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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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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爾增]兩晉五胡十六國演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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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5 20:1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回     燕王德議立太子



  庚子四年,是歲西秦降於後秦王。

  卻說南燕王慕容德即皇帝大位,都廣固,更名裕德。因謂文武曰:「朕今年邁無嗣,大不幸也。吾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今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若不早定東宮,朕崩之後,是遺禍於宗室也!吾欲擇宗族中有德者立之,卿等議何人堪任大事也!」時尚書郎魯邃上言曰:「陛下之兄北海王慕容納之子名超,字祖明,仁德久著。臣聞慕容暐降秦王苻堅之時,被苻堅徙於長安,苻堅被後秦王姚萇所害,長安為姚興所都。姚萇已死,其子興嗣位,其弟姚紹有知人之鑒,見超異之,勸姚興授以爵位。姚興信之,召慕容超入見,超恐姚興相害,凡有所問,深自晦匿,咸推不知。因此姚興鄙之,謂弟姚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骨,汝胡妄語耶?『由是姚興勿用,至今還在長安。

  陛下何不使人迎來,立之為太子,則南燕社稷幸甚矣!「南燕王德曰:」非卿所舉,則朕忘矣。「於是德使人往長安,召慕容超。超聞德有召,遂不告知母妻,即與使者入廣固,朝見南燕王德。德與語,大悅,遂立為太子,命居東宮。

  卻說南涼禿髮烏孤,河西鮮卑人也。八世祖匹孤,匹孤卒,其子壽闐立。初壽闐之在孕,其母相掖氏,因寢而產於被中,鮮卑謂「被」為「禿髮」,因而氏焉。

  五世祖樹機能,據有涼州之地。至烏孤嗣位,呂光自立為涼王,使人署烏孤為冠軍大將軍。

  烏孤自稱西平王,改元號太初,徙都樂都。烏孤身死,其弟利鹿孤為眾所立為武威王。

  至是禿髮利鹿孤改稱河西王,國號南涼,改元為建和元年。次日大會宴,以賞群臣。因謂文武曰:「戎車屢駕,無辟境之功,務修賢彥,而下猶蓄滯,豈任非所才,將吾不明所致也?」祠部郎中史嵩對曰:「今取士拔才,必先弓馬,文章學藝為無用之資,非所以徠遠人垂不朽也。為今之計,大王宜建學校,選耆德碩儒,以訓習子弟,則賢士爭趨至也。」利鹿聞說善之,於是以白元衝、趙誕為博士祭酒,以教冑子,由此賢人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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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發表於 2015-7-5 20:1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一回     姚碩德舉兵伐西秦



  後秦王姚興遣姚碩德以兵二萬,去伐西秦。西秦王乾歸使將軍慕九等以兵二萬五千屯守。

  秦軍樵彩路絕,秦王興聞知,潛引兵一萬救之。乾歸聞之,亦引鐵騎數千,前候秦兵。會大風,濃霧昏,與中軍相失,入於外軍,被興軍殺敗而走。其眾皆降於興。

  興進軍袍罕,乾歸奔金城,將復西走,謂諸帥曰:「今秦王興軍勢盛大,吾兵寡弱,不如早避,舉兵而去,庶幾得免,卿等宜留此降秦,以全宗族。」

  眾皆曰:「死生願從陛下!」

  乾歸曰:「今吾將寄食於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與卿等相見,今隨而死,是無益也。」乃大哭而別,乾歸乞降於南涼。南涼王利鹿孤待以上賓。秦兵既退,南羌梁戈等使人密招乾歸。乾歸將應之,欲以白利鹿孤。乾歸懼為所殺,乃送太子熾磐等於西平,南奔袍罕,遂降於秦。久之,熾磐亦逃歸。

  十二月,有星孛於天津,元顯以星變解錄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以元顯驕恣,白會稽王道子,請禁抑之。

  元顯問道子曰:「車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怒曰:「爾欲幽我,不令與朝士語耶!」元顯出,謂其從曰:「胤間我父子,吾必殺之!」胤懼自殺。

  時魏太史屢奏天文乖亂。魏王珪自覽占書云:「當改王易政。」乃下詔風勵群下,以帝王繼統,皆有天命,不可妄乾。

  又數變易官名,欲以厭塞災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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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7 02:1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二回     蒙遜謀叛弒段業



  辛丑五年正月,南涼王利鹿孤欲稱帝,將軍密鍮勿崙曰:「吾國披髮左衽,無冠帶之飾;逐水草遷徙,無城郭室廬,故能雄視沙漠,抗衡中夏。今舉大號,誠順人心。然建都立邑,難以避敵,儲蓄倉庫,啟敵人心。不如處晉民於城郭,勸課農桑以供資儲,率國人以習戰射,鄰國弱則乘之,強則避之,此久長之策也。且虛名無實,徒為世之質的,將安用之?」利鹿孤乃更稱河西王,以其弟傉檀都督中外、錄尚書事。又命群臣極言得失,從事史嵩曰:「陛下命將出征,無往不克;然不以綏寧為先,惟以徙民為務,民安土重遷,故多離叛。此所以斬將搴旗,而地不加廣也。」利鹿孤善之。
  沮渠蒙遜,其先為匈奴左沮渠,因為氏焉。蒙遜出自夷陬,擅雄邊塞。先聞呂光悖德自立,深懷仇弼之冤,因臨鬆盧水,集胡人起兵。恐眾不服,尋推建康太守段業為涼州牧,假陳、吳之事,聚眾十萬餘人而仕段業。
  卻說北涼王段業,憚沮渠蒙遜勇略,蒙遜亦身自晦匿。張掖太守馬權,素豪俊,為段業所親重,意輕蒙遜,蒙遜譖業,謂權欲謀叛業,將權殺之。蒙遜欲謀叛,乃謂其兄男成曰:「段公非撥亂之主,向吾所憚權已死,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人親信我,圖之不祥。」蒙遜見男成不允計,乃求為西安太守,業從之。蒙遜臨行,因與男成約,同祭餘蘭胡山神而去。乃陰使人先告段業,說男成欲起兵作亂,若不信,以求祭餘蘭胡山神為驗,及至期而發,業遂收男成。男成曰:「蒙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隱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眾不從,故約臣祭山而反誣臣,其意欲主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蒙遜必反,然後使臣討之,必然克矣。」業不聽,殺之。男成既死,蒙遜聞知,泣告眾曰:「男成忠於段王,而無故枉殺之,諸君能為報仇乎?」男成素得眾心,皆憤怒爭奮,比至氐地,羌胡多起兵應之。業先疑將軍田昂與男成同蒙遜反,將囚之。至是召之使討蒙遜,昂以眾降蒙遜,業之軍遂潰。蒙遜乃攻入張掖,擒住段業,業謂蒙遜曰:「孤孑然一身,為公家所推,願乞餘命東還,與妻子相見。」蒙遜不聽,命斬之。
  業儒素長者,無他權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因信卜筮巫覡,故至於敗。蒙遜自稱為張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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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7 02:2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三回     劉裕寡兵退孫恩



  孫恩引眾北出海鹽,欲報山陰之仇。

  劉裕聞知恩來,乃點兵築城於海鹽之北而拒之。恩日夜引賊眾來攻其城,劉裕憂其兵少,乃選敢死之士二千人,至夜出擊之,賊眾不知裕兵多少,乃走。

  時裕雖連勝,而深慮寡不敵眾之勢,乃思一計,至夜偃旗示以羸弱,待觀其懈,遂率部兵奮擊,大破之,殺得恩兵十損其七,大敗而逃。裕兵追下百餘里方返,犒賞三軍。

  至八月,晉帝設朝,群臣奏知劉裕殺敗孫恩之功,帝降詔以裕為下邳太守。裕得詔即行,回京口。

  史說孔靖,字季恭,好晝臥,忽見一神人衣服非常,至前謂曰:「汝速起!新天子在門前矣!」言訖,忽不見。

  靖遂遽出門視之,並無一人,只見劉裕經過,忙下階,延裕入宅內,執手謂裕曰:「君當大貴,願以僕身為托。」

  裕曰:「寒微豈得登庸,倘有僥倖,必不捨君!」

  靖曰:「必有大用!」於是置酒相待,因與結交,禮接甚厚,自此二人深相善焉。後裕自往下邳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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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7 02:21: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四回     秦王興兵伐西涼



  西涼王呂隆多殺豪望,人不自安。魏安人焦朗使人說後秦姚碩德曰:「今呂氏兄弟相殘,政亂民饑,乘其篡奪之際,取之易於反掌,不可失也。」姚碩德以告其主秦王興,興從之。
  自以兵五萬從金城濟河,直趨姑臧。呂隆大懼,遣呂超等以兵三萬逆戰對壘,被碩德大破之,呂隆走回,閉城固守。於是西涼公李暠、河西王利鹿孤、張掖公蒙遜,各遣使奉表入貢於秦,怕秦來攻。秦王興聞涼楊桓之賢,使人征之,利鹿孤不敢留,使桓至秦。秦隴西碩德圍姑臧累月,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為持久計。
  呂超言於涼王呂隆曰:「今資儲內竭,上下嗷嗷,當卑辭降秦。待敵去之後,修政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慮舊業之不復?若天命去矣,亦可保全宗族。」隆乃請降於秦。碩德遣人奏知秦王興,興就表以呂隆為涼州刺史。秦王興受其降,召碩德以兵還。碩德軍令嚴整,秋毫無犯,祀先賢,禮名士,西土悅之。
  秦王准降,呂隆使呂超率騎,多齎珍寶入秦,朝見秦王姚興。拜舞畢,呈上寶物,具言請降之事。興大悅之,就拜呂超為都督,不許還涼。乃使將軍伊詳率一萬人人涼,東遷呂隆入長安為長樂公。涼王隆泣告詳曰:「吾欲守父兄之國,秦王何遷吾人長安也!」詳曰:「秦王惟恐足下在此,被外國寇攻,故使人朝為官,免被人欺負也。」呂隆不得已,帶其家屬去長安。姚碩德使王尚為涼州刺史,分兵與其戍守涼地,自與伊詳等振旅還京去訖。
  卻說涼州刺史王尚坐匿呂氏宮人,擅殺逃人薄荷等,禁止南台,因而得罪。涼州別駕宗敞詣闕上疏,理王尚之無罪。後秦王興覽其疏大悅,謂黃門侍郎姚文祖曰:「卿知宗敞乎?」
  文祖曰:「與臣同里,乃西方之英俊也。」秦王興曰:「今有表理王尚,辭義甚佳,恐非敞之所作。」文祖曰:「宗敞昔與呂超周旋陛下,可試問之。」秦王興因謂超曰:「宗敞文才何如?可似誰輩!」超答曰:「敞在西土時,文詞甚美,可仿魏之陳、徐,晉之潘、陸也。」秦王興以表示超曰:「涼州小地,寧有此才乎?」超曰:「臣以敞餘文比文,未足稱多,琳瑯出於崑崙,明珠出於海濱。若必以地求人,則文命大夏之棄夫,姬昌東夷之擯土,但當問其文采何如耳!陛下不可以區宇格物也。」秦王興大悅,宣宗敞入內,以為尚書,而赦王尚之罪。
  因問宗敞曰:「今後涼王已降,朕遷之於長安,涼州無人鎮守,吾欲以將去戍,群臣之中,卿以何人可堪其任?」敞曰:「後涼近夷,久叛之地,難以治之。陛下群臣,皆有文武之才,宜留護京師,以聽調出征討,若去其守,則未必能全。臣舉一人,可署涼州,萬無一失。」秦王興曰:「卿舉何人?」敞曰:「南涼王禿髮傉檀,有英雄之志,涼人所畏,鮮卑賓服。陛下可詔拜其為涼州刺史,與臣去南涼,使其署之,則鮮卑不敢犯境,胡人來歸也。」秦王興從之,作詔,即遣宗敞來樂都,拜傉檀為涼州刺史。敞奉命至樂都。
  卻說先是宗敞之父宗燮,與傉檀俱事呂光。光以燮為尚書郎,僻檀為廣武內史。燮善風鑒,一見傅檀,因執其手曰:「君神爽宏拔,逸氣凌雲,命世之杰,後必當克清世難,恨吾年老,不及見耳!吾以子宗敞兄弟托君,久後休忘今日之言。」
  宗燮已死,呂隆降秦,宗敞乃歸秦,因秦王興問戍守涼地之才,而有是命,來至樂都。
  次日,人見傉檀,先呈上詔書,說署傉檀涼州刺史之事。
  傉檀大悅,因謂宗敞曰:「孤以常才,謬為汝尊先君所見稱孤,孤每日自恐有累大人明鏡之鑒。及添家業爾,竊有懷君子,不圖今日得見於卿,大慰吾平生之望也!」敞曰:「大王仁侔魏祖,存念先人,雖朱暉眄張堪之孤,叔向撫汝齊之子,亦無以加也!今某奉秦王之命,請大王署涼州刺史,大王還肯聽乎?」
  傉檀曰:「如何不從?吾即束裝,與卿同入涼州也。」因此傉檀辭兄利鹿孤,與尚書趙誕奉王命來戍樂都,自引群臣入涼州。
  次日大會文武,宴於宜德堂。傉檀因仰視其堂而歎曰:「古人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中都將孟褘進曰:「寬饒有言,富貴無常,忽輒易人。此堂之建,年垂百年,十有二主,惟信德可以安久,仁義可以永固,願大人勉之,萬代無窮也。」
  傉檀曰:「非君無以聞讜言也。」時傉檀雖受制於姚興,然車服禮章,一如王者。
  禿髮傉檀乃據涼州,併吞附近城堡,得兵數萬。乃統兵二萬,攻克顯美,執太守孟褘,而責其不早降,傉曰:「褘受呂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軍甫至,望旗歸附,恐獲罪於執事也?」褘檀釋而禮之,以為左司馬,褘辭曰:「褘為人守城,不能以保全,復忝顯任,於心竊有不安!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遣之,於是褘得全還。
  卻說燕王慕容盛懲其父寶以懦弱失國,自矜聰察,多所猜忌。群臣有纖芥之隙,皆先事誅之,人不自保。初,段後兄之子段璣為反者段登辭所累,乃逃奔遼西,復還歸罪。盛赦之,使尚公主,入直內殿,至是作亂。盛自率左右戰,被璣所傷而卒。中疊將軍慕容拔白,太后丁氏,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
  時眾望在盛弟平原公慕容拔,以河間公熙素得倖於丁氏,而廢太子,迎慕容熙入宮即位,改元光始。遣人以兵五千捕璣等,夷其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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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回     元顯議欲討桓玄



  壬寅元興元年正月,桓玄表其兄偉為江州刺史,鎮夏口。

  司馬刁暢都督八郡,鎮襄陽,遣將馮該戍湓口。自謂有晉國三之二,數使人上己符瑞,欲以惑眾。又致箋於會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能進,食盡故去,非力屈也。

  昔國寶死後,王恭不乘此威入統朝政,足見其心非侮明公也,而謂之不忠良。今之腹心,誰有時望,豈無佳勝,直是不能信之耳。

  元顯看書大懼,張法順謂曰:「桓玄承藉世資,素有豪氣,既並殷、楊,兼有荊楚。第下所控引,止三吳耳。今東土塗地,公私困竭,玄必乘此縱其奸凶。」元顯曰:「為之奈何?」法順曰:「桓玄始得荊州,人情未附,若使劉牢之為前鋒,而以大軍繼進,玄可取也。」元顯以為然。

  會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結於元顯,請為內應。元顯大喜,遣法順來京口問於牢之,牢之謂法順曰:「桓玄兄弟,新並殷、楊,據晉土三分得其二,其銳氣正盛,焉能克之?依吾見,是以為難。」法順還曰:「觀牢之之言,意必將貳於明公,可召入殺之,不爾敗人之大事。」元顯不從。於是大治水軍,欲謀討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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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回     桓玄陷建康篡位



  次日,元顯奏安帝下詔,罪狀桓玄,安帝從之。以元顯為總領大將軍、征討大都督,加黃鉞;劉牢之為前鋒,譙王尚之為後鋒。張法順言於元顯曰:「桓謙兄弟每為上流耳目,而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禍敗立至,可令牢之殺謙兄弟以示無貳;若不受命,當逆,為其所敗。」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玄,且始事而誅大將,人情不安。而且桓玄有遺惠於荊土,而謙其子,安可殺也?」言訖,奏安帝除謙荊州刺史,以結西人之心。卻說桓玄令人探訪虛實,聞知朝廷以元顯握兵,遣牢之等以兵前來,心中大驚,欲完保江陵。忽一人挺身上言曰:「明公英威,震於遠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以兵臨近畿,示以禍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有延敵入境,自取窮蹙者乎?」玄視之,其人乃長史卞范之。玄聽其論,即從之。遂領大兵復行至江陵縣,兩軍相遇,是時天晚,各自安營。
  至次日,兩下出兵相交。當時桓玄出兵交鋒,牢之亦挺槍相戰,兩馬相交,戰上十合,不分輸贏。兩下鼓噪,又戰約有五十餘合,牢之見勝不得,自回本陣。玄恐其詐,亦不來趕。
  由是兩下各自鳴金收軍屯紮,相拒月餘。參軍劉裕勸牢之急擊之,牢之不許。
  桓玄歸營,謂眾將曰:「牢之勇猛,急不能破。」卞范之又曰:「主公可使人去說,令其人來降,則大事成矣。」桓玄曰:「然!」於是使桓信奉手書來見牢之,說:「將軍肯降,久後同享富貴,必不相忘。」
  至夜,劉牢之謂子敬宣曰:「道子昏暗,元顯淫凶,吾深慮平桓玄之後,政亂復始。不如因其招降請和,吾退往別地,假桓玄之手以殺二賊,吾然後乘隙,可以得志於天下。」敬宣曰:「兒恐桓玄威望既成,則難圖之。」牢之曰:「取之如反手,但平後,寧殺驃騎何?」於是牢之反遣子敬宣詣玄營請和,劉裕與何無忌二人並固諫不從,由是劉裕退居廣陵。
  敬宣即行見桓玄,具說父令他來請和降之事。玄意猶豫,卞范之急點頭言曰:「可從之,劉將軍既令公子前來請和,必無詐意,明公何可推乎?」於是玄意遂決,排宴款待敬宣,許罷兵,約定旦日各自罷兵。至次日,送敬宣回營。宣去了,玄謂卞范之曰:「先生令言和,何年得定天下乎?」范之曰:「若不言和,劉牢之必奏朝廷,加兵嚴備,守住險要,吾等安能進兵?不如許之,暫其退兵,令其不備,然後以兵陰襲建康,必然克也。故兵法曰:『就計以和,攻其無備。』」玄聽說大悅。過幾日,退兵三百餘里,牢之聞玄兵退,還兵亦屯會稽去了。玄大喜,謂范之曰:「不出先生之所料耳。」於是停住數月,又領兵十萬,來攻建康。
  初,桓玄起兵發江陵,慮事不捷,常為西還計。及過潯陽,見無兵,甚喜。晉帝聞桓玄之兵復至,急下詔使齊王柔之,以騶虞幡止之,被玄所殺。玄至歷陽,襄城太守司馬休之,以羸兵與戰,敗走。譙王尚之眾自潰,玄捕獲之。時劉牢之亦素惡元顯,以慮功高,不為所容,自恃材武,擁強兵欲假玄以除執政,復伺玄隙而自取之。先參軍劉裕而請急擊之,牢之不許,自去。玄聞知使牢之族舅和穆牢,牢之曰:「自古載震王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自全者誰耶?今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不若翻然改圖,則可以長保富貴矣!」牢之從之,遂與玄復相通。東海何無忌,牢之之外甥也,與劉裕共來極諫,不聽。其子敬宜又諫,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收玄,如反覆手掌乎?玄之今後奈我驃騎何?」遂使敬宣請玄會晤。玄陰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各書畫共觀之,以安悅其意,敬宣不覺也。
  元顯將發兵出討玄,聞玄已至新亭,元顯棄船退軍。二日復出,陳兵於宣陽門外,軍中反言玄已至南桁。元顯遂引兵欲還宮。玄乘勢遣人拔刀隨後追擊,大呼:「有警!」當軍人皆奔潰,元顯走入東府,被玄遣從事收縛獻之。元顯曰:「為法順所誤耳!」
  玄既克建康,欲殺晉帝,乃聚眾謀士商議朝廷之事。卞范之進曰:「明公意在大位,臣以為不可,何也?蓋方鎮兵強而又民心附晉,豈可速也?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竟從;魏武帝挾漢獻帝,群臣歸附。不如因此入朝奉王,以從人望,大順也。重權公出,以服天下,大義也。不然,諸胡乘隙,方鎮加兵,雖有孫武之策,未易守也!」玄猶豫。
  次日,晉帝設朝,群臣山呼,奏知桓玄克建康及起兵京城之事。帝乃大驚,即與文武商議,如何可保全社稷,百姓無咎。
  文武上言曰:「臣見桓玄好爵之人,陛下可高坐儀鑾,出聖旨,命使宣他進來,封他重爵,彼必不就害陛下也,與戰則恐不利。
  」帝曰:「然!」於是即出聖旨,使人去宣桓玄。玄得旨,猶豫不決,當卞范之進前密曰:「明公威震中外,誰不懼之?引大兵在此屯駐,入朝何妨?不如從旨進觀晉帝,帝必以重爵封明公。明公乘此機會,總百揆,握朝權,挾天子而令天下,指日定矣,何必更疑乎?」玄聞言大喜,即具朝服,隨使入朝,至金殿之下,拜舞山呼萬歲已畢。奏曰:「臣起兵者,為陛下有獐頭鼠目之人,前後有狼心狗肺之徒,傷害朝綱,暴酷萬民,是以起兵來誅讒佞,必不敢有萌害陛下之心。陛下可高枕無憂也!」帝聞奏大悅,賜玄平身。桓玄自為丞相,而總百揆。
  玄既入京稱詔戒嚴,自為丞相,總百揆,都督中外、錄尚書事、揚州牧。復讓丞相而為太尉,以兄弟桓偉為荊州刺史,桓修為徐、兗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范之為丹陽尹,王謐為中書令。徙會稽王道子於安成郡,斬元顯、尚之、庚楷、張法順十餘人。以劉牢之為會稽內史。牢之驚曰:「如爾,便奪我兵,禍其至矣!」子敬宣勸牢之襲玄,牢之猶豫。告劉裕曰:「今當北就高雅之於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我乎?」
  裕曰:「將軍以勁卒數萬,望風降附,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廣陵何得至耶?裕當反服,還京口耳。」
  退謂無忌日:「吾觀鎮北,禍必不遠。卿可隨我還京口,玄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於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江左以討玄。參軍劉裕曰:「事之不可來,莫大於反,將軍往年,反至兗州,近日反司馬郎君,今復反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各散走。牢之懼擒,率部曲北走至新洲,自縊而死。
  卻說桓修鎮丹徒,聞劉裕賢而有勇略,隱遁於京口,乃使人齎禮,召請為參軍。使人得令,即去請劉裕,劉裕從請即來見桓修。桓修聞至大喜,降階相迎,握手而笑,歡若平生,勝如舊識。以酒相待,飲至半酣,修起言曰:「聞君才名出眾,智識超群,故命使請君為參軍,君可同心協力,計劃軍機,以佐吾弟。太平之後,畫地封君。」劉裕答曰:「裕蒙明公錄用,安敢不效犬馬之勞?但恐有辜下問也!君有驅馳,必不辭行!」
  修又曰:「旦日吾親自與君去見吾弟,命其奏帝,再加封賞。」
  言訖席散。
  時劉裕來見故人孔靖曰:「桓玄篡形已見,吾欲從山陰起義討之,卿意如何?」靖曰:「山陰路遠,且玄未居極位,不如待其篡後,於京口起義討之。」裕然之。
  卻說隆安以來,中外之人,厭於禍亂。及桓玄初至,黜奸佞,擢賢才,京師欣得,兼得少安。既而玄又奢豪縱逸,且政令無常,朋黨互起,凌侮朝廷,裁損減其供奉之具,帝幾不免饑寒,由是眾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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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回     南涼禿髮傉檀立



  卻說南涼王利鹿孤,在位三年而卒。群臣奔涼州,立其弟禿髮傉檀為涼王,帶領其眾,國號南涼,都於樂都,改元弘昌元年。卻說晉輔國將軍袁虔之,先與桓玄同志齊名,素不相睦。
  及聞桓玄得志,恐不為其所容,乃棄官引家屬入長安,來降後秦王姚興。興聞其來降,親臨東堂,命群臣引進虞之。虔之入見禮訖,秦王姚興因與閒話,而謂虔之曰:「桓玄雖晉臣,其實晉賊,其才度定不如父,焉能辦成大事也?」虔之曰:「玄不如其父遠矣!今既握朝權必將行篡奪,既非命世之才,適足為他人驅除耳!此天以機授之陛下,願速加經略,廊清吳楚。」
  秦王興大悅,以虔之為大司農。
  次日,秦王興駕至逍遙園,引諸沙門聽鳩摩羅什演說佛經。
  羅什通辨夏言,尋覓正經,多有乖謬,不與胡本相應。秦王興親與羅什及沙門僧眾等八百餘人,更出大品,羅什持胡本,秦王興執舊經,以相考校,因此續出諸經,並諸論三百餘卷。今傳新經,皆羅什所譯。秦王興既托意於佛道,公卿以下莫不欽附沙門,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矣。
  卻說孫恩自被劉裕擊敗,復聚眾一萬,來寇臨海。太守辛景以伏兵擊敗之。恩勢窮兵盡,及所擄三吳男女,死亡殆盡,恐為官軍所獲,乃自赴海而死。其黨從死者以百數,世人謂之「水仙」。餘者數千人,復推恩妹婿盧循為王。循,湛之曾孫也,神采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沙門惠遠嘗謂之曰:「君雖禮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時桓玄欲安撫東土,乃遣人以循為永嘉太守,循雖受命,而寇盜不已。
  五月,秦王姚興大發諸軍十萬,使義陽公姚平等將兵以伐魏,興自將大軍繼之。平以兵攻魏柴壁,拔之。魏王珪聞知,即遣長孫肥為前鋒,自將大軍五萬繼後以御之。平使健將率精騎二百戰魏軍,肥率一千逆擊,盡擒之。平乃退兵。珪追及於柴壁,平以軍馬入城固守,魏軍圍之。興將兵四萬來救之,將據天渡,運糧以饋平軍。
  魏博士李先曰:「兵法,上者為敵所棲,下者為敵所困,秦皆犯之,可使奇兵先據天渡,柴壁可不戰而取也!」珪命軍士增重圍,內防姚平出,外防姚興入。當將軍安同曰:「汾東有蒙坑,東西三百餘里,蹊逕不通。姚興來從汾西,直臨柴壁,如此,虛聲勢相接,重圍雖固,不能制也。不如為浮梁渡汾西,遠圍以拒之。虜至無所施其智力矣!」珪從之,率步兵三萬為浮梁,渡汾西,逆擊興於蒙坑之南。
  興見有備,乃退走四十餘里,平亦不敢出。興屯汾西,柘材從汾上流東平,欲以毀浮梁,魏人皆鉤取為薪,不能得進。
  姚興糧竭矢盡,晝夜突圍領眾不得出,乃率麾下大兵赴水,咸從沉死。其餘二萬餘人皆欲斂手被魏人所擒。興力不能救,舉軍衝突。遣使求和於魏王珪。珪不許,乘勢進取蒲扳,會柔然謀反,魏王珪乃引兵還。
  癸卯二年,卻說桓玄聚眾朝士商議,欲廢銅錢而用谷帛,時西閣祭酒孔琳之議曰:《洪范》八政,以貨資食;豈不以交易之所資,為用之至要者乎?故聖人制無用之財,既無毀敗之費,又省難運之苦;此錢之所以嗣功龜貝,歷代不廢者也。谷帛為寶,本充衣食,今分以為貨,則致損甚多。又勞毀於商販之手,耗棄於割藏之用,此之為弊,著於已試!故鐘繇曰:『巧偽之人竟濕谷之利,制簿絹以充資。』魏世制以嚴刑,弗能禁也。是以司馬以之為,用錢非圖豐國,亦所以省刑。今既用而廢之,則百姓頓亡其財,是有錢無糧之人,皆坐受饑困,此斷之之弊也。魏明帝時,錢廢用谷,四十年矣。以不便於人,故舉朝大議,精才達政之士,莫不以宜復用錢,足以明谷帛之難用也。
  桓玄又曰:「既錢不可易,可復用肉刑,以制嚴刑繼之。」
  琳之又曰:
  唐虞象刑,夏禹立辟,蓋浮薄既異,教化不同。《書》曰:「世輕世重,」言隨時也。夫三代風淳而事簡,故罕蹈刑辟,近世俗巧而務殷,故動陷憲典;若三千行於叔世,必有踴貴之尤,此五帝不相循法,肉刑不可悉復者也。漢文有仁惻之意,開自新之路,雖曰稽古創制,號稱刑措,然名輕而實重,反更傷人。故孝景帝嗣位,輕之以緩,緩而人慢,又不禁邪;期於刑罰之中,所以見美於昔。兵荒之後,罹法更多。棄市之刑,本斬右趾。漢文一謬,承而弗革。所以前賢悵恨,議之而末辨。
  鐘繇、陳群之意,雖小有不同,欲以右趾代棄市。若從其言,則所活者眾;降死之生,誠為輕法,可以全其性命,蕃其產育,仁既濟物,功亦益眾。又今所患,逋逃為先,屢叛不克,宜令逃身靡所,亦以肅戒未犯,永絕惡源。至於餘條,且宜依舊,不可更改耳!
  桓玄遂不悅,因怒還第。
  九月,殷仲文、卞范之二人勸玄早受禪。玄劍履上殿,入朝不趨,直至殿前,謂晉主曰:「朝廷無玄一人,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今玄還位丞相,陛下何不知恩?」帝曰:「是朕之失。」即命會冊玄為相國,總百揆,封楚王,加九錫。玄大悅,號楚國,置丞相以下官。
  玄弟桓謙私問彭城內史劉裕曰:「楚王勛德隆重,朝野之情,咸稱宜有禪讓,卿以為何如?」劉裕曰:「楚王勛德蓋世,晉室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即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
  南燕臣高雅之上表,請南燕王德伐桓玄,言曰:「既未能廓清吳會,亦可以收江北之地。」韓范亦上疏曰:「晉室衰亂,戎馬單弱,重以桓玄悖逆,上下離心。拓地定功,正宜今日。
  失時不取,彼國有豪傑誅玄,更修德政,則無望矣!」德因命諸將講武於城西,率領步卒三十七萬人,騎五萬三千匹,車萬七千乘,正欲起行,公卿皆以玄新得志未可以圖,於是乃止。
  十一月,桓玄佯以表請歸藩,使人奏帝,帝作手詔止之留。
  又詐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為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隱士,恥獨無之,計求得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為署,並給其資帛用,使其獨居山林,遣人征為著作郎。又使固辭,然後下詔旌禮,號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隱」。又欲廢錢而用谷帛,及復肉刑,制開無憲,卒無所施。性復貪鄙,時人有書法好畫及佳園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至是卞范之為禪詔,逼帝書之,帝勿從。
  玄自入言曰:「汝為君不道,四海混亂,吾父子披堅執銳,百戰千傷,保此社稷,與汝享祚數十餘年。今吾年將老,汝何不發一言?」帝曰:「王欲朕位,何必動怒?容付與伊。」玄回怒作喜曰:「陛下肯為堯舜,吾即退也!」遣司徒王謐禪帝位於玄,帝無奈居永安宮。百官勸進,玄築壇於九井山北,即帝位,改元永始。封帝為平固王,遷於潯陽。玄入建康宮,登御座而地忽陷,群下失色。殷仲文曰:「將由陛下聖德深厚,地不能載,故如是耳。」桓玄大悅。
  玄既即大位,臨朝聽訟,親問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
  有於輿乞者,時或恤之。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獨納桓溫神主於太廟,四時祀之。時卞范之謂玄曰:「宗廟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長矣!」玄性苛細,好自矜伐,正事或一字片辭之謬,必加糾察,以示聰明。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詔令紛紜,有司奉答不暇,而紀綱不治,奏案存積,不能知也。又性好游畋,更繕宮室,朝野騷然,思亂者眾。
  益州刺史毛璩起兵,傳檄郡縣,列玄罪狀,兵屯白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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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     劉裕起兵討桓玄



  時桓玄聞謝景仁之才名,乃宣見,謂文武曰:「司馬庶人父子,云何不取?遂令景仁年三十而方為著作郎耶?」因而言訖,以景仁為中兵參軍。景仁謝恩,群臣始散。
  卻說桓修聞玄即位,乃同劉裕來建康,至次日入朝見玄,拜舞已畢。桓玄大喜,乃以修為撫軍大將軍,劉裕為中軍參軍,就命二人起兵東征盧循。修、裕二人謝恩出外,即日起行,還京口起兵。
  次日,桓玄設朝,乃謂司徒王謐曰:「昨見劉裕風骨不凡,蓋人傑也。朕錯用之以東征。」王謐奏曰:「陛下龍眼不舛,劉裕叛心無有,陛下何思何慮也?」玄曰:「卿言亦是。」於是罷朝,玄乃退入後宮,見皇后劉氏,說及命劉裕東征之事。
  皇后劉氏有智鑒,謂玄曰:「吾前日在殿後,觀見劉裕朝陛下,其人龍行虎步,瞻視不凡,恐後不為人下,不如早除之,以免後患也。」玄言曰:「吾方欲定中原,非彼莫可用者。俟關、河平定,然後別謀之耳。」後曰:「其事亦未可泄漏也!」
  卻說劉裕與桓修至半路,入見修,以稟修:「還京口,托以金瘡疾痛,不堪步從,請將軍先行,容瘥來趕。」修聞說言曰:「既如此,你可從船上來趕我。」言訖,修乃即先行。
  於是劉裕出外,乃與何無忌一同乘船回京口,意欲商議建興復之計,因謂無忌日:「吾欲誅桓玄迎晉帝,以安天下,君有何策?可以教之。」無忌曰:「可陰結義士,托以遊獵為名,傳說受晉帝密詔討桓玄。待眾集計定,先斬桓修,以徇義軍,然後大驅眾士,天下誰不服從,為我而殺玄也?」裕曰:「其計甚善,怎奈無人堪與吾共大事者!」無忌曰:「有一人與君同姓,名毅,乃是彭城沛人也,字熙樂,少有大志。因見桓玄篡位,常懷不平。若此人同舉義兵,則大事成矣。現居京口。」
  裕曰:「既然如此,你可與其說知,令其同舉義兵。」無忌日:「可耳!」因是二人同舟,回至京口上岸,各自回室安歇。
  次日,劉裕令人召何無忌至,謂曰:「昨日之謀極妙,宜速為之。君言京口劉毅勇而有謀,我欲與他同舉義兵,未知其人意下如何?你可往說之!令其招兵。」無忌日:「吾即往說之。」言訖即行,來見劉毅。毅聞何無忌至,出門前迎入到草廳之上,各施禮畢,分賓主而坐。無忌佯為欷欺,潸然出涕不已,劉毅問曰:「公何故淚耶?」無忌日:「晉室不幸,罹桓玄之篡,吾乃晉臣,意欲興義兵討此跋扈,恨無人戮力相成,是以淚耳!」毅曰:「吾亦有不平之鳴。」無忌曰:「桓氏強盛,其可圖乎?」毅曰:「天下自有強弱,正患無英才之人耳,故患無人可為盟主。」無忌日:「天下草澤之中,非無英才也,吾推一人,未知合君意否?」毅曰:「你且莫說,待我說出一人,與公看相合否也?」無忌曰:「你且說甚人?」毅曰:「依我所見,惟有劉下邳,公意亦此人否也?」無忌鼓掌而笑,答曰:「吾主意亦是此人。」毅曰:「既我二人心合,你可說劉下邳,邀其同舉義兵。」無忌日:「吾先去參說,你可隨後來同議。」言訖辭還,具以毅言告裕。裕乃大喜,即令無忌去請毅至,相見禮訖,三人定謀,聚合義徒一百餘人,以候大舉。
  甲辰三年,時有平昌孟昶為桓弘主簿,從建康還家,裕往問之曰:「草野當有英雄起兵討桓玄,卿願聞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於是裕請其同往見毅、無忌,與其相會,於是昶及裕弟道規、諸葛長民等,相與合謀起兵。
  時道規為桓弘參軍,裕使毅說道規、昶共殺桓弘,據廣陵起兵;長民為刁逵參軍,使其殺刁逵,據歷陽起兵,各自領計去訖。
  無忌夜草起兵文,其母密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呂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復何恨?」當劉裕以百餘人托以遊獵,與無忌合收徒眾,得二百餘人。詰旦,京口門開,無忌著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眾從之齊入,即斬桓修以徇義兵。遂出榜安民,無忌等共推裕為盟主。
  裕問無忌日:「急須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日:「無過劉道民。道民者,東莞劉穆之也。」裕曰:「吾亦識之。」
  即馳信召焉。穆之聞京口歡噪之聲,晨起出陌頭,適與裕會,直視裕者久之。返室壞布裳為褲,往見裕,裕曰:「始舉大義,須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倉猝之際,略當見無逾於我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以穆之為坐署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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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回     劉裕大計破桓謙



  時桓修手下司馬刁弘引文武佐吏數百人,在城外屯紮,欲與桓修報仇。劉裕命眾兵緊守四門,乃親自登城樓上,而謂司馬軍吏曰:「今郭江州已奉乘輿反正於潯陽,我等受密詔誅逆黨。今日賊玄首已當梟於大航,諸君非大晉之臣乎?何故助賊為亂耶?」刁弘等老臣,信以為實,乃邀眾退散去訖。是日孟昶因勸桓弘出獵,次日天尚未明,弘使人開門出獵,早被劉毅、劉道規等率壯士數百人,直入內堂斬之,因收其眾濟江。眾同推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昶為長史,守京口。裕率二州之眾千七百人,屯於竹裡,移檄遠近響應。
  卻說桓玄設朝,文武出班山呼禮畢。群臣奏曰:「劉裕與劉毅、何無忌謀反,聚眾斬桓修及弘,宜火速興兵去討。」玄聞弘與修死,垂淚不已,即宜頓丘太守吳甫之、右衛將軍皇甫敷,領兵北拒義兵,又遣桓謙總之,三將受命欲行,玄謂謙曰:「賊兵銳甚,計出萬死,若有蹉跌,則彼氣成而吾事去矣!
  不如屯大軍於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兩日,求戰不得,自然散去,此策之上也。」謙辭即行去了。
  游擊將軍何澹之奏曰:「前劉裕進謁小臣,小臣左右造說裕身光耀滿室,小臣恐其不為人下,奏知陛下,陛下不以為意,今日果為患耳!臣觀劉裕聚烏合之眾,集蟻聚之兵,勢必無成。
  陛下何慮之深也?」玄謂何澹之曰:「劉裕勇冠三軍,當今無敵,足為一世之雄。劉裕家無擔石之儲,為樗蒱一擲百萬。何無忌,牢之之外甥,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朕前之不料,今噬臍無及也!」言訖,悶悶入宮,群臣罷朝。
  卻說劉裕為盟主,以孟昶為長史總後軍,劉穆之為司馬,其時百姓願從者千餘人。率軍分作三隊起行,行至竹裡遣使移檄都下。
  三月成午,裕兵至江乘,遇吳甫之兵到,劉裕乃親執大刀,大呼出陣,聲若巨雷。甫之一見,只是不敢交鋒,撥回馬便走。
  裕以身先拍馬追斬甫之,麾令三軍並進,將士無不苦戰,都皆以一當百,斬首數百級。追至羅落橋,方自鳴金收軍,屯於橋下。
  裕乃鳴鼓集眾,商議進京之計。忽流星馬報說:「皇甫敷引大兵前來拒戰。」當時檀憑之出謂曰:「不勞盟主親陣,小將願與一戰。」裕乃許之。憑之即出披掛,引部下兵出陣,與皇甫敷對敵。兩馬相交,雙戟並舉,二人戰上十餘合,憑之氣力不加,大敗走回本陣,被皇甫敷驟馬追趕,射一箭正中後心,翻身落馬,死於陣中。劉裕在陣上一見大怒,驅坐下馬,挺手中刀,如飛殺出陣來。遇了皇甫敷就戰,未上十餘合,裕乃佯敗拖刀便走。敷只道是敗,去趕,不曾提防,被劉裕勒回坐下馬,舞起手中刀,望敷迎頭一砍,砍死皇甫敷於馬下。引兵殺進,殺得楚兵逃走無門,大隊兵至離京城二百里下寨。
  至次日,裕乃升帳,號泣檀憑之,情動三軍,無不下淚。
  而又使人去尋憑之屍首,以棺木盛之,遷葬京口。初,劉裕與憑之眾人欲建大業,有善相者請裕相。裕與何無忌等近當大貴,惟雲憑之無相,至此憑之戰死,裕知其事已驗而深信之。
  卻說桓玄聞皇甫敷等皆死,軍馬已臨京城,心中大懼。乃遣桓謙以兵二萬,屯於東陵口拒之。又使卞范之以兵二萬屯於覆舟山西犄之。
  卻說劉裕領義兵先詣升帳,聚眾畫策進兵。當眾將皆言曰:「今桓玄使桓謙屯東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吾所進者,只此二路。今敵占之,吾兵難以進也。不如退兵,先取別郡,俟其無備,方可進也。」劉裕見說大怒曰:「吾非一功至此,豈可畏而去之,是無始終也!吾明日自有破范之及桓謙之策。」
  次日,使何無忌守寨,尋土人引路,自乘小車於覆舟山僻之處,遍視地理。因山嶺峻險,棄車乘轎,或自步行。忽到一山,望見一谷,形如長蛇,皆是峭壁,雜絕樹林之間,止有一條小路。
  裕問土人是何地名?土人曰:「此乃覆舟山谷。」裕曰:「此乃天賜吾殺玄兵於此處也。」言訖,即回本寨,喚孟昶監軍制油被一千條;又喚何無忌至前,吩咐引兵一千,執皂白二旗,分作兩隊以為疑兵,屯於覆舟山東等處,使桓謙疑不敢進。又令孟昶監五百軍人,將油被掛覆舟山對面諸山谷。又令:「劉毅引兵三千挑戰,可佯敗,引桓謙至山谷,放火焚謙大軍。吾自領兵埋伏,待其兵過,分截接戰,汝等諸將,臨期如令,不得有誤,倘有漏泄,定按軍法。」眾將得令,各各依計準備而行,計排已定。
  次日,劉裕引兵三千,前來誘敵。謙兵果至,二馬相遇,當時劉毅跑馬走出陣前,勒馬橫刀,大罵:「桓謙逆賊,如何不降,拒我義兵?」桓謙亦出馬罵曰:「叛賊何敢罵吾!」言訖持槍便刺過來,劉毅舞刀去迎,二馬相交,軍器並舉,兩人大戰二十餘合。毅佯落荒而逃,謙乃揮兵追之,不三五里,追到覆舟山東,乃勒馬謂諸將曰:「前日敗兵回,誇劉裕用兵如神,所向無敵。今觀他之用兵,可見了也。似此等軍馬為前部,與吾對敵,正如驅羊與虎豹對也!汝等可催趕軍馬,星夜趕過山東平處下寨,是吾之志也!」言訖,又追數里,前軍來報:「山東兩下,都有埋伏。」眾不敢行,謙欲回兵,只聽背後喊起,鼓角喧天,震動天地。後軍又報:「後有劉裕領大隊兵殺出。」桓謙慌忙傳令,令眾兵一齊殺過山東。令未及傳,望見山上樹林之中,一派火光罩地,俄而油被滿樹,見火就著,狂風大作,四面八方,火光彌天,燒近前來,人馬自相踐踏,死者不知其數。燒得屍橫遍野,血滿渠池。其時桓謙引了數十心腹軍人,冒火衝突,殺出而走,奔投西蜀去了。
  劉裕乃連夜引兵,身先士卒,並力死戰,無不以一當百,百戰百勝,呼聲震動天地,鼓噪之音,大震京邑。諸軍大潰,裕兵直至京城之下安營。
  卻說桓玄始雖遣軍拒裕,而走意已決,乃使殷仲文具舟石頭城下,待逃。當夜玄憂無寐,在宮閒行。忽左右來說,謙軍敗死,目今劉裕兵至京城。玄乃大驚,即引親隨數人,連夜開北門,輕船往南走,奔石頭城。
  裕聞玄走,至庚申日,乃引兵眾入建康,立留台,總率百官,商議奉迎鑾輿,收桓玄宗族在建康者,盡剿誅滅命。劉毅調兵去追桓玄,毅得令以兵去了。又命尚書主瑕率百官奉迎乘輿,亦起行去了。當時司徒王謐與眾議同推裕領揚州牧,固辭不肯受,乃以謐錄尚書事,領揚州刺史。裕自為鎮軍將軍、都督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領軍將軍。以劉穆之為崇邑太守,總諸大處分皆委於劉穆之。穆之倉卒立定,無不允愜。裕托以心腹,動止諮焉。穆之竭節盡誠,無所遺隱。時晉政寬弛,綱紀不立,豪傑凌縱,小民窮困。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桓玄雖欲釐政,而科條煩密,眾莫之從。其時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范物,以威禁內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間,風俗頓改為美也。
  初,王謐為桓玄佐命元臣,手解帝璽綬以授玄,及玄敗,眾議宜誅,裕特保全之。劉毅嘗因朝會,問謐璽綬所在,王謐內不自安,逃奔曲阿,劉裕遣人追還復位。
  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敢發。刁逵竊知,乃執之,檻車送桓玄,未至而玄敗。送人遂破檻車放出長民,還趨歷陽。刁逵乃棄城走,其部下將執刁逵以送劉裕,斬於石頭城,子姪皆死。
  裕初名位微薄,輕狡無行,士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奇賞之。謂曰:「卿當為一代英雄。」劉裕嘗與刁逵樗蒱,不時輸與逵,被逵縛於柳下。王謐責刁逵而代裕償,由是裕憾逵而德謐。劉裕既克建康,思昔劉牢之之恩,乃使人往洛陽,召其子劉敬宜入用,使人去了。先是敬宣知桓玄至京師,恐不容己,乃奔走洛陽。敬宜素明天文,見景象彗出,知必有興復晉室者,嘗以告所親。又嘗夢與丸土服之,覺而喜曰:「丸者桓也,桓土既吞,吾當複本土乎?」是日恰好使者至,說劉裕有召,即乃馳還京師,入見劉裕。裕乃大喜,以其為武岡縣侯。因問敬宣曰:「吾與劉毅共復晉室,汝看吾與劉毅雄杰誰先?」敬宣曰:「明公天資英邁,賞罰嚴明,仁德兼著,不世之有,毅公何能及焉?況劉毅外寬內忌,自伐而滿,若一旦遭遇,當以凌上取禍,非可與明公為並。」劉裕默然,大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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