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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椿椿]蔓蔓青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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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09:47
第21章

  這天,子離和阿蘿視察素心齋。剛坐下點菜,劉玨就冒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坐下,對子離笑笑:「不介意多我一個吧?聽聞這是四殿下名下產業,搶了千風樓的風頭,號稱風稱第一的素宴。小王這是頭一回來捧場。千萬別趕我走!」

  子離微笑道:「上次喝了小王爺的酒,這次就當回請小王爺。」

  阿蘿見子離沒說什麼,她也不好趕劉玨走。這劉玨也是,成天走那兒都能遇著他。阿蘿恨不得把自已變成蟑螂臭蟲蚊子,讓劉玨一見她就自動避離。

  她低著頭喝茶。突然想,怎麼現在自已變這麼懦弱?以前要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就喊他滾了。在這裡偏生要顧及這麼多。越想心裡越堵得慌。真想什麼都不管想發火就由著脾氣,想使小性兒就刁蠻任性。再這樣憋屈著,遲早要發瘋。阿蘿看看子離,還是那般似笑非笑,再看看劉玨,還是那般玩世不恭。阿蘿想,你們倆就對看著吃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站起來笑道:「我去後院轉轉就回。」

  阿蘿一走,菜正上端上來。劉玨笑道:「不客氣了?」拿開筷子挾菜一嘗。子離好笑地瞧他慢慢露出自已第一次吃到這等素菜的神情。

  劉玨「嘖」了一聲道:「四殿下神通廣大,從哪兒請好的好廚子?」

  子離輕笑道:「阿蘿教出來的。」

  劉玨神色有些變了:「她幫你調教的廚子?」

  子離點點頭:「她只教了四五道菜,說是只會這幾樣。不過,來素心齋捧場的還是照樣多。也配有其它素菜,這幾道卻是招牌菜了。」

  劉玨笑道:「既然來了,自然都要一一嘗過的。」

  兩人吃了一會兒,阿蘿還未回轉,就聊起天來。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劉玨覺得一接觸四皇子,他似天生的帶有一種親和力。子離覺得劉玨不像外表那樣驕縱蠻橫,談吐間自有主張。兩人對視一眼,均想,能被人稱為風城五公子必定有過人之處。

  子離端起酒杯敬劉玨:「小王爺,這杯本王敬你,若是早知你愛慕顧家小姐,本王一定阻止父皇賜婚。」

  劉玨一怔,笑道:「殿下誤會了。小王是覺得顧家小姐琴藝不凡,人才出眾,倒是想交為知已,愛慕談不上。」

  子離奇道:「那為何懸掛顧家小姐畫像於堂中?日日觀望?」

  劉玨心中一凜。松風堂幾乎被視為王府禁地。無他許可,不得擅自進入。松風堂被青組守衛,飛鳥難進,劉緋如何得知這等細末小事?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本王愛繪美人圖,凡見過能稱得上絕色的女子必畫之收藏。這酒理應小王敬殿下,再留顧小姐畫像實在是對四皇子妃不敬。今晚便差人送至四皇子府,務必笑納。」

  子離微微一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爺這般識禮,倒教本王顯得不大方了。」

  兩人哈哈大笑飲下杯中酒。

  小二走了上前,對子離道:「三小姐要小的傳話,說突感不適,先行回府,要二位盡興,不必理會。」

  子離微笑,心想阿蘿不是一般的討厭這個劉玨,有他在,飯都不想吃了。

  劉玨神態自若,心裡卻掀起了濤天巨浪,好你個李青蘿,別人巴不得我多看兩眼,你瞧著我來就沒胃口吃飯?

  兩個人都是胸有城府之人,不動聲色繼續喝酒。酒到必杯乾,暗暗佩服對方的酒量。子離率先倒下:「小,小王爺,你酒量太,太好了。」

  劉玨哈哈大笑,醉眼迷離瞧著子離道:「叫什麼小王爺,不嫌棄就喚我允之好了。」

  「好,允之,不要殿下來殿下去,就,叫我,子離!」子離嘻笑道。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變得醉態可掬。

  劉玨搖晃著身體走到子離旁邊坐下,一手把住他的肩,一邊大呼:「小二,上酒!」眼睛恍惚,呵呵傻笑道:「殿下,子離,你說李青蘿有,有那點,好?她比她,大姐,二姐差遠了,風城隨便找個大家閨秀都比她好,她怎麼就,不長眼睛哪?」坐著站起來,手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喝道:「她聽過風城五公子沒有?李相,怎麼了?她不過是庶出不受寵的女兒罷了!」說完踉蹌著摔回座位上,拿過一壺酒又灌下。
子離嘻嘻一笑:「允之,你那知道,阿蘿簡直是塊寶,這麼久都看不透她,她就是不一樣,不一樣。她那象才十三四歲的人。卻又心地極好。若能得她為妻,我心願已足。」

  劉玨嘿嘿笑道:「那顧家千金怎辦?」

  子離自負一笑:「我當然是把阿蘿捧在手心,她若心中有我,當明白我是不得已。」

  劉玨又飲下一瓶酒,搖著光只知道笑。子離終於抬手晃他:「允之,允之,嘿嘿,你比我還醉得厲害。」說完頭一側往桌上一倒。

  劉玨笑呵呵地推他:「子離,殿下,還敢說比我醉得厲害,哈哈!」笑著笑著張口吐出一大灘穢物,身一側也倒在桌上趴著。

  足足過了大半時辰。窗外才飛進一條人影,走到劉玨身旁靜靜地看了他半天,揮刀就砍。刀挾著風勢端是凌厲。揮至劉玨頸旁卻猛的停滯。劉玨紋絲不動。來人一收刀,沉聲道:「殿下,他醉了。」

  子離從桌上抬起頭,又恢復了平靜的臉色,他神色複雜地瞧了劉玨半天,對來人道:「叫輛馬車,好好照應送回王府。」

  劉玨已爛醉如泥,幾乎癱著被抬入府中。松風堂思書思畫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收拾乾淨了,劉玨張口又吐一地穢物。折騰了大半霄方才沉沉睡去。

  思書思畫輕輕掩上房門走出去。屋裡只有劉玨一個人躺在床上。用心呤聽四下無人,方緩緩睜開眼睛。他眼神清明,那還有半分醉意。

  自從子離無意露出松風堂內顧天琳畫像之後,劉玨自然就留了心。他本不該懷疑子離,但是前些日子在草原上他拋給子離寧清王從邊城捎回的酒卻不是一般的酒,普通酒量者飲此酒大口吞入時必定會被其烈如火的灑性嗆住,當時子離飲這酒卻是仰頭灌下一大口。以劉玨判斷,子離與他的酒量是差不多的。子離沒有道理在他感覺醉之前先醉。

  劉玨先上了心,自然也跟著醉。故意多飲了兩壺,運功逼出腹中穢物。他差點趴在桌上耐心耗盡之時,卻聽到了窗外有呼吸聲,緊接著有人掠了進來。如果不是來人試探他也不會懷疑劉緋裝醉。草原上他便已知道子離隨身侍衛一直藏於暗處,來者若不是子離親衛,侍衛們豈容他帶刀闖入。更何況劉緋早已醉了。

  果然來人以刀相試之後,子離便清醒了過來。只吩咐好好送他回府。劉玨心知自已父子對四皇子太過重要。如果今天自已趁他醉倒相加半指或出言不遜,後果不堪設想。

  四皇子此舉是試探什麼呢?探自已是否太子一邊的人嗎?因為自已慌稱已向李相提親?而李相明擺著是太子黨?四皇子一再探問自已對顧家千金的態度,他是擔心奪了自已心儀之人會懷恨在心?

  劉玨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四皇子竟然知道松風堂內之事,他必早有佈置。這個能親近自已瞭解松風堂的內應會是誰呢?能入松風堂者大都是孤兒身份從小培養的死士。他倒底買通了誰?這個內應是四皇子安排的還是寧王安排的呢?

  他又想起了四皇子的話,三分真三分假。能讓自已察覺到破綻都有阿蘿在。她是子離的軟肋嗎?

  劉玨想起子離醉著說阿蘿不一般,看不透。他著人盯著阿蘿,手裡的情報顯示,她從小文才不出眾,笛子是《桃花宴》之後方學。她是那裡不一般呢。劉玨苦苦思索著今天子離的每一句話。電光火石般他想到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子離道:「她那象十三四歲的人。」劉玨長舒一口氣。就是這個。《桃花宴》上阿蘿只有十二歲,她險些栽進水,看到一雙玉足被自已看了幾眼竟臉紅罵他淫賊!再碰面她躺在草地上的姿勢著實不雅。她還會點功夫,她這的種奇怪的拳腳功夫從何而來一直沒有查清,她長了張孩子的臉,當時的神色與說話態度絕對不像一個從來沒出過府的大家閨秀。據情報稱子離無意中在河邊聽到她吹笛,接連幾月每天都去河邊以簫聲相和。

  四皇子擅簫滿朝皆知,是自小由陳皇后所教,陳皇后病逝之後,四皇子更是愛簫。能與他的簫聲相應和阿蘿的笛聲就弱不到那兒去。但中秋夜宴上她卻深藏不露,放棄在眾人面前顯露才藝。

  劉玨想,子離真的是三分真話,三分酒話,這個阿蘿絕對不一樣。很不一樣。劉玨又躺了下去。他不急,總會找出所有想不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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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0:06
第22章

  劉玨一早起來。思書用銀盆盛來溫水與他擦臉,道:「爺昨晚喝得大醉呢,給你備下了甜湯,早上喝一碗甚是曖胃。」

  劉玨回想了下,突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思書抿嘴笑道:「被人抬進來的唄。好像是四皇子府中之人。」

  劉玨哦了一聲。洗完臉喝著湯眼睛卻看著牆上那幅畫像,對思書道:「差人把這畫裝了,送四皇子府。」

  過了會兒,思書去取畫,劉玨伸手攔住她:「先去把劉英喚來。」思書走後,劉玨又仔細瞧了畫像一眼,沉思一會兒,在畫案上揮筆臨下另一張顧天琳的畫像,卻是另外畫上了一對眼睛。兩幅畫像幾乎一模一樣,除了那雙眼睛。

  過會劉英進來,劉玨遞過新臨摩的畫像道:「把這幅畫照牆上那幅的樣子裱了送四皇子府。問及便答,物歸原主。」又取下牆上那幅看了看那雙眼睛交於劉英:「這幅燒掉。隱蔽點。」

  劉英拿著畫走了出去。

  劉玨算算時日,離子離娶顧天琳只有一個月時日了。他很想看看四皇子如何對阿蘿表白。

  李相這天又召集全家人開會。阿蘿和七夫人還是坐在右邊末位。李相道:「阿蕾嫁入東宮已有三月,四皇子大婚在七月,還有半月時日。阿蕾從宮中著人傳話道太子為賀四皇子娶王妃特在東宮設宴。也為滿足阿蕾思念家人特意送來宴帖。這次大夫人,玉梅你們倆帶阿菲和阿蘿前往吧。阿菲,成侍郎已調任兵部侍郎。等四皇子的事忙過,爹作主讓你過門。」

  青菲一臉嬌羞,紅著臉輕聲道:「爹作主便是。」

  李相呵呵大笑:「李家兩個女兒有了著落,爹心裡著實痛快,還好有個阿蘿陪著爹。」

  阿蘿馬上乖巧地回答:「是啊,阿蘿就一直陪著你可好?」

  李相笑道:「女大不由娘啊。阿蘿也快滿十四了,等到及芨,怕是上門求親的人相府門檻都要被踏破嘍。」幾位夫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看穿了李相賣女求榮的嘴臉,這一刻相府廳堂內的融洽倒真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這是青蘿第二次進宮。皇宮對她已經沒有吸引力。青菲卻隱不住的高興,她很長時間沒有見著那個玉樹臨風的狀元郎了。

  太子東宮居於大殿東側山谷,皇子沒大婚之前所居殿堂都位於此山谷,與后妃宮殿遙相呼應。半月後四皇子大婚將移出王宮,新府邸已經建好,皇子新婚夫婦將在皇宮裡再住半月就喬遷新居,太子此時設宴主要是依慣例表達兄弟間的不捨分離之情。

  阿蘿不知道太子與子離感情如何,沒人給她說過。不過,她看過的書與故事大都是沒啥親情的。又不是一個媽生的,生下來彼此之間猜忌防範多過親情。她見過太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子離也不比太子差,都是優良品種。如果子離平庸一些倒還好。阿蘿只希望子離能與太子是好的那種關係,至少沒有仇恨猜忌的那種。

  王燕回端莊秀麗坐在太子旁邊。她怎麼看也不如青蕾美。同樣都是高貴的氣質,可往太子身邊一坐,硬生生就把青蕾比了下去。

  今天是青蘿頭一回見到盛裝的子離和劉玨。兩人均是蟒袍玉帶,除了衣服上繡的花紋與色澤有所區分不同。阿蘿暗暗喝彩,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換了身服就不知道你是王八啦?她卟地笑出來,不知道怎麼就想起這句話來了。

  顧天琳沒有來,想來是嫁期臨近,家裡避嫌。青菲只癡癡地望著她的狀元郎。偶爾成侍郎一個含笑的眼神掃過來,青菲便激動地緊緊揉捏了帕子。阿蘿感歎青菲的命還是要比青蕾好。

  太子道:「今日設宴主要賀四弟大婚。大哥終是不捨。」言罷眼睛都紅了。

  子離忙離座站起,惶恐之色溢於言表。阿蘿看得分明,心裡一動,這絕不是她所瞭解的四皇子。子離給她的感覺應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子離臉上的微笑就幾乎沒有消失過。幾時見他如此!難道,子離在做戲給太子看?

  太子歎道:「以後,大哥就難得聽到四弟的簫聲了。如今這谷裡就只得我一個人和幾個幼弟。想找人喝酒品琴也難了。」

  子離似是異常感動,語氣竟有些哽咽:「大哥,若不嫌棄,小弟常進宮看望大哥便是。」

好一會兒,太子笑道:「今日只盡歡,談這些作甚。來的都是至親好友,隨意些。如此良辰,當美酒歡歌才是。」拍了拍手,宮中樂起,樂伎舞動起來。只聽太子道:「四弟,我那四弟妹與蕾兒以前並稱風城雙絕,老天安排也是巧妙,咱們兄弟二人竟各娶一美。」

  子離謙遜道:「子琳那及良娣,一曲秋水傳頌風城。」

  太子哈哈大笑,溫柔看過青蕾,口中道:「當日四弟不在,我那四弟妹一曲佩蘭艷驚四座,蘭心慧質,大哥著實躊躕,蕾兒與之相比琴藝其實只在伯仲,不過,我獨喜歡蕾兒心境罷了。」

  青蕾含羞低頭。阿蘿聽著歎息,古人以琴為心聲,一曲琴音就可以看出一個人,著實和現代人的觀念不符。

  只聽太子妃王燕回開口道:「既然四弟當日未能聽到青蕾妹妹的秋水,妹妹不妨再彈一曲秋水,說實話,我也很想再聽一次呢。」

  太子大樂:「是啊,蕾兒,自從桃花宴上彈過之後,再也沒有聽你彈過此曲,今日就再彈一曲,也好讓四弟欣賞一番。」

  話說到這份上了,青蕾起身道:「容妾身下去準備一番。」施了一禮青蕾站起,由宮女扶著走向寢宮。路經阿蘿一桌時突然道:「二妹,三妹,你們陪姐姐前去可好?」

  大夫人三夫人臉色已經微變,以青蕾琴藝倒是不怕,怕的是琴聲讓別人聽出端倪。席間擅琴都不少,琴意稍有變化都能察覺。大夫人三夫人便示意青菲青蘿跟了去。

  阿蘿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她前往。她眼角餘光掃到王燕回正含笑看過來。心裡一寒,難道王燕回已由青蕾平時撫琴心生懷疑了麼?相傳她謀略過人,今天由她順勢提出要青蕾撫《秋水》是不是別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蘿站起身,陪著青蕾走入宮室。屏退左右之後,青蕾突然一巴掌扇過來。阿蘿條件反射的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勾了一下,有一絲疼。

  阿蘿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頂著個巴掌印出去,賓客見著你會怎麼解釋?教訓妹子嗎?還好我躲閃及時。」

  青蕾臉色變幻不定。突然長袖一揮打翻一個花瓶。青蕾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鮮血馬上湧了出來。

  青菲和阿蘿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蘿一推,阿蘿不提防險些摔倒,使了幾下巧勁才站穩了:「李青蕾,你要幹嘛?」

  青蕾逼視著她,眼底裡裝滿憤怒與淒涼:「我從不展現才藝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樣真是改不了青樓女人的習性,用盡心思要一鳴驚人!如果你不替我彈那一曲,我不會日日活在恐懼與痛苦之中!太子聽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儀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每每聽我彈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總令我膽戰心驚?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寵愛我越是害怕擔心失去?就算當時出醜,我至少還沒有愛上他!可是現在呢?」青蕾壓低了的聲音小聲而尖銳,帶著切骨的恨意!

  阿蘿聽了心裡陣陣難受,看著青蕾手上鮮血淋淋嚇人之極,阿蘿轉過臉道:「當時誰也沒有想過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沒有用,你已嫁給太子,那怕他當時是因聽了琴曲選擇了你,但是,以你的才情,你後來從不彈秋水,太子一樣寵愛於你。其實你真的不用弄傷手來躲避。當日秋水之心境與如今嫁給心愛之人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時展望高空慕秋水長天,如今嫁作他人婦,心境纏綿溫馨也沒有什麼不妥。你大可解釋只想做小鳥依人,收了放飛於天的心。這般自殘,你不覺得王燕回的疑心會更重?」

  青蕾怔了半響,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勁用帕子幫她壓住,眼淚嚇得大顆大顆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來人啊!傳太醫!痛死我了!」外面響起了急急的腳步聲,青蕾沖阿蘿詭異一笑:「一切因你開始,也因你結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裡!」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睛睛狠狠地瞪著青菲,

  阿蘿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青菲一抖,低下了頭。阿蘿禁不住開口問:「你要幹嘛?嫁禍麼?說我傷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臉色發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聰明!」

  此時宮人衝進去急問:「娘娘怎麼了?」然後看到青蕾左手鮮血淋漓,滿地狼籍,不由驚叫一聲。宮室內頓時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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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0:34
第23章

  有宮侍低低附在太子耳旁傳遞消息。太子臉色一變。大夫人本來就惴惴不安,見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積。又不見三個女兒從宮室內出來,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強自鎮定地坐著。一雙手在桌下使勁捏成了拳頭。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們且盡興,大哥去瞧瞧蕾兒她們怎生如此懈慢。」

  太子剛起身,卻見著青蕾與青菲青蘿走了進來。面上還帶有淚痕。一隻左手籠在長袖中。太子輕輕執起,見裹著白布,隱見血跡便問道:「怎麼回事。」

  青蕾面帶慌亂臉上掛著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兒換衣時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給劃傷了手。」

  太子禁不住責備:「怎麼這樣不小心?疼嗎?」

  青蕾擠出一個笑容,溫宛地說道:「不疼了,只是誤了撫琴,讓四殿下掃興而歸。」說著低下頭哀怨動人。

  王燕回輕輕道:「姐姐都忘記秋水的曲調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聽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頭告罪:「掃了姐姐的興頭,青蕾罪過。」 嬌艷的臉上淚水連珠串似的滑下,直瞧著太子陣陣心疼,顧不得室內眾人,柔聲呵護:「沒關係,以後有機會再彈與四弟聽便是。」

  青蕾淚如泉湧,突悲道:「此手已廢了,殿下!」。

  堂上眾人聞聽此言,心裡一驚。太子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太醫!」

  太醫顫顫兢兢上前,跪伏於地道:「娘娘傷口不深,但傷著了手指經脈,行動倒也無妨,怕是不夠靈活撫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聲大哭起來:「青蕾何以侍候太子,還是讓我死了的好。」

  太子聽太醫這麼一說,臉色一下子變了:「怎麼不小心碰倒花瓶會傷這麼重?」

  青蕾低頭哭著不語。堂上眾人豎起了耳朵,看來是有隱情。

  太子見無人回答,對簌簌發抖的宮人吼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給我拉出去杖責,直到說了為止!」

  幾個宮人哭倒在地口中連呼:「殿下饒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著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們聊天不小心,實不關她們的事。」

  阿蘿冷眼瞧著,覺得青蕾這時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已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傷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藝,想弄點傷出來卻偏生傷著了經脈廢了苦練多年的琴藝。

  太子心中煩躁,對青蕾又是憐愛又是可惜,想到再不能聽她撫琴,心裡惱怒層層堆積。在宴席上又發作不得。只得摟住青蕾好生寬慰。

  阿蘿一直等著看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禍給她。到了這時也不見動靜,正奇怪。突聽得青菲忍無可忍似的開口道:「還不是阿蘿淘氣。」

  話音剛落,青蕾從太子懷中掙出對青菲怒目而視:「你住口,亂嚼什麼舌根子!」

  阿蘿一直不說話,心裡冷笑,我倒要看看李青蕾李青菲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只見子離離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歡宴,姐妹之間玩鬧難免有個失手,良娣娘娘愛護小妹不忍責她就罷了吧。」

  阿蘿暗暗感激。子離就是好。便順勢告罪:「姐姐受傷起因終是因為阿蘿,阿蘿心裡也實是難過,姐姐不怪罪是愛護妹子。實在愧對姐姐。」她想就這樣一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過事情便罷.

  只聽到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說道:「哼,剛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絆了姐姐一跤,姐姐怎會摔倒傷到手指經脈!不過嫉妒姐姐罷了!姐姐善良還如此護你。」

  青菲這話一出口,原本該煙消雲散的大殿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太子對青蘿怒目而視。對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這般惡毒!」

  青蕾一聽太子將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求懇道:「殿下,阿蘿尚小,青蕾不過不能撫琴而已。難道殿下喜愛青蕾只是為琴嗎?」眼淚又湧了出來。

  太子心裡難過,寬慰道:「蕾兒嫻良德淑,不能撫琴又如何。」轉又嚴峻:「但年紀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實不可饒!」

  王燕回接了一句:「確實不可饒,不若廢了她的手指,也讓她終身不得撫琴可好?」

  太子點點頭:「愛妃說的極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兒!只折其右手無名指,帶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蘿一聽,媽呀,嚇得臉色蒼白,求懇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到了子離臉上。子離眼睛裡一絲慌亂,眉頭輕皺。卻不說話。阿蘿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夠狠,裝得可憐無辜善良。還有李青菲,為了成思悅的前程這般充當打手出言陷害。

  阿蘿眼光在堂上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劉玨沉著臉也沒說話。心想,這下好,如你的願了,什麼仇都報了。

  這時,兩個粗使宮女走上殿,就想拉過阿蘿左手折下。子離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離:「四弟還想為她求情便罷了!」

  子離冷笑道:「剛才以為姐妹間嬉鬧失手,沒想到她是這般惡毒!為本王設的好宴倒叫這個丫頭撓了,實在不可輕饒!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麼,本王要親自動手!」

  阿蘿一想到生生折斷手指就害怕。還不得把她痛死!聽到子離說要親自來折,吃驚地看著子離。瞧著他一步步走近。阿蘿心裡突激起怒氣,本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一有機會離開相府找處安寧的地方生活,沒想到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來的悶氣終於累積到頂點,往日告誡自已要忍,現在卻實在是忍無可忍!大吼一聲:「等一等!」

  堂上眾人被她的大吼聲震住。看到阿蘿站在大殿之上,滿臉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開口:「你還有什麼話說?!」

  阿蘿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轉到與子離對視一字一句地問:「四殿下要親自動手是麼?」

  子離嘴角勾起一抹笑:「撓了本王的興致,本王要親自取回來,不對麼?」

  阿蘿眼睛浮起一層淚光:「好,我便賠你的興致!不想聽我撫琴一曲麼?」

  她的眼光越過子離落到他身後一片虛無中:「阿蘿其實最愛的便是撫琴,自小琴藝不如姐姐,哼,便不再碰琴。」阿蘿露出嘰諷的笑容,閒閒又道:「眼見這以後彈不了琴了,可容阿蘿現在再撫琴一曲?」

  太子妃冷笑道:「不讓你再彈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來人,送琴與三小姐!」

  青蕾渾身一抖。看到殿上再無人反對,想張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馬腳,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歎道:「家中早已看出這丫頭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讓她聞琴傷心!」

  阿蘿不待眾人開口,笑道:「我就要給折了手指再不能彈琴,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歲呢。」

  太子鐵青著臉:「不讓你撫琴一曲傳了出去倒說是我東宮欺負幼女!」

  阿蘿輕輕坐下,琴是好琴,東宮拿出的琴那有次貨!她手指拂過琴弦調了調音。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一一轉過。泠泠如冰水刺骨,嘴邊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的似秋天最後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間一縷傲然,像山巔青松獨自迎風站立。

  子離心驀的收緊,便想攜了她離開。劉玨默默地看著阿蘿。端起酒飲下。他看著阿蘿眼簾垂下,在琴弦上一轉。緩緩伸出雙手,那雙眼睛就沒再睜開過。

  半刻,琴低沉一音飛出,阿蘿開指撫琴。從低呤到幽歎,細聲弦震處幾輕不可聞。突的琴聲激昂又起、慷慨之聲繞樑不絕,錚錚的琴聲,鋪天蓋地,飄進了每個人的心裡。眾人為之震撼!殿中眾人似沉痛於無止境的悲傷之中,又痛徹心菲,轉而似有來到戰場,處處戈矛殺伐!大起大落,大開大合,由悲到痛到憤慨怒意。

  阿蘿把一曲《廣陵散》彈得淋漓盡致。殿上靜得只有琴聲只有阿蘿的心意。此曲因嵇康臨刑一彈而出名。阿蘿暗想,自已是否也有嵇康那種從容就義的精神呢?肯定是沒有了。只是,打動眾人的心卻是有的。

  她想到了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想起了那個世界的親人,時空永隔難以相見。想到了這些年相府的忍氣吞聲,想到了劉玨不肯出聲,想起了這堂上名為她的親人的人卻鐵了心要傷她。琴哀怨悲涼不能自抑。

  想起琴聲完了,子離要親手折斷她的手指,猛的睜眼瞧著子離,琴聲裡的憤激呼喊而出,似風暴似雷霆打斷了天地的生機,咆嘯席捲了子離的神智。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阿蘿恨他嗎?是在恨他嗎?他想親自動手不過是下手有分寸而已。

阿蘿想,是啊,是會痛,一根手指,斷了再續,不再彈琴有什麼大不了,那是你們沒有別的娛樂而已。現代人活得好可不會離了琴就不行!瀟灑揮出最後一個琴音。阿蘿緩緩站起,高昂著頭,走到子離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子離緊閉著嘴,定定地瞧向阿蘿。阿蘿小臉上發著光,滿不在乎的樣子,把手伸給他就似平日嬌笑著伸手找他要銀票的般輕鬆頑皮。

  殿上一片靜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臉色蒼白,王燕回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子離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著,與人讓別人折不不如自已動手的好。狠了狠心就要用勁折下。阿蘿眼睛一紅,臉往旁邊側過。突然一陣拳風掠過,子離沒有躲閃,由得劉玨一把將阿蘿拉開。阿蘿手指滑開的瞬間,子離心裡一空,似乎永遠都不能再握著她的手了。

  劉玨朗聲道:「此等琴藝再不能聞,臣深以為憾,向太子告個情,免了折指吧!」臉上神色卻不折不撓地堅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聲道:「琴聲感人,念其年幼,便罷了吧!」

  太子一雙眼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負手走到阿蘿面前。阿蘿與他平視著,並不畏縮。太子回頭看青蕾。青蕾淚滴下,太子看得實是不忍。終於出言道:「傷了良娣不罰卻不行……」話還未說完,劉玨已道:「阿蘿琴藝真是不如李良娣麼?」

  太子怔住。劉玨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斷定是阿蘿故意絆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象毒蛇一下纏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與殺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成思悅皺著眉道:「娘娘摔倒受傷也是瞬間發生的事,青菲慌亂之中瞧得不實在也是有的。」

  太子問道:「是麼?」

  青菲那裡還有力氣多言,心裡慌亂的差點脫口說出真相。聽到成思悅為自已解圍,直點頭稱是。

  青蕾輕喘著氣走到青菲跟前揚手就是一把掌:「就憑你亂嚼舌頭,差點壞我姐妹之情,害阿蘿折指!」

  青菲捂著臉垂淚不已,小聲道:「阿菲心急姐姐傷勢,平日阿蘿淘氣,以為是她所為。」

  太子哼了一聲道:「以為也可以當堂亂指證的麼?沒有瞧得仔細怎能瞎說一氣!」

  王燕回笑道:「也是好事,不聞秋水,卻聽聞另一天籟之音。四殿下,今日可盡興了麼?」

  子離歎道:「今晚大哥盛宴,令小弟終身難忘。」

  阿蘿靜靜地瞧著眾人,覺得他們真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自已像是看戲的。輕聲問太子:「阿蘿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阿蘿先行告退。」

  太子心有所思,怔怔地點了點頭。

  劉玨搶先一步道:「容臣告退,護送三小姐回相府。」施了一禮後,逕直握了阿蘿的手走出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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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夫人長舒一口氣,不知這一鬧是好是壞,當眼神落在劉玨握住青蘿走出的背影上時,笑意在眼底隱隱閃動。臉上卻是沉重,歎了口氣向太子告罪:「沒料到青菲粗枝大葉直口出言竟差點將一場小意外鬧成姐妹反目。妾身教女無方實無顏再留下,容我帶青菲離席好好教導。」

  太子微笑道:「青菲也是心忿蕾兒傷勢,急切之中以推測代實情,以後切記話語需謹慎。今晚另聞高明琴聲,實也欣慰,夫人以後莫要拘束青蘿撫琴了。不然,上那兒尋這等清音去?」

  大夫人點頭稱是。太子又道:「四弟,不知你可還盡興?」

  子離瞧著劉玨與阿蘿並肩出去。阿蘿至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心裡已是難受之極。那還有心思繼續留下飲酒,聽得太子已有散席的意思,忙笑道:「人道是曲終人散,能聞此琴聲已是盡興。謝大哥美意,子離正想告辭回家好好回味呢。」

  眾人大笑,一併出席施禮告辭。

  賓客散盡,王燕回懶懶道:「都說李相府千金絕色絕藝,只出了個三小姐平平庸庸,那知道三小姐卻是極有志氣之人,小時琴藝不過人,卻暗暗練就本領。這琴藝著實與妹妹當日《秋水》能有得一拼呢。大音稀聲,便是如此啊!」

  青蕾擠出一個笑容,失血讓她面色一直蒼白:「姐姐說是甚是,小妹青蘿能有這般琴藝,妹妹心裡欣慰得很呢。這手倒也傷的正好,不然怎麼會聽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聲。」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禍兮福所至,看今天情況,要賀喜妹妹了,說不準就要有小王爺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一絲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滿憐愛:「蕾兒,今日手傷又累,我陪你回宮罷。今日想必小妹也受驚不小,明日囑人送些禮物前去。不然,以後怕了我這個姐夫,蕾兒又要埋怨了。」

  太子說時眼睛卻是看往太子妃王燕回。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應如此!明日妾身親自去挑禮物。」

  太子慢慢陪著青蕾回去。輕語軟言小心呵護直到青蕾睡下才離開。太子的腳步聲慢慢悄失在長長的廊間。青蕾披起沙衣下了床,空闊的東宮偏殿只有盤龍火燭吐著點點紅光,臉被燭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艷麗,她看著一株紅燭燒盡燈蕊燃滅在寂夜裡,聽到那「撲」的聲音,像魚吐出了個水泡,魚麼?青蕾學著輕啟嘴唇吐出一個氣泡,又吐了一個,直到那道重重的壓迫與哀傷隨著這些兒個氣泡從胸臆裡吐出去。

  青蕾最後長舒一口氣。坐到妝台前看鏡子裡的自已。還是梅的驕傲與清麗,看看左手,輕輕笑了,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擅琴,卻不知她琴棋書畫針線女紅無一不是細細認真學來。從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方吃得苦中之苦。她出身相府,雖是庶出,卻也是相府千金,模樣肖似母親,一身清華之色,加之聰明好學。又懂得討好李相。李相無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養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兒來繫住榮華富貴。可是女兒又未嘗不是希望飛上枝頭?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起輕紗見到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帶著微笑。她,便心裡有了他吧。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輕聲呤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兩行淚岑岑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淚,喃喃道:「阿蘿,你又幫了我一回。希望你能順利嫁與小王爺吧。」

  青蘿一路沒有出聲,由劉玨牽著出了東宮,離開王宮,劉玨擁著她騎馬帶她回相府。劉玨沒有狂奔,讓馬慢慢走著。青蘿沒有吭聲,靠在劉玨胸前閉著眼感覺晚風撫上了她的臉。劉玨攬她上馬抱著她,阿蘿沒有掙扎也沒有拒絕。她很感激,不想破壞這份寧靜。再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

  劉玨只希望路沒有盡頭。他也沒有開口。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時便生出了一種怒氣。阿蘿淘氣卻不會有這麼毒辣的心腸。只待宮婢動手他便要出手。就在這時卻聽到了阿蘿石破天驚的一聲。待到琴音一起,便已驚住。胸中千呼萬喊鼓漲著不知名的情緒。在劉緋手指用勁的瞬間想也不想出手如風拉開了她,他也不明白為何會是這般不捨。低頭看看懷裡閉著眼的阿蘿。劉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護住她。一定要護住她。他突然一策馬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蘿睜開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門。輕聲說道:「今天謝謝你。」

  劉玨一笑,抱她下馬。阿蘿對劉玨施了施禮往府中走去。劉玨沒有出聲一直看著她進去。

  七夫人見阿蘿一個人安安靜靜回到棠園。忍不住上前詢問。阿蘿燦然一笑:「娘,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一定會。」聲音堅毅。

  阿蘿沒有回房,逕直去了竹林。她怔怔地坐著,想去那兒最好。怎麼走。往西是啟國,一馬平川,難躲追兵。往東是黑山森林,最危險也是最出人意料,但是沒叢林經驗,七夫人與小玉更無功夫,太危險。只有往南,過漢水到陳國。聽說那裡風景貌似江南。也是最好走的一道路。阿蘿想,等到子離大婚後,青菲嫁與成思悅之時,府中繁忙,無人顧及她們,是最好的時機。

  突然眼前一花,子離躍進了相府竹林。月光將竹林照出了道道陰影。他本來想以簫聲喚出阿蘿,進了竹林卻看到她靜坐在山石旁沉思。

  子離搶上幾步道:「阿蘿,你,可是在怨我?」

  阿蘿抬起頭,子離的臉上絲急切,嘴角那絲不變的笑容已經不在,眼睛裡似有種傷痛。阿蘿笑了:「大哥,我怎會怪你。你出手必是心裡已有萬全之策。我知道,最多痛一點卻不會真廢了我的手的。」

  子離似鬆了口氣。僵直的身子放軟了一點。他走到阿蘿面前蹲下,拉起阿蘿的手緊緊包住,輕聲道:「今天,我從沒這麼慌亂過。阿蘿,我說過要保護你的。」

  阿蘿溫柔地瞧著他,慢慢抽回手站起身來,已恢復了俏皮:「大哥,你沒錯,我可比你現實多了呢,要是換了我,我才不會出聲呢。你對我已經很好很好了。大哥,我沒有怪你半分。你在太子面前可不是平日的樣子。」嘴一撇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大哥,你母后不在了,你一個人想必是很辛苦吧?」

  子離心裡一曖:「阿蘿,你能知我心意,我亦滿足了。你等我可好?」

  阿蘿一怔:「等你什麼?」

  子離上前一步把阿蘿抱入懷中:「阿蘿,你等我一年,你及芨後我娶你過府,一生一世絕不讓人能傷你半點!」

  阿蘿驚住,抬起頭看子離,眼底全是深情,嘴緊緊抿著,顯然已是拿定主意。阿蘿退出他的懷抱:「大哥,你已極是不易,不要負了你父皇賜婚的好意。」

  子離看住阿蘿:「我明日便向父皇請罪,收他收回聖命。」子離的臉在說這話時煥發了一種神彩,俊逸如月光般皎潔。

  阿蘿笑笑:「大哥,你現在心情沒有平靜,我只當你是大哥的。沒有其他。不要為了我放棄你該得的一切。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會屬於這裡。」

  阿蘿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纖細的身子卻如身旁的修竹一樣堅韌。子離癡癡瞧著,啞聲問道:「為什麼?阿蘿,你難道心裡真的沒我?」

  阿蘿抬頭看看星空依舊,月色如水。從認識子離開始想起為他打架,想起開素心齋賺銀子,一起吹笛弄簫,一起策馬草原。思緒如行雲流水一一恍過。對王宮內鬥的厭惡,對久留相府的倦意終是不能留下。她輕聲道:「大哥,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生活圈子,身在相府我已不能選擇,但一生還長,我不能。不能的。」

  子離胸口一窒,半響方道:「你是要我放棄王位,拋開這裡的一切隨你行走天涯嗎?」

  阿蘿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著光華:「我們那裡有人常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全可拋。從前我不是很理解,生命高於一切,沒命了還有什麼啊?於是我膽小,一心想保命,從小就叫自已一忍再忍。我也沒談過戀愛,能得你心意,我真是感激得不得了,大哥,我從前說過沒想到能遇著你,能遇著能待我這麼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快樂。可是,現在,我更想要自由。」

  子離搶過話道:「我給你自由,在我的羽翼保護下,你可以安全而自由。」

  阿蘿呵呵輕笑起來:「大哥,我不要你放棄什麼,你也放棄不了。你能嗎?」

  子離沉默半響方道:「阿蘿,你終是希望我能放棄所有與你一起走。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做不到。但是,你走到那兒都會遇著強權要挾,都會受制與人,與其在外漂零,安全地呆在我身邊有何不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我能做到,我會給你盡可能的自由。」

  阿蘿歎道:「你還有半月大婚,大哥」

  子離語氣中帶著悲傷:「我去求父皇,去給顧相賠罪,阿蘿,你還要我做到什麼樣?」

  阿蘿心裡一酸:「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你只為了一個我,得罪你父皇,得罪朝廷重臣,讓左右相反目,你就算去了,你難道不知道結果?」

  子離猛的把阿蘿拉進懷裡:「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麼都明白!為什麼,你不能笨一點,答我一句你心裡有我?」

  阿蘿輕聲說道:「我不能騙你,大哥,我心累,累得沒有力氣去顧及其它。」

  子離輕輕推開她,阿蘿淚已滴下,子離伸手接住,淚滴滴在掌心,灼熱刺痛。他何嘗不知道,除非阿蘿肯入府為妾,否則他永遠得不到她。他想起劉玨說的那句話:「你待阿蘿不過如此,你既疼她,難道讓她委曲妾室?」子離扶起阿蘿的臉,為她拭去眼淚:「阿蘿,讓你入府為妾是委曲了你,可是,我們能在一起,不是嗎?能在一起會是多麼好,難道你會拘泥那些身份?」

  阿蘿搖搖頭:「你不會懂,老公和牙刷只能自已使用。你的想法沒有錯。我爹不也娶了七個。」子離有些惱:「阿蘿,說來說去,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

  阿蘿低頭不答。

  子離長歎一聲:「阿蘿,原來你待我真的只有兄妹之情,無兒女之情。」子離看著阿蘿,極是不捨,終於頓了頓足,躍起離開了相府。

  阿蘿看著子離身影飄走,臉上似哭似笑。子離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她的心突甜突酸。想起一首詩形容今夜真是再恰當不過。她輕聲念道:「雲髻鬆鬆換就,鉛華淡淡妝成,紅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不定。笙歌散後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靜。相見怎如不見,有情還是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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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碎玉泉從山隙中飛流而下,在半山匯入深潭。再經過石雕龍頭分流一級級緩緩穿流於王宮之中。王宮東邊山谷裡綠林錯落分佈,環繞著處處皇子宮殿。玉璃宮位於山谷最東處,站在宮殿邊緣能瞧著玉象山蜿蜒遠去的山影。碎玉泉在玉璃宮側形成一個小湖泊再流出宮牆。

  月光下的湖泊閃爍著瑩瑩光芒,子離長身玉立,怔怔看了一會,拿出玉簫吹出一曲瀟湘子。簫聲淒迷纏綿悱惻,有宮人隱在暗處遠遠注視著她們的皇子殿下,嗚咽的簫聲,孤獨的背影,這一刻不由自主滄然淚下,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個俊逸風流的四皇子開懷。

  簫聲一變沖天揚起滔天波浪,氣勢逼得湖水蕩碎了月光,一池清波轟然分崩離析,激盪不已,似矛盾似決絕道不盡心意。

  子離慢慢停住。瞧了瞧手裡的玉簫,青玉碧透中有斑斑血紅,母后臨終時想再吹一曲,吹到一半便口噴鮮血氣絕而亡。子離簫放在鼻間輕嗅,似乎還能感覺到母親溫柔的氣息。直到那一天,他翻閱母后留下的簫曲駭然發現臨終那曲後半段不是簫曲,他輕聲跟著曲一唱,所得發音卻是一行字意:「毒已入心。」那年他才十一歲。

  接下來兩年後王貴妃入主中宮,再一年,朝臣上書,便立了大哥為太子。他還記得小時候父王陪著母后逗他道:「緋兒長大了為王可好?」他只撒嬌答道:「能陪著父皇母后就好。」

  大哥立太子之後,寧王便疏遠了他,瞧他的眼睛卻是一如往昔般溫曖。他是寧王自小寵愛的王子,卻不是寧王選中的太子。他心裡明白父皇是在用自已的方式保護他。他便對太子更加恭謹,從那一年起,他從沒違背過太子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子離眼神染上悲傷,阿蘿,在他出聲道要親手折斷她的手指時,便已想要尋求自由了吧。在劉玨肯冒著抗太子令把她拉開的時候,他和她的手便生生分開再不能交握了吧。

  自由是什麼?阿蘿要的自由是什麼?他要的自由又能什麼?子離只覺得阿蘿還不明白,這世界除非站在權力的最高處,生殺由已,只有這時,才能隨心所欲,才叫自由!

  一雙眸子悲傷之色漸淡,眉宇間堅定之意漸重,身形放鬆,與夜色完全融在一起。

  心中驚濤駭浪般的思潮如百川奔騰在山間,時而怒拍山巖,時而細流涓涓,此時,方才終於歸附大海。平靜無波,藏巨浪於深海,只待風起便咆哮而起粉碎一切瞧中的目標。

  貼身侍衛立在不遠處,終於放鬆了一絲神經。他們的主公不再徬徨遲疑,渾身上下帶出的強大自信噴湧出驀大的安全感。在他的睥睨之下萬物臣服。

  子離負手遠眺玉象山於月光中顯露的朦朧山影,穩如山嶽。山巔之上騰起青藍之色,不多時一輪紅日就將跳躍出來。他淡淡地開口:「大婚在即,本王要去左相府拜望。」

  侍衛沉聲應道:「禮物已備好,主公要一閱麼?」

  子離面帶微笑:「不用了。」

  阿蘿正要出府去買的宅子打點。突聞太子送來禮物,無奈只得與七夫人前往廳堂。李相眾夫人面帶笑意瞧著她們。李相笑道:「沒想到太子與太子妃如此喜愛阿蘿,聽說禮物均是太子妃親自挑選,阿蘿,有空不妨多去東宮陪陪你姐姐。」

  阿蘿始終微笑,便回道:「阿蘿明白,與姐姐終是一家人。」

  四夫人拉過青菲羞愧道:「阿蘿,你二姐心直口快,當時心急你不要惱她。」

  阿蘿笑道:「爹曾說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一家人,二姐有她的苦衷,大姐有她的苦處,阿蘿怎會責怪呢。」

  青菲眼淚滴下:「阿蘿,你不惱我便是最好,否則,二姐可難過死了。」

  李相呵呵一笑:「好好好,看到你們姐妹間能摒棄前隙,為父實在歡喜無限,近來朝中家裡都是喜事頻頻。四皇子娶顧相之女,阿菲下月也要嫁入成家。便是阿蘿。」李相賣了個關子,臉上眼底均是得意。

  阿蘿一驚,生怕子離提親要納她為妾。李相接著道:「安清王府小王爺托人上門求親。」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阿蘿差點站立不穩。口齒不清道:「阿蘿還有兩月才滿十四,這個,大姐才嫁,二姐,二姐也要出嫁,府中冷清,阿蘿不捨得。」

七夫人站在阿蘿身邊,用手撐住她的肩笑道:「是啊,阿蘿要是一走,這府上就冷清了,老爺,再多留阿蘿兩年吧。」

  李相笑呵呵地說:「話怎能這樣說?為人父母做事當為兒女憂慮,小王爺不知是多少名門閨秀心儀之人,家世人才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此次提親意切情真,不嫌阿蘿庶出之女願求為正妻,我已答應,先定下名份,等阿蘿及芨後再出嫁。」

  七夫人露出不捨之意,正要開口想要再爭取時間。李相臉色一肅:「我已決定,不必再多言了。」

  李相眼中閃過算計與凌厲:「要知道寧王身體已日見衰弱,太子登基不過兩三年後的事。王太尉總領寧國軍馬,但最精銳的右翼軍卻在安清王掌握之中。阿蘿能嫁入安清王府為少王妃是她的福氣,也是我李家日後與王家對峙的力量所及。小王爺提親是看得起李家。從此你們三人擰成一股繩,方可保李家富貴權勢。」

  阿蘿勉強擠出笑容掛在臉上。李相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阿蘿,名份已定,小王爺親來府上倒也罷了,你最好少出去,呆在家中避嫌,和幾位大娘做些繡活,一年時間很快就過了。」

  幾位夫人笑著應下:「老爺放心,以後每日我們輪流陪著阿蘿便是,先趕阿菲嫁妝再做阿蘿的,這日子啊也不會無聊呢。」

  阿蘿心裡連連叫苦。低下頭做嬌羞狀。

  回到棠園,沒等阿蘿開口,七夫人道:「三兒,那個安清王府的小王爺倒底如何?」

  阿蘿沉思半響回答:「其實如爹所說,家世顯赫,人英俊不凡,是風城五公子之一,贏得不少少女芳心青睞。有世家子弟的驕縱之氣但心腸卻是好的。為人不錯,肯違太子令相救。我很是感激。」

  七夫人問道:「如果他對你真心嫁他不是很好麼?而且他肯娶你為正妻。」

  是啊,劉玨從初識到現在其實也是很好的人,偶爾要使使小性子,回憶起去年春天認識到現在,阿蘿忍不住想笑。如果說和子離在一起感覺溫暖,那麼和劉玨在一起倒是挺開心的。阿蘿抱住七夫人,特別想聞她懷裡那股香香的,軟軟的味道,一晃就八年了。這味道還是沒有變化,七夫人還是美麗。阿蘿和七夫人比比笑道:「我正是長個頭的時候,瞧,快和我美貌娘差不多高了。走出去也是一對姊妹花。」

  七夫人嗔道:「娘在和你說正事呢。」

  阿蘿笑著道:「他人是好,可是,我想了半天卻不知道我的心,想想十五歲就嫁人,心智再成熟卻總覺得不對勁。何況,我是真想走。一想到爹那嘴臉,總不舒服,就不想讓他如願!」

  七夫人歎了口氣:「阿蘿,看來最多只能你帶著小玉走了,娘年紀大了,走會拖累你,到時也走不了。」

  阿蘿乾脆的回絕:「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裡。我一走,那個爹會遷怒於你,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我在這世界裡你是我最親最疼的人。要走肯定是一起走。我想好了,在青菲嫁人的時候離開。相府會大宴賓客,注意我們的人會少。」

  七夫人看著阿蘿:「我們能跑多遠呢?」

  阿蘿燦爛一笑:「我會想出辦法來的。」

  七夫人歎道:「三個人同時走,目標會不會太大?」

  阿蘿笑了:「你忘了我們可以翻牆了?我已探好路線,至少可以不知不覺離開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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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1:42
第26章

  七月初八,四皇子璃親王劉緋娶妃,御賜十里儀仗迎寧國左相顧承謙之女天琳入宮。這是繼年初太子娶妃後又一轟動風城的大事。風城少女聽說下月風流狀元郎將娶左相次女。想起五公子已去其三,不知有多少人碎了芳心。

  玉璃宮張燈結綵,處於宮群最偏處遠望去竟似山谷那角開了一朵艷麗的紅花。子離穿了金絲紅錦袍服靜靜站在小湖邊,湖邊以往只種有幾株水葫蘆,幾萍睡蓮。內務府知道王妃喜蘭,室內室外處處擺滿了夏蘭。玉璃宮被隱約的蘭香包圍著。

  子離想起去相府耳邊隱約的琴聲傳來。幽幽轉轉,清泠沉鬱。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劉玨送來的顧天琳像。只掃過一眼,他就愣住了。子離想,或許,他真能和顧天琳好好相處。因為,畫像上那雙眼睛實在是像煞了阿蘿。子離心裡抽搐了一下。劉玨已下了聘,阿蘿再等一年就不是他的阿蘿了。子離閉了閉眼,手緩緩洩去勁道,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痕跡。

  鼓樂聲近了,再近了。內侍跪伏於子離面前不敢再催促,心裡卻是急得發慌。嘴裡忍不住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殿下。」

  子離走到湖邊,折下一株水葫蘆的花,那抹紫色,怎麼看也是抹不去的輕愁,手指一搓,花飛散開去,點點打在水面,微泛起漣漪,片刻便消散無形。子離淡淡道:「把這些水葫蘆和睡蓮都移走,全部種上荷花,不要白荷,喜慶點。」說罷抬腳往前殿走去。

  內侍連聲應下。擦了一把汗緊跟在身後。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顧相為官三十年,門生眾多。五品以上都有入宮資格。加之寧王下旨,可攜眷入宮,今天的玉璃宮著實熱鬧。子離含笑面對眾人的朝賀。眼神掃到李相及大夫人,瞳孔一縮,眼神又慢慢變得柔和。

  李相賀顧相道:「恭祝顧相得喜得佳婿,璃親王文滔武略才貌雙全,佳偶天成!」

  顧相樂呵呵地笑道:「還是李相有福,三個女兒都嫁得如願以償!」

  李相笑道:「彼此彼此。」

  劉玨喜氣洋洋,著了一身緋紅的長袍,見人就打招呼,走到子離面前:「子離,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一直想知道風城五公子排名究竟誰是第一,今天來看,絕對是你!」

  子離含笑道:「怎麼說,允之?」

  劉玨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風城五公子人人都道太子俊朗,四皇子俊逸,顧天翔冷峻,成思悅風流,我嘛各取其長,我還心喜,各取其長多好啊,想看五公子那一面都能滿足芳心。但今日見你,俊逸依舊,眉目爽朗,翩翩風流,你才是真正的取其長啊!」

  子離眼睛瞟見左右無人,便冷了臉:「允之,你如此開心是因為搶到阿蘿了?」

  劉玨也斂了笑容道:「子離,我一早說過,強扭的瓜不甜,若是阿蘿願意跟你,我絕不胡撓蠻纏。你對阿蘿說起過了嗎?」

  子離胸口一痛:「如你所說,她豈能委曲妾室,阿蘿,她要她的自由!別說我沒提醒你,阿蘿未必會嫁你。」

  劉玨淡淡道:「子離,若是阿蘿嫁了我,我們還是朋友?」

  子離嘴角一彎露出笑容:「當然。嫁你,我還放心。只是,你莫要認錯了眼睛。」

  劉玨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子離已經笑著走開。

  繁瑣的禮節後,子離覺得自已真的有些醉意了。醉得來透過新娘子的紅蓋頭都能瞧見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他暗笑,劉玨,你是把阿蘿當成了顧天琳嗎?心中似有些期待,期待顧天琳的那雙眼睛能真如畫像般傳神。

  他屏退了左右,想要獨自欣賞這名風城雙絕之一以蘭自喻的奇女子。顧天琳看到一雙腳向自已走來。寧王賜婚後顧相高興異常,太子未選她為妃聽說也是顧相與寧王的主意。她低歎,這些事實不是她能操心的。只聽得傳聞四皇子一隻玉簫如訴如泣,謫仙似的飄然。也有幾分嚮往。見腳步移近,一顆心竟急跳起來。羞紅了臉,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子離伸了兩下手,都又收回。他瞧著坐著的顧天琳,心也一陣急跳。他幾乎屏住呼吸輕輕揭開蓋頭一角,微一用勁,紅緞似水般滑下。鳳冠流蘇遮住了大半的臉,只見到露出一個玲瓏的下顎,雪白的後頸。子離低聲道:「抬起頭來!」

顧天琳還是緊閉著眼,頭照低頭,臉已漲得通紅。

  子離有些不耐,伸出手抬起了她的臉。天琳睫毛一顫,子離的心也跟著一顫。終於等到她睜開眼睛。子離手一抖,忍不住後退一步。

  顧天琳清麗的臉上一雙秋水般的眼波柔柔地瞧向他,眼睛有幾分慌亂,幾分羞澀,幾分躲閃,動人之極。而子離渾身上下浸入這秋水雙眸卻如浸到了碎玉泉山巔的雪水裡。秋水眼波每掃向他一分,寒冷便襲來一分。失望、憤怒、悲傷。

  子離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她不是,劉玨原來喜歡的不是她!子離一直以為劉玨喜歡的是顧天琳。看到那幅畫像上酷似阿蘿的雙眼以為劉玨是因為顧天琳的眼睛而要娶阿蘿。他暗自高興。以他對阿蘿的瞭解,阿蘿絕不會嫁一個不愛她的人。可是,錯了。子離大笑,真的錯了,劉玨與他一樣,都愛的是阿蘿本人。

  顧天琳瞧著子離的神色由含笑到疑惑,由緊張到吃驚,竟大笑出聲,不禁柔聲問道:「王爺,你怎麼了?」

  顧天琳的話語猛的驚醒了子離。他歪著頭瞟著天琳。真不愧是風城雙絕啊,清雅溫婉。這,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不容他突視,不容他甩手而去的妻子。只能給她溫柔,不能給她委曲。子離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取下天琳的鳳冠。摘下束髮的金簪,用手一拂,烏木般的閃亮的長髮洩落。他繞起一縷髮絲。手指尖傳來絲綢的觸感。子離撫上她的臉,慢慢合上她的眼睛,看到子琳眼皮下眼珠在抖動,他歎息,低頭輕輕在天琳臉頰上印下一吻,慢慢解開了她的衣襟。

  天琳問了一句之後,便見子離溫柔地待她,一顆心急跳中竟有著無比的歡悅與驚喜。初初的疑惑現在已拋在腦後。閉上眼只感覺到子離的氣息。衣衫解開的瞬間,她聽到子離輕歎道:「你真是個冰玉雕成的人兒。」心裡就只留有柔情。緊緊依附於子離,隨著他經歷青澀、酸楚、纏綿歡愉。

  子離感覺到天琳已經倦著睡著。輕點過她的睡穴。披衣起身。施展輕功悄悄離了宮。他想再見見阿蘿。

  當子離的簫聲傳來時,阿蘿難以置信。今天不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她想了會兒,還是偷偷走進了竹林。子離一襲紅衣,月色下邪魅淒美。阿蘿心裡一顫:「大哥,你怎麼會來?」

  子離沒有走近,輕聲誘惑她:「走近些,阿蘿,你走過來一點。」

  阿蘿總覺得那不對,腳步卻聽話地走了過去:「大哥,你很不開心嗎?」

  子離笑得很溫柔:「很開心,顧天琳很美,真的很美。」

  「那你這樣出來……」阿蘿沒談過戀愛,在現代也有二十二歲,她明白一切。她覺得這個時候新郎倌跑了,新娘子肯定不好受。

  「你在意嗎?阿蘿?我遵父皇的令娶顧天琳,我也遵從我的決定娶了她!我來,是想聽聽你說,你在意嗎?你告訴我,只老老實實告訴我一次!」

  「你想聽最真實的話是嗎?我就告訴你!我喜歡帥哥,還喜歡對我好的帥哥。你當然是這樣,我會有虛榮心,聽到你喜歡我,這樣跑來看我,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我在暗暗驚喜。如果從此你心裡真的沒了我,說不定我會有失落感,會還想要你青瞇於我,那純粹是虛榮心,所有的感動和心動其實都是這樣的心理在作怪。這是人之常情。」阿蘿冷靜的分析。

  「可是你來了,我高興之時又不安。高興是因為你心裡竟如此看重我,不安是我終是負了你,大哥,我想我是在意的,可是又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在意。」阿蘿想了無數次,子離待她這般情深,她真的不愛子離麼?想了許多天終於得出這樣的答案。

  子離面沉如水:「你說的很好,阿蘿。你如果騙我一騙,我會高興,高興過後會傷心。可是你說的是實情,我也很高興,但是,我卻更傷心。因為你的誠實讓我更加沉迷。你若是騙了我,或許我還能把自已沉淪的心救上一救。阿蘿,你連半分機會都沒有給我,你連半分救我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我瞧著顧天琳,她嬌羞無限,和每一個新娘一樣不安又快樂的等著丈夫的疼愛。為了她能給予我的力量和支持,我也必須疼她。我既然娶了她就會將她納入羽翼。我怎可讓父皇的心意白費,怎可去傷害一個把身心都交付與我的女人。」

  阿蘿看著子離慢慢伸手撫上她的臉,目光中痛得那樣深,眼神都在發抖,像被毒蛇咬中痛得痙攣,卻還要去忽視,當沒有任何事發生。阿蘿心猛的一抽,尖銳的痛泛了起來,針密密紮下又拔出再刺下。怎麼會這樣?阿蘿淚眼迷離。她心疼,真的心疼。

  子離輕輕吻上阿蘿的眼睛:「別哭,別哭,我知道,你不過是心軟,你甚至可以心軟到說不定衝口而出跟了我去。等你清醒,你便會後悔,阿蘿,我沒有怪你,你只是捨不得瞧我難過而已。」一種無奈與淒涼從子離的身上散發出來。

  阿蘿哽咽地道:「大哥,我喜歡你快快樂樂的。你別這樣。我真的內疚。」

  一陣低笑從喉嚨裡輕輕溢出:「阿蘿,本來我可以利用你的心軟打動你的,本來我也可以向父皇求懇罷了這場賜婚的。本來我也可以帶你遠走天涯的。我終是對你狠不了心,終是放棄不了娶顧天琳帶來的好處。終是放棄不了我的雄心壯志!我還沒有查出母后是怎麼中毒而亡,我還沒有從長期臣服太子腳下揚眉吐氣,我還沒爭霸天下!

  阿蘿,你早知道我無法放棄,你早知道的。只是你沒想到是我自已不能,而非真正的形式所逼。在寧國,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所以,你不要心疼我,是我該得的。」子離慢慢推開阿蘿:「阿蘿,你真的還不夠成熟深沉到可以窺視到全部的我。或許,你會是我永遠的遺憾!」

  阿蘿望著子離,還是心疼他:「你忘了我吧?這樣你才會好過!」

  「忘不了的,阿蘿,你還沒有真正愛上一個人,等愛上了,你就會明白,是忘不了的。」子離抬頭長歎一聲:「或許,因為我不知道你愛上了誰,所以還不覺得。等瞧著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了,我的痛苦才會真正的來臨。嫉妒才會像蟲蟻日日噬咬我的心。也或許,那樣的痛才是真正的懲罰,罰我沒有在能帶你走時帶走你。」

  他出神地看了會阿蘿:「阿蘿,你從未好生打扮過,我卻覺得你美麗得驚人。以後你若是打扮了,千萬別讓我瞧見。我怕我會毀了你。」

  子離慢慢退後,突然笑了:「我說的這般坦白,阿蘿,我只對你坦白,只這一次。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再相信我。」子離說完身形一展,風鼓起他的衣衫。

  這一刻,阿蘿覺得他像團火焰,撲進了深沉漆黑的海裡,迅速被水浸蝕,消滅了所有的熱情,化為灰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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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2:09
第27章

  劉玨一早醒來,眼睛情不自禁往牆上瞟去,看到空蕩蕩的一快,不禁失笑。畫已送往四皇子府多日。他心裡一動。子離成親那天說,莫要認錯了眼睛。當晚鴿組來報子離深夜去了相府後院,難道?劉玨開始沉思。提筆寫下一封書柬,用火漆封了,拉開書架上的暗格放了進去。拔下一根髮絲,輕輕壓在暗格縫隙處。仔細瞧了幾遍,滿意地笑了。

  思詩進來待候劉玨穿衣,劉玨瞧著她輕笑:「突然發現,思詩也長成大姑娘了,可有心儀之人?爺給你作主。」

  思詩臉一紅,雙手不停,低頭道:「爺總是不正經,思詩就留在松風堂一輩子。」
  

  劉玨調笑道:「不否認就是有了?是那一個?」

  思詩紅著臉,給劉玨整理好衣襟,再不說話,掉頭跑了出去。


  劉玨深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在她走出門的瞬間笑道:「去囑他們備兩匹馬,爺今天要與我未來的小王妃出去走走。」

  成思悅定於八月初五迎娶青菲。相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團。白天,以大夫人為首的眾夫人們以及青菲阿蘿成日聚在花園涼亭趕製各種繡活。阿蘿沒學會繡花。她也不是不會,就是繡不出那種精美絕侖的花樣子。坐在一起只能打下手。縫縫布扣之類的。這個時代的女人真是無趣,沒有什麼娛樂,繡樣東西時間就也過了。阿蘿正百無聊奈被監視著縫東西,心裡暗自著急,照這樣過下去,怎麼來得及準備。這時婢女來報,安清王府小王爺求見。

  李相去了王宮議事。大夫人作主:「阿蘿,好好與小王爺相處。記住你爹說的話。」
  
  阿蘿看了七夫人一眼。笑著扔下手中的活計,飛也似的跑離了沉悶的花園。她暗想,要是出門就甩了劉玨,不就有多的時間了。她決定多邀請劉玨來相府,要是有個電話就好了,發個信息,隨傳隨到,不為別的,陪他也比陪李相的妻妾們舒服。

  所以,劉玨看到阿蘿時。她的臉還興奮著。劉玨不禁笑道:「真是奇怪呵,三小姐什麼時候見到小王會這般高興?」

  阿蘿出府要辦的事很多。也不見惱,笑容可掬地道:「怎麼?要我板著臉不理你你才開心?」
  
  劉玨微微一笑:「既然開心,那麼與我出府可好?」

  「你想幹嘛?」

  「騎馬!」

  阿蘿心念一動:「我還沒去過都寧河那邊,是什麼樣子?今天去瞧瞧?」
  
  劉玨含笑答應。出了相府,隨從牽過馬來,劉玨吩咐道:「今日我陪三小姐過河去逛逛。你們不必跟去了。」

  兩人騎馬出了南城門,不一會到了都寧河邊。阿蘿瞧見一道木船相接的浮橋橫臥於江上,有些遲疑:「騎馬過浮橋?」

  劉玨以行動代替了說明,一揮馬鞭就衝上了橋。阿蘿則慢慢驅著馬前行。她細看這座浮橋,下面是長十米左右的船,以鐵鏈子串著,上面鋪了木板,每幾條船之間的鏈子有鎖扣,可隨時解開,方便汛期漲水時放水通過,船便成了方形船隻,能劃開。整座浮橋有兩百米長。看了會兒打馬過橋上岸問道:「若是橋壞了,不是就斷了路?」

  劉玨笑道:「南城門外側建有兩座船塢,訓有士兵。就算整座橋毀了,兩個時辰內便可重新建好。很方便的。萬一有敵,卻是成了天險。」

  阿蘿把南城門附近地勢看得極仔細。不動聲色隨著劉玨往前方奔去。騎馬跑了一會兒,心境也開朗起來,天地如此寬闊,拘泥於城中實在鬱悶,雖已是盛夏,馬奔跑起來帶起的風吹得舒服極了。
  
  劉玨停住下了馬,對阿蘿笑道:「這裡清靜,風景秀麗,下來坐會兒,讓馬去溪邊喝喝水。樹蔭處很涼爽的。」

  阿蘿看著他沒有動,慢條斯理道:「這裡風景倒是很美,談情說愛也是個好地方,只是,小王爺,我沒打算要嫁給你。很感謝你帶我出來,也謝謝你的馬,借我騎回去,你一個人慢慢休息賞景吧!」

  劉玨笑道:「你要是乖乖做出要嫁我的樣子,我倒奇怪了。沒關係,還有一年多時間,我有耐心,我未來的王妃!」

  阿蘿一笑,打馬就要離開。剛掉轉馬頭,覺得身後一沉,劉玨已跳上馬來,身體貼著她,輕聲在她耳旁道:「用完就扔,你可真是直接。拋下我想去哪兒呢?」

  阿蘿氣極,手肘往後一捅,劉玨輕手制住,手已環了上來,八爪魚似的把她抱得緊緊地,呵呵笑道:「再不聽話,我就點了你的穴道,想再試試動不得說不得的感覺?」

  阿蘿馬上停止掙扎,口中嘰諷道:「這樣有意思?娶個不想嫁你的人?」
  
  劉玨笑聲不斷:「當然有意思,娶個順順從從溫溫順順的小王卻覺得無趣。」
 

  兩人貼得很近,這姿態曖昧得很,劉玨幾乎陶醉在阿蘿身上散發的淡淡的香氣裡。這樣抱著阿蘿感覺實在不錯。劉玨熱呼呼地氣息吹在阿蘿頸邊。她實在忍不住喝道:「大熱天烙燒餅,你有病啊?放我下去!」

  劉玨呵呵一笑:「不覺得,很舒服!」

  阿蘿眼珠子一轉說道:「你勝之不武!敢不敢下馬與我比試過?別忘了我在桃花林裡是怎麼教訓淫賊的!」

  話剛說完,身體一輕,劉玨摟著她躍到了地面。輪廊分明的臉上英氣畢露,一雙眼睛裡全是笑意。劉玨挑挑眉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你還有一身怪異的拳腳功夫,那兒學來的?」

阿蘿抬高了下巴,也揚了揚眉道:「我師父嘛,說出來你也不認識,不過呢,輕功我是不會的,點穴我也是不會的,你要用這些,那就不用比了,反正我不會,你贏了我也不服氣!」
  
  劉玨意味深長地看著阿蘿想,要不制服這丫頭,以後過了門還不欺到頭上來了。痛快地答應:「好,我只和你過拳腳,不用輕功也不會點穴。你要是輸了就老老實實等著嫁給我吧。」
  
  阿蘿笑嘻嘻地答道:「好是好,可是傷著你可怎麼辦?」

  劉玨不屑地看她:「我就算站在這裡不出手,你來個十拳八拳也傷不了我。全當撓癢癢了。」
  
  「是麼?那上次我就撞了你一下,再劈了你兩下,怎麼就癱成死豬了?」
  

  不提還好,提起劉玨又是一肚子氣:「我那是沒有防備,被你撞得差點無後,你還好意思說!哼,今天重新來過,看小爺怎麼教訓你!」

  阿蘿惶惶然道:「這麼嚴重啊?我不敢了,要再來一下,安清王府絕了後,我小命難保啊。」
 

  「你以為你還有機會?上次見是個小姑娘,不小心著了道,這次嘛,嘿嘿!」
  
  「還是算了,我們文鬥好不好?」

  「文鬥?」

  阿蘿想起了金庸射鵰裡黃蓉整歐陽休那段。四下瞧瞧,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道:「你呢就站圈子裡,你要是被我不管用打的推的踢的弄出了這個圈子就算輸!當然,你自已走出圈子也算輸,怎樣?」

  「好!」

  「你會不會耍賴?」

  「我劉玨言出必行,絕不耍賴!」

  「那好,輸了可不能再為難我?」

  「一言為定!」

  劉玨含笑走進圈子,懶懶道:「就算小爺站這兒不動,你也是推不動,打不動,踢不飛的。」
  
  阿蘿圍著圈子走了兩步。笑逐顏開地道:「那你就站在這兒等吧,姑娘我要走了,記住哦,你出了圈子就算輸,輸了就不能為難我。拜!小王爺!」

  劉玨一聽氣得口吃:「你,你怎可如此耍賴?」

  阿蘿翻身上馬。又圍著圈子走了幾步笑道:「我這叫耍賴麼?好像是有一點,不過呢,剛才我可沒說我不能耍賴,但是,你說了,」說到這裡,阿蘿臉一沉,學著劉玨剛才的語氣道:「我劉玨言出必行,絕不耍賴!」說完大笑打馬而去。

  劉玨站在圈子裡哭笑不得,瞧著阿蘿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綻開一抹笑容。慢慢走出圈子,看看時辰,阿蘿走的也是時候,再不走他也會帶她回城了。

  劉玨飛騎趕回了王府,卻偷偷從後院躍入了府中。輕車熟路地避開了青衣組的暗哨,悄悄潛回了松風堂。走到暗格處一瞧,髮絲還在原位,只是比走時微微多露出來一點。劉玨不禁笑了。拉開暗格一瞧,書柬還在原處,手腳還真快。

  劉英悄無聲息地進來,跪倒在地:「主上!」

  劉玨冷冷地看著他:「劉英,你跟了我多長時間了?」

  「回主上,屬下六歲孤苦無依,是爺帶回府中,至今已有十八年!」

  「上次那幅畫我怎麼交待的?」

  「銷毀原畫,把新作一樣裱了送四皇子府!」劉英答得甚是流利,冷汗卻浸了出來:「屬下該死,正待燒燬時,思詩姑娘進來,道讓她再瞧瞧美麗的四皇子妃,屬下一時心軟,便給了她,說看過就燒掉。她瞧著眼睛都直了,竟滴下淚來說,如此風華難怪主上日夜凝望。她對爺一片癡心,哭得泣不成聲,屬下轉過身不忍心看,半刻之後等哭聲停了,方才轉過身去。她把畫拿著要親自燒了。屬下一直守著她把畫燒掉。」

  「然後呢?」

  「屬下把新畫作裱了交由林管家著人送與四皇子府!難道被掉包了?」
  
  劉玨哼了一聲:「我的屬下什麼時候變這麼心軟了呢?」

  劉英磕下頭去:「主上責罰!」

  劉玨半響沒吭聲,一股凌利的氣息由劉玨身上散發出來。這個爺平時跟個世家子弟沒什麼兩樣,劉英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到現在都還是摸不透他,但他知道,劉玨已是怒極。劉英只覺身體上似壓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冰寒之氣潮水一樣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冷得他感到刺骨涼意。殺氣毒蛇般纏繞上他。

  劉玨閉了閉眼,氣勢一收:「自去領三十鞭,給我盯緊了思詩與府裡的人。松風堂幾時成了花園,由得人自進自出!」

  劉英剛一放鬆了身體又是一驚:「屬下該死!青組全體領十鞭,屬下多加十鞭!」劉英重重磕了下頭,轉身出去。

  「等等!這個治鞭傷最好!」

  劉英接下劉玨拋來的物事,眼睛一紅:「多謝主上體恤!」

  「罷了,帶傷的兵怎麼站得好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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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2:48
第28章

  劉玨又逛到了右相府,又約阿蘿出去騎馬。阿蘿暗想,這人怎麼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強呢。今天怎麼甩了他才好。

  騎馬跑過草原,劉玨帶著阿蘿奔玉翠山脈東去。阿蘿記得護國公主的別苑就在這個方向。平原一過,山丘緩緩起伏,策馬奔過,似一位女人躺臥大地溫柔的呼吸。跑了一會兒,阿蘿打個呵欠道:「太陽烈了,我困了,不陪你啦,我要回相府去。」

  劉玨轉過頭瞧著她:「你是回相府呢,還是一個人去逛街?」

  阿蘿驚得身子一顫,差點從馬上掉下去。她把臉轉向一邊:「你怎麼這麼無恥?還找人跟著我?」

  劉玨笑道:「本來是想知道能教璃親王廚子一流素菜還被他口口聲聲稱是塊寶的丫頭還有啥秘密,一不留神就盯上了癮,成天瞧著你和子離後院相會好玩得很。」

  要是再這樣被他找人盯下去,可就真走不了了。阿蘿正經地看著劉玨道:「你再找人跟著我,我死也不會嫁你!我討厭做什麼事都有人看著,這是侵犯他人隱私!我會看你不起!」

  劉玨也收了玩世不恭的樣子,看著阿蘿道:「好,我不讓人盯著你。阿蘿,我不是想盯你,初時只是好奇,現在沒必要了。」說著笑了起來:「換了誰都會不舒服。」

  阿蘿舒了口氣:「我信你,別讓我失望。」

  劉玨跳下馬來,對阿蘿伸出手:「下來!溪邊坐會兒。」

  阿蘿正要下馬,劉玨眉頭一皺,又道:「還是算了,快午時了,日頭毒,你先回府吧。」

  劉玨突然改變了主意,阿蘿疑惑地望著他,劉玨臉一沉:「快走!」往馬屁股上打了一掌,馬長嘶一聲便往前跑。剛跑出幾步馬前蹄一軟,往前一臥,阿蘿驚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去。她眼睛一閉想完了完了。隨即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攬住了她。只聽劉玨大喝一起:「起!」身體便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她只覺得耳旁風聲刀劍聲嗖嗖不絕。等腳落到實地,只見十來個青衣人正揮劍砍來,情形比上次子離遇襲驚險了十倍不已。刀光劍影,人影晃動,阿蘿眼都瞧得花了。空手道和這些功夫比起來就似孩子把戲。

  劉玨擋在她面前左竄右跳,正愣著,聽到背後風聲,阿蘿直覺一閃,有人已從背後攻來,劉玨回手一劍擋住,一隻手緊緊拽住了阿蘿。只聽得他朗聲長嘯一聲。安清王府烏衣騎的玄組突然出現。青衣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形式逆轉,戰鬥很快就結束。青衣人不曾脫逃一人,生擒三人。

  劉玨還劍入鞘,長身玉立。笑嘻嘻地說道:「說吧,何人指示!當然,一般這樣你們都不願說的。非得吃足苦頭才肯卻也不是聰明人所為。這樣吧,說了,小王讓你們痛快的死。當然不說的話,想死就死不了了。十年八年,我倒有耐心等的。」

  三個青衣人互望一眼開了口:「說不說都一樣,小王爺儘管出手便是。」

  劉玨笑道:「出什麼手啊,沒得嚇壞了我的小王妃。」

  阿蘿臉一紅,轉向一邊,心道,這劉玨審犯人怎麼也這般嬉皮笑臉。就在她轉頭的瞬間聽到一聲悶哼,正要回頭,劉玨的大掌已摀住了她的眼睛:「乖,你不要看,就這樣,看看風景就好。」

  劉玨手掌拿開,阿蘿倒真的不想瞧。聽到身後聲音全是悶悶的。心裡卻在想像會是什麼情景。不由得摀住了耳朵。過了兩三刻鐘。劉玨把她的手拿開,轉過身體,空曠的山坡竟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劉玨揚著一張笑臉,看到阿蘿睜大了的眼中有著驚懼和懷疑,禁不住歎了口氣,捧起她的臉道:「阿蘿,不要怕,來看我的眼睛,看著我,記住,只要有我在,你就會安全。除非,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劉玨的眼神誠摯堅定。阿蘿有瞬間的恍惚,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劉玨心裡一寬就摟住了她。他的胸膛堅實溫曖,聽到劉玨輕聲道:「相信我,阿蘿,我會對你好,會護著你,一生一世。」  

  兩人就這樣偎依了會兒。阿蘿突然問道:「是什麼人要殺你呢?你好像有準備似的。」

  劉玨淡淡說:「不是太子便是璃親王。」

  阿蘿一驚,推開劉玨:「怎麼可能?得罪你會有什麼好處?」

劉玨道:「問題就在這裡。無論那家得罪我都沒好處,所以就希望對方得罪我,只要安清王府偏向那方,以後的王位之爭贏面就最大。剛才那些青衣人雖然受刑不過才吐露是太子所為,可是我卻不信,璃親王可能卻是更大。他治下之嚴,完全可以借助死士在最痛苦之時的透露嫁禍於太子。

  但也不排除太子的可能性,故意引火上身,卻越顯清白。要知道,我是他未來的連襟,以太子目前的勢力,安清王府只需中立就幫他大忙了,表面上看他現在沒有對付我的必要。然而,他卻怕王府支持璃親王,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所以青衣人的話我一句都不信,唯一能確認的是,寧王一旦駕崩,朝廷必將大亂。」

  阿蘿越聽越心驚,她想,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就避開這樣的環境。堅決不淌這個混水。

  劉玨溫柔地瞧著阿蘿:「你願意和我一起嗎?阿蘿,同生死共患難?」

  阿蘿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想!」

  劉玨臉色一下子變了,恨恨地瞪著她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喂不家的白眼狼似的!」

  阿蘿看著劉玨道:「我不喜歡那些權力的爭奪,也不關我的事,我為何要與你一起?」

  劉玨歎了口息:「阿蘿,到那兒都是一樣。不會有風平浪靜。」

  阿蘿低著頭,半響抬頭道:「我想這世間總會有一處地方,安安寧寧,能夠簡單的生活。」

  劉玨看向遠方,回頭來已變得柔和:「希望會有。今天受驚不小,最近璃親王出宮建府,風城該起風了。回去吧,沒事就呆在府裡,不要亂跑。」

  阿蘿道:「是啊,最近府裡很忙的,女眷都樂著幫青菲備嫁妝呢。」

  劉玨想起了太子夜宴子離的那晚。突然問道:「阿蘿,你在府中是否日子很不好過?就因你娘出身青樓?」

  「是啊,你既知道,還想娶我為正妻?」

  劉玨呵呵直樂:「我娘親還是我父王打仗時擄的戰俘呢,不也一樣很好?只可惜她過世得早。我娘親很美的,父王對她念念不忘就沒再娶過第二個。」

  「那你父王不是會被朝中大臣取笑?我爹就以七個老婆為傲,似乎寧國風氣就是這樣,娶得越多越有面子。」

  「誰敢?既便是寧王,也對我父王禮敬三分。」劉玨語氣中充滿傲氣:「更何況,能得一知已,足矣!阿蘿,我認定了你,你便不要負我。」

  「若是我負了你,就是不嫁你,你會怎樣?」

  「到那天你便知道了。」

  從那天回來後,劉玨沒來找過阿蘿,白天眾夫人做什麼都把阿蘿叫上。阿蘿只得夜夜翻牆出府,去打點一切。

  棠園裡七夫人阿蘿與小玉都興奮並緊張地等待到青菲出嫁的時候。張媽早在一年前就以身體老邁為名出了府,早早離開了風城,照阿蘿的安排提前去了與陳國交界的臨南城。

  眾人數著天數過日子。阿蘿告誡七夫人和小玉千萬不能緊張,就當是出府遊玩罷了。阿蘿對她們說:「絕對沒有人會你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就算全猜中,也只是猜測,只要不認,就沒有這回事。」

  終於到了這一天,青菲出嫁前一天。阿蘿與七夫人還笑逐顏開地給她送了賀禮,說了一通好話才和往常一樣回到棠園。小玉鎖了院門,三人迅速換好了男裝。只帶了銀票和珠寶,往後院竹林而去。相當順利地翻出了相府圍牆。阿蘿帶路一直走到河邊,這裡已雇好一輛馬車。阿蘿交付了銀兩後,駕起馬車繞了道往東城而去。

  七夫人出了相府舒了口氣看阿蘿駕車有模有樣便問:「三兒,你幾時學會趕車的?」

  阿蘿笑笑:「我會騎馬之後,就好奇要子離弄輛馬車給我駕著玩。還告訴他這叫旅行馬車,車上放了各種物件,兩個人可以走到那兒就歇到那兒。慢慢就會了。」

  七夫人歎道:「其實璃親王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娘,我只當他是大哥,可是,他讓我以後都不要再信他。我也不知道,或許以後都見不著了吧。」

  阿蘿歎口氣不再說話,一心駕車。到了東南城百姓聚居區,小心的下馬給馬包上了布,這才悄悄穿行於街巷之間。足足繞了一個時辰,方才到了從前買下的宅子。

  小玉扶著七夫人下了馬車,阿蘿陪她們走進院子,從房內拿出早準備好的物事,對七夫人道:「娘,這座小宅院內我和小玉已備好了能吃半年的糧食,還有衣物等東西,原來守院子的人我早已辭了。你和小玉關了院門好生休息,小玉來過,知道裡面情況。我這就便要去佈置了。」

  七夫人哽咽道:「三兒,你千萬要小心!」

  阿蘿看看天色,還有一個時辰,城門就要開了。點了點頭:「我會平安回來。」駕起馬車直奔南城門。

  阿蘿小心地在離城門還有半里地的巷子裡等候著。卯時三刻開城門是風城規律。沒有戰事,城門一開,守城軍士不會盤查往來人等。阿蘿特意換了件銀白搶眼的袍子換上。她想,所有的人都會看得清清楚楚。

  往常辰時七夫人會去上房請安。而今天辰時七夫人會去給青菲上妝。如果七夫人未到,婢女發現回報李相。要忙青菲出嫁,要宴請百官和世交親朋,相府怕是一片混亂。等到做了決定四處尋人,也不會大張旗鼓。唯一怕的是劉玨與子離,子離怕是巴不得自已跑了,而劉玨得到消息,至少也是巳時,這中間自已至少有兩個時辰時間佈置。

  阿蘿細細的算過時間,看看馬車上的東西,自信的笑了起來。看看天色微明。東方浮起魚肚白,一駕馬車往南城門而去。

  這時軍士剛打著呵欠打開城門一會兒。只有零零星星運送菜品等物的村民慢慢通過城門。只聽到一陣馬蹄急響,一位身著白衣的俊俏公子駕著輛馬車狂奔而來,口中急呼:「家有病人,急著回鄉,快讓!」

  風城風俗,有家中人病重之時,有心願會在落氣前返回家鄉。軍士同情地看著馬車衝出城去,著實為這個小公子的孝心感動。暗暗祈禱他早日平安送母返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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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3:22
第29章

  阿蘿駕著馬車衝出城門,踏上浮橋時卻放慢了速度,她回身從車上拿出裝油的罐子,一路沿浮橋邊緣細細撒下。過了橋,又一陣狂奔,沿著官道行了有一個時辰,兩邊的山慢慢看著高聳險峻起來,這才把馬車趕進路邊樹林深處。解下一匹馬,脫了鞍,使勁一鞭抽去,馬吃疼狂跑開去。

  阿蘿連氣都沒顧得上喘一口,拿下一個小包袱綁在身上,把車上僅有的衣服亂的凌亂,並淋上點滴血跡,土裡也零零點點地灑上。偽造被搶劫的作案現場,不像也無所謂,這番景象多多少少能由給人想像的空間,能再撓亂點視線,拖延些時間就行了。阿蘿細心的把裝油與盛血的罐子栓在了另一匹馬上,用布包好馬蹄,翻身上馬往風城方向跑去。估計離棄車地方有一刻鐘距離後,這才把罐子砸碎扔得遠遠的。再看看天色,算算時間,辰時六刻左右,便迅速策馬往風城方向狂奔。

  辰時一刻,李相便得知棠園人去樓空的消息。李相親臨棠園。院子裡的海棠枝葉婆娑,亭亭玉立,棠園安安靜靜,李相一腳踹開七夫人房門,被褥整整齊齊,箱籠裡一件衣裳都沒有少。李相呆呆地看著空空的院落,喃喃自語:「很好玉棠,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阿蘿,你很好!不僅瞞著才藝,還瞞著計劃逃婚!她們是怎麼跑出府的!」

   身邊的家臣被李相突然冒出來的吼聲驚了一跳。嚇得望向大夫人。大夫人惡狠狠地說道:「家臣搜府時才發現,後院竹林竟磊起了山石可攀至圍牆!看山石青苔,竟有很長時日了!青樓的賤貨,竟學著這般下作偷著出府!」

  如果現在七夫人三人出現在他面前,李相不能肯定自已會不會不顧及與安清王府結親便殺了她們。

  不多時,相府眾人都已得知這一震驚的事情。六位夫人和青菲都聚在相府廳堂。神色不安地瞧著李相。

  李相臉色鐵青坐在太師椅上,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顫抖的鬍鬚顯示出他已經被氣得半死。家裡四面喜慶,紅綢燈籠鮮花無一不在告知,這是李相嫁女的好日子。可是沒人臉上露出半點喜色,青菲臉色蒼白,不知道李相會不會一怒之下取消成親。大夫人小心地打破寂靜:「老爺,趕緊叫人去追啊!」

  「追什麼追!」李相一拍桌子怒吼道:「難道要風城所有的人都知道相府七夫人三小姐逃了?難道要讓所有人看相府笑話!」

  「可是,難道就這樣叫她們跑了不成?這可怎麼給安清王府交待啊?」大夫人歎氣道。

  六夫人道:「老爺,安清王府遲早會知道,我看事不宜遲,早讓小王爺知道,說不定以王府之力還能把人追回來,晚了,人跑遠了,王府只怕更會怪罪!」

  李相長歎一聲:「也罷,快尋人王府報信去!就說一覺醒來七夫人與三小姐莫名失蹤。阿蘿許了王府,人找不回來,王府也是大大丟臉。合兩府之力她們能跑多遠呢?」

  一家人面面相覷。四夫人陪著笑臉道:「老爺,那今日……」

  李相慢慢恢復了平靜:「今日照樣擺宴,照樣出嫁,還得熱熱鬧鬧的!青菲,你好生打扮漂亮點,照做你的新娘子就行。等過了今日,老夫報上官府稱相府七夫人與三小姐突然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瞞不過就乾脆明著懸賞緝拿。誰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別怪老夫心狠!夫人,去把府內侍內尋來書房,我要交待事情。」

   當下李相回到書房,細細寫下十來封書信,交於侍衛道:「親手交與各位府尹大人,不得有誤!用我手令快馬趕去。」李相尋思阿蘿所去方向唯有西方與南方。西部平原就該走不了多遠,南方可能性最大。他相信三個女人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攔下。接信的府尹全是他的門生手下。這樣明著懸賞暗裡尋覓,三人能跑到那兒去。李相現在想的是如何對王府交待和捉回三人如何責罰。

  劉玨接到相府急報時氣得渾身發抖。什麼叫莫名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回想阿蘿言行,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小妮子是早有準備,跑了!

  他真心誠意對待阿蘿,沒想到她早有佈置趁著姐姐出嫁竟帶著她娘跑了。虧他還以為正靠近她,瞭解她,讓她慢慢愛上自已。阿蘿逃婚,她不願嫁他!這個念頭似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著劉玨的心。他只覺心裡一陣痛過一陣,憤怒、不甘、失望、傷心千般滋味在心頭縈繞。這一刻他無比後悔,為什麼要撤回盯梢的人,一心還想遷就著她。

那些待他的笑語盈盈都是敷衍!那些靠近他懷裡的溫柔全是假裝!劉玨想起阿蘿問有天若是負了他會怎樣?劉玨咬牙切齒地想,等我抓到你了,你便知道了!手用力得緊了,書桌一角竟已被他生生抓裂。

  劉英瞧著他也是一臉嚴峻:「主上,烏衣騎三騎已整裝待發。」

  劉玨沉著臉喝到:「赤組往西,暗組往東,玄組隨我往南。劉英,你親去風城府尹守住三門,徹查風城!鴿組傳信寧國各城暗哨!」

  王府大門洞開,烏衣騎迅速往各方向追去。劉玨到達南城門口時,黑著臉聽到軍士結結巴巴回道清晨剛開城門便見一白衣公子駕馬車狂奔出城。劉玨喝道:「追!」

  這時青蘿剛趕到浮橋邊上。點著了浮橋。油一遇火迅速竄燃。火借風勢瞬間便在江面上燒成了一條火龍。

  劉玨遠遠望見河對岸閃過阿蘿嬌小的人影。再看到一匹馬漸漸往南而去,心一熱不顧火勢提馬衝上了橋。沒跑幾步就被風捲著火逼了回來,氣得一拳擊在橋欄上,把個石獅頭擊得粉碎。玄組死士看得膽顫心驚。這是他們第一次瞧見劉玨的拳風。只覺得道道戾氣從主子身上散出,週遭空氣變得凝重不堪。劉玨全身的散發的氣息激得身上衣袍翻飛,臉青得可怕。

  玄組死士刷得一聲下了馬跪倒在劉玨面前:「爺,知道她往南,就跑不掉了,沿途攔她也是一樣。」

  劉玨只覺得心痛,覺得難堪,手指都在顫抖,明明怒極卻發出了輕笑聲,烏衣騎玄組眾人互望一眼,暗自心道,這個相府三小姐完了。

  劉玨騎在馬上往河對岸望去,眼底已凝成一片寒冰,他低聲自語道:「阿蘿!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旋身低喝道:「速調備船重新架橋!」

  南城門被堵了個水洩不通,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看著江面上這條火龍。

  阿蘿藉著河上煙霧迷漫已悄悄下了水,在眾人忙著滅火重新架橋之時,靠近著浮橋,憑借竹管換氣慢慢游到了河對岸船塢所在地。她很慶幸自已的游泳不賴。靜靜地等待船塢裡的船劃出。第一艘方船劃出來之後,她慢慢逆著方向從船底往船塢游去。等到第十艘方船劃出,她已進入了船塢裡面。從停靠著的船與船之間的水面空隙悄悄探出了頭。

  果然,所有的人都去架新浮橋去了。阿蘿迅速躍出水面。解開背上的包袱,拿出油布包好的衣服換上,打亂了頭髮,抹黑了臉手。儼然就是個小乞丐。然後從船塢人員進出口悄悄溜進了城。

  子離在烏衣騎大舉出動後也迅速得知了消息。思詩借府中空隙親自跑來告知消息。他笑了,他也不信有誰會不聲不響進了相府擄去了三個人。阿蘿那會這麼乖就嫁了,果然有自已的法子和打算。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阿蘿那麼愛銀子。他慢慢展開手中的畫卷,看著那雙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思詩,你做得很好,本王都不知道王妃的眼睛並不是這樣。」

  思詩跪伏於地:「思詩只是不明白為何小王爺要重新畫一幅,以為原畫有蹊蹺,所以才兵行險著掉了包。」

  子離歎道:「想必他是捨不得這雙眼睛。新畫呢?」

  「我看著小王爺畫的,與王妃一樣,以為沒什麼用處。在調包時身上帶著不方便,毀了。」

  「你做得很好,本王應該好好賞賜你,」

  「思詩不求賞賜,但求能在王爺身邊。」

  「哦?為了我你真的心甘情願?」

  「是,那怕為王爺死也甘願。」

  子離回頭看著思詩,她真是個年青美麗的女孩子。子離歎了口氣,輕輕揮手拍在她胸前,斷了她的心脈。思詩驚恐的倒了下去。嘴唇抖動著,似在問為什麼。

  子離輕聲道:「你自作聰明換了畫,卻沒讓我知道,這是一。導致本王無意中竟提醒劉玨我在他府上佈了眼線,你暴露了本王的意圖,這是二。」子離眼睛裡露出一種悲傷:「你把原畫送來,卻是讓本王日日夜夜思之若狂,心痛難忍,這是三。你去吧,我會好好葬了你。」

  子離撫閉上思詩眼睛,怔仲地看了會兒畫。把它捲起放好。吩咐道:「好好葬了她,通知各地暗哨,一定要在劉玨之前找到相府三小姐。小心些,不得傷了她。」

  阿蘿小心回到宅子,取出笛子吹了幾聲。小玉迫不及待地開了門。阿蘿疲倦不堪,烏黑髒髒的臉上露出笑容:「成啦,躲過半年才走就好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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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13:44
第30章

  熱辣辣的陽光再被河風吹散,水兵出了身透汗又被風乾。有士兵忙裡偷閒斜斜看過城門邊上才搭好的幾座涼棚,正對上一雙寒冰似的眼睛,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裸露的肌膚上馬上激起了一層雞皮小粒子。邊上有同伴低聲問:「怎麼了?」他埋頭接上鎖扣輕聲說:「幹活!安清王府小王爺今日看上去想宰人。」  

  待到火滅,重新架好浮橋已經接近未時。還有兩艘方船沒連接好,劉玨騰地站起,一言不發出了涼棚躍上馬。烏衣騎其它兩騎已經回府,玄衣騎一直陪在劉玨身邊,見主子一動均齊刷刷翻身上馬。劉玨一馬當前往對岸馳去。

  過了浮橋只有唯一一條官道通往南方諸城。離風城最近的是順河鎮,再過去則是谷城。烏衣騎緊隨劉玨身後,午後空寂無人的官道上只聽到馬蹄急響。一遇小道烏衣騎便自動分出一人離隊順小道搜尋。

  官道上離城十里設有茶棚,開茶棚的是對頭髮已花白的老年夫婦,給驕陽曬得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馬蹄聲急,老頭一睜眼,勁風撲面而來,大隊身著暗青軟甲蒙面騎士已迅速跑過。帶過陣陣輕雷般的聲響。老頭身體一軟,坐斜了凳子摔在了地上。拍拍身上的灰,他慢慢爬起來,一抬頭,又一個踉蹌坐到在地上。一個蒙面騎士盡量放柔了聲音問道:「老漢,可見過一個俊俏公子趕著輛馬車經過?」

  老頭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蒙面騎士有幾分不耐,聲音裡帶上絲冷意:「清晨時分,駕馬車經過的俊俏公子,見過嗎?」

  老頭這才回了回神,結巴著道:「小,小人的茶棚辰時方擺上,沒,沒見過。」

  蒙面騎士沒有再問,扔下一把銅錢,揮鞭策馬往順河鎮跑。走得遠了,老頭這才抖著雙手拾起地上散落的錢幣。低聲喃喃自語:「好駭人!」

  劉玨一路跑到順河鎮。鎮不大,只有兩條街。他手一揮,烏衣騎分散包抄進了鎮,劉玨騎馬立在入口處,不多時,玄組死士上報:「鎮上無人見過三小姐三人,也沒見過馬車經過。」

  坐騎似乎感覺到主人的煩躁,前蹄不安的刨動著。劉玨算算時間,阿蘿她們應該早就到了順河鎮,順河鎮位於兩座高山夾道之中,官道從鎮上穿過,沒有其他路可以繞過。三個女人翻山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她們往南,必經順河鎮。如今她們去了哪裡呢。

  突聽到身後一聲脆響,天空中散開一抹青色煙痕。是烏衣騎分散小道的死士傳來消息。劉玨倒轉馬頭奔往訊息處。

  進了密林。劉玨猛的看到馬車。玄組死士剛跪下欲說情況。劉玨已越過他直接走到馬車旁邊。車箱內凌散扔著幾件衣服,劉玨隨手拿起一件,突然看到上面有點點血跡,再往地上看去,草葉上也沾有血跡。他心裡一驚,瞳孔猛得收縮,便感到有隻手在使勁捏住他的心臟。臉瞬間白了,一身熱汗迅速冷卻,涼沁沁地與衣衫貼在了一起。

  只聽最早發現馬車的死士道:「是很高明的手法,四周不見痕跡,似乎人與馬從這裡齊齊消失了。」

  「附近可有行蹤詭異之人?」

  「順河鎮西面大山裡有一窩山賊,但少有劫尋常馬車,若是打秋風給點過路銀子也從不傷人。」

  劉玨冷笑:「離皇城如此之近,居然有山賊打秋風?這還了得!」

  「這股山賊很奇怪,似與太子有瓜葛,鴿組鎮上暗哨傳訊道他們除偶爾下山搶搶東西,幾乎隱在山中從不下山。而搶來的東西根本不夠開銷,似乎搶東西只是裝出山賊的樣子。」

  劉玨遠望兩座大山,心道,這順河鎮像是進入風城的咽喉,如果扼住了這咽喉要道,等於掌握了風城與南方諸城的要道。如果太子提早布下一子,倒真是一步好棋。「這群山賊幾時出現的?」

  「去年中秋之後。」

  劉玨暗道,中秋之後太子便與王家結親。傳聞太子妃謀略過人,難道這步棋是王燕回布下的?他越想越心驚。突然想起太子夜宴上阿蘿的琴聲。難道太子早早在相府布下眼線,擄了阿蘿?劉玨此時心亂如麻,如果挑了山寨,間接的幫了子離一個大忙,同時也毀子東宮的佈局。然而不去,他怎生放心得下?劉玨眼底的神色越來越堅定。嘴角微翹,帶出一絲冷笑。既然宣稱是山賊,便按賊處理了。若是子離布下的棋,今天也一樣毀了。

「今晚子時之前,我要山寨消失,為民除害替王分憂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

  「主上放心!」

  雲慢慢遮住了月。大山投下片片暗影。根據鴿組收集信息。烏衣騎玄組已定好方案。戌時象朵朵輕雲無聲息地潛到了山寨周圍。劉玨仔細觀察這座山寨,果如鴿組回報,並不像普通山賊所為,倒似座小兵營。劉玨冷笑,應該是熟讀兵書,知曉行軍佈陣之人所為。亥時劉玨口中吹出一聲夜梟淒涼的叫聲。行動開始。

  黑暗中閃過道道暗影,劉玨身先士卒躍在最前面,玄組死士分散進入。寨內布有陣式,卻偏生遇上了烏衣騎,輕車熟路便靠近了大廳。當劉玨閒閒地走進去時,大廳裡的山寨眾人驚得摔碎了酒碗。

  頭領奇怪的揉揉眼睛,只聽劉玨笑道:「我不是鬼,你看,有影子的。」

  頭領這才反應過來:「你是何人?如何進得寨子!」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問你今日是否劫過一輛馬車。」

  「劫過如何?沒劫過又如何?」

  劉玨驀的出手,劍尖飛舞,片片銀光似最輕柔的月光,親吻上廳中眾人的身體。寨中諸人只覺寒意突然而至,廳中涼幽幽地飛起了雪花。直到雪花轉紅,倒了下去,還在想,這個面帶笑容的暗夜修羅是誰。

  劍尖緩緩滴下最後一滴粘稠的血,劉玨輕笑道:「回答我。」

  頭領突然嘶聲喊道:「沒有!沒有!我們只奉命駐紮,從不輕傷人性命!」

  烏衣騎魚貫而入,清點完大廳屍首回報道:「寨中共計一百七十三人,亡一百七十二人。未見三小姐和七夫人三人。」

  頭領大駭:「烏衣騎,你們是安清王府的烏衣騎!小王爺,你是劉玨!這,你,你竟然殺了太尉府精英,全殺了,你,你要造反麼?」

  劉玨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小王剿滅山賊是造反?哈哈!」一劍揮去結果了頭領的驚呼。止住笑冷聲道:「搜完放火燒了!」

  掉頭走出大廳,劉玨閉上眼,心裡的痛楚並未因為剛才的噬血減弱半分。他睜開眼,眼睛深沉如夜,阿蘿,你會跑哪兒去了呢?莫非真的穿了小道往南了嗎?「傳令下去,南方自順河鎮起,設崗畫像嚴加盤查,通報各州縣,就說有人擄了安清王府少王妃。報信者賞白銀千兩,留住少王妃人者賞黃金萬兩。」

  豎日清晨,王宮早朝,寧王清瘦的臉上因為震怒激起兩團紅暈:「是何人如此大膽縱火燒了浮橋?!」

  李相出列匍匐於地老淚縱橫:「王上!不知何人昨日擄去小女及妾室,安清王府得知消息後追出南城門,賊子竟縱火燒了浮橋,老夫為官多年,做人厚道,何以惹此大禍啊!」

  李相為官見誰都溫和有禮,除了罵他是老狐狸愛和稀泥,倒真是厚道!朝堂之上他淒然落淚,唏噓聲此起彼伏。

  劉玨出列掀袍一跪:「王上,相府三小姐已許配於臣下為妻,昨晚臣尋蹤覓跡找上了順河鎮西面大山,裡面果然藏有一賊窩,距皇城不過幾十里居然有山賊建寨橫行,臣已滅了山寨,卻聽聞一賊子言道三小姐及七夫人已被挾持南行,請王上做主!」

  寧王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露出微笑:「好,做得好,允之,這等大膽賊子豈容他皇城跟前肆無忌憚。寡人封你為平南將軍,巡視南方諸城,南方山多路險,遇此等賊子,先斬後奏!李愛卿不必難過,平南將軍南去,定可平安帶回你的女兒。」

  寧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竟微微喘氣。眼光掃過顧相與子離,看到一片關切,便輕點了下頭。停了一會兒說道:「王太尉,平南將軍此行南去,你可將南軍陸軍虎符交由給他,南軍由他指揮吧。」

  王太尉一愣,自已還在心疼插在山上的一支精兵,莫名其妙被當成山賊滅了。寧王緊接著這樣直截了當的奪了南軍軍權,且在朝廷之上,眾目睽睽,如何推得。他萬般無奈回道:「年前有軍情回報陳國蠢蠢欲動,如今顧相之子天翔將軍正是南軍水軍統領,我標下將軍王烈與天翔將軍正制定全盤計劃,此時更換統領,不利於戰事啊,王上三思!」

  寧王呵呵笑道:「我記得允之與天翔從小一塊長大,是至交好友,兩人合作,必無嫌隙,太尉不必擔心。就這麼定了,允之,你明日起程,速與王將軍交接。嚴密注視陳國動靜,莫忘了順便清除那些敢胡作非為的歹徒。」

  劉玨隱不住笑意,朗聲答道:「臣遵旨,王上英明!」

  子離與顧相目光相碰,眼底均閃過一絲笑意。

  太子緊抿著嘴。臉上沒有表情。

  退朝之後,太子回到東宮,頹然長歎:「父皇開始佈局了。」

  王燕回手拿一卷書慢條斯理的看著,瞟了太子一眼道:「寧國兵力,右翼軍在安清王手中,左翼軍以南軍為主力,如今大半兵力都歸於安清王府,如果劉玨父子想要這王位,怕是最容易。安清王年已老邁,你只需請璃親王赴西陲邊城換他回來!父皇必允!」

  「可這不是把右翼軍交到子離手中了嗎?」

  「兵行險著,以兵權換他遠離皇城,你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順理成章該由你登基,安清王閒賦在家貽養天年,右羽翼軍他苦心經營多年,豈能如此順利就交了璃親王。就算他不服起兵勤王,還得看看安清王的意思。這安清王最是精明不過,早早去了邊城,態度曖昧不明,手上那枚赤龍令叫你父皇也忌他三分。再說,顧天翔不過是南軍水軍,南軍多是我父部下親兵,平南將軍怕是也沒這麼容易就能收服了南軍。況且,我父手裡還有東路大軍,人數上及不過南軍,卻是真正的精銳。而北路軍,隱於黑山森林,這點,怕是父皇也不知曉的。」

  太子又驚又喜:「愛妃果然妙計。寧國幾時有的北路軍?」

  王燕回笑笑:「這是我的親兵,我自幼喜愛軍事,便年年央了父親零數撥來軍中精英做我的親兵,隱在黑山森林,有兩萬人馬,在我的調教下,能以一當十。」王燕回正色對太子道:「你我夫妻一體,今日說了這實話與你。從此福禍齊當,殿下不要負了燕回一片心意。」

  太子長舒一口氣。煩惱一掃而空。突問道:「愛妃是否不喜良娣?」

  王燕回嫣然一笑:「右相千金,我那會不喜。我不過,不喜她彈琴罷了。不過,我倒是喜歡她的妹妹青蘿。若是我自已的小妹就好了,瞧著就心喜,真想早點促成她與平南將軍結縭。我多個妹妹,你多個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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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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