是鮮血飆出來的聲音。

    蘇長靈的仍然看著十一郎,當蘇長貴喉嚨裡的鮮血飆出來、飆到她後頸的時候,她仍然看著他,她沒有回頭。

    十一郎劍已入鞘,蘇長貴也跟著倒下,他死的時候,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因為劍太快,不容他出聲。

    十一郎看著她,目光裡充滿著一股難以描述的痛苦之色。

    蘇長靈好像愣住了,許久才開口道:「你果然還是那個你,從來不會為別人而改變!」

    十一郎道:「你錯了!」

    蘇長靈道:「我錯了?」

    十一郎沒有再說話,只是做了一件所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

    他跪了下來。

    跪在蘇長靈的長裙邊,慢慢的牽起了她一隻白玉般的手,輕輕的吻了吻她的手。

    這一路上行來,他們雖是情侶,可是他從來也沒有碰過她,但現在他碰了。

    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表達他對她的愛意。

    蘇長靈看著他,柔聲道:「謝謝你!」

    十一郎的眼睛忽然紅了,彷彿馬上就有熱淚奪框而出。

    這殺人不眨眼的劍客竟也有淚水,也會流淚。

    他畢竟不是神,而是人,這世上也許真的沒有人能夠成為真正的劍神!

    十一郎緩緩的轉過身,慢慢的朝皇帝走了過去,走到一半,他突然轉身,手腕一抖,九州神光劍揮出了一道極亮的劍光。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劍的光輝和燦爛,也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劍的美妙與風情。

    這一劍,竟然劃破了蘇長靈的喉嚨。

    情人的鮮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衣襟,也染紅了他冷漠的面容。

    所有人驚呆了,就連那些呼嘯而來的海風也俱都停止。

    天地間一片死寂。

    不懂!

    沒有人懂!

    他為什麼要一劍刺死她。

    那裡面的原因,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懂。

    情人之間的秘密,本就為外人所不知。

    蘇長靈倒下去的時候,十一郎接住了她,她雙眼禁閉,可是她臉上還帶著微笑,她的表情幸福而平靜,她似乎很滿足,她能死在他劍下,死在他懷抱中,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這種幸福,沒有經歷過的女人永遠不會懂。

    只是這種幸福太過殘忍,懂的人都已經死了。

    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永恆的東西,也許只有「死」,才能成為永恆。

    每個人都呆呆的看著十一郎。

    十一郎抱著蘇長靈的屍體緩緩的走到了皇帝面前,他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是失落也寂寞,看著他麻木的表情,諸葛先生等人都覺得心下淒然。

    十一郎冷冷的瞧著皇帝,道:「我不殺你!」

    皇帝怔怔的注視著他。

    十一郎又道:「只因你是皇帝!」

    皇帝道:「我本不是!」

    十一郎道:「但你是!」

    皇帝道:「為何?」

    十一郎道:「人人都可以是皇帝,但人人都不是皇帝!」

    皇帝歎了口氣,道:「原來你不但懂,而且你才是真正的帝王!」

    十一郎道:「我不是皇帝,我永遠都是一個殺人的人,但你不同,平天下、安萬民,這世上惟你一人可以做到,所以你就是皇帝,我不會殺一個愛戴臣民的好皇帝,我手中劍,只誅殺危害蒼生之人!」

    皇帝靜靜的聽著。

    十一郎道:「手中的劍可以殺人,甚至可以殺死自己的情人,但心中的劍,卻注定是殺死自己的利劍,劍法再高,永遠也只是武功的境界,犧牲的,也只不過是榮譽、愛情、與友情,但是天下之危,蒼生之苦,卻是一個人的心中之劍,犧牲掉的卻是你整個人的人生,此劍無形,這才是真正的天下莫爭之劍!」

    這番話,只有一個真正領悟了劍道真諦的偉大劍客才能說出。

    皇帝看著十一郎,忽然緩緩彎下腰來,向他躬身深深的行了一禮。

    十一郎道:「你受命於天,奉詔於先帝,天下莫爭,我只希望你以後永遠能記得這四個字!」

    說完,他抱著蘇長靈的屍身走到燕南來的墓碑前跪下,道:「恩師燕南來在上,弟子十一郎今日已完成恩師重托,恩師與先父在天有靈,請受弟子三拜!」

    磕完頭,他抽出了九州神光劍,舉劍向天默默道:「此劍乃恩師所贈,可惜不祥,出則見血,今日它已飽飲情人之血,用它之人,他日必定成魔,弟子懇請恩師准許,將其拋入深海之中!」

    說完他把劍拋起,劍落下時,他手掌用力一推,劍呼嘯著從山崖上飛出,飛上了天際。

    劍嘯長空,光輝流動,九州神光劍的白光劃破了天際,它的光輝彷彿照耀著整個東勝大陸,那一刻,一代名劍消沉,天地為之失色,一顆最輝煌燦爛的流星緩緩從天幕中隕落,沉入大海。

    人多情兮劍無情,劍無情兮花凋零,歎息名劍為蒼生,從此一生伴伶仃。

    當所有人再回過頭時,十一郎早已抱起蘇長靈,寂寞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清冷的山道上。

    於蔓青忍不住道:「皇上,他為何殺死郡主?」

    皇帝的表情無比沉重,他喃喃道:「因為王爺一死,郡主也不願獨活,他殺死她,只不過是不希望她活下來承受這種痛苦!」

    於蔓青忽然也明白了,十一郎只不過要獨自一人背負著所有的痛苦活下去。

    他要活下的唯一原因就是用劍來捍衛著他心中的劍道,英雄劍客的代價,永遠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於蔓青看著十一郎的背影,忍不住道:「他才是真正的劍中之神!」

    皇帝點頭道:「所以他才有更多的事要去做,而我們也有更多的事要去做!」

    他默默看著遠方,海天深處,迷霧好像已經散開,夕陽的光輝普照著大地。

    光明終於在望!

    希望也永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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