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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女]桃花笑春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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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41:47
正文 二百一十二章 花家兄妹
   
    花苗見這屋子里擺設得這樣周全。哪里象是個賊窩子,倒象是間大家小姐的閨房一般。她這里正感到疑惑,回頭要問那丫頭時,卻見外間兩個媳婦子已提了一只食盒進來。

    那丫頭接了過來放在桌子上,跟花苗笑道︰“姑娘受驚了,想是還沒有吃飯罷,這都晌午了,請姑娘將就著用些罷。”說著,便將食盒打開,將里面東西一樣樣兒的擺到桌子上來。

    花苗看時,見桌上是一碟芫爆兔肉、一碟鮮蘑菜心、還有一碟子香麻炖鹿肉,另外一個碗里還放著煮得黃盈盈油汪汪的一只雞腿,還有一只藍花細瓷飯碗,里面盛著白米飯,碗邊搭了一雙象牙筷子。

    花苗一見這情形,顯然這一桌子飯菜是為了她預備下的了,她越覺得疑惑,看這些菜全都是自己原來在家里平日里喜歡吃的,這綁了自己來的人怎樣知道?若說是隨便預備的就這樣周全,那也未免顯著太巧合了。花苗這時依然坐在桌邊上,也不說話也不動作。

    那丫頭想是猜著了她的心思。上前來將那筷子遞到花苗手里來,勸道︰“姑娘你別想多了,我們家不是壞人,原是我們家主子吩咐說若是抬了位姑娘來,只管好生招待著,絕對不可以怠慢了。這飯菜還是我們家主子吩咐廚下做的,說是姑娘素來愛吃的。姑娘就趁熱吃些罷。”

    花苗聽了這丫頭的話,分明這個家里的主人是認得自己的,否則怎麼知道自己的喜好?也許他是花銀子到自己家去打聽了她的事情,這才樣樣數數的辦了來?這時她心里那些害怕的情緒已經慢慢下去了,反倒生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這家的主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綁了自己來還當個客待是怎麼個意思?

    她既然心里已經不太害怕了,那精神就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不要緊,那肚子里就覺得咕嚕一陣響聲傳了出來,不由得臉色一紅。花苗自從打家里跑出來來到京城,也就沒吃過一天好飯食,她原來在家里嬌生慣養習慣了,也不知道外面天下的行情,只拿了幾件隨身的首飾就偷溜了出來,哪想到她去當鋪當首飾,人家伙計一看她說話就知道是個不懂行的,便少給了她銀子,她也不知道,仗著換來的這些銀子一路吃喝下來,奔著京城而來。

    花苗用首飾換來的銀子也有一百多兩,足夠她花用好一陣子的。只是她向來在家里吃香喝辣慣了。只當外面和家里似的,行到哪里都要住最貴的客棧房間,吃喝都是在酒樓里點了菜讓伙計提著食盒送來,這樣一來她那一百多兩銀子沒花到京城就用完了。還差點被人牙的兩片嘴唇子騙到了青樓去,嚇得她不敢留在京城里,既怕被那青樓的龜媽逮著了,又身上沒了銀子不知道住哪里,她原以為往城外鄉下尋覓一處破廟暫時住下,但現這京郊非但沒有破廟,連個爛得沒人住的破屋子也沒有。

    她身上銀錢用完,餓了兩天沒吃東西,簡直是頭昏眼花,生平從來沒有遭過這種罪,大罵自己腦袋笨,怎麼就不知道把家里值錢的首飾都帶了出來,不夠還可以從家里帳房那里支一點出來。這時卻是叫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她實在餓得沒有辦法,只得順著山路上山想找些野果子吃,沒想到野果子沒找到,卻失腳掉到村人挖的陷獵物的坑洞里去了,虧得那洞里早民撤了獸夾。否則她摔這一下子非得受傷不可。

    花苗在那坑洞里喊了半日,走了運遇上正進山里拾柴的洪老太,這才叫人幫忙給她弄了上去,還收留了她。花苗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覺得她好好的一個鏢局的大小姐弄成如今灰頭土臉的實在有些丟人,便只說自己是無家的可憐人,這才在洪家老倆口的善心收留下住了下來。起先她也做不了那拾荒的活兒,想她在家時也是丫頭媳婦婆子伺候著,又是師兄弟們寵著慣著,向來是橫草不搭豎草,連個掃帚把兒也沒踫過的主兒,這時挨著餓逼到了份兒上,總不能自己白住白吃著,讓兩個老人來養活自己。

    俗語說的天無絕人之路,這花苗一個大家里的小姐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也半推半就的適應了這村里窮苦人家的生活,過了一段時間,她覺得雖然吃喝大大不如自己在家里舒服,但是那心里卻是覺得敞亮亮的。這一段時間里,她接觸了一些以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各式各樣的人,懂得了好多舊時自己完全不明白的道理,整個人倒象是一下子長大了好多似的。

    她這大半年的時間也沒有吃頓好的飯菜,每日里不過是稀湯寡水兒的混個半飽,有時還連喝幾天野菜粥,所幸那洪老太做野菜粥的手段不錯,花苗倒也咽得下去。

    這時,花苗坐在這陽光明亮的屋子里,那桌上的菜飯香氣一陣陣送到她鼻子里來,不由得讓她那空虛了許久的腸子。不住的在肚子里面轉動著,還伴著咕咕的聲音。她既然剛才已經想開了不怕這家的主人,現在她是打定了主意,反正伸手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且就豁出去了由著他們辦罷。這樣一想之下,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雖然由于面子上的問題不便馬上就撲到桌上狂吃,可是那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可就不免看到桌了上連轉了幾下。

    那一邊伺候的丫頭也是個極聰明靈透的,看了花苗的神色就笑了笑,過來將她的手扶住,把那筷子直塞到她手里,又同時把那飯碗移到她跟前,說道︰“姑娘,你還拘謹什麼呢?這些飯菜廚房里熱騰騰做了來的,涼了倒掉了也就可惜了,您就湊合著用一點罷。”

    花苗心道︰你們家把我綁了來,我再吃你們家的東西未免可恥一點,可是不吃卻又太便宜了你們?而且餓一餐兩餐的不妨事,若是她們這樣將我長久的關下去,我難道永遠都不吃東西麼?那可不是要餓死了麼?

    她這樣想著,便順勢拿起那飯碗,手扶起筷子吃了起來。按理說她一個被綁了來的人,本來有心事就不會吃太多的。加之方才自己又生著氣,哪里好大吃狂吃?但是這花苗性情一向是爽直干脆的,向來接觸的也都是鏢局里性情粗放的漢子們,因著她雖然是一個外表嬌滴滴的小姑娘,那性情卻象個男孩子般直率,她既然吃了,也就不想那麼多,只吃了一個溝滿壕平。她飯量比一般女孩子大些,那些菜消滅了一半的同時,那一碗飯和一只大雞腿也全都進了肚子里了。

    在這一頓飽餐之後,又加著那個伺候的叫秀兒的丫頭嘴兒巧。天上地下的一頓說,將花苗滿肚子的不滿牢騷竟洗刷去了大半,到了晚上,那秀兒丫頭依然不走,陪著花苗坐在屋里說話兒。說了一陣,這秀兒怕花苗聽倦了,就笑著說道︰“姑娘,那邊那間書房里好多書冊,是專給你預備的呢,你若是悶了可以到那里去看看書解悶兒。”

    花苗聽了撅著嘴兒道︰“我不喜歡看書,略識些字得了,讓我看那個,還不如讓我耍刀弄棒來得痛快呢。”

    她話音未落,就聽外邊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你那幾下三腳貓的把式,還有臉在這里吹牛皮,連幾個青樓里的混混都對付不了,真丟我們花家的人!”

    花苗一聽那聲音,整個人身上打了一個激凌,就象被雷擊了似的,一個高兒跳起來,奔著門口就跑過去,只見那門口一個二十三四歲俊秀男子站在那里,一身的淡青衣衫,眉目清朗俊逸,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眼前的花苗。

    花苗心里又驚又喜,又覺得眼角酸,眼淚成串的掉下來,撲過去投入那青年的懷里,兩手緊摟了他脖子,又哭又笑地連聲叫道︰“大哥,大哥,你壞死啦,干嘛嚇我,我想死你啦....”

    原來那青年男子就是花苗的親大哥花夜。這時他見了妹子抱著他大笑大哭的,心里也是又疼又憐。剛才進門時的那幾分氣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花夜摟了花苗的肩頭輕拍著,另一只手給妹子擦著臉上的眼淚,想起小時候,這個妹子就是這樣摟著自己撒嬌的,不由得罵她的話又咽了回去,只嗔著她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撒嬌,不怕人笑話麼?”

    花苗從大哥懷里抬起頭來,抹了一把眼淚道︰“我不怕,誰叫你是最疼我的大哥呢!”

    花夜讓秀兒去洗了手帕親自接過來給花苗擦了擦臉,瞧著妹子一張小臉哭得象花貓兒似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只有大哥疼你,爹他就不疼你了麼?”

    花苗一聽花夜提起爹爹的名字,那小臉往下一撂,摔了花夜的手就跑進里間床邊上坐著,也不說話。花夜見妹子起了脾氣,想起她自己一個人大著膽子竟敢從南邊兒來到京城,還在鄉下他眼皮子底下呆了大半年,他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派了許多四海鏢局在京城的分號的人去打聽,才有了她的消息,這會子她倒惡人先告狀起來。

    花夜現在見了妹子安然無恙,那心里是極歡喜的,不過他想起這個妹子所做的事情膽子也太大了,就不由得把那壓下去的火氣勾了起來。這時見提起爹爹,花苗竟一聲兒不言語的走到一邊兒去了,便跟進來說道︰“你什麼小孩子脾氣?不過是爹說你幾句,你就鬧了牛心左性跑出家來,這還象個女孩兒家做的事情麼?你膽子也太大了,都是平日里爹和我把你給慣壞了!”

    花苗知道這個哥哥自小就是極疼自己的,從小爹四方去走鏢一年里倒只有三個月在家里,都是比自己大十歲的哥哥花夜陪著自己,哄著自己玩兒,喂她吃東西。嚴格說起來,這個哥哥在某種意義上講就跟父親差不多,她平時跟哥哥呆在一起的時間倒比跟父親呆在一起長些。從小她闖了禍或是打碎了父親喜愛的擺設花瓶,都是哥哥冒出頭來給她頂罪的,雖然父親心知肚明真正的罪魁禍是誰,但是花苗心里還是很感動的,因此,這次她出來本是想奔著去京城找哥哥去的,可是聽說京城里她們鏢局都出去走鏢了,只留下幾個看門兒的人,哥哥也不在那里,所以才走空了這一趟。

    這時,她見花夜板著臉要來說教自己,也不搭茬,只撅著小嘴兒扯了花夜的手,撒嬌道︰“大哥,你干麼派人來綁我來嚇我,不會好好的請我來麼,若是我知道你回來了,再生出兩條腿兒也會跑了去鏢局找你的。”

    花夜照著花苗的頭頂點了一下,道︰“你這丫頭太頑皮,不給你點兒厲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害怕!那些綁你來的大漢都是咱們鏢局在京城里新招的鏢師,我沒告訴他們你是鏢局的大小姐,只說是讓他們將人抬來就是了,要的就是好好嚇嚇你,看你還敢不敢亂跑!我這次出鏢直到頭幾天才回來,回來才看到爹托人拿來的信,這才知道你這丫頭竟然離家跑出來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嚇得命都去了半條,你一個小姑娘家,若是出了半點意外,還叫不叫爹和哥哥活了?”

    花苗癟了嘴小聲道︰“我離開家時沒想那麼多嘛,只想著爹爹罵我還讓我滾,我索性就滾給他瞧瞧了。他還找我做什麼?我武功又不好,性情又不象別的大家閨秀那樣溫柔,還什麼都不會,橫豎爹是看不上我啦,也不愛我啦,他還要給我娶個後娘,我死也不要叫別的女人娘呢,我一氣之下就跑出來了,反正離開家看不見,他就算娶一百個女人回來,我也眼不見心不煩了。”

    花夜摸摸妹子的腦袋,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先前接到父親的書信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事情重大了,現在聽妹子在這里又這樣說,就覺得非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不可,否則這個小東西雖然年紀小,脾氣可真是倔的。

    他便瞧著花苗道︰“誰跟你說爹要娶繼室的?娘去了這麼多年了,你瞧著爹對哪個女子動過心?別說是明媒正娶個女人回來,就是那妾室也只有當年娘在時,給他說的那一頭通房的丫頭。那個女人也不過是家里一個擺設罷了,爹何曾對哪個女人用過心了,除了娘外,他就不可能娶別的女人。”

    花苗怒道︰“怎麼不是?哥哥你出鏢去了,不曾知道。他不知從哪個髒地方弄出來個妖里妖氣的女人,還當作上賓似的請她住在家里上房里,每天肥魚大肉的伺候著,跟她講話還客客氣氣的,我們吃飯的時候倒讓那個女人跟我們一起吃,不是要娶她是做什麼?而且,自從哥哥你離家之後,爹爹就越看得我不順眼,不是叫我學繡花就是教我做詩彈琴,哥哥,你是知道妹子我的,我這雙手除了會開弓拉箭之外,哪里會彈琴繡花,這不是趕著鴨子上架麼?”

    花夜被她說得忍不住笑了,道︰“那不過是爹覺得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從小整天跟一幫大男人混在一起長大,那性情本就養得粗放了,若是再一點女兒家的活計不會,將來若是說了人家嫁到婆家去,豈不是要挨人家的白眼?你就當是父親故意搓磨你麼?這可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莫非你還想扛著刀槍棍棒的嫁到婆家去不成?”

    花苗聽到婆家兩字,心里突然想起那個給了自己幫助的林遠,臉上一陣紅,心里也是砰砰亂跳了一陣,不由自主的想著,若是我將來嫁給那樣的人,他也會嫌我不會女紅活計麼?

    花夜見她不說話,只低了頭看著地面,只當妹子是想過味兒來了,便接著說道︰“若是按著咱們家的家法,你這樣姑娘家私跑出家門的事情作出來,就應當打你一個半死的。只是咱家就你一個女孩兒,從小愛如珍寶的,娘死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讓爹不準委屈了你,若不是這樣或者你是個男孩子,屁股早給你打開花了。你跑了的這一件事也不知怎地驚動了咱們那里老家的人,爹教養出你這樣的好閨女,臉也都快給你丟盡了。你還不認錯兒呢?”

    花苗見了哥哥心里面這一份歡喜那是直從心底里透出來,這時聽了哥哥教訓自己也覺得沒那樣刺耳,她聽花夜說完了,便笑嘻嘻的抬頭笑道︰“哥哥莫要說了,我錯了,今後一定聽哥哥的話,在這里好生過活,哥哥教我做什麼我倒做什麼?成不成?只是哥哥叫人故意嚇我給我從山里綁來,我這嚇得可也不輕呢,這又怎麼說呢?”

    花夜見這小丫頭放起賴來,照著她粉嫩的臉上擰了一把,疼得花苗直咧嘴,這才道︰“你這鬼精靈還跟我耍起賴來了?你嚇到哪里,我瞧著你連那一只半斤多的雞腿子都吃進肚里去了,就是你哥哥我也沒有你那樣的好飯量,你還說嘴呢。”

    花苗聽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就又把頭拱到哥哥胳膊上撒嬌,花夜讓這個妹子弄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擔心她這些天在那鄉下沒有吃喝好,心里又是一陣心疼,便道︰

    “既然你已經來了這里,也就別再回去了,我聽說是那洪家的兩個老人家收留了你,明日我派人去將他們接來城里,好好答謝他們一番也就是了。我方才跟你說的話卻是至情至理的,你若是心里還有爹爹和我,就別當做是耳旁風吹吹就算了,給我好好記在心里,以後不能再那樣任性了!天晚了,我也不跟你說了,你想想,這里還需要什麼東西麼?我叫人買了來,你先在這里住一陣子,我明天就讓人送信兒給爹,告訴他你有下落了。”

    花苗聽了這句,趕緊一把扯住花夜衣襟,張大眼睛緊張兮兮的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你別讓爹派人來接我回家,我要在京城里和你住在一起,我不回去。”

    花夜搖頭道︰“那可不行,我這幾天在家是因為剛走完鏢在家休養。過些時日還有好幾趟鏢要接,我也要跟鏢的,這里只有些看門的人和些丫頭婆子,放你在這里我不放心,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家我帶你一起走鏢也不方便,你也受不了那個苦,不如就讓爹派人來接你回去,也省得他擔心。”

    花苗晃著花夜的手臂,頭都快搖掉了,連求帶撒嬌的道︰“好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一定不忍心看我不高興是不是?我真的不想回去,你就讓我在這里和你住一段時間,等過一陣子我再回去也不遲啊,你瞧著這天氣也漸漸涼了,上路回去也怪冷的,不如就明年開了春天氣暖和了再作打算,好不好?你就寫信跟爹說我得了一場病,大夫說要好生安心休養,不能四處走動。爹一向最信你的,好大哥你就幫幫我罷。”

    花夜讓她纏得沒法,他這個妹子簡直是他的眼珠子,見她軟語求著,不由得嘆口氣道︰“你就是個磨人精,上輩子也不知欠了你什麼,這世里來做你的哥哥來受你的搓磨,真是.....好罷,你要留下來也行,不過咱們得約法三章,你得聽我的,若是你象在家里似的胡鬧亂來,別怪我再派那幾個人綁了你給你送回家去。”

    花苗一聽花夜答應了,樂得一蹦兩丈高,笑道︰“好哥哥,別說約法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我也一定聽你的,你只管放心好啦。”

    花夜笑道︰“你這張巧嘴就會哄我罷了。你方才吃飽了沒有,我那里還有剛送去的香米稀飯,還有些南邊兒來的好燻腿,還有咱們那邊兒的五香大頭菜,要不,你再喝碗稀飯再說。”

    花苗連連搖著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哥真的當我是豬麼?我已經吃飽了。大哥去休息罷,我一看這間屋子就是大哥給我準備的,謝謝大哥了。”

    花夜見她露出困意來,便讓丫頭秀兒好生伺候小姐,自己便回房給父親花平寫信報平安去了。

    那丫頭秀兒原是四海鏢局在京城開了分號後才招來做丫頭的,本不認得花苗。她這時在外面等著伺候,偶而聽得一兩句才知道原來這位讓少主子掠來的姑娘,竟是自家的大小姐。而原因竟是因著大小姐和總鏢頭嘔了氣兒,一氣之下任性跑了出來的。

    她不免有些好筆,又覺得這位大小姐沒點子主子脾氣,倒是個好伺候的,便進來伺候著花苗來梳洗。待得梳洗完畢了,秀兒又將床鋪鋪得整整齊齊,軟軟和和的,花苗上來一躺便覺得渾身那乏累勁兒一下子湧上來了,眼皮不由自主的打起架來,不一會兒功夫便沉沉睡去。

    且不說花苗跟哥哥花夜見了面,在這里睡得香甜。只說白天那另一幫找花苗的人正是四海鏢局總號里花平的徒弟們,他們走完了一趟鏢回來,現一向追著他們屁股後面胡鬧的小師妹不見了,一打聽,原來是跟師父花平拌了嘴,賭氣離了家了。大家這一份擔心就不必說了。

    花苗雖說是鏢局里長大的,但是花平自她小時候起便覺得一個女孩家弄些刀呀劍的不太好,便不太用心教她武功,花苗也對武功不太感興趣,略跟著大家學著幾手防身便是。其實她自己覺得那幾下子防身挺好,真的動起手來她連鏢局里最弱的護鏢拉車的都打不過。從師兄們聽說小丫頭跑了,有幾個沒有跟鏢的便跟花平領命去找,他們估計著花苗向來最賴著花夜,便想到京城踫踫運氣,便幾個人急三火四的奔了京城里來。

    他們來的時候花夜還在外面走鏢,自然就更沒有花苗的消息。他們不知道花夜幾時回來,這分號里的鏢師下人都是新雇來的,跟他們也不相熟,這師兄弟幾人便找了間客棧里住下,四處打聽花苗的下落。後來還是花了銀子打聽到消息,說是有個青樓里雇的人牙子半年多前跑脫了一個小姑娘,聽那說話口音和面貌長相倒象是他們說的人。

    這幾個人便找到了那個人牙子,一頓暴打之下也知道了大概那個跑脫了的小姑娘就是小師妹花苗。後來他們幾個又輾轉打聽到洪老太家,沒想到卻是晚來了一步,花苗竟然在山上失蹤了。他們幾個人聽了洪氏的話,覺得那個無緣無故給花苗幫助的書生挺可疑的,幾個人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林遠和身上。他們來之前也沒到四海鏢局的分號里瞧瞧,自然不知道花夜已經回來接走了花苗,還只當那林遠和這件事兒有關系呢,便幾個人氣勢洶洶的往白雲書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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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42:04
正文 二百一十三章 小桃幫忙
   
    這幾個人本就是粗人。行為舉止粗放慣了的,他們心里記掛著小師妹花苗,又讓那個洪氏一番話挑撥,越想越覺得那林遠幫助了花苗是有目的的,說不定那人就是他拐跑了的。

    他們這一行人來到白雲書院時,正趕上書院剛下了學,這些學生都在院子里三三兩兩的說話,這幾個四海鏢局的鏢師就沖了進去,追問哪一個是林遠。

    那林遠正跟幾個少年一起站在一旁談詩論詞呢,就聽有人叫著他的名字,這眾學生也不知生了什麼事情,就指了林遠給那幾個鏢師看。那幾人沖著林遠過來,其有一個性魯莽的,上前一把抓住了林遠的胸前衣服,大聲問道︰“你將我小師妹弄到哪里去了?”

    林遠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伸手就要將他抓著自己的手撇開,無奈那人抓得死緊,林遠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弱書生,那氣力哪里是這彪形大漢的對手,便掰著他的手道︰“什麼小師妹,你們幾個是什麼人?莫不是認錯人了?”

    那人怒道︰“沒有認錯人!你是叫林遠不是?你昨日可曾見過一個叫花苗的拾荒的女孩兒。那便是我們的小師妹,你將她藏到哪里去了?”

    林遠一聽花苗的名字,又見這些人稱她為小師妹,頓時更迷乎了,猶豫著說道︰“我前兩日是認識了一個叫花苗的拾荒的小姑娘,她怎麼成了什麼小師妹了?這究竟怎麼回事?”

    那鏢師眾人里那個顏色和藹的人見林遠嚇得臉也變了色,便勸開剛才抓住林遠的那位,上前來將花苗離家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問林遠可知她下落。

    林遠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拾荒的子將花苗送與他的那一串黑木的手串拿了出來,遞給那鏢師。

    那鏢師一看此物,更確實定是小師妹花苗無疑了。這串檀香木的手串原是那去世的師母生前最喜愛的,她亡故了後那手串便整日戴在花苗手上,從不見她摘下來過,此時這檀香手串竟在林遠的手上,這可讓眾人大吃了一驚。眾人都想,就算你幫了我們小師妹,她感激你,也不至于將這愛如珍寶的手串給了你,莫不是你由這手串想到了我們小師妹原是家有錢的,誘拐了她藏匿了起來想有所圖謀。

    那些鏢師心里都打著鼓,對林遠說的話卻是半信半疑的,只白雲書院里的學生們都是平日里大家在一處的,這個林遠又是個本分老實人緣極好的,書院里八成人倒是對他印象頗佳的。要不然怎麼那個生長在富貴叢里,霸道慣了的莊辰也極喜歡與他打交道。

    先前那位說話和氣的鏢師便讓林遠跟他們一起去衙門里走一趟,好證實了他所說之話是否屬實。可是在那個年月,沒有犯事兒的人哪里會平白無故去官府里見官,那是被認做極晦氣的一件事兒,再加上林遠本就沒做什麼,更是不願意惹這麻煩,便不去。那些鏢師有人見他這樣,便心下里認定了林遠是做賊心虛,非要扯著他去衙門不可。

    林遠一個弱書生,哪里是這些粗壯大漢的對手,被人扯了胳膊拽了腿的就要往城里衙門里去。林遠踫上這樣的事情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這些書生們見一幫子人要將林遠拖去見官,有幾個平日里膽子大的,和林遠關系不錯的,便上來攔阻,這些書生往日里是瞧不上這些大字不識幾斗的粗人的,這時兩面便推搡了起來。那吃虧的必然是白雲書院這面,因此這些學生便吵嚷起來,有幾個聰明伶俐的便跑去院主那里去報信兒了。

    在屋里的莊辰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起先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待得出去一看,才知道原來事情是因著那個拾荒的小姐姑娘而起。他是知道林遠的,便上前幫著林遠說話,因著他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說起話來也是極嗆人的,那些鏢師一見這個小子更是橫的要命,不象個好人,聽說他昨日也跟林遠一起跟自家小師妹呆了好半天,更是坐實了這兩人合伙誘拐了花苗的罪名,因此也要將莊辰一起拖到那官府里去。

    那莊辰和林遠自然又是不同,最是個不怕惹事兒的,他向來沒事兒還要找出三分事來瞧熱鬧呢,哪里怕這些人威脅。這莊辰便扯了嗓子和幾個鏢師口角起來,後來便直接罵起陣來,他人高馬大的嗓門兒又高,那聲音能直傳出二里地兒去。

    這時那白雲書院的院主雲不屈正在自己書房里看書,卻突然一陣跑步聲過來,幾個院生跑過來道︰“先生,不好了,我們書院里出大事了!”

    那雲不屈是個人,最聽不得的就是出事二字,這時他看自己的學生那樣慌張的樣子,只當是出了什麼大事,心驚肉跳之余,又是吃驚又是慌亂,那手里握著的毛筆也掉在了書頁上,那情形是十二分的緊張,雲不屈不由得心房亂跳,由椅上站起身來。手扶住桌子道︰“什麼?我們書院教書識字的地方,哪里有什麼大事”?

    一個學生急道︰“先生,這時候哪個還騙你玩不成?是林遠,有人找上門來了,據說是他誘拐了一個拾荒的小姑娘,不知道將人藏匿到哪里了,人家小姑娘的家里人打上門來了。正在前頭鬧著呢。”

    那雲不屈一聽,頭都搖掉了,道︰“不會不會,你說別人我還有三分相信,只那林遠是最老實本分的一個,整日里也不頑皮搗蛋的,他怎麼會做出那樣事情來?別說是他,就是其它咱們書院里的學生我也敢打保票,咱們都是讀聖賢書的讀書人,豈會干那作奸犯科有違人倫的事情?”

    他還在那里羅囉嗦嗦的念叨,那幾個學生卻等不得,急道︰“先生,你先別念經了,那里都鬧開了鍋了,他們還要將莊辰一起帶到衙門里去,你再晚去一會兒,想是都動手打起來了。我聽見他們說是鏢局子里的鏢師。若是真動起手來,咱們哪里是人家的對手?”

    雲不屈這才覺得事態嚴重起來,忙跟著那幾個學生出了書房,奔著外面院子而來。可等他到了院子里的時候,那幾個鏢師早已將林遠和莊辰兩人扭了胳膊,推推搡搡的出了書院,往城里大步去了。那些學生里面有幾個膽子大的,遠遠的跟著他們,那些膽子小的,便遠遠的站了嚇得不作聲。

    雲不屈又氣又急,站在地上直跺腳。“這是怎麼說的,他們真是造了反了,竟然直接闖到人家家里來抓人,不行,我得跟去瞧瞧。”說著,便緊追了那些人一路往城里來。

    這些鏢師來時都是騎了馬的,這時將林遠和莊辰往馬背上橫著一放,直往城里飛奔,那情形是完全把兩個人來當作犯人來看待了。林遠和莊辰兩人被橫著擱在馬上,讓馬飛跑起來顛得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林遠在那里暗自生悶氣,而那個莊辰卻不住嘴的將這幾個鏢師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一行人待得到了衙門,各說各的理,那大老爺聽得這鏢局的來頭甚大,這事情也是不小,又見林遠不過一個小小的百姓家的子弟,便將他暫時關押在牢房里,等著慢慢問他。那莊辰卻是報上了自家名號,那大老爺見莊辰一副紈褲子弟的樣子,想來家里也是非富則貴的,再加上這事情林遠是個主要的,便把莊辰給放了。莊辰見關了林遠,自然替他叫屈,直嚷著冤枉,不一時雲不屈也趕了來了,也在衙門大老爺面前訴冤,說是鏢局子里的人徑直闖到他書院里隨意抓人,京城里沒有了王法了。

    這雲不屈雖是一介人,但是他的白雲書院卻是在京城第一號的,有許多富貴人家的子弟都送到那里讀他這麼一個人。見他親來保著林遠,不免一時間猶豫不定。只得暫時收押了林遠在牢房里關著,又叫捕快到鄉下去將洪家老倆口接來,細細查問來由。

    這林遠被投到牢房里關著,雖說不象其它犯人那樣打呀罵的,只是暫時將他收押起來,但是在他來說確實是冤枉極了。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軟,以為幫了那個拾荒的花苗,竟會惹出這麼一場讓他意想

    不到的事情來。那個拾荒的少女竟然是那個有名的四海鏢局的大小姐,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這個鏢局的名頭他也聽說過,以前他們林家沒有敗落之前,聽說父親的幾個生意上的朋友運送重要的貨物時常找這家鏢局子押鏢,他也曾經有所耳聞,沒想到自己認得的這個花苗姑娘竟是如此的身份?可是為什麼她要隱瞞了真實姓名來這里拾荒呢?又怎麼會突然不見了蹤影呢?林遠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他這時只覺得自己的運氣倒霉極了,踫上什麼事情都會搞得一團糟。

    這時的樂府里,小桃讓姜氏哭得心煩意亂,她們此時這一幫子人也不知道林遠究竟是犯了什麼事情,只是干著急而已。林繼祖此時站在妹妹林氏面前,又是羞愧又是後悔,還帶著幾分難為情,但是兒子如今也不知怎樣了,自己家里又能耐有限,只有厚了臉皮來求林氏幫忙。

    林氏瞧著親大哥這副模樣,又看他滿頭的頭灰白了大半,那舊時的怨恨不覺剎時間消去了大半,不由得上前拉著女兒小桃的手,道︰“四妞兒,我雖不懂這里面的事兒,只是那個是你親表弟,好歹也是我們林家的一根獨苗子,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的,林家就算是斷了香火,你若是有法子不如就幫他一把,橫豎你也是個當姐姐的,沒個弟弟被冤屈了咱們袖手旁觀的道理。”

    小桃本來是不知道林氏的意思是怎樣的,以為娘親是無動于衷的,現在看到娘親的這種情形,心里也就明白了,回頭看看那邊自己大舅舅哭得那個樣子,也覺得有幾分可憐,那林繼祖見小桃回過頭來看他,便也遙遙的往這面兒瞧著,只是不太敢近前來,但他那神色上的緊張也就到了十分了。

    小桃心里長嘆一聲,把頭轉過來對著姜氏道︰“你也別哭別鬧了,如今這事情既已經鬧到衙門里去了,哭鬧也是不用的。現下天也晚了,人家衙門斷沒有半夜讓你們進去胡鬧的理兒,不如就讓二哥去牢房里走一趟,先見著林遠問問事情究竟如何,咱們再作打算。”

    姜氏只要小桃肯幫忙,說什麼她也是聽的。便連連點頭讓小桃做主行事。小桃便跟樂武商量了,讓他先回牢里去照看著林遠,自己便向姜氏說道︰“這天已晚了,二哥既已去了衙門,你們也且放些心,至少表弟他不會受什麼罪,不過是這事情一時查問不清,那官爺暫時收押著他罷了,不會對他用刑的。你們兩個也不要回去了,橫豎明日咱們得到衙門上去打聽信兒的,不如就在我們家客房里略住一晚,明日一早我自去請人幫忙。”

    姜氏和林繼祖夫妻兩個聽得小桃這樣說,心里一陣陣也不知是何滋味兒?那林斷祖自從和妹妹斷了來往以來,雙陸續來了京城得知妹妹一家如今達了,那心里就想起以前自己哥倆個做的糊塗事來,懊悔已晚,唯有自己暗地里嘆息而已。這時自己的兒子出了事情,他便得了這個機會和妹子一家站在一起說話,這卻是他從未想過的事兒,那姜氏心里也是如此想的,心里就念了上千遍的阿彌托佛了。

    這時小桃便叫了丫頭進來,領著林繼祖夫妻兩個到客房里歇息去了。又想著兩人著急林遠的事情定是沒有吃飯,便吩咐廚房的人現做些飯菜來給他兩個人送去,自己攙了林氏往房間里來。

    林氏受了這一場刺激,回到房里覺得渾身都疲乏酥軟了,一時間也睡不著覺,心里倒記掛著林遠這個姪子的安危。她這思想好比洪水一般,以前沒開閘之前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今晚這一場風波鬧得她心里百味交加,那心里一軟便象河水洩洪一般一不可收拾。

    小桃將林氏扶到了床上躺著,又親自給她蓋上了被子,見娘親抬起了一只手撐了頭,而且還微閉了眼睛,似乎在煩惱著什麼,便上前問道︰“娘,如今你既已答應了幫忙,還愁個什麼?”

    林氏微微的睜開眼睛,向女兒笑著搖了幾搖手,小桃笑道︰“娘莫非是後悔了?想起當年的事情來了,若是後悔了盡可以跟女兒講來,我去趕了她們走了就是了。”

    林氏嘆口氣道︰“不是,我是想這麼些年了,我有時想起你兩個舅舅來,雖說怨恨他們當初心腸未免太狠些,但是總歸想著他們應該過得不錯,沒想到也不過就是那幾年的好日子,如今他們竟敗落到這樣一個地步,想是人總歸著不能做專心事兒,若是做了早晚會遭報應的。你瞧你兩個舅舅不就是,好好兒的做著生意,竟一下子落得個一敗圖地的下場.....”說完,便搖著頭嘆息不止。

    小桃笑道︰“你老人家真是個心慈手軟的,原來還硬著脖子說是不認呢,如今聽到林遠表弟出了事情,就嚇得臉色都變了模樣,叫我怪好笑的呢。”

    林氏笑道︰“你這臭丫頭還打趣你母親呢,我這心里如今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了,我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了,你還來逗我呢。明日你一早去求七王爺麼?”

    小桃搖了頭笑道︰“娘怎麼什麼事情都要提到他?他一個王爺也不是吃閑飯的,哪里有時間專等著給我們家處置這些事情。況且林遠表弟我覺得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一時誤會而已,等到明天聽聽二哥回來是怎麼說法?我們再定奪,若是一丁點兒的事情就去找王爺,人家還以為林遠表弟真的做了什麼錯事,才把個王爺請了出來硬要弄他出來呢。”

    林氏想了想女兒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頭答應了。小桃見她實在困乏,便吩咐了艷紅好好照料,自己回屋里自去尋思對策去了。

    再說那林繼祖和姜氏被丫頭帶到了客房里住下,他們夫妻兩個因著林遠的事情往城里趕,到了這個時辰肚里也是沒有吃飯的,方才既然林氏和小桃都已經答應幫忙,看起來自己兒子也算是沒事了,他們兩個這心一放到肚子里頭,那一股火氣也慢慢的撤了大半,肚子里便覺得翻江倒海的鬧開了,這卻不是鬧肚子的鬧,卻是因著一天沒有吃過飯餓的。

    說來也巧,廚房里聽了小桃的吩咐就做了幾個菜,讓下人們給林繼祖夫妻兩個端了上來。那姜氏的一雙眼睛,還沒等那丫頭進屋站定,就早注意到她手上托盤里的飯菜上去了,那丫頭把飯菜擺在桌上,便退了出去。只見桌上四大盤子的炒菜,在間圍著兩個大青花瓷碗,單論那兩個大碗,姜氏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個是紅燒豬蹄膀,老大一塊的紅肉皮,蓋在碗上面堆著,另一份是口蘑雞蛋湯,只瞧那一片片的雞蛋,在濃湯上面飄浮著,真比她們家過年節時吃面的鹵湯還要油重著十分。單是這兩個菜,姜氏覺得自己就可以在吃飽了後再加三碗大米飯,何況此外還有四個碟子的炒菜,二葷兩素,都是色香味兒俱全的。

    姜氏心里就想道,也不知道他們家是不是天天如此?吃個飯倒要這些菜來搭配著,就是自己家以前沒敗落的時候,也沒有到這個份兒上。她如此想著,鼻子里聞著那飯菜的香氣,再也忍耐不住,橫豎看了看屋子里就只夫妻兩個人,也不怕人笑話著了,便上桌子前坐定了,拿起筷子來就吃。

    那林繼祖也是餓了,也坐上來吃起飯來,因著他心里還有幾分掛念著兒子,吃飯時也沒那些閑心思,只吃完了便躺到床上去尋思去了。那姜氏可就象是得了寶貝似的,在那些菜碗里夾著魚呀肉啊的,不停的往自己飯碗里送過來,那碗里的飯菜幾乎要堆成一座小山了。她夾滿一碗便消滅一碗,也不知吃了多久,終于讓她吃飽了。其實論起姜氏的飯量來,真可以再吃個十碗八碗的,只是初次到人家來,還要在這住一晚,頭一次吃飯便吃了個碗底朝天,未免讓那些下人笑話了,所以吃過這三四碗飯,大半菜來,姜氏也就住了嘴放下碗來,沒讓那盤子底兒朝天。

    林繼祖起來喝水,瞧見那飯桌上的飯菜倒讓姜氏給吃下去一大半兒,這還是她想著怕全吃光了被下人笑話才這樣兒,否則連盤子也都吃到肚里去了。林繼祖瞧她那嘴唇皮上蹭得油亮亮的,未免有幾分厭憎起來,說道︰“兒子還在牢房里關著受罪,你倒吃得下飯去,等會人家的丫頭來收碗盤,看見你吃的風卷殘雲的樣子,不笑你才怪。”

    姜氏撇著嘴道︰“怎麼著我也是親戚,沒有個主人家的丫頭下人們笑話親戚的道理,她們要敢我就告訴外甥女兒去,好好教訓她們一頓。”

    林繼祖從床上翻身起來,指著姜氏道︰“你個無知的婦人,只知道吃喝銀子錢,你當你真是人家的好舅母呢,不過是咱們家遠兒爭氣人又本分,我妹子和外甥女因此高看著他一眼,若是瞧你,人家才不肯幫忙,我勸你收了你那油頭滑腦的樣子,等遠兒沒事了出來,咱們依舊回咱們家去,別在這里給人家添麻煩。”

    姜氏聽了這話,正跟自己心里打得算盤相左,哪里肯依,便駁嘴道︰“若是遠兒沒事了,我倒想跟姑奶奶在這里相處幾天,略住住說說話兒,我瞧著她今日對我的模樣不似先前兩回那樣橫眉豎眼的了,想是也不計較你當年的那缺德事兒,若是姑奶奶一家就此認了咱們,從此常來常往起來,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林繼祖喝道︰“你這愚婦別做夢了,我這里想遠兒的事情想得頭疼,你只顧在那里算計著做白日夢,趕快來歇息了,明日還要跟外甥女兒去衙門里料理遠兒的事情,你若是再多嘴多事的,就趕緊滾回家去罷。”

    姜氏雖然性情潑辣,但是也懼怕丈夫幾分,聽他這樣說時臉子非常難看,便不敢再說下去了。他們這樣的窮人家,晚上愛惜燈油蠟燭,都睡得很早,好省些燭火。在樂府里卻用不著這樣,但是林繼祖和姜氏兩個人習慣了,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因為晚上睡得早,所以早晨林繼祖和姜氏兩個起得也就早,當那金黃色的太陽照著屋脊時,兩個人就都穿戴了整齊想到前廳里聽信兒。兩個人剛走到院子里,就見昨晚送飯來那個丫頭打了洗臉水來,讓兩個梳洗,又轉身去廚房端飯。

    姜氏心道,有丫頭伺候就是舒服,想當年自己家里還好過的時候,也曾不著雇了一個小丫頭子伺候著全家人,只是那丫頭因著歲數小做活便不大應手,哪里有這里的丫頭伺候得這樣周到。姜氏邊想著,邊去臉盆架那里洗了一回。等著吃飯。

    小桃也是起了一個大早,梳洗完畢了,便讓喜鵲到二少爺屋里看看他有沒有回來。她昨晚睡得也是不怎麼踏實,總想著天早點亮好知道林遠的信兒。喜鵲去了一回回來,說是二少爺還沒有回來,小桃便讓她們先端飯自己先吃了,讓個下人去衙門里叫二少爺回家來一趟。

    待小珍和豆兒弄來飯時,小桃才吃了一半兒,卻見樂武推門進來了。小桃一見他便站起身來問道︰“二哥,你怎的才回來,昨晚上莫不是陪了林家表弟一晚上?他可好麼,怎麼樣了?到底是犯了什麼事情,和他有沒有干系?”

    樂武一屁股坐在小桃對面,喘著粗氣道︰“我這快馬加鞭的跑回來的,氣還沒喘勻呢,你就一開口冒了這麼一大堆,讓我先說哪件兒呢?我餓了,喜鵲,去多添副碗筷來,我就在這里吃一口得了。”

    喜鵲聞言忙添了一副碗筷上來,樂武端起稀飯碗來,就著小菜連喝了幾口,覺得腹舒服些了,才道︰“你莫擔心,林家表弟不過是暫時押在那里呆著,又沒說給他定了罪,我瞧著事情本沒什麼,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小桃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樂武便邊吃飯邊將從林遠處聽來的事情經過詳細講了一遍,小桃這才知道原來這件事情竟是表弟行好惹了出來的。她聽完樂武的講述竟笑了出來。樂武瞧了她一眼道︰“你這個表姐疼林遠表弟原來竟是假的,他如今遇上了官司,被人告說是誘拐了良家少女呢,你這做表姐的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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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42:24
正文 二百一十四章 前嫌盡釋
   
    小桃聽了樂武的話笑道︰“二哥也太把我說得不成個人兒了?我昨晚為著林遠表弟的事兒都沒睡好。今日想著不管用什麼法子也要把他從那牢房里弄出來,省得娘懸心。”

    樂武喝了一口稀飯,笑道︰“我說娘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你也一樣,平日里提到林家以前的事情,你們娘倆兒那臉板得死緊,真要是到了緊要關頭,經人家那麼兩片子嘴一說,又都心軟了,什麼也不計較了。”

    小桃只笑了一笑也不作聲,還是畫眉在旁邊收拾著小桃今日出門要穿的衣服,聽了二少爺這話在旁邊插口道︰“二少爺說得正對,我們姑娘可不就是這副脾氣,不過依我們說姑娘倒好,心好行善的,將來一定有好報的。”

    喜鵲也笑道︰“你這丫頭這幾句話說得倒對,不過那好報還非要等到以後做什麼?如今不就是天大的福分,認得了七王爺,這可是咱們做夢也想不到的,想來也是咱們姑娘前世姻緣注定,才有這樣大的福氣。”

    小桃聽了她們說話。不由得笑道︰“得了得了,你們別這一大清早的就給我灌米湯了,這又不是年不是節的,說這些拜年話做什麼。”她說著,望了樂武道︰“二哥,依我的意思,今日我和你去衙門里瞧瞧林遠表弟去,那大舅舅他們就留他們在家里聽信兒就是了,別是他們跟著去了,那姜氏又是個慣會放刁撒潑的,鬧了起來大家面上不好看。咱們看看若是沒有多大的事情就把他保了出來,若是事情不好辦我再去找阿宣,你看好不好?”

    樂武點頭答應了,兄妹兩人吃過了早飯,便到林氏屋里請了安,跟她說了兩人要去衙門里看看林遠。正巧樂也在林氏屋里,聽了他兩人要去,便在一旁說道︰“你兩個看就罷了,可別動不動就搬出七王爺的名號出來,人家只當是咱們仗著七王爺的權勢去壓人呢,那個時候就算是有理也讓人覺得沒理了。”

    小桃笑道︰“大哥也把妹子想得太無能了,莫不是我離了七王爺連件小事都做不成了?”

    樂也笑了,拍了拍她腦袋笑道︰“大哥不過是隨口說那麼一句,你又記上心了?大哥知道,你是咱們家最聰明伶俐的,行了罷?”

    小桃故意搖頭晃腦的昂起頭來笑道︰“那是,你妹子就是‘樂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一朝四海美名揚,全家臉上都增光。’大哥,你瞧我這小桃詩做得如何啊?”

    幾句話把一屋子人都逗得笑了。三人陪著林氏說了一會兒子話,林氏又交待了幾句,樂武便和小桃往那衙門里來。哪料到二人剛走到衙門口,就見門口聚著好一堆人,也有十幾號人,正間正是站著林遠,正跟一個年輕的華服男子在說著什麼。

    小桃心里大感奇怪,想是只樂武回家這一會子功夫,事情竟有了如此大的變化,這林遠表弟怎的被放出來了,那一群人又都是做什麼的。她這樣想著的時候,便跟樂武擠到了人群里,那林遠一眼瞧著了自家二表哥和四表姐,知道他二人定是來瞧自己的,便分開人群走到兩人面前問好施禮。

    樂武一把抓著林遠的手,問道︰“表弟,你怎的這一會子功夫就沒事了?可是我們老爺查清了那鏢局小姐失蹤的事情與你無關?”

    林遠道︰“表哥表姐放心,我本說這事跟我毫無干系。剛才我被放出來才知道,原來那花姑娘是讓她哥哥接了去家里,她那些師兄弟們不知道只當是我藏起了她來,今日一早,花姑娘的哥哥派人去村里找洪家二老,才知道這事情。這不一大清早,那花姑娘和她哥哥便親來了衙門說明了情況,我如今已沒有事兒啦。”

    小桃瞧著林遠衣衫上沾著些干草,臉色也頗憔悴,想他一個年少的書生無緣無故的被冤枉拐帶了良家少女,如今事主根本好端端的無事,那麼林遠這一整天的罪便算是白挨了麼?她想到這里卻有些替林遠生氣,轉頭看了看周圍,見林遠旁邊站著一對男女,想來就是那對花家兄妹了。她見那少女一對眼睛只管盯著林遠怯生生的看著,看那神情是頗有幾分對不住人的意思,想來是這少女知道了因著自己讓幫過自己的林遠受了一天罪,心里過意不去的緣故。

    小桃便上前問林遠道︰“哪個是冤枉你誘拐良家少女的?我倒要問問他,有什麼憑據硬是將你從書院里抓了來,還投到牢房里受了一天罪,莫不是一句對不住就完了,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林遠見表姐臉子板著,顯見是為了自己抱不平,生起氣來,心里又是慚愧又是感激,慚愧的是自家爹爹實是以前對不住姑母一家,感激的是姑母和表姐對他不計前嫌,不僅送他到白雲書院讀書,自己出了事情表姐還親來探望。這會子又為自己鳴冤不平,實讓他心里激動不已。

    那花苗和花夜在今日一大早就聽去鄉下的人說,昨日有鏢局的人去洪家找尋花苗不果,去了白雲書院。花苗就覺得不好,怕是林遠要遭誤會,便跟花夜講了林遠的事情,兩兄妹趕忙騎了快馬來衙門說明了事情經過,將林遠洗清了干系。這時他兄妹兩人見人家的表姐不願意了,也覺得這事兒是自己這邊辦得欠妥,花夜便拱手向小桃和林遠施了一禮,道︰

    “這位林兄弟,我們兄妹這事情辦得確有不周之處,還連累你受了罪,我們心里實是萬分過意不去,這位姑娘說得對,一句道歉也太顯得我們沒有誠意了。而且我聽舍妹說林兄弟救人危急,確是一個心地純正的謙謙君子,我花夜雖然是個魯莽漢子,但也喜愛結交林兄弟這樣的好朋友,不如今晚我做東請林兄弟到舍下吃頓便飯,也表表我們的謝意。”

    林遠見他跟自己施禮,趕忙還禮道︰“這位花大哥實在不必多禮,事情既然弄清楚了就不妨事了。我還要回書院讀書,家姐和家兄還都有話要吩咐,花大哥的心意我心領了,就不必費事了。”

    花苗見他不肯答應,忍不住在旁邊道︰“林遠,你是因著我瞞了你我的身份,生我的氣了麼?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對你撒謊,我先前是怕我爹派人找到我因著對誰都沒有說我是四海鏢局的人,我跟你賠禮好麼?”

    林遠看著花苗,見她今天和往日完全不同。就象兩個人一般,身上再不是那衣衫破舊的衣裳,而是光鮮亮麗的美服珠釵,那臉子也干干淨淨的兩頰上顯出兩團微微的紅暈,粉嫩嫩的,那秀麗的眉目卻跟往日一般,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活至極,哪里還是那個髒兮兮的可憐的拾荒野丫頭的模樣。

    林遠看著她心里也不知是種什麼滋味,倒不是說氣她騙了自己,而是突然覺得這個花苗不是自己前日認識的那個花苗了,眼前這個衣著華麗的小姐確讓自己有種陌生的感覺,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親近的距離感,這感覺不僅緣于花苗身份的變化,還緣于他感到一種內心深處的無力感。

    林遠強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臉上只淡淡的跟花苗說道︰“花小姐,你言重了,我們本就交情不深,我原來不過以為你是個拾荒的可憐小姑娘,才不自量力的拿了散錢給你,如今看來這卻是個笑話了,還望花小姐別見怪才是。令兄妹的謝宴我心領了,我爹娘擔心了一夜,我如今要跟表姐回去,讓他們安心,這就告辭了。”

    花苗覺得他這一番話表面聽起來甚是有禮,完全挑不出錯處,但是她就是敏感的感覺到林遠對她不象前日那樣親熱,明顯的對她疏離了許多,花苗心里一酸,一時間空落落的,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花夜看出妹妹的情緒,心里暗嘆,面上仍是不做聲色,向林遠拱手道︰“林兄弟說得有理,既然這樣,我們兄妹就跟林兄弟在此別過,不過林兄弟對舍妹的幫助花夜記住了。改日定要到書院請林兄弟賞臉赴宴。”

    林遠點點頭,轉身跟著小桃要走,那花苗突然攔住他,伸手遞出一樣東西,道︰“這檀香手串是我送你的,我師兄他們誤會了你把這手串奪了過來,它是你的,你拿去罷。”

    林遠卻不伸手來接,瞧了瞧花苗淡淡的道︰“花小姐,這手串我原以為就是普通上了黑漆的木珠子,不值什麼錢,我才收了。我還是剛知道它竟是貴重的天然檀香木雕的,聽你的師兄們說這手串子是個貴重東西,我卻是不能要了。你還是收回去罷。”

    說完,轉身便跟著小桃走了。那花苗沒想到林遠這樣絕情,連她送他的東西也不要了,當下心里象被重錘猛砸了一記相似,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氣,還帶著幾分酸楚,這幾樣感覺都是她以前從未體驗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鼻子一酸眼圈一紅,望著林遠毫不停留的背影,想起他前日還跟自己親親熱熱的說話,那眼淚就象斷線珠子般 里啪啦成串的掉落下來。

    花夜看著妹子如此的情狀,便轉過頭去看看一邊闖了禍的幾個師兄弟。那幾個將林遠送來衙門的鏢師到了此時,一個個臉漲得豬肝色,尷尬得不知何處做手腳。他們看小師妹那樣子好象跟那個林遠交情還不錯,就知道惹了禍了。

    花苗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轉頭對著那幾個師兄弟一頓跺腳,哭著嚷道︰“就怨你們,就怨你們,誰讓你們把他抓到衙門里來的。人家原來只當我是個小撿剩兒的可憐人哪,還那樣幫著我,我在外面飄了這大半年,除了洪家二老就屬他真心對我好,不拿我當個窮丫頭來欺負,我好容易交到這樣一個好朋友,還讓你們給搞砸了,我討厭你們!”

    她嚷完這一通,飛跑過去蹦到馬背上就騎馬飛跑走了。花夜怕這個妹子鬧出事情來,只得趕緊上馬跟上,好在花苗不過是騎馬往家里去了,這才略放了心。

    那里林遠跟了小桃回了樂府,林繼祖和姜氏見了兒子平安無事,這才放了心。林繼祖不好意思借著兒子的緣故呆在樂家不走,便提出要跟姜氏回去了,他又謝了小桃送林遠上白雲書院讀書一事。小桃瞧著自家大舅舅那臉漲得都快紫了,也覺得他雖然過去做過可恨的事情,但是如今畢竟是個年近花甲的老人,而且還是自己的長輩,現下連母親都消散了大半怨恨了,自己還端著架子確是有些不好。

    小桃想了想便道︰“舅舅想的什麼,外甥女兒我大約也知道個七八分。我只說一句,過去的事大家不必提了,既然林遠表弟平安的回來也是一件喜事,不如晚上就到我們那酒樓上大家好好吃頓飯,也算是給林遠表弟沖沖晦氣。舅舅舅母覺得可好?”

    林繼祖聽得小桃叫自己舅舅,那老淚差點滾落下來,當下除了點頭也不知說些什麼好了,只在一邊盡著揉眼睛。那姜氏聽得小桃舅母二字出口,就象從天而降了一個大元寶被自己撿到了似的,連忙上前抓住了小桃的手道︰“我的好外甥女兒,我只道你怨恨你舅舅,這輩子都不肯認我們的了。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個寬宏大量的菩薩心腸,你放心,你舅舅和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跑個腿傳個話兒的倒也靈便,外甥女兒你今後若有那跑腿打聽事兒的活計,盡管交與舅母我去做,保準給你弄得妥妥貼貼的。”

    小桃由她拉著,只是淡笑著也不多說什麼。她太了解象姜氏這樣的女人,若是得了富貴的親戚,她便想著自己家里也跟著雞犬升天,沾上點光兒也得點子好處。對付這樣的人,小桃有得是法子,不過給她點甜頭恩威並施也就是了。想來就算是給自家人積點福氣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別說還是娘親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華燈初上游人如織,到了夜晚張燈結彩的商業街上流光飛舞。席面兒擺在了迎客來的二層一間大雅間里。掌櫃的知道這來的都是東家的親戚,便讓廚師提了十二分精神做了一桌子好菜備著。

    這迎客來本就坐落在最繁華的京城商業街上,那兩層挑高歇山式建築,斗拱精奇藻畫精美,雕梁繡棟,往來無白丁,這里進出的都是達官貴人,普通百姓只能望樓興嘆而已。

    林家的兩對夫妻倆來了這迎客來,眼睛幾乎都看不過來了,他們只知道樂家如今富貴著,也有幾個店鋪和一個酒樓,他們原來想這酒樓是說得好聽,八成不過是個大些的飯鋪子,誰知今日一見,卻是他們以前沒敗落時也沒光顧過的一等酒樓。對于姜氏和盧氏而言,那一份興奮勁兒和新奇勁兒就甭說了。

    小桃先前白天已讓家人雇了馬車趕去了林家,把林繼業和盧氏林娟一家三口全都請來,沒有個請了大舅舅,把二舅舅一家拋在家里的道理。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不如一氣功夫做齊了也就是了,省得將來讓人挑理。林繼業見樂家的馬車來接,知道了是小桃要接他們去自家的酒樓里吃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進了衙門的事情,本不好意思去,盧氏卻勸他,若是不去倒顯得咱們不肯認錯,當年的錯事兒不如就趁今開解了,難道還背著這後悔事兒進棺材麼?林繼業想了一想,雖然是心里真的有些怕那個有能耐的外甥女兒,但還是硬著頭皮兒上了馬車去了。

    樂山和林氏和林家兄弟兩個,還有兩個嫂子在同一間房間里吃喝,林氏便問著兩個哥哥這些年的境況,兄妹三個都不提當年小時候的事情,只說這些年林家兩兄弟做生意由盛到衰的經過,只聽得樂山也在一旁唏噓。

    樂家的年輕一輩在旁邊隔斷的一個小雅間里,這還是林娟第一次來這樣漂亮富麗的酒樓,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了全部三個表哥。樂家三兄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知道就算父輩過去的事情再怎樣不堪,實在無法硬按到兒女的頭上去,便對林遠和林娟二人照顧有加。再加上小桃因著上次李正家里的事情,和林娟也漸漸熟了,兩人只在一邊說話。那四個表兄弟只湊在一處,邊吃喝邊聊著。

    小桃既已心里拋除了成見,便想林娟一個好好的姑娘呆在家里,她家里又不富裕,不如讓她出來給她找一門子好活計,讓她解悶之余也能賺幾個錢補貼家用。她便把林娟叫到一邊坐著喝茶,將這個想法跟林娟講了,林娟正巴不得出來見見世面,也嫌兩個錢補貼母親盧氏,省得盧氏整夜織布到深夜,都快把一雙眼睛熬糟壞了,她聽了小桃要幫她找活計的話,喜道︰“表姐,你是說真的麼?我真的能賺上錢?”

    小桃道︰“我難道還騙你不成?只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從小在家里呆得慣了,倒不能象我似的這樣在酒樓里拋頭露面,我是個臉皮子厚的倒沒什麼,你這樣溫順老實的若是做那場面上的活計,被那些嘴皮子欠欠的客人調笑兩句,怕是你臊也臊死了。所以最好是給你找一個全是姑娘在一處做活計的差事,倒也不錯,你先告訴表姐,你都會做什麼?”

    林娟想了一想,紅了臉道︰“表姐這樣一問,倒把我問臊了。我這樣一個大姑娘家的,實在是什麼都不會做的,不過在家里陪著我娘略織織布,繡繡帕子什麼的,其它的也就不會了。”她說到這里,想是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怪丟人的,只把頭低了下去,低聲道︰“表姐,我是不是太笨了?象我這樣的人活該挨餓呢。”

    小桃心道,你們這古代的女孩子本就是這樣的,除了繡花之外,那千金小姐怕是家里若是同意還能識些字認得幾本書,象這些貧家的女孩子可不就是除了織布其余的都不會做麼。想她自己也不過是有個現代的靈魂,才能做出這許多事來,否則可不和林娟這些女孩子一個樣麼?

    她想到這里,便跟林娟道︰“你這樣想也太妄自菲薄了一些,象你這樣本本分分的女孩子是因著整日在家里,大門少出二門不邁的才這樣。你許是不知道罷,上次李府里你認得的那個叫做張燕的女孩子,她怕是已經死了。”

    林娟聞言大吃一驚,忙問道︰“表姐怎麼知道?不是說她卷了李府里的貴重東西私逃了麼?怎麼會死了的?莫不是李府有人給她捉回來了,把她送官打死了?”

    小桃道︰“那倒不是。是我聽得他們說,那李府里的當鋪里收了一個金瓖寶石的金項圈,那當鋪里的伙計有的見過這東西,說是原是李府里主子們戴過的,便把那當金項圈兒的人給拿住了送到官府里去,結果一番拷問下來,原來那個金項圈竟是從一個燒焦了的女子身上剝了下來的,那女子聽說是在鄰城山里遇到了剪徑的強盜,讓人殺害了,又奪了她身上的值錢東西,偷偷跑到咱們京城里當鋪里賣,誰知道那樣趕巧竟正當在本家里,這才事敗露了。我估計著那個女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張燕。她倒是聰明伶俐有手段的呢,只是走歪了路,不過是得了這麼個下場。”

    林娟心里聽得一陣陣打寒顫,她畢竟和那個張燕一起住了幾天,雖說後來知道她竟然想暗算自己,但是聽了她的死訊那心里還是有些痛惜的,想她二十出頭的年紀便做了黃泉路上的魂鬼,也是可悲可嘆。林娟想到當初自己還想因著張燕的關系,弄戶好人家里享福,現下一想可真是一場黃粱美夢了。

    小桃見林娟臉色有些白,便道︰“你也不必害怕,我不過是聽了這事情說給你聽聽,叫你以後小心了,別輕易相信別人的話。那個張燕我聽後來他們說,本不是個好東西。她暗地里和李府里的有一個表少爺不干不淨的,鬧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不過大家嫌說出來丟人瞞著罷了。如今她這一死,那謠言便傳了出來,前些日子那李府的表少爺也被李正趕了出來,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林娟聽了半晌沒言語,小桃見她這樣,想是把自己的話聽到心里去了,便轉開話題道︰“方才咱們說得給你找個活計,我如今倒想起來一個。我們家剛進城里,住在小吃鋪後頭,那街對面的對門便是朱姐開得小首飾店,那店里只是朱姐一個人打理著,她男人一年里倒有大半年不在家里,也是四處跑買賣的,家里只她和她的一個小孩子,人口倒是清清白白的。我們以前對門住著,大家都有個照應,她得閑了沒事也來我們家看我,我也時常去走動,上次還聽她說如今生意不錯,想找個女孩子幫著看看店面,我想不如就叫你去了如何?”

    林娟聽了心里就有三分願意,想了想才道︰“這是個極好的事情,只是表姐,我很少戴首飾,那些金呀銀的也甚少擺弄,我怕我做不好,倒丟了你的人。”

    小桃拍著她的肩膀笑道︰“你這人也太多慮了,什麼了不起的磨人活,不過是看店面兒應付下客人便是了。而且這首飾店里來得十有八九都是女客,盡是些大姑娘小媳婦的,那富貴人家達官貴人的小姐也不去那胡同子里的首飾店呀,都是奔了商業街上那百年老號去了,你只放心去做活罷,沒什麼難的,不過根據客人喜好,給她們介紹幾樣釵耳墜子之類,朱姐人很不錯敞敞亮亮的,你在那里還可以住下,你倆個人倒可以做個伴兒呢。她那里還管飯,一日三餐就在那里吃了,不是方便得很麼?”

    林娟越聽越覺得這個活計相當不錯,便點頭應承了。兩人正在說話,便見酒樓的掌櫃的進來叫小桃道︰“東家,外面二東家找您,說是有事情跟您商量。”

    小桃便讓林娟坐回了席上,自己出來見蕭十一。來到帳房,只見蕭十一搓著兩只手在屋里來回的走來走去,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小桃還是第一次見向來悠閑的蕭十一這副樣子,那副俊逸的臉孔都皺在了一起,倒覺得有幾分好笑,便上前拍了他肩膀一記,笑道︰“十一,你怎麼這副樣子?莫不是你又趁我這陣子不在,偷偷背了老將軍去花街柳巷那里尋花問柳去了?是不是叫我來給你想法子的?”

    蕭十一不知想什麼出神,被小桃在背後猛的一拍倒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來見小桃仍是笑嘻嘻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頓著腳道︰“小桃子你還笑得出來?大事不好了,你被人家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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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五章 醉翁之意
   
    小桃瞧著蕭十一那一副焦急的樣子。不禁好笑,笑問道︰“十一,你這是怎麼了?我被誰盯上了?莫不是有人瞧著咱們的迎客來生意火爆,要打我這個美人東家的主意,想綁了我圖些錢財不成?”

    蕭十一看小桃壓根兒沒把他的話放到心里,又是著急又是生氣,扯了小桃把她按到旁邊椅子上坐下,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只跟我實說,你什麼時候招惹上了太子了?”

    小桃心疑惑,“沒有啊!誰招惹他了,不過是前兩日在福王妃的壽宴上見過一次,我起先都不知道他是當今太子,只不過是識得罷了,連話也沒說過兩句,怎麼會惹上他呢?”

    蕭十一頓著腳搓手道︰“這可糟了,怕是他瞧上了你,心里打著什麼歪主意呢,你還在這里不知不識的,你可知道,他現在人都來了。就在二層緊頭兒的一個大雅間兒里,隨身的侍衛跟了好幾個,都是大內的高手,還有他那個貼身的太監小路子也跟了來了,找了我向我打聽了你大半天呢。”

    小桃聽了也覺心不妙,上次在福王妃的壽宴上她就覺著那個太子風顯璃有事沒事的,眼睛總往她身上瞟,沒想到事情過去了,這位太子爺殿下還打聽著找到這兒來了。想來一定是背地里打聽了她的來歷,若是那樣,他一定也知道自己和風翊宣的關系,怎麼這人一點避諱都不懂,竟打上弟弟女人的主意了。

    小桃心里想著便不高興,瞅了蕭十一道︰“老蕭,你沒有出賣我罷?太子都問你什麼了?”

    蕭十一道︰“還能問什麼?不過是旁敲側擊的想打聽你和七哥的事情。我本與太子不太熟,不過小時候跟四哥和七哥一起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他比我們大幾歲,平日里也沒什麼交道好打,但是他是出了名的喜好美女,正妃還沒有娶,那侍寢的美人就好幾個了,沒想到還是這樣眼饞肚飽的。怕是那日妳去福王妃的壽宴,不知怎的被他看到眼里去了,這事情如今卻不好辦。”

    小桃冷笑一聲道︰“笑話!有什麼不好辦的?莫非他仗著自己是太子,就敢強搶民女麼?我量他戴著太子這個頭銜,未必敢這樣做!我這里是酒樓。又不是花街柳巷,他找錯地方了。”

    蕭十一停了半晌沒有言語,過了一會才道︰“小桃,你是不知道他這個人。面上看著挺和氣的,其實卻是多疑又猜忌的一個人,原來七哥受了他好大的猜忌,他防著七哥象防賊似的,生怕那個太子的位子讓七哥奪了去,如今他看上你,我怕是這里面也要和七哥較著勁呢。”

    小桃淡淡一笑︰“我不管他怎樣,只不理他就完事兒了。沒聽過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況且我除了阿宣別人也進不到我眼里,別說他現在是個太子,就是將來是個皇上,我也不稀罕。”

    兩人正在說著,就聽帳房門外有聲音鬧哄哄的,蕭十一聽得是來找人的聲音,不禁壓低聲音道︰“方才那個小路子跟太子說看見了你,怕是他要叫你去雅間里說話兒呢。你不如藏起來躲一躲罷,太子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怕是你應付不來呢。”

    小桃低聲道︰“躲什麼?他們既已經看到我來了,我躲著他們倒好象我做了專心事兒似的。而且太子也沒明說是奔著我來的。我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不如我就去會會他,他若有言語唐突的意思,我就當面拿話駁了他,也省得他總惦記著。”

    這時,便聽外面有人嚷道︰“我們主子要見樂姑娘,你們為什麼攔著,還不讓開了。”

    小桃眉頭一皺,便走上前去掀開門簾,應道︰“我就是,哪位找我啊?”

    只見帳房外站了幾個帶刀的隨從打扮的人,想來都是太子府的侍衛,出門做了尋常打扮的,但只他們幾人那渾身的派頭上也看出一些了。這幾人為的便是那個在福王妃壽宴上陪著太子風顯璃出現的太監小路子,此時見了小桃出來了,便佝僂著背,一對綠豆小眼睛卻極射出一道道精明的光來,細小而鋒利,看得蕭十一心里一團緊張。

    那小路子笑著對小桃笑道︰“喲,這位樂姑娘我在福王妃壽宴上曾見過的,奴才是太子爺手的小太監,”他見小桃沖他點了點頭,便繼續說道︰“我們主子聽說姑娘這迎客來在京城甚是出名,就連七王爺、四爺、十二爺,還有雲平郡主都時常來光顧,我們主子聽了也心癢癢的,于是便來了這里瞧瞧,也嘗嘗這酒樓里的好酒好菜,奴才如今是奉了主子的令來請樂姑娘到雅間里說幾句話兒,咱們這就去罷。”

    剎那間。小桃的腦袋里已經轉了好幾個念頭。這個太子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打著來吃飯的幌子明目張膽的直接派了手下太監來叫她去說話,好大的派頭。她知道太子今日這一來,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八成是試探她來的,若是去了怕是有一番口角難纏,可是若是不去,人家光明正大只說是來酒樓吃飯順便跟老板說說話,她也沒有硬是不去的理由。

    小桃正思慮著,便見蕭十一從帳房里面出來,道︰“小路子,我替樂姑娘謝過太子民政的恩典,只是她是平民女子,年紀又小,行事也沒有規矩,辦事說話又毛躁,沒的壞了太子吃喝的雅興倒是不好。這請她過去一事,還請太子收回成命罷!”

    小路子就是一愣,他沒想到這位蕭老將軍的二公子站出來給小桃說話,這個蕭二公子並不是朝官員,但是他家里卻是出了兩個將軍,蕭老將軍和蕭大公子蕭威,而且這個蕭威還是郡主的夫君。那郡主的背後是福王爺,這兩家子卻是他惹不起的。

    小路子眼睛一轉,笑道︰“蕭二公子,我們主子的令我可不敢駁回,若是回去跟他說了,一定是頓大嘴巴子伺候了。樂姑娘人又機靈又聰明,上次夏宴時進宮里在太後娘娘面前都舉止得體了,蕭二公子還為她操什麼心啊?至于規矩嘛那就更不用講了,這又不是宮里一切規矩都免談了,我們太子說了,他如今在這酒樓里吃喝。就只是酒樓的一個普通客人而已,不過是覺得這迎客來確實是好得很,很佩服樂姑娘的手段,想跟樂姑娘隨便嘮幾句閑話而已,蕭二公子不必擔心了。”

    小桃聽得蕭十一站出來護著她,不由得一愣。這位老兄平日里跟自己向來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兒的,雖說相處融洽,但是卻很少過問她的事兒。沒想到今日太子之事,他竟敢拂了太子的意,這樣的護著她,倒讓她心里升起陣陣暖意來。不過小桃也知道,單憑蕭十一這幾句話是根本對太子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太子今日來迎客來這里,分明就是有備而來,今日自己不去見他怕是不好收場。

    她心里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上前對小路子說道︰“這位小公公既然這樣說,想來這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了?民女怎麼會不識好歹呢?這就隨小公公過去拜見太子殿下就是了。只是...”小桃眼角掃了掃旁邊站在小路子身後的幾個做隨從打扮的侍衛,冷冷一笑道︰“這請我過去說話,何必要這樣動刀動槍的,看這陣勢倒不象是來請人,倒象是來綁人的。”

    小路子一聽小桃這話尖利,心一跳,心道︰這個樂小桃果然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聽這話說得綿里藏針的,完全不似當日在宮里對著太後娘娘的溫柔和順的樣子。主子這會子瞧上了她,怕是一個弄不好便雞飛蛋打,還得吃瓜落。他前兩天在宮里好一頓打聽,最後探聽來原來這位樂姑娘上次夏宴里進宮就是七王爺帶進來的,還跟著七王爺去了李妃娘娘處,還聽說在太後面前這位樂姑娘很是討喜,她做畫時還是七王爺親自在畫上替她寫了詩。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位定是七王爺的心上人兒了,偏就太子在壽宴上看了人家嬌艷,也不打聽打聽人家來歷,就犯了老毛病。他打聽了這位樂姑娘的來歷,也曾跟太子回過,只是太子不但不在意。還更激起了那一番跟七王爺爭斗的心來,非要試試把這個美人從弟弟手里撬出來不行。

    小路子也暗擔心過,那個七王爺平日里看著是一副冷冷的事不關己的高傲模樣,其實是很受著皇上的寵愛的,若不是他當年婉拒了太子頭銜,如今這個太子是誰當著還不一定呢?他主子在兄弟里面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七王爺,聽說他在朝里各官員里面風評最好,做事情也認真,就連兄弟間誰也知道四皇子和十二皇子和他關系最好不過,就連那個雲平郡主也和他要好。這個七王爺勢力極大,但卻很隱晦,行事從來不顯山露水,但是若是惹毛了他,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小路子自從知道樂小桃和七王爺關系匪淺之後,本想勸著自家主子別打這位樂姑娘的主意了,不過他略說了幾句就被太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說是他辦事不利,不忠心為主,小路子也就再也不敢多說了。自家主子的脾氣他最是知道,你若不順著他,便沒有好日子過,唯今而已,他只求聽太子話辦了差事,其它的他也管不了。

    “樂姑娘言重了,因著我們主子身份尊貴,向來出宮來都是跟著幾個貼身侍衛的,這也是宮里的規矩而已,還請姑娘不要見怪,他們若是有沖撞了樂姑娘之處,小路子給姑娘賠不是了。”說著,小路子便朝著小桃做了個揖下去。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兒人,見到小路子如此,小桃也不好多說什麼了,便暫緩了怒色,說道︰“我跟小公公去就是了,只是小桃這身打扮只怕去了礙了太子殿下的眼,容我略梳洗一下理理頭姿容,如何?”

    小路子掃了她一眼,笑道︰“樂姑娘真是個明白人兒,只是換衣服倒不必了,我瞧著樂姑娘確是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人,這樣子已是很好了,這就隨著我去罷。”

    小桃暗自苦笑,她這雕蟲小技的小心思在這個小路子面前竟是不管用的,可是她卻不能這樣任人擺布,便笑道︰“里去,同時吩咐在帳房里已經看呆了的喜鵲道︰“喜鵲,來幫我挽著袖子洗洗手。”

    喜鵲會意隨著小桃趕緊進了屋子,借著洗手時水聲的掩護,小桃悄聲對喜鵲低聲道︰“一會兒我隨他們去雅間之後,你立刻坐馬車去王府找七王爺,把這兒的事情告訴他,就說我讓那個太子爺給纏住了,讓他快來給我解圍,還有若是他不在府里,你就去將軍府找雲平郡主,讓她來這里!要緊,要緊!”

    喜鵲心里砰砰亂跳,她也明白了此時這個太子爺是個極難纏的,若不是不好應付,小姐不會這樣急著找人幫忙,她知道這事情的緊要,點頭道︰“姑娘放心!”

    小桃見喜鵲臉色已緊張得青白色,便拉了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莫要害怕,我不會有什麼事。不過是那個太子身份在那里,我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怪難纏的而已。光天化日的這里還有十一在呢,他不敢做出什麼過格的事情,你放心!”

    她說完這個,便走出屋子,看了蕭十一一眼,見他向自己暗暗點頭,便知道他一定會留在這里保護自己,心里倒坦然了,她就不信一國的太子殿下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她不成?

    風顯璃沒有想到,一個身份普普通通的樂小桃竟然能經營起這樣一家熱鬧興旺的酒樓,小路子跟他回話時,還提到這樂小桃不僅有一個酒樓,還有好幾家店鋪,這倒讓風顯璃對這位樂姑娘有些刮目相看了。起先他不過是在壽宴上覺得這個女子貌美,如今知道了這個女子還有如此本事,便覺得她不似平常女子,反而激起了他對她的更大更多的興趣。

    聽說這個樂小桃是老七的意人,而且上次夏宴老七竟把這個女子領到皇宮里去了,想是他也想效仿他們的皇叔,娶這個平民家的女兒當自己的王妃。風顯璃想到這個可能性時,心里竟有幾分隱隱的歡喜,因為這個七弟一向是他心里最大的擔憂,如果他娶了朝重臣的千金,怕是勢力會大大的增加,那無形間就更增加了他的憂慮,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娶一個平民家的女兒為妻,那就大大降低了他串連朝官員的風險,他這太子位子坐得就更穩當了。

    只是他想起那個與眾不同的樂小桃和自己七弟在一起的場面時,便覺得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一個不光美貌,還有智慧,那樣不平常的一個女子。聽說雲平郡主叫人制的十幾副跳棋,便是她想出來的。這樣一個七竅聰明,美麗動人的女子為什麼就不能納到他的羽翼之下。他是太子,是將來的皇帝,而七弟永遠不過是一個王爺,王爺和皇帝的權力差得何止一點?難道以他的地位身份,就贏不得那樣一個可愛女子的青睞麼?

    風顯璃不知不覺便跟風翊宣較上了勁,全天下的女子都是愛富貴榮華,愛權勢傾天的,他要試試把屬于七弟的東西奪過來變成自己的,那該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啊!于是他來了迎客來,見到了一樓大堂里熱鬧的酒樓活動,這些主意都是樂小桃想出來的,這個女子是多麼不尋常啊.....

    小桃隨著小路子來到二層盡頭的一個大雅間里,這里本來是用作給那些過壽辰的人辦壽宴用的,同時屋里能放下七八張大桌子,此時這屋子里擱了一張大的八仙桌,倒顯得屋子里空蕩蕩的。那幾個侍衛一來到門口便分左右在門兩旁站下了,只小路子和她兩個人走到屋里來。

    那風顯璃正坐在桌旁,一只手舉著杯子正在自斟自飲呢。他一見了小桃進來,那眼睛里立時放出光來,小桃敏感的感覺到了這太子殿下已喝得半醉了,她心里暗叫不好,若是她早知道這位是個半酒鬼她才不要進來,借酒裝瘋的人她在酒樓里瞧得太多了,只盼這位太子殿下顧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別借酒亂性才好。

    風顯璃見小桃遠遠的站在門口的屏風邊上,便朝她招了下手道︰“樂姑娘,快請過來坐下,你這酒樓里飯菜甚是得味,那蜜汁鴿脯、醋香魚、芙蓉蝦球,還有那八仙包子真是讓人記憶猶深,念念不忘哪。”

    小桃見小路子在屏風那里站定弓著腰擺出一副伺候人的架式,不由得心里暗笑,這個奴才可真是當得好。她走上前幾步,在桌子前邊站住,卻並不坐下,笑著對風顯璃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我們這小地方,真是讓我們這小店蓬蓽生輝,飯菜您還滿意麼?若是有什麼招呼不周之下,請太子殿下盡管跟我講,今天這一餐算是小店請殿下。”

    風顯璃聞言放下酒杯笑道︰“樂姑娘莫不是以為本太子來你這里,只是為了吃飯不給銀子罷,那我不成了吃霸王餐了,這卻是萬萬不可,該多少銀子我付,樂姑娘這酒樓確是與別家不同,沒想到樂姑娘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經營的手段,真是令人佩服。”

    小桃見這個太子爺相貌倒是堂堂,只是眼角眉梢兒帶著一股子浮浪之氣,那眼光時不時的便朝著自己臉上身上飄過來,這卻是她極不喜歡的,她心里嘆氣,面上卻仍淡淡笑道︰“太子殿下過獎了,既然太子喜愛這里的菜品,這也是我們的榮幸,趕明兒我給後廚房里的師傅們漲些月錢,能讓在宮嘗盡了美食的太子爺說東西好吃,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呢。”

    風顯璃見小桃跟他講話時和顏悅色,頗覺得心頭爽快,哈哈大笑道︰“樂姑娘太客氣了,聽說你跟四弟七弟他們交情都甚好,我們也都是親兄弟,原也不是外人,樂姑娘不必客氣還請自在些罷,一起坐下吃些好了。”

    小桃一怔,這太子爺跟她攀起交情來了,便搖了搖頭道︰“太子爺莫見怪,民女方才吃過飯了,此時卻是吃不下了,還請太子爺自己好生吃喝罷。”

    風顯璃卻是不依,連聲讓她坐下。小桃無奈,只好撿著跟風顯璃距離最遠的桌子對面遠遠的坐了,風顯璃見小桃今日不似壽宴那日打扮的那樣艷麗,卻是一身淡橘色織錦衣裙,腰間一條金色腰帶,系著一條碧玉的雙魚佩,那臉上也素素淨淨的,更顯得肌膚瑩潤如白玉一般。

    他此時酒勁上湧,越看小桃越是好看,直覺得她今天這種素妝竟毫不比艷妝差,便笑著問道︰“樂姑娘,你平日里喜歡哪種妝容?”

    小桃一愣,這太子爺怎麼好好兒的跟她討論起女人的妝容來了,她心里反感,但面前的這位畢竟是未來的國君,當今的太子,就算再不喜歡也得做足了面子敷衍著來,想到這里她便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準則,壓著慢慢升騰的怒氣,搖頭道︰“讓太子爺笑話了,我平日里不上妝,頂多年節時抹點胭脂水粉,顯得喜氣一些。”

    那小路子在一旁站著,此時上來給自家主子倒酒,聽了這話,他便討好的插口道︰“樂姑娘天生麗質,不上妝容也很是動人哪。”

    小桃忍不住滿頭黑線,你個小太監懂得什麼妝不妝的,莫不是久不做男人了,那心態往變態化女性化的方向上展了?風顯璃見眼前女子微蹙了眉頭,剪水雙瞳低垂著看著桌面,眼睛瞧也不瞧自己,不禁有些失望,他不明白這位樂姑娘為什麼對自己那樣冷淡,不是說她跟四弟還有十二弟她們都有說有笑的麼?還有剛才那個蕭十一,竟然也跟她合開了這間酒樓,莫不是他連這些人也比不上,竟讓她看不上眼麼?

    他想到這里卻又多疑起來,覺得這樂小桃是心里瞧不上自己,他待要作卻又找不到理由,待得再看向她兩眼,又覺得這位真是個天生的尤物,那清新秀美帶著幾分嬌艷,嬌艷又透出幾分伶俐俏皮來,那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怎麼就那樣窈窕動人,那領口用銀線繡著蘭花開至鎖骨處,露出光潔修長的頸項和精致小巧的鎖骨,瑩白光潤的肌膚若隱若現,叫人想一窺究竟卻又如鏡花水月般虛幻。

    風顯璃瞧著小桃那脾氣卻是作不起來了,那將要出口的話也變得平和,只嘆口氣道︰“樂姑娘怕是對本太子有什麼誤會罷,怎的一見了我卻一副全神戒備的模樣,莫不是上次皇嬸的壽宴上,本太子有什麼事情得罪了姑娘麼?”

    小桃一聽風顯璃這話明里是問詢,暗里卻帶著幾分責怪,不由得也是火氣上升,心道你這人好好的不呆在皇宮里享福,非要出來尋我的不自在,還要問我,可不是惡人先告狀麼?只是她心里盡管可以這樣想嘴里可不敢亂說話,于是便秉持著沉默是金的道理,低了頭淡淡笑了笑也不說話。

    風顯璃瞧了她一眼,道︰“樂姑娘給我斟杯酒可好?”

    小桃心道我又不陪酒的,你想找人倒酒旁邊不是有小路子麼?再者不還聽說你家里有許多美人伺候著麼,為啥非要我來倒酒?小桃實在不想靠近他身邊,于是緩緩笑道︰“自斟自飲自消愁,這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太子殿下如此風雅的人,竟是不能體會這自酌的樂趣麼?”

    風顯璃想不到她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微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不知是贊還是嘆,過了好半晌才對小桃笑道︰“我先前只覺得你生得美貌,沒想到今日這一見面說話兒,卻知道了你是個烈性子,而且還是個玲瓏剔透的妙人兒,當真是有趣得很哪。”

    他說著又讓小路子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復又滿上,徑直起身走了過來,小桃心里一驚,慌忙站起身來,只見風顯璃將那杯酒遞到小桃跟前兒,讓她來喝。

    小桃又氣又無奈,退後了兩步搖頭道︰“既是自斟飲,須不借他人之手才有樂趣,不如讓小桃自個兒來罷。”說著,便拿起桌上一只空酒杯,滿上一杯,仰頭飲盡了。

    風顯璃當下無話,只得悶悶的坐了回去,依舊喝酒吃菜,小桃幾次想退出去,都讓風顯璃擺擺手拒絕了,他此時吃著剛才覺得香甜的精美菜肴,此時卻有如味同嚼蠟,心里那一點點讓美人側目的心灰了大半,只是那獵艷的目光始終不離小桃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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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54:02
正文 二百一十六章 胡攪蠻纏
   
    小桃見風顯璃只是在那里悶著頭一口酒一口菜的吃喝。時不時的那眼睛向自己這邊瞄幾眼,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麼。只是這樣對看著也太尷尬,于是她便站起身來道︰“太子殿下,民女還有些事情需要料理,先告退出去了。”

    說著,便挪步往門口走去,哪料那風顯璃聽她如此一說,竟當即立起身子大步走到小桃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小桃眉頭就是一皺,剛想說話,不料那風顯璃卻先行笑道︰“樂姑娘,這樣匆忙做什麼?莫不是你與七弟有約,這會子要去赴他的約不成?”

    小桃微一愣神,緊接著便淡然向風顯璃笑著道︰“太子殿下英明,既然您已經知道我和七王爺有約在此,太子爺這樣硬留著小桃在這里,怕是不方便罷。”

    風顯璃哈哈一笑︰“沒什麼不方便的,老七向來和我交情不錯,他的東西我若看上眼的,我若問他要八成他也會給了我,樂姑娘你說。我這個太子二哥若是跟老七要個人,想必也不是難事罷。”

    小桃心里此時對這個太子爺真是厭惡到極點,她那表面的功夫也有些要忍不下去,臉子一撂便正色喝道︰“太子殿下請自重!我這里是吃飯的酒樓,不是花街柳巷里的秦樓楚館,還請太子殿下認清身份,切莫有失了皇家體統....”

    風顯璃被小桃說的一愣,氣極反笑了,他沒想到這麼一個嬌小的女子竟然敢大著膽子教訓他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儲君,這一下子他對小桃的興趣更大了。他剛想伸手按上小桃的肩膀,就聽屋子外面有人聲嚷嚷,只聽侍衛們齊聲道︰“給七王爺、四皇子請安。”

    小桃一聽這個聲音便好象心口一下子去除了幾十斤重的大石一般,奔著門口就跑過去。風顯璃心里暗怒,這定是有人偷偷去做了耳報神把風翊宣給找了來,沒想到四弟風湛然也跟著來了。這樣一來,他今日想來一會美人的心願,算是功敗垂成了。

    只聽外面風翊宣的聲音道︰“起來罷,我二哥可在里面麼?”

    說著,只見門口的珠簾被人掀開,風翊宣穿著一身王爺朝服帶笑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同樣是一身朝服的四皇子風湛然。原來這兩人都是準備進宮辦事的,喜鵲來到王爺府沒有找到人,下人說是四皇子來找七王爺一起進宮去了。喜鵲急得跺腳,這時卻遇到了沒有跟七王爺入朝的陸平,將事情跟陸平一講,陸平頓時緊張起來,他素來跟著風翊宣時日常了。那些個皇子們的性情他也有幾分知曉。

    陸平怕出了事情,急忙打馬追了出去,在半路上追上了風翊宣和風湛然乘坐的轎子,將事情一講,風翊宣那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風湛然怒道︰“這個二哥也太不像話了!竟然找人找到迎客來去了,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了,父皇說了他幾次,他怎麼竟還是這副樣子,略見個平頭正臉標致的姑娘就丟不開手了。”

    風翊宣冷著臉跳上陸平騎乘的駿馬,轉身便打馬往迎客來飛奔。那風湛然也從跟隨的侍衛那里騎了快馬跟上,隨風翊宣而來。

    此時的迎客來雅間里,小桃見風翊宣和風湛然兩人有些氣喘的進來,便知道這兩人定是匆忙起來的,她如今見了風翊宣,就如同有了主心骨,再也不怕那個風顯璃做怪,便淡淡笑著站到一邊不語。

    風翊宣瞧瞧風顯璃站在那里,有點尷尬的樣子,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笑道︰“二哥你真是好雅興啊,喝酒也不叫上我跟四哥,二哥想是在宮里住得久了。對京城里酒樓的美食好酒想必是想念得緊罷?”

    風顯璃笑道︰“你們這不已經是不請自來了麼?”

    風湛然想起這個二哥竟然跑到這里來騷擾小桃,不由得冷了臉道︰“二哥不是向來瞧不上這宮外的吃食麼,我還記得二哥曾說過,這宮外的吃食是草民吃的下等貨色,要想好酒好菜的還得宮里備置,怪哉,怎麼?二哥如今竟改了初衷麼?”

    風顯璃哪里聽不出來風湛然的語出諷刺,臉上一紅,那面子就頗有些掛不住,目光一瞟,定在風湛然和風翊宣二人身上,冷笑道︰“原來你們二人不是來尋我喝酒,倒是來尋我晦氣的,怎麼,我到哪里喝酒吃菜也得跟你們兩個報備不成”?

    見到如此場景,小桃知道氣氛不妙,雖說這個風顯璃不是個好人,但是畢竟他們三人都是皇族子弟,又是親兄弟三人,若是在這里鬧了起來確是不好,想到此處小桃便不好再繼續裝聾作啞,便思量了一下上前來輕扯了風翊宣衣袖一下,笑道︰

    “王爺,我就說你和四皇子兩人看走眼了罷?太子殿下是專程來這里給我們迎客來捧場的,我瞧著太子殿下一人在這里喝酒無趣,便想到王爺和四皇子兩人也好久沒見來光顧了,不如你們幾位一起喝酒有趣,便讓人去叫了兩位來,”說著。她便向外面站著的喜鵲道︰“喜鵲,去吩咐廚房再多上幾個拿手菜來,燙兩壺上好的酒來,再多添兩副碗筷。”

    風翊宣知道這是小桃在給他們打圓場,不想將事情鬧開來不好收拾,他雖然怨恨風顯璃故意來挑釁,但是面上還要維持著兄弟間的面子情,便壓了心頭火氣,順著小桃的話茬兒笑道︰“小桃說得很是,四哥,二哥,咱們兄弟三人除了宮過年節,私下里在一起吃酒的時候可真不多,橫豎我和四哥今日沒事可做,瞧著二哥也是忙里偷閑的,不如咱們兄弟三人便借此在這迎客來一醉方休才好。別讓那起子小人說咱們兄弟們生份了。”

    風顯璃見風翊宣這樣說,自己倒不好拒絕了,便也笑著點頭應承了。風湛然也壓下心里不滿,重新上來與風顯璃見禮,好容易敘完禮,在人皆落了座,便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了小桃。風翊宣倒還好,微笑著掃了她一眼。那眼光里分明寫著情意和贊賞;而那風顯璃神情略顯尷尬,卻又不知此時說什麼好,只得低了頭瞅著面前酒杯;還有那四皇子風湛然顯然是心怒火未消,板著張臉坐在那里一語不,說實話,小桃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溫和氣的四皇子這樣火氣外露的樣子呢。

    這時,忽聽得門外有人笑道︰“三位皇子齊聚在我們迎客來,真是大大的給我們面子,不如我也厚著臉皮來討一杯酒喝,可不知行不行?”

    原來是蕭十一捧著一壇未開封的陳年老酒笑著走了進來。風翊宣笑著指了指身邊一個空位子,對他笑道︰“就知道你是只饞貓。有酒的地方準保少不了你,你就坐罷,橫豎二哥你也是認識的,喝酒嘛,人越多越熱鬧。”

    蕭十一也不等風顯璃說話,一屁股坐下,伸手拍開那酒壇上的泥封,那果然是壇美酒,隨著泥封掉落,那醇香的酒氣頓時充滿了整個屋子。在座的幾人都是會飲酒,且飲過好酒之人,都是識貨的,聞到這種異香都不約而同的贊了一聲好。

    風顯璃想是見了美酒就忘了剛才想要調戲美人的事了,先就嚷了一句,“好酒!沒想到這民間居然也有如此香醇的美酒!樂姑娘,看來你這迎客來端地是藏龍臥虎,花樣百出啊,又有猜謎下棋贏東西的游戲,又有這不尋常的美酒,想來是花了番心思啊。”

    小桃也不管他是不是話里有話,反正現下風翊宣在自己旁邊,她心里就覺得就算天這時塌下來了自己也不怕了,便含笑清了清嗓子,朗聲笑道︰“太子殿下誇獎了,這壇酒名曰醉神仙,就連神仙喝了都會喝醉,何況我們凡人呢。不過幾位皇子都是龍子鳳孫,想來比那神仙也差不到哪去,興許喝了它也不一定會醉,所以十一才把它拿了出來。倒是對景呢。”

    風湛然道︰“你到哪里弄到的這酒?這種酒的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小桃笑道︰“四皇子這就有所不知了,這種酒原來不是酒坊造的,而是我一個好姐妹她鋪子里常年從南方運些上好絲綢緞料回來做繡品,南方那家布莊的一個親戚便是開酒坊的,這醉神仙釀造起來甚是費事兒,所以人家這酒釀出來了不是賣的,而是自家留著喝的,有時便送親戚們十壇八壇的。我那姐妹因著與那主顧家生意做的甚好。人家便去年秋時送了幾壇子給她,跟著貨品一起從南邊運了來的,她家里無人喝酒,便送了我做這壓店之寶。實話與幾位說了,上次福王爺來我們這里吃喝,我們才打了一壇灌了幾壺出來,那剩下的還被我們掌櫃的和帳房先生,那幾個好酒的你一壺我一壺的求了去呢,這是第二次打開,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呢。”

    一番話說得眾人忍不住都笑了,風翊宣便笑道︰“瞧你那小氣樣子,爺又不是不付帳,多少銀子你只說便是了。”

    蕭十一笑道︰“你們兩人大可不必這樣費事。七哥銀子付了你的,你攢了起來將來到七哥家里,還不是一樣是他的,何必這個口袋挪到那個口袋里去呢,豈不費事兒?七哥也不要做冠冕堂皇的調調兒了,若不是我攔著,怕是這幾壇子好酒都被送到你府上去了,我哪里還有東西解饞?”

    他說著話的同時,眼光有意無意的向風顯璃那里飄過去,小桃自然知道蕭十一是故意這樣說的,想必是想讓那個太子爺知難而退,便在一旁接口笑道︰“十一,你好沒有良心,我拿到這幾壇酒的第二天便是讓人送到將軍府上兩壇子,想來你就是個吃喝完了就忘的白眼兒郎,吃喝完了倒忘干淨了。”

    蕭十一猛一拍頭,笑道︰“還別說....真就有那麼回事兒,我還真給忘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小桃借機笑道︰“諸位皇子既然賞臉都來了我們迎客來,我再小氣也沒有不懂禮的道理,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幾位皇子有緣踫上,不如就讓小桃請幾位在這里飲幾杯清酒,備幾份小菜請和位小酌一番,如何?”

    風顯璃此時也不好說別的,只得笑道︰“樂姑娘的好意我們也莫要辜負了,今兒就讓你做東,這里先多謝樂姑娘了。”

    風湛然微笑道︰“今兒既然樂老板做東,你就也跟我們一起坐罷,沒有個請客的站著,客人們坐著胡吃海菜的道理。橫豎這里也沒有外人,宮里那些規矩搬不到這里來,你也別客氣了。”

    小桃略想了想,也不推脫,上前坐到蕭十一與風翊宣間,重新叫了伙計點菜。小桃還是把菜單遞給風顯璃,風顯璃卻笑道︰“我吃了大半飽了,還是你們幾個點罷,只是這醉神仙可不要撤了去就是了。”

    蕭十一聞言要過菜單,看了幾眼,便如數家珍的點了幾個迎客來的拿手好菜,又讓伙計去搬了一壇子醉神仙來。小桃面不改色的看著,心道那醉神仙雖珍貴,但是能兩壇了酒打掉這個纏人的太子爺倒也值得。正想著,風翊宣和風湛然也每個人點了兩道菜,此時風翊宣將菜牌遞到她面前,笑道︰“做東的人也點一樣菜罷。”

    小桃點頭,笑著對那一旁站著的自家酒樓的伙計道︰“六子,你說,咱們店里最好吃的是什麼?”

    那叫六子的伙計也是個平日里最機靈的,聽見東家問他,便眼珠一轉,打趣笑道︰“回東家話,咱們這店兒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吃就有。好吃的那就是多了去了,我背一個時辰怕也是背不完呢,跟各位主子爺說,我們這酒樓里最特別的,便是我們樂東家親自下廚做的菜。那才是我們酒樓一絕呢。”

    小桃聞言笑道︰“六子你莫不是瘋了,我是讓你介紹一道菜呢,你倒拿我打趣起來了,小心我扣了你這個月的月錢和米糧,要你再油嘴滑舌的。”

    眾人聽了她主僕二人這一番插科打諢都又洪然笑起來。小桃想了一想,點了一個清蒸魚上來,稍後,酒菜陸續上桌,他們兄弟幾個就象什麼事情也沒生似的,忙著喝酒聊天兒,小桃偷眼往風翊宣臉上瞧去,正巧他掉過頭來,正對上他的眼神,他那俊美的臉上雖嘴角帶著幾分笑意,但是小桃仍從他眼睛里看出,那眼睛深處有一絲慍怒的情緒隱藏在其,只是不易察覺罷了。

    小桃正觀察著,只覺得旁邊蕭十一在桌下的腳悄悄踢了她腳一下,小桃看過去,見蕭十一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便起身出門而去,小桃愣了一下,稍後便說要倒杯茶去,也跟了出去。

    蕭十一站在二樓樓梯拐角處,向小桃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進帳房的屋子里,蕭十一長出了一口氣,看了小桃半晌,才粗聲粗氣的說道︰“我瞧著你平日也是個伶俐的丫頭,怎的有時候偏要犯渾呢?”

    小桃無辜的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蕭十一見她不明白,便繼續說道︰“你可知道,方才七哥來時見了我,那臉子簡直要滴出水兒似的,板得比鐵板還冷些。四哥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們兩個人今天本是奉了旨意要進宮辦差,結果你這事兒一出來,他倆卻奔著這里來了,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他三個兒子為著一個女子,在這里喝酒不進宮耽誤了正事兒,你和七哥那婚事還想成麼?”

    小桃聞言也是嘆了口氣,按理說她若被別人這樣質問早該反駁了,可是對著這個真爽利落的蕭十一她卻是無可奈何,幽幽的問道︰“十一,我哪里知道這些。若是我早知道他們兩個耽誤了差事,我說什麼也不會叫他們來啊,反正我自己一個人也對付得了那個好色的太子。”

    蕭十一搖搖頭道︰“我倒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為你擔心著,七弟就是再用心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和你綁在一起,我瞧著太子方才那模樣倒象是真的想討你的便宜,七哥如今防著他,他也防著七哥,這兩個人若是真的弄出什麼事情來,怕是朝野里閑話就多了。我就是覺得咱們兩個平日里要好,七哥也對你上心得緊,將來定是要娶你過門兒的,我怕這間若是出了什麼差錯,要壞事的。你不知道,方才七哥進來時嚇了我一大跳,他那臉急得都變色了,他平日里可是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兒!”

    小桃低了頭無言以對,她也不想那個太子來煩著她,可是人家的身份在那里擺著,難不成就梗著脖子裝做不認識不成,看來這迎客來她以後真得少來才是。

    小桃想了想,對蕭十一笑道︰“十一,我知道你這都是為了我好,這事情我自有分寸,等到阿宣上我家提親之後,我們名分定了下來,也就不怕那個太子來打擾了,他總不能去纏著自己未來的七弟妹罷?而且我想好了,以後這迎客來我還是少來些好,凡事你就多用些心,過了這段日子沒事了,我再來。你若是有事情或是想念我了,就去我家看我就是了。”

    蕭十一想到這酒樓的重擔就這樣落到了自己肩膀上,遲疑不定的瞧了小桃一會兒,嘆道︰“我真不知道七哥他們是怎麼了?怕是念書念多了,把個圓腦袋讀成了方腦袋,才會喜歡你這稀奇古怪的丫頭。”

    小桃聞言不禁撲哧一聲樂出聲兒來,蕭十一自己也好笑起來,拍拍小桃的腦袋笑道︰“罷了罷了,算我鹹吃蘿卜淡操心,白問了你,你最是個心有七竅的,向來只有你算計人的別人想算計你想是不太容易,我也就不管了。”

    小桃笑道︰“幸而你的腦袋還是圓的,難道是讀書少的關系?十一?”

    蕭十一輕哼一聲,撇撇嘴轉身便走回了雅間里去了。小桃想著別被人看出端倪來,得隔一會兒再進去,索性不進去了也行,想來太子總不會當著眾弟弟的面兒要找她坐陪罷!

    小桃來到走廊處的窗口處,往外面街道看去,只見外面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不由得感嘆。這京城里總是這樣繁花似錦,流光溢彩的,只是這繁華流光如今多了一個風翊宣讓她牽掛,讓她覺得這世間越真實美好了起來。

    正這時,就聽身後傳來太子風顯璃譏誚的聲音︰“怎麼著,樂姑娘獨自傷春悲秋哪?”

    小桃轉身看他一眼,他怎麼竟跟出來了,小桃轉身欲進屋,突然胳膊一緊,被風顯璃拎小雞一般拖到對面的雅間里,小桃奮力甩開風顯璃的手,心頭火氣再也按捺不住,怒道︰“太子爺,你做什麼?請你自重些!”

    風顯璃恨聲道︰“我問你,你待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副笑魘如花的模樣兒,為何就是待我不同?莫不是我身份比他們低麼?”

    小桃正色道︰“因為太子爺你也待我與眾不同,總是找我的茬兒!小桃不明白我是哪里得罪了太子爺了,太子爺來迎客來吃飯我歡迎,只是為什麼非要把我叫去坐陪,太子爺可知道,我這里是正正經經的吃飯喝酒的地方,若是太子爺想喝花酒,想是找錯地方了。”

    風顯璃一陣冷笑︰“我不想喝花酒,我是來見你的,你不知道麼?”

    小桃冷笑一聲道︰“我與太子殿下不熟,更沒有交情,太子爺說來見我的,我可不敢當。小桃是一介女流之輩,雖然在這里經營著酒樓謀生,但卻是正大光明做生意的人,並不是那可以肆意調笑取樂的女子,還請太子爺您顧忌身份,別做出有傷您面子的事情。小桃不過一個平民女子罷了,若是傷了太子爺的臉面,怕是大家都臉上不好看。小桃自認見了太子爺都是畢恭畢敬的,太子爺竟還不滿意?”

    風顯璃冷聲道︰“我不要你畢恭畢敬!我要你這個人!我知道你是老七的心上人兒,不過我在乎,我明兒就向父皇提出來要納你做側妃!”他邊說邊瞧著小桃冷笑,笑得寒冷徹骨,“我倒要瞧瞧那時候老七是個什麼樣子?他整日裝得淡淡的對我恭敬,其實心里壓根兒就沒我這個太子!”

    小桃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太子爺心里一直對風翊宣耿耿于懷,偏巧她又是跟風翊宣極親密的,所以這位小心眼的太子便拿她當了出氣筒,小桃心里一陣冷笑,這樣的男人也配掌管一個國家一個天下麼?

    風顯璃瞧見小桃臉上的冷笑,不由得渾身一抖,上前一把捏著小桃的下巴,惡狠狠的道︰“你笑什麼?笑我不如老七麼?”

    小桃一把打掉他的手,冷笑道︰“太子,你是醉神仙喝多了說的醉話罷!你和七王爺之間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身為一國的儲君,現今的太子殿下,將來的皇帝,站在這里為難一個年輕姑娘,不覺得有失體統麼?”

    風顯璃怕是真的喝多了,聽見小桃這樣說,他笑道︰“你說我喝多了,哼,來,咱們這就回去,我這就當著七弟的面告訴他,我要把你討了來做側妃,今日還非得有了定論不成!”

    說著,便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小桃大力拉他也拉不住,心道若是讓太子爺在這里耍起酒瘋來,胡言亂語一番,怕是風翊宣真要跟他對著頂起來,那事情可就真的越弄越復雜了,得想法子化解太子這一場胡鬧才行。

      心思轉了幾轉,小桃終于決定賭一把。她用力拖住風顯璃在走廊里站住,認認真真的看著他說道︰“太子爺,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咱們來拼酒,若你一個堂堂大男人喝不過我一個小女子,以後就別再提那些事情,也不能再跟我說任何莫名其妙的話!若是我輸了,太子爺便愛去跟七王爺怎麼說都好,如何”?

    風顯璃想是把她這話聽進去了,盯著小桃半晌才道︰“此話當真?若是我贏了,以後來找你,你可不許趕我走,也別拿老七來嚇唬我!”

    小桃果斷的點了點頭。哼,這位太子爺怕是不知道,她就是傳說典型千杯不醉的體質。想當年她初開了小吃店時,家里人在一起慶祝,爹娘第一次允許她喝幾杯高興一下,結果她一個人喝掉了幾乎一整壇的酒,嚇得爹娘兄弟趕忙攔下了,而她除了覺得那酒辣舌頭加上臉色比平日里紅潤一點以外,還真沒有別的感覺。舉凡頭昏,眼花,惡心的感覺都沒有在她身體上出現過。

    她當時就想自己大概就是對酒免疫的那一類極少數人,而從那之後,她也再沒喝過那麼多酒。因為她不喜歡那辣辣的味道,可今天為了自己不再受這個胡攪蠻纏的太子爺的糾纏,看來她得把酒量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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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54:21
正文 二百一十七章 求娶

    迎客來的雅間里。當小桃將那醉神仙的美酒喝到第三十二杯的時候,太子風顯璃已經有些喝不進去了。小桃知道方才斗酒前太子就已經小酌了片刻,雖不至醉倒,但也有些微醺了。

    依著她的經驗判斷,他再多喝三杯怕就要倒地不起了,而他,實在是低估了自己這個小女子的酒量!

    不僅是風顯璃,就連在場的其它人也都愣住了。一屋子的人靜坐無聲,幾個人方才聽說太子要和小桃拼酒,都忙著阻攔,但是小桃卻欣然接受了挑戰。風翊宣和風湛然還蕭十一三人以前曾見過小桃喝酒,但那不過是一兩杯應景而已,何況喝的都是蜜酒,那種蜜酒帶著股子水果的清甜味道,就是喝上一壇子也未必會醉倒人。

    這種蜜酒是酒樓里專門為女客準備的,怕她們不勝烈酒的酒力,才特意釀了這種不太醉人的酒水。象小桃今天喝這種烈酒,可是他們頭一回見。雖然他們三人見小桃和風顯璃斗酒是有些擔心的,但是皆猜出這事情背後定有原因,風翊宣卻知道這八成是小桃的主意,若這不是她提的建議根本不會應了太子的要求和他拼酒。怕是兩個人打賭了罷?

    當小桃放下手第三十三杯酒的時候。也覺得有些頭昏昏的,她知道雖然自己是個極好的酒量,但是這醉神仙顯然是極厲害的後勁,平日里對酒沒感覺的她也第一次感到微醺的感覺了。但是方才她已經和太子爺打好賭約,為了他不再來糾纏自己,必須心無旁騖的在酒勁兒返上來前,得盡快把太子喝到桌子底下去。

    起先眾人還攔著二人,可是風顯璃顯然是想借此機會贏過小桃,便拉下臉來不許眾人來勸,風翊宣雖然心里有幾分擔心,但是瞧著小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杯杯仰頭將酒下肚的時候,那心卻是一點點放下來了,他沒想到這丫頭還有一副好酒量。風翊宣微微的笑了,這丫頭原來還有著許多自己沒有現的秘密,她還有什麼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呢?不過,她遲早是自己的,他不著急,他有著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了解她....

    眼看著小桃又倒了一杯酒,剛舉起來朝太子晃了晃,要一飲而盡的時候,卻見風顯璃雙眼已然直,喉嚨上下抽動著,看那樣子顯然是想要吐酒。小桃瞅準了機會,心下暗喜,慢慢喝下手里那杯酒來瞅著太子臉上瞧。風顯璃瞪大著眼睛望著臉生紅暈卻依然面帶微笑的小桃,手勁一軟,掌的酒杯再也拿捏不住。砰的一聲掉在桌上,酒水直濺了一身。

    小桃連忙站起身來,笑顏如花的向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承讓承讓!起先您已經自飲了不少,小桃勝之不武了!謝太子殿下成全!”

    風顯璃剛才答應了小桃的拼酒的建議,也知道自己事前喝了幾杯,但是那幾杯酒根本影響不了勝局,他只是算錯了這位嬌俏秀美的人兒竟然喝起酒來如此厲害,而且就好象不會醉似的,依然邊喝邊跟眾人說笑著,如若不是兩人的酒是從同一個酒壇里倒出來的,他就要以為她杯子里的是不是水了。

    此時他敗了,卻不能賴帳,只得無力的擺了擺手,苦笑道︰“樂姑娘真是好酒量,真是佩服!就依樂姑娘說的,這迎客來我還是少來得好!”

    小桃見他認輸,心里不由得一陣竊喜,雖說自己也有三分薄醉,但是總算擺脫了這位太子爺的一番‘錯愛’,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希望這位太子殿下最好是言出必行。不要如同市井無賴一般死纏爛打才好。

    小路子見自家主子喝得五迷三道,整個人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慌忙上前來扶,風翊宣道︰“二哥醉得可不輕,小路子,你叫兩個侍衛來把二哥攙著回府罷,回去讓下人熬些醒酒湯來灌了,看這個樣子他得睡到明日下午才得清醒呢。”

    小路子連聲答應著,叫進兩個府里侍衛來把風顯璃扶了出去,他偷眼瞥了一旁仍在微笑的樂小桃一眼,暗咧了咧嘴,他是再不敢招惹這位姑娘了,沒想到這位姑娘酒量比男人還好,喝酒象是喝糖水兒似的,難怪主子爺招了。

    待得太子一行人離開之後,這雅間里就炸了鍋了。蕭十一先就搶著問道︰“小桃,你原來還藏著這麼個大本事啊,我都不知道,你原來竟是個酒仙啊。”

    小桃扶著額頭皺眉道︰“什麼酒仙啊,我是不喜歡喝酒的,只是也不知怎麼回事兒,這身子倒竟象是對酒無效似的,從來沒醉過。但是我卻是不喜歡那酒的辛辣之味,平時是不喜歡喝的,只是今日太子實在相逼太甚,我沒有法子之下只好跟他打賭喝酒,料他想不到會拼不過一個弱女子,這才險勝了他。這也是沒法子的辦法,你當我喜歡呢?這醉神仙確實厲害。我方才就有些頭昏呢,不過強撐著罷了。”

    風翊宣見她白皙粉嫩的臉上因酒而憑添了兩片紅暈,眼神也有些水汪汪的,看樣子是有些醉意了,不過她這醉酒的樣子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扶了她起來道︰“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些,太子在宮里是有名的酒量好,你這次不過是險勝了他,若是輸了,瞧你怎麼應付?你與他賭了些什麼?”

    小桃剛才靜坐著不動,倒覺得除了臉紅頭暈外別的倒沒有什麼,但是風翊宣這樣一扶自己站起來,頓時便覺得天旋地轉,兩只腳象踩在棉花上一樣竟然站立不穩,軟軟的倒向風翊宣懷里。風翊宣連忙一把摟住她,暗暗嘆氣,眼光轉向那桌上喝了個底朝天的醉神仙的酒壇,那酒他也喝了一些,喝時雖醇香喜人,但是後勁兒可是極大的,這丫頭竟接著喝了三十幾杯,到這時才顯出醉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看來這丫頭真的是醉了。

    風湛然瞧著小桃倚在風翊宣身上的嬌弱模樣兒,又見她俏麗臉孔上帶著三分醉意,嘴角上翹微微帶笑,那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風情,心里方一動,卻又馬上抑制住了自己脫韁的情緒,站起身來對風翊宣道︰“七弟,小桃姑娘想是醉了,你還是送她回去休息罷。我這就進宮里去,順便就說你身子不適,跟父皇替你告假就是了。”

    蕭十一也笑道︰“七哥。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小桃她腳也站不穩的樣子,好笑死了,你還是趕緊把她弄回家里去罷,在這里讓我們底下人瞧見,等她醒來想起這事兒來,保準埋怨丟了面子。”

    說話間,風湛然和蕭十一兩人便一起出去了。雅間里風翊宣懷里摟著半醉半醒的小桃,見她還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向自己臉上瞧來,那眼神分明是已有五六分醉意了,他氣她喝這樣多酒也不怕傷了身體,便重新坐回椅子上去,順手把她抱在腿上坐著,擁住了她以防她摔倒,臉上劍眉微挑,嘴里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小丫頭還挺能喝的,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喝這麼多酒,非罰你不可!”

    小桃此時酒氣上湧,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熱烘烘的,兩只腿都沒有了力氣,被風翊宣攬在懷里只覺得一陣溫暖隔著他身上的錦緞布料傳過來,讓她覺得好心安。不過,她這時的腦袋里暈沉沉的,也不知道身在何處了,只覺得兩手不攀著點什麼就要摔倒似的,便緊摟了風翊宣的脖子把頭拱在他頸邊靠著,殊不知這個舉動讓風翊宣全身都僵硬起來。

    風翊宣只覺得懷軟玉溫香的小桃緊緊靠住了自己,柔嫩的臉頰無意輕擦過他下巴,風翊宣只覺得渾身猛的一震,身體一瞬間便有了微妙的變化。他自然知道這變化是為了什麼,只是看向懷醉得迷迷乎乎的小桃,他只有隱忍著控制著自己的欲望,咬著牙板著臉站起身來,一把將小桃橫抱了起來,沖著外頭喊道︰“來人哪,備轎!”

    小桃本在風翊宣的懷里昏昏欲睡,但是卻覺得天地突然掉了個個兒,又覺得自己被抱著快步也不知往哪里走。她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面前一片漆黑,原來是身上被蓋了個大披風,陽光透過那大披風射進來,小桃鼻尖的聞到那上面淡淡的皂夾的味道。

    是風翊宣!她敢肯定!只有他的身上的衣服是淡淡的皂夾味道,很好聞也很清新,上次她替他擋了一箭那一天,兩人共乘一騎時她就聞到了。小桃想伸手把蓋在身上的披風推開,但是渾身無力手也懶得動彈,但是她知道此時是被風翊宣抱在懷里的,好舒服,他好象比那大號的抱枕抱起來感覺還好。

    風翊宣抱著小桃走出迎客來,掌櫃的見王爺抱著一團被披風覆蓋住的東西,起先還嚇了一跳,後來瞧見那披風下面露出兩只穿著銀緞面兒繡著紅色海棠花的繡鞋的天足時,便知道了那團不明物體十有八九是自家東家了。

    掌櫃的自然早就知道自家東家和七王爺的‘交情’,哪里敢說二話,只忍了笑上前給風翊宣打起簾子來,目送著七王爺抱著懷里那團東西上了轎子,往樂府方向抬去。

    風翊宣拿自己的紫色披風蓋住了小桃,怕她醉酒的模樣兒被酒樓里的伙計看見,往日的威嚴便要受到重大挑戰,待得上了轎子,把那披風自她臉上揭去,卻見小桃半眯著眼睛直直的打量著自己。風翊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剛要說話,卻見小桃從他懷里伸出手來,照著他的臉上摸了一把,吃吃笑道︰“還挺嫩的!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風翊宣呆住了,他哭笑不得的望著懷里耍酒瘋的心上人,沒想到這丫頭還是個酒後會輕薄人的?風翊宣暗道虧了這是我,若是換了別人她豈不會也要上手去摸上一把,膽子大的倒也罷了只說她是喝醉了,膽子小的臉皮薄的,豈不讓她嚇一跳?

    風翊宣忍著胸口的笑意,故意裝著板臉道︰“胡鬧什麼?快睡!”

    小桃不滿的皺皺眉頭,怎麼她夢里的這個風翊宣如此凶巴巴的,她不過伸手摸他一下,他竟然吼她,她不滿的動了動身子,卻瞧見他更皺緊了眉頭板住了臉。板著臉的風翊宣可沒有帶著笑的好看。小桃想著,便扭動著想要起來,風翊宣受不了她在自己懷里這樣磨蹭,不禁大聲喝道︰“臭丫頭!別亂動!”

    “你怎麼這樣厲害?真嚇人....”她撅著嘴低聲咕噥著,“你身上什麼東西....硌到我了....”

    風翊宣俊臉一紅,忍無可忍咬牙大吼道︰“閉嘴!再說話看我不打你屁股!”

    小桃又低聲不知咕噥了兩句什麼話,轉頭把臉拱到他懷里閉上眼睛。怎麼阿宣在夢里竟是這樣厲害,凶巴巴象要吃人似的,還是真實的阿宣好。小桃覺得眼前本不清楚的視線又給披風蒙住了,暈乎乎的眼睛一閉,自會周公去了。留下美人在懷卻只能暗自壓抑的風翊宣獨自嘆息。

    待得到了樂府,風翊宣怕林氏責怪小桃喝酒,便直接叫開了後角門,將小桃送回了桃仙居,抱著她進入內室放在了床上,又吩咐丫頭好好照料她,這才轉身離去。

    一直在旁邊跟隨的喜鵲知道小姐今日是喝醉了,便不讓畫眉等人聲張,只暗地里吩咐廚房煮了醒酒湯和濃濃的茶來,讓于氏悄沒聲息的端了進來,喜鵲和小珍慢慢扶起小桃,讓畫眉吹溫了醒酒湯搖醒半清醒半迷乎的小桃給她灌了下去,又強著她喝了兩碗濃濃的蔫茶,又換去了她里外被酒氣燻染了的衣裳,另換上清爽的。喜鵲還怕屋子里有味道,又燃了一把子燻香,這才放了心。

    這醉神仙的威力果然是不容小覷的,小桃這一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醒來後兀自還有些頭痛,這才想起昨日和太子拼酒喝得多了。一問喜鵲,才知道原來是風翊宣把自己抱了回來的,幸而他機警,沒有驚動她爹娘,否則非挨一頓痛罵不可!

    至于風翊宣是怎樣抱她回來的過程,她是半點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好象昨晚做夢還夢到他了,而他不知為什麼怒了,朝自己吼了兩嗓子。小桃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想必昨天她醉酒的模樣讓眾人都瞧見了罷,怎麼有點兒覺得怪丟人的。

    還是接著睡覺罷,橫豎過兩天不見他們就是了,把這事兒混過去就行啦!小桃想到此處,又倒回床上補眠,殊不知經過昨天的事件,讓風翊宣下了一個決定,親事不能再拖了,他要跟盡快的把小桃娶到府里來,省得夜長夢多,讓一些人惦記著。

    就在小桃白日里睡得正香的時候,此時的風翊宣已來到皇宮里準備向皇上請旨賜婚。沒料到皇上卻不在書房里,聽太監們說竟是到了自己母妃李妃娘娘的住處。風翊宣便趕著往李妃寢宮奔來。

    韶然國的皇帝風擎日此時正在李妃的宮里閑說話,忽聽得外面太監來報,說是七王爺求見。風擎日昨日聽四子風湛然說老七身體突然不適,今日見他進宮來了,也是欣喜,笑道︰“傳他進來罷。”

    風翊宣身著一身銀白錦衣進得殿內,風擎日見這個七兒子俊美瀟灑,英氣迫人,頗象年輕時的自己,見得他進來不由得一陣歡喜,瞧了李妃一眼,心里極為滿意她給自己生出這麼個出色的兒子來。

    風翊宣行完禮後,風擎日便對他笑道︰“宣兒,你是來瞧你母親的麼?可帶了什麼好東西來?我聽說你在宮外弄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送到這兒來,怎麼沒想著給朕送一份兒啊?”

    風翊宣道︰“回稟父皇,兒臣送與母妃的不過是些民間吃食玩意兒,怕是入不了父皇的法眼,憑白惹父皇嘲笑,既是父皇有興趣,兒臣明日照樣兒送一份兒給父皇把玩就是了。”

    風擎日已有五十歲年紀,但是保養的甚好,看起來就跟四十出頭一樣,那眉目間能看出年輕時也是一個英俊清朗的英武男子,那高聳挺直的鼻梁卻跟風翊宣很象。李妃娘娘此時含笑站在皇帝身邊,笑吟吟的瞧著自己的兒子。

    風擎日指著桌上下了一半的跳棋笑道︰“你還說東西粗俗,我瞧著卻是有趣味得緊。這跳棋聽說就是你從宮外那里弄來的,學著做了一副琉璃的獻給了你母親,我剛剛才學會,正下得有趣味呢。聽你母親說,卻是你一個朋友想出來的這玩意兒?是哪個人這樣聰明,這東西雖不如圍棋精湛深奧,但消磨時間也算不錯了。”

    風翊宣本就是來想求父皇賜婚的,如今見機緣巧合父皇竟把話題說到了跳棋上,正是自己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微笑道︰“回父皇,兒臣今日是來請父皇答應一件事的,而這件事情便是跟這做出跳棋之人有關。”

    李妃娘娘在旁一聽,又一看兒子神情,便知道他是來求皇止賜婚的。風擎日很少見這個七兒子跟自己提過什麼要求,便笑道︰“說來聽聽,是什麼事啊?”

    風翊宣心里一松,便開口笑道︰“兒臣卻是想請父皇做主,為兒臣賜婚。”

    此言一出,風擎日便愣了愣。今日一大早,太子便來給自己請安,說想娶一個女子為側妃,風擎日本聽太後娘娘說過,那個杜相的女兒杜千千很不錯,都已經決定把她內定給太子做嫡妻太子妃,這時若是太子先娶了側妃過門兒,確實有損杜相的面子。而且太子想娶的那個女子還是個平民家的女子,這就不由得讓風擎日好好考慮了,于是他以讓太子專心國事為由將事情擋了起來,沒想到一個才走,另一個兒子也來求賜婚了。

    風擎日坐下撂著頜下黑須道︰“你想娶哪家女子為妃啊?”

    風翊宣正色道︰“父皇,就是想出這跳棋的人,她原是個女子。兒臣就要娶她為王妃,而且非她不娶。”

    風擎日笑道︰“哦,你說這個想出跳棋的聰明人是個丫頭?而且你還非她不娶?這倒有些意思,你倒說說,她是哪家的千金啊?”

    風翊宣道︰“父皇,她不是朝重臣的千金,不過是個民間女子,算起來她大哥也是在朝翰林院做事,不過是個小小的書罷了。算不得是官宦世家,只是兒臣與她情投意合,還請父皇成全。”

    風擎日想不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看上的竟是個平民的女子,而且還說出非她不娶的話來。這情景怎麼和二十幾年前自己皇弟的親事一模一樣,風擎日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個老七平日里最和自己皇弟福王爺合得來,皇弟在眾子姪也是最疼老七的,只是沒想到這叔姪倆竟然連選妃的眼光也出奇的相似。

    “你倒說說,這個女子既無顯赫的家世,又無過人的背景,你卻又是看上她哪里?莫不是這個女子有傾城的美貌不成?迷得你神魂顛倒?”

    風翊宣知道此時不能說錯一句話,想了想道︰“父皇容稟,她容貌確實秀麗,只是美貌的女子已經不少了,兒臣也不是沒有見過,她吸引兒臣的卻不是樣貌,而是性情。兒臣不知怎樣跟父皇形容,只能說是情人眼出西施,在兒臣眼里她就是世上最美的,而且她還聰慧,兒臣送給母妃的一連串新鮮玩意兒都是她想出來的。其實皇叔和皇嬸也見過她的,雲平郡主和四哥、十二弟他們也是見過的,兒臣敢斗膽說一句,她是極好與人相處的,父皇不信可以跟他們一問便知。”

    風擎日聽了這話,慢慢平息了心里驚疑,看著風翊宣默不作聲。半晌,他轉頭看了旁邊站立的李妃娘娘一眼,問道︰“李妃,你可知道這事兒?”

    李妃娘娘笑道︰“皇上,宣兒是我兒子我自然知道,他早就跟我說過讓我去求皇上恩準,只是我想著這終身大事還得由皇上做主,皇上前些日子又國務繁忙,臣妾就沒有去打擾陛下。今日宣兒來求皇上賜婚,臣妾可是事先不知道的,還請皇上明鑒。”

    風擎日收回眼光,瞧了風翊宣一眼微笑著道︰“還真是巧啊,你和你二哥怎麼同時都要娶親呢?”

    風翊宣一聽這句話,便知道風顯璃八成是來父皇面前來提出納側妃的事情,這人還真是不守信用,明明小桃昨天拼著醉喝贏了他,他居然酒醒之後便不認帳了。他暗地咬了咬牙,接著說道︰“父皇,二哥要納的側妃可是姓樂麼?”

    風擎日一聽這話里有話,便知這里面有事,李妃娘娘聽了心里卻打起鼓來,莫不是太子爺也要討要了小桃去不成?

    “宣兒,你二哥要納的側妃人選莫非你也認得?”風擎日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風翊宣淡然道︰“兒臣心儀的女子名叫樂小桃,前幾日皇嬸壽宴也請她去了,沒想到太子二哥見到她美貌便起了心,怕是動了心要納她為側妃。只是小桃與兒臣早已兩情相悅,哪里會理會太子,想來今日太子來求親,就是想著這件事罷。”

    風擎日半晌沒言語,他沒想到自己兩個兒子竟然同時求娶一個民間的女子。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震驚的程度比二十多年前福皇弟的親事還要來得震撼,他不明白一個普通的民家女子怎麼就吸引得兩個皇子爭相來求娶,看這樣子還是互不相讓的。這樣一個女子,豈不是禍水麼?

    風翊宣見父皇坐在那里,臉色陰沉著,半晌不說話,心里急得什麼似的,但是這時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父皇起了性子駁回了請求。過了好半晌,風擎日才打破了殿內的沉默,他有些不耐的揮揮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罷。這事我自有主張。”

    風翊宣只得道︰“兒臣告退!”轉身退了出去。

    風擎日有點頭疼,他負著雙手在殿內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向李妃問道︰“李妃,你見過這個姓樂的丫頭麼?”

    李妃娘娘雖然心暗自擔心,但是卻不敢隱瞞事實,只得柔聲道︰“回皇上,臣妾見過這個小桃姑娘。先前是因著宣兒送了好多新奇的吃食和玩意兒進來,我只當是民間流行的新巧物事兒,誰知後來才知道竟全是出自一個小姑娘的手筆,便對她感興趣起來。後來,我便叫宣兒把她帶到宮里我見了一面兒,依著臣妾所見,這位姑娘除了身份低了些,那樣貌品性和才藝,卻都是能配得上宣兒的。只是太子也相了她,這卻是臣妾不知道的。”

    風擎日沉默半晌道︰“照你這樣說來,這個丫頭倒是個招人喜歡的了?怪不得如今竟引得這兄弟二人爭相求娶,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有傷我皇家臉面?難道這朝重臣還少了官家千金不成,為了個民女兄弟二人倒較起勁來,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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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54:40
正文 二百一十八章 小桃其人
   
    李妃聽得風擎日說話時口氣帶著幾分怒氣。半晌沒敢接茬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見風擎日舒緩了眉頭,慢慢坐了下來,叫了李妃到旁邊坐下,看著她良久,忽的長嘆了一口氣道︰“哎...李妃啊,你給朕生得這個兒子啊,真是又讓朕喜歡又讓朕頭痛啊....”

    李妃見風擎日雖嘴里明著好象是責怪風翊宣,但是那面上的神情卻是帶著三分無奈兩分喜愛的,她知道在皇上這些兒子,他是最看風翊宣的,只是當年的那樁事傷了兒子的心,如今在風翊宣心里對這位父皇雖說敬愛有加,但總覺得少了一份親近。這事兒李妃想皇上心里也是深知的,只是沒人敢說罷了。

    李妃想了想,面上帶了三分笑意,道︰“皇上,臣妾有罪,自知將這個兒子教養的不好,還望皇上恕罪。”

    風擎日笑著拍了拍李妃的肩膀。道︰“呵呵,李妃呀,你這是跟朕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宣兒看這個民間丫頭的事情我就不信你事先不知道,想必那丫頭你也看著入眼,所以幫著他瞞著朕罷?”

    李妃聞言笑道︰“皇上這樣說,臣妾無立足之地了,宣兒帶那姑娘進宮來時,臣妾確實看出宣兒對她有意,只是臣妾知道宣兒遲早會跟皇上開口求娶,所以才沒有事先回稟,請皇上不要見怪。”

    風擎日笑道︰“朕又沒說要怪你,只是沒想到宣兒這小子不光性情象極了福皇弟,連這娶王妃的事情也是跟他皇叔象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想必福弟也是知道這回事了,這叔姪倆呀,哎.....”

    李妃含笑不語。風擎日沉默了一陣想了想,道︰“這個丫頭讓你們說的這樣好,我倒有幾分好奇了,朕在想,要不要宣她進宮里來朕瞧瞧,看看這聰明伶俐能想出這跳棋的小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物?”

    出了殿,在御花園里,冤家路窄一般,風翊宣竟然頂頭遇上了太子風顯璃。風顯璃見到風翊宣就是一愣,想起今早自己酒醒後便急急到御書房去請求父皇納側妃一事,心里便有些虛。他昨日明明跟小桃打賭拼酒輸了的人便不得再糾纏。他求親的舉動卻是打破了賭約,也可以算是失言背信了。只是他心里在為自己辯解,他是答應小桃不再去糾纏她,可沒答應不求娶她,他一再告訴自己,這不算是違背諾言,而是兩件事!

    如風風顯璃見到了風翊宣,不由自主的就覺得有幾分驚慌,就象做錯了事情被人抓住了現形兒一樣,有些尷尬的強笑道︰“七弟,你好早啊,來見父皇麼?”

    風翊宣瞧見了他就生氣,冷冷的笑道︰“是啊。二哥不是也挺早的嘛,聽說二哥跟父皇請求要納個側妃,有這回事麼?”

    風顯璃聽他這樣問,心道他消息怎麼知道的這樣快?嘴上卻笑道︰“七弟好靈的耳朵,不瞞七弟,那位樂姑娘確實是德才兼備的好女子,難道她還未定親的人,你二哥我便求不得麼?”

    風翊宣見風顯璃既然開門見山的直接說了,自己也不用裝樣子隱瞞了。便靜靜的看著風顯璃,冷冷的道︰“二哥,你東宮之可算得上是美女如雲了,你不差樂小桃一個!”

    風顯璃看過去,只見這個七弟星眸露出堅定的神色,他微嘆口氣道︰“七弟說得是,只是為兄見了樂姑娘之後,看那些女人都似閑花野草一般,再也入不了眼了。”他跟這個一向自己視為眼釘肉刺的弟弟卯上了,他就不信一個女人他也爭不過!

    風翊宣一字一句的道︰“二哥想必不知道,我和小桃已訂下鴛盟,她家里人盡知我們的關系。方才我已經向父皇提出要他賜我和小桃完婚。不如實告訴二哥,弟弟這輩子最大的收獲就是她,也只有她能做我的王妃,除此之外不做它想!”

    “哦,只有她麼?七弟竟是這樣癡情的人,我還真是今天才知道,”風顯璃微微嘲諷道,“難怪往日宮夏宴秋宴時,那許多官員千金齊聚一處,七弟也看不上眼,原來是心已有人了。”

    一時間,風翊宣沒有答話,兩人之間的空氣好象是凝固了似的。過了好半晌,風翊宣才微挑著俊眉笑道︰“明人不說暗話,二哥當真事前不知道弟弟我的心上人就是小桃姑娘?昨日還要故意去迎客來招惹她?”

    風顯璃打個哈哈笑道︰“七弟說的好,就算我知道也只能裝作不知道。難不成讓眾人都知道我們兄弟之間為爭一名女子鬧得不睦,傳了出去很光彩麼?”

    “二哥說錯了,是二哥與臣弟爭搶罷?”風翊宣冷冷笑道︰“二哥東宮里環肥燕瘦。花團錦簇的,已是享盡了美人恩了罷?聽說京城棲霞閣里的花魁牡丹姑娘也是二哥的紅fen知己,前兩個月已經被二哥偷著改換了戶籍,弄到府上去了,有這回事罷?臣弟府里卻是連一名侍妾也無。”

    “你....”風顯璃一向自認自己人才風流,又是太子身份,無人敢揭他的短。

    他極喜歡美貌女子的事情其實人盡皆知,只是大家心有數不當面說他罷了。這時他聽得風翊宣當面揭穿他收了風塵女子,不由得又怒又驚。那個牡丹不過是手下一個官員弄了來送他的,因著怕將來傳到父皇耳朵里他收了風塵女子不雅,便擅自著人去要回了牡丹的賣身書,且到衙門里改了戶籍,將個風塵女子弄成個清白良民,他自家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豈料今日卻被風翊宣一語戳穿,他心里驚疑不定的同時,又暗罵風翊宣狡猾。

    想到這里,他便不管不顧的說道︰“七弟性子向來執執拗,主意拿定便是不改了的,二哥素來很喜歡你這點,只是這樂姑娘一事...”

    他還沒有說完,便被風翊宣打斷道︰“是啊,還是二哥了解我的性情。我自小母妃和父皇便說我性子太倔,認死理兒,常常認準了的東西便是一條道跑到黑。哪象二哥的性情溫和,也總是讓著我。”

    風顯璃見他這樣說,一時間卻不知怎麼說好了。他想起樂小桃鮮活美貌的樣子,心里總是有點兒舍不得,可是因此若是與七弟結了仇,卻也是件頭痛的事。他知道這些成年的弟弟里面,只有這個七弟是暗地里人緣最廣,勢力最大的,而且還最得父皇的寵愛。若是與他對上的話....

    他邊想著邊低了頭。眼光正落在自己的明黃色錦衣上,那衣襟兒上繡著的金龍在陽光下顯得異常貴氣,風顯璃看著看著,突然便笑了,“嘿嘿,七弟若是也喜歡美女,二哥我幫你尋著就是了,只是這個樂姑娘確是踫巧了,自從那日皇嬸壽宴上遇見她一面,我也是認定了...”

    風翊宣看著風顯璃裝癡賣傻的樣子,真想上前一掌拍醒這個向來跟自己不對付的兄長。他向來知道這位太子爺以自己為假想敵,什麼事情都要有意無意的跟自己爭個你高我低,他不想平白的惹事端,屢次避過太子的挑釁招惹,只是這次他竟將矛頭指向小桃頭上,這卻是他絕不會容忍相讓的。

    一剎那間,風翊宣濕潤明亮的眼睛瞬間變得凌厲異常,緊盯著風顯璃道︰“二哥,我已表明態度,樂小桃我是要定了,她這輩子只能是我的王妃!就算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絕不將她拱手讓人,太子爺,我言盡于此,沒什麼好說的了,您好自為知罷!”

    風顯璃看了看風翊宣,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聽天由命罷!”

    風翊宣聽出他話里有話,神色轉黯,不由得笑道︰“二哥日後是九五之尊,臣弟卻只想在山水之間陪著心愛的人平安過一世!”

    風顯璃沉默了。風翊宣這句似有意似無意的話打動了他內心最隱秘的地方。兄弟二人相對無言。

    風吹起兩人的衣襟,好象同時也吹散了許多東西。風顯璃想起小時候兄弟們還小時,他也還不是太子的時候,常和風翊宣一起玩耍,自己還曾帶著他和四弟十二弟一起在御花園里背著父皇捉蛐蛐兒玩。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眾人竟越行越遠了。

    方才聽風翊宣象是承諾什麼似的那樣一說,風顯璃心里也不由得嘆息了一聲,轉過身子走下白玉石階。說了一句︰“在山水之間快意過活,那才真是神仙過得逍遙日子...七弟好福氣,若是那樣游山玩水過一生真是很好....”

    若是能以一個女子換來自己一世的心安,讓這個七弟不再成為自己的心結,風顯璃想,那就放棄了罷....

    李妃娘娘的寢宮內,雲平郡主被皇上招進殿來,細細詢問姪女兒關于樂小桃的情況。雲平郡主本在家里正跟廚娘學著洗手做羹湯呢,那湯譜還是上次母妃壽宴時小桃留下來的,說是迎客來的廚師和她共同研究出來的。雲平郡主正要在廚娘的幫助下顯顯手段,給自家夫君一個驚喜,但是卻被宮的傳喚招進了宮里。

    待得來到了宮里,才見到原來皇上伯父竟呆在李妃娘娘的宮里,她還以為是李妃娘娘有事召喚自己呢,就見皇上笑吟吟的問了她公公蕭老將軍可好,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轉入正題,只聽風擎日漫不經心似的問道︰“雲平丫頭,可知朕今日傳你進宮來所為何事啊?”

    雲平郡主笑道︰“雲平愚鈍,請皇上明示。”

    風擎日聽了便笑道︰“你這丫頭還叫愚鈍,我聽說你家蕭威將軍被你吃得死死的,那戰場上的鐵漢都一見你便成了繞指柔了,上次我還聽你爹說,你在家里學做了好幾樣新巧點心,也不記得給朕拿些來嘗嘗,可見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心向著婆家了。”

    雲平郡主從小便在宮里長到十二三歲,和這位皇上伯父向來親近,再加之風擎日兒子甚多,女兒卻少,因此將這個姪女看得和女兒並無不同。雲平聽了他的話,便笑道︰“皇上就會挑雲平的錯處,人家不說了。想是皇上伯父您今日叫我前來,也是想問我事情的,我只裝不知道,看您怎麼辦?”

    風擎日聞言轉頭向李妃笑道︰“你瞧瞧這丫頭,倒威脅起我來了...你這丫頭還是小時候那性情,只會裝猴子樣兒逗我開心。我問你,你七弟相了一個民間的丫頭,你可知道這事兒麼?”

    雲平郡主一聽這話,便知道定是七弟在皇上面前提出賜婚的要求了,只是如今皇伯父這樣問自己,是存著什麼心,莫不是他不答應七弟和小桃的親事,可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妃當年也是和如今一樣的情形,而自己又被叫來問話,這里面難道有什麼深意?

    想到這里,雲平郡主便心內連轉了好幾個心思,度量著說道︰“皇上指的莫不是小桃姑娘麼?她這人姪女兒確實認得,而且還相交匪淺,皇上怎麼知道她的?”

    風擎日笑道︰“你這丫頭跟我耍心眼兒呢,你聰明得象個機靈鬼兒似的,難道不知道你七弟今日一大早便來宮里,跟朕說要求娶這個姓樂的丫頭,可巧得很哪,你那太子二哥今日也跟我說要納一個民間女子為側妃,還巴巴的來跟我說,我起先還當他這等小事何必來跟我稟報,原來是和老七說的乃是同一個女子。想來他是怕老七不滿鬧出事情來鎮壓不住,來跟我提前支會一聲兒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雲平郡主心一驚,想起那日母親壽宴上太子那瞧著小桃的一副癡癡迷迷的樣子,心里便明白了三分,笑道︰“有這種事兒,雲平真沒想到,想來皇上也吃了一驚罷?”

    風擎日隨手撥了撥手茶杯蓋子,微抿了口茶道︰“他們兄弟二人都未娶王妃,那璃兒我和太後已經內定了杜相的女兒杜千千給他,那個丫頭我也見過幾面,瞧著雖面貌不是很美,但也算得上是清秀端莊,尤其那一身大家氣質卻是勝過其它家的丫頭,璃兒向來是個規矩不嚴謹的,若有這麼個懂事兒懂禮的太子妃提點著,對他也是件好事。他東宮里那些姬妾我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如今也大了,娶幾房妾室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只是他竟然要在娶正妃前先娶個側妃進門兒,這事兒卻是出乎我的意料。杜相是朝老臣,威信不小,他做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故意羞臊杜家臉面。因此我沒有應他。只是他前腳剛走,你七弟卻來了,也說要娶個平民的女子為妻,弄了半天,他兄弟兩個說的竟是同一個人兒,怎叫朕不好奇呢?”

        雲平郡主心暗叫不妙,若是七弟自己去跟皇上求娶小桃也就是了,這太子風顯璃跟著胡鬧,倒讓皇上對小桃起了幾分不滿的心了,說來也是,誰家的長輩喜歡一個女子攪亂了兄弟兩個人,而且這還是皇室的龍子鳳孫,皇上豈容自己的兒子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雲平郡主心暗道,皇上,你還不知道你的四兒子也喜歡這個樂小桃呢,只是四弟他為人謙和講道理,不象風顯璃那樣死纏著罷了。還是不知道的好,若是知道了,怕是皇上認為小桃是個禍水,直接綁了砍了的心都有了。

    風擎日見雲平郡主的臉色變幻不定,便道︰“雲丫頭,你想什麼呢?你倒是跟朕講講,那個叫樂小桃的丫頭是個怎樣的人,怎麼朕的兩個兒子竟同時意她呢?”

    雲平郡主想了想,微笑道︰“皇上,你讓雲兒這樣講來可難了。俗話說的情人眼出西施,她在七弟眼里自然是最好最美的了,若是看在皇上眼里也許只是個等的姿色,只是若依著雲兒的眼光看來,她面貌也算得上是俏麗可人,清新脫俗了,而且雲兒覺得她與別人不同的並不是姿色上勝人一等,而是心靈手巧,腦袋里想的東西與別人不同,我想七弟意她想是在這方面倒多些。”

    “哦,你倒說來聽聽,怎麼個心靈手巧法?她又是弄出了什麼新巧東西?”風擎日來了興趣。

    雲平便將小桃開了幾家吃食鋪子,和一家酒樓的事情簡單的說了,又將小桃做的幾樣別家沒有的點心說了幾樣兒,又指著桌上跳棋介紹了一番,最後笑道︰

    “皇上不知道,這小桃的腦袋里象是裝滿了奇妙的點子,她還會變魔術,雲兒剛見她的時候,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看得她象個仙女似的手里會出東西,後來她才講了其奧秘,有趣得緊哪。我家小叔蕭十一也和她交情不錯,那間迎客來的酒樓便是她二人合伙出資開的,如今這京城里的達官貴人沒有人不知道這迎客來的大名的,那酒樓里的菜品新奇也就罷了,而且每三天便有一次賓客互動的節目,比如下棋啦,猜謎啦,贏的客人可以在飯費上打折扣,還可以得到酒樓送出的餐券和禮品,如今那里天天晚上客滿為患,門口排除等座位的人多了去了。連我爹都去過幾回呢,回來直誇贊有趣。”

    風擎日越聽越有趣,恨不得馬上把這個樂小桃召來親上看上一看才好,便笑問道︰“她一個民間的丫頭,居然如此聰慧過人,莫不是你們偏著宣兒,把這女孩兒給誇上天了罷?”

    雲平郡主笑道︰“我們哪敢欺瞞皇上,李妃娘娘也是見過小桃的,記得她還畫了兩副素描畫獻與了娘娘呢,不如就讓娘娘取出來,皇上一看就明白雲兒所言非虛了。”

    風擎日聽到此處,便忙命李妃取來畫像來看,待得一看那兩副畫像上栩栩如生的李妃面貌時,連這位見多識廣的皇帝也不由得心下暗奇,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繪畫的技法,所用的筆也不是毛筆,而象是用炭畫出來的,雖是黑白兩色,但是那畫像上李妃的容貌就象是印在了上面一般,就連神情也是捕捉的準確而靈動。

    “這....這是那丫頭畫的.....”風擎日有些不相信,剛才聽雲平丫頭說這樂小桃不是家經商的麼,怎麼看這畫像倒象個畫師似的。

    雲平郡主瞧著皇上驚喜的眼神,心道有門兒了,便在一旁吹風兒道︰“當然,她還給我畫過一套四季圖,背景都四季美景,人物卻是畫的姪女兒,連蕭威也連誇她一雙妙手呢。”

    風擎日看著畫像點點頭道︰“若這丫頭是個男子,倒也夠格兒到宮里做個畫師了,可惜....”

    雲平郡主馬上接口道︰“皇上說的是呀,正是因著她是個女子,所以空有這一手好畫技卻無法展示于天下,只得給我們這些親朋好友們畫幾張畫像罷了,皇上不知道,她起先家時的銀子,便是給京城里有名的繡局錦繡坊畫繡樣子攢下來的,說起來,那開錦繡坊的嬤嬤還是當年伺候李妃娘娘的人呢。”

    李妃一聽,忙道︰“哦,可是那程嬤嬤?”

    雲平郡主點頭稱是,李妃恍然大悟道︰“這程嬤嬤離宮已有年頭兒,我只知她在京城開了一家繡坊,卻不知原來小桃那丫頭原來和她也有淵源,真是緣分....”

    風擎日聽著她們說話,慢慢放下手里的畫像,正色對雲平郡主道︰“雲兒,這個樂小桃可許了人家麼?”

    “未曾,若是許了,七弟哪能來求皇上賜婚呢。我瞧著她和七弟倒是情投意合的...”

    風擎日頓了頓,道︰“若聽你們這樣說來,這丫頭倒是個武全才了,只是她身份未免低了些,只是個平民女子,若是韶然國的平遙王配了個平民家的丫頭做王妃,怕是不太般配....”

    李妃和雲平郡主心里同時一動,但又不敢在這時候多說什麼,兩個人都是垂了頭聽著,心里卻是怦怦亂跳,只怕風擎日一句話將話說死了,再無轉寰的余地。

    風擎日心里轉過數道念頭,在李妃和雲平郡主的擔心終于開口說道︰“老七的婚事先放放罷,你們不知道,半月前吳相曾跟朕求過,說他家女兒已至花嫁之年,求我給賜一門好親事。我瞧著他雖嘴上那樣說,但是其實是想要一位皇子來做女婿,那天他話里說外盡是誇老七才干出眾,品性過人,想來是瞧上老七了.....”

    雲平郡主眼前閃過吳曼霜的影子來,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她可真的不喜歡那個對人冷若冰霜,自以為孤芳自賞的吳家小姐,沒想到她還真的是對七弟有意思。想起那次夏宴在太後面前,那個吳曼霜故意想以才學壓倒小桃的勁頭,雲平郡主就覺得她心機太過,未免招人嫌了。只是吳曼霜雖討厭,但她的父親卻是當朝重臣,這名門千金里除了杜千千的身份高之外,就應屬這位吳曼霜家世過人了。

    雲平生怕皇伯父看了吳家的勢力,將吳曼霜配給了七弟,那就遭了,怕是那時候便要出大亂子了,她面上不作聲色,心里卻是暗急,手心里都浸出一層冷汗來。

    李妃心里也想起了吳家的小姐,在她印象里那個姑娘雖說外面看來也是彬彬有禮的,但卻讓人覺得不易親近,尤其臉上帶著規範的笑容時,那眼睛里卻毫無笑意,實在讓人打心底里寒起來。想到這里,李妃就微笑道︰

    “皇上,宣兒何德何能,竟讓吳相給看了,怕是吳相他只不過隨口說話,皇上聽者有意了罷,素來沒有聽說宣兒和吳相走得親近,怕是皇上操心宣兒的婚事,太多慮了罷?”

    風擎日嘆了口氣,沉聲道︰“李妃,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吳家的丫頭,只是那個樂家的丫頭家世也太低了些,宣兒又是我極心愛的,如今他的平遙王府里連個伺候的侍妾也沒有,我早就想著暗地里物色一個品性容貌家世都配得上的女子給他為妃,怎想到他如今橫生出一個樂小桃來,也不知是個怎樣招人的丫頭,竟弄得他神魂顛倒的,真是讓我為難....”

    雲平郡主笑道︰“皇上疼愛七弟,我們平日都是知道的,只是皇上也知道七弟是個性子最自在的,向來不喜歡拘束著他,我瞧他有個王爺頭銜已是很知足了,他的志向也不過在山水之間,游遍名山美景倒是他最愛的呢。便是給他一個權勢甚大的岳父,怕是他也用不著罷?”

    風擎日微愣一下,哈哈大笑起來︰“雲兒這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呵呵,我在這里說你七弟的事情,想是你也想到了你爹娘當年的事兒了罷,這樣罷,我也不為難你們了,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向來如此。朕只是好奇,那個樂小桃是何形狀?不如就這樣罷,明日雲平你就帶了那個樂小桃來宮里見朕,朕要好生瞧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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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九章 聖旨到
   
    時過正午,風翊宣才從御花園遠遠的看到父皇從母妃的宮里出來回了御書房。他稍早前用略帶暗示的話語打通了風顯璃了軟肋。看樣子那位太子二哥離開時說的話似乎是有意退出爭搶了。

    風翊宣雖然從來沒有想過風顯璃能真正把小桃娶作側妃,但是他寧可少在這請求父皇賜婚的關節上惹出麻煩。

    何況,他也一直深知太子的心病,不就是怕父皇太過于看重自己,而太子擔心自己的儲君位置不保麼?反正他從來沒有覬覦過那個太子之位,若是他有心想當太子,當年父皇有那個意思的時候,他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如今他只想當個逍遙王爺,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差事,相攜著小桃游山玩水,縱情于山水美景之間,那是何等的自在快活,好過綁在皇位上整日埋于國事,在那金鑾殿里做一個不自由的國君。

    從剛剛風顯璃離開了,風翊宣就一直在御花園附近徘徊,他想等著父皇離開自己再見見母妃打聽一下父皇對自己要求賜婚的反應,誰料想他進來時,卻現雲平郡主也在。雲平郡主瞧了風翊宣,捂著嘴兒笑道︰“七弟,你還真是個急性子,就這樣跟皇伯父說了要小桃。方才皇伯父在這里對小桃是好一通打聽,還說讓我明日帶小桃來宮里來見他。”

    風翊宣想不到父皇竟然想見小桃,一時也猜不透皇上心里所想,也不知他對小桃是怎麼個想法?聽說讓雲平皇姐帶人來宮里,又象是想親自考證一下小桃其人。

    風翊宣便笑道︰“想來是母妃和堂姐兩個人將小桃誇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才引得父皇的興趣,想要見一見她。那就有勞堂姐明日在父皇面前多提點小桃一些,她上次雖也隨我進宮一次,只是那是見太後和我母妃,她們喜愛她自沒有什麼話說,這次父皇要見他,自與上次不同,就怕故意為難她,她招架不了錯了規矩可就給了父皇處置她的把柄....”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殿外風擎日哈哈大笑的聲音傳過來︰“好你個老七,原來朕在你心里就是個為難小姑娘的人,朕年紀一大把了,難道還會故意較勁跟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為難不成?”

    屋里眾人都是一驚,哪想到風擎日竟去而復返了。風翊宣忙上前行禮,笑道︰“兒臣不是那個意思,父皇怎麼去而復返了,倒虧得兒臣沒有亂說話,否則倒被父皇抓了個現形呢。”

    風擎日大笑道︰“我是剛走出去,想到那副跳棋著實有些意趣,便殺個回馬槍想要跟你母親厚了臉皮討了來回去把玩,哪里想到倒聽到你的心聲,嘖嘖。你對這個樂家丫頭倒真是惦念得緊呢。”

    李妃嫣然一笑道︰“原來皇上都聽到了?宣兒還不跟你父皇賠罪...”

    風翊宣剛要說話,風擎日伸手一揮,笑道︰“不用了,不過幾句玩話而已,朕何曾那樣小心眼,那也只不過是他的心里話罷了,怕我叫他心上人進來轉而故意為難人家,他心疼得慌,宣兒,父皇說的可是也不是?”

    風翊宣在一旁笑而不答,風擎日撫須笑道︰“既然朕回來了,便多坐一會兒,宣兒,朕方才問你母後的雲丫頭,聽她們二人說那個樂家丫頭竟是個有才華的,聽說還在太後跟前獻詩做畫的,想必那也是你帶她進來見太後的目的罷?想讓太後喜歡了這個小人兒,你再跟朕提起時便多了一個人支持,也多了幾分把握,是也不是啊?”

    風翊宣笑道︰“兒臣愚鈍,自然是什麼事也瞞不過父皇的。”

    “既如此。那你怎麼竟今日一大早便急急的來跟朕請求賜婚,這卻不象你的行事作風,這樣毛毛燥燥的,倒象是你二哥的行事呢。”

    風翊宣實話實說︰“回父皇,兒臣本想待母妃和太後跟父皇略提此事,得知了父皇的看法之後再行請求,只是這半間插出個二哥來,實在是讓兒臣有些慌了手腳,生怕父皇不知此事,若是讓二哥捷足先登了豈不壞了我的大事,因此才....”

    風擎日笑了笑,道︰“你二哥他別的都還好,只是唯獨好美女,這個朕雖從未正面問過他,其實私下里也是心知肚明的,凡是世人都是喜歡美女的,這倒沒有什麼,只是他一個男兒又是太子身份若是沉溺于女色,怕是....這太子東宮空虛,雖有幾個姬妾但那也不過是點綴而已,太子妃的位置虛空已久,是該給璃兒尋個好女子輔助他了....其實,朕心知他其實不是最有才干的,只是那有才干的卻無心于這位子,也是無可奈何啊....”

    風翊宣低著頭一句不言語,他哪里聽不出來這是父皇在暗指他呢?就聽風擎日嘆息一聲道︰“其實若是當年朕能略有私心,留下宣兒和然兒不去那....哎....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李妃啊,你可知道。其實朕的這些兒子里頭,朕最看最喜愛的其實就是宣兒,他的相貌性情極象年輕時的朕,只是朕有了這個皇帝的身份,硬是將那原先的性情給磨掉了....”

    李妃聽皇上感嘆,想了想才輕聲道︰“皇上不必感慨,凡做大事的人尤其象皇上這樣的九五至尊,必是要拋棄自己的私意,一心為公才是,臣妾知道皇上一向羨慕福王叔的逍遙自在,那也只因著他是位閑散王爺罷了,若是身在帝位還想圖閑散自在,那卻不是一位好皇帝了。”

    風擎日看著一旁溫柔和順的李妃半晌,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李妃,不枉朕認你是個知己,這後宮之也只有你能明白朕三分了...”

    風翊宣在旁邊微笑道︰“父皇一向知道兒臣的,兒臣的性情如今倒象極了皇叔,就連那縱情寄意于山水之間的念頭,也是絲毫不差,連皇叔都笑言我倒象他的兒子呢。”

    風擎日笑道︰“這倒是不假,朕瞧著你們叔姪兩個連選妃的眼光路數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呢。宣兒,你也不必多說,朕自是知道你的念頭。你一向意不在此宮誰人不知,只是你璃兒未免性情多疑猜忌,想得太多就是了...他這次跟你為了一個女子求親,朕想來怕也不是為了那女子的天香國色,怕是要跟你較較力才是真的罷?”

    風翊宣眼透一絲光亮,“父皇明鑒!”

    風擎日眼露出一片精明神色,眸色漸漸變得深沉,慢慢的道︰“這個璃兒也太不懂得權衡之術,輕重緩急了....”

    剛說到這里,便聽外面內侍通傳道︰“皇上,太子殿下聽說皇上在此。有事要求見。”

    風擎日聞言,想了片刻,讓內侍招太子進見。同時向兩旁使了個眼色,風翊宣和雲平郡主會意,便隨著李妃一起閃身進了內殿里。風顯璃不一時進來,請了安便垂手立在風擎日眼前。

    風擎日溫言問道︰“皇兒,有何急事啊?”

    風顯璃低著頭輕聲道︰“兒臣今日早上跟父皇提及要納一側妃的事情,回頭想想總是心難安。講話在御花園踫到七弟,才知道他竟也鐘情于那名女子,兒臣急著前來,是想跟父皇稟明,不打算求娶那個樂家姑娘了。”

    殿後的雲平郡主遲疑的用眼神詢問著風翊宣,怪了,這個太子向來是 著勁兒的跟七弟唱對台戲的,怎的這樣一個攪局的機會,他先前做了,這會子又不想求娶了?真是怪哉?想必是七弟給他允諾了什麼好處不成?

    風翊宣見雲平郡主的眼光向自己試探過來,微笑一下也不說話。那前殿上風擎日波瀾不驚的問道︰“哦,求親的事情取消,這又是為何啊?”

    “回父皇的話,兒臣和七弟都是親手足兄弟,兒子雖沒立太子妃,但東宮也有侍妾數名,而聽聞父皇也要將杜相之女許與兒臣做太子妃,而七弟他尚未娶親,王府里就連侍妾也無一人....兒臣舊日里便聽說杜相之女性情嫻靜,知書懂禮,實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子,得這樣一位太子妃實是兒臣的福氣。而且,兒臣方才才得知原來七弟與那樂姑娘有情,兒臣慚愧得很,願意將先前求親之事打消!請父皇成全!”

    風顯璃說這一番話時,心里卻是喜憂參半的。想想小桃那個美麗動人的模樣,他是有頗有幾分不舍的,只是他再不舍得卻也知道些輕重緩急。風翊宣在眾兄弟天份最高,被父皇安排掌管哪一種差事都是足能勝任且游刃有余,若得之他應諾將來不與他爭搶江山帝位。總好過兄弟為一個小桃反目成仇。他方才在御花園見了風翊宣後就回東宮見了自己的謀臣眾幕僚,與他們眾人商議之後,便決定放棄小桃而取大業為要。

    其一個謀臣的一句話,當時讓他茅塞頓開,“太子殿下將來榮登帝位,何愁後宮無美女?”

    只這一句話,風顯璃便定下心來。便急急的尋到父皇來做這老好人,他就算放棄了小桃,也要讓父皇覺得他是個重兄弟情誼的好兄長,也要得幾分好處才行。

    風擎日瞧著這個兒子看了半晌,總算覺得他還沒有愚鈍到家,便笑了一笑,道︰“既然這事兒你已定下了,朕就依你就是,過些日子,朕就將那個杜家千金許配給你為妃。你退下罷!”

    風顯璃應聲慢慢退出殿外。殿後的李妃和風翊宣雲平郡主等人緩步出來,見風擎日正在低頭拈須沉思,三人便不敢打擾,只在旁邊靜靜的等著。過了好一會兒,風擎日才嘆口氣道︰

    “宣兒,我問你,你是不是暗示太子將來無心于政事,只願游山玩水逍遙一生了?”

    風翊宣無言點頭,李妃不解的道︰“皇上,難道這不正是太子想希望的麼?如此一來,太子也大可不用整日提心吊膽的了?”

    風擎日卻有些憂慮的道︰“李妃,你不懂男子的心哪。一個男子若肯這般放棄心愛的女子,怕也是因著權衡了利益大小的關系。只是這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朕是怕將來璃兒心里總是掛懷...哎,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朕也操不了那許多心。不過,”他話鋒一轉,瞧著風翊宣笑道︰“璃兒竟能把美人拱手相讓,放棄不再求娶,而宣兒也能做出這等決定,這樂家丫頭想必不同反響!這倒真的讓朕對這個丫頭刮目相看了,朕要再好好想想,頒旨下去,明日樂小桃隨雲平郡主進宮見朕,不得有誤!!”

    從讓雲平郡主帶著進宮來,到特意頒旨讓小桃進宮面聖,這可是完全意義不同的兩件事,這殿里除了風擎日,剩余三人都心里帶著疑惑和擔憂,不知明天小桃進宮來是喜是憂,只得暗自求佛保佑而已。

    這一旨聖竟下去,樂府可算是徹底亂了套!

    樂家翻翻上三輩兒的祖譜,雖然有做過幾任小官吏的歷史,但是入宮面聖的榮耀是從來不曾出現過的,上次小桃隨著風翊宣進宮見了太後娘娘和李妃娘娘,已經是夠樂山感到家族面上有光的了。樂山和林氏兩夫妻也曾想過,若是女兒將來真的有那大福氣做了平遙王妃也算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兒了,自己家的女兒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嫁與了王爺,可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不料此時宮一道聖意下來,竟然宣小桃去宮里面見皇帝。這可是樂家上下做夢也沒有想過的事情,所以當雲平郡主和風翊宣帶著人將這件事情告知樂家的時候,樂家上至主子們下至奴才們都慌了手腳,驚喜之又有一份隱隱的擔憂,不知道這位天子真龍要見自家小桃究竟是為了什麼?後來知道是因著七王爺在皇上面前提出了要娶小桃為妃的事情,這才略放了放心,可是接踵而來的便是樂家人另一層擔心,他們是地道的平民人家,雖說如今家里也頗過得去,但是論起身份家世來卻是普通的平民。這樣身份的小桃能讓皇上看入眼麼?這成了樂家人心里最大的隱憂。

    雖說七王爺那模樣是認定了自家小桃,可是向來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別說人家還是皇族子弟,有爵位的王爺,人家的爹是皇帝,那還不是一言九鼎,哪容得了別人駁回的道理?若是皇帝陛下一眼瞧著小桃不順眼,會不會直接叫人推出去給砍了頭了?若是那樣,林氏想,還不如自家閨女不嫁王爺的好。

    林氏從未想過要憑著閨女嫁作王妃來光耀門楣,只是她瞧著七王爺和女兒確實是兩情相悅才希望這兩人能玉成親事。其實在林氏內心深處卻覺得,若是七王爺若只是個普通的身份會更好,起碼女兒將來不必受那些皇家規矩禮儀的束縛。可現下皇上要見小桃,林氏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上下不去了。

    別的先不說,見皇上先要儀表端莊,林氏顧不上別的,就算皇上看不上自家閨女不讓她嫁七王爺,也不能讓皇上挑出別的錯兒來,這天下都是人家皇帝的,若是一個不小心,豈不是給自家閨女找不痛快麼?

    林氏急急忙忙的象火上房似的來到閨女兒的後院里,現那個臭丫頭竟然在床上睡成了個大字型,看樣子睡得香香的,還不時囈語兩句。林氏一時間哭笑不得,她和老頭子兩個人都慌張得象熱鍋上的螞蟻了,這個死閨女竟然在這里睡得意猶未盡的。

    林氏上前照著小桃的屁股就是猛拍了兩巴掌,成功的把女兒哎喲一聲喚醒。小桃因著昨日喝多了醉神仙,也不知道昨晚是怎樣回來的,只知道倒在床上埋頭苦睡,這正睡到勁頭兒上,夢里正跟風翊宣兩人在雲端漫步呢,卻猛覺得有人在自己屁股上肆虐了兩下,疼得她一下子就醒了。

    “娘,你做什麼呢,干嘛打我屁股?”小桃迷迷乎乎坐起來,揉揉眼睛,看看天色已經的黃昏了,原來自己竟然連睡了差不多兩天了,那醉神仙可真是厲害。

    林氏用手敲敲女兒的頭,急道︰“你這丫頭還睡得真香,你知不知道,方才七王爺和郡主一起來過了,還跟著宮里的人,說是明日皇上要召見你呢!”

    什麼!滿屋里的人算上小桃和丫頭們,無一例外被這個意料不到的消息給震驚了。喜鵲和畫眉還有小珍和豆兒四個丫頭因著在桃仙居里沒有出去,也不知道前面宮里來人傳旨的事情,這時聽了林氏這樣一說,都是暗自吃驚。

    喜鵲結結巴巴的問道︰“夫人,這是...為...為了什麼啊?”

    林氏道︰“我聽剛才郡主說,是七王爺在皇上跟前提了他跟小桃的婚事,請皇上下旨賜婚的,想來是皇上沒有見過這個丫頭,想叫她去宮里瞧一瞧,也不知是福是禍,哎....”

    畫眉在一旁插口道︰“夫人,這當然是好事了,您想啊,七王爺只要是想娶小姐過門兒,一定是得要跟皇上稟報的嘛,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小姐她早早晚晚也是要到皇上面前過這一關的,來遲不如來早,若是皇上瞧見了咱們小姐人長得美,又機靈聰明的,說不定就歡喜了,就答應了這門婚事呢。”

    林氏苦笑道︰“你們這都是孩子話,那皇上在宮里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想來挑兒子媳婦兒也比咱們平民小戶人家講究多了,不說別的,單只那大戶人家宅門兒里挑媳婦兒都跟挖金子似的,細細弄來了女孩兒家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就連那祖宗八代都恨不得挖出來拷問一番,別說是那皇親國戚娶妻了,你也想得太容易了些兒....”

    小桃這時聽她們講了幾句,已然醒過神兒來,她雖然覺得這個消息出乎意料,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在她跟風翊宣決定相戀時起,她就想過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直接面對著皇上的審視,因著她不是朝官員之女,想必那皇上審視自己的眼光會更嚴苛和仔細,不過既然她當初認定了風翊宣是這世里和她共渡此生的良人,便是為了他去接受一下考驗又有什麼呢?

    關于母親的擔憂小桃也明白,但是她的想法卻和母親有著不同。她承認一國之君的威嚴和權利,但是她不信,就算皇上看她不入眼,難道就能以這理由讓人把她推出去砍了,若是那樣,這韶然國不會這樣民富國強的,也就不會在這個架空的歷史存在了好幾代。只是她能猜想到皇上明日定會出些難題給自己,她必須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她前世里宮廷電視劇看得多了,各式各樣的皇帝雖說沒親眼見過,但是在電視里也看過不少,啥樣性格的都有,大不了她今晚晚些睡覺,回想一下那些進見皇帝的場景,給自己惡補一下禮儀也就是了。

    想到此處,小桃便笑著拉住娘親的手,笑道︰“娘啊,瞧你緊張兮兮的,好象明日要去見皇上的是你似的。”

    林氏瞧見女兒還有心情打趣自己,急的在她胳膊上拍了一記,道︰“你這丫頭,都什麼時候兒啦,你還在這里取笑你母親。明天皇上要見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找你的麻煩,你還笑得出來呢?”

    小桃笑道︰“皇上又沒有見過我,我也沒有惹到過他,皇上又找我的麻煩做什麼?想來是阿宣他說了我們的事情,皇上好奇罷了,再加上聽你們說雲平郡主方才也來過了,想是她當時也在場罷,那就更明白了,定是皇上問起他們我的事來,雲平郡主把你女兒好一頓誇,說的天上少有地下難尋的,自然讓皇上起了興趣,想要見見,這又有什麼好害怕的?總不能因著皇上見了我長得丑,就把我關天牢里去罷?”

    林氏讓女兒這樣一說,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她仍是心下擔心,道︰“你這丫頭平日里就是個極聰明的,怎麼這會子笨起來了。你也不想想,萬一皇上他瞧不你,你和七王爺的婚事豈不要完了?你就一點兒也不傷心?”

    小桃讓喜鵲拿過來家常衣服披了,摟了林氏的脖子倚到她懷里去撒嬌道︰“娘的心事我知道,只是這種事情是女兒我單方面做不了主的,若是皇上他就是一門兒心思的瞧我不順眼,我哪有法子可想?只憑阿宣他去想辦法就是了。他若是沒法子娶到女兒,那真是他沒本事了。”

    林氏讓女兒說得又好氣又好笑,戳著她的額頭笑道︰“你這話若讓七王爺聽去了,還不得傷心,非罵你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不可!他為了你去皇上面前求親,你倒在這里不痛不癢的說風涼話呢,要他知道了,不擰你的嘴?”

    小桃笑得整個人都蜷在林氏懷里,邊笑邊道︰“娘還沒得著貴婿呢,就向著阿宣說起話來了。這話原不是我編的,卻是他跟我講的。他說連他皇叔當年都能做得來的事兒,他為什麼做不來呢?他說了,只要我安安心心的等著他拿花轎來抬我就是了,其它的事情自有他去運動去。既然這樣女兒還操的什麼心呢,而且這婚姻大事女兒又不能插手進去作主了,所以只任著他去處置就是了。”

    林氏聽了,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來,道︰“四妞兒,咱們樂家上輩子也不知積了什麼德,竟然讓你跟七王爺遇上了,這也真是姻緣天注定,咱們全家人先前哪里想到竟然一個龍子鳳孫的王爺,竟對你如此好呢?這也是你的福氣,你莫要任性才好。”

    小桃正色道︰“女兒知道了。娘親放心,阿宣對我如此,我定不負他就是了。”

    林氏在女兒這里吃了顆定心丸,又囑咐了小桃明早天不亮便起床,她要好好給女兒妝扮一下,她讓她漂漂亮亮的去宮里進見皇上。林氏又吩咐喜鵲和畫眉幾個丫頭把顏色鮮亮的衣服飾都一齊拿出來,挑出那最可心兒的放著,又讓豆兒到廚房里告訴派兩個媳婦子讓她們到水浴房里燒水,讓小桃晚上泡個舒舒服服的澡,務必要把女兒打扮得美麗得體才好。

    小桃勸了好一頓才把既興奮又不安的娘親給勸回了屋里去,答應自己明日一早便到娘親房里去任她打扮,林氏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帶著艷紅扒拉箱子底,看有沒有能夠用上的貴重的首飾能在明日派上用場。

    小桃的四個丫頭也都象打了雞血般的興奮,喜鵲和畫眉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嘴里哼著小曲兒給她在衣櫃衣箱里挑撿著衣服,而豆兒和小珍也走起路來象是要飛起來似的,忙活活的沒有一刻停歇。小桃知道在這個時代里見皇上無異于是件無限光榮的事,只有由著她們去忙活,她自己則坐在窗前想著明日皇上可能會提出的問題,想著要如何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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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55:18
正文 二百二十章 皇上的召見
   
    這一晚,整個樂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沒有睡好。唯有小桃一個人還跟平時一樣,吃過晚飯還未到亥時便想要上床睡了。

    她今天實在是有些困乏了,傍晚哥哥們回家來知道了她明日要進宮面聖的消息,一個個象打了雞血般的興奮,大哥拖著她跟她細講要注意禮儀,見了皇上不可直視皇上聖體,眼睛要看向身體斜下方,務必要做出嫻靜的淑女狀態來;二哥則讓她好生記住皇上長得怎生模樣,回來好學給他聽;而三哥樂賢則勸小桃見皇上時要表現的不卑不亢,方為上策。

    她一晚上被三個大哥輪番轟炸完畢,此時腦袋里暈陶陶的,只想趕緊補個美容覺,她可不想明日見皇上時頂著兩只熊貓眼,那可夠丟人的。但是興奮過了頭的丫頭們則扯著她,讓她挑選明日進宮時穿的衣裳和首飾。

    小桃懶洋洋的倚在床頭上,看著喜鵲和畫眉兩個把一撂子顏色各異的衣裳擺在床上,而小珍和豆兒則把平日里壓箱底兒很少平日里拿來裝扮的貴重首飾盒子也淘澄出來了,一堆金光閃爍珠寶燦爛的首飾堆在小桃跟前兒,晃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我的好丫頭們,你們瞧著哪件衣服哪幾款首飾好,就給我做主取了明日穿戴就是了。何必拖著我來親自挑選,小姐我現在困了想睡覺,別打擾我成不?”小桃揉揉睡眼惺松的雙眼,伸個懶腰便要往床上倒去。

    畫眉上前拉住她,撅著小嘴兒不滿道︰“姑娘真是的,明兒這樣天大的一件事兒落在您身上,姑娘還睡得著啊?咱們知道姑娘天生麗質,不喜歡那些繁復的裝扮,可是明日您可是去見皇上,若是穿得不得體了豈不是失了七王爺的臉面?我的好小姐,好姑娘,您就開開眼挑一件罷,奴婢們明早還要早起打扮您呢。”

    小桃被她們纏不過,只好讓她們把衣裳一件件拿起來在身上比量著相看了一番,挑了一件雅致又不失華麗的短身大袖衫和八幅的百褶長裙,又在首飾里挑了一套瓖嵌翡翠紅寶的金三樣,再配上手腕上太後賜的那條翡翠片的軟金鐲,也算華麗了。

    挑完了衣服,丫頭們總算靜下來,小桃趕緊跳進被窩里會周公,留下幾個丫頭退回下房里,兀自在商量明日要給她梳個什麼頭,化個什麼妝,直鬧騰了大半夜。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時,林氏屋里的艷紅便來桃仙居請小桃過去夫人房里打扮,還告訴她廚房里的人早把浴房的熱水燒好了,讓她先去沐浴。小桃長嘆出一口氣。先讓喜鵲、畫眉和小珍丫頭,捧著昨晚選好的衣裳和首飾去林氏屋里等著,她自己則來到浴房洗了個舒服的澡,這才來到林氏房里。

    沒料到林氏房里不只父母,連三個哥哥都起了個大早呆在屋里,等著監督她化妝打扮。小桃此時覺得自己象個光裸的芭比娃娃似的,只得順著她們任由她們去折騰。

    因著剛泡過花瓣浴,小桃身上帶著種淡淡的花朵的芬芳,進入娘親屋里內室換上昨晚選好的新衣,那是件雨過天青色的短身的大袖衫,上衣衣擺只垂至腰際,腰間系了一條湖綠色紗綾的寬腰帶,腰帶邊上墜著一圈銀線勾織的流甦,下身是墨綠色的百褶長裙,裙子下半部分用銀線繡著綺麗的纏枝玉蘭的圖案,裙裾一圈卷雲首飾,用金絲銀線繡就微沉的壓在腳面上。腳上一雙銀緞厚底的繡花鞋,鞋面兒上繡著幾朵粉紅色桃花花蕾。

    華服之下的小桃象朵盛開的粉桃,清新又俏麗,看得林氏一陣欣喜︰“好好,四妞兒。轉過身子來娘再瞧瞧。”

    小桃聽話的轉了一個圈,隨著她身形的輕輕轉動,那八幅的長裙似秋水生波一般,迤邐出一種飄然出塵的絕美風情。十六歲的小桃個頭適,這一身衣裙越顯得她窈窕的身材婀娜生姿,就連一起長大的幾個兄長也是第一次見妹妹打扮得這樣華麗的樣子,禁不住心暗贊。

    樂武圍著妹子慢慢看了一圈,突然指著小桃笑道︰“妹子,你這副模樣兒的確是好看不假,只是有一樣兒,你是個沒纏過足的大腳,見了皇上記著別邁太大步子,要象那小腳女子似的輕步蓮移,最多只能微微露出點兒腳尖來就好,千萬別讓皇上瞧見你的大腳!那可大煞風景了!”

    小桃聽了翻了翻白眼,道︰“莫不成這天下女子全都是小腳不成?我就不信,皇上他老人家沒有見過大腳的女人,難道我的腳還能嚇著皇上?”

    林氏卻覺得兒子說的很有道理,她今日就要把女兒收拾得十分完美才算。于是林氏便吩咐艷紅道︰“你去取針線來,得把這裙子的裙邊兒改改,再放一分出來,一定要遮住四妞兒的腳才行!”

    “娘啊!”小桃無奈又好笑,“你這改來改去的麻不麻煩啊?這一邊試一邊改還有完沒完?”

    林氏瞅著女兒嗔道︰“你懂什麼!這是進宮,咱們樂家八輩子也沒出一個能見著皇上的,你是第一個,我祠堂里都擺上香案了,一定得告訴祖先咱們家也受了皇上的召見了。”她邊說邊拉著小桃坐在屋里的梳妝台的銅鏡前,小心的將一只金絲攢花釵插入小桃如雲的烏,她見女兒雲髻如霧。眉若修羽,一雙眼睛波光流轉宛如一汪秋水,不由得道︰“我閨女就是好看,娘年輕時也沒你這份容貌呢。”

    小桃被林氏說得笑了,逗趣道︰“娘,你這是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啊?”

    林氏也不理她,只顧叮囑道︰“記住了啊,別讓人知道你是大腳,若是為了這一雙腳,皇上不許七王爺娶你,這才有意思呢。”

    小桃無奈的嘆口氣道︰“娘啊,你女兒是大腳的事兒除了皇上不知,其他人都是知道的,阿宣就不用提了,連李妃娘娘上次進見到時,她瞧著了我的天足也沒說什麼呀。還有太後娘娘一樣也瞧見我的大腳了,也沒見她不滿意,女兒不過是進宮面聖,皇上是想看我這個人,又不是想研究我腳大腳小,你擔什麼心哪?”

    林氏抽了口氣道︰“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皇上的是非你也敢論,你進宮見了皇上給我閉緊了嘴。皇上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多一句也別亂說,知道了麼?”

    “知道了,娘親大人...”小桃無奈答道。

    一旁冷眼看著的樂文此時開口道︰“小妹啊,皇上這次要召見你,還不是為了王爺要求娶你的事情?你們的親事能不能成,倒要看今日你在殿前表現如何了?若是看不上也就算了,只怕是你萬一言行出了差錯,豈不讓皇上對你印象大打折扣,大腳小腳的倒也罷了,你千萬記住不要隨性而來亂說話。皇上不是平常人,切記!”

    小桃點點頭,表明自己記住了。然後抬頭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林氏道︰“娘啊,我餓了,你怎麼不讓我吃早飯呢?”

    林氏用手又憐又愛的戳了女兒額頭一記,笑道︰“你這丫頭得了餓癆不成?一天不吃飯餓不死你。你進宮面聖,若是吃得太飽,萬一到時候緊張了打個飽嗝出來,豈不笑死人了?還會驚了聖駕,怕皇上要怪罪你呢。”

    小桃聞言滿頭黑線,她不信朝所有的武官員們都是餓著肚子去朝堂上面見皇上的,而且她更不信一個堂堂國君會被一個飽嗝給嚇驚了駕,那也太....搞笑了罷?娘親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啊....

    只是她這話可沒有說出口,若是照實說了怕是要挨娘的罵了。于是在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小桃終于任她們把自己妝扮完畢,來到府門口坐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先到將軍府找雲平郡主,準備進宮。

    雲平郡主饒是平日里見慣了小桃的模樣,也知道她是個美麗女子,但是象是今日這樣盛裝華服的打扮也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在馬車里誇了小桃一路。及至來到宮門前,早有李妃娘娘派了個太監在這里等著,那太監見了雲平郡主便上前來笑道︰“郡主,娘娘說皇上此時上朝呢,得好一會兒子才得空兒呢,讓郡主和這位樂姑娘先到娘娘殿里暫歇,等會子要到太後那里去請安呢。”

    雲平郡主道︰“哦,怎麼,太後也知道皇上今日要召見樂姑娘的事兒麼?”

    那太監邊往前引路,邊壓低聲音道︰“奴才只知道昨晚主子到太後那里去略坐了片刻,今早太後那邊兒的宮女就來傳話說,等郡主和這位樂姑娘來了,讓李妃娘娘帶著一起去太後那里一起到御花園逛逛呢。其余的奴才就不知了。”

    “嗯,”雲平郡主略點了點頭,隨手從袖口里取出一個玉佩來,遞給那太監道︰“賞你的,拿著罷。”

    那太監眼閃過一絲喜色。不露聲色的接了玉佩,把二人引到李妃的宮殿來。小桃聽說下午才得見皇上,之前還要去先見太後娘娘,倒不覺得奇怪。她上次夏宴時跟隨風翊宣和雲平郡主曾見過太後,看樣子太後對她的印象還不錯,現下手腕上戴的那條翡翠片的軟金鐲還是太後娘娘上次賞賜的呢,所以小桃對太後娘娘是沒有懼意的。

    待得兩人進來見了李妃娘娘,李妃便問了小桃幾句家常話,又細細打量了小桃一番,心里暗暗點頭,暗贊這個丫頭盛裝起來竟是如此令人驚艷,怪不得自己兒子那樣傾心于她。小桃便趁此機會將頭一陣子讓具店里制作的幾副撲克獻給了李妃,並詳細講了這撲克的幾種玩法。她怕李妃記不住,便跟宮女要了紙筆,將十幾種撲克的玩法一一簡要記載下來。

    李妃笑道︰“你這丫頭的腦袋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怎麼就這樣的靈透?這些小小的紙牌竟能變化出如此多的玩法,倒比那跳棋還更有意思了。”

    雲平郡主笑道︰“娘娘不知道,這紙牌好玩兒著哪。四個人六個人都能玩,我們將軍府里如今沒事了,我就招了幾個丫頭一起玩,連我公婆和蕭威也說好玩呢。”

    李妃瞧著雲平郡主笑道︰“你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整天想著玩兒呢,我在你這個年紀都早做了人家娘了,如今國無戰事,蕭威也不用駐守邊關上陣殺敵,你們夫妻兩個倒商量著應該要個小孩子了,你也該做娘了。”

    雲平郡主聞言臉上漲得通紅,又是歡喜又是羞澀,停了半晌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其實...其實我已經有了...大夫說才兩個月....”

    李妃和小桃聽了大喜,雲平郡主竟有了身孕了。難怪這一陣子,雲平郡主很少出府找他們玩了,原來是要安心養胎當娘了。李妃向來看這個雲平郡主跟自己女兒沒什麼兩樣,聽了她有喜訊也自是真心高興,忙扯過她在她耳邊輕聲叮囑了幾句。小桃想來她們應該是講些孕婦應該注意的事宜,還怕自己這個未出閣的姑娘聽見,特意壓低了聲音。其實,這種懷孕女子應該注意的知識,她懂得不比雲平郡主少。改天她寫幾張食譜,讓雲平郡主充分補充營養才最重要。

    李妃和雲平郡主交流了一陣,便起身對兩人笑道︰“昨晚我去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她聽說今日小桃要進宮來進見皇上,便想見你一面,我瞧著太後她老人家還怪疼你的,巴巴的要你去看她,咱們這就去罷。”

    小桃跟著李妃往太後住的寢宮來。一路上,小桃生怕萬一路上踫見皇上失了禮儀,便小心的記著娘和哥哥們的叮囑,謹慎的移動著腳步,腰板挺直,目不斜視,眼角卻不時掃向旁邊宮女腳下,見俱是未纏過的天足,不由得放了些心,但仍是盡量邁著小步子不讓一雙大腳露裙外。所謂入鄉隨俗,這麼一會的功夫,她還是能裝下去的。

    來到太後住的宮殿外花園,只聞得草香、花香、青苔香、樹木的香氣,融合著淡淡的濕意和陽光的微燻,這是秋天的特有的清涼爽潔的味道!鳥兒宛轉啼叫,流水清清潺潺,這一副大自然的天然樂章鑽進耳朵里,讓小桃感覺心癢癢的,視線所及之處,但見芳草萋萋夏花已墜,林紅楓如天邊朝霞般燦爛,秋風拂過林間引起一陣陣樹葉的沙沙聲。

    三個人來到太後住的寢殿,各自給太後施了禮,李妃便由太後賜座半坐了錦凳,雲平郡主和小桃便在太後面前笑盈盈的站立著微笑。

    太後上次見小桃還是在皇宮夏宴時,那時的小桃采出眾,出口成章的幾詩詞給太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兩三個月過去,太後今日見到當日那個丫頭,見她還是那副淡然愛笑的討喜模樣,心里便生了幾分歡喜,又見她今日穿著打扮華麗不失清雅,不由得笑道︰

    “你這丫頭,自從上次夏宴後怎地不來宮里了?”

    小桃微低了頭微笑著回答道︰“太後,民女不是這宮里的人,因此只能上次隨著雲平郡主進宮來拜見了太後您一次,這次還是皇上要召見民女才得來的。”

    太後笑吟吟的瞧著她道︰“上次你來我都沒有問你,你是幾月的生日?在家里平時都看些什麼書本啊?我瞧你在詩詞上才思敏捷,定是愛看些詩經詞選的罷?”

    “回太後的話,民女是三月的生日。因著民女出生時正是漫山桃花將開的時節,家父才給民女取名小桃。民女小時候不過看些‘女戒’‘烈女傳’之類的書,略跟著兄長們識得幾個字罷了。那詩詞也不過是隨口亂作的,太後實是太誇獎了。”

    太後不知怎麼的,第一次瞧見小桃的時候就覺得順眼,後來聽李妃跟自己暗示自己的七孫兒就是看了這位姑娘,不禁心內有幾分歡喜同時也有幾分憂慮。若說這丫頭的容貌性情還有才學,那都是很好的,只是雖然她名為蕭老將軍認下的義女,但其家世說白了也只是普通的平民。

    倒不是她嫌棄小桃的身分低微,只是朝向來給皇子們選妃都是從朝重臣的千金挑選,除了自己的小兒子福王爺當年打破了這個規矩,到現在還沒有第二個娶平民女子為妻的皇家子弟呢。如今孫子輩兒里面最得她和皇上喜愛的老七,竟然和他皇叔一樣,瞧上了一個平民的丫頭,這倒讓她有些為難呢。

    雖然如此,但是這個樂小桃卻讓太後很喜歡,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除去身份一說是完全配得上自己的七孫兒的,而且自己的孫子的性情她也有幾分了解,若是他認定的事情別人反對怕是沒有用的。

    太後瞧著小桃淡定從容的態度,反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轉念一想,自己小兒子當年娶了平民女子之時,自己也是這樣前思後想的,只是二十幾年過去了,實踐證明自己小兒子和他的平民王妃過得十分快活,堪稱是模範夫妻,這倒讓太後十分欣慰,暗自慶幸當初沒有硬是阻斷了他倆的婚姻,要是那樣,如今自己的小兒子還不知是何景況呢?

    太後想到此處,也就不再考慮小桃和風翊宣的問題,橫豎他們是自己的孫子輩兒,還有他們的父皇處理這些難題,自己只要輕閑自在的就行了。

    “李妃啊,你和這兩個丫頭陪著哀家到外面御花園里逛一逛罷,喝杯茶,你呀,整日不出你的寢宮,呆在里面也不嫌煩悶得慌麼?”太後關切的說。

    李妃笑道︰“臣妾謝母後掛念。”說完,她便上前親扶著太後,一行人往前面御花園而來。

    太後帶著李妃與雲平郡主、小桃還有一群侍女太監慢慢逛到了前面的御花園。卻正瞧到不遠處湖心間的涼亭里,皇上風擎日手執著一柄釣桿在亭上垂釣,而七王爺風翊宣和太子風顯璃正在下棋,旁邊隨行的一堆太監侍衛在通向涼亭的九曲橋上肅然站立。

    太後不由得笑道︰“看來皇兒今日朝事順利,這樣早就下朝了。“說著,便帶著一行人往涼亭處走去。

    小桃心道,那個穿著明黃服飾的背影想來就是這個韶然國的國君了。這些日子,小桃翻看過韶然王朝的歷史,這位皇上是韶然國的第四任君主,在位已經有三十一年。小桃想︰能夠把個韶然國治理成這般模樣,也是個有道的明君。

    待走的近了,侍衛紛紛給太後施禮。風翊宣和風顯璃這才現皇祖母來了,忙放下手棋局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風擎日也將手釣桿交給一旁的太監拿著,自己上前來笑道︰“母後今日怎麼有雅興,到御花園里來逛了?前日兒子去瞧母後,母後不是還說秋風涼了,怕出來著了涼不願來花園閑逛麼?”

    太後任皇上攙扶著坐在涼亭里鋪了厚厚錦墊的石椅上,笑道︰“皇上莫不是取笑哀家老骨頭了,我今日有李妃和這兩個丫頭陪著,倒不覺得悶呢,我們正想來這涼亭里擺上茶來喝,誰想到竟讓皇上搶了先了。”

    風擎日聽到此處,眼光往旁邊落下,只見雲平郡主身邊站著一個年輕少女,正躬身給他請安。風擎日知道這就是那個讓自己兩個兒子爭相求娶的樂家丫頭,便打量得更仔細了。

    一旁的風顯璃不想在這里重見了小桃,見她伏下身去時,寬大的墨綠長裙如湖水一般漫開,她整個人便象是站在水央一般,他瞧見小桃今日卻是淡掃了蛾眉略施了薄脂輕粉,比福王妃壽宴時那艷裝更吸引人,不由得眼掠過一絲驚艷,怔怔的看得愣了。

    小桃此時不急不躁,目不斜視,規規矩矩的請著安。風擎日淡淡的道︰“起來罷,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小桃雖說心不怕這個韶然國的皇帝,但是到了這時心里也不免一陣緊張,但是面上卻是平和如水,外面看來是沉穩安靜,靜靜的抬起頭來直視著面前的皇上。

    面前的皇上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鬢角略有些灰,臉上卻還不多見皺紋,想來是保養的很好,那面貌五官分明,挺鼻薄唇,卻有幾分與風翊宣相似,只是那對眼睛里有些滄桑藏在眼底,眼神看起來淡淡的,還帶著些許審視的味道,打量著自己,那一股王者之氣卻是掩藏不住,令人觀之生敬。

    而皇上風擎日此時也正在靜靜的打量著面前的小桃。他看出面前這個小姑娘並無任何懼怕他之意,不象其它重臣家的女兒,見了自己的時候都是臉上帶著敬畏,眼底藏著嬌羞,這個樂小桃完全不是。只見她落落大方的站著,靜靜的回視著自己。

    風擎日一生見過的美女實在是不少,眼前的樂小桃沒有讓皇上覺得也不至于傾國傾城,但是卻眉清目秀,清麗秀美,而且還多了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讓人觀之溫婉討喜,十分親切。尤其是那一對眼睛十分出彩,象是兩顆沉在清冷潭底的黑寶石一般,光華閃耀。風擎日不由得暗暗點頭贊賞兒子的眼光,這個小姑娘一看便知是聰明內斂的伶俐女子,怪不得自己兩個兒子都鐘情于她。

    風擎日打量了小桃一陣,眼睛又在風翊宣身上轉了一圈又暗了下去,轉回頭來向著小桃道︰“聽說你嫻靜在家,酷好讀書?那跳棋、黑白棋還有那幾樣新巧物事都是你想出來的?”

    小桃微低著頭收回視線,輕聲答道︰“回皇上話,民女只是略識幾個字罷了,那跳棋之類的物件,也不過是民女閑極無聊時做出來打時間的。”

    “嗯...”風擎日瞧了瞧擱在玉欄上的釣桿,突然心念一轉道︰“聽說,上次宮夏宴你在太後面前做詩獻畫,想必是個機靈聰明的丫頭,朕倒要問你一事,你倒說說看,朕方才在這里垂釣了半日,卻不見一只魚來上鉤,這卻是為何呢?”

    小桃一聽,心一動,轉眼往玉欄底下看去,只見碧綠的湖水有許多錦鯉游來游去,想來應該是見鉤就吞的,誰知道這半天了卻沒有一只來吞皇上的魚鉤。小桃心道︰我也不是一條魚,哪里知道它們為什麼不咬鉤呢?只是這話卻萬萬不能對皇上講,于是她心眼一轉,突然想到一計。

    俗話有雲,人受一句話,佛受一柱香,只要是人,不管地位高低官職大小,甚至街上的販夫走卒,都是喜歡別人誇獎自己,拍自己馬屁的。這一條想必皇上更不例外,古今外,她還沒聽說過哪個皇帝不喜歡人家稱頌自己,反而喜歡別人臭罵的呢?

    想到此處,小桃便臉上堆出俏皮的笑容來道︰“回皇上的話,民女愚鈍,所說錯處請皇上不要見怪。依民女所看,皇上本就是不同凡人,氣魄高山仰止也不能及也!所以皇上來釣魚自然也與凡人不同。”

    風擎日聞言奇道︰“哦?此言怎講?莫不是朕釣魚和他人不同?”

    小桃笑道︰“自然是如此。皇上是九五至尊,這御花園時湖養的魚自然也與其它的不同,雖然是些魚兒,但也是知書達禮的,皇上若是不信,民女有詩為證。”

    “說來聽聽!”風擎日一臉的好奇,他倒要聽聽這個丫頭怎麼解釋。

    小桃微笑道︰“三尺釣絲垂水,金鉤一蕩俱無蹤;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君王只釣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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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8 17:55:35
正文 二百二十一章 才藝與智慧
   
    風擎日聞言微愣了一下。轉眼間哈哈大笑。小桃偷眼瞧著皇上,見他笑得甚是開懷,一副非常受用喜歡的模樣,暗道自己總算馬屁沒有白拍。想來也是,只要是人,哪個不喜歡被人誇呢?就算皇上也是人,一樣也不例外的。看來她是拍到點子上了。

    一旁坐著的太後笑道︰“這丫頭的一張嘴真是巧極了,也難為你這片刻之間哪里尋得這詩來拍皇上馬屁的?”

    小桃差點樂出聲兒來,趕忙忍著了,道︰“回太後話,民女倒不是故意來拍皇上馬屁的,只是原本就從一本雜書上看過這詩的,想來不單咱們韶然國,別的國家的君主想必也是釣龍不釣魚的罷?”

    風擎日瞧著小桃又打量了兩眼,道︰“朕聽說李妃那里的跳棋和黑白棋是你想出來的?可有此事麼?你又是哪里想到的?”

    小桃道︰“回皇上的話,那跳棋和黑白棋確是民女想來的,是因為民女從小略跟著兄長們認了幾個字,看了些奇門八作的雜書,里面有些棋子的另類玩法,民女就記下了,做了幾副這樣的棋來玩。究竟這只是民女仿著造出來的。算不得什麼。”

    “你既然這樣靈巧,想必圍棋也是會下的罷?”

    “回皇上,圍棋民女雖懂得,但是下得不好。”小桃實話實說,說下得不好不丟人,若是吹牛皮吹漏了兜才丟人呢。

    風擎日往棋桌旁坐下,看了小桃一眼道︰“來,你與朕對弈一盤,如何?”

    小桃趕忙道︰“皇上,民女不敢!”開玩笑啊,跟皇上下棋,贏了不是輸了也不是,而且她本身圍棋就爛,下這個不是她的強項,五子棋黑白棋才是她的所長,可是現在打死她也不敢跟皇帝討價還價,只好低下頭做惶恐狀︰“民女下得一手臭棋,怕污了皇上的法眼。”

    “無妨,朕不怪你。”風擎日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對面。

    小桃無法,只得硬著頭皮欠著身子坐在半個石凳上,風擎日向一旁的李妃和風翊宣等人招招手道︰“來,李妃和太子老七也來瞧瞧罷。”

    風翊宣瞧著小桃微皺著眉頭坐在皇上旁邊,小桃的圍棋下得那叫一個臭字是不必說了,他深有感觸,他倒是不擔心小桃會下棋贏了皇上,而是怕她那一手屎棋下得太糟糕。會讓皇上興致大減。

    小桃執黑子先行,腦袋里已經飛快的運轉,她想自己贏是不會的,但是最好不要輸得太難看才好,于是小時候大哥經常看的幾本棋譜便在她腦袋里閃過,她想了想選取了大哥曾經跟她說過的,不會下棋的人最宜選的最保守的下法,在左下角輕輕落下一子。

    風擎日只瞄了一眼棋盤,便盯著小桃尋思著什麼,一枚白子落在了正天元上。小桃可不敢象風擎日看她那樣直視皇帝,心里又開始打鼓。她在想皇上這樣下子是什麼意思?雖說她對圍棋不精,但也聽說過圍棋講究的是金邊銀角石肚子,而皇上儼然是個高手,怎麼會將白子落在盤天元上呢?若不是棋藝一流所以有持無恐,怕就是暗示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韶然國皇帝,不論怎樣下也不會輸。小桃這時倒郁悶了,不知是該對皇上的這一子落下大拍馬屁呢,還是贊他豪邁呢?或者是不理睬?

    小桃腦袋里各種念頭紛湧而出,她只敢規規矩矩的再在邊角上落下一子,形成燕一起飛的格局,護住一角地盤。這一招還是大哥昨天臨時給她惡補棋藝所教的,大哥昨天就說,說不定皇上會考較她的才藝,而琴棋書畫,琴她是一竅不通,而棋則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的晃蕩的半瓶水,因此大哥才教了幾招討巧的棋式讓她記牢,就算最後還是個輸局,但也不至于棋盤上太難看。

    與樂小桃的保守棋風不同的是,風擎日落子如風般,眼睛幾乎就沒長時間的看著桌上棋盤,而是嘴里說道︰“這棋法與戰法都有相通之處,想當年,朕與你義父蕭將軍研討戰法,他用兵最是詭異,又好屢出奇兵,端地是有勇有謀啊!”

    小桃聽的心里咯的一聲。皇上這是意有所指,還是無心之言啊?要知道蕭老將軍是自己義父的事情,不過是風翊宣和雲平郡主兩人為了讓她有個跟朝重臣沾邊兒的機會,才那樣謊稱的。要說蕭老將軍其人她也在年節時去探望過,仗著自己跟蕭十一的交情甚好,蕭老將軍夫婦倆對自己也是青眼有加的,只是義父一說,人家蕭老將軍恐怕還不知道有此一說呢。

    而且皇上剛才說的蕭老將軍當年用兵之道,分明是意有所指的,八成是說自己從燕一起飛佔去邊角並準備攻城掠地猛攻的用心,其實是而已平緩只能勉強守地而無後著謀略罷?

    小桃想了想,輕聲道︰“皇上,小桃對兵法戰法是一竅不通的。這棋藝也只是平平,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臭棋簍子,家大哥以前教我下棋時,被我氣得要死,無奈之下只得讓我多看幾本棋譜背幾種棋局而已,實不瞞皇上說,昨天民女還惡補了一下棋藝呢。”她邊說,邊老老實實的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風擎日聽說小桃昨天練習了棋藝,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剛一落子,朕就知道你就算再背上一百本棋譜,怕要贏朕也是太難了,你家兄長說你一手臭棋,果然不假。”

    及至下至盤,輸贏立現。就算不會下棋的人也能看出,盤白子已氣吞山河,佔了大半壁江山,霸住了整個原,黑子只佔著邊角,苟延殘喘的勉強活命而已。

    小桃于是笑著棄子認輸,“皇上,民女認輸啦,皇上的棋藝小桃實在不敢望您項背。“

    “哈哈...你這丫頭認輸倒是快。”風擎日笑著,心里卻有幾分痛快。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棋藝確實是夠臭的,但是難得的是對著皇帝下棋還能泰然處之,毫不帶驚恐之色,這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這樣的丫頭的確不錯。但是風擎日想起方才瞥眼間瞧到太子看小桃的眼神仍帶著熱切,不是說他已經放棄求娶了麼?怎麼還是這樣惦記著?風擎日不由得又有些擔心,裝作不在意的問小桃道︰“樂小桃,朕問你。聽說你認得朕的好幾個兒子,你覺得他們個人性情人品如何啊?”

    小桃不由得一驚,皇上怎麼會讓她來評論皇子們呢?她抬頭看了皇上一眼,只見皇上的目光帶著幾分深沉看著她。讓小桃琢磨不透,于是她思慮了半晌方答道︰“回皇上的話,小桃有幸認得雲平郡主、四皇子、七王爺還有十二皇子,但是卻與他們大多數相交不深,實在說不出來。”

    “哦,相交不深?”風擎日拿過茶杯來喝了口茶,有意無意的道︰“相交不深也不要緊,朕不過想聽聽外人對朕的皇子們的看法,你就大膽的說來,朕不怪你。”

    他見小桃仍猶豫著,便道︰“這樣罷,你只說說朕的老四、老七和老十二罷?”

    小桃想了想道︰“民女愚見,覺得四皇子為人溫和柔順,是位謙謙君子;七王爺卻是面冷心熱,是位性情人;而十二皇子則性情爽直,最易相處。”

    “哦,你說老七是性情人,我覺得他卻是個認死理兒的,怎麼在你眼里就變做了性情人了呢?”

    小桃一驚,哎,這皇上不是故意為難她麼?她坐在風擎日對面,只覺得對方兩道如炬的目光牢牢的盯住了她,便硬著頭皮裝傻,“皇上,民女覺得七王爺其人性情真實,是典型的愛憎分明型的,若是人家對他好,他也會對人家好,只是七王爺不擅言辭,于是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七王爺冷冰冰的,其實是誤會他了。自然七王爺自有他的驕傲,但是高傲和驕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民女就覺得七王爺...嗯...很好...”

    風擎日銳利的瞧著小桃。見她說話一直是溫聲細語,舉止從容大方,容色氣度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只是這太子和老七都存了要她的心思,就算現在其任何一個要放棄,但是難說將來不後悔?他還得好好的想一想。

    這時一邊看熱鬧的太後忍不住笑道︰“皇上。你為難一個小丫頭做什麼?她怎敢亂說當今皇子們,”太後當然知道皇上這是想盡辦法考較小桃,但是這個小桃她就是看著順眼,見她為難自己卻忍不下心去,“這丫頭詩詞上是過人的,不如皇上問她這些還好些。”

    小桃聞言心道,太後老人家啊,我知道您是想給我說話解圍,可是我的詩詞說實話都是剽竊來的,我哪里會做什麼詩啊,您這會子讓皇上考較我的詩才,雖說我肚子里記得許多名詩名句,但是萬一皇上來了興趣,讓我來個即興揮,現場作詩,我一時肚里又沒有現成的,可不是要露丑了麼?

    她正這樣擔心著,便見風擎日笑道︰“正是,我也聽說這丫頭慣會七步成詩的,上次夏宴母後說那副紅梅圖配得詩畫,不就是這樂小桃做的麼,且罷,朕就想一個題目,你就現場做來。”

    哎呀,想曹操曹操到,她不想來什麼偏就來了什麼。小桃雖心里緊張,象提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似的,但是面上卻不敢露出愁眉苦臉的神情來,只點了頭道︰“民女謹尊皇上聖命。”

    一旁的李妃和風顯璃還只是先前聽說過她能出口成詩,這現場版的倒是頭一回見,風顯璃更是心興奮,沒想到小桃不光是容貌美麗,竟也是個腹有才的才女。

    風擎日眼光往湖面看去,只見不遠處岸堤上一排垂柳掩映著,便道︰“你就以柳為題,做上一詩來。”

    小桃腦急運轉,在肚里扒拉著寫柳的詩句,春柳還有幾,只是這秋天的柳卻是有些為難。突然她想到一,便微微笑道︰“皇上,民女已有了一。”

    “哦,念來聽聽。”

    “千絲風雨萬絲晴,年年長短亭。暗黃看到綠成陰,春由它迎送。鶯思重,燕愁輕,如人離別情。燒湖煙冷照波明,畫船移玉笙。”

    “好!好一個‘暗黃看到綠成陰,春由它迎送。’”風擎日贊道︰“你這丫頭確實有幾分詩才,可惜了你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兒身,怕也是個才子一般的人物了。”

    雲平郡主這時瞅著空子插口道︰“皇上,這做詩做詞的不過是閑時悶時做一兩道罷了,您不知道,她的手巧著呢,您還記得上次我進宮時給您捎帶的外面的四味黑瓜子兒,那便是小桃她們家里的鋪子里獨家出的。”

    風擎日被這樣一提醒,才想起來這個樂小桃家里還是商家身份,便道︰“我聽說你們家鋪子里的點子主意全是你出的,可有此事?”

    小桃笑道︰“皇上說的是,我們家里有幾個吃食鋪子,再有一間便是與蕭將軍的二公子共同出銀子開的酒樓迎客來,除了平常的美食外,我們樂家的鋪子里常常有一些別家沒有的吃食,那不過是民女閑來無事,又想給家里的鋪子多賺點銀子,便想出來些新奇的點子做些新鮮的吃食吸引客人眼睛就是了。”

    風擎日笑道︰“你倒是實誠,想多嫌銀子的話也說出來了。”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回皇上,民女向來不會說謊,想多嫌銀子的事是有的,民女想著依靠著自己的點子讓家里人都過得好些,那便是民女的福氣了。只是民女向來是女子愛財,取之有道,皇上放心,民女決不以欺詐的形式賺取錢財的,所做不過是標新立異,別人家沒有的東西我們家有,這就是搶了先機了,自然比別家賺得多些。民女不才,不過想著銀子生銀子的法子,這倒是民女極喜歡的。”

    風擎日想不到她一個小姑娘竟然連賺錢之道也懂,便來了興趣,問道︰“哦,那朕可要問你,若是一個人手頭里有一筆銀子暫時不用,又不想拿它做買賣操心,要怎樣才能讓這銀子生更多的銀子呢?”

    小桃想了想道︰“其實,這個問題民女以前在做生意時也遇到過。皇上知道民女開的是酒樓吃食鋪子,每天都要收上數目不等的銀子,每天都要做好帳後將一部分銀子送到錢莊里存起來。但是,民女很久以前就現了錢莊的一個弊端,只為它們感到可惜。”

    這時候,不僅風擎日,連一旁的太後等人也都感興趣了。錢莊的弊端,這倒是個新奇的話題。他們都想聽聽這丫頭是怎麼個想法。

    風擎日看著小桃認真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吹牛說假話,便道︰“你說說看,讓朕也聽聽,這弊端到底在哪里?錢莊畢竟是要給朕上稅的,若是有弊端怕是時間久了也會牽連財政,你只管大膽的說,說錯了朕也不怪你。”

    小桃這才站起身來,略提高了聲音道︰“皇上,民女只是覺得錢莊里這麼大的一筆資源,竟然每日停放在銀庫里,真正是怪可惜的,其實若是想別的法子讓銀子活動起來,便能賺更多的銀子,而且也會有更多的人來光顧錢莊,錢莊的生意也會更好,相對的,對國家上的稅賦也會相應提高。”

    “你只管說!”風擎日聽得認真。

    “皇上,民女對錢莊的經營有這樣一種想法。民女看京城里有許多錢莊,小規模的不說,就只大規模的老字號的也有五六家,這錢莊的利潤不用說主要就是存戶的寄存費是罷?其實這些寄存費又能賺得了多少銀子,不過是小錢罷了。如果改變一下經營的方式,說不定會取得更大的利益。皇上請想,那些存戶存在錢莊里的銀子是死的,白白擱在那里放著,一錢也生不出來,但是如果由錢莊把存戶存在錢莊里的銀子借給做生意和有需要的人,以他們的土地或者房屋或是金銀首飾之類的固定的產業做為抵押,然後按照借款時間和借銀的數量,向這些借錢的客人收取一定的利銀,這樣一來豈不是放在那里的死銀子可以賺更多的銀子麼?”

    風擎日還沒有說話,太後先就心里一動,問道︰“有人會願意付利銀來借錢莊的銀子麼?”

    小桃笑道︰“當然有了,而且應該是大有人在。比如民女是做布匹生意的,如果進十匹布的本銀是一百兩銀子,賣出了布後能盈利賺五十兩銀子,那麼進二十匹布就能賺一百兩銀子,然而我現下手頭里只有進十匹布的銀子,如果這時我向錢莊借貸上一百兩銀子,就可以多賺五十兩盈利銀。假設一百兩銀子的借息銀是十兩銀子,那麼等布匹賣出去之後,就能連本帶息的把一百一十兩銀子還給錢莊,對于民女而言,就是多賺了四十兩,同時錢莊也可以賺十兩,這豈不比只收一點存戶的保存費要多得多了。”

    眾人聽得十分入神,風擎日是個精明的君主,立刻開始提出自己的疑問道︰“按你這樣說,若是順利便也罷了,若是那借銀子的人生意賠了本兒又怎樣辦呢?”

    小桃一笑道︰“皇上問得正在點子上。所以民女前面所說,放這種借貸的銀子前要事先考查他們有無還銀的能力,同時要讓他們用房契或者地契來做抵押,同時雙方要簽一紙借貸銀子的書。一旦借銀子的人生意賠本兒,還不起借銀,咱們錢莊就可以拿這些契書來挽回損失。而借錢的人在歸還了本息的銀子之後,錢莊就可以將抵押品同時退回對方,這樣一來,兩方面都不會有絲毫的損失。”

    風翊宣此時道︰“那商人們會不會因為擔心生意賠本兒而不敢借銀子?”

    小桃搖搖頭道︰“沒有一定的冒險精神,擔著風險,這種人是不會去做生意的。每個做生意的人,只要踏進了這個圈子就都是有風險的。商人在進貨時,其實就面臨著各種的風險,比如貨物會不會好賣,或者賣得慢了導致商品過期壞掉等等。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兒狼,不想承擔風險也就別想賺錢了。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風擎日想了想,又道︰“若是在錢莊存了錢的客人要取回銀子,而錢莊又將銀子借了出去,那又當如何是好呢?”

    小桃暗道,這個皇上果然不是吃素的,真有一顆十分縝密的頭腦。幸好現代銀行里這種經營模式是現成的,于是小桃想了一遍,笑道︰

    “皇上問得很對,這就是錢莊要生存最大限度的贏利最大的前提,就是要千方百計的掌控住存戶的銀子。為了吸納更多存戶來錢莊存錢,不但不應該再收保管費,還應該為存戶放存銀的利息。這樣才可以讓存戶將家里放置的銀子拿到錢莊里來存著,否則我不如在家里擺個箱子自己存著好了,何必再來你們錢莊存取呢。如果這樣一直收銀子的保管費,除了五湖四海跑生意的人嫌麻煩會這樣固定在錢莊里存銀,那些人家是不願意將銀子放到錢莊里來存的。”

    “其實錢莊可以設置幾種存銀方式,比如存戶願意將銀子存成定期,就是所約定的期限內不得取出存銀,否則會扣掉利銀,這樣一年、兩年、三年按時間長短來相對增加利銀的數額,提高他們所得利銀的多少,相應的,這些銀子存的年限越長,錢莊借貸出去之後收得的借銀利銀也就越多!”

    “如果存戶必須隨時需要取銀的情況,可以讓他們把這些銀子存成活動的帳戶,他們所獲得的利銀雖然會比定期的少銀多,但是再少這利銀也是白拿的,沒有人會不喜歡。我們可以拿這些活動的帳戶來放短期的借銀,同樣可以獲得盈利。這樣一來,存戶不但不用付保管費,還能白拿或多或少的利銀,相信那個時候大家都會願意到錢莊來存銀子。而且錢莊都有雇的護銀人員,人們把銀子存在這里也安心得多。錢莊得到的存銀越多,也就賺得越多,這樣一來,其實是幾方皆有利的好局面。”

    小桃說得口干舌燥,歇了幾口氣,才接著說道︰“當然,這樣做起來的前提是,錢莊必須是極有信譽的,而且最好是在官府備案和核實有這種借貸的資本和能力的,這樣一來,百姓們和商人們才敢往錢莊里存銀子,若是朝廷里能專門有人監管著放貸的銀莊那就更好,這樣會在萬一錢莊違規操作時及時現,以保存戶的銀子安全無憂!還有就是,要大力宣揚這種經營理念,讓更多的人明白來錢莊存銀子或是借銀子的好處,這樣還怕賺不到錢?”

    風翊宣在一旁聽得幾乎愣了,他也是頭一次聽小桃說起對錢莊的看法,他此時眼光彩綻放,實是沒想到小桃竟然心里極有算計,竟到了聰敏異常的地步。他以前也曾管過戶部的差事,聽小桃講到一半時便覺得這想法是極好的,難為她怎麼想出來的?

    風擎日精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這個年輕少女,覺得自己真是小瞧了這個小姑娘。她方才一番言講,竟讓他這個韶然國的皇帝有茅塞頓開之感。他強壓下心頭的狂喜,故做鎮定的道︰“你這丫頭方才說的,竟跟民間借黑錢有幾分相似。”

    小桃笑道︰“皇上明鑒,這跟借黑錢是有些相似之處,都是借了銀子之後本利一起相還,只是咱們錢莊是正經官府在案的地方,受著朝廷和官府的監督和保護,而且借錢的利銀也不會象借黑錢那樣高得離譜,錢莊的放貸的利銀一定得是合情合理,又能自已賺錢,又能讓老百姓和商人們接受的,這樣就可以了。皇上請想,若是錢莊借銀一事做得風聲水起,那街面上那四處讓人借黑錢而引的鬧心事兒,也可以少一些了。這樣豈不一舉兩得了麼?”

    風擎日又盯著小桃看了半晌,轉頭向旁邊伺候的太監道︰“這丫頭說了這一大套,想是口干舌燥了,來啊,給樂小桃上杯茶水來。”

    小桃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言論換來了皇上賞的茶,忙行禮謝過。她還真的是渴了,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幸而那茶水也不是很燙,這才讓她一口氣灌了下去。

    風擎日瞧著她那急三火四的模樣兒,笑道︰“這丫頭方才還靜靜的,倒象個嫻靜淑女的模樣兒,這一喝水倒露了形跡了,原來喝茶還是個好牛飲的。”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小桃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尷尬道︰“民女在皇上面前失儀,請皇上恕罪,民女方才是真的渴了,嗓子眼兒里都快冒了煙兒了,才牛飲了一把。”

    風擎日哈哈大笑道︰“你這丫頭倒實誠,嗯,不過你這嗓子冒了煙兒也是值得的,來人呀,去取兩包臨國進貢的上等沁泉香茶來!樂小桃,你講了這半日真令朕大開眼界,你果然是個好的,稱得上是聰明伶俐,蘭心慧質了,朕也不白聽你的點子,就賞你兩包上好的茶葉,你回家慢慢喝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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