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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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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不題撰人]劉墉傳奇[107回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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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8 15:5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回     傻李九跑肚得秘聞

  狗肉王微微冷笑,說:「孫二嫂,你別拿那大話嚇我這小孩子。拿過《大清律》來,咱們瞧瞧,窮富犯法,一律同罪。

  難道說,只許財主調情,不許窮人摸俏?李文華與你相好,吾今和你也賴一個厚交。一交你就嚷,我看你嚷不咱?我要不給你個硬上弓,你也不知道我王老八的厲害!」說著說著就撲何氏。佳人一見,不敢怠慢,慌忙去抓切菜刀。兩手舉起,惡狠狠地望著狗肉王摟頭就砍。狗肉王的眼尖,側身躲過,探背伸手,將刀把抓住,攢勁一奪,就奪到手內。何氏著忙,怕狗肉王粗魯,心內發毛,高聲喊叫,說:「殺了人咧!快來救人哪!」

  狗肉王聞聽,心下著忙,連酒都嚇醒咧!他不敢怠慢,用手掄刀,加勁一砍,只聽「喀吱」一聲響亮,砍在左膀之上。

  何氏「哎喲」一聲,栽倒在地。狗肉王一見,哪肯留情?用腳踩在胸膛,一手抓住頭髮,一頓刀,把個腦袋砍下來咧。眼瞅著死屍,發毛後怕,自己開言說:「這事怎了?因奸害命,罪犯得償。趁此夜靜天黑,無人知道,我何不把何氏的人頭,拿了出去,撂在開糧食店趙子玉的家內,一報不肯借與糧食之仇。

  吾回了家,假裝睡覺,等明日孫興回來,或是李家知道,一定報官,訪拿兇手。趙子玉家有人頭,李文華家有身子,叫他兩家混打官司,再也疑不到兇手是我。」惡賊想罷,主意拿定,貓腰伸手,把何氏的腦袋提溜起來,將頭髮作了個扣兒,拴在腰內,邁步出門,走到牆下,兩腳一登,手扒牆頭,一個紡車子跟頭栽過牆去。人頭裝在賣肉的桶內,背將起來,一直的向西而走。
  本村的道路走得稀熟,來到糧食店的後牆根,煞住了腳步。
  聽了聽,鴉雀不動,放下了肉桶,將蓋子掀開,取出了何氏的人頭,拿在手內,單臂攢勁,往牆裡頭一扔,只聽「拍搭」一聲,人頭落地。這糧食店的後院子,淨堆柴草,所以無人,趙家萬不能知曉。
  狗肉王背起桶子,又往前走。出了村頭,來到自己門外,只見窗上燈光明亮,又聽嚶嚶的山響,就知是妻子紡線。狗肉王心虛有病,到底發毛,不敢叫門,恐怕街坊家聽見。站在窗外,用手指輕彈。毛氏知道丈夫暗號,時常偷貓盜狗的,得了手回來,只彈窗紙,並不敲門打戶。毛氏佳人停車低聲就問:「是誰?」狗肉王答應:「是我。」毛氏聽真,是他丈夫的聲音,翻身下炕,用手開門。狗肉王邁步進房,把桶子放下。
  列位明公:善惡都有報應。狗肉王屈殺何氏,天理難容。
  惡賊半夜殺人,此事誰能知曉?就是龍圖出世海剛峰,也難斷這件公案。他哪知神鬼的催逼,有一個冤家對證。諸公想是誰?
  此人姓李,排行第九,是一個半憨子。哥哥早死,並無有六眷三親,只有生身之母,又是個寡婦。陳氏娘兒兩個,甚是貧窮。
  這一天,李傻子跑肚,蹭在街上出恭,瞧見狗肉王回家進房,傻子把稀屎拉完,係上褲子,口中不言,心中暗想。
  這李九,稀屎拉完街上站,腹中只覺空又空。忽然想起一件事,自言自語把話明。說道是:「常聽老年人言講,狗肉補肚子,這方法更靈。剛才狗肉王回家轉,我何不,賒斤狗肉把饑充?」這李九想罷不怠慢,邁步如飛不消停。
  登時間,來至王八的窗兒外,只聽說話是婦人聲。正是那,鬼使神差傻李九,忽然間,他伶俐又聰明,站在窗外身不動,側耳留神往裡聽。只聽毛氏把夫主叫:「為何你渾身血點紅?」狗肉王,擺手說「別嚷!賢妻留神仔細聽。」
  這囚徒,冤魂纏繞說實話:「不必你心中害怕驚。只因我出城來得晚,帶酒回家把路錯行。走到李宅的場院外,瞧見那,孫興的房中還點著燈。是我疑心有壞事,跳過牆去看姦情。推門驚醒那何氏,他把我,當作李家大相公。誰指望,將錯就錯圖歡樂,那知潑婦不依從。抓起鋼刀將我砍,拙夫一見動無名,上前奪刀他就嚷,倘若是,驚動街坊了不成。我也是,事急殺人圖滅口,割下頭來在肉桶內盛,扔在糧店他後院,因此渾身帶血紅。咱們吹燈快睡覺,你我倒要做撇清。明早人命官司犯,竟是無頭案一宗。糧店後院有腦袋,場院房內有屍靈,李文華與趙子玉,他兩個,這一場官司打不清。我殺潑婦無人曉,神鬼不知我做得精。別說官司難以審,就是那,鐵面的包公也斷不清!」
  凶徒說罷兇人的話,毛氏聞聽臉嚇青,手腳麻木渾身軟,半晌開言把話雲,低聲只把「天殺的」叫:「大禍滔天別當輕!因奸殺人還是死罪,犯了官司了不成。緣何又將人頭扔,遺禍給糧店狠又凶。趙子玉,與你何仇恨?你竟是,借劍殺人不見紅!皆因素日不賒米,小事變為大禍星。吃酒行兇誰似你?冤家竟是狠毒蟲!倘或犯出人命事,那時後悔總是空。」毛氏狠罵他夫主,凶徒後悔在心中,只說「賢妻咱且睡」,上炕脫衣吹滅了燈。二人在房內說私話,李傻子聞聽說「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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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9 01: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回     趙掌櫃避災反招禍

  李傻子在窗戶外,聽得明白,嚇得魂不附體。眼看著房中將燈吹滅,狗肉王、毛氏都睡了覺咧。李傻子看罷,不由心中害怕,一聲兒也不敢言語,輕手躡腳兒,走不多一時,來到自己家中,慌忙將門插上,把桌上殘燈剔亮,悄語低言,說:「媽媽,剛才我在街上出恭」就把遇見狗肉王回家,他要去賒狗肉,王八殺何氏,人頭扔在糧食店的話,前前後後,告訴他媽媽一遍。陳氏聞聽,不由心中害怕。說:「九兒,這個話,外頭千萬不可言語。你要信嘴胡說,叫差人聽見,把你就拿了去咧!」李傻子為人老實,最能順母。聽娘的言詞,如同聖旨。

  李傻子說:「媽呀,狗肉王殺人,我償命不成?」陳氏說:「與你無干,休要胡說!快些脫衣睡覺罷。」說罷,娘兒兩個安歇不表。

  且說糧食店裡的伙計,有一個姓宋的,名叫宋義。天還未亮,他就起來要出恭。來到後院之中,褪下中衣,剛要蹲下拉屎,猛一抬頭,瞧見那邊有一個物件,圓咕圇的,像一個西瓜。

  走到眼前一看,嚇了個目瞪癡呆--原來是一個人頭。乍著膽子,留神細看,說:「奇怪!這倒像孫二嫂子的腦袋。是誰殺死,將人頭扔在此處?我想這個兇手,定與財東有仇。我去報知老趙,看他是個什麼主意。」

  說罷,他拿了些乾柴,蓋上了人頭,邁步走到前邊,正遇著財東趙子玉打臥房內出來。宋義一見,面帶驚慌,說:「掌櫃的,咱到後邊,我有句話說。」趙子玉見宋義變貌變色的,就有些疑心,並不再問一問,來至後院的牆下站住。宋義悄語低言說:「掌櫃的,不好咧!禍從天降,如何是好?」趙子玉聞聽,不由得發毛,說:「伙計,有什麼禍事?告訴於我。」

  宋義說:「剛才我到後院出恭,瞧見一個女人的腦袋。」趙子玉聞聽吃了一驚,非同小可,說:「伙計,果然是真?」宋義說:「這也撒謊?我仔細一看,不是別人,竟是李財主家的管事長工--孫興的妻子何氏月素!不知被誰殺死,把腦袋扔在此處。還算造化,幸虧我看見,不肯聲張,怕街坊聞知,掌櫃的,你難逃有罪。無奈何,拿亂草蓋上,悄悄兒的告訴於你。」

  說著話,一伸手,把那亂草拉開,露出了何氏帶血的人頭。趙子玉為人老實,膽子最小,只嚇得面似金紙,渾身打戰,體似篩糠。

  趙子玉,為人多忠厚,怕打官司花費銀。瞧見人頭都是血,害怕發毛臉似金,往後倒退抽冷氣,戰戰驚驚掉了魂。拉住宋義叫「伙計,大禍滔天怎樣禁?是誰殺了孫二嫂,扔在我家後院存?有意安心坑害我,不知犯法是何人?

  我與他,什麼冤來什麼恨?素日間,並無得罪於街鄰。這一報官先問我,如何分辨論清渾?人頭現在我的後院,孫興必定要搜根。他耍賴我奸殺的事,倒只怕,理正情屈假作真。人命官司無頭案,定然要,嚴刑拷打審凶身。受刑不過屈招認,做了無頭怨鬼的魂。是誰殺人我償命?橫死不能入祖墳!」宋義手拉趙子玉,悄語低言把話云。

  趙子玉怕打官司,宋義又要就中取事,想帳圖財,手拉財東,悄語低言,說:「掌櫃的,你別害怕,咱倆商量。眼看大天大亮咧,難以幹事。素日你老人家待我甚好,吾是無思可報。掌櫃的,你別著急,這件事情交與我。」趙子玉憂中化喜,說:「宋伙計,你有這樣好心,替我了事,吾無補報,願謝你百兩紋銀。」這個趙子玉雖然識字,文理上不通,買賣的人,那曉得律例?殺人事假,移屍情真。按律治罪,還有個衝發。趙子玉竟沒有主意,倒把宋義的拙見,倒當了良謀,說:「伙計的主意不錯,天已待中亮咧,不可挨遲,咱們快去幹事要緊。」
  說罷,二人並不怠慢,找了個糞箕兒,將人頭背起,往外面走。來至野外刨了個坑,剛把人頭擱上,才要動手去埋,忽聽那邊有人說話:「宋二叔,你們埋什麼呢?」說話之間,來在一塊兒。宋、趙二人聞聽,舉目一看,原來是西邊的街坊王興立的兒子,叫王保兒。一早出來,背著筐子揀糞,才交一十三歲。趙子玉還未開言,宋義先說:「你去揀你的糞去!」王保聞聽,說:「我偏不去!我偏要看!」邊說話,邊往前走。
  來至坑邊之上,他站住身形,往下一瞧: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王保說:「好的,怪不得不叫我瞧。你們殺的是誰?宋二叔告訴我呢!」宋義聞聽,說:「保兒,不要嚷,叔叔明日請你。」
  宋義一邊說著話,一邊打主意:「不好,這個小冤家既然瞧見咧,他豈有不告訴人的麼?那時犯事,趙子玉殺人是假,我移屍埋頭是真。這件官司,倒鬧到我身上來咧!也罷,事到其間,也說不得咧。生米酣兒--舍著做罷!我何不給他個冷不防,一頭將他打死,連屍首和腦袋,一共掩埋。小保兒滅了活口,再有誰來與我對證?」宋義想罷,心一橫,殺星就附體。恨在胸中,笑在面上,說:「小孽障,今只埋個東西,你偏要看。又不是私鹽包子,怕你拿什麼抓頭不成?混帳孩子,愛看,請看!」嘴裡搭訕著,將身一閃,擱下鐵鍁,一彎腰,把頭抓起,小保兒不知是計,只顧兩眼往坑裡瞅著。宋義一見,並不怠慢。
  宋義一見不怠慢,殺星附體把心橫。兩手慌忙揚鐵鍬,照著保兒下絕情。只聽「叭」地一聲響,天靈打碎冒花紅,「咕咚」栽倒塵埃地,兩手紮煞足又登。嚇壞了糧店趙子玉,埋怨宋義擅行兇:「怕打官司才埋腦袋,為何你,又害了保兒命殘生?倘或犯事倒有罪,性命只在刀下坑。」
  宋義擺手說「不怕!打死冤家滅口聲。神鬼不知道這件事,那有事犯到公庭?掌櫃別毛快動手,大家用力去刨坑。埋了冤家絕禍害,咱們回家保安寧。」趙子玉點頭說「的是如此。」二人說罷不怠慢,登時間,死屍人頭埋一處,他二人,歡歡喜喜轉家中。按下此事不用表,再把那,宗婆子明一明。一見天亮不怠慢,逕奔場院往前行。登時來到草房外,窗前站住仔細聽:鴉雀不動無聲息。宗婆子,輕輕咳嗽三兩聲,悄語低言呼「二嫂」,又叫風流「大相公,天已大亮快些起,暫且分手再相逢。」連說幾遍無人應,不由心內暗吃驚:「他倆睡覺如小死,怎麼做,送暖偷香這事情!」著急舔破窗櫺紙,往裡舉目看分明:牀上並無人睡覺,地下倒有個死屍橫。項上無頭光腔子,血水噴流滿地紅。宗婆子看罷「嚇殺我!」戰戰驚驚臉黢青,掉轉身軀往外跑,穿過夾道往後行。一直徑撲上房去,他把那,「相公娘子」叫二聲:「大相公殺死孫二嫂,現有那,兇器鋼刀刃帶紅。娘子快些拿主意,問一問,行兇的大相公!」
  宗婆子,說罷前後其中話,這不就,嚇壞了佳人趙素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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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9 01: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回     句容縣孫興巧告主

  李文華的妻子趙素容,聞聽宗婆之言,嚇了個驚魂失色,隨即打發人,把李文華請了來,就將宗婆子之言說了一遍。李文華聞聽他妻子趙素容之言,登時間魂飛魄散,面如金紙。他也將他無去的話,說了一遍。宗婆子說:「大相公,常言說的好:人要睡覺,如同小死。想來必是賊人偷盜進房,瞧見何氏貌美,求奸不允,懷恨殺死,才把腦袋割去--倒是沒有人頭。

  我竟有個主意:等孫興回來,瞧見屍首,不知是誰殺死他妻子,必定大哭一場,將此事告訴家主。大相公明知故問,就與他出個主意,不過是通知地方鄉長,寫一張報呈,到縣裡去遞,只說是夤夜賊人殺死何氏,求官府批准訪拿兇手。只等查出死鬼的人頭在誰家,誰就是兇手,拿他償命,與咱家無干。」李文華聞聽,憂中帶喜,說:「此計大妙。」按下此事不表。

  且說孫興與李文華要帳回來,將帳目交代明白,來到場院的後門站住,用手擊戶,「拍拍拍」,敲夠多時,不見答應。無好氣,自言自語說:「日出三竿,還睡呢!」叫著也不醒,等我端下門進去,瞧瞧是什麼緣故「平素不是這樣人,為何今日這麼懶?必有些岔事。等我端下來,進去看個明白。說罷,「嘰哩咕咚」連聲響,把院門端開,復又安上,這才邁步往裡面去。

  來到臥房門,用手賭氣子將門一推,說:「半天晌午咧,不睡咧!」也不聽有人答應,推開房門走進屋,舉目一看,只見一個死人躺在地下,渾身是血,普遍通紅,吃一大驚。留神細看,竟是他的妻子何氏的屍首,項上無頭!登時間主意全無,也顧不得哭咧。說聲:「不好!」轉回身來,朝外就跑。

  孫興說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一邊嚷一邊走,兩淚千行大放聲,怪喊怪叫「坑死我!是誰昨夜時行兇?
  殺死我的妻子在房內,人頭割去影無蹤。鄰居街坊幫助我,快拿兇手莫放鬆!」哭哭喊喊跑得緊,眾人聞聽吃一驚,亂亂哄哄齊來問:「你別胡說撒酒風!是誰行兇殺令正?

  人命官司別當輕!」孫興聞聽呼「列位,你們不信同我行,大家去看真和假,竟是一樁岔事情!割去腦袋屍首在,不知兇手姓與名。」鄰居聞聽耽不住,說道處:「快見李家大相公!他的場院是房主,必得叫地方同去遞公詞,稟明縣主拿兇手,這一場,人命官司了不成!」眾多鄉鄰跟著走,同定那,苦主屍親叫孫興。不多一時來得快,李家的宅門面前橫。見了管家說一遍,李固聞聽不消停,邁步慌忙往裡跑,上房中,回稟,家主大相公。他把那,孫興的事情說一遍,李文華聞聽假吃驚。他說「怎麼有這樣事?
  人命干連別當輕!」吩咐那,孫興快把地方請,一同保正驗個明。李管家答應朝外走,來到那大門以外見孫興。就把那,家主的言詞說一遍。孫興與鄰居不敢停。登時間請進地方人兩個,同到場院看分明。則見那:無頭的屍首地下躺,一把鋼刀帶血紅。眾人瞧罷齊商議:「咱們速速的寫報呈!」孫興一旁號啕哭,說道是:「屈死的妻兒快顯魂,捉拿兇手將仇報,為夫的就死黃泉也閉睛!」孫興疼妻哭又喊,何氏的冤魂暗中聽。冤魂附上一隻狗,猛然間,跑進了孫興的住房中,滿屋裡混鬧橫躥跳,把一個,梳頭匣登在地流平。忽然一陣旋風起,遺書亂起在空中。孫興正哭抬頭看,字紙一張地流平,不由疑心忙拾起,舉目留神看一個明。
  孫興拾起何氏的那一封遺書,留神細看,認得是他的妻子筆跡。從頭至尾瞧了一遍,才知道是姦情之事,只當是李文華行兇,那曉得狗肉王害命!孫興雖是愚民,倒還粗中有細,就把遺書疊了一疊,掖在袖內。口中不言,心中暗想:我如今要說破李文華因奸殺命,他定然不認,那還是小事;倘或使人前來,將這書字奪了去,那時節叫我何以為憑?有咧!目下我且不說破,同他們遞報呈,到了衙門回話,見官的時候,我就當堂喊冤,將遺書遞將上去。人命重情,不怕官府不准。古語常言一句話: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現有遺書贓銀為證,他就有萬貫家財,也難買朝廷的定例。因奸殺命,按律抵償。殺了仇人,方解我心頭之恨,以表何氏的節烈芳名。就是這個主意。說罷,打開皮箱,找出那二十兩冤孽銀子,用遺書包裹,裝在兜肚之內。收拾已畢,走出房門,倒扣上鎖,一同地保逕奔句容縣而來。
  一路無詞,來到縣衙的門首,正遇王知縣升堂辦理事。屍親、地方、保正等,並不怠慢,一齊上堂,公案前跪倒叩頭,先就回話:「稟太爺在上:北門以外,離縣城十五里,有一村,這村中有一富戶,姓李,名叫李文華。他家場院,住著一家姓孫名叫孫興,他的妻子何氏,名叫月素。因奸不允,事出在黑夜間,何氏不知被何人殺死,人頭不見。小人的身當地方,不敢不報。」句容縣的知縣王守成聞聽地方之言,吃了一驚,開言便問。
  知縣座上開言道:「地方留神要你聽:將人殺死頭不見,此事其中定有情。」開言又把屍親叫,孫興下面應一聲。知縣說:「何氏月素是你妻子,被人殺死你豈不知情?本縣當堂從實講,但有虛言我定不容!」孫興見問腮流淚,說道是:「老爺留神在上聽:小人的無限冤枉事,青天台下細稟明。小的本是莊農漢,公義村李家做長工。我只說,恩東情義深似海,誰知道,他家萬惡行不公。因見小人妻何氏,一心要把親事成。小的的妻子多節烈,生嗔動怒不依從。惡賊毒計難成就,百計千方總落空。誰知道,貪淫好色真大膽,暗地又定計牢籠。叫他家人宗婆子,花言巧語對我妻云:先給紋銀二十兩,事成再找銀一封,若還不依就使硬,要把我夫妻送縣中,無情拷打逼身價,何月素,無奈只得假依從。自己親寫一封字,他把那已往從前盡寫明,留與小人為見證,好與伸冤雪恨憑。誰知李文華多萬惡,果然此夜到家中。我的妻,至死不依姦情事,惡賊一怒下絕情。賊囚殺死妻何氏,人頭拿去不見蹤。小人這段冤情事,望乞青天判斷明。現有這,何氏留下親筆寫,二十紋銀可為證明。」孫興說罷將頭叩,王知縣,有語開言把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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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李文華屈招奸殺罪

  且說王知縣聞聽孫興之言,往下講話,說:「何氏筆跡,現在何處?拿來本縣觀看。」孫興叩頭,說:「現在小人的身上。」說罷,慌忙打懷中取將出來,連那二十兩銀子,兩手高擎。書吏接將過去,遞與王知縣。知縣先將書字展開,仔細觀看,上面寫的言詞,與孫興口訴的事一樣。王知縣又問,說:「孫興,這個字跡,乃是你妻子臨危寫的。那時節你又沒在家,及至你回來,你妻已經亡故,這個字跡,如何到了你手?莫非你與李文華有仇,寫假字,你冤賴於他?人命關天,非同小可,若有虛情,法不容寬!」孫興磕頭,說:「青天老爺在上:小人的妻子留下此字,收在梳頭匣內。小人回家時,見妻子被人殺死,正然悲痛,誰知道何氏的冤魂不散,起了一陣旋風,一個瘋狗,跑進來屋內,把梳頭匣登開,將此書掉在塵埃,小人拾起觀看,才知道其中的備細。望乞青天從公判斷,願老爺公侯萬代。」王知縣聞聽,眼望著地方、保正,開言說:「你們這些奴才!地面上有了這樣人命,你們為何不把房主李文華帶來?一定你們受了他的錢財,前來欺哄本縣!」王守成說罷,衝衝大怒,吩咐左右:「先將地方、保正,每人各打二十大板,然後鎖起來,等本縣審明,按律治罪。」地方、保正聞聽此言,嚇得魂不附體,不住磕頭。眾青衣不容分說,把二人拉下去,打了個皮開肉綻,這才放起,上了刑具。王知縣發簽一支,差人兩名青衣,即刻鎖拿兇手李文華到縣聽審。暫且把一干人犯,帶在一旁聽候發落。王知縣發放已畢,退堂歇息,不再表。

  且說這兩名青衣,奉本縣之命,不敢怠慢,出了北門,一路而來。到了公義村中,到李文華家的廣梁門首,外邊見了李管家,就把縣主之命,拿人的話說了一遍。李文華聞聽,嚇了個魂飛魄散,面如金紙。說:「李固,此事怎好?」

  李文華,聽罷管家的一席話,不由著忙驚又驚,遲疑半晌才講話,說「李固留神要你聽:縣裡既然發簽票,少不得衙門走一程。」說罷連將衣裳換,邁步翻身往外行。
  來到大門把青衣見,兩個人,二十兩紋銀略表情。公差賣法不上鎖,三人一同奔縣中。說話之間來得快,進了句容一座城。十字街中朝西拐,衙門不遠面前橫。兩個公差腮含笑:「李大爺留神在上聽:眼下屈尊把刑具戴,我們好交差見縣公。」李文華聞聽說「罷了,見官必得要戴刑。」
  二人聽說不怠慢,這不就,鎖上李家大相公。二人這才打稟帖,王知縣,聞聽立刻把堂升。登時三人朝裡走,來到堂前跪在塵。兩個衙役忙回話,說「太爺留神在上聽:兇手帶到公堂上,太爺細問就裡情。」知縣聞聽手一擺,兩名公差站在一旁。王守成座上開言叫:「李文華留神要你聽:你為何,因奸不允傷人命,殺死何氏女婦人?快快當堂來招認,但有虛言我定不容!」李文華磕頭尊「縣主,太爺留神請聽明:小人並不知這事,父母為何叫招承?」
  知縣聞聽衝衝怒,說道是:「可惡奴才要你聽,花言巧語哄本縣,想要不招萬不能!」吩咐左右把夾棍看:「夾起這囚徒膽大的精!」衙役聞聽不怠慢,夾棍拿來撂在塵。
  不容分說齊動手,按倒李家大相公,動手拉去鞋和襪,兩腿入在木棍中。知縣吩咐將繩攏,下面青衣應一聲。李文華「哎喲罷了我」,頂梁骨上走真靈。有一個差人噴涼水,李文華甦醒把二目睜,大叫「縣主真冤枉,覆盆之下有冤情!小人並未殺何氏,望青天,秦鏡高懸判斷明。」知縣聞聽微冷笑:「萬惡囚徒了不成!」
  王知縣聞聽,冷笑開言,說:「李文華,料你也不肯善自招承,你瞧瞧這是什麼東西?」說罷,將何氏的遺書,連那二十兩銀子,往下一摔,扔在堂前。李文華拾在手內,瞧了瞧,不由得腹內著急,說:「太爺在上,小的回稟--」李文華就把那「見何氏起意,使宗婆子說說,送銀子情實。小的到了晚上,自己思想:這件事損陰壞德,小人倒後悔。所以倒無去,並不知何氏被誰殺害」的話,說了一遍。王知縣聞聽,如何肯信?往下開言,說:「李文華,你這話欺哄本縣,就是那三歲孩童,他也不信。你既然使人去說說,又送銀子,豈有不去之理?想來必是何氏不從,你一怒,將他殺死。人頭現在何處?
  快快招來!免得你皮肉受苦。」李文華聞聽,說:「青天老爺在上:小人並未殺人,叫小的招什麼?」王知縣聞聽,衝衝大怒,吩咐左右:「快些加刑!」眾青衣齊聲答應。
  李文華本是富家子弟出身,如何受得這樣官刑?這方才一夾棍,把魂都夾冒了!又聽王知縣吩咐「加刑具」,嚇得他魂飛魄散,說:「縣主在上:不用加刑了,小的情願招承。」知縣聞聽,冷笑開言,說:「哪怕你不招!」李文華無奈,只得屈招:「何氏因奸不允,本是小的殺死。」知縣聞聽,吩咐書吏記.上了口供,自是追問何氏人頭在於何處。
  話不重敘。王知縣一連審了幾堂,李文華因受不過極刑,本是屈打成招,哪知人頭在於何處?可憐李文華,受了些個無數官刑,眼看待死,這話不表。
  且說李文華的妻子趙氏,自從他丈夫被公差帶去,等至天晚,不見回家,不由心中害怕。到了第二天一黑早,打發管家李固進縣打聽消息。李固不敢怠慢,急忙到了句容縣衙門中,將此事打聽明白,回到家中,就把「受刑不過,小主人無奈招承,王知縣追問人頭」的話,說了一遍。趙氏聞聽,嚇得面如金紙,唇似靛葉。
  不表趙氏在家中害怕,且說王知縣把李文華屈打成招,追問何氏的人頭。李文華受刑不過,只得屈招應承,說:「何氏的人頭,被小的扔在公義村的北邊壕溝之內,到了第二天,蹤影全無,想是被狗叼去。」王知縣聞聽,也不深究細問,吩咐書辦作了文書,往上詳文。一面吩咐將李文華收監;將地方、保甲打放,說他們報事不明;叫孫興暫且回家聽傳。按下此事不提。
  再說江寧府的知府劉羅鍋子劉大人,這一天剛然升堂,就有衙役、經承,將句容縣詳報的文書呈上,把封套拆去,遞與劉大人。劉大人接來,舉目觀看。
  這清官,接過文書留神看,仔細參詳就理情。上寫著:「卑職呈報殺人的事,李文華因奸不允擅行兇,殺了那孫興之妻何氏女,將人頭,扔在荒郊不見蹤。律應抵償該立斬,現有那,何氏的遺書作證明。卑職審清才敢詳府,李文華現在監禁中。」劉大人,看罷文書上的話,說「此事其中有隱情:李文華既然將人殺死,為何人頭又不見蹤?
  這一案須得本府親審問,怕是覆盆之下有冤情。我劉某身受皇恩當報效,一秉丹心與主盡忠。」劉大人想罷不怠慢,往下開言叫一聲:「承差王明速領票,快到那句容小縣中,速提那,因奸殺命這一案,李文華聽審到公庭。王明答應接過票,邁步翻身往外行。按下承差去提人犯,再把劉大人明一明。吩咐打鼓將堂退,清官爺翻身往裡行。不表大人在書房坐,再把王明送一程。出了府衙急似箭,越巷穿街快似風。離了江寧城一座,逕奔句容大路行。一邊走著心犯想,腹中暗自叫「劉墉:我瞧你,人頭兒有限愛管個事,很愛私訪探民情。巡撫大人也全不怕,撥回壽禮還拉硬弓。一干上司將他懼,聽見羅鍋子腦袋疼。今日又差我上句容縣,他說是,這件事情有屈情。莫不是,知縣貪贓受了賄,屈打成招定口供。王守成果有這件事,劉羅鍋子聞知未必容。」這王明,思想之間來得快,句容縣不遠在咫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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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惡庸醫亂開治病方

  且說承差王明,思想之間來到句容縣的北門,進了城,穿街越巷,來至王守成的衙門。見了門上的人,把此事說明,然後把大人的票掏將出來,遞與王知縣的內廝。內廝不敢怠慢,接將過來,邁步翻身往裡面去。進了內宅,見了本官,按承差的話說了一遍,然後將劉大人的票,遞與知縣。王知縣接過看了一遍,不敢怠慢,站起身來,往外面走。來至外書房坐下,吩咐手下之人,將王上差請至書房獻茶,然後將來意問明,又送了王明五十兩銀子,這才吩咐手下人,將文華提出監來。又吩咐人到公義村中,把孫興也傳來,派了四個衙役押去。王明一見,並不怠慢,站起身形,告辭了王知縣,一同眾人出了句容縣的城,逕奔江寧府而來。雖然府縣相隔才六十里地,天有三更多天才來到。江寧府的城門業已關閉,只得找了個熟店住了,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晨,眾人起來,不敢怠慢,王明帶眾穿街越巷,來至劉大人住的衙門。恰好正遇劉大人坐堂審事。王明一見,眼望句容縣的四個差人,開言說:「你們在此處等候,我進去好回稟大人。」四個人答應,王明這才翻身往裡面走,來至堂口跪倒,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到了句容縣,將李文華提到,現在衙外伺候。」劉大人吩咐:「帶路進來!」這王明答應,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轅門,將李文華、孫興帶走,句容縣的四個差人回縣而去不表。

  且說王明,把孫興、李文華二人帶至堂口,在下面,王明打千回話,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把李文華、孫興帶到。」

  大人-擺手,王明站起,在一旁侍立。劉大人座上留神,往下觀看。
  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李、孫人二名:年紀上下都相仿,不過是,二十八九正年輕。劉大人看罷開言問:「那一個姓李的快通名!」李文華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人是叫文華本姓李,公義村中有門庭。誤遭冤枉無處訴。望大人,秦鏡高懸斷分明。」說罷只是將頭叩。
  劉大人上面冷笑兩三聲。說道是:「因奸不允你傷人命,殺了何氏女俊英。事犯情真有何辯?本府當堂快講明!』但有虛言一字假,性命難逃刀下坑!」李文華聞聽將頭叩:「公祖在上請聽明:小人吃了熊的膽,也不敢大人台前說虛情。」李文華,已往從前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把話明:「孫興就在你場院住,是你留下做長工。欺心要圖他妻子,將他養活在家中。幸虧何氏多節烈,至死不從那事情。宗婆子拿銀將他哄,立逼何氏女俊英。節婦那時無其奈,那時只得假應從。不肯失節心如鐵,何月素,親筆留下書一封。內裡情由全寫盡,留與他夫主叫孫興。還有贓銀二十兩,要作見證把冤明。你一定強去奸他他不允,羞惱成怒就行兇。事犯情真當領罪,王法無私不順情!」吩咐左右「帶下去,萬惡的囚徒刀下坑!」劉大人說罷人答應,上來了承差好幾名。李文華一見心害怕,「大人」連連叫幾聲:「不知是誰殺何氏,小人做鬼也是屈。聞聽大人明如鏡,勝似龍圖包相公。青天不允我說話,可憐我屈情喪殘生!」言罷不住頭碰地,瞧他一定有屈情。大人聽罷心犯想,腹內思量把話云:吩咐左右「帶下去,』暫且寄在監禁中。」孫興聽傳討保去,大人退堂往裡行。來至書房忙坐下,張祿前來獻茶羹。清官爺,手擎茶杯心犯想,『這件事一定其中有隱情。我想要結這公案,除非私訪細打聽。
  劉大人想罷忙站起,眼望張祿把話明。
  劉大人說:「張祿。」小廝答應。大人說:「看便衣伺候,本府今日要去私訪民情。衙門事情,小心照應。」然後傳出話去:「本府偶然感冒風寒,不能理事。」張祿答應,慌忙開了劉大人皮箱,將大人的包袱取將出來,擱在牀上打開。劉大人更換已畢,拿了藍布小包袱,又拿上一本《百中經》,兩塊毛竹板,諸事已畢,站起身來,望張祿開言,說:「打後門把我送出去,休叫外人知道。」「是。」小廝答應。說罷,爺兒兩個並不怠慢,出了書房,邁步往後面走。穿門過院,來至後門。
  張祿將門開放,可喜並無外人。走將出去,張祿把那個小小藍布包袱,遞與了大人。劉大人接過,搭在肩膀上,又回頭囑咐張祿:「諸事小心。」張祿答應,關門不表。再說劉大人,打背衚衕繞過江寧府的衙門,穿街越巷,又出了江寧府的南門,上了句容縣的大路,朝前而走。
  這清官,出了江寧城一座,逕奔句容縣大路行。一邊走著心犯想:只恐百姓有冤情,不辭辛苦來私訪,獨自孤身步下行,扮作先生將卜賣,算卦為由訪事情。大人離了江寧府,邁步如梭快似風。霎時間,找到公義村中去,大人舉目看分明:兩邊人家無其數,都是良民士與農。家家都有柴草垛,騾馬耕牛鬧哄哄。老叟對對閒談話,兒童們嬉笑樂無窮。劉大人看罷將頭點,腹內沉吟把話明:「此村雖然是個背道,倒也豐富不算窮。」劉大人,正然觀看心犯想,猛抬頭,一座古廟眼下橫。舉目留神往下看:供的是:漢末三分關壽中。劉大人瞧罷不怠慢,卦板掏出手中擎。「咭哩呱嗒」連聲響,口中吆喝講《子平》:「目今高低分貴賤,善斷富貴與貧窮。求財問喜來問我,道吉言凶板釘釘。外帶專治疑難病,我的那,手段高強大有名。
  專治瘸腿與瞎眼,禿子啞吧我也能。傻子憨格全會治,一服藥,管叫你伶俐就聰明!」劉大人,他口內吆喝廟前站,招惹得小人兒們鬧哄哄。內中就有傻李九,側耳留神仔細聽。方才大人說的話,李九旁邊聽得清。開言便把「先生」
  叫:「你的方法果然靈。我李九生來的愚又魯,人人叫我傻愣蔥。望乞先生治一治,只當行好積陰功。」大人聞聽抬頭看,打量說話人一名。則見他:頭上無帽光著腦袋,臉上的油泥有半指零。脖子好像車軸樣,辮子都擀了氈亂哄哄。身穿一件撅肚子襖,破褡包一條繫腰中。深藍布褲子光粗腿,腳下是,鞋襪全無兩腳精。劉大人看罷時多會,帶笑開言把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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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傻李九口快說奇遇

  劉大人看罷多時,帶笑開言,說:「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好與你治一治。我有三等治法,分三樣的價錢:頭等治法,將腦袋拿半頭磚一塊,砸一個窟窿,冒些傻氣就好咧,要紋銀一兩;二等治法,將你的兩條腿,用繩子捆上,高高的弔在樹之上,弔一天一夜,摔出些尿屎來,就好咧,要青錢一千文;三等治法,用我一丸靈丹,你拿回家去,用涼水送下,你就躺在炕上,拿棉被蒙嚴,出上一身汗,立時就好,這一宗治法,要青錢一百文。三樣治法,不知你要怎麼治?」李傻子聞聽劉大人的言詞,說:「先生這頭等、二等治法厲害,一來是我治不起一兩銀子,二來是又怕打破了腦袋,冒不成傻氣再得了破傷風,我再吹了土,那就大好咧!二宗治法,我也花不起一弔文,要將我倒弔在樹上,弔一天一夜,白日裡還好,有人看見,要問我我就說是治病呢;要到了黑家,我們這兒饑狼又多,倘或要來五六個的狼,我不能動,不用說,准被它吃了,不好。第三宗治法,倒罷了,價錢又不大,又不用磚頭砸,又不用繩子捆,只用吃上一丸子藥,出上一身汗,就好咧,才要一百錢。家裡我媽媽現在給我一百二十文,那是我昨日與道南裡週五叔家抬食盒去,得的喜錢,回來我就交與我媽媽咧。

  我何不到家裡將這個先生的話,告訴我媽媽,把錢要了來,給這先生,好多教他與我治病。」李傻子說罷,望大人說:「先生,按這第三宗的方法治罷,你等我家裡和我媽媽要錢去。」

  說罷,邁步就走。劉大人一見,用手一招,說:「你回來,我有話對你言講。」李傻子聞聽,慌忙站住,說:「先生,我不是瞎打落的,我真是取錢去。你要不信,你瞧,不但我走,連外頭站著的這些,聽見你住了弦子要錢呢,比我跑得更快!敢你要完了錢,弦子一響的工夫,我就回來咧!等你要錢的時候我再走,看你還攔的住誰?」

  清官帶笑開言道:「李九留神要你聽:不用你回家將錢取,我送你一丸丹藥不要錢。」劉大人說罷走兩步,來到那,李傻子的跟前把步停。將嘴對在他耳朵上,低言悄語問一聲:「你要知道告訴我,管叫伶俐更聰明。你要是瞞哄不說真實話,神靈要歸罪你的傻命就坑。我問你:這村中可有個大財主?『李文華』三字是他名。聞聽他殺了月素何氏,孫興告狀在句容縣中。知縣差人將他拿去,當堂招認定口供。李文華因奸不允傷人命,難逃刀下喪殘生。
  你可知道這件事?告訴我,我自治你的傻病倒給銅。」李九聞聽大人問,不由著忙吃一驚,腹內說:「算卦的怎麼知這件,莫非與李文華是賓朋?自從那日去賒狗肉,才知其中就裡情。我媽說不叫我對人講,怕的是人命官司別當輕。一向總不敢提這件,我只說此話總不說,誰知道算卦先生來問我,他倒說,自給我治病不要銅!」李九想罷低聲兒叫:「先生留神你是聽:要提這件人命事,就是那,鐵面的包公也斷不清!卻原來內裡情由難瞞我,並非文華去行兇。」劉大人又問「那一個,什麼人殺了何氏身?」
  李九又把「先生」叫:「不必你心急你慢聽:有個王八賣狗肉,煮得出奇大有名。『狗肉王』三字他的外號,那小子殺了何氏在房中。因奸不允下毒手,他還把人頭扔在糧店中。一心移禍趙子玉,皆因為無從賒他米二升。李文華,受刑不過屈招認,可憐抵償他在刀下坑。那廟裡無有屈死鬼?王知縣如何斷得清?」劉大人聞聽李九的話;滿面添歡長笑容。
  劉大人聞聽李傻子之言,說:「你怎知道的這般詳細?莫非是他殺人,你跟著他來嗎?」李九說:「先生,你不知道,他殺人我可無跟著他!那一天,有二更多天,偏偏的我就跑肚,正在蹲著出恭呢,我瞧見狗肉王背著桶子回來咧。素日我常聽見老人家說,狗肉補肚子,吃了就好。及至我出完了恭,我想著到王八家,賒他幾斤狗肉,拿回家去,好補肚子。隨後我也就跟了去。剛到他的窗戶底下,我聽王八的女人說:『你怎麼帶著一身血?莫非與誰打架拌嘴?』王八見問,低聲開言,說:『不要高聲!聽我告訴你。」他就把賣狗肉回家,打孫興家門口過,瞧見他房中點著燈,心內生疑,只當是孫興的女人何氏定有私情。他就跳過牆去,踹了狗尾巴。誰知他等了半天,總不見人來,他就硬去端門,偏偏的又無插著。狗肉王一推門,他可就進去咧!瞧見何氏貌美,他就要求奸。何氏不允,王八著惱成怒,可可的孫興桌案擱著把切菜刀,拿起來咧!不由分說,一頓刀將何氏殺巫。然後把何氏的人頭割下來,提溜在手中,又跳過牆來,背超陶桶子,送到開糧店的趙子玉家的房後,把一個腦袋往他家一扔,他這才回家。狗肉王把前後的情由,告訴他女人一遍。說完咧,他們就吹了燈睡了,我在他們窗戶底下站著來著。我聽他這個話,把我的病也嚇回去咧!我一聲也不敢言語,我也就回家去,把這話告訴了我媽媽一遍。我的媽媽不叫告訴人,怕的是官府知道了,連累了我。所以我總不敢言語。今要不是你白給我治病,又不要錢,我斷然不肯告訴於你。」劉大人聞聽,不由得滿心中歡喜。這清官,聞聽李九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要不是本府來私訪,想明此案萬不能。劉大人正然來犯想,李傻子開言叫「先生,快把靈丹送與我,病好難忘你的大情。」
  大人聞聽李傻子話,說道是,「李九留神要你聽:眼下無從把丹藥帶,全都放在旅店中。我有個方法告訴你,回家速治莫消停:打他二兩乾燒酒,一個花椒一棵蔥,熱酒一盅吃在肚內,一牀棉被把他蒙,多多地出上一身汗,管叫你伶俐更聰明!」李傻子聞聽心歡喜,說「多謝先生你的情!」李九說罷揚長去。劉大人一見也不消停,慌忙收起毛竹板,顧不得賣卦講《子平》。邁步翻身回裡走,出了公義一座村。逕奔江寧大路走,路程歌兒不用明,《大清傳》與他傳不同。此書並無桃花店,杏花村中美佳人。劉大人;一路無詞來得快,進了江寧一座城。越巷穿街來得快,依舊打後門進衙中。張祿接爺將茶獻,劉大人,茶罷擱盞把話明:「快傳王明、陳大勇,本府立刻有事情!」
  張祿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登時傳進人兩個,劉大人,眼望承差把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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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劉知府慎審連環案

  劉大人說:「王明、陳大勇。」二人齊聲答應。清官說:「你兩個休要怠慢,明日一早出城,到句容縣城,西北有個公義村,那村中有一個賣狗肉的,姓王行八,外號叫『狗肉王』,還有一個開糧食店的趙子玉,速去將他二人拿來,晚堂聽審。

  如有懈怠徇私,定要重處!」「是。」二人齊聲答應。劉大人說:「張祿。」「這。」小廝答應。大人說:「將他二人送出去。」

  「是。」二人聞聽,一同張祿出了內書房。王明、陳大勇往外去,張祿回內書房,一旁侍立。不多時,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日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吃茶,暫且不表。

  且說陳大勇、王明二人,奉劉大人之命,不敢怠慢,一黑早起來,出了江寧府的南門,邁步如梭,逕奔公義村大路而走,一路無詞。來到公義村中,二人舉目一看:只見路北有個小酒鋪,倒也雅趣。二人就到了酒鋪之中,要了兩壺酒,喝著酒搭訕著就問,說:「掌櫃的,聞名咱們這村中,有賣狗肉的王八,說他煮得出奇狗肉。意思我們要買點下酒,也不知他在哪裡住?」
  這個開酒鋪的張姓,他叫張二牛。他聽承差之言,他說:「二位爺要買狗肉,就在這村西邊,路北一間草房。可是獨門獨院,外帶沒有院牆--那就是賣狗肉王八的住家。」兩個承差聞聽,不由得滿心歡喜。他兩個,聞聽張二牛的話,不由添歡長笑容:說「多承掌櫃的來指教,少不得,要到他家中訪問個明。」二人說著話喝完了酒,會了錢,出了酒鋪向西行。不多一時來得快,到西頭,二人站住看分明:果有一間草房屋,在路北,並無院牆門向東。倆承差,一齊看罷不怠慢,門外高聲把話雲,說道是:「家中可有熟狗肉?我二人,前來照顧老仁兄。」狗肉王,聞聽外面有人買肉,他在那,房中答應往外行。一邊走著心中想,說「今日的買賣定興隆。
  昨日我,套了一隻狗,又肥又大價又輕。煮熟挑到句容縣,手拿八准有六百銅!」狗肉王,思想之間到外面,一抬頭,瞧見承差人二名。帶笑開言來講話,說道是:「二位爺,要買幾斤吩咐明。」大勇聞聽先講話;「要你留神仔細聽:聞名你的狗肉好,句容縣中有大名。我二人,特意找到此,請問貴姓與尊名?知道字號好來買,作一個主顧你可願情?」狗肉王,聞聽心歡喜:「二位爺,留神在上聽:在下姓王此處住,專賣狗肉度平生。因為我煮得味道好,『狗肉王』三字是眾人稱。」王八越說越得意,承差聞聽不消停。解開袖子就開鎖,鐵線一根手中擎,邁步臨近只一抖,「嘩啷啷」,套在王八的脖項中。狗肉王一見黃了臉,怪叫吆喝把話雲,說道是:「在下並無犯王法,無故鎖我主何情?」陳大勇,聞聽微微地冷笑,說:「王八留神要你聽: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們奉,劉大人的命令來拿你,為的是,因奸殺命的事一宗。還有那,雜糧店的趙子玉,劉大人,府衙立等問分明。你把我二人帶了去,同到趙家糧店中。」陳大勇說罷前後話,王八聞聽說「了不成!」
  狗肉王聞聽,嚇了個驚疑不止,少不得一同兩個承差,穿街越巷,逕奔開糧食店的趙子玉家而來。
  不多一時,來至糧店門首,可巧正遇見趙子玉在門前站立。
  王八用手一指,向承差開言說:「那不是!那一個戴纓帽、穿青褂子,面朝前站著,就是趙子玉。」兩個承差聞聽,不敢怠慢,一同狗肉王來到跟前雜糧店的門前,陳大勇指手開言說:「尊駕就是那一位開糧店的趙大爺嗎?」趙子玉聞聽,說:「不敢,在下的就是。二位那邊來的?問我在下有何事故?」陳大勇見問,說:「我們倆是江寧府劉大人打發來的,有個字帖兒你一看就明白了。」說話中間,打靴筒內把票夾子掏出來咧,將劉大人票遞與趙子玉。趙子玉接過看了一遍,嚇了個面目如金紙,唇似過靛葉,啞口無言。大勇他不由分說,把趙子玉也就鎖上咧,拉著就走。趙子玉說:「二位上差,既是劉大人的票,我敢不去嗎?望乞二位:與在下的刑具,暫且留一個體面。
  趙某也不是那無義之人,定叫二位過得去。」陳大勇聞聽,說:「你就是有茶酒之資,想給我們的話,是不是?」趙子玉聞聽,說:「正是。」陳大勇說:「你歇了心罷!你就是黃金萬兩,送了我們倆,叫我們營私,說句時興的話你聽聽罷:老虎拉車--我們不敢趕。別說是叫我們賣法,昨日我這個王大兄弟,因為在城隍廟看守蓮花庵的武姑子,他要抽袋煙吃,叫我們老大人打了二十五門閂,眼子八成到這會還腫著呢!我們老大人知道我還敢使錢,叫劉羅鍋子知道了,怕又要眼子受驚了!」
  趙子玉聞聽,無言可對。
  趙子玉聞聽無言對,默默無言似啞聾。兩個承差不怠慢,拉定王、趙人二名,一直徑奔江寧府,順著大道往前行。穿街越巷全不講,來到江寧聚寶城。進了前門朝前走,邁步如梭快似風,登時來至轅門外,正遇大人把堂升。倆承差,一見往裡走,來到當堂跪在塵。陳大勇開言來講話:說「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二人領下票,公義村,鎖拿王、趙人二名。堂前銷差要回稟。」說話間,抖下鐵索手中擎。
  劉大人,聞聽一擺手,兩個承差一旁行。清官爺,留神朝下看,打量王、趙人二名。大人先瞧趙子玉:穿戴齊整買賣形。年紀不過五旬上,瞧他的面貌露著老成。劉大人,又把王八看,他與趙子玉就大不同。則見他:鴨子尾氈帽頭上戴,一條褡包繫腰中。身上穿,粗布夾襖毛藍布,上邊的油泥有半指零。土黃布的雞腿襪,青布鞋子腳下登。
  年貌未必有四十歲,一臉的橫肉相貌凶。重眉兩道是母豬眼,有幾根,狗蠅鬍子是黃澄澄。兩腮無肉是個雷公嘴,瞧長相,光景挺值個充發還算輕。劉大人,看罷多時會,座上開言叫一聲:「王八為何將人害?因奸不允就行兇!
  殺死何氏月素婦,如何又,把人頭拿去主何情?偏遇見,糊塗蟲的王知縣,李文華,受刑不過認屈情。本府堂前從實講,一字虛言狗命坑!」王八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的雖窮多守分,並不敢無故擅行兇。不知道,那個殺了何氏女?大人硬叫我招承。望乞大人懸明鏡,覆盆之下有冤情!」說罷不住將頭叩。劉大人,座上冷笑兩三聲,開言就把「王八」叫,說道是:「你的話語倒也通。
  未從欺壓我本府,想想我,為官卻與平素中。大料著,你不見親喪不掉淚,料你不肯善招承。」吩咐左右把夾棍看,夾起這囚徒人一名。
  劉大人吩咐:「把這囚徒夾起來再問!」「這。」眾役答應,一齊上前,登時夾棍拿到,當堂一撂,這一聲響震耳,狗肉王觀瞧把魂都嚇冒咧!自己思想說:「聞名這劉羅鍋子難纏,再者我殺人是真,既然打發差人將我拿來,豈肯善罷甘休?罷了,罷了,也是我的命該如此!何苦的叫他把腿夾折,還得招認,倒不如留下他媽的兩條好腿,雖然作鬼,到陰司搶水喝,比他媽的別的鬼跑得快些。」狗肉王想罷,望上磕頭,說:「大人在上:不用夾我,我小的招了就是咧。」劉大人聞聽,冷笑開言,說:「哪怕你不招!」王八說:「大人容稟」狗肉王就將他賣肉回家,路過孫興的門首,一時間求奸不允,才將何氏殺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上面又問,說:「頭你扔在何處?」王八見問,說:「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謊。
  素日我和趙子玉不對,我就將何氏人頭,扔在他的糧店後院,心想著移禍於他。大人要問人頭的下落,這不是趙子玉嗎?大人問他便知。」
  劉大人聞聽狗肉王之言,果然與李傻子的話相對。大人望下開言,說:「趙子玉,你可聽見王八的話了嗎?「趙子玉見問,向上磕頭,口尊:「大人在上,休聽王八之言,不知他人頭扔在何處,誣賴小人。望大人的明鏡高懸,與小人做主。」
  說罷,只是叩頭。劉大人聞聽趙子玉之言,說:「你不必害怕。
  王八說將人頭扔在你的後院之內,要是見了,只管說,與你無干。」趙子玉見問,說:「大人在上:小的實在未見。」劉大人聞聽趙子玉之言,說:「與你好說,你也不肯實說。」吩咐左右:「看夾棍過來,夾起再問!」「這。」眾人齊聲答應。趙子玉聞聽要動夾棍咧,嚇得驚魂失色,說:「大人在上:不必夾,小的實說了」兩邊衙役一齊斷喝,說:「快說!」趙子玉又將宋義設計埋人頭這事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又吩咐:「將他二人收監。」又叫承差朱文,領票去拿宋義,明日午堂聽審。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後面去,不必再表。一夜無話。
  且說承差朱文,領了劉大人的票,出了衙門,回家吃過晚飯,不多一時,秉上燈燭,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朱文起來,不敢怠慢,公義村拿宋義不表。再說劉大人退了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擺上晚飯,大人用飯已畢,撤下傢伙,天氣已晚,秉上燈燭。
  清官爺回到書房內,用畢晚飯點上燈。一夜晚景不多敘,到了次日大天明。張祿兒,請起大人先淨面,茶酒飯畢把衣更。劉大人,立刻升公位,判斷民案與主盡忠。正然堂上把公事斷,忽見那,承差朱文往裡行。手中拉定人一個,來至堂前跪在地:「小的朱文將票領,把宋義拿來到衙中。」說罷慌忙去了鎖。劉大人,一擺手,朱文邁步一翻身。清官爺,上面開言叫:「宋義留神要你聽:為何你,瞧見人頭不去報,私下掩埋主何情?本府堂前從實講,一字虛言狗命坑!」宋義見問將頭叩,說「大人在上細留神:私埋人是小人的錯,並無殺人是真情。因為一時見識短,怕的是,人命官司打不清。」劉大人,聞聽朝下問:「宋義留神要你聽:你把人頭埋何處?帶領差人去驗明。」
  大人又把王明叫:「你同宋義走一程。把人頭刨來當堂驗,速去速來莫消停。」王明答應不怠慢,帶定宋義往外行。
  劉大人,這才將堂退,眾人散去也不必表,再講王明與宋義,逕奔公義村大路行。按下他們把人頭起,再表清官叫劉墉。退堂回到書房內,張祿慌忙獻茶羹。茶罷擱盞擺上飯,劉大人用完,張祿兒,撤去傢伙點上燈。一夜晚景不多敘,次日清晨天大明。小內廝,請起大人將頭叩,茶酒飯畢把衣更。劉大人,吩咐傳出話去:「立刻升堂辦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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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貪錢財行兇又害命

  張祿聞聽,不敢怠慢,出書房,到了大堂的門口站住,照劉大人言詞,高聲吩咐一遍。眾人齊聲答應。張祿進內回明大人,大人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侍立。

  清官爺才要判斷未結的案卷,忽見承差王明,帶宋義往裡而走,後邊有兩個人,抬著一副筐,緊緊的跟隨,來至堂前,將筐擔擱在地下。王明不敢怠慢,來至堂口,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一同朱文到公義村去,起何氏的人頭。不料人頭的坑中,又起出一個死屍。看光景,腦袋上有傷,好像打死的。小的不敢自專,與本地地方要了兩個民夫,用筐擔抬來,現在堂下。回大人定奪。」劉大人聞聽王明之言,說:「真真的奇怪咧!人頭剛有下落,怎麼又有個死屍呢?真正怪異!」劉大人想罷,慌忙站起,出了公位,下來到筐擔的跟前站住,舉目一瞧,只見筐中那死屍還是幼童,瞧光景,不過十三四歲。死屍的旁邊,擱著個人頭,仔細一看,鬢髮蓬鬆,倒是個婦人之頭。劉大人看罷,復歸公位坐下,說:「宋義,為何人頭坑中,又多了個死屍來咧?莫非是你這奴才,圖財害命?在本府的堂前,從實招來!但有虛言,管叫你難逃公道!」

  宋義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謊。」

  他就把早起埋死人頭,王保看見他聲張告訴別人,用銑鐝打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由心中好惱。
  劉大人,聞聽微微笑:「膽大的囚徒了不成!移下死屍就有罪,何況你,害命又行兇!非是我本府要你的命,皇王國法不容情。」劉大人,說罷一扭項:「王明留神要你聽:速速快到監中去,把李文華、狗肉王,提到當堂好辨明。」王明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大人上面又吩咐:「快傳孫興進衙中!」又差人,公義村,捉拿事頭宗婆子,好完人命案一宗。不多一時齊帶到,一齊跪在地流平。劉大人,上面開言叫:「李文華,留神要你聽:本府與你明冤枉,殘生脫過刀下坑。都因為,句容縣知縣缺才智,屈打成招定口供。雖然你無殺何氏,禍因你起是真情。你要不,差遣宗婆行詭計,何氏怎能喪殘生?雖然死罪逃過去,活罪難容法不容。」吩咐左右「拉下去!四十大板莫消停!」只聽兩邊人答應,上來了承差好幾名。不容分說拉下去,四十大板,皮開肉綻淌鮮紅。打完放起當堂跪,劉大人,開言把話明:「自今以後須改過,切不可,倚仗財勢亂胡行。再有一遭到我手,管叫你,血染鋼鋒項冒紅!」劉大人吩咐「回家去。」李文華,千恩萬謝往外行。按下此事不用講,再表清官叫劉墉。眼望堂前高聲叫:「承差留神你們聽:快把拶指速取到。」手下答應往前行。
  眾青衣登時將拶指取到,放在堂上。劉大人這才開言,說:「宗氏。」宗婆子聞聽,向上磕頭,說:「小婦人伺候大人。」
  劉大人說:「你偌大年紀,還不知事務!助惡行奸,以至鬧出人命。」劉大人越說越惱,吩咐左右:「宗婆子打他二十個嘴巴!」拶了一拶子,這才放出衙門以外。宗婆子回家不表。
  劉大人這才提筆判斷:「狗肉王因奸不允,殺害何氏婦人之命,又移禍於人,按律立斬;趙子玉見人頭,私下掩埋不報,以至於宋義又害人命,按律充發;宋義圖財移屍,又害人命,律應立斬,決不寬貸!」剛然將王保的父親傳來領屍,又叫孫興把何氏的人頭拿去,一同屍首埋葬。孫興叩頭謝恩,出衙而去;不必再表。
  劉大人又把句容縣知縣王守成叫來,當堂訓教。清官爺將李文華受屈、狗肉王行兇,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王守成只是磕頭,說:「卑職無才,望大人寬恕。」劉大人說:「以後要小心辦事,這一次將你恕過,再這有一遭,定叫你難逃公道。回你的衙門去罷!」王知縣聞聽,回衙不表。
  再說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隨後擺飯。劉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天已將晚,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兒請起大人淨面更衣。
  劉大人吩咐張祿兒傳出話去:「預備轎,今日拜廟燒香。」張祿兒答應,邁步出房,來至堂口站住,高聲吩咐一遍,進內回話,劉公點頭,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面,張祿閃屏門,劉大人出暖閣,來至堂口站住。眾衙役一見,不敢怠慢,忙忙搭過四人轎,去了扶手,劉大人上轎,轎夫上肩,衙役尾隨,出了衙外。
  這清官,坐上四人大轎,衙役吆喝喊道聲。上打一把紅羅傘,下罩清官叫劉墉。大轎人抬正往前走,忽見那,「冤枉冤哉」不住聲。劉大人吩咐將轎住,轎夫答應把步停。大轎始至平川地,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快把那,喊冤之人速帶過,本府當面問分明。」承差聞聽不怠慢,登時間,帶過二人跪流平。劉大人轎中朝下看,打量二人貌與容:一個年有五十外,一個在四十還有零,面貌不像行兇事,不知他,二人為著何事情?大人看罷開言問:「你兩個,姓甚名誰快講明。有什麼事情從實講,但有虛言我定不容!」二人見問將頭叩,說「大人在上請聽明:小人姓李叫李五,專賣瓦盆作經營,一輛小車裝貨物,指著這,些小的買賣度平生。他本姓趙叫趙義,把我的,車子碰倒地流平,一車子瓦盆全摔碎,小人貨物一切扔!缺少本錢難去買,我家年殘活不成。小的叫他來賠補,他倒動怒不相容。因此我二人分爭理,不料那大人轎到此行。
  小人衝撞該萬死,望大人,貴手高抬容一容。」說罷只是將頭叩,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賣盆的李五之言,在轎中說:「趙義,你為何將李五的車子碰倒?把他的盆打碎,你倒不依,是何緣故?快些實說!」趙義見問,叩頭在地,說:「大人在上,小的非是故意的將他的車子碰倒,有一個緣故在內:小人今早挑了一擔子乾柴草,要到市上賣幾百錢,好買升米度日。小的打西往東走,賣盆的李五推著車子打東往西走。我們倆當時行至一處,忽然間刮了一陣大風,把小的柴擔子往外一碰,偏偏碰在他的小車子的上頭,把他的車子就碰倒咧,他的瓦盆全都打碎。李五一見,叫小人賠他。回大人:小的家中有八十二歲母親,指望小人賣草,剩幾百錢養我媽。大人想:小人這乾草,是三百錢的本錢,就讓全賠了他,也不夠。再者,小人要把這三百錢本賠了他,小人拿什麼買草?小人的老母,不餓死了嗎?」說罷,淚流滿面,只是磕頭。
  劉大人轎中聞聽他二人之言,腹中暗想,說:「我只當是惡棍刁匪,原來是貧苦的良民。這件事,雖然說不大,倒教本府為難。說是教趙義賠李五的盆本錢,趙義又賠不起;說是不教趙義賠罷,於理不合。」劉大人按天星下界,腹隱珠璣,胸藏錦繡,才高志廣,乃是咱大清的能臣。句容這點小事要了不開,焉能還事聖主、治國安邦?這大人在轎內開言,說:「就吩吩承差,將他二人帶進衙內審問。」「這。」青衣們答應,登時將二人帶起,復又吩咐起轎。轎夫答應,不敢怠慢。
  劉大人吩咐一句話,轎夫聞聽不敢停。慌忙上肩齊邁步,順著大路往西行。大轎剛到南門口,只聽見廟中鐘響不絕聲,仔細觀瞧在廟門口,又見一群百姓鬧哄哄。劉大人,看罷不解其中故,眼望著,跟轎的衙役把話云:說「這些百姓因何故?一個個,圍住廟門有什麼情?」衙役見問開言道:「大人不知此鄉風,這乃是:金花聖母與人治病,設下道場請神靈。因此廟中才鐘響,眾軍民,許願燒香秉前程。故此男女無其數,一個個,求告聖母在廟中。」劉大人,聞聽衙役前後話,太守心中已經明:想來就是洪陽教,民間婦,裝神弄鬼哄愚民。借此誆騙資財物,妖言惑眾了不成。這其中,弄出多少奇怪的事,明顯惡習與刁風。當街上,男女不分無道理,這般怪異不能容。我今日,既在此處為知府,必須要,地方清淨正民風。劉大人,拈香已畢回衙內,尋思定下計牢籠。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樣,管叫你神仙也不靈!」劉大人復又沉吟想:北京城內也有此情。曾見過,九門提督出告示,其名「瞧香」,就是這一宗。又叫堂子將人哄,口內說:男女不分,妖言惑眾。出些個蹊蹺怪事情。劉大人想罷不怠慢,回過頭,眼望張祿把話云:「把那捕快傳幾個,本府立等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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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金寡婦裝神貪供品

  張祿聞聽,不敢怠慢,翻身往外而走。不多一時,把承差傳進幾名。劉大人悄悄吩咐了幾句話,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承差答應,出衙去行事不提。

  且說金陵城內,南大街前邊,有一條小衚衕,喚作翠花巷。

  這巷內有一個寡婦,年有三十七八歲,長了個妖裡妖刁的,專意裝扮神鬼,家中供著無數的胎相、木相、神仙,設擺著爐瓶、供器、海燈,設擺鮮花、桌圍、寶蓋、幢幡、木魚、銅磬、經卷、法器,無所不有。結下了一起道婆子,共有四五個。又度了街坊家兩個七八歲的幼女作了徒弟:一個叫明月,一個叫清風。這個寡婦,本來姓金,自己又起了個名兒,稱為洪陽的「金花聖母娘娘」。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終日裡高香明燈,故意的問心打坐,閉目合睛,哄那些愚民都來燒香許願,問病求籤,不住地送些銀錢來。不是說去家中宣候念仙,就是說到十字街前下神獻聖,轟動了金陵的百姓。

  好一個妖人金寡婦,興開邪教哄愚民。諸般事情人求籌,先要上供秉虔心。不是來送柴和米,定然是銀錢送上門。明燈蠟燭仙會辦,終日裡,燒香的男女打成群。金寡婦,珠冠霞帔來打扮,自稱是,「金花聖母」救災殃。兩名童兒左右分,混充是,清風、明月候節尊。妖言惑眾將人教,自稱是娘娘降世塵。還有些助惡的道婆,一個個,亂嚷「菩薩救人來」。每日間,翠花巷中人如蟻,許願燒香胡涂民,白日裡,咯喳豆腐吃素菜,到晚來,雞鴨魚肉飽裡餐。不是菩薩礙著臉,個個還要半開門。書中按下金寡婦,再表公差兩個人。他們倆,邁步朝前走,越巷穿街快似風。王明走著開言叫,「陳大哥」連連尊又稱:「依我瞧,這個劉知府,長相平常,他的學問深。上司大人全不怕,志廣才高壓萬人。假扮先生拿過徐五,還有那滲金頭江二;他也曾,上元縣北關把人命斷,他也曾,改扮雲遊老道人,私訪白氏拿五口,斷出店家李老民;他也曾,假裝城隍把姑子哄,得了口供,回明巡撫高大人。就只是,我的委屈無處訴,險些兒,門閂插進我的後門。今日又把咱倆派,仔細之中要小心。」陳大勇回答說「正是,官要清來役要勤。」他二人,說話鄉間抬頭看,翠花巷不遠在目下存。

  他二人說話之間,一抬頭,來至翠花巷內,到了金寡婦的門首。劉大人囑咐的話語,只得遵依,照樣而行。二人也不用叩門,此處乃是燒香的神堂,和廟宇一樣,所以他二人剪直的就進去咧。
  這一天也清靜,就只有幾個道婆子在仙堂正坐,見兩個承差進了房中,故意的向著神座拜仙參神。眾道婆當是他們也是前來燒香還願的,一齊起身,連忙讓座。
  他兩個承差將仙拜,抬頭舉目細觀瞧:只見那,滿堂仙像無其數,幢幡寶蓋半空飄。還有那,兩個童女分左右,正中間,金花聖母坐位寧。穿著那,珠冠霞帔捏酸款,倒像菩薩下凡塵。倆承差,故意又把娘娘拜,說道是:「我倆前來把聖母朝。還有一宗要緊事,奉請娘娘去把病瞧。
  但願慈悲走一程,病好時,懸燈獻供獻花袍。」眾道婆,聽言尚未來講話,只見那,聖母留神往下瞧:下面跪著人兩個,身穿青褂與青袍。全都是,一頂纓帽頭上戴,薄底快靴腳下登。聞聽請他去看病,又聽說,病好獻供獻花紅。
  金寡婦,上面故意一睜眼,二目慢慢的瞟一瞟。看罷多時不怠慢,這個老道的,拿捏著假嗓子把話學,說道是:「二位善人來請我,不知是何處把病瞧?」承差聞聽尊「聖母」,說道是「我們的老官,偶然得的病,他的月令不高,因此上,特叫我們兩個,到此燒香把聖母朝。」金寡婦聞聽說「容易,你二位明日僱一頂轎子來吧,我去走一遭。」
  倆承差聞聽說「就是如此,明日前來把聖母朝。」
  倆承差辭了金寡婦,出了他的仙堂,一路無詞,來到府衙。
  進內書房,就將此事回明大人。大人點頭,復又吩咐說:「你們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二人答應,各去遵依而行,這且不提。且說劉大人在內書房用過晚飯,天色就黑咧。張祿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吃茶,不必細表。
  再說陳大勇、王明,到了第二天,果然僱了一頂轎,就來到金寡婦的神堂。倆承差參拜,說:「弟子二人遵依聖母之命,今日來了一頂轎,現在堂外伺侯。望娘娘的聖駕早去。」金寡婦這個老狗熊日的,聞聽倆承差之言,信以為實,竟意地捏著酸款下了神座,上了轎子,放下轎簾,坐在裡面,是洋洋得意。
  兩個女童在轎子的左右幫扶,還有那老道媽子,在轎後跟隨。
  又令人挑著神鼓、經卷、仙像等類,不多一時,來至府衙的後門。先把神鼓、仙像、經卷都在書房裡面放下,然後擺下高桌,擺上了木魚、銅磬、經卷、神鼓,預備著娘娘下神。一群道婆子,搖搖擺擺,坐在房內不表。
  且說這金花娘娘下了轎,兩個女童兒跟隨,早有家人張祿昨日的圈套,將金寡婦引至上房。且說大人坐在牀上,合著眼睛,一聲也不言語。
  列公須要記著這時節目,已經表過,這劉大人上任並無帶家眷,就只是家人張祿跟隨。書裡表明。
  且說金寡婦與眾道婆子,從衙門的後門而進,哪知道是江寧府劉羅鍋子的衙門?金寡婦見劉大人坐在牀上,他就開言說話,說:「奶奶們在何處?」張祿隨即答話:「我們家的奶奶、太太,被人家請去赴席去咧,一會就來。且請前邊用茶,香燈俱已預備下咧。眾位道奶奶,且去書房等候。」
  不言張祿說話,且說劉大人,忽然將眼睜開,觀看金花娘娘是如何的打扮。
  這清官,牀上舉目留神看,打量著,金花聖母俏容形。
  故裝有病假欠身,牀上仔細留神看,但則見,這位娘娘怎麼形。仔細看,珠冠霞帔不非凡。年紀不過四十歲,重眉撒眼站身形。自稱說:「請我下神看治病,少時間,菩薩定然對我云。病輕病重無妨礙,我自有仙法保平安。」說罷轉身往外走,扭扭捏捏混裝憨。一步一步朝外走,來至書房,端然坐在正居中。張祿開言說講話:「聖母在上請聽言:我家爺病體十分重,望娘娘,大發慈悲見可憐。」
  金花聖母聞聽張祿前後話,這個老苗子的,拿捏著巧腔就開言,說道是:「你不必著急怕,等我觀香,看他其中就裡原。問一問菩薩是何病症,便曉得他的壽緣。」復又開言把張祿問:「你是他家什麼人?對我言。」張祿回答,說「主母問我?我是他家長子,那是我的主恩公。」金花聖母聞聽,他又講話,說道是:「快些去,快些去,別遲挨,置買供獻莫消停。」張祿說:「不知聖母要何物?」
  金寡婦說:「用的多著呢!等我從頭對你言。」金花聖母聞聽張祿之言,說:「管家,雖然你是他家的家長子,諸事只得和你說。」張祿說:「自然。聖母把所用的東西,吩咐明白,我好去置辦。」金寡婦聞聽這個話,不由得心中歡喜:「今日可遇著了昴家兒!我還肯輕放了他嗎?多多的想他幾個錢,拿到我家中,且吃且喝。」金寡婦想罷,眼望著張祿,說:「家人,聽我把所用的東西,先告訴於你。」
  金寡婦,洋洋得意開言道,未曾說話,那一宗光景最惱人,下神不過是二五眼,誆點子吃食與銀錢。他又說:「快買供獻休怠慢,我才好,點燈焚香先請神。別的東西全不要,要的是:四樣素來四樣葷,素的要給娘娘用;葷的是,預備先鋒白馬神。葷的要:公雞鯉魚豬羊狗;素的要:木耳蘑菇與麵筋。另外要:二百饅首請上供,十兩的,一錠金來一錠銀。等著我,敲起神鼓來求告,叫菩薩,保佑消災病離身。這個東西一樣要不到,惹惱了,白馬先鋒要命根。還叫他,立刻病上就添病,要想活著方不能!還要本人將香跪,我也好,打起鼓來先跳神。」金寡婦,作夢也不知是知府,他把那,四品的黃堂當庶民,混要東西來想量。這張祿,有語開言把話云。
  張祿聽見金寡婦要東西,明知是起發,不覺暗自罵道:「好一個沒臉的養漢老婆!若論這些東西、金銀,都也不難。但只一件事:你要起發可不能。又不好問他,再說沒有,只得且和他撒一個寸金謊,耍一耍這個老洪陽道日的!」張祿想罷,故意地叫-聲:「娘娘,這些個東西,實在的無有錢買。此時病人要吃糖水,還無有錢去辦呢,哪有十兩的一錠金銀?菩薩若要降災,也只好聽命由天罷了。就是病人跪香,病人也不能起來行走,也只好我替他跪著還使得。」張祿支吾了一路苦窮。
  這金花聖母同眾道婆子聞聽這個話,好像斑鳩跌彈--一齊才咕嘟嘴了。這時候,又不能散去,這可怎麼樣難處呢!正在為難,只見一老道婆子走上前來,到金寡婦的跟前站住,未曾說話,先把兩個母豬眼一擠咕,說道:「娘娘既來之,則安之。現時他雖然窮苦,也罷,叫他家拿出一千錢來罷,吩咐在左右一串,權當供獻。管家替跪著,也是求娘娘大發慈悲,好救你的主人的性命。」
  金寡婦,咬破舌尖自想帳,眾道婆,活該倒運有饑荒。
  張祿取了錢一弔,說道是:「此錢還是當的衣裳。我的主人走不動,叫我前來替跪香。」道婆子,連忙點香又點蠟,打起了,太平神鼓站兩旁。不說眾人來弄鬼,單表金花聖母娘。摘下珠冠脫霞帔,麻裙高係代靈堂。手內也拿鼓一面,又聽他,口裡哼哼還鬧巧腔。坐下起來起來又坐下,好像一隻大綿羊。滿屋裡,跳來跳去又交拜,亞賽牛犢拜四方。張祿跪著只好笑,時間再表金花娘。閉眉合眼捏酸款,手中鼓,打了一個響噹噹。一連鬧夠三四陣,他又裝勢又拿糖。裝的妖調來惑眾,說道是「神將下壇場」。口中有語來問話,「病人他可有公郎?」張祿回言說「沒有兒子」,神人又說:「一共病了幾個月?又不許願又不燒香?一毛不拔求病好,這是白說不了場。」金寡婦說罷這些話,這不就,笑壞張祿在下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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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洪陽教妖婦現原形

  話說金花娘娘說道:「吾神難以保安康。」張祿又說道:「實無力量上供,我的菩薩。」神人又開言說道:「若要是,好了上供不上供,再告艱難命要傷。再把大錢拿一弔,吾神替你免災殃。」

  張祿又說道:「娘娘,這一弔錢還是當了來的呢!多要一個,實在的也沒有咧。等好了,再上供罷。」神人又說話咧:「忙時就來抱佛腿,閒時再不肯燒香。既然你說無錢鈔,吾神何必戀壇場?」一邊說話鼓亂響,再聽我幾句好文章。張祿罷前後話,暗詈道:「老虎日的特會裝猾!」

  張祿兒與金寡婦左說右對,窮磨了半日。道婆嗎,估量著擠不出油來,腹中暗自說:「何不在他們家說些個喪話,一解我胸中之恨,大家好散!」金寡婦想罷,主意已定,說:「聽吾神念一套勸善歌兒罷。」復又打起神鼓,只聽他口中念道金寡婦,口中只把歌兒念,太平鼓打響連聲。念的是:「一請東方甲乙木,二請南方火丙丁,三請中央戊己土,四請庚辛秉虛誠,五請北方壬癸水,六請家堂眾祖宗。燒上高香把燈點,你們都,細聽吾神講分明。人吃了,五穀雜糧要生病,我的言詞要你們聽:遇見了,打架拌嘴加言語,新鍋底子補窟窿。天上下雨滿地水,瞎子原來無眼睛。

  父母要是生災病,不用吃藥花費銅,只須斷他七八天飯,管保叫他活不成。地下有水多泥泞,滑倒就栽倒栽蔥。人家柴草點上火,包管大亮似明燈。許下長齋吃到老,天天晚上動葷腥。十冬臘月喝涼水,臨死埋在灶火坑。見人家孩子井邊立,推將下去一溜風。人家力大你就跑,多多吃酒要行兇。這些陰功全要有,時時刻刻要遵行。若是依從吾神教,年年養個愣頭青。無有供奉休問病,神佛無力也難應。吩咐住鼓吹燈滅,留神就要轉天庭。」金寡婦,說罷坐在金交椅,從外邊,來了青衣人數名。手拿索子齊說話,把一個,孽老道的快快行。嘩啷啷,鐵索套在脖子上,嚇得那,道婆子個個把魂驚。細看都是公門客,不由得,頂梁骨上走魂靈。承差說:「不用發呆跟著走,府台爺,前廳立等問口供。」
  承差們一句話,把眾道婆提醒了,一個個這才明白,說道是:「不好例,原來是官府衙門中差人!」不由得半晌開言。
  眾青衣齊聲斷喝說:「孽老道的們,別望你眾位太爺們裝腔咧!
  總讓你們裝神弄鬼,也是自不中用,乖乖地跟著我們走罷!」
  金寡婦說:「眾位,哪個衙門差來的?」承差說:「你們還發昏呢!這是江寧府劉大人衙門!」眾三班捕快說罷,將眾道婆和金花聖母,一齊拉到堂前,暫且不提。
  且說劉大人假裝有病,坐在牀上,看見張祿領進金花娘娘。
  劉大人一聲也不言語,用目一觀,心中且已明白,吩咐張祿將她引進書房。金寡婦看見劉大人坐在牀上,只當是個病人,所以裝腔作勢,惡想發幾兩銀子的財,騙些口吃,那知道分文無有。做夢也不知是劉大人衙門!為什麼她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呢?皆因她們是邪門,是邪的,那裡能夠明白?
  再說劉大人,打發道婆子們在書房中打著神鼓下神。劉大人暗詈:「妖婦刁民敗壞風俗,令人可惱!」說著起身下牀,悄悄地來到書房門外,偷眼往書房看了一遍,一個個裝腔作勢,又聽得那下神的金花娘娘,打著神鼓同聲亂響,還帶著嘴裡亂胡說。劉大人觀看這個光景,又是笑又是惱,連忙到當堂歸公位坐下,兩旁邊衙役早已伺候。劉大人打發承差,到書房將他們鎖上帶至大堂,一面令人到翠花巷金寡婦的家中,把那些神胎聖像,盡行搬運,交付各處廟宇供奉,這也不必細表。
  且說眾道婆子,來至大堂,眾青衣一齊喊堂,嚇得一個個渾身打戰,朝上跪倒。劉大人座上開言講話。
  清官座上衝衝怒,往下開言把話云:說「你們這伙誰為領神?哪一個,身為聖母降神壇?」金寡婦開言把「老爺」叫:「小婦人,不過救人災難結善緣,求神立願,燒香火,保佑家口人人安。供神像,無非使人瞧見敬,望空的,唯恐眾人心不虔。小婦人,又是寡婦多潔淨,因此上,金爐不敢斷香煙。總有些,男婦上供來還願,不過是,隨心祭祖在神前。『金花聖母』是佛號,卻與小婦不相干。
  老爺裁奪情和理,這都是,實在情由不敢瞞。」劉大人,聞聽不住微冷笑,說道「妖婦嘴巧太無端!燒香還願我不表,求災求病理當然。你家並非庵與寺,供了些泥胎主何緣?寡居婦女不算老,亂哄哄,男女不分理太偏。更不該,裝神弄鬼將人哄,結黨立教號『白蓮』。下神打鼓裝嘴臉,實在的下作特不堪!哄的那,劣民圍繞如蜂蟻,分明是,傷風敗化弄謠言!」劉大人說罷無名動,惡狠狠,連拍驚堂把眼瞪圓。
  劉大人在座上越說越惱,無名火起,把驚堂一拍,吩咐:「人來!把這妖婦拉將下去,先打他二十板子!」青衣齊聲答應,一擁上來,四五個人,把金寡婦拉將下去。用掌扇把官府擋住,這才按倒金寡婦,將她的綠布褲子拉下來,露出那漆黑的屁蛋子。青衣舉起毛竹板子,打了二十下子,只打得「爹」
  一聲,「娘」一聲,浪叫不止,還鬧了個尿屎直冒。大堂上這股子味道,再沒有那麼難聞咧!
  眾位明公細聽緣故:外官打婦女,要是打良人家的婦女,倒要褪去褲子打;要是打婊子,倒是穿著褲子打。總要用扇擋住官府的臉,不叫看見。打完之時,那一根毛竹板可不要咧,又換新的。這是外省的規矩。此理明言,書歸正傳。
  把金寡婦打完放起,又把那個道婆子按倒,並無偏理,每人二十大扳。劉大人這才吩咐:「將這一起妖人掐監!」下邊答應,登時把他們送入監中。劉大人一面做文書詳報撫院,一面寫了告示,禁止邪教。眾位細聽,這禁止邪教告示上寫著:「江寧府正堂加一級紀錄五次劉為曉諭事。照得金陵一郡,物阜民安,白叟黃童,盡知禮義,真稱魚米之鄉,詩禮之地。今有無知妖婦,陡起教名,稱『金花聖母』,裝神弄鬼,惑亂人心,致使街巷不寧。若不禁止;早除伏惡,恐其貽害小民非淺。
  為此,通行曉諭民人等知悉:各安生理,特示。」後有年月日時,實貼街前。
  劉大人判斷已畢,這才吩咐把攔轎喊冤那二人帶上來,這才下邊答應。登時,將賣瓦盆的李五和賣乾草的趙義帶至當堂跪下。劉大人復又問了一遍,二人的言詞照前。清官爺聞聽,不由心下為難。
  這清官,聞聽他二人的話,不由心中倒為難:欲待叫趙義賠李五,怎奈他倆受貧寒。況且是,一擔乾草錢三百,養活他的母老年。要叫他賠了李五去,趙義無本怎生吃穿?
  有心不叫賠李五,賣盆說的更可憐。這件事情倒費手,叫本府,怎樣判斷並堂前?我有心拿出錢兩弔,又怕是,無知愚民作笑談。劉大人為難時多會,忽然一計上眉尖。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樣,管叫他二人都喜歡。」清官爺想罷不怠慢,滿面春風把話言。說道是:「你二人不必來分理,聽我公斷開不偏。」叫趙義:「燒鍋裡去快打酒,四兩一壺要老乾。回來與李五賠個禮,彼此相和兩下安。」
  趙義聞聽不怠慢,慌忙站起把身翻。下了月台往外走,出了衙門舉目觀:有一座燒鍋在路北,酒幌高挑半空懸。趙義瞧罷不怠慢,登時之間到跟前。到櫃上,打了四兩乾燒酒,他逕奔衙門跑又竄。依舊又把衙門進,至大堂跪在地平川。說「大人在上酒來到」,清官座上便開言:說「趙義你打了多少酒?本府給你好會錢。」趙義聞聽說「四兩,大人台前不敢瞞。」劉大人聞聽又講話:說「趙義留神你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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