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一百零九章　埋汰

　　宋氏掃了一眼太太臉上的愁容，緩了聲音，「母親有所不知，蘇家的人對蘇公子的親事是勢在必得，媳婦雖然瞧二妹妹是個難得的，只可惜葉家與蘇家仍有些差距，這或許就是蘇家為何沒讓人上門的原因吧。」

　　太太又何嘗不知？葉向慕先前就說過，葉家的女兒，去蘇家興許只能是做妾的，可她又如何捨得讓璟兒去做妾？

　　「其實媳婦倒是有個主意....」，宋氏皺著眉頭欲言又止，太太趕忙催促她快些說。

　　「媳婦若是說的不好，母親可萬萬不能生氣呢！」，宋氏想了想，才慢慢開口，「媳婦瞧著三妹妹的容色卻是十分好的，那樣的顏色，又有哪個男人會不愛？所以若是能讓三妹妹去了蘇家做妾，到時二妹妹出入其中便方便了許多，再想謀個正妻的位置，怕是會容易些的。」

　　宋氏說完，一直在觀察太太的臉色。

　　她雖然心裡並不是特別清楚太太對葉曼玉的想法，可尋常主母對庶子庶女都是差不多的態度。

　　太太先前那樣子反對老爺納妾，又如何會對庶出的女兒心喜？

　　果然，太太先是有些認同，然而剛揚起來的嘴角又落了下來，「且不說璟兒願意不願意，就是葉曼玉那個死丫頭，她能肯去做妾？」

　　「哎呀母親，做妾也要分做哪家的妾呀，那可是蘇封蘇公子，京城裡有哪個姑娘沒有在心裡偷偷想過？三妹妹也是尋常女子。興許只要母親提一提，她便會來求著咱們幫忙呢。」

　　太太對這個法子仍舊不是太放心，若是按著她曾經的意願。將曼玉在自己這裡養壞了倒還好，瞧瞧葉府裡老爺還有老太太對曼玉的疼惜，若是她去了蘇府，還有璟兒的位置？

　　「不成不成，這個法子不行。」

　　太太乾脆地否決掉，現在蘇封是對璟兒有意，而葉曼玉也不是自己能夠拿捏得住的。若是被那個死丫頭使壞，靠著一張妖媚的臉將人迷了過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宋氏倒沒什麼，這本就是她想要討好太太才隨口一提的，不過，她也是才剛知曉太太和葉曼璟竟然在打蘇封正妻的位置。心裡極為不屑。

　　憑一個葉家小小的嫡女就敢肖想蘇家少奶奶的位置，心也太大了些吧，能做個妾就該偷笑了，還等著蘇公子上門提親？

　　不過宋氏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顯露，她反而要表現的積極樂觀些，投其所好，這點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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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兒，在蘇府裡，小四心驚膽戰地候在下邊兒。眼睛都不敢亂動一下，低著頭等著蘇封的吩咐。

　　少爺這會兒安靜得太怕人了，從自己將葉大人為葉三小姐的親事找到孫家的事情報上去之後。大人就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好可怕啊！

　　「居然選了個孫家，看來這葉老爺也並不是那麼疼愛自己的女兒嘛，居然挑了這麼一個歪瓜裂棗的。」

　　小四淚流滿面，葉家的情況，少爺該知道的不是都知道嘛，先前還曾說過孫望之是個可用之才。這會兒就是歪瓜裂棗了……，就算少爺不想葉三小姐嫁給這人。也不用埋汰別人吧。

　　「啪！」，手裡的書卷被蘇封扔在了書案上，「葉家不是還有個姑娘嗎，怎麼就輪到她了？」

　　「這……，葉家二小姐同大人有些傳聞，大人是知道的，興許葉家的太太有些別的打算呢。」

　　「別的打算？所以讓葉三只能在這種破落戶中挑？」

　　小四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怕死地問，「那若是葉三小姐能嫁個好人家呢？」

　　話才說完，蘇封的眼睛就掃了過來，小四趕忙跪下，好可怕好可怕，所以大人幹嘛要埋汰人家孫公子嘛，根本是不論葉三小姐跟誰議親，大人都是不樂意的。

　　「既然葉家的人有別的想法，咱們也不能也她們白高興了不是？」

　　蘇封轉開眼睛，嘴邊揚了揚笑容，卻毫無溫度，看的小四只能在心裡讓葉家二小姐自求多福了。

　　大人可不是個心善的，想要挖空心思同大人親近，也得瞧瞧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才行。

　　旁人都不知道，大人還有個沒多少人知道的習慣，喜歡將自己在意的東西藏的死死的，不讓人知道他的想法，這樣也不會讓人抓到他的弱點。

　　與葉二小姐的傳聞，若是大人有心遏止，那是一絲也不會傳起來的，偏偏大人就任由它傳了，許是想以此來分散某些別有用心人的眼光吧。

　　……

　　蘇府許是要有喜事兒啦！

　　這是京城剛剛傳出來的消息。

　　不少人都瞧見了蘇公子正在大肆採買，且都是貴重的器物，絲毫不在乎錢，只要好的。

　　這手筆，怎麼看怎麼是在置辦聘禮呀！所以蘇公子的親事怕是要近了。

　　這些傳聞還沒在葉府引起什麼動靜，蘇府裡卻是先不安分了起來。

　　「爹，怎麼說媳婦也是封兒的嫡母，他的親事自然是我說了算的，否則旁人要如何看待媳婦？」

　　「我還沒死呢，封兒的親事我自有定論。」

　　「這可不行，老爺，當初明姨娘進門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誕下的子嗣都要歸在嫡母的名下，什麼都是要聽嫡母的，老爺莫不是忘了？」

　　「我就是忘了，才會讓你們苛待了封兒這麼些年！」

　　老爺子喘著粗氣，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麼主意，不管是什麼，都給我收好了！」

　　「爹您這是從何說起？都說男孩子不能嬌慣，媳婦哪兒就是苛待了？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倒是封兒的親事，媳婦早就相中了我娘家表姐的女兒，端莊大氣，做封兒的媳婦再合適不過了……」

　　「說什麼這麼熱鬧呢？不如也跟我說說？」

　　忽然，一個帶著揶揄意味的好聽男聲插了進來，剛剛還說的特別有理有據的女人，立刻如同被掐了喉嚨一樣停了下來。

　　屋子的門口處，蘇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站姿隨意，卻讓人瞧見了，便挪不開眼光。

　　「……封兒你回來了？今兒怎麼這麼早？」

　　那女子換上了僵硬的笑容，有些討好地同蘇封打招呼。

　　「不早些回來，怎麼能聽到如此有趣的事情呢？聽說我的親事你心裡有打算了？」

　　女子的聲音乾巴巴的，可轉念一想，她可是蘇封的嫡母，操持親事天經地義，她為何要畏手畏腳的？

　　「正是呢，剛說起這事兒來，母親娘家的表姐有個女兒，端得是秀外慧中善解人意，配你的性子再合適不過了，你看什麼時候……」

　　「哦？是母親娘家的女子？那定然會是同母親一樣的嘴臉吧？」

　　「你說什麼？！」

　　「錯了錯了，定然會是同母親一樣的端莊大方？兒子不會說話，還請母親多擔待些。」

　　蘇夫人咬著嘴唇不說話，她好言好語同他商量，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對待。

　　「封兒，你是怎麼同你母親說話的？在皇上面前莫非也是這般不知禮數？」蘇夫人一旁站著的蘇老夫人皺著眉，嚴厲地瞪著蘇封，「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嫡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好好兒地等著迎娶人家姑娘吧！」

　　蘇夫人在老夫人為她撐了腰之後，神情又傲然了起來，儀態大方地打算離開，與蘇封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聽到蘇封不當一回事的聲音，「母親信不信，兩日之後，您相中的姑娘會暴斃而亡？嘖嘖，花兒一樣的女子，真真是可惜了。」

　　「你敢！」

　　蘇夫人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蘇封，他怎麼能、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蘇封臉上卻是愜意的笑容，看得蘇夫人不住地打顫。

　　他說的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是他蘇封不敢做的？若不是老爺臨終前壓著蘇封不許傷了自己性命，說不定這會兒她早魂歸西天了！

　　「你……」

　　「母親可得好好兒地提醒他們一下，到底是母親的娘家，到時免不了要去祭奠的。」

　　蘇夫人的牙齒在發顫，站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被小丫頭扶住了才勉強站穩，「我知道你想著葉家的姑娘，可你別太高興了，這可不是你能說的算的！」

　　「那可要讓母親失望了。」

　　蘇封不知從哪兒取出一個捲軸，抖了抖在蘇夫人的面前展開，「這是皇上今兒剛給我的，允許我在親事上自己做主，用不用給母親念念？」

　　蘇夫人抽了一口氣，她早知道蘇封有能耐，所以才更不能容他太得意了，只是沒想到他能請到皇上的旨意！這可如何是好？自己已是同娘家打了包票的……

　　「見到聖旨還不跪下？母親和祖母原來就是這般同孫兒講禮數的？」

　　蘇夫人一口氣血湧在喉嚨，卻只能在蘇封漫不經心的眼光中和蘇老夫人一齊跪了下來，她伏著頭，牙齒咬的酸疼。

　　既然不能如自己的意，那最少，也不能讓蘇封得意！

　　他不是中意葉家的二姑娘嗎？可別做夢了！自己定然不會讓他好過的！

第一百一十章　打算

　　葉府的芳華院內，一片喜色。

　　葉曼璟終於不同自己鬧騰了，太太如釋重負，恨不得嚎幾嗓子發洩一下這段日子以來的艱辛。

　　「娘，你瞧這個花色如何？女兒的嫁衣定然要讓京城中最出名的青田繡坊來做，你說呀，女兒的眼光還不錯吧？」

　　葉曼璟翻著繪製的圖冊，將看中的擺到太太的眼前，徵求她的意見。

　　「二妹妹就是會選，嫂子瞧著這些裡頭，就數你選中的這個特別喜氣出挑呢。」

　　宋氏將話接過去，不一會兒便同葉曼璟聊在了一處。

　　太太鬆了口氣，自己的兒媳沒有選錯呀，雖然軒兒瞧不出多喜歡，可自己喜歡呀。

　　說話總撿著別人愛聽的，將璟兒這個拗脾氣理得順順的，倒是讓自己輕鬆了不少。

　　不過，要說自己精神恢復起來的最重要的因素，還是蘇家的動作。

　　外邊兒可是都傳開了，皇上特意下的恩寵，允許蘇封自己挑選媳婦，這還不是天大的機會嗎？！

　　就這幾日，自己接到的名帖數不勝數，都是來請自己過府的，那就是想同自己拉關係啊！

　　宋氏抽空瞥了一眼葉曼璟，她臉上被老爺打的紅腫已經消去了，雙頰暈紅，完完全全是個小媳婦的樣子。

　　可她長得真不如何，比起庶女葉曼玉來，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兒，宋氏如何也想不通。蘇封究竟瞧上葉曼璟哪一點？自己接觸了這麼半天，還真沒發覺出來呢。

　　不過不打緊，只要自己跟她的關係親近。日後待葉曼璟嫁入蘇家，興許少不了她的好處呢。

　　……

　　芳華院的騷動，曼玉壓根兒不屑一顧，她也忙著呢。

　　「祖母，孫家可還沒人上門議親呢，您別急著給我添嫁妝啊！」

　　曼玉無奈地叫住錢嬤嬤，不讓她去後邊兒開庫房。

　　「孫家不比咱們家。便是誠心想迎娶孫女兒，也不會有太多的聘禮的。孫女兒嫁妝多了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可是嘉怡縣主，帶多少嫁妝都可以。」

　　哦，還有這個呢，自己都快忘了。

　　曼玉陪著笑。「那也不用的，那些是給祖母留著的，手裡有銀子，您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瞧誰不順眼了您只管用銀子去砸，保准乖乖聽話，比給了孫女兒要有用得多呢。」

　　錢嬤嬤低著頭，耳朵裡聽著老夫人和三小姐爭執。

　　曾經老夫人還問過自己，要不要留著三小姐。那時她們都沒個主意，如此荒誕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碰見。

　　現在錢嬤嬤有多慶幸，當初老夫人心善。並沒有懼怕到將三小姐扼殺掉……

　　不論她到底是誰，錢嬤嬤都十分高興，她是葉家的三小姐！

　　「祖母，這些先不說，爹爹當真同意了？」

　　「恩，他親自去瞧過。說是『可堪託付』。」

　　曼玉鬆了口氣，如此。也差不離了，太太那關想必也不難過。

　　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蘇封已經在置辦聘禮了，說不準過些日子便會上門求親，有葉曼璟那樣的對比，自己要嫁孫望之，太太絕對是舉雙手贊成的。

　　「外面傳的那些，你怎麼看？」

　　曼玉正走神呢，冷不丁被祖母提問到了。

　　「祖母是說蘇家和葉家？孫女兒還真說不好……，若那是假的，二姐姐可是會難過的，不過若是真的……，許會更難過……」

　　「怎麼說？」

　　曼玉笑了笑，「孫女兒並不認為蘇公子就像外人說的那麼溫柔善良，祖母您是明白的，孫女在府裡做藥，從不曾瞞著您，真正良善的人會以葉府作為要挾，讓我這個弱女子做苦力？所以二姐姐便是嫁進去了，沒準兒還得吃虧呢。」

　　這可是葉曼玉上一世的親身體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

　　曼玉不屑的嘴臉讓老夫人也不說話了，她也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蘇家的小子心眼兒多得很，總覺得他是對玉丫頭有些不一般，自己的感覺很少出過錯的，但這會兒偏偏是同璟丫頭傳得滿城風雨……

　　「這幾日你少出門，安安心心地在家裡待著，等你爹跟你母親通了氣，孫家的媒人便會上門的。」

　　「是，孫女兒明白的。」

　　曼玉笑容滿面，曙光近在眼前，大好的未來正待她去享受，她才不會閒的蛋疼發生什麼意外呢。

　　孫望之在百花祭上的表現，日後自己的日子並不會難過，興許還能享受好一陣子的嬌寵，只是古代這個納妾成個問題，曼玉覺得自己是不能忍受的。

　　若是日後孫望之出人頭地了，想要納妾了，自己該怎麼辦呢？

　　曼玉陡然愣住，對呀，這是個大問題。

　　前世的葉曼玉沒有這個困擾，因為她本身自個兒就是個妾。

　　曼玉是有潔癖的，讓她跟幾個女的分享一個男的，難度似乎太大了吧？

　　「小姐！」小紅眼疾手快地拉住曼玉，曼玉一抬頭，自己面前的一棵樹離她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小姐，小紅以為您能瞧見的……」

　　曼玉點點頭，也沒怪她，繼續往前走。

　　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太倉促了？也沒弄清楚孫望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光看他尚過得去，背景也算單純便點了頭。

　　那如果孫望之是個三心二意之人呢？當然了，以他的容貌有些不太現實，但那也是暫時的，若是日後他飛黃騰達了，加官進爵了，那麼那張凶煞的面容，便不會有太大的障礙。

　　古代不就是靠姻親拉關係嘛，便是他自己不納，上峰時不時送一個來，孫望之是收還是不收呢？

　　曼玉糾結了，她也不喜歡一個人糾結，便拉著采薇和木檀一齊糾結。

　　「你們放心，待我嫁過去之後，頭一件事兒，便是幫你們相看人家，保准找個妥帖不敢有二心的。」

　　曼玉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采薇和木檀都傻了，今兒小姐吃錯藥了？怎麼突然想起了這茬？

　　「小姐，您就安心吧，姑爺對您只會有喜歡的，什麼妾不妾的，您還沒嫁過去呢，不興想這些有的沒的。」

　　「可總要想的吧？你家小姐脾氣也不好，自己的東西不喜歡同別人共用，多寒磣啊。」

　　「……」

　　木檀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小姐怎麼就一點兒不講究呢，什麼叫共用啊！這、這哪兒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能掛在嘴邊的。

　　采薇的心理承受能力就稍微好一些，「小姐，妾室的地位與正妻的差遠了，您若是瞧著心煩，將她打發得遠遠兒的不就成了嗎？」

　　「可我不想呀。」

　　「有時候，便是不想不願不樂意，也是由不得我們的。」

　　曼玉一愣，沒想到采薇居然能說出這般哲理的話，不禁看過去一眼，卻發現采薇的心思壓根兒就沒再上面，她正專心致志地侍弄從樹上摘下來的花兒呢，頭都沒抬一下！

　　不過采薇說的有理，這種事兒是由不得她們的……

　　「哎……，那看來只有和離這條路了……」

　　「小姐！您胡說什麼呢！」

　　木檀再好的脾氣也抓狂了，人還沒上門提親呢，小姐居然就已經想到和離了！這是哪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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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乖乖地在自己的院子裡待著，每日去祖母那裡繞一繞，然後回來將她擁有的藥材試著做一些別的藥丸。

　　一邊做一邊聽盈如打聽回來的最新消息。

　　「蘇府來人了，給太太和二小姐下了帖子，邀她們一塊兒去進香呢，其實誰不知道，那就是去相看的，讓太太和二小姐高興壞了，連著幾日沒有請大夫了。」

　　曼玉用手沾了一些蜜，捻之多有黏性，兩指分開卻無長白絲出現，心知這蜜算是煉好了。

　　很快天就要熱了，曼玉想要做一些定中丸，祛暑解表，芳香化濕，消食導積，健降止瀉，這是一味可常備的藥丸，多做一些給祖母留著，有備無患。

　　「這個時候進香？去的是哪家寺廟？」

　　「是城外的善化寺。」

　　「噗通」曼玉手裡的小勺子掉了回去，她抬起頭，又問了一遍，「是哪家寺廟？」

　　「善化寺，就是城外最有名的求姻緣的寺廟，就在善化山腳下的……，小姐？」

　　盈如發覺曼玉的臉色不對勁，急忙叫了一聲。

　　一旁的木檀也趕緊過來，將曼玉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姐，喝口水吧，都說這些活計讓我們來便行了，您非要親自動手，可是哪兒悶著了？」

　　曼玉渾渾噩噩地喝了口水，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兒。

　　善化寺，心繫姻緣者必入的靈驗寺廟，就是在那裡，她們設計了拙劣的圈套，讓葉曼玉如願以償地做了蘇封的妾室。

　　現在想想，那會兒為何葉曼玉會相信蘇封肯隨了自己的意思？因為她長得好？所以饒是蘇封發覺了也會將計就計？

　　怎麼可能！蘇封不過是懶得計較罷了，橫豎名節受損的是葉曼玉，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外人也只會津津樂道葉家的閨女有多麼地不守禮數，還連帶著讓葉曼璟的親事也受到影響，反倒是讓她博得了不少憐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嘚瑟

　　為什麼會選擇善化寺？為何即便不是葉家人下的套，仍舊會選了善化寺？

　　蘇家人各個都心懷鬼胎，前世的葉曼玉看不清楚，自己將記憶理了一遍之後才發覺，蘇夫人沒少利用葉曼玉去惹怒蘇封，這才將蘇封對葉曼玉容色的那點兒興趣給迅速磨沒了。

　　然而蘇封卻是不在乎的，對淪為了蘇夫人的工具的葉曼玉，一絲耐心都沒有，只剩下令人膽顫和恐懼。

　　「小姐，難道您也想去善化寺瞧瞧？聽說那日是善化寺裡會有盛大的祈福活動呢，會派送紅娘結，聽說最是靈驗，許多人家的姑娘都會去的。」

　　「我不去。」

　　曼玉說得十分堅決，「我絕對不會去的，緣分由人不由天，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曼玉晃了晃腦袋，想要將前世的記憶晃出去。

　　給蘇封下套，那是在作死，可若是蘇家的人想要給葉曼璟下套呢？

　　外面都在傳蘇家和葉家的親事，若是蘇夫人想要噁心蘇封的話，葉曼璟是個十分趁手的工具才是。

　　「你們說，若是我去勸二姐姐別去應邀進香，她會不會聽我的？」曼玉托著下巴，徵求幾個丫頭的意見。

　　「小姐……」

　　「行了，你們不用說了，看表情我就明白了，這種不討好的事情我還是少做吧。」

　　曼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管他蘇家葉家，總之扯不到自己的身上，也扯不到孫家。這就夠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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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想要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去攙和外邊兒的喧鬧，那也要其他人肯放過她才行。

　　這種炫耀的機會，葉曼璟如何會放過？

　　「二姐姐，爹爹解了你的禁足了嗎？」

　　曼玉聽太太的丫頭來請她過去，剛進院子。就瞧見葉曼璟神采飛揚的樣子。

　　葉曼璟臉上的得意立刻就是一頓，然後惡狠狠的說。「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蘇家給我和我娘送來了帖子，邀我們兩日之後一同去進香，那可是蘇家，爹爹還真能攔著不讓我出門？」

　　「二姐姐好福氣。」

　　曼玉笑得婉然。和和氣氣地沒什麼反應，先去了屋子裡邊兒給太太請安。

　　「玉丫頭來了呀？正好，玉丫頭平日里最討老夫人的歡心，來給璟丫頭選選，這見長輩，穿成什麼樣的才合適。」

　　太太難得會對曼玉如此和顏悅色，連她的行禮都擺擺手免了，指著榻上鋪著的一溜排簇新的衣衫讓曼玉去挑挑。

　　曼玉走上前，一水兒鮮嫩的顏色。都是極襯葉曼璟膚色的。

　　「二姐姐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呢，蘇夫人見著了必然心裡歡喜。倒是不拘挑哪件兒的。」

　　「你這孩子就是會哄人，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既然想要相看璟兒，那璟兒自然不能疏忽了，這件兒杏色的如何？不會顯得太浮躁，也顯得亮麗。」

　　「母親好眼光。」

　　曼玉不疾不徐地認可。態度十分端正，情緒也特別正能量。彷彿打從心底裡為葉曼璟高興一樣。

　　「三妹妹，你不會怪姐姐不帶你一同去吧？沒辦法，蘇夫人只給我和我娘下了帖子，不過大嫂倒是可以一同去，只是只能委屈三妹妹了，姐姐從善化寺回來，定然會為你求取姻緣的。」

　　「多謝二姐姐。」

　　曼玉只想嘆氣啊，她真的一點兒也不羨慕啊！這種一聽就有陰謀意味的事情她羨慕個毛啊！把自己叫過來變著花樣得瑟有意思嗎？有嗎？

　　「多謝二姐姐惦記，聽說那日善化寺會派發紅娘結，若是……，若是二姐姐不介意的，能否替玉兒取一個回來？」

　　葉曼璟微楞，瞧見曼玉羞澀的表情，臉上的笑容越發甜膩，「這有何難，若是蘇家的長輩們不讓我離開的話，我便讓彩月去替你求了去。」

　　「如此多謝二姐姐了。」

　　曼玉無比真誠地笑了，這個小要求彰顯了自己對姻緣也產生了一些積極性，說明自己還是對葉曼璟羨慕的，這總能讓她們滿意了吧？可以放自己回去了吧？

　　「行了，就這件兒杏色的衣裙吧，玉丫頭也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自己還真是辛苦了……，曼玉太想要仰天長嘆了，這些女的是不是閒的蛋疼？將自己叫過來只為了消遣一下。

　　曼玉頓時對她們一點兒同情都沒有了，讓你們得瑟，到時候別哭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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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準去，你讓人去回了蘇家，這個邀約，你們有事在身不能赴約。」

　　晚上，葉向慕回了葉府，頭一件事兒就是衝到芳華院，冷著聲音命令太太回掉蘇家的邀請。

　　「老爺！您瘋了不成？這可是蘇家的長輩下的帖子，如何能回掉？再說，為何不能去？蘇家的長輩想要見一見璟兒，這是多好的事兒呀！」

　　太太完全不能理解，她也不會聽老爺的意思照做。

　　眼瞅著蘇公子就要上門提親了，她恨不得能跟蘇府再多親近些呢。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趕緊讓人回了，這兩日你們哪兒都不準去！」

　　葉向慕從進來就皺著眉頭，「你們知道什麼就敢貿貿然答應？葉家還是我說了算！蘇家的邀約不可以去。」

　　太太沒想到葉向慕的態度如此強硬，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屋子裡安靜了一小會兒，待在內間的葉曼璟卻已經忍耐不了了，她害怕太太就此妥協，害怕這些人擋著了她成為夢寐以求的蘇家少奶奶的路。

　　於是葉曼璟沖了出去，完全不顧一切地跟葉向慕對峙。

　　「爹！您為何總是攔著女兒！是不是只有葉曼玉才是您的女兒而我就不是！為何您總是偏著她卻對我這個葉家正統的嫡女事事看不順眼，是不是非要將女兒踏進泥裡您才滿意！」

　　瘋了似的葉曼璟將心中壓抑著的所有不滿都咆哮出來，眼裡的痛恨和怨懟讓葉向慕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你這個逆女……，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難道不是嗎？！」葉曼璟已經豁出去了，「您什麼時候正眼瞧過女兒？對女兒從來都只有不滿和責怪，葉曼琬出嫁前就是這樣，現在更加是如此，女兒做什麼您都不滿意，做什麼都是丟了葉家的臉！」

　　「可便是這樣的女兒，也還是有人能看得入眼的！怎麼？女兒與蘇公子有緣分讓您不喜了？覺著壓著您寵愛的庶女了？讓您心疼了？！」

　　趙蓮雲扯了葉曼璟一下，雖然她說的話也是自己心裡的想法，可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跟老爺說話？老爺的臉色都已經不對勁了。

　　葉曼璟將太太的手給甩開，「娘您讓我說！他從來也不曾將我當做女兒看待，我為何還要顧及他的感受？」

　　葉曼璟的臉漲得通紅，死死地盯著葉向慕，「蘇家的邀請，女兒是一定要去的，不但要去，還要風風光光的嫁入蘇家，爹您不是心疼葉曼玉嗎？您放心，待女兒做了蘇家的少奶奶了之後，定然妥妥噹噹地，好好兒地照顧三妹妹！」

　　「啪！」

　　葉向慕忍無可忍，他並不願對著子女動手，然而葉曼璟卻再次將他逼到這般境界。

　　然而葉曼璟捂著麻木的臉卻笑了出來，「這是您第二次打我了，葉家的子女，也就只有女兒有這樣的待遇吧？既然爹不想有我這個女兒，那麼，從今日起，女兒也再不認您這個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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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華院的動靜並沒有鬧得很大，然而當太太和葉曼璟出門去善化寺的那一日，葉向慕讓太太交出了掌家的權利，交給了一向清心寡欲的葉老夫人。

　　「母親，是兒子沒用，讓您操心了。」

　　葉老夫人將鑰匙收下，看著葉向慕憔悴的臉，發現他垂著的頭上已然生出了華髮。

　　「哎……，也是作孽啊，我這個老婆子又能幫得了你多少？……也罷，讓你身邊的馨姨娘也跟著操持操持，我瞧著她倒是還算妥帖。」

　　「一切……，都由母親做主吧。」

　　……

　　「小姐小姐，太太跟二小姐已經出門了，您可以起身了吧？」

　　采薇打探到消息，趕忙回來打算將曼玉從床上拖起來。

　　小姐今日也不知怎麼的，非要磨蹭到太太她們出門才肯起身，說是以防萬一，究竟什麼意思她們也沒弄明白。

　　曼玉這才磨磨蹭蹭地在采薇的服侍下離開了床榻。

　　自己一點兒都不想同善化寺扯上關係！所以曼玉心裡害怕呀，萬一太太突然覺得那日還沒有得瑟夠，想要將她也帶上再去善化寺當面瑟一下可如何是好？

　　「今兒天氣不錯呢。」

　　曼玉看著窗外，由衷地感嘆。

　　采薇瞧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今日根本瞧不見日頭，陰沉沉，這也叫不錯？

　　「你這就不懂了，就是這樣才適合陰謀詭計。」

　　采薇撇撇嘴，決定不搭理小姐，小姐的想法不是她們這些下人能揣測得了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著急

　　慈安堂裡，葉向慕同葉老夫人說起了曼玉的親事。

　　「兒子讓人去孫家探了口風，孫家十分願意，誠惶誠恐地覺得是高攀了，這樣正好，玉兒嫁過去之後才不會受到苛待，孫家的媒人兩日之後的吉日便會上門。」

　　「如此也妥當，只是太太那邊？」

　　「母親，玉兒的親事怕還是要勞煩您了，璟丫頭……，太太和二丫頭任意妄為，二丫頭竟然說出再不認我的話，既然她們執意如此，我葉向慕又如何會缺她這一個女兒？」

　　葉老夫人搖了搖頭，葉向慕的性子與曾經的葉老太爺最為相似，吃軟不吃硬，脾氣得可怕，一旦觸及了他們的底限，便是再做什麼，都不能換回原諒的。

　　「不過母親放心，您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雪馨，她性子雖軟和，做起事來倒是一絲不苟。」

　　「也只能如此了。」

　　……

　　葉老夫人想著給曼玉置辦一份讓人挑不出錯兒的嫁妝出來，數量不宜多，卻可以貴重些，她覺著這可能會是個大工程，只是沒想到，不過一日的功夫，這個難題便沒有了。

　　或者說，整個葉家，都因此亂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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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化寺的香火長年累月地旺盛的著。因為據說在這裡祈求姻緣，是最靈驗不過的。

　　所以京城已經附近的莊鎮村落裡未嫁的姑娘，幾乎都會往這裡來一趟。祈求菩薩保佑，能賜予她們一段美好的姻緣。

　　「娘，您再仔細瞧瞧，我臉上的還能瞧得出端倪嗎？」

　　馬車裡，葉曼璟不止一次地用手去摸那日葉向慕打的地方，不放心地再次問了一遍。

　　「瞧不出瞧不出了，娘給你用了最好的消腫的藥膏。早瞧不出來了，香蓮。你說呢？」

　　太太不想讓葉曼璟聽出自己語氣裡的不耐，便拖著宋氏去安撫她。

　　「二妹妹且放妥了心，早上嫂嫂給你用的可是花脂堂裡最出名的玉顏膏，妹妹的臉蛋兒這會兒瑩潤如雪、吹彈可破。蘇家的長輩見著了，保准只有歡喜呢。」

　　還是宋氏會安慰人，葉曼璟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然而一轉眼，她瞧見太太的面上仍舊掛著愁容。

　　「娘，你可是在想府裡的中饋之事？」

　　葉曼璟不用猜也知道娘在愁什麼。

　　葉向慕簡直可恨，為了不讓她們出門，竟然用葉府的掌家權來威脅娘親，若是她們非要去善化寺。就要娘必須將葉府掌家的權利交出去，從此芳華院只能靠著分例過日子。

　　「你說你這孩子，怎麼能同你爹那樣說話？」

　　趙蓮雲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將鑰匙賬本都交了出去，她心裡空落落的，那可是她獨掌了這麼些年的權利啊，就這麼拱手讓人說沒就沒了？

　　「他不是我爹！」

　　葉曼璟也皺起了眉頭，「娘，他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您以為他還會將我當做女兒來看待？」

　　「那也是你說的太過分了。」

　　葉曼璟心裡不屑，可她也知道娘的想法。畢竟娘對葉向慕愛慕了這麼些年，一時間想讓她反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娘，您且這麼想，您不過是暫時將中饋交出去了而已，待到女兒嫁入蘇家，您在葉府裡的地位還不水漲船高？到時候，他只有求著您將中饋給接回去，您就不想看到他求您的樣子？」

　　葉曼璟放軟了口氣，以美好的未來來許諾，成功地讓太太臉上的愁容減淡了不少。

　　之前葉曼璟也是以此勸說太太放棄中饋的，葉曼璟覺得這是十分合算的，只要自己能順利嫁給蘇封，無論什麼代價都會是合算的！

　　「好了娘，開心些，一會兒要見的可是蘇家的長輩呢，蘇夫人和蘇老夫人，您這麼愁眉苦臉的可不成。」

　　……

　　事到如今，她們也沒有退路了，太太打起了精神，想著定然要給蘇家的女眷留下一個好印象，讓她們一下子就喜歡上璟兒，這樣日後璟兒嫁進去之後，才會順風順水。

　　善化寺今日有慶典，於是去的人比往日更要多幾成，還沒到山下呢，車馬就已經排起了隊伍。

　　「這可如何是好？斷不能誤了約好的時辰，娘，咱們不如步行過去吧，也好展現一下誠意。」

　　葉曼璟瞧著外邊兒的情形，心裡著急起來，想都沒有想就如此提議。

　　「不急，時候還早呢，再說這裡離善化寺也遠了些，走過去怕是不成的。」

　　「為何不成？若是耽擱了，讓蘇家的長輩認為女兒是個不守信的人可怎麼辦？這關係到她們對女兒的印象呢。」

　　太太拗不過葉曼璟，無奈只能戴上帷帽下了車，前邊兒的路遙遙無期，看的太太一陣目眩，然而葉曼璟執意如此，她也奈何不了。

　　「嫂嫂帶了玉顏膏呢，便是二妹妹的妝容因為趕路花了也不打緊，二妹妹如此信守承諾，讓嫂嫂十分佩服呢。」

　　「還是大嫂想得周全。」

　　葉曼璟對宋氏的印象愈加的好，覺得這個大嫂特別得明白自己的心意，殊不知宋香蓮也在心裡嘀咕呢。

　　旁人都是坐馬車的，偏她們要累死累活的步行，到時候弄得滿身是汗不說，讓蘇家的人瞧見了真能品得出她們的誠意？還是會嫌棄？

　　不過下都下來了，宋氏也只能順著葉曼璟的心思說話，三人在丫頭婆子的陪同下，慢慢兒地往善化寺方向走過去。

　　「璟兒。好好兒的你為何將帷帽摘掉？」

　　走了一會兒，太太看到葉曼璟的動作，驚得趕緊拿過來想要替她重新戴上。

　　「娘。太悶熱了，戴得難受。」

　　葉曼璟不在乎地擋開了太太的動作。

　　「那也不成，你一個姑娘家，身上又是有這些傳言，不興拋頭露面的。」

　　「娘……」

　　葉曼璟有些無奈的拖長了聲音，將太太拉到一旁，「娘怎麼就不明白呢。正是因為女兒身上的傳言，且今日我們要見的是蘇家的人。女兒才會如此的。」

　　太太仍舊不贊同，她發覺璟兒這陣子如同蒙了心一樣，對什麼都不在意了，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夠嫁入蘇家。為了達到目的，幾乎不管不顧，這樣的狀態，讓趙蓮雲心裡很是擔憂。

　　沒了帷帽的遮擋，葉曼璟當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京城的女眷們如曼玉說的整日無所事事，所以聊起八卦特別帶勁兒，並且想盡辦法也要弄清楚八卦中主人公的模樣。

　　葉曼璟早先隨著太太經常出入後宅女眷的圈子，早已被許多人熟悉，於是她一路走。路邊馬車窗戶的紗簾便一路飄動。

　　太太心裡有心事，倒不覺得什麼，葉曼璟引以為傲。走路的姿勢越發刻意起來。

　　而宋香蓮，則恨不得能離她們八丈遠！

　　宋家雖提不上名堂，她也是正經嬌養在閨中的，還從未被人如此觀望過，就好像在瞧什麼稀罕的物件兒一樣，讓她渾身不自在。

　　可為了配合葉曼璟。宋香蓮頭上的帷帽也已經摘掉了，她是繃緊了神經才能堅持下來的。

　　「娘。走了好一會兒了，那兒有個茶棚，不如進去歇一歇腳吧。」

　　宋香蓮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強打著笑容建議稍作休歇。

　　趙蓮雲也同意，葉曼璟雖然覺得沒這個必要，可她也熱得不行，便也沒有太過反對，三人便去了茶棚坐上一坐。

　　茶棚裡人並不多，卻也沒有穿著打扮如同葉家女眷一般的，都是些布衣女子，行為不那麼拘束得喝茶聊天兒。

　　有講究的人家，馬車裡都是備著茶點的，葉府的馬車裡自然也有，可這會兒馬車不知道在哪裡呢。

　　宋氏都要崩潰了，在茶棚一樣要接受別人的打量，便是下人幫她們遮住了一些，可這些眼光仍舊讓自己不自在。

　　「太太，大少奶奶，二小姐？」

　　坐了一會兒，宋香蓮忽然聽到路邊有人在跟她請安，轉頭一看，她們的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挪到這裡了。

　　「……，雖說是排著隊，也是一直往前動的，沒成想在這兒瞧見了太太。」

　　趕車的小廝憨厚地解釋，詫異地看到太太和大少奶奶的臉迅速黑掉了。

　　所以她們是白白遭了這麼些罪？白白如同耍猴的似的被人看了這麼久？

　　饒是太太再疼愛葉曼璟，她也沒法兒覺得舒心，一言不發地起身上了馬車。

　　宋香蓮緊隨其後，不過還是抽了個空朝著葉曼璟笑了一下，然而動作迅速地也鑽了進去。

　　還是自家的馬車裡舒坦……

　　宋香蓮一想到她們剛剛的行為就悔恨無比，怎麼她就沒勸上一勸？真真是太丟人了。

　　待葉曼璟也上了錄絛駕著車回到了車流當中。

　　「娘……，女兒也是著急嘛……」

　　葉曼璟一瞧太太的臉色就知她心裡不順暢，可這些也沒有白費呀，待到明日大家都會知道，蘇家的人同她們一齊去善化寺進香，這還不明擺著的？省的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繼續在心裡肖想蘇公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怎麼看

　　太太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瞥了葉曼璟一眼。

　　「著急？我說過什麼？只有那等上不了明面兒的女子才會不知廉恥的上趕著去，但凡有些教養的，如何會在這種事情上著急？」

　　「娘，你如何這樣說女兒？蘇公子與旁人一樣嗎？全京城裡那麼多姑娘哪個不對他芳心暗許，就連皇親國戚都不例外，女兒如何不急？」

　　「你這是在自降身份！若是蘇公子對你有心，不用你急什麼，他自然不會負你，不過是見見蘇家的人，有什麼好急的！」

　　太太明顯也是覺得惱火了，好好兒一件事兒，偏生弄成這樣，累的氣喘吁吁不說，關鍵是在那麼些京城名媛面前失了面子，這讓她無論如何也忍不了。

　　葉曼璟想要同太太據理力爭，可她到底是忍住了，如今也就娘肯護著她，她暫時還不能失去娘的庇護。

　　「我錯了娘，真錯了，是女兒沒有聽您的勸，您就原諒女兒吧。」

　　葉曼璟扁著嘴，表情軟了下來，細聲細氣地同太太道歉。

　　她拉著太太的袖子輕輕扯了兩下，「娘就原諒女兒吧，爹爹已經不要女兒了，若是娘也惱了我，女兒……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說著說著，葉曼璟的淚珠子就要往下落。

　　太太到底是不忍心，伸手將她抱住，「不許胡說，娘如何會不要你。只是璟兒，你總需要長大的，你這樣的性子。娘如何會放心你嫁到蘇家去？」

　　「嗯。」葉曼璟鼻音濃重的應了一聲，乖巧的模樣讓太太軟了聲音，輕輕地安撫她。

　　然而從坐在一旁的宋香蓮的位置看過去，卻能瞧見葉曼璟臉上的不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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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到了善化寺，今日前來的人果然格外得多，特別是派發紅娘結的地方，不少下人都擠在裡邊兒。想要為自己的主子求得一枚。

　　「娘，帖子上說的可是去寺廟後頭的廂房？」

　　「是呢。左右我們也不真是來進香的，不如先去了後邊兒尋一尋吧。」

　　趙蓮雲帶著椅氏去了後邊，這裡的廂房同別處的還不太一樣，是數排禪室組成的。裡頭有人說禪，或只是空出了屋子供人歇息。

　　再後面也有數量極少的私密的廂房，供地位尊貴的女眷在裡頭歇息，只是一般人是進不去的。

　　趙蓮雲以為蘇家的女眷會在廂房裡聽禪，可這怎麼找呢？

　　「施主可是葉太太？」

　　這時，忽然從旁邊走過來一個年輕僧人，清秀的面容十分討人眼緣，他雙手合十走到幾人面前，笑容可掬地詢問道。

　　「正是。」

　　僧人加深了笑容。又轉向葉曼璟，「那麼這位，定然就是葉家的二小姐了？」

　　見葉曼璟點了頭。僧人再次行禮，「蘇夫人已等候多時，總也見不到葉太太和葉二小姐的身影，便去了後面的廂房中稍作休息，讓小僧若是見著了兩位，便將葉二小姐帶過去。」

　　「蘇夫人只說了要見璟兒？」

　　太太皺了皺眉。那麼她呢？

　　僧人又笑了笑，「葉太太稍安勿躁。想必是蘇夫人想見葉二小姐想得緊，這才會如此安排，還請葉太太在前頭的廂房裡稍作等候，蘇夫人已安排好了廂房，裡頭為您準備了善化寺最有名的齋菜，太太稍作歇息，蘇夫人必會出來相見的。」

　　「娘，蘇夫人這麼安排極為妥帖，娘且放心，女兒去去就來。」

　　葉曼璟見太太的眉頭仍舊沒有鬆開，怕她又說出什麼話來，傳到蘇家的長輩耳中失了禮，於是趕忙將話接過去。

　　太太詫異地看著葉曼璟，這叫妥帖？便是想要見見璟兒，也是未曾謀面的，怎麼能沒有個長輩在身邊陪著？

　　葉曼璟將太太拉到一旁，好言好語地勸說，「娘，您別說什麼了，難不成蘇家的長輩還能害了女兒不成？善化寺的後廂房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那必然是蘇家長輩不會有錯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咱們到的並不早也是實情，女兒免不了要去陪個不是，若是娘在的話，女兒反而不好說什麼呢。」

　　太太被葉曼璟說的沒了法子，雖然仍舊覺得有些不妥，卻也只好接受這樣的安排，在宋氏的攙扶下去了前邊兒的廂房，讓葉曼璟一人隨著僧人去了後面。

　　要說蘇家給葉太太安排的廂房確實不錯，寬敞明亮，裡面的小沙彌見了她們，便讓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齋菜端上來。

　　齋菜清香可口，居然還有一小壺甜香芬芳的果子酒，太太和宋氏兩人便坐著吃，一時間竟有些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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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葉曼璟，跟著僧人到了後廂房，僧人十分有禮地在一間屋子門前站住了腳，請葉曼璟自己進去。

　　然而裡面卻空無一人。

　　「葉二小姐請在這裡稍作等候，葉夫人換了衣衫便來見您！」，僧人垂著頭，仍能瞧見嘴邊溫和的笑容，「桌上已備了香茶糕點，想必葉二小姐也累了，可隨意先用一些。」

　　「多謝小師傅。」

　　「葉二小姐的貼身丫頭，請隨小僧去別處等候，蘇家的規矩大，說了只見葉二小姐一人，便是不想見到其餘的下人的。」

　　「小姐……」

　　彩月彩萍為難得去看葉曼璟，她們如何能讓小姐一個人獨處？若是讓太太知道了，非將她們攆出去不可。

　　「行了，你們跟著去吧。別惹惱了長輩，壞了我的事兒。」

　　「可是……」

　　「還不走？」

　　葉曼璟皺了皺眉，隨即又緩了臉色。可不能讓蘇夫人瞧見自己的現在的模樣。

　　丫頭和僧人離開的時候，順便將屋門給關上了。

　　葉曼璟這會兒還真的覺得有些疲累，便在桌邊坐了下來。

　　後廂房同前邊兒的果然天差地別，擺設極為講究，屋子也十分得大，屏風後頭還擺著一張雕花床，想來是供人稍作休憩的。

　　窗邊有一隻小小的香爐。蓮葉清荷的模樣，靜靜地吐露著芬芳。

　　深紅色的木桌上。青瓷小碟子裡放著整齊漂亮的糕點，樣子一瞧就是極為難得的，散發著芳香甜蜜的味道。

　　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葉曼璟先前還不覺得。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只覺得饑渴難耐，便十分自然地從碟子裡取了糕點送進嘴裡，又從青瓷茶壺裡倒出一杯帶著熱騰騰的香茶喝下……

　　過了一會兒，屋子的門被推開，有人站在門口輕喚葉曼璟的名字，連喚了幾聲都沒有人應，來人才鬆了口氣，慢慢地走了進去。正是剛剛為葉曼璟引路的年輕僧人。

　　而葉曼璟此刻，已是伏在了桌上不省人事，手裡還捏著小半塊散發著香甜氣味的軟糯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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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這一趟來得不虛此行吧？」

　　另一間廂房中。一男子將掛在牆上的畫卷放下，遮住了牆壁上細小的孔眼，壓低了聲音炫耀。

　　「蘇兄你就不管管？那不是同你傳的滿城風雨的葉家二小姐嗎？」

　　男子挑著眉，輕盈的幾步來到桌邊，眼裡充滿了探究地盯著蘇封看。

　　蘇封好整以暇地將茶盞放到嘴邊淺啜一口，然後放下。和煦的笑容從頭至尾就沒有變過。

　　那男子頓時覺得無趣，便將頭轉向另一名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韓兄，來了別光顧著喝茶呀，這事兒你怎麼看？」

　　這人似乎今天不問出個答案不甘心，湊到了喝茶男子的身邊將他手裡的茶盞奪了過來，吹了吹仰頭灌了一口。

　　「怎麼看？唔……，我坐著看。」

　　「噗－…」

　　「這衣服不便宜呢，花兄便是家財萬貫，也不能如此浪費。」

　　姓韓的公子搖了搖頭，「嘖嘖」了兩下，去看向蘇封。

　　「你就準備任由你那個嫡母得逞了？怎麼說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此眼睜睜地看著她失了名節，不好吧？」

　　「她的名節與我有關？若不是心存妄念，何以會落得這般？」

　　蘇封毫不在乎，誰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人不是嗎？但凡有點規矩的女子，怎麼會聽一個陌生男子的話？又怎麼會讓貼身的丫頭離開將自己置於險境？

　　他認識的某個人，那可是堅決不肯跟危險靠近半步的，要讓她涉險，她寧願放棄好處。

　　「不過阿封，葉家的姑娘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就是不在意葉二小姐，你也不在意葉三小姐的名聲？」

　　這話蘇封聽進去了一點，韓公子繼續說，「葉三小姐上回為我的圖所做的詩，字字句句都透著她嚮往閒散安寧，若是成為眾人口中的消遣，葉三小姐怕是會不高興的吧？」

　　那是必然的，那丫頭就怕麻煩，指不定又會惱怒成什麼樣呢。

　　一旁拎著衣衫跳著腳的花少爺，瞧見蘇封站起了身子，立刻也不去管衣衫了，賊兮兮地湊到韓千的身邊，「你方才說了什麼了？咱們蘇大公子怎麼突然有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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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ps：

　　蘇封前世是個渣，所以女主才避之不及，渣渣能不能逆襲，就見仁見智了

　　還有親說女主沒怎麼反抗……

　　我雖然沒穿越過啊，但理論來說，穿越到古代的女子，想要成神般任意妄為的牛逼是不太現實的

　　一個庶女在有身份有地位有心機的人面前，其實就跟螻蟻一般，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躲避，不過若是躲不過去……，那就沒辦法了。

　　不是不想嫁人就能如同現在一樣收拾個小包包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至少古代不行……

　　還有就是，我不是不虐蘇渣啊，這不還沒來得及嘛……

　　小蘇蘇這一世彆扭糾結的，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對他這個傲嬌的要什麼有什麼的人來說，嗯，不夠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混亂

　　韓千側過頭看向花胥，白白嫩嫩的臉上表情無比純真，「你想知道？」

　　「呃……，要不還是算了，我的衣裳怎麼辦，可是你將我害成這樣的，總得替我想個主意吧？」

　　「難道是我將茶潑到你身上的？」

　　「雖然不是，但與你也脫不了關係，今兒出門也沒帶個小廝，連更換的衣裳都沒有，外面那麼些閨秀呢，我可怎麼出去啊！」

　　花胥幾乎愁死，他京城雅少的頭銜莫不是要毀在今日了？

　　「唔……，也不是沒有辦法……」

　　「有辦法你倒是快些使出來呀。」

　　韓千起身將茶碗拿在手裡，用隨身的絲帕沾了些茶水，以絲帕為筆繼續將花胥的衣服染濕。

　　花胥今兒穿的是一件淺色的衣衫，濕了水之後顏色顯得十分深，韓千只是隨手添了幾下，那片潮濕的地方居然變得和諧起來。

　　「這樣便可以了吧，不過這些頂多一個時辰左右變會風乾，你在這裡等它乾了不就成了，何必這麼麻煩？」

　　韓千將絲帕放下，看到蘇封跟他的小廝交代了幾句，然後有要離開的架勢。

　　「那怎麼成！」花胥勉強不再去在意身上的衣衫，「一會兒蘇少定然有所作為，這種熱鬧我豈能待在廂房裡錯過？」

　　韓千白了他一眼，跟著蘇封出去了。

　　在他們離開後一會兒。有兩名小沙彌領著幾名閨秀來到這裡，小沙彌笑著推開隔壁廂房的門，「這間廂房未曾有人預定。幾位女施主請自便。」

　　「沒想到蔣姐姐竟然有這般能耐，只是報了名號便能得了一間廂房呢。」

　　「說的極是，我來善化寺兩次了，還是頭一次進到後邊兒來呢。」

　　幾名女子嘰嘰喳喳地圍著一名窈窕女子，語氣羨慕奉承，中間那名女子微微仰著頭，脖子那裡的弧線異常漂亮。

　　蔣家小姐心裡十分得意。然而這份殊榮她其實也十分莫名。

　　不知為何就有人過來問她的姓氏，隨後便帶著她們來到了這裡。

　　不過雖然不知道為何。能讓這些閨中密友如此崇拜艷羨，蔣小姐心裡十分得意。

　　「行了，趕緊進去吧，林妹妹不是有些頭暈嗎。趕緊進去歇一會兒。」

　　蔣家小姐語氣柔和，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話剛說完，忽然聽見屋子裡傳出了動靜，隨後「砰」一聲，像是窗戶被重重的關上。

　　「裡頭有人？」

　　閨秀們嚇得臉都白了，方才那小沙彌不是說這間廂房是空著的嗎？

　　「蔣姐姐……」

　　身邊的小姐們俱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門口動也不敢動。

　　蔣家小姐皺了皺眉，對著身旁的小丫頭抬了抬下巴。讓她們進去看看，就算是有人，為何聽見了她們的聲音卻不露面？

　　小丫頭鼓著勇氣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繞過了屏風只瞧了一眼，立刻臉色慘白地跑出來，一下子跪坐到蔣家小姐的腳邊。

　　「小、小姐！是葉家姑娘，她……她……！」

　　小丫頭說了幾個「她」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蔣家小姐瞪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

　　說完便提著裙子自己走了進去。

　　「嚇！」

　　蔣小姐站在屏風地旁邊。也跟定住了身形一般，呆愣愣地看著。忽然才尖叫一聲，用絲帕遮著臉跑了出去。

　　有膽子大些的閨秀也偷偷過去望了一眼，反應比蔣小姐並好不了多少。

　　那張雕花大床上，葉曼璟仰面朝上，身上杏色的衣裙被解開，褻衣也被掀開來，露出兩團雪白柔軟暴露在空氣當中。

　　那麼剛剛窗戶有響動的聲音，是不是有人聽見了她們的聲音翻窗逃走？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玉體橫陳的場面，對嬌養在閨中的姑娘們太過刺激，像是瞧見了末日一般相繼尖叫著，頓時讓後廂房這裡一片喧鬧，引來了不少探頭探腦來打聽情形的下人。

　　「小姐！」這時，彩月和彩雲從一旁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她們兩人被安置在別處，然而心裡一直覺得不安定，聽見了聲響，幾乎是下意識就認為是葉曼璟出了事，等跑過來一瞧這麼些人圍在廂房的門口，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小姐……小姐！」

　　彩雲彩月衝進去，也被眼睛看到的情形震驚到，她們立刻就明白，出了這種事情，或許她們會被太太鞭撻致死吧。

　　「嗯……」

　　喧嘩聲讓葉曼璟有了反應，嚶嚀著皺著眉頭動了動，好半天才能將瞇著眼睛，然而頭仍舊疼得可怕。

　　「吵什麼……」

　　葉曼璟還沒有完全回神，只覺得外面兒的聲音實在刺耳，這是做什麼呢？

　　「小姐……你……」

　　彩月已經嚇得哭了出來，手都不敢上去碰葉曼璟，抖著聲音想要讓葉曼璟明白她現在的處境。

　　葉曼璟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待她看清自己的模樣時，一聲尖利的驚叫聲，讓外邊兒的動靜都消停了下來。

　　******************************

　　太太和宋氏收到消息的時候，她們兩人還伏在桌上頭暈乎乎的，那瓶果子酒雖然果味濃重，沒什麼酒氣，可喝下去之後慢慢就有了醉意。

　　恍恍惚惚也察覺不到這會兒是什麼時辰，連她們來善化寺做什麼來的，都似乎有些記不起來。

　　等彩雲跌跌撞撞哭著來尋她們，太太愣是聽小丫頭哭著說了兩遍，才慢慢意識到葉曼璟發生了什麼。

　　「我的璟兒！」

　　太太站起來時將身邊的凳子給撞倒，卻顧不得什麼，驚出了一身汗，似乎腦子也清醒了許多，推開了人群就往後廂房那邊沖。

　　廂房的門口圍著不少人，有頭有臉的主子都不露面，圍著的都是些看不出身份的下人。

　　太太也顧不得多少，進了屋子就瞧見坐在床榻上哭成了淚人兒的葉曼璟。

　　她的衣衫凌亂皺褶，眼睛已是如同核桃一般，看見了太太，葉曼璟才好像找到了支柱，叫著「娘」撲到了太太身上，肆意痛哭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的？！你的丫頭呢？那個時候她們在哪裡？」

　　太太痛惜地摸著葉曼璟的頭，眼中猶不敢相信，不是來見蘇家長輩的嗎？蘇家的人呢？為何璟兒會遇見這種事情？

　　彩月和彩雲齊齊地跪著，臉上也是布滿了淚痕，「是小姐讓我們都離開，不準候在一旁的。」

　　「她讓你們走你們就敢放著她一個人？！要你們有何用？！」太太憤怒地抬起腳，將小丫頭重重地踹在地上。

　　若不是懷裡還摟著葉曼璟，太太真想衝上去再踩兩腳來洩憤。

　　「母親，事到如今二妹妹的名節要緊，咱們還是想想要如何脫身才行呀。」

　　宋氏著急得很，她此刻已經是葉家的人了，葉家姑娘的醜事對她也是有影響的好不好？外面兒那麼些人，這可如何是好呀！

　　「對，對，咱們回家，趕緊回家，還不將你家小姐的帷帽取來？！」

　　太太的胸口疼痛欲絕，然而自己女兒現在的模樣讓她強撐著不能倒下，怎麼也要撐到回到馬車上才行。

　　門口仍有探尋的眼光，太太有多想讓她們統統滾開，可她還沒那個權利，能到後廂房裡來的，哪一家不比葉府有權有勢？她一個都得罪不起……

　　三人都戴了帷帽，一路低調地往外走，葉曼璟隔著帷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彷彿她剛剛的模樣已經人盡皆知了一樣。

　　她恨不得立刻就死過去，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眼看著就要支撐到善化寺門口了，葉曼璟手心一片冰涼，她不敢想像今日之後，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會有什麼在等著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抬起眼，葉曼璟的腳步卻停住了，她看到了誰？

　　那個站在不遠處，向來打理得妥帖的髮冠有些歪斜，向來布滿了和煦微笑的臉上笑容全無，那個只要靜靜地站在那裡，就是一處絕色風景的人，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蘇公子……」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開始蔓延，眾人皆知蘇封是向來不喜寺廟的，就連皇上祭天，蘇封也請旨在殿外守候，為此皇上還曾當做笑談來說。

　　可這會兒蘇封居然出現在了善化寺，這太不可思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封的身上，看著他面容嚴肅地往派發紅娘結的地方走，圍著的人不約而同地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從僧人的手裡接過紅娘結，蘇封便緩緩地往回走，路過葉曼璟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住，葉曼璟緊張得居然不敢呼吸。

　　「是我來遲了，雖未讓歹人得逞，可到底……，哎……」

　　極輕的嘆息似是包含了無限情緒。

　　葉曼璟不知道旁人是否聽到了蘇封的話，因為畢竟說的太輕了，可她聽見了，無比清晰。

　　所以蘇封會出現在善化寺，是因為自己？她會保持了完璧之身，是因為蘇封的及時相救？！

　　葉曼璟灰暗的心裡頓時亮堂了起來，她何其有幸！居然能夠得到蘇公子這般的重視？！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杖責

　　「嘖嘖，也是夠可憐的，我都能想像的出來葉二小姐這會兒定然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獲得了新生。」

　　花胥保持著笑容，看著蘇封往回走，語氣卻是極度的鄙夷。

　　「你沒覺得阿封有些不一樣了？若是曾經，他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居然還會安排人救下葉二小姐。」

　　韓千的笑容倒是真心實意，他覺得蘇封能這樣已是很難得。

　　「你就瞧著吧，我們蘇大少什麼時候做過沒用的事情？不過阿千啊，我真覺得你在我衣服上畫的幾筆不錯，趕明兒專門給我畫一幅可好？我讓繡女繡出來穿上，也好讓我顯擺顯擺。」

　　韓千想了想，竟然點了點頭，「上回那幅初雪圖被和郡王買了去，多少銀子你是知道的吧，我也不坑你，就照那個來吧。」

　　「……，你這還叫不坑我？好歹相識一場，不過一幅畫而已……」

　　「走了。」

　　蘇封走過來，招呼了一聲便徑直離開，他還有不少事情等著做呢，可不能白白浪費了機會，據說兩日之後是黃道吉日？若是讓不長眼的人壞了自己的事情，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就這麼說定了啊，最好畫一幅能配得上我雅少名頭的畫出來。」

　　花胥仍舊不放棄地勸說，韓千面容平靜，也不答腔，跟在蘇封的身後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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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善化寺裡的葉曼璟的情形，實際上也只有幾名來進香的姑娘親眼瞧見。

　　然而等葉曼璟回到家中，就連閉門不出在院子裡繡花兒玩的曼玉都聽說了。

　　「……說是二小姐光裸著身子呢同、同個男子……」

　　盈如皺著眉。想說又說不出口，糾結的模樣曼玉都替她難受。

　　「行了，出了這院子可就別說了，仔細太太聽到了正愁沒人出氣呢。」

　　「小姐我明白的，只可惜了彩月和彩雲姐姐，聽說一回府就讓太太給綁了起來，說是要將她們給打死呢。」

　　曼玉皺了皺眉。太太也是氣急攻心，想要將心中的邪火給發掉。可就要拿下人出氣嗎？葉曼璟讓她們離開，下人又能如何？

　　盈如瞧著曼玉的臉色，小心地又添了一句，「彩月和彩雲姐姐的臉都給打腫了。太太說要將她們在院子裡杖斃，可憐她們連想要辯解都是不能的……」

　　「你是可憐她們了？」

　　盈如趕緊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也不過是個下人，主子想要打殺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只是奴婢自打跟了三小姐之後，才知道原來天下竟有這等好主子，是奴婢的福氣……」

　　「抬頭。」

　　曼玉瞧見盈如抬起的臉上掛上了淚珠，「彩月彩雲曾給過你恩惠？」

　　「是彩雲姐姐……」盈如克制不住地哭了出來。「奴婢先前在芳華院裡伺候過，二小姐脾氣不好，動不動便會懲罰。奴婢手笨，又、又克制不住心性，若不是彩雲姐姐……」

　　盈如擦了一下眼淚，「小姐上回說故事給奴婢們聽的時候，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奴婢不求三小姐什麼。只是……只是想求三小姐，能否允許奴婢偷偷替彩雲姐姐收屍……。也好過被拋到荒郊野外……沒個人……知道……」

　　盈如泣不成聲，伏在曼玉腳邊悲戚地哭著。

　　「你先起來，小姐自會想辦法的。」

　　一旁的采薇上前去扶盈如，這丫頭向來小孩子心性，所以情緒也容易波動，已是要哭暈過去了。

　　曼玉撇撇嘴，看了采薇一眼，這丫頭，莫非是自己太嬌慣了？

　　「木檀，你去祖母那兒一趟，將我新做的藥丸送過去，祖母那兒吃的也差不多了，見著了馨姨娘，順便提一提這事兒，咱們葉家向來寬厚，沒得做出一些讓人寒了心的事情，嗯，多帶些粗實的婆子比較好。」

　　木檀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東西就去取藥，嘴角邊是一絲淺淺的笑容。

　　做下人的，再沒有比能夠遇見一個心慈寬厚的主子更讓人感激的了……

　　……

　　芳華院中，彩月和彩雲被架在長條的木凳上，兩人的褻褲被脫下來，綁著手腳以防她們掙扎。

　　兩人的臉頰腫脹不堪，透著一片青紫，便是沒有被塞著嘴，也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聲。

　　葉曼璟坐在廊下，惡狠狠地盯著這兩個曾經貼身服侍她的侍女，若不是她們，自己何以被歹人所害？若不是她們，自己何至於在那麼些名門閨秀面前丟盡了面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打！」

　　一想到那些人看好戲的眼神，葉曼璟就恨得全身哆嗦，還有蘇公子，雖然未讓歹人得手，可自己的名節……，往後蘇公子又會如何看她？

　　粗壯的木棍重重地捶打在嬌弱的女子身上，彩月彩雲兩人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只一會兒，她們的意識便已經開始渙散。

　　臀部一直到大腿，斑斑血跡看得周圍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真就要這樣活活打死嗎？這可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頭，往日為了二小姐做了多少的事情，卻一絲辯解都不容就要打死嗎？

　　「住手！」

　　芳華院的門口，傳來一聲溫柔卻堅定的聲音。

　　執行的兩人愣了一下，手卻是停了下來。

　　眾人望向院外，一名娉婷柔婉的女子正站在那裡，正是葉向慕身邊，馨姨娘。

　　「都愣著做什麼？！不過是一個姨娘，誰給你這個權利來芳華院發號施令的？」

　　太太這時站了起來，端著當家主母的姿態疾言厲色。

　　反了不成？一個姨娘也敢來她的院子，她不教訓教訓，這葉家還有個規矩可言嗎？

　　「我說住手！」

　　眼瞧著執行的下人在太太的話下又要舉起杖子，馨姨娘的口氣又重了些，頭一偏，讓身邊的婆子上前攔住，並給已經昏死過去的彩月彩雲鬆綁。

　　「你們敢！這裡是芳華院！我是葉家的太太，這個沒規矩的姨娘還不給我拿下！」

　　芳華院裡的下人習慣性地聽命於太太，於是在她說完話後，當真上去想要將馨姨娘給攔下，然而也不知馨姨娘這次帶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居然手裡都是有蠻勁兒的，不僅沒讓她們近身，反倒是吃了不小的虧。

　　「太太說什麼呢，您當然是葉家的太太，只是老夫人發了話，咱們葉家沒有不明不白打殺下人的規矩，這才讓妾身過來將兩個小丫頭帶過去問問話的。」

　　「這是我芳華院的事情，與母親有何關係？」

　　「太太莫不是忘了，如今葉家的中饋，已是由老夫人管著呢，莫非，芳華院就不屬於葉家了？」

　　太太一愣，是了，今日出門的時候她才將權利交了出去，一時間以為自己還是葉府那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

　　真真是可恨！為何自己當時如此輕易草率，以至於如今讓一個妾室欺到了自己的頭上！

　　「妾身不便久留，老夫人那兒還等著回話呢。」

　　馨姨娘穩穩地行了禮，左右芳華院的人也近不了她的身，便帶著人飄然離去，只留下太太和葉曼璟兩人咬著牙齒，恨不得連同馨姨娘一起撕碎了才解氣。

　　*******************************************

　　葉曼璟在善化寺的遭遇，此時也給葉向慕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葉府裡的人收到了消息便去了衙門報與他知曉，葉向慕如遭雷劈。

　　都說了不能去不能去，偏偏那個逆女拼著與他斷絕關係也要赴約，現在好了，不僅成為了笑話，若是惹怒了蘇大人，他們葉家可如何是好？！

　　葉曼璟同蘇封的傳聞葉向慕如何不知道？雖然他想不通，可萬一蘇封有特別的喜好呢，就喜歡葉曼璟那樣的呢？

　　這可怎麼辦？外邊兒都傳聞蘇封在置辦聘禮，要來葉府提親，而葉曼璟卻出了這檔子事情……

　　葉向慕焦頭爛額，立刻就告了假要往府裡趕，還沒出衙門口，就瞅見他此刻最不想見的人，正坐在前廳裡喝茶。

　　「葉大人安好。」

　　「蘇、蘇大人。」

　　葉向慕覺得自己這會兒笑得應該是極為難看的，他還沒想好對策啊！蘇封來得是不是太快了些？還是說，蘇封對此事的憤怒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蘇某有些事情想要同葉大人商談，已在前邊兒的茶樓定了雅間，不知葉大人可否移步？」

　　「……蘇大人請。」

　　自己能拒絕嗎？葉向慕在心裡，人連雅間都定好了，還來問自己有意思嗎？

　　葉向慕深吸了一口氣，左右是他沒有教管好女兒，不過蘇封同葉曼璟之間只有些傳聞，沒定親沒納彩的，無憑無據，幹嘛啊，自己家女兒出了醜事兒同他有什麼關係，蘇封還能將自己殺了不成？

　　突然想明白了，葉向慕的脊背陡然挺直了，怕什麼，就算他蘇封再官高權重，也不能不講道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建議

　　茶樓的雅間裡，葉向慕路上凝聚起來的勇氣似乎都跑出去遛彎兒了，他捧著茶盞一言不發，也不急著問蘇封找他到底什麼事兒，心裡百轉千回，想著要如何讓此事大事化小才好。

　　「葉大人，這是在下昨日才同聖上請來的聖旨，求娶你葉家的閨女。」

　　蘇封將一卷明黃色的聖旨放在了桌上，以此打破了寧靜。

　　葉向慕心裡「咯噔」一下，聖旨？！蘇封居然請了聖旨求娶葉曼璟？他們葉家在蘇封面前不值一提啊！為毛連聖旨都出現了？！

　　「這……，不、不過是提親，沒必要去請旨……」

　　「在下的親事，皇上一直都有所關注，想必葉大人明白的吧？」

　　「是是是，下官明白，只是……」

　　「在下今日想跟葉大人說的就是這件事。」

　　「真是慚愧，是下官教女無方，這才會鬧出這等醜事，下官願意去皇上面前請罪，還望蘇大人……」

　　「在下兩日後便會讓媒人上門。」

　　「呃……？」

　　葉向慕抬起頭，媒人？蘇封還願意娶葉曼璟？在她鬧出了這等笑話之後，蘇封當真是對葉曼璟如此傾心？

　　「這個……，蘇大人可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

　　「如此，下官對蘇大人的寬宏大量無比欽佩，璟丫頭能有這份福氣是她的造化。」

　　「所以在下希望。葉大人為葉三姑娘相看夫家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兩日之後，在下會讓媒人上門。聘娶葉三姑娘為我蘇某的妻子。」

　　「等、等、等、等會兒.....」

　　葉向慕頓時又呆住，話都說得不利索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璟丫頭在家中女兒裡排行二女，蘇、蘇大人是否弄錯了？」

　　蘇封淡淡地笑了笑，「莫非在下連名字也弄錯了？貴府的三姑娘不是名喚葉曼玉的？」

　　……

　　葉向慕再次如遭雷劈，幾乎九雷轟頂。讓他的腦袋嗡嗡地直響，半天也說不上話。

　　蘇封提起水壺。體貼地給葉向慕倒上一杯水，怎麼說自己也是在謀娶人家的女兒，態度還是要好點兒的。

　　葉向慕也顧不了什麼了，端起水杯就灌下去一大口。然後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不成，這不成，玉兒不行，絕對不行。」

　　蘇封挑了挑眉沒說話。

　　葉向慕繼續皺著眉頭，「下官知道璟丫頭在善化寺的事情讓蘇公子心裡不順暢，可璟丫頭是璟丫頭，玉兒是玉兒，沒得璟丫頭惹出來的事端要玉兒去補償，還請蘇大人不要為難下官才好。」

　　「為難？葉大人是在同在下說笑？莫非葉大人也認為這聖旨也只是笑話一場？」

　　蘇封的態度十分的好。笑意一直掛在嘴邊，說話慢條斯理，卻聽得葉向慕一腦門子的汗。

　　對了。聖旨！葉向慕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禮數，將桌上的聖旨捧過來就打開，來回看了一遍還不夠，又仔細得瞧了一遍。

　　「這……，聖旨上只說了葉家女，並未說葉家的哪個女兒……？」

　　「許是皇上覺得沒這個必要吧。」

　　「那就是了。皇上口中的葉家女，必然是我葉家的嫡女。皇上又怎會知曉葉家還有個庶女？」

　　「那麼葉大人是想讓本官娶你那個已經失了名節，被全京城傳為了笑話的女兒不成？」

　　「……」

　　不對不對不對，葉向慕伸手自己拎過茶壺倒了一杯，又一口氣灌下去。

　　怎麼似乎自己繞不出去了呢？這蘇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到現在都沒鬧明白。

　　「蘇大人，恕下官愚鈍，您究竟……喜歡的葉家的哪個姑娘？」

　　「我以為我表現得挺明顯的。」

　　「……是，是的，家中二丫頭與蘇大人的傳聞是明顯了些，只是為何大人又會提及三丫頭……」

　　蘇封挑了挑眉，「我是說，我既然會在葉老夫人的壽辰送上一朵玉石牡丹，心裡屬意的便是府上的三姑娘葉曼玉，葉大人才是，為何總是提及府上的二小姐？」

　　「……」

　　因為明顯啊…

　　葉向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大人當日在毗盧寺與小女璟丫頭相遇，並且還同她說了話……」

　　「葉二小姐是葉三姑娘的姐姐，在下這點兒禮數還是明白的。」

　　「百花祭上眾目睽睽下蘇大人多次對著小女微笑，許多人可是都瞧見的……」

　　「葉大人莫不知曉葉三姑娘就坐在葉二小姐的身後？」

　　「……那尊玉石牡丹難道大人不是送給璟丫頭的？」

　　「在下為何要送東西給葉二小姐？牡丹不過是因為在下賣了人情給發放絹花的官差，得知葉三姑娘在百花祭上所獲的絹花正是一朵牡丹，便想趁著葉老夫人的壽辰聊表心意。」

　　「那今日蘇大人還出現在善化寺！」

　　蘇封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枚紅娘結放在桌上。

　　「世人都說善化寺祈求姻緣靈驗，雖然在下對這些沒有過多的信仰，到底也只是個俗人，這枚紅娘結是在下特意為葉三姑娘所求，還望葉大人能夠代為轉達。」

　　「……」

　　葉向慕恨不得將紅娘結給吃了，葉曼璟哪兒來那麼大自信以為蘇封是對她另眼相看？若不是她自以為是，又哪兒會有今日的劫難！

　　「可蘇大人也從未遏制過那些傳言……」

　　蘇封嘆了口氣，面色有些嚴肅，「葉大人所言極是，不過那些傳言，不論攪入其中的是誰，只要不是葉三姑娘。讓它傳傳又有何妨？」

　　「那也是我葉家的姑娘！」

　　「葉大人，蘇某十分敬重您能教養出那樣出色的子女，兒子穩重上進、才華橫溢。三姑娘更是知書達理，禮數周全，同在下並無一絲私相授受，又忠義可嘉、心慈良善……」

　　蘇封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嘀咕，自己說的這是葉曼玉嗎？那可是對自己向來沒什麼好臉色的，自己居然如此面不改色地讚美。也是夠拼的了，不知道葉曼玉知曉後會不會有些感動？

　　「……。然而葉大人也並非聖人，葉府二姑娘的作為，大人可有耳聞？」

　　「……」

　　「若換做是葉三姑娘，您覺得她會任由這樣不實的傳聞傳下去嗎？」

　　肯定是不會的。

　　葉向慕這點信心絕對是有的。若真換做玉兒，她絕對不會再往蘇封的面前湊，一直到流言平息，都不會同蘇封再有任何沾染。

　　「不行，這是不行的。」

　　葉向慕不管蘇封中意的是不是曼玉，這都不行。

　　「外人不知道璟兒今日為何會遭此劫難，蘇大人還不明白嗎？她可是受了蘇家的邀約才會去善化寺的，恕下官失禮，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下官斷斷不會讓玉丫頭進去受罪，還請蘇大人高抬貴手，放過玉丫頭吧。」

　　「……」

　　蘇封嘆了口氣。韓千這傢伙給的建議不好用嘛，自己耐著性子同葉向慕周旋，是不是讓他就以為自己轉了性了？

　　「葉大人，您以為蘇某是在同你商議？」

　　葉向慕一愣，頓時後背開始冒汗，面前的蘇封臉表情都不曾變換。可自己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有聖旨在這裡，葉大人是想抗旨？拿你的兩個前途無量的兒子。和整個葉家作為代價？若葉大人當真有如此風骨，那麼蘇某也只能說聲佩服，如若不然，還是請葉大人回府做好準備，為葉三姑娘籌備親事才是正經。」

　　「蘇某知曉葉大人心疼三姑娘，如此甚好，若是旁人皆以為蘇某是因為葉二小姐的所做作為，礙於臉面不得不求娶庶出的三姑娘為正妻，對葉三姑娘想必也是有益無害的，葉大人以為呢？」

　　又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蘇封才笑了笑，慢慢起來，「蘇某想說的就這麼多，葉大人是個聰明的，應該知道如何做才是最明智的。」

　　葉向慕獨自坐在那裡，垂著腦袋，無比的沉重。

　　「另外再說一句，若是葉大人想要以三小姐以訂了親作為藉口，還請三思，蘇某不介意在成親前掃一掃障礙，只是若是那樣，葉大人想必對孫家會歉疚一輩子。」

　　雅間的門被關上，葉向慕想要動上一動，卻發覺身子已經不屬於他一樣。

　　直到候在外邊兒的小廝進來扶他，葉向慕才能勉強站起來。

　　「老爺，回府嗎？」

　　「回吧……」

　　***********************************************

　　「小姐，這幾隻小瓶子上貼什麼？」

　　曼玉瞧過去，將采薇手裡的瓶子接過來，拔開塞子嗅了嗅，又倒出了一粒，仔細辨認了之後才重新裝好。

　　「健腦丸，這幾隻擔單獨放著，遲些我給爹爹送過去。」

　　曼玉覺著近來葉向慕心裡太過於煩躁了，面色也瞧著像是睡不安穩的樣子，眼底都浮著青黑。

　　於是她前些日子就用柏子仁、酸棗仁、肉蓯蓉、枸杞子、五味子、膽南星、遠志、天竺黃、九節菖蒲等藥材做了健腦丸出來，這會兒剛剛完成。

　　健腦丸養心安神、益智健腦，能夠減弱心神不安所致的驚悸、怔忪、不寐，以及頭暈耳鳴、五心煩熱。

　　自己同孫家的親事也讓爹爹操心了，曼玉心裡十分感謝，想著今兒爹爹因為葉曼璟的事情必定大動肝火，又讓人趕緊去煮了川貝雪梨甜湯備著。

　　等得到消息葉向慕回來了，曼玉便帶著這些去了前頭的書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病

　　然而，葉向慕一見到曼玉，便冷著臉讓她跪下。

　　曼玉一愣，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將手裡端的東西放下，規規矩矩地跪在了葉向慕的面前。

　　「為父問你，你同蘇封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蘇公子？」

　　曼玉的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來，那貨又給自己惹什麼麻煩了？

　　「爹爹，女兒同蘇大人並無關係，女兒回京城之後，一舉一動從不曾瞞過爹爹和祖母，為何爹爹會這麼問？」

　　「為何？若你們當真清清白白，蘇封為何會找上門，說要娶你為妻？」

　　葉向慕口氣嚴厲，卻在瞧見曼玉聽到自己所說的話之後慘白了臉色，心知自己是冤枉了她。

　　曼玉的臉起止是慘白，都已經毫無人樣了。

　　她腦子裡來回只飄了一句話，「蘇封想要娶她」。

　　人間噩夢也不過如此吧？她快樂展望的人生未來呢？平和的孫家呢？她悠哉度日的暢想呢？

　　「……玉兒？玉兒你別嚇為父，玉兒？」

　　曼玉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茫然地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被葉向慕拉起放在椅子上了，葉向慕的臉色焦急，不住地試著喚回她的神智。

　　「哇……」

　　曼玉忽然痛哭了起來，揪著葉向慕的衣袖，毫無美觀可言的放聲大哭。

　　「爹……，爹您救救女兒，您不是答應女兒選了孫家嗎？女兒不要嫁到蘇家爹。女兒不願意……！」

　　曼玉是真的怕了，前世的記憶如同潮水一樣將她掩埋，她自打重新睜開眼睛之後。心裡最堅定無比的信念就是，再也不要同蘇封牽扯上什麼關係。

　　為何兜兜轉轉，又出現了這種情況？為何蘇封就是陰魂不散地不放過自己！

　　曼玉哭得撕心裂肺，膽顫無助的模樣看的葉向慕心疼不已。

　　他什麼時候見過曼玉這樣的哭法？好似天塌下來一般，流露出來的恐懼和絕望絲毫做不得假。

　　「是爹爹不好，爹爹沒用，玉兒不哭。不哭啊…」

　　葉向慕手忙腳亂地安撫葉曼玉，眼眶裡也有隱隱的濕意。

　　他真該死。居然還以為玉兒同蘇封早有私情，他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兒。

　　曼玉抽噎得幾乎背過氣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她的眼睛已經無比疼痛。再也流不出淚來了。

　　「爹爹，女兒不嫁，女兒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願踏入蘇府。」

　　曼玉啞著聲音，態度卻十分堅決。

　　然而葉向慕心中一陣悲痛，他不能說蘇封拿葉家做了要挾，更不能說曼玉已是不能再與孫家議親，否則就是害了別人。

　　玉丫頭雖聰慧，看得透徹。知道蘇家不是那麼好待的地方，可這丫頭也心善，若是讓她知曉了。她定會為了葉家而甘願入那龍潭虎穴。

　　自己如何能開得了這個口？

　　「爹爹，這是雪梨川貝甜湯，還有這些藥丸，女兒見您近日心神不寧，想必夜裡也睡不安穩，所以做了一些。每日用溫水送服兩次……，女兒先回去了。」

　　曼玉話說得不順暢。鼻音濃重，偏偏每一個字都能錘到葉向慕的心裡。

　　他看著曼玉離開，慢慢地跌坐在椅子上。

　　「卿卿……，我該如何是好？我該如何是好呀……」

　　***********************************

　　小紅和采薇安靜地跟在曼玉的身後，小姐的樣子她們都看在眼裡，然而她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跟著。

　　出了書房的院子，曼玉的臉色冷的如同冰一樣。

　　葉向慕那樣的為難，想必是因為拒絕不了蘇封的要求。

　　那個惡徒會使的手段自己閉著眼睛都能猜到，除了會拿身份施壓，會拿葉家做威脅，他還會做什麼！？

　　然而只這一個便已是十分有效的，若自己是蘇封，也不需要別的手段了吧……

　　可惡可惡！

　　曼玉停下來，粉白的拳頭重重地捶在一旁的樹幹上，隨即而來是鑽心的疼痛。

　　在電視裡瞧著這種舉動挺帥氣的，……以後還是盡量少嘗試吧……

　　曼玉將拳頭送到嘴邊輕輕吹著，疼得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蘇封為何就是不肯放過自己？他有病吧？這一世自己恨不得遇見他繞著走，也沒有上趕著去勾引，他是如何會注意到自己的？

　　對了，剛剛爹爹說的可是要娶自己為妻？

　　曼玉的眼睛腫的睜不開，可她力求睜大了一些，為妻？不是妾？自己一個葉家的小庶女，他要娶自己為妻？他有病吧！

　　……

　　「小姐……？」

　　木檀見到怒氣沖沖回到院子裡的曼玉，那眼睛腫的都不忍直視了，立刻去投了冷帕子來給她敷上。

　　「這是怎麼了？」

　　木檀一邊兒敷，一邊兒擔心地問。

　　一旁的小紅和采薇齊刷刷地搖頭，小姐這會兒在氣頭上呢，這事兒可真不好說。

　　「小紅，你讓小綠去一趟蘇府，無論如何要見到蘇封，就說我想同他見上一面。」

　　曼玉眼睛覺得舒服了一些，將冷帕子拿開，嚴肅著表情讓小紅趕緊去辦。

　　小紅不敢停留，趕緊去前邊兒尋小綠去了。

　　「我們去祖母那裡一趟。」

　　曼玉站起身，她的眼睛仍舊紅腫不堪，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要說葉家裡還有誰能幫自己出主意，除了葉老夫人曼玉不作他想。

　　老夫人那兒，馨姨娘正立在一旁幫著處理事務。底下的婆子僕婦有條理地彙報她們的工作，然而等候指示。

　　見到曼玉腫著眼睛進來，靠在一旁半瞇著眼睛的葉老夫人瞬間來了精神。小丫頭這是怎麼了，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馨姨娘見狀，特別懂事地將婆子僕婦統統帶去了外邊兒，將屋子給曼玉和葉老夫人空出來。

　　「祖母，您可要救救孫女兒啊。」

　　曼玉也不含糊，直接跪到葉老夫人跟前，扁著嘴滿臉的委屈。

　　「起來說話。這是做什麼？」

　　曼玉站起來，淚汪汪地將葉向慕說的統統與老夫人說了一遍。卻神奇地發現祖母的表情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驚奇。

　　「這麼說，蘇家的小子是瞧上了你，並且打算用葉家來威脅你嫁過去？」

　　……這麼說也對，只是曼玉怎麼聽著這麼奇怪呢。她何德何能能夠讓蘇封對自己逼婚？

　　葉老夫人鬆了口氣，心面兒的疑惑總算是解除了，果然蘇封是對玉丫頭上心的，所以同二丫頭的傳聞，都是障眼法？

　　「祖母您別光顧著點頭，倒是給孫女兒支個招呀。」

　　「我有何招可支？」葉老夫人瞧著曼玉焦急的表情，「一切決定皆在你手裡，若是你執意不嫁，你爹和我能狠得下心逼你不成？」

　　「可是……可是葉家……」

　　「那也只能是葉家的命數。」

　　葉老夫人慢悠悠地轉起手裡的佛珠。「蘇家的小子性情如何，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他做了決定的事情。除非他回心轉意，要麼順其者昌，要麼逆其者亡，還有第三個可能？」

　　曼玉面色頹然，老夫人將她心底明白卻假裝看不透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

　　說是來找祖母出主意，可曼玉心中早已清楚。哪兒還有什麼主意可出？

　　要麼，賠上葉家。自己說不定都逃不過去，要麼，乖乖地順從蘇封，保葉家平安無事，保爹爹和哥哥們仕途舒暢……

　　還用得著自己選？她若是能狠得下心腸，當初就該不顧祖母死活賴在綿延不回來才是。

　　許是曼玉臉上的表情太過凄慘，老夫人也瞧不下去了，將手裡的佛珠放下，抬手摸了摸曼玉的腦袋。

　　「事情總不會那麼壞的，蘇封既然對你有心，總會護著你的。」

　　「有心？祖母您可知道，這世上若是有個人最沒有心，那必然是蘇封。」

　　曼玉喃喃自語，嘴邊也不知為何牽出一絲笑紋，然後默默地站起來，行了禮，默默地離去。

　　葉老夫人心裡一陣震動，方才曼玉在說那話的時候，渾身流露出來的感傷，是她這一把年紀了都不曾有的……

　　***********************************

　　祖母為何會覺得蘇封對自己有心？

　　曼玉自嘲地笑笑，或許上輩子的葉曼玉會有這樣的奢想，這一世她不會有任何期望，就蘇封那樣的天之驕子，可能對自己這麼個小人物有心？

　　還不就是看在自己會做點藥，能有些用？這個理由完全足夠啊，前世他可是只因為自己長得漂亮就抬回去做妾的，女人對他來說只要有點兒作用，他才不在乎什麼呢。

　　不過這一世倒是挺闊氣的，至少肯給自己一個正妻的地位，不知道葉曼璟知曉會如何……

　　曼玉有些惡毒的想，大概會痛不欲生吧，覺得是因為她自己的的疏忽糟了陷害，才成全了自己和蘇封的緣分吧。

　　「日子過不下去了……」曼玉自言自語，嚇得身後的采薇趕忙幾步跪在自己的面前。

　　「小姐，您千萬不可做傻事，您、您……」

　　「起來起來，為了蘇封不值得，你家小姐還想長命百歲呢。」

　　曼玉只能將期望寄托在說動蘇封上面，他日後的地位可是不可撼動的，怎麼也得讓他明白，待到日後他封侯進爵了，若是有了做庶女正妻，是一件讓人恥笑的事情，他那樣的人中龍鳳，斷不能毀在一時興起上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單獨

　　曼玉離開了慈安堂不久，葉向慕也來了，居然也是來同老夫人拿主意的。

　　「母親，您說兒子該如何是好？」

　　葉向慕痛苦不堪地向葉老夫人尋求幫助，說是不知道該不該讓曼玉知曉蘇封的勢在必得，他不想委屈了曼玉。

　　老夫人這次是真嘆氣了，葉向慕看得都沒有曼玉透徹，「玉丫頭聰慧，先前剛從我這裡離開，她已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的，老爺不必為此事煩心。」

　　「玉兒、玉兒她知道了？」

　　「正是。」

　　葉向慕滿臉震驚，玉兒怎麼就知道的？那……那她……？

　　「老爺現在該花心思的是，如何能護住玉丫頭往後的日子，那丫頭心裡必定放不下葉府，可蘇家又哪兒是人待的？便是蘇家的小子就不好對付，玉兒若是夾在其中，必然深受其害。」

　　「這個……」

　　葉向慕咬了咬嘴唇，乾脆一股腦兒將蘇封跟他說的統統都告訴了葉老夫人。

　　蘇封的意思是，這事兒不難，左右外邊兒都傳著他同葉二小姐的傳聞，只要將皇上的聖旨昭示天下，又礙於葉曼璟的事兒，蘇封是斷不能娶一個壞了名節的女子，於是外人看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個葉家的庶女充數。

　　這麼一來，蘇家的那些人便不會對曼玉如何，只會認為曼玉只是個可憐的犧牲品，對蘇封毫無用處。

　　「……這些。是蘇家小子對你說的？」

　　葉老夫人佛珠也不轉了，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十分驚奇。

　　葉向慕垂著腦袋沒有在意。聽見老夫人問話，便點了點頭，「是的，蘇大人還囑咐兒子，不能對外露出口風，才是對玉兒最好的做法。」

　　「這可真是……」

　　葉老夫人向後靠在椅背上，將胸腔裡的氣吐了出來。這真是，說是蓄謀已久都不過分吧？

　　看來曼玉還真是不得不嫁過去。能讓蘇家小子籌劃到如此，他肯放過玉丫頭？

　　從二丫頭與他的傳聞開始，興許蘇封就已經謀劃上了，一直到今日。二丫頭出的那檔子事兒，即便不是蘇封主使的，他也定然樂見其成，還讓他拿到了皇上沒有寫明確定身份的聖旨……

　　「如此你也別想了，若是你想補償玉丫頭，便照著蘇家小子說的做，一絲馬腳也不許露出來！」

　　「母親？」

　　「你還不明白？蘇家小子對玉丫頭的念想不是一日兩日的，他既然動手了，便不會放過。就算沒了我們葉家，也不會改變什麼，為今之計便是盡量保證玉丫頭往後的日子。你這個做父親的，既然不能給玉兒她想要的日子，至少不能讓她過得太艱難！」

　　葉老夫人拍著手邊的桌子，沉重的聲音讓葉向慕的神智清醒了些。

　　「兒子明白了，多謝母親提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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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那兒得了蘇封應邀的消息，第二日便跟祖母說了要出府。為自己爭取最後一絲機會。

　　葉老夫人雖然不認為會有用，但也沒有反對。只讓她自己小心著點兒。

　　兩人約的是城南邊兒的一個小湖畔，那兒被圍成了園子，等閒人不能隨意出入。

　　對這個安排曼玉極為滿意，她才不要讓別人瞧見自己同蘇封在一塊兒呢！

　　「可是葉家的三小姐？」

　　守園子的人攔了馬車，確認了身份才諂笑著將車放了進去，等車停了，曼玉從裡邊兒出來，一眼就瞧見湖邊的柳樹下，蘇封正站在那裡。

　　頎長的身姿，寬闊的後背，側面的臉完美無瑕，身旁的柳樹枝條繁茂，隨著風輕輕擺動，卻絲毫奪不走蘇封的任何光彩。

　　玉樹臨風這詞兒興許就是為他量身鍛造的吧……

　　這樣的風采，不論是誰都會看愣住，不論是誰都會心生愛慕吧？

　　聽見了聲音，蘇封轉過身，見到曼玉正動作輕盈地從馬車上往下跳。

　　這個女子就是這麼有趣，有時候守禮得如同八股文一樣，絲毫不會逾越；有時候又靈動跳脫得與任何人都不同。

　　「葉三小姐。」

　　蘇封瞇了瞇眼睛，帶著笑容迎了上去。

　　曼玉沒有太多的耐心，卻也明白今日是抱著說服的心態來的，太激進也不好。

　　「蘇公子有禮了，多謝公子百忙之中還能抽空赴約。」

　　「葉三小姐的邀約，在下如何會錯過？」

　　「……」

　　曼玉就算勉強也笑不出來，她不記得蘇封還會有這樣的態度啊，他不是向來唯我獨尊其他人都是渣渣的嗎？

　　「不知葉三小姐想與我談些什麼？」

　　曼玉抬起頭，看了蘇封身後的小七一眼，清了清喉嚨，「小女子想同蘇大人單獨談談。」

　　自己不願意嫁，蘇封大概也不會願意讓下人知道的吧？

　　小七抬了抬眼，蘇封還沒說什麼了，就十分自覺地往旁邊退了退，找了一棵樹面朝著站，好似在面壁一樣。

　　「咳，蘇大人這邊請。」

　　曼玉往湖邊走了幾步，蘇封站著沒動，盯著曼玉身後亦步亦趨的小紅挑了挑眉，「葉三小姐方才說的可是『單獨』？」

　　「小紅沒關係，這是我貼身丫頭。」

　　「……」

　　蘇封真想笑一笑，這丫頭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這是在同自己耍賴？

　　「蘇大人武功高強，想必也不會在意一個小丫頭的是吧？」曼玉還就真的耍賴上了。算計自己還不許自己耍賴了？

　　「你也去那兒候著。」

　　蘇封語氣淡淡地，對著小紅抬了抬下巴，頤指氣使的樣子讓曼玉看了就來氣。不過小紅可是十分忠心的丫頭，從來只聽自己的話，她也挺想瞧瞧蘇封挫敗的模樣的。

　　可誰知道，小紅居然就真的乖乖地走掉了，這怎麼可能？
　
　　「你站住？我讓你走了嗎？你的主子是誰啊？」

　　小紅抿著嘴，臉上是曼玉從未見過的掙扎，整個眼眶都憋紅了。嘴唇顫抖，卻沒辦法回答曼玉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

　　曼玉頓時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蘇封，「他們……，小紅小綠是你的人？」

　　「算是吧，不是說有話要找我說？」

　　算是？曼玉微張開嘴深深吸氣。只有這樣才能緩住自己心裡的情緒。

　　自己身邊居然有蘇封的人潛伏得這麼深？那麼他們平日裡忠心於自己的表現，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只因為是蘇封指使的？

　　「小姐……」

　　小紅的的鼻尖兒都紅了，她卻不敢多說什麼，然而小姐的表情為何讓她看得這麼心碎，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一樣。

　　吸了吸鼻子，曼玉深呼吸了一下，快步地沿著湖畔走了一段。回過頭，看到蘇封只一人跟在她的身後。

　　「蘇大人為何與爹爹說要娶我？小女子不才，不認為身上有什麼能夠吸引大人的地方。大人天之驕子，多得是名門貴女對您傾心，還請蘇大人打消這個念頭。」

　　「你這是……想聽聽我對你的心意？」

　　「……大人誤會了，小女子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蘇封的眼睛有些閃動，早知道這丫頭不樂意，只是沒想到這麼不樂意。

　　「光是你這張臉。就足夠吸引我了，所以你覺得呢？」

　　「那麼。若是我沒了容色，大人是不是就能放過我了？」

　　曼玉隨意地笑了笑，蹲下身從地上拾了一塊略顯尖利的石塊，想也沒想地往自己的臉蛋兒上劃去。

　　「砰」，石塊兒被蘇封用力打掉，可他到底沒想到曼玉會如此，還是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石頭上的泥土混著血跡，讓曼玉的半邊臉變得髒亂不堪，她卻抬著頭，眼睛黑亮如星，「如何？蘇大人還覺得我的臉漂亮嗎？」

　　蘇封的臉上再也沒有先前的愜意笑容，而是繃著，面無表情。

　　遠處的小七偷偷扭頭瞧見了，心裡打起了鼓，葉三小姐究竟做了什麼讓大人如此生氣？

　　「你就這樣不願意嫁我？」

　　「是。」

　　「為何？我蘇封還不至於配不上你葉家的一個庶女！多少人想嫁入蘇家不得而入，你偏偏這般不願意？」

　　「那你倒是娶她們呀！誰想嫁給你你娶誰去啊！為何偏偏是我！？為什麼偏偏非要是我！」

　　蘇封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前小紅小綠的事情，曼玉似乎有些失了理智，方才明明還能耐著性子跟自己客套，這會兒平日裡精明和虛偽都不見了，憤怒的眸子好似被激怒的幼獸，浮躁卻出奇的漂亮。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憑什麼在我身邊放你的人？憑什麼你要什麼我就要給什麼？憑什麼要求我嫁給你你哪點兒好了我非要看上你！？」

　　「……我長得不錯，又有錢，官職高，讓你出去足夠拿身份壓人……」

　　曼玉吼不下去了，她沒想到蘇封竟然真的去回答了，她本做好了被他用話語作踐的打算，為何所有的事都同她想的不一樣了？

　　曼玉站在原地用力閉上了眼睛，從眼角不斷溢出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

　　她不想哭，可怎麼也忍不住，身子忍得不斷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然後一滴一滴滴入湖邊的泥土裡。

　　「哭什麼呢？我願意娶你，讓你日日不用虛偽地討好旁人，不好嗎？」蘇封伸出手指，一點一點想要將曼玉臉上的淚珠給拭去，可剛擦掉還有，剛擦掉還有……，蘇封便一直耐心地擦，耐心到遠處的小七毛骨悚然。

　　他的親娘啊！大人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舉動？幫姑娘家擦眼淚？一擦擦這麼長時間？自己做了大人貼身的小廝這麼長時間，這種畫面他從不敢想的，大人莫不是被葉三小姐氣瘋了？

　　「我會恨你的……」

　　「行，隨你恨，恨我一個人就行。」

　　「我會將蘇家攪個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求之不得。」

　　「我不會讓你如意，定然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拭目以待。」

　　「……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成嗎……」

　　「……我就喜歡你不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