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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女]桃花笑春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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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3 23:56:20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前塵舊事(二)
   
     一年後,聶川娶了玉蓮做妻子,程父終于在他們成親一年後沒有遺憾的閉上了眼過世了。

    程保的生意越做越大,娘家的底子越厚,玉蓮在聶家就越直得起腰來。聶川在太醫局里混了幾年,漸漸的職位也升上去了。日子若是這樣過下去,就沒有後來的風波了。

    玉蓮從二十一歲嫁給聶川一晃已十四年了。從新媳婦變成了當家主母,夫妻倆個感情甚好,只是奇怪成婚多年卻依然沒有子嗣。聶家二老急得頭都快愁白了,幾年前就忙著要給兒子娶妾以便開枝散葉,都被聶川給嚴辭拒絕了。而玉蓮這個媳婦除了沒有給聶家添丁外,幾乎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聶家二老實在張不開口要兒子休妻。

    聶川本身就是大夫,知道妻子是屬于那種不易受孕的體質,只能慢慢以藥物調養。他聶家也不單只他這一枝,他還有三個堂兄,兩個堂弟,只是不在京城居住。但時常有往來,他知道堂兄弟們已給聶家添了不少男丁女娃,就算他夫妻倆個真的沒有子嗣,聶家也斷不了香火。但是聶家二老但滿心希望抱上自己的親孫子,依舊每日里心急火燎的盼望著孫子孫女的到來。

    玉蓮雖得丈夫理解,但心里也是急得不行,眼看著自己的小姪子已然十多歲了,而自己的肚子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便覺得有些對不起丈夫,她咬著牙忍痛跟丈夫提過兩次勸他納妾的事,卻被他板著臉駁了回來,說這一世只有她一個妻子就夠。玉蓮感動之余未免也恨自己命苦罷了。

    事隔不久,一向身體不錯的聶老夫人終于病倒了,竟是十分棘手難治的心疼病,也就是現代所稱的心髒病。當時得了這種病是沒有什麼醫治的,只能靠慢慢調養,以求減少病次數。聶老夫人思孫心切,就向兒子提出要給他納一房妾室,聶川眼瞅著娘親期盼的眼神,想拒絕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了,玉蓮見此狀況,做了一個後來讓她們夫妻後悔一生的決定,替丈夫應承了納妾之事。

    聶老夫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了自稱賣身葬父的年輕女子,不由分說的塞進了聶川房里當了妾室。這女子名喚荷露,外相雖美卻內心藏奸,見聶川雖人已中年,但威儀不凡家富有,又是宮中太醫,自認找對了人家。她不曾想聶川雖遵母命將她納入房中,卻仍整日呆在嫡妻玉蓮房中,踫都不踫自己一下。

    她嫉妒之心驟起,偏就不信自己比不上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便輕車熟路弄了些房事用的春粉之類的藥物,趁給聶川上茶的機會用上了,聶川那日里去給同僚慶生,已喝了個醉醺醺的回來,哪經得起春粉的藥效挑逗,那荷露又在白日里將晾曬在外面的玉蓮的一件外衣披上,聶川迷迷糊糊還以為是妻子上前親近自己,便被那荷露用計得逞,成了好事。第二日清醒過來,後悔不迭。

    這時又聽丫環來說夫人病了,將早飯吐了一地,忙去看望,卻診出妻子懷了身孕。這一下全府上下無不歡喜,聶老夫人的病都好了大半,將玉蓮象個佛像似的供著,不準她多走路多操心,每日的飲食也由聶老夫人親自訂了食譜讓廚房單做給媳婦吃,就怕委屈了她肚里的聶家後代。

    聶川整日里喜得嘴也合不攏,走起路來腳底象踩著雲般飄飄然。只有荷露一人暗自憂心,她前兩日費盡心機才有了一次給老爺待寢的機會,如今大房懷了孕自己這個專買來生孩子的工具怕是地位不穩了吧。她怕萬一夫人孩子生出來,自己就只有被她賣掉的份,于是便想要先下手為強,除去了頭頂這坐大山,她這個妾才有出頭的日子。于是她將手頭銀子拿了去運動,做出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來。

    十月分娩,玉蓮生了一對龍鳳胎,舉家歡喜。聶家兩老一人抱著一個嬰兒,樂得一整天都不松手。孩子滿月酒那天,聶府里燈火通明,親朋好友都前來祝賀,玉蓮那天身子困乏的厲害,便自留在房中歇覺。

    哪知一覺醒來,竟現自己赤身露體躺在被里,身旁還睡著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玉蓮當時魂都嚇掉了,剛要高喊呼救,門突然被大力踢開,闖進了一幫人來,正是聶川、荷露還聶家二老還有包括聶忠在內的幾個家僕。那荷露嘴里驚叫道‘我剛才看見一個人影偷偷跑到夫人屋里,只當是賊,才去叫了老爺,沒想到。。。’她話沒說完,玉蓮就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剛想開口早辯,那旁邊的男子卻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瑟瑟抖求饒,只說是夫人約了他後院相會,眾人見他面目有些熟悉,卻原來是來府里唱過幾回堂會的一個扮小生的戲子。

    聶老夫人當場便暈了過去,聶老太爺氣得渾身抖,指著玉蓮直罵賤婦。聶川這時已喝得七分醉,眼見了眼前這晴天霹靂的一幕,心里怒火雄雄,但他極力忍著,還是不信夫人能做出如此紅杏出牆的事來。荷露再添一把火,往那戲子只著褻衣的懷里一指,聶川一眼瞧見他懷有張紙條,一把扯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兒女滿月,後園相會’。聶川只覺眼前金星亂冒,耳嗡嗡作響,鬼使神差得便上前將慌忙間披上衣的妻子一把扯到地上,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玉蓮臉上。

    這一巴掌將玉蓮滿腹的委屈和申辯都打飛了,她不可置信的望著平日里溫柔體貼的丈夫,他此時象頭野獸般怒吼著自己的模樣是那樣陌生,以至于他喊了些什麼她竟全然沒有聽見。她只想著一件事,為什麼十五年的夫妻,他竟不信她?看著丈夫身後那個裝做一臉驚慌,眼卻隱隱竊喜的小妾,她沒想到她程玉蓮竟然被這樣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孩給算計了?怪她太大意,還是怪她太狡詐?

    她象是在做一個噩夢般渾渾噩噩的看著眼前生的一切,直到聶老太爺激動之下將懷抱著的小孫子失手摔在了地上,她頭頂象響起一個炸雷般猛然清醒了,狂叫著撲了過去,才一個月大的男嬰後腦上鮮血淋灕,眼見是活不成了。方才還鬧哄哄的房間一下子寂靜下來,靜得有些可怕。連剛才還在心內竊喜的荷露也愣住了,她沒想到陷害夫人的結果會導致小少爺喪命,她本來只想讓夫人被趕出去,沒想害死人命的。

    玉蓮渾身痙攣般的劇顫,已經哭都哭不出來了,她抱著懷漸漸冰冷的兒子,慢慢站起身來,眼光死死的盯著聶川,那眼光象要吃人一般,聶川在她那凌厲絕望的眼光下無所遁形,他聽見她幾乎刺穿他耳膜的怒吼聲‘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聶川回答不出來,冷汗涔涔而下,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他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捉住妻子搖搖欲墜的身影,卻換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聶川,從這刻起你我夫妻恩斷義絕。’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接著是她從丫環手上搶過啼哭不已的女兒。

    聶老太爺象是瘋狂了,逼著他寫下休書當場休妻,否則就和聶老夫人雙雙死在他的面前。聶川象個提線木偶般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自己都不知道寫得什麼,被她一把搶過,幾下撕成了碎片扔在了他的臉上。

    外面雷聲轟鳴,暴雨驟降。得了信兒的程保夫妻趕來後院,看到的卻是妹妹衣衫不整的抱著一對兒女沖進了傾盆大雨。程大嫂接過她懷嬰孩,卻現剛才還鮮活的小外甥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屍體,不由得一聲尖叫,卻覺手腕被小姑緊緊抓住,‘大哥大嫂,帶我回家。’

    程保夫婦望著妹妹絕望淒慘的眼神,心里劇痛,一人一邊扶住了她快要軟到地上的身體,程保回頭看了一眼已是木雕泥塑般的聶川,咬牙道‘妹妹,咱們這就離開這個無情無義的地方!’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第二天清醒過來的聶川叫來了家所有奴僕,問明了平日里夫人和荷露的言行舉動,很快就現了這場風波背後是荷露在暗策劃的,聶忠幾個巴掌上去,那個自稱與夫人有染的戲子也承認了跟他有奸情的是小妾荷露,她答應事成後自己做上了大夫人的位置,就給這戲子五百兩銀子的好處,還可以把他提攜到聶家當管家。聶川將這對奸夫淫婦殺了的心都有,聶忠怕主子一怒之下真的攤上人命官司,命人將這對狗男女送到衙門里去了。衙門里的長官收到了聶忠的暗示,將他倆一頓亂棍毒打,兩人熬刑不過死在獄。

    聶家這宗冤案傳遍了京城,為聶夫人程玉蓮抱不平的呼聲眾多,傳言都吹進了皇宮里。李妃娘娘聽說之後,肺都要氣炸了,托病將聶川傳入宮,背著人大罵了一通。聶家二老知道冤枉了兒媳,還失手將唯一的孫子致死,雙雙病倒在炕上後悔不迭。聶川又悔又痛,也大病了一場,干脆趁病辭了宮中太醫職務。皇上也聽說了聶家這宗亂事,聽說聶家二老也都躺于病榻上,便答應了聶川回家照顧雙親,待日後再擇機起用。

    聶川去程家接人,被程府的奴僕們用大棒槌加掃帚趕了出來,言道程府姑奶奶丈夫死了,不認得他。聶川知道程府上下都為玉蓮憤憤不平,也不和他們計較,第二天仍然接著再來。這次里面知是他來,連門也不開了。聶忠跟著聶川吃了幾次閉門羹,火氣也大了起來,無奈想到自己主子確是理虧,而且夫人也實在被坑得冤枉,滿肚子氣也撒不出來了。

    誰知過了半月,程府竟人走樓空,遣散了大半家僕,留下了一樁空宅。聶川大驚,去程保的鋪子去問究竟,那些掌櫃的都推說不知道主人家去了哪里,便不再理他。聶川知道程家是不肯再跟他有半點糾葛,只得著人慢慢打聽程玉蓮下落,無奈沒人知曉。

    一年後,這段當年轟動一時的事情已在人們的記憶里慢慢消散了,偶然提到當年的事眾人只知道聶家少了一位程夫人,卻不知宮中多了一位程嬤嬤,而程保也多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程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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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遷入新居
   
     小桃聽到這里,不禁心里有幾分唏噓。

    這灑狗血般的情節在她的記憶里只出現在電視劇,沒想到生活竟真的生過類似的事情。而且還是生在身邊人的頭上。看到自家老爺自責悔恨的神情,聶忠終于忍不住接口道︰“我家老爺從那時起便一直尋找夫人,只是沒有半點消息,不到半年,老太爺和太夫人也思慮成疾過世了。。。”

    小桃皺眉道︰“她既存心要走,哪里會讓你們輕易找到。”

    聶川長嘆一聲道︰“我派人找遍了京城和鄰近城縣各個角落,三年後卻是得知了程府在南方的奕秀縣安了家,我千里迢迢找了去,我那大舅兄見了我倒象是見了殺父仇人一般,門都不讓我進,後來我還是讓聶忠花銀子買通了程府的馬夫,才知道家只有程保夫妻兩個和一對兒女,玉蓮並不在家。我只當她是藏匿于別處,不想被我找到,哪里知道她會又回到了宮里,呆在李妃娘娘身邊。”

    “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她料到你不會想到她又回到了京城,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你既已辭去了朝太醫一職,往後便不會再進宮,所以皇宮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估計這主意可能也是李妃娘娘幫助謀劃的吧,否則進宮豈是如此容易的事?

    聶忠的老婆聶氏接口道︰“咱家老爺找了夫人小姐十六年也沒有找到,倒是我兩個月前在城里看到那家錦繡坊的繡品好看,便進門去看了看,便瞧見有個人上樓去了,看那側臉恍惚便是當年夫人的模樣。雖然過了十六年,但夫人的模樣我是不會記錯,何況夫人的耳根後有顆紅色胎記,我原來給夫人梳頭時見過,當時我就知道那人定是夫人無疑,便回家告訴了我當家的。”

    聶忠道︰“我怕她眼花認錯害老爺空歡喜一場,便自己換了衣裳裝做買繡品的客人去了一趟。當時紫煙小姐正巧從樓上下來,我看見她模樣跟年輕時的夫人有八分像,當下就知道這是我家小姐,我便知道找對地方了,回來就告訴了老爺。”

    小桃想起在錦繡坊門口聶川被趕出來的情景,道︰“難道便是我看到的你們被趕出來的那次麼?”

    聶川點頭道︰“我那天聽聶忠說見到了夫人,什麼也顧不得了就闖了去,結果被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趕了出來,後來我又去了幾次,仍是被趕出來,我卻是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怕是她一怒之下一走了之,這輩子卻是再也沒機會見著她了。”

    小桃忍不住也嘆了口氣,沒想到程嬤嬤跟這位聶大夫竟有如此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她見聶川至今還是孤身一人,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只是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起程嬤嬤當年受的苦楚非比尋常,受了冤枉還失去了剛出生久的兒子,那種痛苦不親身經歷的人大約很難了解。而她是局外人,沒法插手此事,只能心感慨一番罷了。想了想,小桃對聶川道︰“聶老伯,我只是個小孩子,你和程嬤嬤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也說不清楚,你思妻思女的心情我卻是了解,如今只能告訴你,紫煙姐姐是個很溫柔和善的姑娘,一點也沒有辱沒你們聶家,而程嬤嬤如今經營著錦繡坊,她們日子地得甚是舒心,生計也不成問題,請老伯放心便是。”

    聶川聽得小桃訴說,已是紅了眼眶,淚水在眼圈里打轉,又聽她說道︰“可巧上次我答應了紫煙姐姐,空閑時給她與程嬤嬤畫一副肖像,我看我還是多畫一副好了,就當鍛煉畫技了,到時還請老伯幫我保管著就是。說不定這畫像還能治老伯的病癥呢。

    聶川哪里會不明白她的用心,低頭裝做揉揉眼角,將淚擦了去。“老夫多謝樂姑娘,若日後樂姑娘有用得著老夫之處,老夫定當鼎力相助,絕不食言。”

    “聶老伯言重了,小桃當不起,這就告辭了。”

    聶川直將小桃送到大門口,又叫聶忠親自跟了馬車送她回去。同一輛馬車來和回去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小桃在車上和聶忠聊了不少聶府的事情,她這才知道原來京城最大的醫館藥鋪都是聶家產業,而那間價格公道的仁心堂也是聶府經營的。這一路上,聶忠誠心的為自己今日行事的魯莽跟小桃道歉,而小桃也大方的原諒了這位忠于主子的聶府管家,雖然他這事辦得有欠考慮,但出點卻是為了自家主子的身體,配得上他名字里那個忠字。

    小桃回到這里,對今日生的意外綁架事件只字未提,只是幫著林氏收拾家物品,準備搬家事宜。搬家是件極瑣碎麻煩的事情,所幸這李牙儈的親戚是連房子帶家俱都賣與了樂家,因此家里那些粗笨的雜七雜八的家什就不用帶上了,這倒省了一家人好些氣力。眾人只收拾了些鋪蓋鍋灶等日常用品,就在三日後搬入了落花胡同的新宅子。

    李牙儈是個極會做事的精明人,早已請人將宅子內外打掃的干干淨淨,小桃一家人搬了東西進來,也沒費什麼事,直接入住。這宅子雖不是豪華大宅,但也算清幽秀美,樂家眾人哪曾住過如此舒適寬敞的宅院,又見光是屋子便有十幾間,還有三間相連的大廚房,後院天井空地處還有一塊洗衣石。崔章氏直嚷外孫女兒有本事。樂山夫妻倆選了一間屋子,崔章氏一間,兄弟三個每人也自選了一間房,林氏因房子是小桃買的,便將後院那幽靜的五間廂房都分派給了她,小桃只好收拾了一間當做臥室,一間當做起居室,一間當做書房。剩下那兩間暫且擱置著。此時的小桃心里說不興奮那是假的,她如今有房又有三個鋪子的產業,也算是給未來的美好生活奠定了基礎。她還給這後院的一畝三分地起了個雅致的名字,喚作‘桃仙居’。

    廂房後面還有一排四間房舍相連的僕人房,小桃見里面俱是兩溜相對的大通鋪,每間里足能睡十幾個人。這倒解決了秦嬸和秦升他們的住宿問題。秦氏見如今有地方落腳,也甚是高興,方嬸也笑道︰“姑娘,秦家妹子自己一人住在這空蕩蕩的房里怕是孤單了些,不如我和喜鵲一起搬了來,這里離鋪子也近,喜鵲伺候你也方便,將來家里使喚人漸漸多了,這四間房舍也足能住得下。”

    小桃點頭應承,但告訴他們一間屋子住十人足矣。再過陣子天氣漸漸熱了,人太多了屋子又熱省得住著遭罪。方嬸見這寬大的屋子只住十人顯得十分空閑,雖是通鋪但卻收拾得干干淨淨,屋里櫃子桌子等物一應俱全,倒比自己家還整齊幾分,便樂呵呵的答應了,和秦氏一起上炕收拾床鋪。

    小桃對身邊的喜鵲道︰“你就別住這里了,跟著我住好了,我那睡房外面隔著一層珠簾有個大木榻,你晚上鋪些被褥就睡那里,咱們若晚上上茅房也好有個伴兒。”

    喜鵲喜道︰“姑娘那趕情好,我這就收拾去。”說著便進屋拿抹布擦起桌椅來。

    小桃走進自己屋子,見這一間雅致寬敞的女子閨房里桌椅箱櫃、燭台屏風俱都是古時物件,造型古樸精致,靠南卻是一扇雕花鏤空的紫欞木窗,一幅雨過天青色的紗幔輕垂在側,窗邊一架長方形棗紅色條案,一套房四寶安放于案上,右邊一個青花瓷瓶插著幾枝微帶著露水的粉紅月季花。

    林氏和崔章氏兩人合抱著一套嶄新的繡花緞面被褥走了進來,將淡絳色繡有玉蘭花圖案的床帳掀起掛在床頂的金鉤上,幫她鋪開被褥。

    小桃笑道︰“娘,你從哪里弄來的新被褥,莫不是你能掐會算早料到了咱們有搬新家的一天,就早早準備上了。”

    “胡嚼你的舌頭呢,死丫頭,”林氏笑罵,“這套被褥是我跟你姥姥早就預備下的,上面的繡花是你母親我一針針繡出來的,本來是給你放著出嫁用的,如今咱們既搬了新家,也算是喜事一件,何況這日子漸漸的好了,手頭也寬松了許多,有銀子還怕給你備不上好鋪蓋不成?等娘再看那好的,給你做上幾套。”

    果然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啊!“娘啊,分明是你眼光變高了,瞧不上這俗氣花樣了,還要拿著出嫁說事兒,你女兒我還沒及笄呢,你是不是準備得早了一點啊?”

    “早什麼?明年你便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提親的就慢慢上門了,我還怕到時候準備不過來呢。”

    小桃向天空翻了個白眼,她明年才十五好不好?這古代就這點兒不好,女孩家及笄便可以出嫁了,有的十五六歲便生孩子了,如此早婚早育,恐怕對身體育不太好吧?她才不會糟蹋自個兒的小身板兒呢,她已經決定了,非要拖到十八歲再談婚論嫁,不過她只是她心里的想法,才不會跟娘透露,否則她娘會絕食抗議吧?

    “娘,我將來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我會自個兒挑個好女婿的。”

    林氏和崔章氏差點被她的話嚇得從床上摔下來,林氏忍著氣笑罵道︰“不知羞的臊丫頭,這話也是你女孩家能說的?若是被旁人聽去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小桃嘻嘻一笑,滿不在乎的往繡榻上一座,慢悠悠的說道︰“不嫁人才好呢,等咱家鋪子走上了正軌,我就將鋪子全交給哥哥們去經營,我只管吃爹的喝娘的,還有三個哥哥掙銀子養活著我,我便做只米蟲,豈不逍遙快活,哈哈。”

    林氏被她一番話說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下了床要作勢打她,小桃往屋外就跑,正跟進來看熱鬧的三個哥哥撞個正著,忙閃身躲到了大哥樂身後,沖她娘吐吐舌頭扮個鬼臉。

    樂家三兄弟剛才早聽著了妹妹的一番出嫁論,倒是沒覺得什麼,這丫頭從小便有些奇思異想的言論,他們已習慣了。樂武見娘親追了來,嘿嘿憨笑著擋在娘面前,笑道︰“娘啊,小妹還是小孩子,你跟她認真什麼,再說我們三個哥哥就養著她一輩子也沒啥。”

    樂賢也道︰“是啊,咱家小妹可不能受委屈,若是她沒相的便是抬座金山來,我也不答應,我家小妹豈是那麼容易就送與人家做婆娘的?”

    樂雖沒言語,但伸開雙手將小桃在身後擋了個嚴嚴實實。小桃暗笑,自己有這三個妹控的哥哥,怕是娘也對自己沒辦法。林氏見三個兒子將寶貝女兒護了個緊,伸手就拿起手里掃炕掃帚對三人招呼過去,口嗔罵道︰“你三個不長進的東西,你妹妹都被你們給慣壞了,讓你們護著她,我先打你們這些不省心的。”

    她嘴里說打,哪里肯下狠手,不過作作樣子而已。小桃趁二哥將娘親手里的‘武器’拿走,沖出來一把將林氏抱個滿懷,撅起嘴來就在她娘臉上狠狠親了兩口,還帶出響聲來,大笑道︰“娘的臉還是那麼嫩啊,哈哈,我佔到便宜啦。”

    林氏被寶貝女兒非禮,早就被她逗得渾身軟,笑個不住。樂家兄弟見小妹使出小時候撒嬌耍賴的法寶,也都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家人笑鬧成一團。

    窗外,百花正艷,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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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牆頭少女
   
     韶然國京都。燕城。天元二十五年。樂宅。

    初夏的六月,天氣暖洋洋的,連陽光也變得漸漸熾熱起來。‘桃仙居’里的那些各色樹木都長得綠油油的。樹蔭底下,擺放著些玫瑰、牡丹、芍藥的盆景,紅fen白黃各種顏色相襯,顯得十分搶眼絢麗。往北瞧那紫藤花爬滿的月亮門對面,一排五間大屋,裝飾得華麗雅致,外面的窗扇都是紅漆塗刷,雕有蘭花圖案的鏤空窗上,一色加了月白的鏤雪紗制成的窗紗。

    這時正是晌午時分,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樹上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蟬鳴聲。

    一個身穿豆青色衣衫的小丫環從屋里退了出來,輕輕掩上房門,她左手里拿著套素金色衣裙準備到後院天井去浣洗,右手里卻端著一個白瓷的托盤,里面放著大半盤做成梅花形的酥心點心,點心是誘人的金黃色,心處還用筷子點了一個小小的紅點,象是梅花的花心一般。那小丫頭喜滋滋的笑著,繞過後院的一處小角門,往後面奴僕們住的天井當院里來了。

    那小丫頭先就來到廚房里,從懷里掏出塊棉布手絹來,將碟子里的梅花小點倒入帕子里裝了起來,正在這時,有人在她背後輕拍了一下,那小丫頭嚇了一跳,回過頭去,只見拍她的是廚房里幫忙打下手的丫頭小珍。那小珍笑道︰“豆兒,你個小東西偷偷摸摸在這里做什麼呢?”

    豆兒直朝胸口拍了兩下,嗔道︰“小珍姐姐,你好生生的嚇我一跳做什麼?魂都要被你嚇掉了。”

    “敢情你是在做賊呢,嚇成這個樣兒?”小珍手指著豆兒手里剛剛包上的小手絹,笑道︰“這里什麼寶貝?值得你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還不快拿了出來我看。”

    豆兒笑道︰“姐姐,這可是稀罕物兒呢,倒是豆兒我今天得的好彩頭兒。”說著便將手絹解開,露出里面的十幾塊梅花點心,“瞧,這是咱們姑娘賞我的。”

    小珍道︰“喲,這不是姑娘今早兒才做得梅花酥麼?倒賞了你這麼些個,你怎麼得的這巧宗兒?”

    豆兒拿了一個送到小珍嘴邊,小珍笑了笑接了,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只覺點心又酥又香,里面裹著香甜的豆沙餡,不由得贊了一聲道︰“哎呀,真好吃。咱們姑娘做的點心就是比別家的強些,怨不得咱們樂家點心鋪子生意就是好,每天都賣斷貨,我上次聽小柳子說,連宮的貴妃娘娘也使喚小太監上咱們鋪子買點心帶回去呢。”

    豆兒接茬道︰“可不是嘛,現在外面誰不知道咱家姑娘心靈手巧,模樣又好,還是把做買賣的好手,更難得的是沒有小姐脾氣,對咱們這些下人也是和和氣氣的,跟誰說話都是笑呵呵的,誰不喜歡哪?”

    小珍邊吃著點心邊笑道︰“你這張小嘴兒倒比那媒婆兒還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上門說親的呢。姑娘的好處還用你多說,誰沒長著眼睛不會看是怎的?你還是說說你今日咋就討了這麼個巧差事?”

    豆兒笑道︰“說來也是湊巧,我本來是在姑娘院子里給花兒澆水呢,就見喜鵲姐姐就從姑娘房里走出來,要找個人兒給錦繡坊的程姑娘送新做的點心呢,可巧就遇上我在那沒事兒,喜鵲姐姐就叫我去了。程姑娘不知從哪里弄了些水晶凍來,便裝了兩碗讓我捎給咱姑娘,我跟著喜鵲姐姐給姑娘回話,姑娘瞧了那水晶凍就說了一句‘咱也弄些這個賣’,看樣子很高興,就將這盤點心賞了我。”

    小珍走到天井邊,舀了一瓢涼水漱口完了,對豆兒笑道︰“你這丫頭好運氣,偷著樂吧,姑娘這一盤子點心若在鋪子里賣,你三個月的月錢都不夠買這一盤子的。”說完,笑著去各房里收吃飯家伙去了。

    豆兒嘻嘻笑著將剩下的梅花酥點收起,想著明日去幫各房大丫環們出門買東西時,將點心帶給自己在市集賣針線的娘親嘗嘗。

    這里豆兒歡快的拿著衣服自去浣洗,卻不知道此時‘桃仙居’跟隔壁相鄰的高高的院牆上,正上演著一出好戲。

    蘭茜兩手緊緊的扒在自家和樂家相鄰的院牆上,腳下踩著高高的木梯,一對漂亮的丹鳳眼不住的往樂家後院的‘桃仙居’觀望。

    牆下梯邊,她的貼身丫環小容急得直跺腳,在底下不停的低聲叫道︰“小姐啊,你快下來啊,摔著了怎麼辦?”

    “別擔心,摔不著的,”蘭茜淡淡的兩句扔了回來,“你還別說,這樂家小姐的後院收拾得還真挺漂亮的,我喜歡。”

    小容翻著白眼跺腳生氣,你喜歡有什麼用,這是人家的院子,又不是你的。她忍著氣繼續勸︰“小姐,你下來好不好,你這樣很不禮貌的,要是被人家樂家現了你象個賊似的扒著牆頭看人家,說不定上門來找,若是老爺知道了,非把你送回老家不可。”

    蘭茜壓根兒不理會她的威脅,自顧自的問道︰“聽說這個樂家小姐跟我一般大的年紀,卻很有本事,自己開了好幾家鋪子,前兩天孫姨娘買的點心給爹討好,聽說就是從樂家點心鋪里買來的,爹還直誇好吃呢。對了,小容,你也上來看看吧,她家院子挺大的,種的花也多,那邊還有個金魚沼呢,可惜我看不見里面有沒有養金魚呢?”

    小容真不知道該怎樣勸說自家這位不通事務的大小姐,只得繼續磨嘴皮子︰“我的小祖宗啊,咱們才搬過來幾天啊,這街坊鄰居的都不熟悉,你若是想結交樂家的小姐,也得正大光明的找個機會認識人家,哪有扒著牆頭窺視人家的?若被陳姨娘看到了,又要在老爺面前搬弄事非了,你身體本就不好,若是又吵了起來,豈不生氣?”

    蘭茜最聽不得的就是陳姨娘三個字,一聽之下臉色漲得通紅,回頭看向底下的小容,丹鳳眼瞪得老大,不忿道︰“她算個什麼東西,妓院里出來破落兒貨,爹是了她的狐媚子,才把我娘說的話當成耳邊風,把那個狐狸精當寶貝兒一樣,我偏就不信她敢把我怎樣了?今天我還就要扒在牆頭上把樂家看個夠,看她能在爹跟前兒吹什麼妖風?”

    小容一聽頓覺不好,這個惹事生非的大小姐怕是上來了倔勁兒,這時她就怕惹出事兒來老爺怪罪,吃虧的還是小姐她自己。小容這時也顧不得害怕了,攀著梯子爬了上去,夠著了蘭茜的裙角,軟聲求道︰“小姐,算小容求你了好不好,你聽話下來,明日奴婢定找人去打聽了樂家小姐幾時出門,小姐你再去認識人家,好不好?”

    蘭茜依舊把頭枕在用胳膊上望著‘桃仙居’滿院的似錦繁花,眼神里有幾絲盼望,輕輕的說道︰“小容,我好想有個能說話的朋友。”

    小容心里一酸,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她家小姐自小體弱,從小有道士給她批命,說小姐是孤老一生的煞星命,不宜出深閨,否則對家人不利。于是蘭老爺便禁了女兒的足,只讓她的活動範圍限制于家里,平日里門都不讓她出。夫人生了小姐後身體虛弱,不到一年便辭世了。蘭老爺更是覺得道士說得有理,對這個女兒便淡淡的,雖不疼她吃穿,但是對她的事卻是很少關心。後來家里多了幾個姨娘,又添了兩個兒子,蘭老爺對女兒的感情便更淡了。

    這次蘭老爺聽了五姨娘陳氏的話,將家傳的脂粉鋪子開到了京城里,順便在這繁華地界落戶過活,本想將女兒留在縣城老家,但又怕無人看管之下,她隨意出門惹出倒霉事兒來拖累了自己,便咬著牙帶了她一起進京,只是吩咐家人不準小姐外出,將女兒當個囚鳥般鎖在了家里。

    蘭茜長了十六歲,身體卻不似小時候那樣病弱,只是仍然不許外出。她長了這麼大,出家門的次數卻是兩只手掌數得出來,她娘死得早沒人肯幫她說話求情,只好一日日一年年的呆在家里做牢般的過日子。心里憋屈之下,脾氣也不好,在家里臉也拉得長長的,陳姨娘又撿了借口,說虧了老爺沒將她放出去,這樣沒有規矩的女孩兒讓人看到了,丟的是當爹的臉。蘭老爺奉這位如夫人的話如金旨玉言,將女兒看得有如家犬一般。

    直到三日前的那天傍晚,蘭茜和小容在牆下的花圃邊無聊地看蜜蜂采蜜,就聽見隔壁院子里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蘭茜好奇心起豎起耳朵聽了一陣,似乎是隔壁人家兄妹幾人正在講笑話贏點心吃呢,她聽了幾個笑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過了一會,又聞見一陣撲鼻的包子香氣傳來,實在忍不住爬了一回梯子偷偷往那邊望了一眼,就見男女老少幾個人圍坐在一張矮桌旁,正在喝著稀粥吃包子。

    她看見其有個窈窕的少女身影背對著自己,就見她穿著月白的家常衣衫,瞧不清正臉,只在她轉頭說話時看到幾下那少女柔美的側臉線條。蘭茜那日里直看到人家吃完了飯散去,才從梯上爬了下來。愣愣的回了自己屋里,捂在被窩里哭了一場。她好想認識那個白衣少女,心里直覺的以為若是認識了她便能融入到那種溫馨歡樂的氣氛里。

    于是,這兩天她趁著沒人注意便爬梯扒牆,希望能再遇見那白衣少女一回,但卻連那少女的影子都沒見著。

    就象現在,日頭曬得她頭也有些昏了,蘭茜失望的收回眼光,想從梯子上倒退回去。耳邊就聽吱呀一聲門響,接著一個清脆帶著笑意的聲音道︰“姑娘,你在做什麼?”

    蘭茜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就覺得渾身一顫,眼光一轉,便遠遠的對上了一雙隱含笑意的靈動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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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哥們兒來訪
   
     蘭茜扒著牆頭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心中又驚又喜,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被主人家現自己扒牆頭窺視不是件正大光明的事情。

    她見院那笑顏如花的少女身形窈窕,似乎就是那晚穿白衣的那位。只是見那少女今天卻換了一身裝束,穿著嫩黃色縐綢衫子,衣領袖口處繡著牡丹圖案,下身湖綠色百摺長裙,腰系一條青連環垂須絛,穿著兩塊桃心形狀的芙蓉玉。正俏生生的站在葡萄架下,往牆頭這邊看過來。

    蘭茜也不知怎的,臉孔竟有些起熱來,見那少女仍是笑意盈盈的注視著她,眼露出一股頗感興味的神色,竟不知說啥好了,支支吾吾的道︰“沒。。。沒事。。。我。。。我只是隨便看看。。。我走了。。。。”

    說到這里,竟縮回頭去快步下了梯子,捂著臉跑回房間去了。

    小容心中暗嘆自己家姑娘不過是只紙老虎,也跟著蘭茜回房伺候去了。

    放下她們不提,只說牆這邊的樂小桃見鄰家這位姑娘逃命般的去了,倒覺得有些有趣,站在葡萄架下笑了一陣。

    她的貼身丫環喜鵲剛取來了在井水里冰鎮的西瓜,回到院子便見自家小姐一手叉腰一手捂著肚子笑彎了腰,還以為有什麼笑話,將西瓜擱在院里樹蔭下的石桌上,走上前來笑道︰

    “姑娘瞧見了什麼,這樣好笑?”

    小桃走過去和她一起切西瓜,笑著將剛才蘭茜扒牆頭的事情說了,喜鵲卻笑不出來,有些生氣的道︰“這位姑娘真是奇怪,好好兒的不呆在自家倒扒著牆頭瞧咱們家,多失禮啊,虧她是個女子,若是個男人,還不知傳出什麼閑話來呢。”

    小桃不以為意︰“看她年紀和我差不多少,許是家教太嚴不準出門兒,這位姑娘悶壞了,想瞧瞧別家的景致,這也算不了什麼,大熱天的,你也犯不著生氣。”

    “姑娘就是太好說話兒了,我從沒聽過哪家的閨秀小姐有扒牆頭的愛好,只有做賊的才扒門望風呢。”

    小桃笑道︰“你這嘴越來越厲害了,都快趕上方嬸了。趕明兒你就別伺候我了,直接調到鋪子里去當個女小二,豈不讓這張巧嘴兒有了用武之地了?”

    喜鵲嘟嘴道︰“我才不走呢,生是樂家人,死是樂家鬼。”

    小桃嘿嘿一笑,臉上帶著捉弄人的神色盯著喜鵲,笑道︰“你這話說的大有深意,莫不是想給我們樂家做媳婦?我的三個哥哥還都沒娶親呢。”

    喜鵲又羞又臊,一張清秀的小臉漲得通紅,嗔道︰“姑娘就愛拿著我取笑,我只是個丫環,哪里配得上少爺?”頓了頓腳,又道︰“我這輩子是不嫁人了,死活跟定了姑娘,姑娘到哪里我也到哪里,伺候姑娘一輩子。”

    小桃哈哈大笑,點著喜鵲的小鼻子道︰“啊,原來你看不上我家哥哥,竟是看上我了?好啊,沒問題,我今兒就把你娶了,你就跟著我一輩子吧,小美人兒。”

    說著,一把摟過喜鵲,作勢噘著嘴便往她臉上親來,嘴里還‘麼麼’作聲。

    喜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被她逗得左躲右閃,伸手擋在小桃嘴前,避免她的‘狼吻’,口里笑道︰“我的姑娘,你又瘋啦,被夫人看見又要教訓你了。”

    小桃笑道︰“我又不是千金小姐,那淑女樣子我可做不來。別廢話了,快,讓我香一個。”

    主僕倆笑鬧成一團,玩得不亦樂乎。就聽院有人笑道︰

    “桃子,你又拿人來玩了。”

    主僕倆一起抬頭望去,就見牆根下站著一個年輕公子,身材高挑修長,穿著考究的錦服綢衣,面容俊秀笑容可掬,手里還拿著把折扇有一搭無一搭的輕輕扇著。

    小桃一見這人,便扶著腦袋嘆道︰“蕭十一,你不請自來,還翻牆而入,是何道理?”

    “咱們哥倆兒用不著客套,”蕭十一依舊笑盈盈,“喜鵲,把你們的好茶倒一盞來吃。”

    喜鵲想來是看慣了蕭十一翻牆而來的場面,也不以為奇了,轉身烹茶去了。蕭十一忙又加上一句,“把你們那黑瓜子也端一盤來,我要醬油口味的。”

    小桃一滴冷汗流下。半晌才道︰“蕭二公子,你將軍府里什麼好茶沒有,反倒上我這里來佔便宜?”

    蕭十一嘿嘿一笑,“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小桃一聲冷笑,不為所動︰“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哼,別以為上次的事兒那麼容易就算完了。

    “桃子,你難道還在生我氣不成?”蕭十一戚戚哀哀的聲音傳過來,“那次是個意外。”

    哼!小桃心冷哼一聲,直接抓過西瓜刀來一把插在西瓜上,惡狠狠的道︰“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哼哼。。。。”

    蕭十一,出身名門望族。蕭遠老將軍的二子,威遠將軍蕭威的親胞弟,雲平郡主的小叔子。

    自從兩年前在七王爺風翊宣的畫舫慶封的聚會與小桃相識後,這位蕭二公子震驚于小桃絕妙新奇的廚藝和魔術手法,竟三天兩頭的帶些名門公子哥兒到樂家小食鋪光顧,鋪子里新出的美食小吃被他嘗遍了,還時不時催促小桃出些新點子,做些新吃食,倒也算側面推動了樂家小食鋪的發展。

    起先小桃還顧忌這位仁兄將軍府二公子的身份,直到後來見他沒個正形,人也隨和沒什麼架子,一點也不象個將軍後代,倒象是個啃老的富家公子哥,跟他那個嚴肅深沉的將軍大哥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直到後來有一次,小桃親自去城外的小漁村流沙村去挑選海鮮訂貨,這位蕭二公子也硬要跟去見識。到了海邊,這只旱鴨子非要親自劃一下漁夫打漁的小舢板,誰料這位仁兄看到了一只比水缸還大的海蜇在遠處的海面上飄飄晃晃,蕭十一興奮之余要站起來看個清楚,結果失腳掉進了海里。幸虧小桃前世游泳技術不錯,一頓自由泳飛快地劃到蕭二公子身邊,把他撈了上來。

    從此後,英俊瀟灑但不會水的蕭二公子就以‘救命恩人’為借口,正式的纏上了小桃。流沙村一事讓小桃覺得他是個惹禍精,巴不得將他甩得遠遠的。可是她卻低估了蕭十一的臉皮厚度,他時不時出現在樂家小食鋪里,跟樂家人混了個臉熟,又‘不小心’被樂家人知道了他是將軍府的二公子的身份,言稱要報恩。小桃黑著臉趕了他幾次,他也不生氣,第二天笑嘻嘻的還上門兒來,苦肉計弄得樂家上下對他好感大增,反倒說小桃對朋友太過嚴苛。

    小桃同志是個有理想有抱負擁有現代思想的偽古人,骨子里階級門弟觀念甚是淡薄,如今踫上了一位同樣異類的蕭十一,倒象看到了鶴立雞群一般,覺得他有幾分脫的現代化思想,便慢慢的對這位豪門閑散的貴公子改變了看法,後來現這位蕭十一除了對韶然國的社會沒有做出什麼貢獻之外,倒也沒什麼缺點。而且這位蕭十一好交朋友,可謂知交遍天下,便擔任了樂家小鋪免費的宣傳大使,為小桃的銀子工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就這樣,蕭十一便漸漸的對上了小桃的胃口,非關曖昧,也非情愛,卻是氣味相投肝膽相照的異姓好友。小桃不願看好友一輩子做個可恥的啃老族,便游說他投資了一間‘迎客來’酒樓,他出銀子自己出技術研菜品,利潤按比例分成。沒想到生意竟十分紅火,每月里都能有不少銀兩入帳。

    只是蕭十一雖擺脫了無業游民的頭銜,但卻擺脫不了鶯鶯燕燕的風流債,而且還波及到了小桃。就在上月初五,她按時去迎客來去算這月的帳目,順便跟蕭十一研究下夏日里的涼菜菜品。剛走到酒樓門口,卻被一打扮嬌艷的女子攔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什麼‘蕭公子只愛我一人,還要給我贖身’,又是什麼‘我是春香樓的頭牌,有的是人想贖我回家做妾,但蕭公子溫柔多情,願意給他做二房’還求小桃不要棒打鴛鴦。古人平日里沒有什麼娛樂,如今見了這活生生的苦情的狗血劇便吸引了一大幫人圍著看熱鬧,說什麼的都有。那正主蕭十一卻不知跑到哪里躲清靜去了,並沒露面。給個小桃氣得肺都快炸了。

    正巧趕上已當上捕快的二哥樂武當值巡邏,才散開了人群。

    這次的事件,讓小桃大怒,一個多月沒搭理蕭十一。他厚著臉皮來家里找她,她就讓喜鵲關上房門不見客。蕭十一這才警覺問題的嚴重性,今日得著機會來賠禮道歉,卻怕走大門被門房眼線告訴了她,又給自己吃閉門羹,這才使了輕功翻牆而過。

    蕭十一此時看著小桃手里西瓜刀寒光閃閃,不由得心虛,討好的笑道︰“你先別氣,聽我說。那日我真不是故意不去解救你的,而是那日我爹在包廂里宴請舊日同僚,我實在不敢分身下去找你,就怕被我爹知道了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我就要被禁足了,說不定還要被迫娶了那女子做小老婆,你也不想我被那青樓女子坑了吧?”

    小桃臉色稍緩,卻仍是不吱聲,大約是在酌情考慮是否要如此輕易便宜了這家伙?

    蕭十一獻寶似的湊過來,低聲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桃子你就別生氣了?”

    小桃冷冷瞧他一眼,“故弄玄虛,快說吧。”

    “七王爺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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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王爺歸來

    “哦?”蕭十一的這句話讓小桃心微動了一下,登時來了精神,“他何時回來的?”

    “大哥今早上朝看到他了,聽說是昨晚回來的。”

    “哦。”小桃感嘆一聲,“這王爺當得也真辛苦啊。”

    這位七王爺風翊宣自被皇上加封平遙王之後,還真是忙得不行,一會兒被任命負責管理工部事務,一會兒又奉聖命出使周邊三國做國事訪問,整日里處理國事忙得昏天黑地,九個月前這位年輕干練的平遙王爺又被皇上派到了治下的幾個城鎮,親自督管河道水利工程。看來這頂王爺的大帽子也不是那麼好戴的。

    蕭十一淡淡一笑道︰“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以為那御賜的田地和莊園,還有每年豐富的上供都是白給的麼?”

    小桃了解的一笑,果然不論今古,天下都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時喜鵲已端上了新烹好的茶來,還順便拿上了醬油和五香兩種口味的黑瓜子。蕭十一放下折扇,自去抓了一把醬油口味的瓜子嗑起來,不住點頭道︰“嗯,這黑瓜子果然比那葵花子好吃多了,肉厚味鮮回味又好,怪不得每日里都賣斷貨。我就奇怪,你哪來那麼多新奇的點子,竟然能做出那麼多好吃的東西,還是從前沒有過的?”

    小桃笑道︰“你只知道好吃,卻不知當年我費了多少功夫?”

    想當年,方大有收獲了三百畝地的籽瓜,她忙著雇人破瓜取籽,腌制晾曬,又找工匠打造了好幾個大型的烤爐,專為烘烤瓜子而用。等第一批醬油口味的黑瓜子出爐後,她試著在自己的點心鋪里試賣了幾天,結果大受歡迎,兩麻袋的瓜子被搶購一空。她又趁熱打鐵研制出了五香、鮮奶、茶香等三種口味的新品,迅佔領了燕城的干果市場,成為了韶然國流行不衰的經典零食,甚至外地的批商販也趕來進貨。

    她又跟幾家本地和南方的瓜農簽了五年的契約,給自己專門種植籽瓜。她又專門開了一間干果鋪,專賣四種口味的黑瓜子和各種腌制的果脯,杏干之類,生意紅火非常,銀子更是大把的賺進口袋。雲平郡主進宮看望太後時還孝敬了幾包樂家瓜子,弄得後宮也流行了起來。

    蕭十一嗑完了一把醬油口味的,又抓起一把五香口味的繼續進攻,還順便喝了一口香茶,這才笑道︰“我才不管你費了多少精神,我只管吃現成的便是,哈哈。”

    小桃瞥他一眼笑道︰“好啊,十一。你只管盡情的吃,你的懶惰只能更加襯托出我的勤奮與努力。”

    蕭十一臉皮城牆甚厚,幾句冷箭又怎能傷他分毫,就見他咕咚又灌了一口茶,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朝小桃道︰“你銀子也賺夠了吧?該是時候找個好郎君了?你看七王爺怎樣?”

    小桃皺眉道︰“你啥時候改行當媒婆啦?”

    “就在昨晚,你看這個,”蕭十一笑得賊賊的,從懷里抽出一張精美的請柬來,遞了過去,“我大嫂今晚在醉仙樓給他接風,他點名要你也去呢。”

    小桃把玩著手請柬道︰“我和七王爺也算是故人,大家一起吃個飯又有何不可?你瞧你那副只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蕭十一笑得更古怪了︰“你別裝糊塗了,誰不知道你去年及笄時那位在外巡查的七王爺,千里迢迢派了人來送了份禮物,這可不是瞎掰的吧。”

    “那有什麼?我沒記錯的話,你蕭二公子也送了我一份及笄禮吧,難不成你也對我有意思?”

    蕭十一說不過她,只好投降笑道︰“你不用跟我嘴硬,咱們騎驢看唱本兒,慢慢走著瞧好了。他小時候嫌宮里悶,經常求我爹帶了他到我家里玩兒,我和他也算小兒的交情,我就不信我會看走了眼?”

    小桃起身便走,口里說道︰“你只管在這信口胡說,我回去歇晌覺了。”

    蕭十一忙拉住她,牛皮糖似的纏住笑道︰“不說了成不成?跟你鬧著玩兒的,你還當真生氣哪?我也該回去啦,晚上咱們醉仙樓見。”

    說著,也不走正門,幾下縱躍翻到牆外去了。喜鵲忍不住笑道︰“姑娘,這位蕭公子真有意思,他真的是老將軍的兒子?”

    小桃苦笑道︰“如假包換,他是蕭家的怪胎。你沒瞧見他大哥蕭威,那才是將門之後的樣子,一身的威武正氣。”哪象這家伙,一副吊兒朗當的閑散相。

    日落西山,晚霞漫天。城南七王爺府邸。

    風翊宣背負著雙手站在水榭亭里,遠眺著天邊彩霞追日的絢爛美景,一身黑色繡金蟒的衣衫包裹住修長矯健的身軀,刀鑿般深邃分明的五官,一對眸子閃若寒星,稜角分明的嘴邊挑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身邊站著一位青衣男子,正是他的貼身侍衛陸平。

    “王爺,就是這些。”陸平平靜無波的聲音淡淡的道︰“樂姑娘在幾個月里,又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平日里就是在幾家商號里奔走,再就是錦繡坊,有時也會去郡主那里。還有蕭二公子似乎和她很熟稔,半年前兩人合伙兒開了迎客來這間酒樓,生意挺紅火。”

    “哦?”風翊宣劍眉微挑了一下,“怎麼個熟稔法?莫不是十一他又使出粘功,粘上她了?”

    陸平微微一笑,還是自家主子了解蕭家二公子︰“王爺英明。那是蕭二公子落海,樂姑娘把他救了上來,他便纏上了人家。他二人感情雖好,倒無男女之情,倒象是異性知己,只是那樂姑娘也不是吃素的,蕭二公子惹了事兒,倒常常被樂姑娘整治。”

    風翊宣倒有了幾分興味,轉向了陸平問道︰“說來聽聽?怎麼個整治法?”

    陸平想起小桃和蕭十一在一起的情景,忍住了笑,道︰“有次蕭二公子和樂姑娘為了酒樓的事情跟管商談生意,蕭二公子卻選了百花苑做為談生意的場所,樂姑娘事前不知道那是青樓楚館,等人到了跟前兒才覺得不對,一張臉漲得通紅轉身便走了。第二日將軍府前來了三十多個濃妝艷抹的妓女,說是看了蕭二公子留在各大行院里的征婚告示,來給他做小妾的。弄得將軍府前圍了一群人看熱鬧,氣得蕭老將軍在府里追著蕭二公子打,還將他禁了一個月的足。”

    風翊宣眼笑意更深,“是她做的手腳?”

    “是,”陸平回想起那天將軍府外雞飛狗跳的情景,也不禁失笑,“那天隱衛來報,頭天晚上瞧見樂姑娘在街上雇了一人,將幾張寫了字的紅紙送到各大行院里去了。”

    風翊宣一掌拍在水榭的欄桿上,哈哈大笑,“妙啊,做得好。十一自詡風流倜儻,整日留戀花叢,軟玉溫香燻暈了頭,有她在場居然還敢選在行院談生意,活該他挨這頓好打。”

    笑得夠了,轉頭對陸平說道︰“你把上次從術水國買來的那盤黑珍珠的首飾取來。”

    陸平聞言去了。

    風翊宣站在亭,腦閃過一雙美麗的眼睛,那樣靈動,那樣璀璨。他的目光已轉入溫柔,想起那年在畫舫的甲板上,月夜星光下,她臨風而立,飄然吹笛的場景。

    就是那次吧,她的身影便深深的鐫刻在他的心里,再也抹不去了。

    遠遠的瞧見陸平手拿著一個精美的盒子走來,他轉身出府,一年了,該是見見她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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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赴宴醉仙樓(一)
   
    菱花鏡前,林氏正仔細的為女兒梳理著頭,那一把烏黑順滑的長髮被林氏靈巧的雙手挽成漂亮的髮式,又接過喜鵲手里的幾支釵環插在髮間。

    小桃無奈的嘆口氣道︰“娘啊,我又不是去相親,你何必親自給我梳頭,讓喜鵲來就行了。”

    “那可不行,”林氏嚴辭拒絕,說出一番道理來︰“方才王爺府才著人來請,馬車就在咱家胡同口等著呢,雖說你跟那七王爺也算是舊識,但畢竟是給人家接風,穿得太素氣了顯得不尊重。”說著,就和喜鵲一起幫她穿那件輕綢質地的桃粉色衫裙。

    小桃不再抵抗,閉著眼任她們里三層外三層的給自己穿衣。難怪這古代的千金小姐們穿衣都要人服待,這越漂亮的衣衫越是復雜,里衣衣外衣,層層的側邊系帶,腰帶,裙帶,要是她自己一個人收拾沒有半個時辰絕對不能完工,還別說那樣式復雜的型,她是半點兒也不會。她只會扎馬尾和麻花辮,為了避免出來的效果驚世駭俗,只好每日里由丫環們代勞了。

    看著林氏滿面笑容的對著她左看右看,小桃懷疑的問道︰“娘,不會是蕭十一那大嘴巴又在你跟前搬弄事非了吧,他是不是又造謠哪位王孫公子對你女兒有興趣了?”

    林氏一笑︰“沒有沒有,蕭公子只是說七王爺身份尊貴人面廣,認識的名門之後也多,跟王爺多親近親近,說不定將來能給你介紹一門好親事。”

    小桃暗地咬牙,你個爛舌頭的蕭十一,什麼時候偷偷跑到我娘那里胡說八道去了。

    “娘啊,我才十六歲,不著急,你干嘛整日里想著把我嫁出去啊?”她扭著身子抱著林氏撒嬌,“三個哥哥還沒娶親呢,他們娶了我再嫁不遲。”

    林氏一指頭戳在她頭上,直截了當的道︰“你少跟我耍花槍。女子十五及笄,十六為破瓜,過了二十歲還未有媒聘,你就可以當老姑婆了,你不嫌丟人娘還要臉呢。咱們樂家小食五家鋪子的幕後老板嫁不出去?說出去還不笑掉別人大牙?”

    林氏一想到寶貝女兒的親事就頭疼。自家女兒冰雪聰明、容貌美麗、脾氣又好,還能寫會畫,更有一肚子的生意經,兩年時間將一個鋪子變成五個,銀子越賺越多。

    與此同時,從去年女兒及笄後,有些耳朵尖的打聽到了樂家的鋪子雖然是樂家兄弟在前面經營,但其實幕後真正的老板卻是這個聰慧機敏的樂家獨女,樂家小鋪那些稀奇新鮮的物件吃食,哪一件不是出自這位小娘子之手,再兼之這位樂小姐聽說生得亭亭玉立,模樣兒也是撥尖的,于是那些富戶商賈誰不想將這位美人財星納入麾下。于是幾乎沒把門檻子踩破了。只是小桃跟家有言在先,閑事必得她同意才可。林氏哪肯女兒受委屈,痛快的答應了,誰想樂大小姐眼光甚是古怪,一年間上門提親的也有二三十號,她一個也沒相,全打了回票。里面不乏家世品貌兼優的未婚大好男青年。林氏不解,被女兒一句‘沒感覺’搪塞過去,只急得林氏跳腳。這‘沒感覺’是個什麼感覺,林氏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不光女兒,三個兒子的婚事也是紋絲不動。老大樂文一年前已被上司推薦調到戶部任筆貼式一職,成了吃皇糧的一名小小公務員,;老二樂武本就不喜墨倒好武風,終于抓住機會進了衙門做了個捕快,倒合了他剛正不阿的直性子;老三樂賢去年科考落了榜,再加上他對官場並無興趣,于是棄經商和堂兄樂叢一起幫著妹妹管理起鋪子,每日里忙得不奕樂乎。

    林氏對這四個兒女其它方面甚是滿意,只是親事這一條不順心。又加上兩年前母親崔章氏患了嚴重痰癥去世,孝期沒過,她也就沒再緊盯著子女們的親事。只是如今眼看著孝期已過,小桃也已十六歲了,她閑了下來又為女兒的親事操起了心。

    小桃見母親三句話不離親事,眼珠一轉,又坐回在床沿上笑道︰“娘你只管教訓我,講到天黑也沒什麼,就讓那王爺府的馬車慢慢兒等著好啦。”

    林氏這才想起忘了這事兒,笑道︰“瞧我這記性,你快收拾了去吧,莫讓人家等久了,以為咱們平民小戶家的女兒架子倒大。”

    小桃見計策成功,林氏已回房去了,樂得偷捂著嘴笑。

    她屋里的另一個伺候丫頭畫眉低聲道︰“姑娘,仔細夫人殺個回馬槍,夠你受的。”

    喜鵲也笑道︰“時候不早啦,姑娘這就起身吧,若再擔耽了回來晚上,夫人又要念叨你了。”

    小桃想了想,道︰“畫眉,你去庫房里將上次新做的那副四色的琉璃跳棋拿出來帶著,帶拿上一副黑白棋。再告訴看門的小廝一聲,讓他跑腿到鋪子里將咱們的四樣瓜子每樣拿上兩包,再拿上兩副極品禮盒的點心一並帶著,送去醉仙樓。”

    畫眉答應著去了。喜鵲問道︰“姑娘可是要送禮麼?”

    “嗯,我及笄時七王爺派人送了禮物,當時他人不在京城,我又沒法回禮,如今趁他回來了,便還了這份人情,否則倒象欠著什麼似的,怪不舒服的。”

    說著,便出了後院往門口走去,喜鵲忙將條案上的團扇拿了,跟了上去。

    醉仙樓座落在東大街的一條主干道旁,是由四邊綠樹合圍的一處獨立的三層小樓。飛檐高壁,宏偉氣派,來往食客皆乘坐著華麗馬車,衣冠楚楚。這條大街足有三十多米寬,是通往皇宮的必經之路。地面上光滑的青石鋪陣得嚴絲合縫,道路上不時有馬車轎子來往,行人也甚多,但卻絲毫不顯得擁擠。

    小桃剛下了馬車,就見風翊宣的貼身侍衛陸平從大門口迎了上來,沖她一拱手道︰“樂姑娘,我家王爺正在樓上雅間恭候,請。”

    小桃曾在救方嬸和喜鵲的事情上見過他一次,對他有些印象,于是對他笑了笑,跟他上樓。

    喜鵲也偷偷暗地里多瞄了陸平幾眼,似是在回憶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跑堂的見了他倆,急忙滿臉帶笑的迎上來,做個請的手勢,嘴里笑道︰“喲,王爺的貴客,樓上請。”說著,自在前邊引路,將他們帶到了三樓的一間獨立的雅間里。

    小桃走了進去,卻只見風翊宣一人站在靠窗的欄桿處,聽見腳步聲轉過了身來。小桃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這位七王爺,見他比舊時曬黑了一些,卻依舊是俊眉朗目,神采飛揚。正帶著笑看著她。

    “七王爺,樂小桃有禮了。”她沖他福了一福,施了一禮。

    “不必客氣,坐吧。”他朝小二看了一眼,“上菜吧。”

    陸平見狀拉著喜鵲下去了,小桃微愣了愣,奇道︰“王爺,不是說雲平郡主和蕭十一也要來麼,怎麼只有你我兩個?”

    風翊宣不慌不忙的道︰“方才堂姐派人來說,姐夫今天身體有點不適,她在家照顧相公了,至于蕭十一嘛,他大哥生病,他當弟弟的在旁盡些力才是,你說是麼?”

    小桃心道事情哪有這麼巧?轉頭疑惑的看向風翊宣,哪想他的眼光也正朝自己看了過來。兩人眼睛正對到一處,小桃只覺他深潭般的眼眸透出一股熱烈的神采,隱含著些許魅惑的笑意,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把頭轉開看向別處,臉卻莫名其妙燙,心跳也快了起來。

    她暗罵自己沒出息,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暗擰了一把,這才定了定神。這七王爺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雖然他確實魅力非凡,但自己也不是沒見過帥哥的花癡,平日里對美男的免疫力還是有自信的。四皇子風湛然和蕭十一也是帥哥群里出類拔萃的品種,自己看慣了還以為已經百毒不侵了呢,莫不是七王爺這一年間魅力大漲?

    她心里只顧胡思亂想,眼睛只看著地面,卻聽那罪魁禍清潤帶著淡淡揶揄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地上有金子?”

    “啊?”

    小桃驀然回頭,就見風翊宣的俊臉離自己不過三寸的距離,她大驚之下條件反射的就想伸手把那張大特寫的俊臉推得遠遠的,可是就在她的手馬上就要挨到風翊宣臉上時,就見他頭一偏,手腕被他的大手一把抓住,然後他淡淡的笑了︰

    “樂小桃,你做出來的事,總讓本王出乎意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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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赴宴醉仙樓(二)
  
    小桃暗吸一口冷氣,她剛剛差點就‘襲擊’了王爺殿下的俊臉,危險啊危險,這位七王爺若是一個不高興,還不得定她一個犯上的罪名,拖到衙門里挨板子?要是行刑的是自己的捕快二哥,那就更有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王爺,實在對不住,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嚇了一跳的身體自然反應。。。您。。。能不能放手啊。。。。”

    她的手他還抓得真牢,聽見她這樣說,風翊宣微微一笑,松開了手。正在這里,小二開始上菜了,小桃驚嚇過頭的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子里,轉眼就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

    那小二上一盤便念個菜名,只聽他不住口的念道︰“瓏纏桃條、荔枝好郎君、五珍膾、口蘑肥雞、螃蟹清羹、鹹酸蜜煎、鴛鴦炸肚、香醋生螺、雜絲梅餅、肴肉。。。。。”

    直到他念完,桌上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小桃頭都要暈了,怯怯問道︰“王爺,這一桌子的菜,只有你我兩人吃啊?”

    “是啊,不夠麼,那就再叫。”

    他剛要招來小二,小桃趕緊攔住,冷汗下來了︰“不不不。。。王爺誤會了,我是說這菜太多了。。。夠吃了。。。不用再叫了。。。。”

    風翊宣眼光掃到了進來時就被小桃放在一邊椅上的幾包東西上,笑道︰“那是什麼?送我的麼?”

    小桃這才想起自己帶了禮物來,將那一副跳棋一副黑白棋禮盒遞了過去︰“王爺,這是我找工匠做的琉璃跳棋和玉質的黑白棋,送給七王爺閑時解悶玩耍罷。”

    風翊宣先頭聽陸平說起小桃如今已相繼開了好幾家鋪子,卻並沒聽說有賣這種東西的,接過來問道︰“可是你鋪子里出產的?”

    小桃笑著搖頭道︰“這倒不是。這棋子和玩法卻是我從一本奇書上看來後照做的,但這種棋牌若上了市面卻太容易仿造,幾天下去便滿街都是了,沒有什麼賺頭。所以這只是我找了工匠做了幾副,送給親朋好友閑暇時消磨時間玩的。”

    風翊宣打開那副跳棋,只見紅白黃綠四色琉璃圓珠呈倒三角形,整齊的排列在挖成孔洞的棋盤里,里面還有一張手繪的玩法示意圖,圖畫簡單易懂,他只看了幾眼便已明白了玩法。大感興趣之余又打了那副黑白棋,里面只有黑白兩色扁圓的棋子,棋盤就是縮小了的圍棋盤,里面也是一張示意圖,但卻比剛才那跳棋的復雜一些。

    小桃在一旁笑道︰“王爺,這兩種棋的玩法很簡單的,等會兒我跟你下兩盤,你就明白了。”

    風翊宣叫陸平進來將兩種棋收了,這時喜鵲也趁機進來,將小廝剛送來的禮盒和四種瓜子送了上來。小桃將東西一股腦兒的又堆在陸平手上,臉沖著風翊宣,道︰“七王爺,這瓜子和點心禮盒是我鋪子里出的東西,給王爺拿了些來嘗嘗,王爺別嫌棄。”

    陸平端著一堆東西下去了。

    風翊宣左右端詳了小桃一會,忽地邪魅一笑,帶著三分戲謔,三分好奇,三分探究,再加一分疑惑︰“樂小桃,你真是個怪人。一會是廚娘,一會是畫師,還會魔術戲法,又會作詩吹笛,還會制作世上沒有的新奇東西,你究竟有多少個面貌?”

    小桃被他說得笑了,“王爺,我怎麼聽你講的好象我會變臉似的?”

    “難道不是麼?”

    “這個嘛。。。”她認真想了想,笑了,“好象有一點啊,不過這很正常,王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貌,遇上不一樣的人和事就會有不一樣的表現,就拿七王爺來說吧,我第一次在見您時,您和現在就是兩個樣子。”

    “哦,你說來聽聽,怎樣的兩個樣子?”他突然傾身過來,很感興趣的樣子。

    小桃見七王爺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膽子也大起來,但防患于未然,還是打了個預防針︰“王爺,我說了,你可不準怪罪我,若是那樣,我就不說了。”

    風翊宣笑道︰“但說無妨,本王豈是氣量狹窄之人,說吧。”

    小桃想了想道︰“初見七王爺時,您跟四皇子一同出現,當時的王爺傲氣有余溫柔不足,挺嚇人的,雖說我硬著頭皮贏了王爺的金葉子,可那是我一時賭氣才那樣做的,若是當時知道了王爺身份,我是不敢打那個賭的。後來再見到王爺是在街上對付那個無賴方六,王爺讓屬下出手救了方嬸母女,小桃當時就知道王爺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再後來就是畫舫那次,王爺說起小時候曾在敵國做人質軟禁三年的事,我很好奇,後來。。。”

    她看了一眼面色依然平靜的風翊宣,決定接著說下去︰

    “後來我曾偷偷問過蕭十一,他對王爺的那段往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告訴我那時的王爺才只有十一歲,以前經常到將軍府里找他玩的,突然就消失了三年,他問過蕭老將軍,蕭老將軍也只是說你在宮養病,不能隨便出宮。十一說,他三年後才又見到你,但你對那段往事卻沒有提過一個字,這還是後來他聽別人說的,才知道你竟在敵國呆了三年。”

    風翊宣靜靜的聽著,黝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只聽他輕輕嘆道︰“那三年,我和四哥都成長了許多,我們好象突然間,就從半大的孩子長成了大人。”

    小桃停了半晌,才勉強笑道︰“七王爺,都是小桃不好,好好的給您接風,倒提這些煞風景的事做什麼?咱們還是吃東西吧,涼了不好吃了。”

    風翊宣瞧著她笑了,知她是有意轉移話題,答應了一聲便挾起一筷青菜斯斯文文吃起來。

    小桃沒吃晚飯,還真是有點餓了。也不客氣,挾了一筷鴛鴦炸肚便塞到嘴里去,風翊宣含笑道︰“慢些吃,別噎著了。”

    話音未落,只聽雅間外面有個溫和的聲音說道︰“七弟什麼時候伺候起人來了?”

    說著,門被打開了。來人個頭高挑,面目溫潤俊秀,氣度恬淡溫和,正是四皇子風湛然。

    “四皇子,怎麼是你?”小桃趕緊站起來打招呼,她也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到這位溫和如春風般的四皇子了,聽蕭十一說這位四皇子前陣子被派分管戶部差事,做了一陣子的大忙人。

    風翊宣也從椅站起身來,笑道︰“四哥,我本想明日去你府里看你,倒不想竟如此湊巧,四哥快坐,咱們今日痛痛快快喝幾杯。”

    他話剛說完,就見門外又鑽進一個人來,笑道︰“喝酒哪里能缺了我,是不是,七哥?”說話之人劍眉鳳目,一副瀟灑作派,正是小桃的異姓哥們兒蕭二公子蕭十一。

    小桃瞧見她就想起他在林氏跟前煽風點火攛掇她的親事,滿心不痛快,故意找事兒道︰“蕭十一,你怎麼敢叫七王爺七哥?你眼里沒君沒臣,沒大沒小,看來是缺少蕭老將軍教訓了。”

    蕭十一聽她話音兒不對,就知道她故意跟自己找茬兒,四兩撥千金的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從我大哥這邊論,我嫂子是他堂姐,他年紀又比我大兩個月,我叫他一聲七哥也不算違了規矩。再說有外人在場,我當然是規規矩矩叫聲七王爺,私底下沒有外人兒還是叫七哥順口。”

    風翊宣這時笑道︰“十一說得是,自家人私底下在一起哪那麼多規矩,十一,過來坐下。”

    蕭十一擺出勝利的表情走到小桃身邊,一屁股坐下。

    小桃皺了皺眉,斜眼瞧了瞧他,忍著沒說話。誰料這廝眼尖,一眼看見風翊宣身邊的跳棋和黑白棋的盒子,撲過去搶在懷里,打開看了一陣,苦著臉受氣小媳婦般朝小桃道︰

    “桃子,你偏心!”

    “啊?什麼?”小桃一愣,這蕭二公子又什麼瘋?

    蕭十一一臉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的神情,指著手里那盤跳棋一字一句說道︰“你看,你送七哥的這副跳棋里面有玩法示意圖,送我的那副沒有,還不是偏心?”

    小桃滿頭黑線道︰“你還好意思說?當時送你跳棋時我說畫個示意圖你看,你非要纏著我親自教你,結果我鋪子都沒去成,和你下了三十多盤棋,你還想怎樣啊?蕭二公子?嗯?”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蕭十一放下棋盤笑道︰“跟你開玩笑的嘛,你怎麼這麼不禁逗啊?”

    小桃翻翻白眼,也不去理他。風翊宣叫小二再添兩副碗筷,再上兩壇好酒,問蕭十一道︰“你不是說蕭威病了,要在家幫著堂姐照顧姐夫的嗎?怎會溜了出來?”

    蕭十一笑道︰“大嫂給大哥親自下廚煮了粥,端在房里喂他,我這麼大個人,連這點好歹都不懂,我就出來了,正踫上四哥聽說你回來了,要去你府里看你,我告訴他你今晚會在這里宴客,我倆就一起來了。”

    風翊宣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日咱們就不醉不歸,可好?”

    風湛然笑道︰“七弟有如此雅興,四哥自當奉陪。”

    正說著話,就聽樓下傳來一陣焦急淒慘的哭聲︰

    “公子。。。你醒醒。。。你若這麼去了。。。我可怎麼跟家里人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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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俏小桃救弱

    小桃聽那哭聲甚是心酸,心中一動,正想聽下去,就聽樓下傳過來店小二拔高了的聲音叫道︰“走走走,別在我家店門口嚎喪,省得耽誤我們做生意。”

    正這時,店里一個小二正送新碗筷來,小桃忍不住問道︰“那外頭哭的是誰啊?”

    那小二眯著眼垂手回答︰“回客官的話,那是個異鄉的女人,還有個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許是病了,又沒錢住店看大夫,那小子剛才一頭扎在了地上,想是迷糊過去了。那女人正摟著坐在街上哭呢。客官們若嫌聒噪,小的這就攆她們走。。。”

    小桃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站起身匆匆說了一句︰“慢著,我去看看。”話沒說完,人就快步出了雅間。站在雅間外面的喜鵲和畫眉也趕緊跟了上去。

    風翊宣唇邊浮起一絲微笑,站起身來往雅間外面走,偏頭對那泥呆呆愣的小二道︰“去,給本王跑個腿去,去藥鋪子里找個大夫來。”

    那小二這才飛跑著去了。

    小桃幾步來到醉仙樓門口,這里天色已暗下來,又起了大霧,潮濕寒冷的冷霧浸得人身上涼颼颼的,小桃在霧模模糊糊瞧見街對面一塊上馬石上,隱隱約約蜷縮著兩個黑乎乎的身影。待她幾步跑上前去,才看清原來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坐在地上,懷橫抱著一個瘦弱少年,暗影看不清兩人面目,只聽那女人哭得聲嘶力竭的聲音︰

    “兒啊。。。你快醒醒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這位大嫂,你先別哭了,”小桃搶上幾步,急道︰“把孩子抱進店里來,你坐在這里哭也哭不醒他,我幫你找個大夫給你兒子看看,你跟我來。”

    那位婦人聽說給找大夫,淚水漣漣的望著小桃,“姑娘,你是菩薩心腸,好人哪,好人。。。。”

    “現在不是念經的時候,進店去。”伸手便叫喜鵲和畫眉幫著扶著哭得渾身癱軟的婦人走進醉仙樓,風翊宣正和她們走個踫頭,陸平眼疾手快的抱過那婦人懷中的少年奔進雅間,將那少年輕輕放在凳子上。

    眾人這才看清那少年年紀尚小,身材也比同齡人瘦弱,五官倒還清秀,只是臉色灰白,嘴唇青,身子還時不時抽搐一下。身上的衣衫已舊,下擺處還被撕了幾個口子。那婦人穿著藍布衣衫,腰間束著緊緊的腰帶,底下沒穿長裙,卻是一條深藍繡著蘭草的扎腿長褲,雖面色蒼白猶帶淚痕,但整個人卻有一種不尋常的英氣。

    這時,那小二已緊趕慢趕將大夫從藥鋪里叫了來,那大夫放下藥箱,呼呼直喘。一旁的小二很自然的便問了句︰“大夫,您先喝口水歇歇氣兒?”

    哪料那大夫還沒答話,剛才還昏昏沉沉的那個少年象被蠍子蜇了一般渾身猛的打了個寒顫,大叫一聲︰“水。。我不要水。。。嚇死人了。。。別咬我。。。。別咬我。。。。”

    那大夫也渾身一顫,“瘋狗病。。。這可耽誤不得,這小哥可是被狗咬了?”

    那婦人哭道︰“這孩子不小心。。。昨兒。。。被惡狗咬了一口。。。哪里想到這樣厲害。。。。”

    小桃聽得心一驚。這不就是狂犬病嗎?在現代那麼先進的醫療條件下,若是沒及時打預防針治療,死亡率也是很高的。在這古代有治這病的辦法嗎?她暗著急,就見那大夫從藥箱里拿出紙筆,飛快的寫下一排藥名,讓小二趕快去抓藥。

    陸平將藥單奪了過來,閃身去了。小桃心道這陸平會功夫,來去飛快,希望這少年能來得及救治。她見那婦人一臉擔心的神色,便安慰她道︰“這位大嫂你放心,大夫既來了又開了藥方,你兒子等會服了藥,再慢慢調養,定會沒事的,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等會你兒子醒來還要你照顧呢。”

    那婦人怔怔的望著小桃道︰“這算我家上輩子積了德,遇上姑娘,”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小桃面前就磕頭,嘴里不住口的說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劉氏無以為報,只能給您立個長生牌位,日日燒香保佑您事事平安罷了,請姑娘您賜下大名。。。。”

    小桃趕緊手忙腳亂的將她扶起來︰“大嫂別這樣,舉手之勞罷了,我受不起。。。你快起來。。。”

    那婦人說什麼也不肯起來,非要知道小桃姓甚名誰不可。小桃正為難間,就見陸平抓了藥回來,那小二這時長起了眼色,飛快地拿到廚房煎藥去了。

    那大夫對那婦人道︰“這位大嫂,你家孩子的病雖急,但等會服了藥就會慢慢緩醒,不過,這瘋狗病甚是凶險厲害,得要兩三年才能徹底根除得過來呢。”

    那婦人這才站起身來,給大夫行了個大禮,抹著眼淚道︰“多謝大夫了,我自會帶他回家好生調養。”

    那大夫又開了些調養的藥方,交待了些那少年今後飲食忌口的事宜,便起身拍拍衣角要走。小桃跟喜鵲使個眼色,喜鵲便和畫眉兩人將大夫送了出去,又給了大夫診金。那大夫見診金是一塊足有一兩多的碎銀,歡歡喜喜的去了。

    這里小二煎好了藥,送了上來。那婦人親自接過藥碗,用用羹匙撬開那少年吐著白沫的嘴,一邊小心翼翼的將整碗藥一口口喂了進去。那少年喝了藥緩了一陣,臉色卻慢慢褪去了灰白之色,身子也不似剛才那樣抽搐,竟是平穩了許多。

    那婦人心里不住的念佛稱頌,轉身來到小桃跟前,再次深深施了一個大禮,鄭重地道︰

    “姑娘,我是這孩子的奶娘,這孩子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只因前些日子和他爹鬧了些別扭,便離家出走。我在他家伺候了主子十幾年,放了出來跟我當家的回老家過日子,這孩子受了委屈,又因我小時候奶了他長大的,從小便跟我親近,就去投奔了我。我勸了他好幾天將他說通了,本想親自送他回家,走到這里卻不想他竟病了這一場,銀子也花光了,才落魄如此,幸得姑娘相救,小少爺才保住了性命。”

    說到這里,從懷里拿出一物,雙手奉到小桃面前,道︰“姑娘雖不肯留下姓名,但劉氏記住了姑娘的恩情。這塊牌子請姑娘收著,今後若有用著奴家之時,水里火里只需姑娘一句話,劉家和南宮家定當報您的大恩!”

    小桃見她一臉誠摯,只好將牌子收了,見那是一塊赤銅的令牌,有巴掌大小,上面雕著些水紋圖案,正刻著‘南宮’兩字,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這時,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的風家兄弟和蕭十一臉色同時一變,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他們震驚的事情。

    那劉氏接著對小桃道︰“我要帶著小少爺盡快趕回家,請名醫調理醫治,這就告辭了,姑娘保重。”

    她轉身要抱那少年起身,小桃忙攔住道︰“劉嫂,你家少爺現在生著病,這路途遙遠,還是雇輛馬車上路方便,”說著轉頭向風翊宣道︰“七王爺,我今日出門倉促沒有帶夠銀子,可否先借點來使?”

    風翊宣笑著從懷掏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小桃將銀票遞到劉氏手里,道︰“劉嫂莫要推辭,這銀子事小,給你家少爺平平安安的送回家事大,這銀子你就收下。”

    劉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朝眾人行了個禮,這回卻沒推辭將銀子收入懷中,抱起那少年轉身出去了。那小二早給她在門口雇好了馬車,她二人上了車,絕塵出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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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把酒言歡

    蕭十一見劉氏主僕去了,搶到小桃跟前,一把將那塊赤銅令奪到手里細看,嘴里嘖嘖稀奇,道︰“桃子,你走運了。這真的是邊城南宮家的赤銅飛魚令。你沒看這令牌背面雕著支長著翅膀的飛魚麼,這是南宮世家獨有的印信。”

    “哦,那它是干什麼用的?”她有些奇怪眾人的反應,“還有那個南宮家很有勢力麼?怎麼連四皇子和七王爺都好象聽說過啊?”

    眾人歸座,經過一番救人,桌上菜肴已然有些涼了,風翊宣本想叫小二撤掉重做,但小桃卻覺太浪費,大力提議重新熱一下就好,沒想到這兩位龍子鳳孫也沒有反對。趁著熱菜的功夫,小桃終于從風家兄弟和蕭十一口得知了這南宮家的來歷。

    原來這南宮世家屹立邊城,是武林世家的翹楚。因為跟術水國隔海相臨,南宮家的子弟有一半是武林的成名人物,另一半卻是做海上生意,規模頗大,光是海船便有十幾艘,再加上南宮家人丁頗旺又在當地甚有勢力,幾代屹立不倒,幾乎韶然國所有的海上生意都被南宮家包攬。

    風翊宣道︰“他們南宮世家的人功夫甚好,做海上買賣時托他們家運輸貨物,倒不用再請鏢行來押貨了,海上的盜賊也不敢對南宮家下手,”他指了指手上的赤銅飛魚令笑道︰“這飛魚令便是南宮家有頭臉的人物才能持有的信物,有了這塊令牌,連他們家的海船你都能調遣的。”

    小桃大驚叫道︰“這麼厲害?”

    四皇子風湛然淡然一笑道︰“可不是,小桃姑娘心地善良,救人于水火,不想卻是南宮家的小少爺,這也算得上是好心有好報。要知道這塊飛魚令可是用銀子也買不到的,南宮家欠了你這樣一個大人情,是必定要報恩的,將來你若生意涉足海運,有了南宮家做後台,那便是大大的方便了。”

    小桃想了一想,笑道︰“我的鋪子都是賣些吃食和小玩意,哪里用得海船,豈不是殺雞用牛刀了?只這塊寶貝令牌可得好生收著了,將來若是能再見到這位劉嫂子就將這牌子還給人家,我救那孩子時也沒打算要人家報答我,若是想著人家報答倒枉費我這份心了。”

    風翊宣見她性情如此純良,心下暗自贊服。這時小二將重新熱過的菜重又端了上來,眾人剛才被救人之事打岔,沒有吃幾筷,此時都有些餓了。便都舉筷吃喝起來。

    蕭十一幾杯酒下肚,不安分起來,鬧著要講笑話助興。小桃便將黑白棋的棋子拿了黑白兩色各一個,笑道︰“咱們來猜顏色,輸的人講笑話,最後講得最精彩的那個,可以得個好彩頭。”

    風翊宣對陸平使個眼色,陸平將個精美的黑色漆盒放在桌上,風翊宣大聲笑道︰“我和四哥卻是不會講笑話的,先就認輸,但只是這白聽卻也不妥,所以這彩頭由我來出,這是術水國的好東西,十一和小桃你兩個誰的笑話講的最好,這就當彩頭送了。”

    蕭十一先就打開去瞧,只見里面竟是一套黑珍珠瓖成的首飾。分別是項鏈、手環和一根珠花。黑珍珠本就珍貴,難得的是這套黑珍珠首飾的珠子一般大小,黑亮透淨,一看便知是難得的珍品。

    小桃道︰“七王爺,這樣貴重的東西做彩頭太可惜了,還是換一樣吧。”

    風翊宣搖頭道︰“不用換,就是這個了,你們兩個各憑本事,只管來拿便是。”

    蕭十一笑道︰“我是個大男人,這東西贏了來我也用不上,有何意思?”

    風湛然笑道︰“我這里還有一樣彩頭呢,你若贏了我便將府上那座琉璃馬給你怎樣?”

    “四哥,當真?”蕭十一眼睛都亮了,那匹琉璃馬他垂涎不是一兩日了,用了許多東西想跟四哥交換,只是不成。

    風湛然點頭道︰“那是當然,只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若小桃贏了七弟這盤珍珠首飾就歸她,若你贏了,你明日就去我府上去取琉璃馬,可好?”

    蕭十一大笑道︰“好,這就比試。桃子,你先來。”

    小桃笑道︰“我一友人家里養了一只貓兒,身懷五德。見鼠不捕,仁也!鼠奪盤之魚,能分而食之,義也;宴筵賓客盛饌一設,聞風即來,禮也;好吃的東西藏得再密,都能偷到,智也;每入冬天寒,必先佔燻籠取暖,信也……”

    言猶未畢,眾人已是哄堂大笑。

    第二回卻該蕭十一說了,只聽他講道︰

    “有一學館先生,他的兒子生性最蠢,那年因下大雪,他最伶俐的一個小孫子因頑皮不肯讀書,學館先生便命他跪在雪地里背《勸學篇》。兒子瞧見,就也跪了。他爹便問︰‘你為什麼跪?”那傻小子說︰‘你凍我的兒,我也凍你的兒!”

    他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兀自講地興起。小桃吃菜之余對那壇美酒生了興趣,再加上今天心情甚好,便多喝了幾杯,誰知這酒後勁兒卻足,沒有一會兒,便嬌顏微醺,如玉般的俏臉上升起淡淡紅暈,如春花初開一般嬌艷。

    風翊宣心一窒,發現看著她自己竟然移不開視線。

    喜鵲覺得自家小姐喝得多了,上前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少喝些,莫要喝醉了。”

    小桃笑眯眯的道︰“沒事的,這酒只是上臉罷了,我有分寸,喝不醉的。”

    畫眉輕輕拉一下喜鵲衣角,小聲說道︰“你啥時看咱家姑娘喝醉過,年節時家里吃飯,我在旁邊伺候,冷眼看著,三位少爺的酒量都不及咱家姑娘呢。”

    喜鵲一想也是,也就放下心了。

    那邊蕭十一又講了一個笑話,小桃肚子里倒是有不少笑話,但是都是現代的,講不得,見蕭十一得意的沖自己擠眉眨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一個有意思的笑話,在心過了一遍,將它改做了古代版的,慢慢說道︰“七王爺、四皇子,我只有這一個笑話可講了,若是贏不了十一,我便認輸。”

    蕭十一笑道︰“說來聽聽”。

    小桃清了清嗓子,說道︰“有表姐妹兩個,平日里相互瞧對方不順眼。一日過節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只剩一個空凳可坐,表妹先來了便坐下了,待表姐來了見無處可坐,便心里不爽,表妹不愛和她計較便將座位讓給表姐,但表姐卻不領情,走上前去掏出手帕故意裝作嫌髒的樣子,將那凳子細細擦了一遍才坐下,表妹大怒,剛要作時卻聽表姐放了一個屁,表妹這時笑道,‘姐姐真愛干淨,用帕子擦了還不算,還要用嘴吹吹’。

    話音未落,已是笑倒了眾人,連站在一邊伺候的喜鵲和畫眉也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嘴扭過頭去偷樂。陸平在風翊宣身後站著,一張臉忍笑憋得通紅。風翊宣低頭笑得半晌直不起腰來,蕭十一也捂著肚子笑得臉都酸了,就連一向雲淡風清的風湛然也趴到桌上,雙肩聳動,看樣子也是樂得不輕。

    良久過後,眾人終于止了笑,蕭十一笑指著小桃道︰“桃子,我服你了,你贏了,哎呀,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風湛然一雙春水般柔和的眸子瞧了小桃一眼,笑道︰“把酒言歡忘俗事,盡情歡笑在今朝。七弟啊,這小桃姑娘真是塊寶,今日四哥我真是開懷,好久沒有這樣舒暢的大笑一回了。”

    風翊宣眼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訝異,笑道︰“我如今也辦完差事回來了,以後便有時間多陪陪四哥,咱弟兄兩個過幾天一起去打獵可好?”

    風湛然笑道︰“好啊,咱兄弟倆有兩年多沒一起去圍場了,只怕到時候若是看到同一只獵物,該如何下手好啊?”

    風翊宣笑道︰“那就要各看本事了,四哥一向儒雅溫良,事上我是比不上四哥了,但這武事上我卻略勝四哥一些呢。”

    兄弟倆相視對看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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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4 16:32:12
正文 第五十章 猜謎游戲
   
    那邊樂小桃和蕭十一玩猜拳喝酒的游戲,正激戰地如火如荼。

    蕭十一雖然經常留連秦樓楚館,花酒也沒少喝,酒量還是很不錯的。無奈樂小桃猜拳乃是個高手,幾個回合下來,蕭十一叫苦不迭。

    “不公平,你向來猜拳厲害,連我的極品麝香扇都贏了去,咱們換個別的,”蕭十一開始翻老帳,想了半天說道︰“咱們來猜謎賭輸贏。”

    小桃一愣,猜謎語這游戲她自從穿了來,便沒玩過。

    蕭十一看她不說話,哈哈大笑,拍著她肩膀高聲道︰“怎麼,怕了?聽說你跟七哥四哥認識不就是因著做詩打賭麼?他們都誇你是水晶心肝玲瓏剔透,想來這猜謎也難不倒你,來來來,咱們就來這個。”

    風湛然一旁接口道︰“笑話我雖不會講,但猜謎倒還能勉強對上幾句。”

    小桃心道你不讓我現場七步做詩就成,猜謎語可是難不倒我,又聽四皇子也要加入,便扭頭向風翊宣笑道︰“七王爺,你也一起來麼?”

    風翊宣見她相邀,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微笑點了點頭。

    小桃更是高興,突然想了個點子,笑道︰“剛才七王爺的那盤珍珠首飾被我得了來,卻激起了我的賭癮,猜燈謎還需有獎品呢,咱們也弄些個,也好玩的盡興些。”

    蕭十一皺眉道︰“今日我身上也沒帶多少銀子,只有幾兩碎銀,輸了我可沒東西給。”

    小桃笑道︰“這個我已經想了個法子,咱們四人,一人出謎面,剩下三人來猜,誰先猜到便算贏,沒猜到的兩家要給獎品,若是三人都沒猜到,便要給出題的人獎品,我讓畫眉在一邊從一數到一百,時間到了沒人猜到就算輸了,如此可好?”

    大家齊聲贊成。風翊宣卻問道︰“那獎品是什麼?”

    一句話倒把小桃問愣了,風湛然在一旁接口道︰“我看不如這樣,獎品由贏家來要,東西可以先欠著,改日兌現。”

    眾人覺得這方法不錯,便開始猜起謎來。由風湛然先來,只聽他說道︰“月照單木,打一字。”

    話音剛落,就聽風翊宣笑道︰“是個‘林’字。”

    小桃一想,月亮照在木頭上產生影子,可不就是兩個木,一個林字。感嘆風翊宣腦筋轉得太快,若是再過一會兒,自己也能想到。就聽風翊宣笑道︰“你兩個要輸我什麼?”

    蕭十一笑道︰“七哥,你兄弟我一窮二白,你看著折騰便是了。”

    風翊宣笑道︰“哭窮也不管用,就罰你下回去打獵時,給我牽馬綴鐙。”

    “那倒不錯,能給韶然國的七王爺當個牽馬小廝,也算不錯了。”蕭十一說著,便自飲了一杯,眼睛瞧著小桃笑道︰“你可輸點什麼呢?”

    小桃見風翊宣臉帶笑意看著自己,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起燒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桃沒有奇珍異寶能入得七王爺法眼,又不能給王爺當牽馬小廝,實在抱歉。”

    風翊宣看她微帶酡紅的俏臉在燭光下嬌美如花,心一動,笑道︰“小桃,聽說你畫技獨特,十分精妙,不如就罰你給本王畫張畫像。”

    “沒問題。改日王爺有空時請來錦繡坊的畫室,定當將畫像奉上。”嘿嘿,不用費銀子,動動手就行,七王爺這人不錯嘛。

    接下來是風翊宣出題,他慢慢說道︰“有面無口,有腳無手;也吃米飯,也喝燒酒。打一物。”

    小桃搶先舉手,叫道︰“桌子。”

    見風翊宣笑著點頭,小桃兩手一攤笑道︰“我不要別的,兩位一人十兩銀子給我便是。”

    風湛然輕笑,而蕭十一則小聲嘀咕一聲‘財迷’。

    接下來是蕭十一,他攢著勁想板回一城,想了老半天說出一個來︰“生在泥水里,長在風雨里,花朵不招蝶,金秋香萬里。”

    風家兄弟正想著呢,就聽小桃笑道︰“是稻子。”

    蕭十一一捂腦袋︰“你果真如此聰明?”

    小桃得意笑道︰“我從小家里田地里就種著稻子,豈會不知?”真開心,又贏了二十兩,哈哈。

    輪到小桃,她決意出個難的,再贏些銀子,忽得想起前世腦筋急轉彎來,眼珠一轉,道︰“遠看有只甕,近看有道縫。打一物。”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猜不出來。畫眉已數到一百,小桃神秘兮兮一笑,道︰“很簡單,爛甕嘛。”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仔細一想,便哄堂大笑起來。蕭十一沒忍住,將口茶水直噴了出來。小桃皺眉笑道︰“十一,你真髒。”

    蕭十一接過伺候的小二遞過來的帕子,擦拭身上水漬,道︰“你惹得我笑了這一場,害我弄髒了衣服,倒來派我的不是?”

    小桃微笑道︰“你少招惹我,去將軍府上要做你小老婆的花姑娘們就會少些。”

    蕭十一聞言大叫一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啊呀,原來是你。果真是女人心眼兒小,我不過談生意選錯了地方,你就這樣整治我,我家老頭子整整一個月見了我都吹胡子瞪眼的。”

    說的眾人都忍不住笑了。

    離開醉仙樓的時候,夜色已深。

    蕭十一今日運氣不好,被罰喝了好多美酒,肚子幾乎快撐得爆了,他直嚷著走不動了,硬是厚著臉皮爬上了四皇子風湛然的馬車,要搭個順風車。風湛然依舊是好脾氣的答應了,帶著手下兩個侍衛走了。

    風翊宣見天色已晚,自然承接了送小桃回家的任務。小桃帶著兩個丫環喜鵲和畫眉,還有風翊宣和他的貼身侍衛陸平,卻只有一輛馬車。雖然車寬敞,但要同時坐五個人卻是太擁擠了些。

    小桃一眼撇到酒樓門口的栓馬樁上立著一匹渾身雪白的高頭大馬,頓時興奮不已。她前世里小說沒少看,最向往策馬江湖行的俠客義士,也想感覺一下騎馬狂奔那種瀟灑的感覺。如今自己已身在古代,一身婉約秀美的古裝衣著,若是跨下再有一白龍駒,豈不是俠女現人間?她這想法一閃現,便擋也擋不住了,顧不上自己不會騎馬,沖風翊宣問道︰“王爺,讓喜鵲他們坐馬車,我想騎馬。”

    風翊宣看她眼盼望的神色甚濃,笑問︰“你會騎馬?”

    小桃臉色一紅,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讓人牽著馬慢慢走,算不算會騎?”

    風翊宣哈哈大笑,陸平已將馬牽了過來,他利落和翻身上馬,從馬上向小桃伸出手來微笑道︰“來,本王與你同騎。”

    小桃心內一陣興奮,心想上輩子想騎馬的願望在這輩子終于實現啦。于是想也沒想毫不遲疑的將手握住了風翊宣伸過來的大掌,只覺得他手心溫暖厚實,手有幾處還有略微粗糙的薄繭,自己縴長的小手放在他手里,被他包得很堅實。她心里一動,抬頭看他,只見他兩只墨黑的眼睛閃著光亮,笑盈盈的也正看著自己,不覺有些害臊,臉更紅了。所幸天黑,估計旁人也看不清楚。

    小桃心跳也加快了度,暗罵自己如何竟心猿意馬了起來。不就是和個古代級大帥哥共乘一騎嗎?虧她還是兩世為人的穿越人世,對美色的抵御能力竟然這樣低?若看到別家女子這樣,自己定要笑一聲‘花癡’。自己上輩子雖也是個單身貴族,沒有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愛情電影看了無數部,多如牛毛的吻戲、激情戲都看到跟啃大白菜一樣平常了,居然也會跟人拉個手就臉紅心跳,真是白活了。

    她兀自在那里胡思亂想,風翊宣卻心里很舒暢。他剛才看到她臉紅羞澀的表情,那是為他嗎?他心里高興,一使力便將地上羞澀的少女提上馬來。小桃只覺得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提,身子一輕眼前一花,瞬間就穩穩的坐在了馬鞍上。

    陸平將喜鵲和畫眉請到了馬車上,自己卻和馬夫一起坐在馬車前面。

    風翊宣兩只手臂繞過小桃腰側扯住韁繩,就象是輕輕將她環抱在懷里一樣。小桃上了馬帶著幾分興奮,又帶著幾分好奇,感覺那馬輕輕動了一下身子,她一驚,緊張得不敢亂動。風翊宣見她這樣,知她是第一次騎馬,笑了笑,怕她害怕,雙臂將她環得更緊了一些。

    小桃能感覺到身後他渾身散出來的熱度,這才覺得兩人共乘一騎的姿勢有些曖昧又有些親密,臉蛋燒,自覺都能煎雞蛋了。

    這時,只聽身後的風翊宣輕聲道︰“坐穩了。”策馬便行。

    身下白馬四蹄一揚便沖了出去。此時雖是夜晚,但此時濃霧也然散去,天上一輪滿月才出,繁星點點,街道上月光投下,象撒了一層淡淡的銀粉,朦朧得個夢境一般。策馬帶起的晚風陣陣襲來,小桃耳後幾縷柔飄到風翊宣唇邊,令他幾乎陶醉在小桃身上散的淡淡的香氣里。這樣抱著她的感覺著實不錯。

    小桃只覺兩邊道路房屋快的往後退去,馬身的每一次顫動她都能感覺得到,這才知道原來騎馬並不是看起來那樣簡單好玩。她兩手緊緊抓住轡頭,嚇的僵著身體,冷汗沁出,緊緊咬住牙關怕尖叫出聲來,整個人縮成一團窩進了風翊宣懷里。她能感覺到風翊宣溫熱的呼吸就在她的頭頂,就聽他帶著笑意的聲音道︰“別怕,有我在,你沒事的。”

    小桃定了定心神,吐槽道︰“你說不怕就不怕啊,哪有那麼容易?”

    風翊宣聽她聲音里都帶著顫音,知她確是嚇得不輕,哭笑不得,暗笑她雷聲大雨點小,鬧著要騎馬,卻嚇成這副樣子。笑歸笑,他卻勒馬放慢了度,小桃吊著的一顆心這才緩了下來。

    她剛想抱怨兩句這馬剛才騎得太快了,還沒等回頭,就覺得身後風翊宣身子一僵,整個人緊繃起來,揚手就在馬臀上狠狠一拍,沉聲喝道︰“抓緊了!”

    那馬吃痛長嘶一聲飛弛急奔,比剛才的度更快了一倍。小桃心知有變,死命拉住轡頭,不知生了什麼變故,心亂跳起來。卻不料那白馬才跑了幾步,突然痛嘶一聲前蹄一軟,突的往前便臥。

    小桃驚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去,她眼睛一閉,心道完了完了,若是摔死了不知能不能穿回現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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