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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椿椿]蔓蔓青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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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1:09
第41章

  將軍府裡眾人瞧得劉英抱了劉玨衝進府,嚇得手足酸軟。早有大夫等著,劉英剝開劉玨甲衣,才見他裡面的中衣已被鮮血染紅,半邊身子都似泡在血水之中。劉英難過得眼圈一紅。

  大夫小心剪開劉玨衣裳。右胸上一條又薄又細的傷口露了出來。還在往外流血。劉英不覺低吼道:「快止血!這麼流下去,早流乾了!」

  大夫被他吼得抖了一下。還好是軍醫,見過受傷流血的多了。又是平南將軍受傷,有什麼好藥都跟著上。止了血,弄好傷口才開口道:「這一劍沒傷著要害,也不甚重,就是失血太多了。」

  劉英又吼:「什麼意思?倒底怎麼樣?」

  「沒什麼意思,以將軍體質,躺個十天半月准又生龍活虎。現在昏迷是失血過多而至,補一補就沒問題了。」大夫白了劉英一眼道。

  劉英這才放下心來,回頭一望,烏衣騎們的眼睛裡的緊張已消失大半,紛紛走出內堂,各就崗位。

  顧天翔處理好城中事務也趕到了將軍府。聽劉英和大夫細細說了情況,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劉玨,放下了心:「原來死不了啊!」

  劉英對他的態度早習以為常。客氣回道:「主上那捨得死,還等著與將軍同飲離人醉呢。」

  顧天翔目光冷冷地往劉英身上一掃:「什麼不學,跟你主子學這般滑舌!」

  劉英微微一笑:「謝將軍誇獎,能學得主上一成是小的福氣!」

  顧天翔掉過頭不再看他。心想,趕緊找個日子把盈秀娶了省得這主僕成天拿他取笑。

  這時,從門外搶進一個雲髻松挽的麗人,提著逶地的羅裙,焦急的神色平添一種風情,顧天翔一呆,將軍府幾時藏了個絕代風華的美人兒?

  劉英迎上去道:「三小姐,主上他右胸中了一劍,失血過多……」

  阿蘿擔心戰事,一直撐著沒睡,疲倦地打盹。聽到門外噪雜聲、腳步聲又驚醒。打開門一問才知道劉玨受傷給抱回府裡。她心裡一驚,一時間竟心慌起來。急步跑出了房門。門口兩個烏衣騎沒有攔她緊跟著也往劉玨房間走。

  她打斷劉英的話:「會死不?」只見劉玨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點知覺都沒有了。聲音不由提高:「他倒底怎樣了?」

  從她進來,顧天翔就呆住了,原來程箐就是相府三小姐!那個玉樹臨風翩翩瀟灑見識淵博有著玉雕般精美面孔的公子就是傳說中被強人擄了的相府三小姐!這個相府三小姐一派大家風範不似尋常閨秀,淡然自若回應他的試探,成功消除了他的疑心。她像是被人擄走的麼?顧天翔瞧瞧阿蘿,再看看劉玨又好氣又好笑。

  怪不得劉玨要派烏衣騎跟著她,怪不得才喝完酒劉玨就請他過府,怪不得這個驕傲的小王爺三年來念念不忘。有意思,顧天翔冷眼旁觀,見她慌亂、緊張、又有幾分急切不耐,話語中帶著怒氣,眼睛一轉沉痛地答道:「失血太多了!」

  阿蘿心裡一空,就跌坐在床上。慢慢回過頭看到顧天翔露出傷痛的表情,再往周圍一看,侍從、婢女眼紅紅的似才哭過。阿蘿回頭找大夫,只見他埋著臉似在搖頭。再看劉英,已背過身去。身體微顫竟似忍不住在哭。失血過多?她大喊一聲:「那快輸血啊!」

  周圍人一怔,大夫小心問道:「如何輸血?」

  阿蘿張大了口,猛的回過神這裡沒有輸血設備,也不可能給劉玨輸血。眼淚一下子就衝了出來。她恨自已怎麼不是學醫的。腦袋裡空空一片,怎生也想不起有什麼法子可以去救他。救不了麼?阿蘿心一陣接一陣的痛。

  不再看屋內眾人,她怔怔地望向劉玨英俊的臉,不見血色的臉失去了神采,躺那兒一動不動,阿蘿抖著手去摸他的臉,冰涼的觸感嚇了她一跳,回頭怒道:「不知道多升幾個火盆?!」

  眾人嚇了一跳,侍從趕緊跑出去端火盆進來。劉英似乎已明白顧天翔意思,揉揉眼睛哽咽著說道:「三小姐,你,你再陪陪主上吧。」說罷使了個眼色,眾人低頭離開了房間。

  出了房門,劉英對顧天翔長鞠一禮。顧天翔搖搖頭看著晨曦微露,雪還在飄,瞟了眼劉英道:「給我把油傘,想喝壺曖了的離人醉。」

房間裡安安靜靜。劉玨呼吸有些急促,阿蘿眼都不眨地盯著他,忍不住拍拍他的臉:

「你,醒來好不好?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喉頭一哽哭出聲來:「流太多血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怕死人!你不要死我面前好不好?」

  劉玨一動不動,已陷入失血過多的昏迷狀態裡。他,聽不到自已在說什麼了?他,不會跳起來和她說話還會與她鬥氣了?阿蘿只覺得心裡有個空洞在慢慢的增大,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滴落。往事一件件浮上心頭。原來,自已是這樣的在意他。本以為不會與這個時空的人有什麼感情糾纏,本以為就瀟瀟灑灑遊山玩水找個沒有爭鬥的地方隱居生活了此一生。可是,為什麼,她會這般在意?為什麼,她一想到他再不會醒來會這般難過?

  她輕輕撫過劉玨的眉頭,喃喃道:「其實你很帥的!」手指滑下他的鼻子:「其實你也很酷的!」再掃過他的嘴唇:「你才是刀子嘴豆腐心!」突然想起莫名其妙跑這個時空來成天擔驚受怕,不由得又委曲地哭起來。

  劉玨睫毛一動,頭昏得很,迷糊中看到阿蘿哭似帶雨梨花的臉在眼前,含混地說道:「做夢啊!」

  阿蘿一省,顧不上他,大喊:「來人啊!醫生!大夫!劉英!」

  聽到房內尖叫,劉英等衝進來,連聲問:「怎麼了?」

  阿蘿語塞,指著劉玨:「他,他,那個」

  劉英急上兩步,手一伸:「藥呢?」

  侍從趕緊遞上早熬好的湯藥,劉英忙餵進劉玨口中。阿蘿看得著急:「有用嗎?這個有用嗎?他是不是迴光返照啊?」

  一口湯藥下去,劉玨嗓子一苦,又潤著舒服,終於看清楚了,聲音虛弱卻還平和地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想都別想!」

  阿蘿一呆,轉向劉英:「他不會死了?!」

  劉英尷尬地低下頭:「失血過多!」

  劉玨一伸手握住阿蘿,躺下去閉著眼:「不准走!」

  阿蘿見他的手居然還有力,不由啼笑皆非,心裡一鬆一喜已想到是顧天翔誤導了自已,柔聲答道:「我不走的!」

  眼睛看向劉英:「剛才你在笑啊?」

  劉英臉一下子紅了:「是,是喜極而涕!我,我去廚房看看!」

  「慢著,吩咐廚房做菜,從現在起,每頓飯都餵他吃豬肝,煮粥熬湯都行,用大棗枸杞泡水來。」阿蘿想想自已知道的能補血的東西也就這些。忙吩咐劉英。

  劉玨頭還暈得很,聽著卻沒力氣開口,嘴角浮上一絲笑容,握住阿蘿的手便不放開,就這麼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一覺睡醒,精神已恢復了七八成,動動身體,覺得右胸很疼,調運了下內息,已無大礙,睜開眼,發現還握著阿蘿的手,她趴在床邊還沒醒。身上只披著毯子。好在火盆升得旺,屋內曖如春日。劉玨瞧著她眼睛微微紅腫,目光轉得柔和,眼神一動大呼:「哎呀,痛死我了!」

  阿蘿驚醒,看到劉玨皺著眉呼痛,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忙道:「你不會死了!」

  「痛!」

  「被劍刺了一下當然會痛,沒有麻醉藥呢。」阿蘿沒辦法,呼道:「來人!你家將軍醒了!」

  婢女走進來,端來大棗枸杞泡的水。喜道:「將軍醒了!大夫也說沒事的,休息十來日長好傷口便好呢。」

  婢女把水端給劉玨,他正好口渴一口氣喝下,又呼:「好痛!」

  阿蘿眼睛一紅,又浮起一層淚光:「怎麼辦啊?」對婢女道:「去問問大夫,有沒有能止痛的藥!」

  劉玨心裡一甜:「原來你也會擔心我。」

  紅暈飛上阿蘿的臉,嬌艷欲滴。眼睛裡還蒙著水霧,溫柔似水。劉玨瞧得目不轉睛,突又皺眉:「天翔來過了?」

  阿蘿側開臉點點頭。

  「看到你這樣子了?」

  「啊?怎麼了?」

  「我不是說不准你出房門半步嗎?」劉玨聲音一冷。

  阿蘿氣惱:「不是見你要死了嘛!」她一氣就抽手。

  劉玨緊握著不放,眼睛一閉:「我說過讓你走了嗎?」

  阿蘿瞪著他,無可奈何,半響恨道:「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打你滿地找牙!」

  「我要吃你做的菜!不要素的!」劉玨又道

  「那你放手啊!」阿蘿被氣得想笑,心想,怎麼他還會撒嬌?

  「你是我的,不放!」劉玨不講理到底。

  「想我嫁你啊?」阿蘿輕聲問道。

  「不是想,本來就是!」

  「那你現在放手!我去給你做東西吃!」

  劉玨慢慢睜開眼,鬆開阿蘿的手。她站起身,叉著腰冷笑道:「東西呢我做給你吃,想我嫁你嘛,最好態度好點,哼!」說罷揚長而去。

  劉玨咬著牙一動又扯著胸口痛。心想,這麼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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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1:37
第42章

  阿蘿愉快地找到劉英,問道:「我娘和小玉呢?」

  劉英恭敬地答道:「主上同意你見她們了嗎?」

  阿蘿眼睛一瞪:「你那個主上還等著我心情愉快給他做吃的呢,現在躺床上不能動的是他不是我!」

  劉英忍住好笑,帶阿蘿去見七夫人和小玉,繞過院落過了一重天井走進月洞門,七夫人和小玉正在院子裡坐著,瞧著阿蘿進來,七夫人開心地笑了:「三兒,小王爺待你可好?」

  「娘,你好不好?」阿蘿快步過去抱住七夫人。

  七夫人拍拍她的手,顯然已知道了這些天的情況。小玉噘著嘴恨著劉英:「你又跑來幹嘛?」劉英似陪著笑臉:「這不是把三小姐帶過來了嘛。」

  小玉哼了一聲,不理他,拉著阿蘿眼圈一紅:「小姐,我好擔心你!」

  阿蘿失笑地瞧著小玉,再看看面紅耳赤的劉英。大聲道:「娘,小王爺受了劍傷,我弄點東西給他吃。那個,小玉啊,我寫張單子,你去和劉英買點我要的東西回來!」

  劉英眼中露出驚喜,小玉瞟了他一眼,臉有些紅,低聲道:「要嘛要和這個傢伙去,可惡,老是攔著我和夫人來見你!」

  阿蘿呵呵笑道:「不關他的事,要怪,就怪小王爺好了。想吃我做的東西,還要看他胃口好不好。」

  劉英一怔,埋著頭歎氣,怎麼主上這般命苦!

  小玉和劉英走後,院子裡只有她們兩人了。阿蘿這才斂了笑容,挨著七夫人坐著,把頭靠她腿上,輕聲道:「怎麼辦呢?娘?」

  「三兒,你也不小了,我看小王爺待你真是很好的,他心裡有你呢!」

  「可是,要回風城啊,娘,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

  若真是嫁了劉玨,她義無反顧地會隨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可是意味著風城寧王朝的一切糾葛所有的麻煩也要一併面對了,要想雲淡風清閒雲野鶴般過日子怕是難了。阿蘿禁不住歎氣。

  七夫人低頭瞧她。眼睛望向遠處:「三兒,娘困在相府那四方天裡,唯一的希望是你,我想你能快樂。除了你,心裡難受時總是一遍遍回想曾有過的美好的戀情。難得小王爺對你一心一意,不要錯過了。有時想,人生苦短,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什麼苦都不叫苦了。若是你放棄了,這世間那去找一個能保護你,能一心待你的人呢?好好和小王爺說說,不要一時任性,後悔一生。」

  從初初結下怨恨,到兩人挑釁水火不容,劉玨生動的表情一一恍過心頭。從來都是她不肯信他,費盡心力要離開風城,避婚躲著他。來了這裡,三年不見,對他卻一點陌生感都沒有。他是這般在意她,不過短短數日,她卻感覺到像是和他在一起很久了。她沒法不感動,沒法把那個深情霸道的影子從心裡趕走。他的情深讓她沉溺,想想忍不住偷笑。愛極他偶爾孩子般的性情。總是喜歡和他對鬧著,似乎自已還真是十七歲的年齡。

  這數日間,劉玨讓她感到安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曾幾何時,他在心中的形象是個真正的男人了?那種氣勢讓她想要停下腳步,不去流浪。

  若是不嫁他,又逃走麼?她想想劉玨傷心絕望的樣子,一股子酸澀得擾得她胸口發悶。捨不得之極。眼裡心裡晃動著全是他的身影。離開他,相思必苦!

  兩種想法在她腦海裡交替出現。阿蘿為難得很。她想,要真是愛一個人愛到深入骨頭裡,怕是沒有這麼多顧慮吧。她心裡在意著他,見他受傷無生息似的躺那兒時便知道了,可是,要放棄原來所有的堅持跟定他,卻又這般猶豫。

  七夫人道:「出來這兩三年,才發現世間之寬廣。娘想開了,想要餘生禮佛。」

  阿蘿一驚,摟緊七夫人:「可是我不捨得你一個人過。這麼多年,你一直是我最親的人。」

  她抬起頭看著七夫人,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慈愛的光芒,阿蘿心念一動,像七夫人這樣曾心如死灰又得遇出了相府感覺天地寬廣的心境,如果自已嫁給劉玨,回到風城。李相是不會放七夫人走的。留了七夫人呆在相府,等於捏了張可要挾利用她的牌。隨時可伸手要好處。獨獨把七夫人接走也不現實,這是寧國,是古代,世俗也不會容許七夫人長年離開相府。阿蘿柔腸百結:「娘,你是為了我是麼?你不想回相府。可是如果我嫁給劉玨,你就得回去?」

七夫人溫柔地看著她:「三兒,你真聰明,我是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可是,娘想禮佛也是真的。經過這麼多年,我只想長伴青燈,超度為我枉死的那個人。他在娘心裡,一直在。有他陪著娘,那會孤單?再說,你還可以常來看我!」

  七夫人對阿蘿調皮一笑:「我就住在張媽後院裡禮佛!」

  阿蘿偎進七夫人懷裡:「讓我再想想吧。現在我拿不定主意。」

  一個烏衣騎進來施了一禮道:「三小姐,主上請你過去。」

  阿蘿這才想起只顧和七夫人聊天,那個病貓不耐煩了。站起身對七夫人輕笑道:「娘,我去看看他。」

  劉玨又睡了一覺,喝了藥,躺了會兒,吃了豬肝系列菜,問明是阿蘿吩咐的。吃得倒還香。吃完了卻睡不著了,左等右等都不見阿蘿來,冷著臉吩咐去找她過來。心裡不覺煩躁,忍不住披了衣服起來。

  阿蘿走進來,看到劉玨居然起了床,靠在榻上看書:「怎麼起床了?給我躺下去!」

  「還沒過門,就管起相公來了?」劉玨動也不動揚揚眉慢吞吞地說道。

  「那不管你了。我走好了,又不是我受傷,我著什麼急。瞧你樣子好得很嘛!」阿蘿怔了怔,沒好氣地回道。轉身做離開狀。

  劉玨急得跳起來拉住她,胸口一疼,卻不管不顧的扯住阿蘿一起倒在榻上。阿蘿一撞,痛得他齜牙咧嘴:「從現在起,你就呆我這兒,一步都不許出去!」

  阿蘿一動,劉玨吸著氣道:「再用力我的傷口就要裂了。」

  阿蘿沒敢再動,偎依在劉玨懷裡,他的懷抱如此溫曖,和小時候媽媽和七夫人的一樣。她貪戀著這樣的溫曖,捨不得。可是,要回去麼?實在又不情願。她閉上眼感覺他的氣息。不再說話,就這樣呆會吧。

  她安靜地呆著,劉玨心裡一寬,想起這幾年為了她不知道傷過多少次心,痛過多少回。終於能摟她入懷。一時之間,又是感慨又是傷懷。手上又用了點力,抱緊了她,生怕手一鬆,她就不見了。他對胸口的傷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對那人的一劍只有感激,後悔沒有早挨上一劍,不然,阿蘿那會乖乖地躺他懷裡。目光凝視在掛在窗邊的冰佩,低聲笑道:「你送我的冰佩很漂亮呢,怎麼想到以冰凝城這個法子來?」

  阿蘿不承認:「不過是瞧在你大冬天捂開海棠花,送你個小禮物扯平了唄。」

  劉玨苦笑,她終是不肯承認心意。心裡突然一慌,情不自禁冷了聲音:「你別想著又跑,以前你跑掉是因為鑽了相府的空子。現在你最好不要再打這個主意。想都不要想。」歎了口氣,放柔了聲音:「抬起眼看著我,阿蘿。」

  阿蘿抬起頭,定定地望向他。眼中又現淚光。在這個異世界,她實在沒有力量。這一刻,她想到了來襲的黑衣人,她只覺得無助和軟弱。劉玨輕輕拭去阿蘿眼角的淚水:「除非我死了,相信我,阿蘿!我定會護你一生一世。」

  阿蘿一閉眼,眼淚止不住往外淌:「我不知道,不要問我。現在,不要問。」

  劉玨胸口傳來陣陣疼痛,低頭看了看她,閉上眼心意已決,不能再由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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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1:59
第43章

  雪後初霽,臨南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商船往來,戰爭過了也就過了。痛失親人的兵士家屬在慢慢舔傷,城頭未沖涮乾淨的血污開始模糊。

  劉玨傷口恢復得很快,呆在府中養傷寸步不離地陪著青蘿。他絕口不提要青蘿嫁他云云的話。青蘿也不提感情之事。卻極為放鬆。言語之間隨便起來。每日清晨,她照常鍛煉,身手敏捷,劉玨不提內力與她纏鬥有時也能戰個平手。阿蘿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拳法叫什麼名字是和誰學的麼?」

  劉玨沒見過這種用腳居多,掌劈拳擊的功夫,無章可尋。他隱忍著好奇,含笑瞧著青蘿。

  「這是從日本傳過來的一種功夫,其實來了這裡和你們的武功比起來似乎用處不大,但對付小賊強身健體也是不錯的。我五歲就開始練了。」

  「日本是那兒?」

  「是海外的一座島國。找不到的。我師傅就來自那裡,現在也見不著了。有時候我老是想,過了這麼多年,似乎那一切倒成了夢境。你相信有神靈麼?我給你說說傳說中的一個天神好不好?」

  阿蘿嫣然一笑,往榻上一蜷,依在劉玨懷裡:「那個天神叫上帝,眾生都是他的兒女,他的子民。他造出了人,形形色色,有的做了王,有的是販夫走卒,每個人在世間的身份差別很大,就有人氣憤地問他,為何造人會有這般差距?為何他能享富貴,生活安逸,而我卻成日累死累活,為生計奔波。上帝慈愛地說,富貴貧賤這些都是過眼雲煙,我給了你們每個人思想,也就給了你們靈魂。當你們一世的生命結束後靈魂站在我面前時都是平等的。一視同仁。」

  「明白了,你是說人與人之間其實都是平等的,只不過身份不同而已?」劉玨慵懶地道。

  「你真聰明!」阿蘿心花怒放,沒想到劉玨這麼上道!一點就通。

  「好吧,就等著這一世生命結束後再談平等吧,現在嘛,寧國還是王上說了算,將軍府還是我說了算!」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劉玨閒閒地摟著阿蘿。心道,要平等,怎麼可能?

  阿蘿垂頭喪氣,這裡的人的封建思想是從骨子裡一起長出來的,不改造了。可總得爭取點福利吧?她打起精神道:「傳說中有一個國家,一夫一妻相偕到老。要是丈夫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叫偷情,就是用寧國刑法解釋會處以鞭苔一百,黥面之刑。要是娶回家,會以重婚罪民判入獄,像李,我那個老爹,足以在監獄裡累積呆上十幾年了。」

  「哦?那裡的男子不是很可憐?要是娶了個不能生兒子而且又不喜歡的女子還不能納妾?」劉玨搖搖頭,覺得匪夷所思。

  「可以離婚啊!就是男的可以休妻,女的不滿意也可以休了丈夫,另找所愛便是!」

  「豈有此理!誰成天給你灌輸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拔了她的舌根子!」劉玨火大,想嫁了他不滿意不高興還敢休夫?哼!他扳過阿蘿的臉,認真道:「我要娶必當娶我所愛之人,不離不棄!」捏捏阿蘿的鼻子笑道:「沒想到你是個妒婦一個!」

  阿蘿徹底不想洗他腦,也認真地對他說:「若是我嫁,他便只能有我一個,他若是納妾,我便離開成全他!」

  劉玨衝口說道:「所以你不願與子離在一起是麼?」

  阿蘿站起身望向窗外,子離,那個帶著不變的笑容,還著淡淡憂傷的子離,那個守在相府外吹簫的子離,與自已騎馬狂奔於草原的子離,她歎了口氣。

  面前這條纖細的身影在歎息,她原來心裡也是喜歡子離的麼?劉玨從榻上跳起來,緊緊地抱住阿蘿,聽到她喃喃說道:「只是當時年紀小,他愛談天我愛笑,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子離與我沒遇對時間,終是無緣。」

  原來,還有一種心痛是嫉妒,他恨不得阿蘿從來養在深閨,只識得他,不識得其他人。劉玨腦中一熱,抬起她的下巴,看那雙流動瑩瑩光華的眸子,只深深看著,看到瞳孔中只映出了他的身影。才吁了口氣,心熱烈地跳動起來,一隻手蓋住阿蘿的眼睛吻了下去。淡淡的香氣在舌尖纏繞。他瞧著她長長的睫毛驚閃著撲飛,酡紅染上面頰。動人之極。劉玨一把抱起她。猛的向上一拋,阿蘿閉著眼身體一下子失重尖叫一聲落入一雙有力的手臂裡。他再一拋,如此三番五次,大笑起來。

阿蘿摟緊了他的脖子嗔怒:「原來你傷全好了?!」

  「原來你是口事心非的傢伙!哈哈!我的阿蘿!我的!」劉玨朗聲笑道。

  阿蘿歎息著把頭埋在他胸前道:「我娘要出家,我捨不得。她不會回相府,我也不要。你不要送我們回去!」

  劉玨放下阿蘿正色道:「阿蘿,你始終是相府的三小姐,你不可能無名無份地跟著我。你要嫁我就必須從相府風風光光地嫁過來。」

  「那要是你娶的是程箐不是相府三小姐呢?」

  「我訂婚的人是相府三小姐,安清王府自下定起就與李相是姻親。你終是要回風城,瞞不住的。」

  「就在臨南城不好麼?離風城遠,離王宮朝廷遠。」

  劉玨深深地瞧著阿蘿,她怕回風城,她心裡對他始終沒有完完全全的信任,她是懷疑他不能保護她麼?「阿蘿,你要明白,我是寧國的平南將軍,是安清王府的小王爺,寧王的親侄子,太子、子離他們的堂兄弟。有些事情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我有我的責任。如果我拋下所有的一切與你遠走高飛,不說寧國,其他諸國會認為是個機會,能派遣高手捉拿我這個寧國皇親,就算威脅不了寧國,卻能折辱寧國王室。而且,你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我沒有娶你,你名份上已是我劉玨未過門的妻子。」劉玨平靜淡定地告訴她形勢:「王上已經休朝近兩月,風城的風暴隨時捲起。鹿死誰手都說不定,成王敗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王上一旦駕崩,就是我揮軍回風城的日子。」

  阿蘿怔住,要是跟了他,以後真的是不由自主便捲進了勾心鬥角的生活中。她不由自主地搖頭。

  劉玨定住她的臉不讓她搖頭:「我明白,你是極討厭那種生活,不要想跑,你怎麼可能跑得掉?就算逃了,說不定落在別國手中,你讓我怎辦?跟住我,阿蘿,你只需跟住我就行!」

  這一刻,阿蘿覺得疲倦。她是可以跟住他,與他一起。但一想到寧王宮相國府裡的諸人,心底深處的倦意泛了起來。她低聲道:「你可知道太子夜宴為何青蕾會傷了手?那曲秋水是我彈的。就為一隻曲子,便鬧出這麼大的事來。沒想到讓太子妃撿了個便宜。王燕回真是個人才!」

  劉玨愣住:「所以,你不撫琴。任我怎麼說都不彈,太子夜宴是逼得沒法了,才彈了那曲廣陵散!子離可是知道?」

  阿蘿搖搖頭:「相府裡知道的婢女都消失了。我怕得很,如果不是學笛,怕是那個爹會廢了我的手省得落下後患。你不要送我回去,我實在是怕得很。」

  劉玨拉過阿蘿的手,手指纖長,手掌稍稍粗糙,練拳掌習的。這雙手撫出一曲秋水名動風城,成就了一位太子良娣。這雙手按出笛音情動璃親王。他輕撫著阿蘿的手,送到唇邊一吻:「我知道了。」

  沒過幾日,風城快馬送來寧王聖旨。寧王得知臨南大敗陳軍,竟喜得上了朝,加封劉玨為平南王,顧天翔忠勇一等公。聽說尋回相府三小姐,賜車轎迎回相府。與聖旨同來的還有相府家將。

  將軍府夜宴送聖旨的欽差,酒後問及風城情況,欽差言道:「老王爺叮囑下官帶話平南王,原話是,再陞官封王都是老子的兒子。老子說話兒子就得聽。」

  府內眾將士低頭忍笑,劉玨滿面通紅,心裡明鏡似的透亮。看來只能讓阿蘿一個人先回風城了。她,劉玨有點頭痛。阿蘿對回風城一直牴觸得很。怎麼和她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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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2:20
第44章

  前院大堂款待欽差與隨從們的喧囂傳過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漸漸飄散了。將軍府後院廂房亮著紅燭,安靜恬然。七夫人一身青衣,披散了頭髮坐在鏡前。歲月淡淡在她臉上刻出印痕,卻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她宛爾一笑,似見著風中一朵白色山花顫顫微微的綻放,凝聚了空山清靈,嬌柔脆弱。七夫人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溫柔取笑道:「瞧你們倆,這是好事情,哭什麼!」

  小玉輕輕梳著七夫人的長髮,再也忍不住扔下梳子大哭起來:「夫人,怎麼……捨得!」

  捨不得也得捨!七夫人輕道:「佛說有捨才有得,我到是想著能住在張媽那裡,自在自得,還有個活潑的虎子陪伴,也不寂寞。」她不是存心要出了家才能禮佛,然而這三千青絲不剪,李相如何會放過她呢?要再回到相府棠園小小的四方天內,成日對著讓她厭惡的人,捨掉頭髮又有什麼打緊?捨不得的是青蘿,長到十七年從沒離開過身邊,以後的路只有她一個人去走了。

  七夫人笑的溫柔堅定,十來年的每一天那輕柔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三兒,餓了沒?……娘教你撫琴,就這個音,輕滑下……」不捨與心痛從心口掠過,似琴弦最後滑下的那抹輕音,久久不能消散。只是剪頭髮,小事麼!阿蘿拿過剪子,對自已說,詐死是瞞不過人的,做尼姑是最好的法子。她沉著地摸著滑細的黑髮,看了又看,一抬手就要剪下。

  小玉猛的撲過來死死抓住了她的手:「小姐……」

  「放手!沒時間了!」阿蘿喝道。既然是最好的選擇,再猶豫便真是婦人之仁了。相府侍衛家臣隨欽差一起來了臨南城。自已三人在臨南露了面便已不再是秘密。如果只有自已一人,不論脫身還是面對事情都方便利落得多。七夫人一回去,永遠都不要再想離開相府。只要李相輕輕一句捨不得七夫人,就算是寧王也不便讓七夫人離府。那怕是出了相府,她還是頂著右相夫人的稱謂。只有出家,對外宣稱斷了紅塵念想才是求得自由最好的法子。

  阿蘿硬了心握住一絡頭髮卡嚓一聲剪下。她愣愣地看手上剪下的頭髮。淚水一下子衝進眼眶:「娘,疼不疼?阿蘿對不住你了。」

  從來不知道剪個頭髮會這麼難過,竟似持了把刀去割七夫人的肌膚,阿蘿的手有點抖,發軟使不上勁。是難過要剪去這如瀑長髮還是難過這樣的無奈決定,她不知道。

  「傻啊,那會有知覺的呢。娘倒是喜歡得很,你儘管剪去便是!」

  是啊,只是頭髮,如能換得七夫人的自由,又有什麼?只要她安好,自已就能毫無牽掛的去做事了。阿蘿低聲道:「小玉,你來小心收拾好頭髮,我有用處。」

  她閉了閉眼,甩落眼中最後一滴淚,再睜眼,眼神堅如磐石。乾淨利落地剪掉七夫人的長髮,一層又一層,用剃刀小心剃盡。展顏一笑:「原來娘沒了頭髮一樣美!叫什麼法號好呢?」

  七夫人笑道:「自是忘塵。」

  忘塵麼?兩人相視而笑。阿蘿眼神轉過去桌子絹布上的長髮,這麼長的頭髮,做個假髮套戴上一定好看。目光中笑意湧現,清靜的廂房裡恍若射進一道陽光。「娘,你要好好的養肥一點,等我來接你。」

  阿蘿靜靜看院裡的海棠。這花很厚重,開了這麼久,依然紅艷。能耐寒的不僅是梅,那種零落為泥輾做塵,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安頓好七夫人,便再無後顧之憂。劉玨在臨南城,娘會安全的。以她對劉玨的瞭解,就算她做出再讓他傷心的事,劉玨必不會難為七夫人。阿蘿禁不住笑了。在這個時空呆了十來年,真當自已是古人了!

  身上一曖,劉玨已為她披上一件斗蓬,瞧見她平靜含笑的臉眉一挑:「你不擔心回風城了?」

  擔心麼?倒也不全是,不過是厭煩費神算計罷了。寧王朝本與她無關,誰做王也與她無關。她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無可奈何間只想找個生存的環境,能好好的過過日子罷了。對七夫人的牽掛是十來年相處而生的親情。由不得她不關心不緊張。其他還有什麼呢?眼前這個條件優厚情深似海的平南王,他感動她了。讓她在這個陌生的空間有了想依靠的想法。能與他一起安安穩穩的過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這樣的幸福現在看起來還那麼遙遠。他有他的責任,他的家族。由不得他現在任性妄為。

「擔心又如何?你會抗旨不讓我走?」

  她說的極為平靜,卻似一陣颶風席捲了劉玨的思想,胸膛裡那顆血肉做的心被拋起來又狠狠摔下,拋在空中沒有著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嗎?明知道你用盡力量從風城逃出來,現在卻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麼?是有吧,因為在意他,所以才會怪他。因為動了心,所以對他撒氣。明知道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卻忍不住讓平靜的語氣中透出責備。這般的不講理與任性也只是對他罷。歎了口氣:「你能幫我照顧好我娘麼?還有小玉,她年紀也不小了,我見你府上劉英人不錯,能否成全了他們?」

  為什麼,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交待後事一般?劉玨心一顫,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眼睛裡迅速閃過一絲淒涼,現在我不能,不代表以後我不能。臉上笑容展開:「我娘一個人呆這兒,有你在倒是放心。小玉看上去有些喜歡你府中劉英,陪了我這麼多年,總不能耽擱了她。」

  劉玨有些不信,總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聽話就回了相府。若是回了風城還有老爹在那撐著,若是她,她一個人無牽掛的跑了,叫他上哪兒尋她去?心念一動,已出手如風點了她的穴。伸手接住她軟下來的身體。「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對不住了,阿蘿!你太聰明,知道只要你娘不回相府,我自會護著她,沒有了這層顧慮你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我不敢冒這個險。」

  他,阿蘿心裡歎息,是這樣在意她嗎?竟不怕她惱了他也要出手制住她。劉玨抱著阿蘿回到房中。坐在床前瞧著她。「生我氣我也會這樣做。送你回風城我必有周全的考慮。我讓劉英和小玉都隨你回風城,劉英從現在起就是你的親衛,再不是安清王府的烏衣騎。」

  手輕輕為她撩起一絲散落的髮絲,她的眼中為何看不到慌亂?看不到怒氣?這般平靜?劉玨站起身:「你心裡惱了我是麼?沒想到我會制住你不給你絲毫逃離的機會是麼?可是,阿蘿,你不明白。我最初並不知道會對你這樣情深。桃花宴上我實是被顧家小姐一曲佩蘭打動。我原以為自已喜歡的是那種如蘭花一樣的優雅脫俗的女人。回家畫她的像時無意間在她的臉上畫出了你的眼睛。我日日望向畫作,竟不知道是看她還是瞧你的眼睛。我得承認剛開始硬插入你和子離之間纏著你是想逗你玩。然而不知不覺,我心已沉淪,由不得自已做主。

  我不知道是愛你活潑的性子、你在太子夜宴上琴聲裡的悲傷無奈還是你眼中透出的那種不符合你年齡的神秘。零零種種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你從都寧河對岸消失的時候,我是這樣恨你,恨不得抓到你後恨恨折磨你,日子一久,恨意轉化為思念,你的一顰一笑都不曾模糊半點。阿蘿,不管你有多氣我現在的做法,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你喜不喜歡都等我回風城再說,我,再給你陪罪可好?」

  阿蘿兩行淚滑落,開始咒罵他竟不給自已開口的機會,這個混帳!活該讓他自以為是苦惱去!只覺他手指拭去眼淚,睜開眼瞪他。劉玨那張臉上連個笑容都沒有,她氣得閉上眼不想看他。突然人被扶起,他抱著她低低歎氣:「以後再抱你,你可還願意麼?」一捏她的嘴,帶著甜香的東西滑下她的喉嚨:「只是讓你身子軟一些,你睡一覺,醒了已在路上了。」

  如果可以行動自由,阿蘿怕是要拳打腳踢了。這個人,真是他媽的自哀自怨自作自受!她努力想從眼中飛出刀來在他身上扎出千萬個眼,只這麼一會兒,他的身影便已模糊,意識漸漸消散了。

  等到再醒,身體在搖晃,睜了睜眼,小玉正緊張地瞧著她。歎了氣:「到那兒了?」

  「小姐,快到谷城了。」

  阿蘿一動,身體真是軟的,她靠著小玉坐起來,似大病一場全身無力。行動無礙但一拳打出怕是連小玉也接得住。這個劉玨!她想起了劉英:「劉英呢?」

  「他,他騎馬在車轎外。」小玉臉上飛過一絲紅暈。

  小玉真是喜歡上劉英了。還好,劉英人不錯。不過,小玉,怕是要對不住你了。阿蘿輕欣轎簾。劉英騎在馬上有些悶悶不樂。「劉英!」

  「小姐,何事?」劉英恭謹地問道。昨晚劉玨告訴他從烏衣騎除名,從此是相府三小姐的親衛。他忍不住出口道:「若是主上命令,我拼了命也要保護好三小姐,為何一定要從烏衣騎裡除名?」

  劉玨瞪了他一眼:「我要你以後把她當成你的主子!」

  雖然跟著三小姐,主上也默許了他與小玉一起。但心裡總是不舒服。

  「我餓了,聽說谷城最出名的是梅花蒸糕,反正快到谷城了,你快馬給我買來吧!冷了不好吃,你若嫌騎馬慢了,就跑著去吧。」阿蘿閒閒地吩咐。

  劉英沉聲答道:「小姐吩咐記下了,買回時梅花蒸糕一定還是熱的。」一夾馬飛馳而去。半個時辰後,劉英恭敬地遞上蒸糕。

  阿蘿瞧了瞧,拈起一塊正要入口,唉呀一聲似想起了什麼:「聽說吃這梅花蒸糕要配以當地特有的花蕊茶才相得宜彰。劉英哪,還得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劉英二話不說,飛馬又去。等他解開厚布包裹,茶還溫熱。阿蘿看看茶,還看看蒸糕,嘴一撇:「餓過了!」刷的放下簾子,再不理他。

  劉英氣得掉過頭,不再看車轎。心裡委曲哀歎:主上,你惹的麻煩,氣全撒我身上了!

  就這樣,一路捉弄著劉英,平平安安地走到了都寧河邊。風城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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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2:43
第45章

  寒風夾著雪粒子飛來打在皮襖上沙沙作響。老張拉拉頭上的羊皮帽子,重新繫了系,徹底把兩隻耳朵蓋住。雙手攏在袖中,佝拘著身子朝驛站行去。兩邊道旁房屋的瓦當垂下了長短不一的冰梭子。雪粒子一下地便和塵土雨水一起爛成了薄薄一層的稀泥,皮靴子踩在上面啪啪作響。
 
  這作賤人的天,窩屋裡喝壺曖酒才是正經。看看時辰,老張腳步加快,不多時便已到了驛站。掀開厚重的棉被簾,一股熱氣衝過來,化開了鬍子上積下的小冰渣,水滴落下來,臉上一片水漬。老張上下拍打著掃落雪粒子:「喲,會享受啊!」

  驛官兵士正圍著屋子中間的火塘喝熱酒,聽到聲音瞧得是老張便有人笑道:「是張大哥來啦?趕緊著喝盅酒曖曖!這天氣!」

  老張也不客氣,顯見是與驛站的人早已混得熟了,大步走過去,已有人空處一個位置笑著讓他坐下。倒了一碗酒仰頭喝盡,老張抹抹嘴笑道:「今兒我起晚了,王爺的事可耽誤不得。東西呢?」
  
  驛官笑道:「你家王爺倒是怪僻,日日驛馬千里外巴巴地送白菜!來這兒三年了也不嫌吃得嘴厭!」

  老張馬上冷下臉,低聲喝道:「這話也敢胡說!」和藹的神色轉眼變得凌厲起來。
  
  心裡一抖,驛官趕緊岔開話題,大喊著:「阿四,去給張爺把東西張羅好!」陪笑道:「多飲了兩碗酒,糊話,糊話呵!」

  老張歎了口氣,把他扯到一邊,正色低聲說道:「禍從口出,管好手下,莫要亂開口,這位爺。。。。。。」眼神中不知是懼是歎。

  驛官縮了縮脖子,屋子裡火塘升得曖,背上冒出了星星冷汗。

  老張翻看阿四遞過來的背簍,厚棉被裡窩著十棵白生生、翠瑩瑩的白菜,邊城冬季最少新鮮菜蔬,這十棵白菜每日卻不曾斷過,要算上運輸花費的人工精力,百兩銀子一棵也不為過。
  
  他背起背簍,攏好帽子皮褂,笑著打了聲招呼,埋著頭又走進了寒風裡。
  
  邊城右翼軍帥府後院一片荒蕪,不見絲毫綠意。假山與光著枝丫的樹積起了冰雪,長長的冰掛懸著,好一處冰雕玉砌的世界。

  轉過迴廊,侍從小心端著蓋著銀鍋子的托盤急急往廂房走去。行到門外,早有候著的侍從接過托盤打簾進去。

  屋裡升著幾個火盆,溫暖如春,子離穿著輕棉寬袍看送來的情報與書信。每月,風城璃親王府他的王妃必會送至家書一封,字裡行間細細紀錄王府近況、公式化地問候。子離看過曬笑,卻又提筆寫下寥寥數字回了。扔過顧天琳的家信,他眼睛瞄過情報,這是第一百七十四條訊息了。三年中數十條,最近兩月猛的多了起來。他悵然看向院內,樹上冰掛晶瑩剔透,心裡隱隱湧上一脈柔情,不由得喃喃自語:「風城的冬天不會這麼冷的。」

  侍從小心把托盤裡的菜擺上桌子。輕喚道:「王爺,用膳了。」

  子離回過頭來,嘴角那絲淺笑還在:「不知今天的味道如何?」緩步走過去坐下。
  
  侍從盛了一小碗湯細心送到他面前,子離看看湯色,清亮如水。一勺喝下,鮮香甜美,待到嚥下去,卻似喝下一碗苦藥,澀得胃中一陣翻騰。

  侍從小心瞟著他的臉色。笑容還在,只不過,似往常一般又僵在了臉上。心裡不由得又歎了口氣。做了三年的開水白菜,竟無一次讓王爺滿意,卻又每日斷不了,急得廚房眾人團團轉。賞千金到處聘得名廚來邊城,仍做不出那種味道。沒喝完的湯端下去有廚子忍不住嘗了,不解地驚歎道:「端的是美味啊!」然而,這般美味合不了王爺胃口。換了幾批廚子也是一樣。也不見王爺發怒,就這般日日做了下去。

  子離今日自已又動手盛了一碗,侍從一呆,撲的跪下:「奴才走神了,侍候不周!」
  
  「起來吧,味道很好,以後不用再做這道菜了!」子離淡淡說道。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侍從心裡惴惴不安。怎麼突然間說厭就厭了呢。不敢多問,低頭應下。 
  
  午膳過後,子離興步直進了院子,侍從趕緊地把狐裘披風給他披上。

  雪下得更緊,不多時頭頂肩上便積上了一層雪料子。他隨手一拂,不多時又積上了。一絲苦笑帶上臉頰,他喃喃道:「砌下落雪如梅亂,拂了一身還滿。」看著冰封琉璃的世界不覺癡了。好半天從眼角餘光裡瞧到侍從凍紅了的鼻頭,淡笑道:「回屋吧,我小憩會兒。」

  閉上眼他腦袋裡的思絮如亂雪般紛飛。父皇怕是不行了。臨南城大捷像是劑猛藥,興奮了神經,還上了兩天早朝,興奮之後病痛加倍,旬前宮中傳訊道:「王進湯藥小碗,只進流食。」今日報道:「噴藥,粒米未沾。」他心裡如火燒油煎,卻只能穩在邊城,不敢妄動。三年的準備就等著那一道催命聖旨來。

  顧相傳言,南方無憂。然而這半年來,卻出現了軍餉糧草難以按時到達的情況。兵部以南方戰況為由解釋,詞語間謙卑,催急了便道已運至路上,總會晚上個把月。顧相言道:「兵部尚書抱病在家,事務多由成侍郎處理。。。。。。」 子離心裡透亮,閉著眼想回風城要不了多久了。
  
  風城冬日還能見著綠樹,大山環抱擋去了東北方的冷空氣,西北風吹到這裡已放柔了腳步。大隊車馬進了風城,欽差含笑來到車轎前溫言道:「王上早有旨意,三小姐一路艱辛,不必進宮謝恩了,李相思女若狂,還是早回相府團聚吧。」

  阿蘿坐在轎內柔聲答謝:「大人一路辛苦了。青蘿在此拜謝。」

  車馬在城中路口分開。相府侍衛家臣護著青蘿的車轎往相府行去。阿蘿這才又喚道:「劉英!」
 
  「小姐有何吩咐?」劉英行到轎前問道。

  「到風城了,解藥呢?」

  劉英臉一紅,從懷中摸出個玉盒,雙手奉上。轎簾一掀,小玉似嗔似惱地瞟了他一眼,接過了盒子。遞給阿蘿低聲埋怨道:「就知道他那個主子!活該捉弄他!」

  「算了吧,我還沒想跑呢。以後再收拾他們!」阿蘿吞下藥,一股熱氣散發到四肢,力氣慢慢恢復。

  「小姐,回相府,老爺會不會。。。。。。」小玉有些擔心。

  回相府,李相會怎樣?阿蘿淡定地想,他不是老淚縱橫就是和藹可親,我不是劉玨這個平南王定下的王妃嘛。他不待我好點怎麼成?眼珠一轉,低聲對小玉說著主意。小玉眼睛慢慢開始放光。臉上飛起興奮的紅暈。

  車轎緩緩停在相府門口。阿蘿下車時抬頭看了看相府高懸的牌扁。一絲笑意掛在臉上。早有家僕跑進內堂報訊。李相與眾夫人在大堂等候多時了。

  李相由衷地佩服起家裡的這個三小姐,跑了三年還是把小王爺,哦,不,平南王迷得神魂顛倒。安清王回到風城就邀他過府。老王爺戎馬一生,性子直得很,吹鬍子瞪眼罵他:「快快把你女兒畫像送來一觀,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讓我家的臭小子迷成那樣!千萬不要說長得像你!」
 

  李相哭笑不得:「小女無畫像,人只是清秀機靈,撫得一手好琴,擅笛而已。」
  
  怕是安清王也等得心急了吧。沒想到這個老三倒是最合自已的心意,不管太子與四皇子誰登基,安清王的地位卻是動搖不了的。青蘿嫁過去,相府可保無虞。只是七夫人出了家未免遺憾。只要青蘿回家,肯嫁。也就不計較了。

  李相笑呵呵地坐在堂內等候青蘿。眾夫人也伸長了脖子,不知道這個跑了三年的三小姐會以什麼樣的面貌出現。

正想著,堂外傳來喧嘩聲,眾侍衛伴著兩條纖細的身影走近。小玉扶著阿蘿小心邁過門檻。一進屋,小玉往地上一跪,號陶大哭:「老爺責罰!夫人一心禮佛,竟出了家去!小玉沒能照顧好夫人啊!」

  阿蘿盈盈拜倒,眼睛一紅:「爹!阿蘿不肖,貪玩還拐了母親,結果留她一人青燈孤獨!」
  
  李相和眾夫人看呆了眼,這是青蘿?青蘿今日成心一身白衣,釵環未飾,脂粉不沾,素淨質樸又不掩氣度高華。

  兩人跪在堂前哭得淒慘,眾夫人也不免歎氣,拭淚。這人一走,倒是沒有了嫉恨與怨氣。如今三小姐成了相府平衡朝廷勢力的重要砝碼,只能心疼,得罪不得,不待李相開口,已鶯鶯燕燕圍了上來。小心扶起兩人,又是一番別後思念。大夫人笑道:「回來就好,棠園已收拾好了,小玉,你這就去瞧瞧吧。」

  李相這才反應過來,慈愛地笑道:「回家便好,回家便好,你娘,唉,玉棠一直性冷,出家禮佛也是正常,就不必再想她,省得擾了她清修了。」

  眼光一轉,落到了劉英身上,這個陌生人又是誰?劉英微笑抱拳道:「小的劉英,從前是王府烏衣騎,現已從烏衣騎除名,王爺令歸入三小姐名下做親衛。還望相爺照拂。」
  
  用烏衣騎死士做青蘿的親衛?看來平南王對她是上心之極了。李相呵呵一笑:「我這個寶貝女兒以後就有勞劉侍衛了。讓相府侍衛收拾間屋子,你去瞧瞧,如果缺什麼少什麼,儘管開口便是。相府以後也是你的家了。」

  劉英笑道:「王爺已有嚴令,貼身護衛三小姐,相爺憐憫小的,就讓小的也住棠園吧。」說完對李相輕輕眨了眨眼。

  李相恍然,心裡直誇平南王想的周到,有他的人守著,青蘿還能跑那兒去?便答應下來。
  

  等到劉英與小玉往棠園行去。李相笑呵呵撫著鬍子對阿蘿道:「阿蘿啊,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沒想到你出落得這般美麗,為父真是老懷大慰!」

  阿蘿紅著眼道:「女兒任性貪玩跑出家門,讓爹記掛了。好在平南王收留,這才平安回府。」心裡笑著想,父慈子肖有什麼難,我還指望吃光花光你的老本呢。

  李相仔細看阿蘿素淨的打扮,歎道:「在外那有在家好啊,瞧瞧,我相府千金那能這般寒磣!夫人啊,囑庫房好生撿些首飾做了,另外你們幾個就幫忙新置些衣裳。」

  大夫人笑道:「這是當然。太子妃與你姐姐都問過好幾次了,想念得很,囑咐回來後一定進宮去瞧瞧她。」

  阿蘿暗道,來得可真快啊!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四處赴約了。臉上溫柔地笑著答應道:「幾年未見姐姐,阿蘿也想念得很呢。」

  正在這時,家丁進來送過一封宴貼。李相打開看了看,呵呵笑道:「阿蘿啊,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安清王請你過府赴宴。」

  安清王?劉玨的老爹?阿蘿想笑,真成塊寶了,屁股還沒坐熱呼呢,就急急要拿到四處亮相。聽聞這個安清王脾氣可不小,能得先皇赤龍令保皇室平安,掌右冀軍威鎮邊城,幾十年啟國不敢來犯,他會是什麼樣的人呢?劉玨還說他老爹癡情。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劉玨,你就等著我收服了你老爹再後悔把我打包送回來吧。阿蘿對見安清王充滿了好奇。

  棠園沒變。那棵海棠還傲立院中。屋裡的擺設煥然一新,新放置了不少貴重物品,不難看出李相討好的心思。

  劉英看到天井裡那棵海棠愣了愣,瞧了瞧阿蘿,心道,原來如此。也不肯避嫌,自行搬入了東廂房。小玉追著他罵:「那有大男人住女人院子的?不害燥!」

  劉英笑嘻嘻地說:「主上早有吩咐,不得離開三小姐半步。有我保護,這院子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阿蘿對男女之防根本不在意,院子裡她還住老房間,小玉住她隔壁。七夫人的房間她沒動。劉英住的是以前張媽的房間,都還空了兩間。她笑道:「住院裡多好,今晚我們就斗地主!」
 
  劉英心中不安,這斗地主是什麼玩意兒?難道三小姐還沒捉弄夠他?一張臉便苦了起來。瞧得小玉咯咯直笑,拍著手道:「好啊,許久沒玩了,真是想得很。用過晚飯我們就開鬥!」笑著用眼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劉英。

  阿蘿含笑看著他倆。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這才注意到矮幾上放著一張琴,仔細一瞧,正是在太子東宮彈《廣陵散》時用過的那張琴。

  她不由得蹙眉,這是誰送來的呢?青蕾麼?不像。若是王燕回送來,她必有討好拉攏之意,她知道那個秘密了嗎?在暗示?還是真的討好呢?若是前者,抵死不認就是,彈琴嘛,好壞還不是自已掌握。若是後者,就更簡單,凡事劉玨說了算唄。但若是太子送來的呢?她轉念一想又放下心來,量太子現在也不會有什麼,他借重劉家的地方還多著呢。阿蘿暗下決心,明日一定要好好會會劉玨的老爹安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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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3:04
第46章

  一大早,阿蘿就被外面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從臨南到風城,一直趕路,坐馬車坐得人想無聊想吐,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睡著新床單蓋著新被褥一夜無夢睡眠質量奇高的狀況下,大冬天的,想懶會床還被吵醒?她仔細一聽外面的聲音,大夫人的丫頭、五夫人的婢女,好像還有送什麼衣服的人,阿蘿伸伸懶腰,深吸一口氣,一聲嬌吒:「一大早那來的蒼蠅,劉英!。。。。。。」
  
  院子裡劉英和小玉正頭疼地看著一堆女人捧了五花八門的東西互相攀比,猛聽到阿蘿的呼聲,劉英黑了臉瞪眼低喝:「對未來的平南王妃敢這樣無禮?!沒規矩!」

  聲音嘎然而止。

  阿蘿瞟了瞟沙漏,這才對了嘛,還當是以前的受氣包?懶懶的又窩了進去。
  
  劉英忍住爆笑,對小玉一抖眉毛。小玉滿臉堆笑,斯文地說道:「各位,我們三小姐最煩人多,你們靜聲,一個一個來。」

  大夫人的丫頭小心看了眼劉英,捧上一個首飾盒,輕聲道:「我家夫人說,說讓三小姐打扮貴氣點,送來的首飾。」

  「嗯,我代三小姐謝大夫人了費心準備這麼貴重的禮物了!嗯,三小姐早吩咐過了,各位夫人的美意一定要全部收下,還要好生謝謝。」小玉打開看看,珠光寶氣啊,值錢貨。
  
  「我,我回大夫人去。」小丫頭一溜煙跑了。

  片刻功夫,小玉三下五除二處理完。和劉英對視一眼笑笑。拔腿就跑去找阿蘿:「小姐,好多漂亮的禮物啊!」

  阿蘿掀開被子起床:「都走啦?走,淘寶去。」

  不一會兒,阿蘿散著頭髮拉著小玉進了堂屋。兩個人東翻翻西看看,阿蘿呵呵笑道:「好,一件都不還,全是我們的啦!小玉,喜歡那樣拿那樣,不方便用就全換了銀票去!」
  

  小玉脆生生地答應。劉英有些發愣,這個三小姐咋披著頭髮就跑出房來?她咋這副德行?看中了主上的財勢?

  阿蘿一拍他的肩:「你也是,喜歡那樣拿那樣,不方便用就全換了銀票!」
  
  劉英嚇了一跳,她怎生不避嫌?

  阿蘿已不再理他,和小玉又挑了些素淨的布料珠寶出來往劉英面前一放:「這些找人給我娘送去。記住哦,你主子把你給我了,現在我就是你的主子,你要是背著我成天給他打小報告,就是不忠!」說罷和小玉抱著喜歡的東西笑呵呵地走了。

  劉英怔了半天,看著滿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歎了口氣一一收拾好。他還反應過來,三小姐也沒說錯,她是他的新主子了。

  阿蘿坐在鏡前,小玉給她梳著頭笑咪咪地問道:「小姐,今天去安清王府,你想打扮成什麼樣?」

  這個安清王會是什麼樣的人呢?阿蘿在心裡盤算著,不好說,反正不是個簡單人物。「低調,不知道就先低調,簡單一點。對了,你把劉英叫來,我差點忘了,可以問他。」
  
  劉英站在阿蘿面前不卑不亢:「老王爺是個好人!」

  「完啦?」阿蘿不滿。就這點情報?她眼睛瞪著劉英:「別忘了,要是我不拿下劉玨他爹,哦,要是安清王不喜歡我,你那個,主上,怎辦?」

  阿蘿笑容可掬地看著劉英,心想,我就不信沒有更多的情報。

  劉英本來想為難一下阿蘿,一路上被她整得喘不過氣來。要不容易得個機會她有求於他。一聽阿蘿這話又軟了:「老王爺好酒!難得回王府,回來就喜歡整小王爺,喜歡逗他玩。」
  
  「怎麼整?」阿蘿來了興趣。

  劉英臉一紅:「試他武功啊,嗯,兩人......兩人......逗樂唄。」劉英打死也不肯再說,他想要是以後平南王知道親手送出了他這個一號內奸,會死得很難看的。
  

  阿蘿狐疑地看看他,也不想再為難他了,聽起來安清王是個心好玩心也重的人,以常理推斷,王妃過世沒有續絃,長年呆在邊城,這不就是個孤獨寂寞兼多情心胸又開懷的人麼?劉英畢竟是劉玨的心腹,讓他說那兩父子的糗事他也不敢多說。她淺淺一笑:「知道了,不好說,我也不為難你,只是,跟了我就最好早點忘了你那個主子,要不,就不要跟我了!」


  劉英撲地一聲跪下,堅定地回道:「劉英已是三小姐親衛,平南王與我再無干係!這條命都是三小姐的,你若不信可隨時取了去!」

  阿蘿哭笑不得,又感動,這個古代什麼不好就這點好,這裡的人愚忠!她笑道:「既是我的人,我就命你好好待小玉,對她好,護著她一生一世,你可做得到?」

  劉英的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眼睛不敢看小玉,沉聲答道:「劉英遵命。」
  
  阿蘿穿了件銀青的羅裙,結了條辮子出了門。臨行前李相和眾夫人左看右看,總覺得不男不女似的。又說不出什麼,阿蘿看上去神采飛揚,打扮有點不倫不類,卻煞是好看。特別是長辮子上綴了明珠。襯得黑髮散發著淡淡珠光,與那雙琉璃眼相映生輝。

  大夫人心有點疼,她的珠項鏈咋給拆了弄成頭飾了呢?她還想著阿蘿用完還她呢,不由自主道:「阿蘿啊,這珠鏈。。。。。。」

  「啊!謝謝大娘的珠鏈,阿蘿特別喜歡,記得二姐出嫁時,你都沒捨得給呢,卻送了阿蘿,大娘你真好!」

  大夫人訕笑兩聲不吭聲了。

  出了府門,阿蘿才笑出聲來,大夫人閉了嘴,那幾位娘的東西就更別想收回去了。她得意地想,回到風城,不用開館子,有這麼多人討好著,也會成富婆的。

  安清王在府內坐立不安,他非常想見見那個相府三小姐,好奇得很,臭小子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呢?對於和李相聯姻並不是他所樂見的。畢竟李相家有兩個女兒已入了太子陣營。而寧王卻屬意四皇子劉緋。他特意吩咐不到寧王駕崩,劉玨不得回風城。可劉玨卻巴巴地著烏衣騎玄組高手親送密信,千叮囑萬求懇要他照顧好這位三小姐。還把青組隊長劉英送給她做親衛。

  安清王有點頭大。不見見這位三小姐,他委實不安。心裡暗下決定,若是與李相同流合污,打死都不會讓劉玨如願。他有的是辦法讓這門親事不成!

  阿蘿自若地進了安清王府,侍從引著她往花廳行走。小玉和劉英緊隨其後。劉英目不斜視,他在王府長了二十幾年,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卻格守著本分,當是個陌生人。
  

  安清王大馬金刀坐著。阿蘿一進來他就喝了聲采,臭小子眼光不錯,絕對的美女,而且,沒有尋常閨秀的扭捏,穿著打扮很清爽也不小氣。大大方方地行了禮微笑地等著他發話,他眼睛看向劉英,劉英單膝跪下:「劉英給王爺請安!」行過禮便站起立在阿蘿身後。

安清王想,我拿劉英開刀!哼了一聲道:「養了這麼多年,主子沒發話,你就起了?幾時學的規矩?」

  阿蘿想,好啊,殺雞給猴看啊,她也不惱,微笑道:「他若再視你為主子,便是對我不忠。平南王難道說話不算數?」

  這丫頭好膽識啊,敢和他爭?還一板子打到老子頭上?子不教,父之過?劉玨說話不算話,那不是在說他?安清王心想怎麼一來就讓她佔了上風?只得道:「劉英,既是出了我安清王府,以後不用再行這麼大的禮了。」

  劉英抱拳鞠躬:「謝王爺成全!」

  安清王換了副笑臉:「丫頭,過來坐!」

  阿蘿輕快地走到他旁邊坐下,揚起笑臉看著他。這個安清王和劉玨有幾分相似,她突然發現,不僅劉玨,子離和太子都有一點相似,鼻子都很挺拔。都是梭角分明的嘴。安清王看上去威嚴,一雙眼睛極其溫和,他和劉玨一樣都是心地很好的人麼?突聽到安清王問她:「看夠了麼?說說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

  阿蘿臉一紅:「不好意思,這樣看你很不禮貌,我只是好奇劉玨有個什麼樣的爹!」
  
  阿蘿的坦白與嬌憨讓安清王添了幾分好感。或許兒子也喜歡不造作的她吧。「你就實話實說,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阿蘿暗想,是不是因為對劉玨有好感,所以來了安清王府沒了那麼多防備與心眼呢?她自然對安清王有了親近的好感。她決定挑開了說:「你是個好人!」

  「此話怎講」

  阿蘿奇怪地看他一眼:「劉玨人很好啊?至少心地善良,這不是你從小教育的結果?」
  
  「老夫在戰場殺人如麻也是好人?」

  阿蘿正色道:「戰場上各為其主,保衛自已的百姓,刀劍無眼,難道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就都不是好人了?上無愧於君,下無愧於百姓,有人作詩言,身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能為國為民長年駐防邊城,那是最可愛的人。。。。。。」阿蘿想,若是這裡有長城,她就唱首《長城長》給老頭子聽。
  
  這馬屁拍得舒服極了,安清王眉開眼笑:「好一個生為人傑,死做鬼雄,還有呢?」
  
  「你是隻老狐狸!」

  劉英一聽愣住了,這個三小姐!剛才還拍馬屁呢,現在怎麼換詞了?

  「你存了心想瞧瞧你那兒子看上我什麼了,尋思著怎麼觀察我。」

  安清王鬍子一翹:「這麼說你不怕我發火?」

  阿蘿笑語嫣然:「我怕得很呢,但是王爺是什麼樣的人?指揮千軍萬馬,我說沒說實話,你一眼就看穿了,再則,你也不會和個小姑娘過不去是吧?」

  馬屁啊,繼續拍。果然,安清王呵呵笑道:「我就當你讚我了!還有呢?」
  
  「你,還是個小人!」阿蘿面不改色。

  劉英一聽,冷汗嘩的流了下來,這個三小姐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安清王一聽,火大,怎麼越說越不中聽?沉著臉道:「你說本王是小人?!」
  
  阿蘿站起身,踱了幾步:「王爺眼中何為小人?」

  「奸宄、狡詐、狹隘、自私!讒媚之徒!」

  阿蘿笑道:「這是王爺眼中的小人,說的是常言中那種去舔屁股之餘還能保持十二個時辰的沾沾自喜的小人。對這種人是令人冷笑之餘頓生憎惡鄙棄之心。但如此艱難之絕學,卻有熙熙之人不顧唾棄,舉身赴之。想當這樣的小人嘛,我做不到,王爺更不用想,讓你做,你也做不來的。」
 
  安清王感覺有點順耳了,臉色柔和起來。

  阿蘿又道:「阿蘿說的卻是另一種。常說白沙在涅,蓬生麻中,但涅在涅中如何,麻在麻中如何,人在人中呢?沒有誰可以在複雜的人性中清潔超然,唯有避世,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世,大隱於市也避不開世。潔身自好也是一種奢求,是自欺欺人的逃避!我們都是相對的小人。以王為君,以君為父,食君之祿,思君之憂。相對於君之大,我們則小。」

  安清王沉思起來,阿蘿繼而說道:「人就是人,既非獸,亦非神,人性就是人性,本無可非之處。有時我們的生存環境中很多的因素就是把這個自由呼吸、自由飛翔的空間分割得羽翅難伸,氣息凝滯,於是只好自己變小,只有變小才會使自己的生存空間相對大些。善因而無善果,心無私卻無公位,都會導致人的心胸變小,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等到善因的善果。但大丈夫處身立世,有所為也有所不為!」

  她臉上放出光華:「王爺便是阿蘿口中的這等小人,能屈能伸能笑能怒,縱是小人兒,也坦蕩蕩,光明磊落!」

  劉英長舒一口氣,目光尊敬地望向阿蘿。如果說以前是因為主上愛慕與命令叫他跟了阿蘿,這番小人說卻深切打動了他。有誰不想做人,並且體體面面地做人呢?生活艱辛、顛沛流離讓人不得不寄人籬下。做個小人。但是這不妨礙有顆坦蕩的大丈夫胸懷!他情不自禁地又直了直腰。
  
  安清王震驚地看著阿蘿,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立在廳堂中光彩四溢,那雙眼睛坦白真誠!是啊,都是小人兒,都在為自已為親人爭取一個更大的空間罷了,有如此見地,兒子倒真沒瞧錯人。他哈哈大笑起來:「擺酒,老夫要好生喝兩杯!」

  阿蘿不再講道理,乖巧道:「聽說王爺好酒,不可王爺可懂酒?」

  安清王瞪眼:「酒有多少講究?老夫就好喝個痛快!」

  阿蘿笑而不答,沒多少功夫,花廳上了酒菜,阿蘿端起一杯喝下,想了想:「這是王爺最愛的酒?」

  安清王得意地說道:「老夫最愛喝邊城所釀之酒,夠辣夠勁!」

  就這種連二鍋頭都比不上的酒?阿蘿不屑地想,要是弄瓶茅台,還不喜歡得成天抱著酒瓶嗅著酒香入睡?

  她還會釀酒?安清王心癢難止,高興得鬍子開跳。一老一少邊吃邊聊。阿蘿細細撿了所知道的酒知識說與安清王聽。什麼葡萄美酒夜光杯,喝葡萄酒得用琉璃盞。沽酒青旗趁梨花,喝白酒得用青瓷杯......聽得老頭子的眉飛色舞,恨不得每一種都能喝到:「你都會嗎?」

  阿蘿心裡暗笑,搖搖頭:「我不會!」

  安清王很氣惱:「那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又喝不到!」

  是啊,喝不到,喝不到才叫好呢?阿蘿笑咪咪地說道:「好像記得有種釀酒叫蒸餾法,我好生想想。」她也沒把握,但可以試試。

  安清王兩眼放光,巴巴地望著她:「我們明天就試?」

  「明天啊,我還沒回來,我大姐就催著喚我入宮,說起這酒,我也想釀著玩,若是入宮留住我,可怎麼辦才好呢?」阿蘿作煩惱狀。

  「就說我府中有事。」安清王拍著胸主動當盾牌。

  要的可不就是你這句話。說了半天做個小人真不是這麼簡單的。晚點進宮先吃定你再說!你老現在可是特級通行令啊!阿蘿心裡竊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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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3:28
第47章

  安清王坐在書房眼巴巴把阿蘿望到。她絞盡腦汁地回憶:「要新做酒呢,還得把高梁或大麥窯藏發酵,我想王爺也是等不及了。我們就簡單點,把現成的酒加熱,這個蒸餾器嘛。。。。。。」
  
  阿蘿想了半天畫了咖啡壺的式樣出來,在兩個半球型的物體上又加了個蓋子,加了根導管望望安清王,他正一臉神往:「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咱們試試,不行再說。」

  她解釋道:「就是現在的酒純度不高,王爺好喝烈酒,咱們就把烈酒中的純酒精提高,通過一蒸,酒精上湧,變成水汽,收集起來就是另一種酒了。」

  安清王想了想笑道:「是否是把現在的烈酒中性烈的部份分離出來?」

  阿蘿拍掌稱讚:「王爺真聰明,道理就是這樣。試試再說。」

  安清王笑逐顏開盯著阿蘿,眼中閃過一道精明:「阿蘿啊,你說你這腦袋裡咋就裝了這麼多東西呢?聞所未聞,匪夷所思。就連你那番小人見解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卻是新鮮!」
  
  阿蘿想老狐狸起疑心了,她爽朗笑道:「按道理我是相府三小姐,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確是不應該知道這些不適合女兒家的東西。然而,阿蘿五歲時卻有一奇遇,遇到一個人不知為何受傷翻入了相府後院竹林,我給了他水和食物,也答應保守秘密,所以,他以後日日來教我習武,還給我說了許許多多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也沒用場,現在慢慢回想,有些也有道理,有些,像這種釀酒法,也有了用處。」

  安清王臉一肅:「當我是三歲孩子?」

  阿蘿也正了顏色:「原本沒見著你時還想低調行事,見了之後便放棄了打算,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在外面漂了三年,我也已不是那個嬌柔軟弱的相府三小姐了。難不成王爺希望阿蘿故作姿態,敷衍於你?」說到此處,她眼睛正視著安清王。

  要徹底把安清王收服當成在風城的靠山,不出奇兵不冒險怎麼行?安清王逼出身上帶兵多年的殺戮之氣衝向阿蘿。只見她安然地站在那裡,一朵如花般淺笑綻放:「王爺,阿蘿一早說過,自已不過是在有限空間內盡可能保護自已,求得生存的小人兒而已。」

  安清王緩緩收回殺氣,眼睛一眨,低聲笑道:「聽說你當初是逃婚差點把那臭小子氣瘋了?」
 
  阿蘿也眨眨眼:「聽他說安清王府家傳淵源,一生只娶一個妻子?」

  「你就看上他這丁點了?」老頭子有些不屑。

  「錯,我才不是看上他這丁點呢。」阿蘿搖搖頭否認。

  「哦?還有什麼?」

  阿蘿瞬間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還看上他能說會道、對我情深一片,最最關健是他不僅是平南王,還有個像你這麼有權有勢又能幹的老狐狸老爹啊!有兩個王給我當靠山,這等便宜事誰不想啊!」

  安清王呵呵大笑起來:「本王就喜歡你這性子!」突然一拍腦門道:「差點忘了,臭小子好像還給你帶了封信,走,瞧瞧去!」

  阿蘿心裡一甜,臉上卻滿不在乎:「不瞧!」

  安清王滿是興味地瞧著她,阿蘿臉上浮出一抹暈紅,露出一股羞態:「怎麼?是害羞了?你來見我怎不見你害羞?」

  阿蘿低頭不語,半響突道:「我還沒決定要嫁他呢,我幹嘛要回他信?讓他著急去!」
  
  「呵呵!好,就讓他著急!」她有不凡的見解,有穩如山嶽的大氣,嬌柔處教人想憐,堅定時嘖嘖稱歎。這等奇女子,別說臭小子,他打心眼兒裡喜歡得很。

  「還是瞧瞧吧!」阿蘿眼睛一轉起了新的主意。

  安清王笑著帶她進了書房,遞過一封信柬。阿蘿拆開一看,裡面寫道:「還在生氣否?」信裡壓了一朵海棠花。

  阿蘿看看安清王,狡黠一笑:「王爺,我們商量商量怎生回信他氣死他好不好?」
  
  安清王童心一起,心想,臭小子,瞞著我訂親,還好是個我喜歡的,不然,非氣死我不可。嘿嘿笑道:「你說怎生回?」

  阿蘿想了想道:「相府三小姐親自上門退親,奇恥大辱!再提親事,老子打斷你的腿!」
  

  安清王一愣,嘴裂開大笑:「好!就這樣!等臭小子回來好生求我!」

  阿蘿輕輕笑道伸出手指要拉勾:「這是我倆的秘密哦!」

  笑著伸出手指與她拉勾為盟。安清王突道:「聽說你琴藝超過你大姐?」
  
  阿蘿一驚,老狐狸什麼都知道啦!她想了想說:「我娘曾這樣評道,我琴中意境勝她,倒不是琴藝有多好!」

  「那曲《秋水》讓太子傾心!太子妃卻不是簡單人物啊!她幼時學行軍佈陣,老夫也佩服得很呢。」

  是啊,王燕回確是個厲害的主!阿蘿想其實自已對行軍佈陣是半吊子。三十六計都記不全。想起劉玨曾說過寧王駕崩他便揮軍回風城,安清王府究竟是支持誰呢?還有子離,兵權在握,這三年夠他謀劃了。不管是誰是寧王阿蘿此時沒有太多主張,誰做都與她無關似的,然而安清王府卻不一樣。老狐狸拿什麼主意是不會告訴自已的。劉玨也是穩在臨南城裡。老狐狸問起撫琴又是什麼意思呢?

  「明日我進宮探望青蕾,王爺有沒有想要叮囑阿蘿的?」

  「這個,不是給那臭小子寫信說你上門退親了嘛,總得把戲做足,臭小子才不會起疑心啊!」安清王笑容可掬地說道
阿蘿心裡「咯噔」一聲,這麼一宣揚,自已日子就不好過了。李相還不打上門來?太子與太子妃還有青蕾就肆無忌憚。小命能保嗎?安清王這棵大樹還沒靠兩天,他就要把自已推到漩渦裡去啦?
  

  安清王還是笑著望看她。阿蘿嘴一嘟:「我,那個爹還不打死我啊?不幹!」
  

  安清王哈哈大笑:「小丫頭害怕啦?」

  「當然,我小命要緊!」

  是啊,就這樣把她推進漩渦裡是有些殘忍,安清王眼中不禁露出一絲不捨。忍不住提點道:「退親那有這麼容易?不喜歡卻是有的,我家那臭小子那裡配得上你!」

  安清王打的是什麼主意呢?阿蘿百思不得其解。要自已說不喜歡劉玨,是為了什麼呢?什麼人能在這裡面得到最大的好處呢?若是自已稱不喜歡劉玨。。。。。。阿蘿一笑,瞪著安清王:「你真是隻老狐狸!連自已兒子都要算計進去!」

  「你說的哦,我當然是隻老狐狸,那,小狐狸的媳婦不喜歡他了,還鬧著要退親,他不著急都不行!這一急嘛。。。。。。嘿嘿,做老子的,當然只有無可奈何的份兒了!」安清王笑得無害之極。
  

  阿蘿扯著他的衣袖開始撒嬌要價:「要是我爹一罵我,我說不准就哭得會離府跑掉,這一跑嘛沒地方去,你要準備一幢精美的別苑山莊可以讓我藏身呵!還有啊,要是太子他們對我使臉色,我一受委曲就喜歡上街購物發洩情緒,沒銀子可是不行!」

  說著說著兩個人低聲竊笑起來。

  臨別出府,安清王給了阿蘿三隻煙花:「若是心情不好,就放煙花玩,好看得很!」
  

  阿蘿笑著接下,眼睛裡閃動著剔透的光彩:「一個人放煙火總是寂寞,我最喜歡擠在人群裡看煙花了,熱鬧得很。」

  風城注定不會平靜,自已注定離不了這個漩渦,那就把水擾得再渾點,才不枉來這裡瀟灑過一世。劉玨,你家老頭子不折不扣就是隻老狐狸,我嘛,阿蘿心想,我是要放肆的玩一回。有一大一小兩只可愛的狐狸陪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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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3:49
第48章

  阿蘿前腳一走,安清王回到書房開始踱步深思。太醫私下報寧王已經藥石無效,隨時有駕崩的可能。他算了算時間,密令太醫無論如何要保寧王半月的命。

  早在三年前召他回風城時,寧王對他懇切言道:「王弟,寧國已風平浪靜上百年,我性情軟弱,卻做了一生安樂王。然王家狼子野心,外戚勢力竟不知不覺滲透朝政。太子本來也很好,但讓他繼位,難免會日趨削弱我劉氏王族。如果太子選妃時皇后不力主太尉之女倒也罷了。我若離世,兩宮皇后都為王家之女,我著實不安。」

  太子劉鑒與璃親王劉緋安清王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兩位皇子是諸皇子中的佼佼者。兩人都有王者之風。安清王明白,自陳皇后過世,寧王對四皇子便心存歉疚,然而王家外戚坐大,不得不立劉鑒為太子。為保實力,自已親掌右冀軍遠駐邊城。算是分了部份兵力,絕大多數軍權仍由王太尉掌握。若是太子繼位,兵權皇權王家都有了,劉氏一族以後命運難測。


  安清王小心道:「王兄意思是。。。。。。」

  寧王鄭重拿出遺詔,交於他手中,對他深施一禮道:「為保我劉氏一族,難為王弟了。」

  嚴肅的神情現於飽經風霜的臉上,安清王跪下起誓:「定不負我王所托!」站直身體,傲然勃發出一股軒昂之氣。寧王低歎:「若不是你當初身陷溫柔鄉,這王叫你做了,寧國那來這麼多煩擾!」
  

  安清王搖搖頭:「王兄此言差矣,我脾氣爆烈,不是做王的料,倒是王兄隱忍溫和,大度從容,方才得寧國幾十年富足安康。父王當初目光犀利,早已瞧出我這弱點,我做保國擎天柱可以,做王卻是不配。所以才賜我赤龍令。」

  寧王清瘦的臉上現出一絲激動:「你我同胞兄弟,當共保劉氏基業,不負先祖!」
  

  回到風城後,安清王駭然發現就算手持赤龍令,可在危極動盪時接管風城城防,然而王家勢力幾十年經營,要順利由自已人統領談何容易。現在最怕是四皇子還未趕回,寧王已經駕崩。太子總歸是名正言順,如沒有大的失誤,寧王這一遺詔如何服眾。師出無名,就是四皇子起兵也是忤逆之罪。到時朝中兩派,寧國就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陳國敢起兵來犯,其它幾國難免不會趁虛而入。
 

  三年的軍旅生涯想必璃親王已做好一切準備。他該回來了。

  現在王家早有防範,他嚴令劉玨不得輕易回風城,就是為了不給王家借口。而現在,從臨南城回來,日夜兼程也要十日功夫。再晚就真的只能起兵逼宮了。

  安清王看了看照阿蘿意思給劉玨的回信,想了想,不懷好意地改了:「相府三小姐對你極其不滿吵鬧退親,安清王府顏面掃地,太子得知,意納為側妃,總不能讓老子幫你搶媳婦吧?」
  

  又提筆修書一封與子離:「十五日之內趕回風城!」

  信用火漆封了,叫過一烏衣騎死士:「赤鳳,你是我烏衣騎赤組首領,領三人,秘密出城,務必親手把信交於璃親王。如遇攔阻,立毀信,那怕只剩一人,也要親口告之璃親王說本王十五日內要見到他本人!」

  赤鳳跪下堅定回道:「王爺放心!」

  赤鳳走後,安清王輕喚道:「暗夜!」

  書房外飄進一條身影:「王爺吩咐!」

  「你是我烏衣騎裡身手最好的人,這是本王印信,你持了親見璃親王,說本王說的,十五日內一定帶兵趕來風城。嗯,理由嘛,床前盡孝好了。」

  暗夜有些吃驚:「王爺信不過赤鳳?」

  「不是信不過,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就算赤鳳失手,也要保證璃親王得到訊息。」安清王沉聲道。

  暗夜不再多問,接過印信,悄然退下。

  劉玨在臨南帶去了烏衣騎的玄組與冥組死士。府裡如今還有三騎。安清王瞧了瞧給劉玨的信,喚來另一鴿組死士:「三日內傳到小主人手中。」

  辦完這些事,安清王有些怔忡,風城冬季終於起風了。他想起了青蘿,這個聰慧的丫頭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依他看,青蘿喜歡他那傻小子,把浪掀得再高卻不見得全是為了劉玨。他突然有些心痛兒子,轉而又想的明白,極是得意,老子專情,兒子當然也是如此。
  
  回到相府,李相喚阿蘿進書房:「與安清王相處可好?」

  阿蘿閒閒地道:「老王爺待我甚好,平南王真是個好歸宿。」瞧到李相臉有喜色,阿蘿話鋒一轉:「不過璃親王也不錯啊!」

  李相大驚,這個老三什麼時候和璃親王有了瓜葛?這朝三暮四的念頭要是給安清王知道了,那老頭子當眾就敢打他!「你別忘了,你已和平南王訂下親事,早該出閣,耽擱了三年!老夫明日便與老王爺商訂婚期去!」

  阿蘿一笑:「爹啊,你糊塗了?王上重病,你怎好此時嫁女?」

  是啊,王上重病,現在嫁女是很不妥當,可是,李相有些咬牙切齒地盯著阿蘿,這個女兒走了三年,回來一掃往昔柔弱,言語之中還有拒婚的念頭。不把她嫁了,夜長夢多啊。他腦中迅速閃過諸般計算。

  看著李相閃爍不定的眼神,阿蘿又補了一句:「這璃親王重兵在手,萬一。。。。。。」
  

  李相一省,是啊,璃親王蔫是池中之物,二虎相爭,自已是把寶押在太子身上,但要是有個萬一呢?反正三個女兒犧牲誰都不重要,重要的左右逢源!平南王是好,如果璃親王勝過太子當了王,阿蘿要是嫁他,自已得的好處不是更多?但是毀婚的話,怎生對安清王那老頭子交待呢?他頭又痛了。
  

  「爹爹不必煩惱,現在誰也不嫁不就得了?看明白了再嫁不遲啊!」

  李相堆起滿面歡悅,反正平南王還在臨南沒回來呢,璃親王也遠在邊城,暗歎阿蘿真是好心計:「好主意,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兒啊!明日去宮中見你姐姐,好生打扮一番吧!」
  

  阿蘿望著鏡中的自已,是該好生打扮一番了。最好迷死太子,氣死青蕾和王燕回!美麗更添自信唄!

  青蕾很不想見到青蘿,然而,不得不見啊。太子笑道:「這個妹妹不見了三年,蕾兒不想好好與她敘敘舊麼?她可是未來的平南王妃呢。」

王燕回插話道:「不知道三年後青蘿妹妹變了沒有,當年那曲琴音燕回至今難忘呢。」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轉眼間恢復了如水般清澈。

  這時宮侍跪地報道:「相府三小姐入宮求見!」

  「快請!」

  阿蘿小步地走進東宮。脫去厚重的頭蓬,跪伏於地:「太子殿下千歲,請太子妃、良娣安!」淺綠色的羅裙散開,那抹纖細的身影像極冬去春來枝頭最嫩的春色。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起來吧!」

  阿蘿婷婷站起,抬頭間笑容綻放,殿中三人看得心頭一跳。青蕾情不自禁收緊了拳頭,心裡一個聲音叫道:「我就知道,有那樣的娘,她長大後必是傾城尤物!」眼睛竟似要冒出火來,迅速往太子臉上瞧去,劉鑒怔在那裡,青蕾心裡一哀,那個男人會不動心?

  王燕回最早回神笑道:「沒想到青蘿妹妹竟出落得如此美麗,竟叫我們移不開眼去,自慚形穢了!」

  太子回了神,笑道:「平南王真是好福氣啊!」

  阿蘿嘴一撇:「姐夫又開阿蘿玩笑了,誰說我要嫁他了?我才不喜歡那個莽夫!」說著已走近青蕾身旁:「姐姐們一個氣度高華,一個明艷無雙,阿蘿那及得上呢。」

  王燕回打趣道:「太子不是還有事務要處理?就不要礙著我們姐妹談心了。」
  

  劉鑒有些捨不得走,盤埂在心頭多年的疑問始終想得出答案。眼下卻不是問話的時機,俊臉露出笑意:「既來了,便在東宮多住幾日,你姐姐可想你得緊。」


  他留自已住下是什麼意思呢?是想求證那曲《秋水》還是想扣為人質呢?阿蘿心裡暗暗警惕,臉上笑容不改。

  王燕回心裡已轉過數種念頭,她瞧青蘿道不嫁平南王卻是半真半假。她若不嫁平南王,心儀之人又是誰呢?平南王劉玨英俊帥氣,年輕封王,權勢奪人正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照理說應當極得女孩子歡心才是,適才驚艷於青蘿的美麗,她想要的難道是更高的地位?

  青蕾攜了阿蘿的手詢問王燕回:「我們三人去水榭可好?」 

  王燕回不動聲色地笑道:「好,正想和青蘿妹妹聊點體已話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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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4:12
第49章

  看到水榭,阿蘿嘖嘖稱讚,好美的地方。地底怕鋪了坑道一類的,燒了炭火,熱氣自水面蒸騰,池中竟有紅蓮開放。誰說有權有錢不是好東西?要置這樣的景得耗多少人工多少銀子?

  三人坐定,侍從擺上熱茶點心,閒閒看景,阿蘿心想,這般情景絲毫感覺不到宮廷內外劍拔弩張的緊張。

  突然聽到水榭外有腳步聲。一回頭,瞧見一個粉粉的孩子臉,黑烏烏的眼睛,小小的下巴,她情不自禁看向青蕾。只見她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芯兒,怎麼跑出來了?」

  「小公主?姐姐的女兒?」

  「可不是嘛,太子現在只得這麼一位公主。寵愛得跟寶似的。」王燕回淺笑道。

  芯兒身後緊張地跟了兩個侍女,進得水榭,跪地問安。王燕回淡淡道:「起來吧,這大冬天的,別讓小公主受寒了。」看向芯兒時笑容已堆了滿臉:「我的小公主,今天怎麼跑出來找母妃了?」

  芯兒兩歲了,眼睛一轉,細聲細氣答道:「聽說今天姨娘來了,芯兒想看姨娘。」

  阿蘿心裡柔柔的,似水榭外的水曖氣氤氳。忍不住走過去把芯兒抱了起來,摸摸她的小臉笑道:「芯兒大了也會像姐姐這般美麗!」

  青蕾溫柔地瞧著,卻吩咐道:「抱了小公主回殿,外面風大。」

  侍女上前接過芯兒,她小嘴一扁,眼淚已衝了上來,卻不哭,黑烏烏的眼睛瞟了一眼王燕回,又看看自已的娘,嘴裡細聲道:「芯兒走啦,晚上再給母妃請安。」

  阿蘿心裡歎息,長在宮中的孩子連哭都要忍。眼睛轉過王燕回臉上,她氣定神閒。再掠過青蕾,她眼底有深深的悲哀。忙岔開話題:「當母親還真是好,瞧芯兒多乖!」

  王燕回笑道:「妹妹嫁了平南王,也會做母親的。」

  阿蘿低頭做嬌羞狀:「都說不嫁他了,娘娘還取笑阿蘿!」

  青蕾心裡一沉,不嫁?她若是不嫁,太子還會這麼看重李家?雖說父親是右相,但是眼下寧王隨時有駕崩的可能,太子正急需拉攏討好的是安清王。眼睛不由閃過幾分焦急,又不願被王燕回看到,便把頭轉向了池邊看蓮。嘴裡笑道:「阿蘿真是孩子氣,訂了親怎麼能說不嫁就不嫁呢。」

  「妹妹心裡另有心上人了是吧?是什麼樣的人能及得過平南王呢?」王燕回調笑道。

  阿蘿有些扭捏,頭一低端起一杯茶。竟似默認有那麼一位人存在。王燕回心裡一沉。若是李青蘿不嫁平南王,以劉玨脾氣絕不肯罷休。當初聽到劉玨亂掃南方三百多座山頭她就斷定李青蘿必是制服劉玨的捷徑。現在安清王閒賦在家,再老辣府中烏衣騎也不過三百來人。老王爺性烈如火,想以他要挾劉玨他寧可死了也不會讓人如願。可是李青蘿不同,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說起死誰都會怕,她概莫能外。要是她不嫁劉玨,扣住她有什麼用呢?

  王燕回目光往青蕾身上一轉。見她背過身子看蓮。便笑道:「你妹妹另有心上人了,良娣想來早知道了吧?」

  青蕾一驚,轉過頭笑道:「我都聽愣住了,還在想,還有誰及得過平南王的英姿。」

  阿蘿心裡有些著急,裝著害羞不答迅速地分析。安清王想給劉玨找個借口進京,要自已慌稱退親,可沒說喜歡上的另一個人是誰?這個人是誰最合適呢?是太子?子離?顧天翔?這個人要不輸與劉玨才能取信於太子。顧天翔呢,他是與子離站在一邊的,卻對子離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安清王與顧相相鬥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劉玨與顧天翔交好知道的人多,他的怒火發到顧家身上也引不到子離那裡去。

  要說是太子吧,自已對王燕回和青蕾不僅無用,還害怕挑起與劉玨的矛盾。這當口東宮是萬萬不會與劉玨為敵的。說是太子,只有一個好處,就是盡可能地引太子動心給劉玨一個起兵的借口。

  要說是子離,對東宮來說,只要認定子離對自已有情,自已就成了一枚棋,有個萬一就成了人質。好處就是讓他們以為劉玨會因此和子離翻臉,勢不兩立,繼而站在東宮一邊。

  若是倒底說是誰好呢。阿蘿有些猶豫,暗罵安清王也不交待清楚。猛然警醒,那隻老狐狸看似不管劉玨,心裡卻愛得很,現在是讓自已選擇呢。選那個劉玨都有興兵的理由。

阿蘿埋著頭尋思的這會兒。王燕回和青蕾也在想,倒底是誰呢?能與劉玨匹敵,且有這個膽量敢和劉玨搶女人的,遍數王朝也沒幾個。

  她終於抬頭,嬌媚一笑:「老是說阿蘿多沒意思。時辰也不早了,阿蘿先告辭回府,另找時間來看兩位姐姐。」沒想明白就拖,緩兵之計就是這樣用的吧。

  王燕回笑道:「你難得入宮,太子也開口留了,若是這麼一走,殿下回來瞧不著人可怎生是好?就住上幾日,姐姐還想聽你撫琴呢。」

  「是啊,阿蘿今晚就與姐姐一起睡,聊聊天,難得來宮裡,好生玩兩日再回。」青蕾忙道,另叫過宮侍吩咐去相府傳話。

  阿蘿只能答應下來,心道,看來不說明白還出不了宮。

  拜別王燕回,青蕾看似親熱卻緊緊握住了阿蘿的手,帶著她回到寢宮。阿蘿由她拉著走,心裡冷笑,終於可以拿下姐妹情深的面具了。

  青蕾鬆開阿蘿的手,屏退了左右。阿蘿淡淡道:「又支開宮侍,青蕾你這次又想玩什麼?」

  青蕾冷艷的面孔上顯出一絲絕決,緩緩往阿蘿面前一跪。阿蘿愣住,瞧了她一眼,就伸手去扶:「想說什麼說就是,犯不著這樣,上次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我是求你,不為上次的事。」青蕾臉上滑下兩行淚:「我求你如有一天,如有那麼一天我不行了,你代我照顧芯兒可好?」

  阿蘿大驚失色:「你,什麼意思?你先起來!」

  青蕾固執地跪在地上:「你答應我,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一定會照顧好芯兒。「

  阿蘿歎了口氣:「芯兒這麼乖,是誰都會愛她的。她才是個兩歲的孩子呢。」

  青蕾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慢慢站了起來。長吁口氣輕聲道:「不知為何,我相信你定能照顧好她。」

  青蕾定定地看著阿蘿:「你真是美麗,其實七夫人性性溫柔,待我也極好的,我卻與青菲都不待見你,或許小的時候就有一種想法,你長大了必然會美過我們,心裡就極不舒服吧。」

  她淒然一笑:「以前我有心結,我愛上了殿下,我生怕他是因為那曲秋水才心儀於我,每每思之,對你總是又嫉又恨,心裡又是害怕。王燕回目光掃過來,我心裡發虛,惶恐不安。傷了手一是不再撫琴,也是想知道殿下的心意。然而就在那晚,他對我極其溫柔,卻不肯留下。我便明白,他或許不愛王燕回,卻需要她的幫助。我只求你能順利嫁給平南王,有這樣一個妹夫,我在東宮的地位會穩固。也正因為平南王待你情深一片,太子照拂於我,王燕回也寬待於我。」

  阿蘿心裡歎息,可憐起青蕾來:「你在太子心裡也是有份量的,他只是面對形勢不得已選擇而已。可以理解的。若是他坐定了王位,他必然選擇疼你。他不是疼芯兒麼?那能不疼她的娘呢?」

  「可是你卻不願嫁平南王!你心裡的人是四皇子對不對?你與平南王相熟之前就只認得璃親王!」

  她怎會知道?當時連自已都不知道子離便是四皇子劉緋。阿蘿心想。

  「你別否認!當初太子夜宴,四皇子出聲想為你解圍,你順勢應下時我便知道你認得他!你琴音裡的悲憤不是為我這個姐姐想害你而發,你的眼睛是看向四皇子!你氣他不能護你!」青蕾一字一句地說。

  我的媽呀,這裡的人怎麼個個都精明?連個眼神都不放過?青蕾聲音壓低:「我斷定是四皇子卻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包括太子。寧王眼見不行了,唯有璃親王能與太子一爭,我是太子的人,生死自當隨他,我自然希望太子能坐穩王位,但若是敗了,有你能照顧芯兒,我也心安了無牽掛!你想拒婚,我看爹也不會太反對,他老人家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明哲保身,三個女兒若在兩個敵對的陣營,誰勝他老人家都是最大的贏家。」

  青蕾,她還真是個明白人。要不要順著她答是子離呢?這樣就真把自已放在風口浪尖上了。一旦子離起兵,不就成了頭號祭品?會不會懸在城頭刀架脖子上拿去威脅子離啊?阿蘿心裡發悚。  

  想起子離,劉玨的樣子便浮了上來,阿蘿目光變得溫柔。他深情的臉印在腦中揮之不去。她苦笑,已完全明白眼下的局勢,說不喜歡劉玨要退婚,安清王府丟不起這個人,平南王自然也丟不起這個人。甩了他一次還來第二次?劉玨當然有從臨南跑來的借口。而這個不喜歡的後面存在的兩個人選,不論是那一個,矛頭都是指向東宮的。

  若說是太子,要施展美人計麼?就算迷住了太子,現在他也不會去得罪安清王與掌握南軍軍權的劉玨。所以,只有一個選擇。

  劉家為什麼會倒向子離?她不明白,也不需要她明白。恐怕就算她不捉弄劉玨與安清王逗樂似的讓寫那樣的回信,安清王也會下筆寫的吧。那個老狐狸!

  安清王怕是早想到這點了吧,卻不好開口。想到這裡阿蘿想笑,老狐狸還是好的,沒有逼自已,更沒告訴自已這個答案。只要一張口,劉玨就可以名正言順與太子結盟,要幫子離的話窩裡反來得更為容易。低歎一聲:「姐姐你好眼力!我與子離日日在相府竹林簫笛應和,已自許心!所以三年前平南王訂親後,我便逃婚了。」

  這一切一開口解釋起來便如行雲流水一般。自已聽了都覺得很正常很自然。阿蘿情不自禁地想,原來心裡是願意幫劉玨的,為了他可以說謊也說的這麼流利。原本回風城簡單地想靠著安清王這棵大樹好好玩玩,風光風光。沒想到還是免不了捲了進去。只是,這一次她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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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2:24:30
第50章

  阿蘿小心地看著青蕾。說出了與子離兩心相許,青蕾本在意料之中,卻仍忍不住吃驚:「你竟與璃親王私訂終身?與他兩心相許為何不往邊城而去?」

  「子離那好得罪顧相?我現在怎好去邊城與他相廝守呢,姐姐糊塗了?」阿蘿淺笑答道,

  「不過,你把芯兒托付給我,想來也不會告訴太子及太子妃我和子離的事吧?」

  「子離?你喚得可真是親熱,怕是璃親王妃也不曾這般喚過他吧?」青蕾歎道:「真沒看出璃親王竟也心繫於你,原來相府裡的簫聲是璃親王吹的。還以為是你與七夫人。我們真是看走眼了。我不會說的,但是以王燕回的腦子,怕已經想到璃親王了。」

  有宮侍傳話,太子妃請她們一起用膳。阿蘿想,這個局一經布好,就由不得自已了。眼下倒是沒什麼危險,以後難說。她現在極想知道王燕回如何應對。突然之間,阿蘿想自已就像是試藥的人,通過王燕回的態度,能探知東宮的佈局。

  席間阿蘿吃得很舒服,吃完喝口茶,她笑道:「娘娘不是一直想聽阿蘿撫琴麼?其實這三年來少有碰琴,不要叫娘娘失望才好。」

  彈什麼呢?阿蘿眼珠子一轉,一曲《秋水》泠泠從手指滑出,比起當日了無牽掛時多了幾分纏綿。少了幾分高遠。

  王燕回撫掌讚道:「這麼多年,終於又聞《秋水》之音!平南王必然傾倒不已。」

  還在試探啊?阿蘿一嘟嘴:「他懂什麼?那有子離懂得音律?」話一出口,「啊」了一聲,已用手掩住了嘴,眼神慌亂。

  王燕回輕輕一笑:「璃親王麼,簫聲是一絕,隱隱晚上聽得從玉璃宮傳來,聞者傷情。原來妹妹的心上人是四皇弟啊。」

  三人都沒注意到,太子早已隱在門外已是癡了。臉上寫滿哀怨傷情,失落瞭然。他長身玉立在夜色中,想笑又笑不出來,原來是她?他雙眸深如夜色,濃得化不開的心痛。當時宴上顧天琳淡如蘭花,他覺得幽雅。等聽到《秋水》卻深深被曲中那份天馬行空的爽朗大氣所吸引,認定只有這般心胸無算計的女子才配是自已的知已。王宮步步驚心,他從小把自已控制得很好,學文習武無一不細細用心。天知道那種平凡人家的溫親是心底裡極羨慕的。若能有這樣的女子相伴,王宮生涯也會是苦中有樂吧?

  越是自我克制的人越盼望自由放飛。他毫不遲疑選定了青蕾。她漂亮、溫柔,對他也是一往情深。青蕾再不彈秋水,她道:「再無當時心境,多彈殿下怕會失望了。」

  他會意,琴曲便是如此,那能每會都有當時之心意。母后力主他娶了自已的表妹,王太尉的女兒燕回。他也接受。在他看來,王位是必然要得的,否則多年的努力就付之東流,雄心壯志難以實現。有一個能助他登上王位的正妃,再也得到心儀之人為良娣。他以為這樣的姻緣已是美滿沒有遺憾。

  可今日方才確定,那個心裡慕盡秋水長天,海闊天空的人原來是她?美麗得讓他失神,她的琴音讓她震憾。然而,每一次他都錯過。如今,她不僅不想嫁已訂親的平南王,心儀他的四皇弟。

  慢慢握緊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他是太子,理所當然是下一任王,他把政務處理得再好,縱然得到誇獎,那雙眼睛卻沒有更多的溫情。子離不過是閒王,重要的政務從不參加,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怕一點點,父皇 沒有誇獎,眼中卻滿是溫柔。父皇不是不愛他,但滿滿的心疼卻從未給過他。就連娶親,子離也能得到御賜,陣仗不輸於他。

  他比子離差麼?論外表,同樣的俊朗。論才幹,大臣們對他心悅臣服。論才華,他何嘗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屋子裡的那個撫琴的女人為何要用琴聲騙了他,那雙星眸卻看向子離?若是桃花宴上知曉撫琴的是她,她早就是他的妃子!

  他才從玉龍宮回來,寧王病重,他日夜問安陪侍床前。子離在做什麼?不說也知道,他極力融入右翼軍,一旦父皇駕崩便要起兵與自已兵刃相見。太子心中翻湧著狠絕的殺意。等他成了王,劉緋你拿什麼來與我爭!你只要敢搶平南王的女人,這場仗你就輸定了。太子朗聲一笑,抬步走入殿中:「什麼高興事這般高興?」

三人忙離座行禮。太子手一揚:「一家人,不要行這些虛禮了!」

  王燕回掩口笑道:「這事可怎生辦才好?我們這個妹妹不想嫁平南王,卻是瞧上了四皇弟了。」

  太子驚詫地揚眉:「唉呀,平南王怎嚥得下這口氣?妹妹幾時與我那四皇弟……」

  阿蘿忙低頭,愁眉苦臉不作聲。

  太子沉思半刻道:「平南王劉玨……唉,他性格倔強,打小就是個要強的主……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他說著眼神極快地與王燕回閃了兩個回合,又瞟了瞟低著頭的阿蘿。王燕回柔聲道:「但這強扭的瓜不甜,瞧妹妹這般難受,殿下何不幫忙做個中人?唉,這事棘手啊。」

  阿蘿使勁想記憶中的悲情故事,心念一動,想起劉玨不知道聽說了消息的模樣,一層淚光便浮了上來,她淒淒地望向太子。

  劉鑒聽到心中有件琉璃事物被打碎了的聲音,悅耳清脆,碎片飛濺,尖銳地扎向那處最柔軟的地方。一痛一醒之後,猛的發現手已伸到中途。忙不迭一揮就勢背在身後緩緩道:「姐夫一定圓了妹妹這個心念。」

  沉呤一下又皺皺眉道:「說起四皇弟,想起方才遇著顧相了,他聽說妹妹在我這裡做客便道,有空請妹妹去璃親王府一趟,弟妹也想瞧瞧妹妹。」

  顧天琳?太子為何想讓自已去璃親王府?是想坐實與子離的關係麼?阿蘿笑道:「好多年沒見過天琳姐姐了,不知道她是否還是那麼美。」

  是夜,太子妃殿中王燕回沉思不語。半響道:「李相若是同意退親,會與安清王府翻臉,他就真不怕?我總有些懷疑。」

  太子道:「我方纔已去瞧過青蕾,她道八成是真,以前未入宮時常聽後院有簫聲與笛音相和,這才知曉是子離所吹。青蘿三年前是逃婚。以李相性格,他可能不會退親,卻也不會急著把青蘿嫁了,這個老狐狸等著看結果,想左右逢源!」

  王燕回突問道:「父皇今日如何?」

  「咳血了,半昏迷」

  「殿下,我已與父親商議妥當,緊盯著西方動向,四皇弟必然要返回風城了。東路大軍及風城城防隨時準備。我看也就這十餘日光景了。」  

  太子長歎一聲:「大家勢均力敵,這仗不好打啊!」

  王燕回輕輕笑道:「你別忘了,安清王老辣手裡卻無兵,跟拔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區別,只要坐實四皇子與李青蘿,平南王顧及老王爺,又有這等奇恥大辱,不用他幫,只要他按兵不動,我們就已勝了。若是平南王要動手,就先讓他與四皇弟斗吧。只是,我心裡不踏實,這當口李青蘿要退婚,始終不讓我放心。」

  太子恨聲道:「不論是真是假,都把她留在宮中,是與不是都好。」

  「不,讓她去璃親王府,我很想看看她與她的天琳姐姐如何相處,順便著人盯緊了,這樣出宮的機會以後不會多了,看看她的動靜吧。」王燕回吃不準阿蘿的態度。看起來是真的,也說得過去。可是,李青蘿三年後綻放的美麗本來就這般不真實。還有什麼不真實的事也不足為奇。

  出了宮回到相府,阿蘿一遍遍回憶在東宮的一切。信可能會有七分,還有三分帶帶疑。去見顧天琳也不能讓她瞧出破綻。更不能再與安清王接觸。最好就是去了璃親王府就老實回家呆著。若是再召自已入宮怎麼推好呢?阿蘿想,這回犧牲大了。別弄不好掉了小命啊。

  她恨恨然,劉玨,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拉著你家的老狐狸一起撞牆去死吧!

  阿蘿簡單的裝扮出了門。沒讓劉英跟著:「劉英,你主子我現在去瞧情敵,你不用跟著,好生給我畫畫宮中的地圖,以後逃命說不定有用!」

  劉英早聽阿蘿說過東宮的一切,低頭笑道:「是,祝小姐與璃親王妃和和氣氣,以後姐妹情深!」

  阿蘿眼一瞪:「你不擔心平南王吃醋?」

  「我的主子是您!何況他欺負了我二十來年,喝喝醋有利於身體健康!」劉英笑道,心想怎麼可能吃醋,心裡絕對不會酸,只會痛,心痛!還不知道要是回來了會和老王爺怎生撒氣呢。

  侍從引阿蘿進了一間廂房。一進門阿蘿就呆了。

  「這是我偷偷臨下王爺私藏的畫像。」顧天琳癡癡地瞧著。「第一眼我很驚喜,以為他心裡對我這般情深,只第二眼心情便已墜入谷底,三小姐,原來是你。」

  她轉過身看著阿蘿:「桃花宴上的李相府丫頭,認出我來聰明的小姑娘,你原來是相府的三小姐。」幾乎低不可聞地輕歎口氣:「我著人尋了很久,才知道,平南王所做的這幅我的畫像裡,這雙靈動晶瑩的眼睛是相府三小姐的。」

  阿蘿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劉玨曾說過畫了一幅顧天琳的畫像,下筆時無竟中畫上了她的眼睛。他是日夜望著這雙眼睛麼?聽他說時不覺得,今日瞧到,方才感到一陣甜一陣酸,感動不已。

  顧天琳已走到她面前:「你的眼睛很美,其實不止是眼睛,你真是個美人,那時流海擋住了半張臉,怎生也沒瞧出來。就這樣王爺也傾心不已。三年了,你知道麼?他去了邊城三年,竟沒回來瞧過我一次!」她盡力地讓聲音平靜,卻止不住帶出的那絲顫音。

  「天琳姐姐,這畫是平南王畫的,後來你與子,與四皇子殿下成親,他覺得不好留你的畫像在府中,才送還回來。不是四皇子要瞧那個,那個眼睛的。」阿蘿下意識地回答,她不希望她這麼難過。

  「是啊,本來不是他畫的,就算是他為了看畫像上的我,為何我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再溫柔我卻感覺不到他的心呢?」平靜的述說聽到阿蘿耳裡卻是震動。顧天琳也是癡情人啊!

  阿蘿一言不發。這下根本不用她說什麼,子離與她便已坐實。有些東西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有些話現在也不方便說與她聽。目的已經達到,再留下去顧天琳瞧著自已只會更難受。「天琳姐姐,四皇子人很好的,你要信他,他會待你好的。我走了。」

  顧天琳輕聲道:「他快回來了,你若真的願意,我不反對你進府來。」

  阿蘿沉默半響,笑道:「我喜歡你,天琳姐姐。也,很喜歡,大哥!」她不敢多呆,生怕呆久了會忍不住告訴顧天琳不該說的話。心裡想,都快回來了麼?這風城越來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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