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談妥

　　曼玉恍恍惚惚地上了回程的馬車，頭疼得緊，靠在軟枕上閉著眼睛反省。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是打好了腹稿來赴約的，想要同蘇封好好兒地長談，從他未來的仕途一直談到正妻身份的重要性，從人生的倫理好好兒聊一聊做人的底限。

　　她真的是晚上睡覺都在心裡演練了幾遍的！

　　可結果呢？想的那些心靈雞湯，一點兒也沒說出來，就光顧著哭了……

　　自己是不是太沒用了？面對蘇封一點兒優勢都沒有，一點兒穿越者的神奇都體現不出來，她曾經想的那些嫁個平凡的人然後悶聲大發財，是不是就註定不能實現了？

　　車廂裡，小紅離曼玉遠遠兒的，她看著曼玉一直閉著眼睛，從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之後就再也沒有瞧自己一眼了。

　　是不是自己就要失去這個主子了？

　　一路顛簸，馬車回到了葉府，採薇和木檀兩人瞧見曼玉臉上的傷口，立刻又激動起來。

　　「這又是怎麼了？」

　　采薇都無奈了，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打來了溫水給曼玉清理。

　　「嘶……，輕些。」

　　「小姐，裡面的污穢不清理乾淨不容易好的，您且忍一忍，……這蘇家少爺太不是東西了，居然對小姐動手！」

　　「哦，這是我自己劃的，……疼疼疼……！」

　　采薇手捏著帕子。「您自己劃的？」

　　「咳，形勢所逼。」

　　「木檀姐姐還是你來吧，我怕我一不小心。手重了……」

　　采薇將帕子交給木檀，鼓著臉站到一旁去。

　　木檀輕笑著繼續清理的活兒，「小姐您別老是逗采薇，她最見不得您受傷了，您還自己弄傷自己。」

　　曼玉嘆了口氣，她也不想的啊，可那會兒不是邪火上來了嘛。既然蘇封說喜歡自己的容貌，心裡就憋了一口氣想著乾脆毀容算了。

　　「小姐。小紅這是……？」

　　木檀清理好了，將水盆讓小丫頭端下去重新換了乾淨的來，趁此機會問一問從進了院子就一直跪在那裡的小紅。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好，卻只是跪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小姐的反應也奇怪，小姐對她們這些下人體恤得很，輕易連句重話都不說的，卻到現在都沒有讓小紅起身，甚至也沒有看過去一眼。

　　聽到木檀提起了，曼玉才抬了抬眼，看著低著頭跪在那裡的小紅。

　　說實話曼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曾經多麼慶幸自己有那樣的福氣，小紅小綠這麼能幹且忠誠的下人被自己給趕上了。

　　現在才知道。果然是忠誠無比，只是忠誠的對象並不是自己罷了。

　　「去將小綠也叫來吧。」

　　曼玉移開視線，讓人去前面將小綠也領了過來。

　　小綠只瞧了一眼曼玉的臉色。便十分明白地同小紅跪在了一起。

　　「當日我從京城回來，何大夫你是從義合堂找來的，還是從蘇家？」

　　「回小姐，是義合堂，不過蘇大人一直讓何大夫在那裡候著。」

　　曼玉又看向小紅。

　　「百花祭上，蘇封會看過來。是因為你告訴他我也在對面？」

　　「……是。」

　　「你卻同我說連使眼色的機會都尋不到……」

　　曼玉笑了起來，「既然你們的主子不是我。也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采薇，去將他們二人的身契取出來撕了，左右也只是個幌子。」

　　「小姐，蘇大人讓我兄妹二人陪在您身旁，只是怕你會有危險……」

　　「是嗎，那你們可以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對我來說，最危險的，便是他了。」

　　曼玉揮了揮手，讓同樣震驚的采薇趕緊去將身契拿來，然後當著小紅小綠的面給撕了，「也許讓你們失望了，我並不是當真良善到可以原諒所有的事情，我明白你們也只是聽命行事，所以我不為難你們。」

　　「只是，我曾說過，在我這裡做事，最要緊的，便是忠誠，你們不能再留在我身邊了，否則曾經的那些情分，興許都會磨滅掉。」

　　曼玉說完，起身回了內屋，留下小紅哭得如同淚人一樣，和臉色僵硬頹然的小綠。

　　「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小姐她……也不好受，小姐對蘇家的態度從來不瞞我們這些下人，卻沒想到你們便是蘇大人派來的，別哭了，就當是你同小姐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采薇輕聲地說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她雖然也不忍看到小紅哭成這樣，卻更心疼獨自一人待在內屋的小姐。

　　等曼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能夠用平常的表情出現的時候，小紅小綠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不過這一日她也沒再做什麼事情，只是靠在美人榻上發呆，哀悼一下自己還未曾實現就已經破滅的逍遙夢。

　　然而等到第二日，她便打起了精神。

　　特麼不就是再戰鬼神嗎？蘇封既然非要娶自己，那就娶吧，他總會後悔的。

　　自己是蘇少奶奶的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受邀參加各種聚會，然後名正言順地仗著蘇封的名號「作惡多端」。

　　蘇家的那些牛鬼蛇神什麼的，葉曼玉前世可是想盡辦法想要討好。

　　討好個毛啊，憑什麼啊？她是蘇少奶奶，隨便應付應付就完了。

　　曼玉開始在心裡整理了一遍前世的記憶，仍舊匱乏得可怕。

　　前世以妾室的身份嫁入蘇家的記憶裡，只有零星的喜悅，就是跟蘇封親密接觸的那幾次……

　　曼玉幾乎嘔死，她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同情前世的葉曼玉，太沒有追求了！不就是個男人嗎，不就是身材好點兒嘛……！

　　「小姐？要不要扶您去廊下坐會兒，您的臉怎麼紅成了這樣？」

　　木檀擔憂地問，又抬頭瞧瞧了天色，日頭並不大呀。

　　「咳，不用。」

　　曼玉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好吧，她承認自己也有些外貌協會，人之常情嘛。

　　這會兒躲又躲不掉，還不興自己給自己找點兒樂子？

　　前世的蘇家，蘇老爺子已經過世了，據說在老爺子過世之後，蘇家掀起了一陣波動，只是她不太清楚罷了，然而那個時候的蘇封跟如今的他相比，更加讓人可怕，是從心底畏懼。

　　在外面兒他是笑容從不落下的玉面笑郎，在不耐煩偽裝的人面前，蘇封的臉上也有笑容，只是那些笑容讓人看了心裡寒氣直往上冒。

　　蘇家的女眷不敢同蘇封正面抗衡，便教唆曼玉去踩蘇封的痛腳。

　　記得有一次蘇夫人贈給了曼玉一件衣衫，說是她穿上出現在蘇封面前，定然會讓蘇封動心，那衣衫也確實華美精緻，曼玉便高高興興地接下，迫不及待地穿上出現在蘇封的屋子裡。

　　結果，就是那次，蘇封徹底對她失去了敷衍的興趣。

　　「我明白了……」

　　曼玉想著想著忽然恍然大悟，原來蘇封想娶自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是看著自己會做藥有些用處，又有些小聰明，所以又想得些好處，又想利用自己去對付蘇家的那些人，一舉兩得！

　　這就說得過去了。

　　曼玉心裡的疙瘩總算解開，她一直沒明白到底蘇封看上自己哪點兒。

　　要說漂亮吧，皇上賜給蘇封的美人兒又會差在哪裡？他也一樣拒絕了。

　　要說就是喜歡自己不喜歡他吧……，相信他自己是棒槌……

　　所以這個理由，讓曼玉茅塞頓開，臉上也輕輕浮現了些許笑容。

　　知道緣由就好，就怕什麼都不知道，萬一讓蘇封不滿意了，他又用葉家威脅威脅，曼玉真怕自己一個失手將他給掐死……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說起來，總覺得現在的蘇封跟原先的有些不一樣，可不管如何，本質是不會變的，曼玉估計這會兒蘇封還沒來得及挖掘出內心鬼畜的潛質……

　　「小姐小姐，老夫人讓人來請您過去呢。」

　　采薇趕忙過來報信，服侍曼玉換了身衣衫去了老夫人那裡。

　　「祖母您找我？」

　　「你……同蘇家小子談得如何了？」

　　葉老夫人盡量讓聲音顯得不那麼急切，她只是好奇而已，這丫頭回來就沒個信兒，讓她一晚上都沒有睡踏實。

　　曼玉苦著臉，「談妥了。」

　　「談……妥了？」

　　「是，孫女兒定要讓他嘗嘗我葉家女子的厲害，不讓他悔不當初痛哭流涕這事兒就不算完。」

　　「……」

　　「三小姐您快別鬧了！」錢嬤嬤都要哭了，急急地用手去替老夫人順了順氣，老夫人怎麼還會有這種……有些傻的表情呢？

　　「祖母，孫女兒說過，若是這世上有誰是沒有心的，那必然是蘇封，若是孫女兒執意不嫁，他必不會食言，讓葉家從此沒落，蘇封有這個能耐。」

　　曼玉正了正色，「孫女兒姓葉，身子裡流著的是葉家的血脈，能有爹爹疼愛，有祖母憐惜，兄長愛護，孫女兒感激不盡，所以孫女兒會安安穩穩地嫁過去，只要能護住葉家安寧，孫女兒沒有怨言。」

　　「……」

　　葉老夫人盯著曼玉沉靜的面容看了許久，忽然就笑了起來，「沒想到大哥說得不錯，如今看來，確是有些同我相像呢……」

第一百二十章　媒人

　　葉老夫人感嘆完，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既然你已決定，那麼你且聽好，從現在開始，你最好要表現得對能夠嫁入蘇家感恩戴德，便是做不到，也不能對旁人露出半分不耐。」

　　「這是為何？」

　　「為了你好，二丫頭的事情，雖是源於她的貪心痴念，可用這般陰損的法子來害了清白的姑娘，蘇家的人人心險惡！若是她們知曉蘇封主動想娶你，你的處境必不會比二丫頭好上半分。」

　　「嗯？」

　　「沒明白？虧得你往日還是個聰明的，只有讓蘇家的人以為蘇封是萬不得已，才娶了你這個庶女充數，一個庶女作為蘇封的妻子，她們樂見其成，並會認為是她們的法子起了效用，到時候哪兒會將你這個庶女放在眼裡，你才會安全些。」

　　曼玉盡量理順祖母說的這些，可是，蘇封會配合嗎？他不就是打算將自己娶回去對付那些老妖婆的？

　　「你放心，這個主意是蘇家小子想出來的，雖然你說他無心，可我瞧他花在你身上的心思，並不少。」

　　「……，祖母您在跟孫女兒說笑呢吧？」

　　「你便就當我在說笑吧，他既能夠將你謀了去，若是還沒法子讓你明白，也當真是笑話一場了。」

　　曼玉還想說什麼，忽然有侍女進來報信，前邊兒有媒人上門提親了。

　　「是哪家？」

　　「說是姓孫的。」

　　曼玉一愣。孫望之，祖母說過今兒是黃道吉日適合說媒，孫家會帶著十足的誠意讓媒人上門來求娶自己。自己會從此過上平淡自由的日子……

　　「將人請去花廳，阿婉替我更衣。」

　　葉老夫人站起了身，今日可不止一個媒人會上門，她這把老骨頭，是時候動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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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兒，你倒是吃些東西吧，你是想讓娘心疼死呀。」

　　太太拍著門。身後丫頭手裡端著食盒，裡頭是她讓人花了心思熬的粥。

　　「多少吃一些。璟兒你倒是開開門呀。」

　　自打從善化寺回來，葉曼璟便如此不愛出門，也不愛見人，每日的吃食原樣端進去。原樣端出來。

　　太太對那事兒心裡也窩著火，卻沒辦法瞧著女兒這樣一日日消瘦下去。

　　「香蓮你也幫著勸勸，璟兒平日最聽你的勸了。」

　　宋氏抬了抬眼，「母親，二妹妹這是還沒有想通，您是她的娘親說了都沒用，我又能如何勸得了？」

　　「哎……」

　　宋氏是懶得應付了，那事兒之後，葉曼璟還能攀上蘇家？如今太太手裡的掌權也沒了。她便有些膩煩去敷衍這對母女。

　　「你說，這可如何是好？蘇家到現在也沒個信兒，外邊兒早已是傳得滿城風雨。前些時候還聽說蘇公子在籌備聘禮，這會兒也沒了動靜……」

　　宋氏聽了只想翻白眼兒，都這會兒了還想著蘇家呢？蘇大人那是什麼身份，若是先前還有些在意二小姐，這會兒她都是個失了名節的女子了，蘇大人是有多飢不擇食才會仍然在意她？

　　不過若是抬成個妾回去也還說的過去。只是難免會讓人說閒話。

　　「母親，總要等這風頭過去才行。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如今風頭正盛，還需從長計議才行。」

　　「你說的也是，可璟兒……」

　　「二妹妹被奸人所害，難免會心裡難受。」

　　「最可恨就是蘇家的那些人了，我使了人找上門去討個公道，你猜怎麼著，她們居然說從未給我們母女下過帖子！」

　　一想到這個太太就火冒三丈，可她也拿不出憑據，蘇家的帖子只是讓人上門給她們瞧了，最後並沒有留下。

　　且蘇夫人說那日她陪蘇老夫人應邀去了太史夫人家中做客，多少女眷能做證明，如何會又邀了她們去善化寺？

　　「老爺說得沒錯，蘇家的人同蘇家少爺當真不是一路的，當初真該聽了老爺的勸才好……」

　　太太悔不當初，可事到如今也不能回頭了。

　　「太太，前邊兒府裡來了媒人，老夫人去花廳了。」

　　「什麼？媒人？」
　　
　　「哐！」剛剛還緊閉的房門被用力扯開，葉曼璟慘白消瘦的身影走了出來，「媒人？是來提親的？可是蘇家？」

　　報信的小丫頭低著頭，「據說是孫家，為孫家大少爺孫望之求娶三小姐。」

　　「……孫望之？」

　　太太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呢。

　　「娘，孫望之，女兒同您提起過的，長得同悍匪兇徒一般的孫家大公子。」

　　聽見不是蘇家，葉曼璟也像是有了精神，孫家？真是太可笑了，居然上門求娶三妹妹，果然十分般配，祖母千萬要答應了才好。

　　自己如今這般田地，她葉曼玉也別想好過！

　　「璟兒，先吃些東西吧，你瞧瞧你現在，娘有多難受。」

　　葉曼璟有了孫家作為鼓舞，覺得並不只自己一個人倒霉，居然真的肯吃東西，讓太太欣慰不已，心口的疼痛好不容易才壓下去一些。

　　「太太太太，孫家的媒人還沒離開呢，又有媒人上門了，這回、這回是蘇家！」

　　「哐當！」，葉曼璟手裡的勺子落回了碗裡，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與太太對視一眼，眼中的驚喜幾乎要溢出來。

　　「娘！是蘇家！是蘇家的媒人來了！」

　　葉曼璟的面容頓時就飽滿了起來，幾日未曾好好進食休息的憔悴一掃而光。

　　「我說什麼來著？二妹妹天生就是貴人命數。跑都跑不掉的。」

　　宋氏立刻接上，欣慰的笑容彷彿她對此多麼篤定一般。

　　「娘你快些去前頭，可不能讓老太太攪黃了這門親事。」

　　葉曼璟著急地催促著趙蓮雲。她也正欣喜著呢，聽到葉曼璟的話趕緊理了理衣衫去了前頭。

　　璟兒說的對，葉曼玉得的只是個沒人看上的孫家，而璟兒卻是讓蘇家的媒人上了門，說不準老傢伙心生怨懟，生生使壞攪了姻緣就不好了。

　　「恭喜二妹妹，可算是達成了心願。待二妹妹成了蘇家少奶奶，可不許忘了娘家的人呀。」

　　宋氏完全不敢相信。她覺得蘇封不可能連葉曼璟失了名節都不在意，那樣的男子，還怕找不到可心的妻子？

　　可眼前的事實容不得她不相信，於是宋氏將先前的熱情又拿了出來。態度討好又親切。

　　葉曼璟重新拿起勺子，也不搭話，態度高傲地一勺一勺繼續喝粥，喝完了，才用絲帕姿態優美地擦了擦嘴。

　　「大嫂盡可放心，大哥哥是我的親哥哥，便是大嫂不說，妹妹也是會幫襯一二的。」

　　「如此嫂嫂便先多謝二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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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趕到花廳的時候，葉老夫人正坐在上座。下面各立著兩位媒人，見到她進來了，眾人皆停了話頭。

　　「太太今兒如何有空了？」

　　「瞧母親說的。這等子大事兒，我這個做娘親的如何能不出面？」

　　太太笑著上前，掃了一眼兩位媒人，「不知哪一位是蘇家請來的？」

　　底下一位有些有些年紀的女子立刻笑了出來，「便是小人了，葉太太好福氣呢。」

　　太太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兒。然而轉眼瞧了另一位明顯有些不太愉悅的女子，「這位又是為的哪家說的媒？」

　　「好兒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你且下去吧。」

　　葉老夫人看不得太太幸災樂禍的樣子，她才安撫了孫家的媒人，好言好語地讓她回去好生同孫家說道說道，萬不能讓孫家認為他們葉家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家，這邊才說完，也不知趙蓮雲如何會來，看她的態度，莫非……，她還不知道蘇家的媒人來相看的是誰？

　　「母親這麼說，媳婦便不明白了，難道媒人來相看的不是媳婦的女兒？如何能說沒有媳婦的事情？媳婦知道母親是惱了媳婦，可這等重要的事情，母親也不該瞞著媳婦才好呀。」

　　葉老夫人基本可以斷定趙蓮雲確實是不知道底細，看她說完還能朝著蘇家的媒人笑得出來便知道。

　　「阿婉，你送這位媒人先出府，好生招待了。」

　　葉老夫人唯恐趙蓮雲又說出什麼讓人難堪的話，趕緊讓錢嬤嬤將人送了出去。

　　「母親，媳婦聽聞孫家家世清白，孫家的人也不難相處，玉丫頭那樣乖順的性子，倒是個良配呢。」

　　趙蓮雲一片慈母心腸，只是她才說完，就看見底下蘇家的媒人失了笑容，於是趕緊收斂了一些，端著當家主母的架勢出來，「您可是來替蘇家二公子蘇封來說媒的？」

　　「正是，老夫人已是說的差不離了，小人這就回去給蘇大人報喜去，待到吉日蘇家便會使人帶著納彩禮上門提親。」

　　媒人又笑了起來，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便打算告辭。

　　趙蓮雲心中一喜，想著老太太這回倒是做了個好事兒，不過也是呢，蘇家那樣的門第，有幾個人能拒絕？日後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怕是再沒人能動搖了。

　　什麼馨姨娘，自己就是將她打死，誰又能說什麼？她的女兒可是蘇家的少奶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應下

　　「且慢！」，葉老夫人開口叫住了打算離開的蘇家媒人，「剛剛正說到聖旨的事情，蘇家公子有心了，到底，是我們葉家對不住他，還望您回去好好兒說說。」

　　「老夫人言重了，葉三小姐雖說是庶女，卻也有個嘉怡縣主的名頭，只是……，哎……，小的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這樣了，小的告辭。」

　　媒人嘆了口氣退了出去，老夫人瞧著人也走了，於是在丫頭的攙扶下也站了起來，打算回慈安堂。

　　「母、母親！」

　　趙蓮雲忽然反應了過來，語氣帶著驚恐，再去找那媒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為何她們剛剛提到了嘉怡縣主？三丫頭？那可是蘇家請來的媒人沒錯吧，如何會和三丫頭又扯上關係？！

　　「母親，剛剛那人說的是什麼？什麼葉三小姐，什麼庶女不庶女的，璟兒可是排行二女的，名正言順的嫡女啊！」

　　「璟丫頭？提她做什麼？老爺早說了不認她了，在善化寺做下那樣丟人現眼的事情，你還有臉提她？」

　　「……璟兒也是被人陷害的，老爺是知道的，可是母親，剛剛那不是蘇家來的媒人嗎，難道不是來相看璟兒的？」

　　趙蓮雲心中無比惶恐，前一刻她還興緻滿滿想著日後怎麼折騰馨姨娘，怎麼獨掌葉家，可是這會兒，什麼念頭都消失了，她心裡隱隱有個想法。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葉老夫人又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著趙蓮雲驚恐的面容，「相看璟丫頭？她又有哪裡值得蘇家公子讓人來相看了？與你說實話吧。蘇家公子先前已是同皇上求了聖旨，要求娶葉家的姑娘，應是為了璟丫頭來的。」

　　「然而這般姻緣璟丫頭卻不知珍惜，在善化寺傳出那般不堪的流言，那可是蘇家的公子，親事都能請到聖旨的，你覺得皇上還會同意他娶個失了名節的女子回去？所以剛剛的媒人。是來相看玉丫頭的，左右也是我葉家的閨女。倒是也沒有便宜旁人。」

　　葉老夫人不喜不怒說完，似乎對她來說是二丫頭還是三丫頭嫁入蘇家都無所謂，可對太太來說，這些話不啻為一個晴天霹靂。

　　「……不可能……。這不可能……」

　　太太的眼神泛著痴光，不住地說著不可能，然而老夫人的話卻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蘇封不能夠抗旨，又不願娶了璟兒，所以換成了葉曼玉，這是一件多麼合情合理的事情，可是璟兒呢？她要怎麼辦？

　　「母親，母親您不能不管璟兒啊，她也是您的親孫女兒。蘇公子喜歡的是璟兒，她不過是被人陷害了母親，她、她還是完璧之身啊！」

　　「這話你去同蘇家公子說去。只要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到底是葉家哪個姑娘嫁過去。」

　　老夫人淡淡地說完，起身就走，也不管趙蓮雲此刻的有多麼的彷徨。

　　佛說，萬物蒼生，皆有因果。

　　你做了什麼。就必然要嘗到結果，沒有誰能逃脫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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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上門議親的事情如何能瞞得住京城靠閒話八卦打發時間的人？不出半日。已是都傳遍了。

　　然而議親的女子居然是葉家庶出的三姑娘，不少人表示，可以理解。

　　聖旨都出來了，葉府如今統共就兩個姑娘，嫡女才剛剛出了事兒，可不就只能用庶女充數嗎？

　　「不過葉家三姑娘倒是好姿色，比起二姑娘又柔婉了許多，聽說久居深閨，都不大露面兒呢。」

　　「就是皇上親封的嘉怡縣主吧？有這個名頭也不寒磣，就是庶女的身份，委屈蘇家少爺了。」

　　「就是就是，看那葉曼璟忙活的，最後倒是便宜了個庶出的妹妹，簡直是個笑話！」

　　「蘇公子如何就要娶親了？我才是能配的上他的人，旁人都不配！」

　　……

　　不論外面傳成了什麼樣兒，趙蓮雲這會兒都無心打聽，她要如何讓璟兒知道，蘇家媒人來相看的，並不是她？

　　「太太，藥來了。」

　　侍女取來了藥瓶，服侍趙蓮雲吃下去幾丸，等了好一會兒，悶痛才有所緩解。

　　這些藥對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沒效果了，趙蓮雲的手握成了拳頭，看樣子，也只有趁機問問蘇公子，當初蘇老爺子的病究竟是如何好的？

　　又歇了一會兒，趙蓮雲才重新起身，往芳華院走去。

　　……

　　葉曼璟和宋氏並不在屋中，而是心急如焚地等在院子裡，時不時地向月亮形的院門張望，期待太太的身影。

　　「娘！」

　　趙蓮雲才剛走到門口，葉曼璟立刻就發現了，嬌聲叫著向她跑過去，笑彎了眼睛挽上了太太的手臂。

　　「如何了？可是同媒人說好了？蘇家什麼時候會來提親？」

　　趙蓮雲的頭一陣眩暈，急忙幾步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揉著太陽穴，卻沒答葉曼璟的話。

　　「娘……」

　　葉曼璟皺著眉，急切地想要知道結果。

　　即便葉老夫人不喜歡自己，可蘇家來議親，量她也是不會拒絕的才是，怎麼母親的表情有些不對呢，還是想要逗自己玩兒？

　　「母親，莫非祖母當真婉拒了？」宋氏小心翼翼地問著，看太太的臉色相當得不好呢。

　　「她敢！」

　　太太還沒說話，葉曼璟先叫了起來，「她如何敢毀了我的親事？娘，到底如何您倒是說呀。」

　　「你祖母應下了。」

　　「真的？」

　　葉曼璟聞言，心裡總算是踏實下來，眼角頓時泛出了喜悅，臉上的喜氣看得趙蓮雲渾身都疼。

　　「她應下了！可是蘇家來議親的，是葉曼玉不是你，是葉曼玉！」

　　太太對著喜上眉梢的葉曼璟吼了出來，像是要吼醒她一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芳華院裡一片寂靜，葉曼璟臉上的喜色都沒來得及消失，定格住了一般，緩緩的，才換成了驚恐。

　　「不可能……，娘你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騙你，蘇公子求了聖旨想娶你，可你……出了那樣的事兒，沒法子，所以換成了葉曼玉。」

　　「我不相信！善化寺娘你是看見的，是蘇公子來救了我！他是知道我還是清清白白身子的，蘇公子不會如此的，他不會！」

　　葉曼璟目眥欲裂，聲音在芳華院內回蕩，剛剛讓下人梳好的髮髻此時又因為她的動作散亂了起來。

　　「我知道了，定然是我那個好爹爹和好祖母弄出來的是不是？他們巴不得那個小賤人能嫁入蘇家是不是？」

　　「璟兒……，來說媒的人切切實實地提了葉曼玉的名字，那如何是你爹和你祖母能決定的？」

　　「那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葉曼玉！應該是我，是我！是我葉曼璟要嫁給蘇封的！」

　　宋氏往後退了幾步，讓自己的小丫頭站到她前邊兒去，葉曼璟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了，這哪兒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應該會有的神態？葉家究竟是如何教養女兒的？

　　「娘……，你去跟蘇公子說說好不好？女兒是清白的，你讓他來娶了我好不好？」

　　葉曼璟忽而又軟了聲音，可憐兮兮地哀求著太太，然而趙蓮雲又能如何？

　　「即便蘇公子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旁人又有誰知曉？你要娘……如何開得了這個口？」

　　「那娘就要看著女兒去死嗎？！」

　　趙蓮雲被葉曼璟的怒火驚得心頭一跳，頓時人就有些不好了，然而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用手狠壓著自己的心口。

　　那邊葉曼璟仍然在同太太咆哮，「莫非娘也惦記上了莫大的好處？到底是葉曼玉的嫡母，也算是風光了？所以女兒的死活便可以不聞不問了？娘莫非也要去巴結那個小賤人？她可是俞卿卿的女兒！是您親手了結的俞卿卿的女兒！」

　　「……」

　　「母親，母親您怎麼了？來人啊！快去請大夫！二妹妹還站著做什麼？娘厥過去了！」

　　葉曼璟說出的那些話讓宋氏驚訝不已，可她還來不及驚訝，這邊太太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軟軟地伏倒在桌上，往地上慢慢地滑下去，她趕忙上前接住，一邊兒讓丫頭過來將人抬進屋中，一邊兒急忙讓人去請大夫。

　　等將太太安穩地放在了床上，宋氏走出屋子，瞧見葉曼璟仍舊站在剛才的地方，臉上也仍舊是憤怒。

　　那可是葉曼璟的娘親，都已經不省人事了，做女兒的居然無動於衷？

　　宋氏暗暗地搖了搖頭，「二妹妹，嫂子那邊兒還有些事兒，大夫一會兒就到了，妹妹千萬安心。」

　　也不管葉曼璟聽進去了沒有，宋氏反正是不想待在這裡了。

　　剛剛還想著能沾沾光，可轉眼沒想到蘇家公子要娶的根本不是葉曼璟。

　　宋氏一邊兒往自己的院子裡走，一邊兒想著她那兒還有幾匹從娘家帶來的難得一見的華美衣料，她都捨不得拿出來的，一會兒差人給葉曼玉送過去。

　　誰能想到，到頭來，是一個庶女得了這般的福氣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助

　　葉曼玉在院子裡坐著，渾渾噩噩地也不在捯飭藥材，也沒有繡花兒或是品茶，她在冥想。

　　或者說是在走神。

　　腦子裡面想的都是祖母同她說的事情。

　　「沒道理沒道理，這不可能。」

　　曼玉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一旁的小丫頭早就見怪不怪了，該幹什麼幹什麼，采薇和木檀輪番過來給曼玉添些茶水，亦或者將剝好的果子放在她的手邊。

　　曼玉想不通。

　　祖母說蘇封要她裝作撿了個漏才嫁過去的，讓別人以為她對蘇封沒有任何作用，就不會利用她。

　　這不科學啊，蘇封會管她會不會被人利用？聽起來太特麼驚悚了，背後一定有更大的陰謀！

　　曼玉堅信如此，不過按照蘇封的話去做，倒是會省了自己不少麻煩。

　　世人都會以為自己是運氣太好了，撿來的蘇少奶奶的頭銜，卻不會嫉妒她得到了蘇封的注意，威脅性果然是小了不少。

　　不過……，「采薇，這幾日對外就說我病了，不能出府，也不適合探望，怎麼嚴重你怎麼說，跟院子裡的小丫頭都交代一下。」

　　采薇點了點頭，連原因都沒有問，直接下去交代去了。

　　「小姐，您是擔心二小姐……？」

　　曼玉回頭看了一眼木檀，「你覺得我是害怕二姐姐？嗯，你會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木檀沒有聽懂。曼玉也顯然不想多解釋，而是點了點頭，「我確實是擔心。若是命運就該如此，我還有些事情沒來得及做呢。」

　　……

　　蘇封和葉曼玉的親事轉眼間在京城人盡皆知，這都要歸功於蘇封強大的魅力，所以不論他要娶的是誰，都能掀起一陣巨大的風波。

　　蘇家，蘇封板著臉站在堂中，面前是端正坐著的蘇家老夫人和他的嫡母蘇太太。

　　「封兒也長大了。到了娶媳婦的時候，若是老爺瞧見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蘇太太用絲帕擦了擦眼角，「聽說葉三姑娘嘉怡縣主是個極好的，這樣的女子做蘇家的少奶奶，必是再合適不過了。只是可惜了，卻是個庶女。」

　　「庶女便庶女吧！」，蘇老夫人將話接過去，「庶女也比失了名節的嫡女強，況且又有個縣主的名號，與封兒更相配呢，誰又會在背後說什麼？」

　　兩人一唱一和地，眼角偷偷瞧見蘇封的臉色越來越沉，心裡不禁愈加喜悅。

　　「母親。大哥許是快要回來了吧？大哥一走數年，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蘇太太一愣，臉上的喜色頓時就沒了。「你如何知曉的？黎兒給我的信莫非你偷偷瞧過不成？！」

　　蘇封嗤笑一聲，「母親覺得，我若是想知道大哥的情況，還需要去偷偷看那些信件？」

　　「你想如何？……葉家二姑娘是她自己不知檢點，事後居然還有臉讓人上門問罪，膽敢將我與你祖母攀扯上。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我們何干？」

　　「咳。惠淑，提這事兒做什麼？」

　　蘇老夫人皺了皺眉，示意媳婦少說兩句，免得越說越錯，「封兒啊，怎麼好端端的，提了你大哥哥呢？」

　　「大哥和三弟如今都不在京城，三弟才剛離開不久，許是回不來的，倒是大哥，我許是能讓他提前些回京，說不定能趕上我成親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太太沒有一日不想著她的兒子，可恨蘇老爺子厚此薄彼，對蘇封是百般照應，卻早早兒地將黎兒送了出去，說是歷練。

　　倘若當真是歷練，為何蘇封這個野種不需要？為何他就能在京裡平步青雲以至於如今得了皇上的青眼？

　　這些本該都是黎兒的！他才是蘇家的長子，嫡子！

　　「若是母親不願，便當做我沒說過。」

　　「願意的，你當真能讓黎兒早些回來？」

　　「惠淑！」

　　「母親！黎兒孤身一人在外這麼些年了，身邊兒只一個妾室服侍著，您難道不惦記？也不知是不是清減了……，每每想起來，我這個做娘的心裡就難受的緊……」

　　蘇太太臉上表情凄婉，一片慈母心腸，讓蘇老夫人皺了皺眉，卻也沒再說什麼。

　　「封兒你若當真能讓黎兒回來，母親定然會將你的親事辦得風風光光，葉三姑娘雖沒有二姑娘的身份，可據說是個絕色的丫頭，到那日必不會有人還記得其他的事兒的。」

　　有了兒子作為誘餌，蘇太太咬鉤咬得特別心甘情願，都不用蘇封說什麼便主動種種許諾，直到蘇封點了頭才罷休。

　　待蘇封離開後，蘇老夫人不贊同地皺著眉，「惠淑你是糊塗了？你忘了之前說過的話？忘了你要讓他跟他那個不知羞恥的娘一樣遭萬人唾棄？」

　　「媳婦沒忘，母親，媳婦如何會忘記？若不是母親，媳婦許是現在還在被人恥笑，媳婦的子女興許一輩子都被低賤的庶子壓得抬不起頭，可是媳婦想黎兒了，沒日沒夜的想，只要他能回來，媳婦不在乎暫時低一低頭。」

　　蘇太太的眼中劃過異彩，「蘇封不過是想要這個親事說得過去，且順著他的心，左右誰人不知道他娶的是個庶女？庶子配庶女才是天經地義的，就他下賤的身份還妄想娶個嫡女回來？做夢！」

　　「母親您放心，且讓他再得意幾日，待到黎兒回來，媳婦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黎兒如今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待在京城剛好，若是到時能替代了蘇封，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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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哥安好。」

　　回了府的葉皓文正走著。忽然瞧見曼玉從一旁走過來，巧笑倩兮地同他打招呼。

　　「三妹妹這是……？三妹妹不是聽說身子有些不適？」

　　「見著二哥哥便覺得好了些。」

　　「……，三妹妹有何事？」

　　曼玉慢慢地走近。「二哥哥前些日子不是同妹妹說過，覺著妹妹也是贊同的事兒，二哥哥可忘記了？」

　　「如何能忘？」

　　「那便是了，妹妹今兒來找二哥哥，想說的便是這事兒。」

　　葉皓文閒散慣了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看了看曼玉的身後，只帶了個采薇。

　　「三妹妹這邊請。」

　　兩人挑了個離得近的涼亭。四面通風，視野開闊。讓下人都守在外邊兒。

　　「三妹妹是何意？」

　　曼玉側了側頭，「這是妹妹想說的話，二哥哥下面……可有什麼打算？」

　　「有倒是有，只不過興許都用不上。芳華院裡近日可是熱鬧的很，大夫一個接一個地請進去，似乎都沒什麼大用處，真是可惜了……」

　　「二哥哥莫不是覺得，如此便算替母報仇了？」

　　葉皓文的臉色終於完全嚴肅了起來，他緊緊地盯著曼玉，卻發現她的臉上居然還能夠帶著笑容。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只是不該死的卻死了，那些冤屈的亡魂。又要如何祭奠？」

　　「妹妹知道了什麼？」

　　曼玉搖了搖頭，「什麼都不知道，然而我的娘親緣何而故。不少人心知肚明，妹妹就要嫁人了，出嫁從夫，興許再也不能插手娘家的事情，可妹妹如何能甘心？娘親的亡魂仍在葉家盤旋，妹妹如何能走的安心？」

　　葉皓文沒有接話。他覺得今日的曼玉自己從來不認識。

　　沒有了往日的溫順乖巧，沒有了柔和舒緩。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陌生。

　　「所以妹妹來是想問問二哥哥，需不需要妹妹相助？」

　　「哦？你能助我什麼？」

　　「那就要看，二哥哥還需要什麼了……」

　　……

　　回去的路上，采薇默默地跟在曼玉的身後，並不是只有二少爺覺得小姐不對勁的，她們這些下人也同樣覺得，而且不是一天了……

　　自打小姐知道她同蘇家的親事基本沒有迴旋的餘地之後，小姐就開始有些焦躁。

　　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可自己這些貼身伺候的，如何會感覺不到？

　　「小姐，這些是老夫人送來的，讓您挑一挑花色，您的嫁衣還是要親自繡才好呢。」

　　回到院裡，木檀捧過來一本厚厚的冊子，上面琳琅滿目各種花色的料子，金絲線極為好看。

　　曼玉掃都沒掃，直接用手指了一個，然後便回屋了。

　　「……，小姐根本就沒有指到……」

　　「木檀姐姐，還是你替小姐選一個吧，左右老夫人的意思是想用針線活兒讓小姐靜靜心，蘇家來提親，許是壓根兒不用小姐操心嫁衣的。」

　　木檀只能嘆了口氣，又將冊子捧了回去，坐下來自個兒慢慢挑了起來。

　　「盈如，二小姐那兒有動靜嗎？」

　　「沒有呢采薇姐姐，太太病下了，說是挺嚴重的，我聽芳華院裡伺候的丫頭都偷偷在傳，請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呢，許是……不好了。」

　　采薇皺了皺眉，若當真如此，那麼小姐的親事豈不是會耽擱下來？

　　屋子裡，曼玉手裡也有一張藥方，是從蘇封那裡得來的。

　　果然他娶自己就是為了便利！曼玉咬牙切齒，這一世最大的失誤就是讓蘇封知道了自己會做藥這件事兒，非但沒金手指起來，倒是將自己給搭進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香包

　　手裡的藥方曼玉覺得眼熟，曾經似乎自己給蘇封做過這樣的丹藥，好像是蘇老爺子的身子不太好。

　　莫非這會兒又複發了？

　　曼玉皺了皺眉，老人家心臟不好是常有的，前世蘇老爺子就沒能撐過去，卻是在死前拼著勁兒給蘇封掙得了出人頭地的機會，可見他是真心疼愛蘇封這個孫兒的。

　　曼玉真想去跟蘇老爺子吼一吼，您孫子就是個變態啊，雙面人有沒有？冷血動物有沒有？這樣的人哪兒值得老爺子對他這麼好了？

　　吸了口氣，曼玉並不抗拒地開始動了起來。

　　她現在急需這樣的事情來讓自己平靜下來，所以這次的藥方蘇封並沒有態度強硬地表示不做就對葉家怎麼怎麼地，她還是順從地讓采薇去一趟藥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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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醒醒呀，您看看璟兒，您不能丟下璟兒不管呀……」

　　芳華院內，葉曼璟在太太的床前泣不成聲。

　　她算反應過來了，娘倒下去了之後，她才覺得娘對她有多重要。

　　除了娘，沒人會真心地待自己，蘇封要娶的人不是自己，這樣令她痛不欲生的消息，在娘病倒了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安慰她。

　　原本常常出入芳華院的大嫂。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諸事纏身了。

　　葉曼璟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不吃不喝也沒有人過問。沒人會擔心她到底餓不餓，沒人會勸解她為她出主意

　　葉曼璟忽然意識到，若是她娘就這麼走了，爹爹已是不認她這個女兒，祖母也是指望不上的，大嫂趨炎附勢，她該怎麼辦？

　　「娘您快睜開眼睛瞧瞧我吧。娘……」

　　葉曼璟哭成了淚人，聽見身後有響動。回身一看，見葉向慕正站在她的身後。

　　「爹……」葉曼璟腫著眼睛，凄凄慘慘地叫了一聲，眼淚不住地往下流。樣子無比地惹人憐惜。

　　「我已讓人去請了御醫，只是先前的大夫大都都毫無章法，你這個做女兒的，就好好兒陪陪你母親吧。」

　　「爹……」，葉曼璟瞧著葉向慕有想要離去的樣子，連忙過去跪下，揚起憔悴的臉龐，「您當真不要女兒了嗎？女兒也曾承歡膝下，也曾對您無比敬仰。您真的就如此狠心，捨得女兒就此自生自滅了嗎？」

　　「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挽回，而有些則不行。璟兒，為父自問對你並無愧疚，而你卻一次一次讓為父失望，被傷了的心又如何能彌補得回來？」

　　「是女兒錯了，爹，您就原諒女兒一次吧。女兒先前不懂事，父女的血脈親情。爹爹定然不會那樣狠心的是不是？」

　　葉向慕低著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葉曼璟，緩緩地搖了搖頭，「璟兒你錯了，便是為父，也是能狠得下心的，為父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玉兒，讓她從小沒了娘親，讓她孤身一人遠走他鄉，現在，又沒有能力讓她嫁入想嫁的人家，若是我原諒了你，那麼對向來委曲求全溫順乖巧的玉兒來說，不公平。」

　　「……又是葉曼玉……，爹爹心裡除了葉曼玉還容得下別的子女嗎？！」

　　葉曼璟這會兒最聽不得的就是葉曼玉的名字，「爹爹說公平？她如今多麼風光？祖母在給她大肆置辦嫁妝，旁人提及葉府誰人不知道葉曼玉的名字？她就要能嫁入京城最有福氣的蘇家，而女兒呢？只能守在母親的床邊哭得肝腸寸斷，這就公平了嗎？！」

　　「蘇家並非玉兒的良配，她本不願意……」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爹爹您對女兒就這般狠心，卻對葉曼玉百般順從，這種低劣的說法您也相信？全京城有哪一家姑娘不願意嫁給蘇封的？！」

　　葉向慕終究是嘆了口氣，先前的那一點兒歉疚煙消雲散了，母親說的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或許並不盡然，卻囊括了大多數吧。

　　「既然你執意如此想，便這麼想著吧，雖然我說過不再認你，到底也不能將你趕出去，日後若是有人上門說親我也不攔你，若是沒有，端看你的哥哥嫂嫂們如何待你了……」

　　葉向慕轉過身，緩慢卻堅定地離開，留葉曼璟一人在空空的屋子裡，身後是太太時而急促的呼吸聲。

　　「葉曼玉……！」

　　葉曼璟的口裡蹦出了曼玉的名字，似乎能在齒間磨碎了。

　　她的眼睛裡充斥著令人打顫的怨毒，深深地凝望著屋外，那裡，一片雪白的日光，同屋子裡毫不相稱……

　　……

　　「小姐，侯四小姐來了帖子想要見一見您。」

　　「不見，……誰？」

　　曼玉隨口說完才反應過來，放下手裡的藥匾抬起頭又問了一遍。

　　「尚書府的侯四小姐，隨帖子來的還有一隻小香包。」

　　木檀將手遞了過去，一隻菱形的精巧香包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裡。

　　曼玉伸手拿過來，熟悉的針腳，熟悉的圖案，放眼整個隨朝，她也自信沒人會出個一模一樣的小黃人……

　　這是葉皓文的，曼玉記得清楚，那會兒還沒有回京呢，她想著這個哥哥是個潛力股，所以便花了心思了一隻，小小憨厚的人物可愛討喜，只是為何會在侯菡凌的手裡？

　　「真是太討厭了，一個兩個都不會好好兒說話，非要故弄玄虛。」

　　曼玉站起身，捏著小香包讓人去回了侯府的人，自己重病是出不了門的，要想見面就上門探病吧。

　　侯菡凌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曼玉可記得侯家的四小姐對蘇封是心存愛慕的，這會兒自己要嫁進去了，不會是來給她個下馬威的吧？

　　曼玉忽然一愣，自己這是在期待個什麼勁兒？果然她本質也是邪惡的嗎？恨不得有人來找麻煩好抒發一下煩悶？

　　這不好這不好。

　　曼玉趕緊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拿起藥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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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候菡凌果然上門了，知道曼玉病著，便直接被領到了她的小院子裡。

　　在木檀和采薇的合力要求下，曼玉乖乖地躺在了榻上，額上還裝模作樣的綁著一條防風邪的布巾。

　　「曼玉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侯菡凌還是曼玉記憶裡那樣靈動的模樣，見著她有氣無力的樣子，聲音擔憂地問候。

　　「侯家妹妹，姐姐身子弱，不便起身見禮，還望妹妹能體諒。」說完，曼玉側著頭還咳了兩聲，咳得采薇臉都綠了，這也太假了吧？

　　「不知妹妹今日前來可有何事？」

　　侯菡凌咬著嘴唇掃了一眼屋裡服侍的下人，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什麼。

　　「采薇，你帶她們都出去吧。」

　　「小姐……」

　　「無妨，侯家妹妹性子柔和，只是說幾句話罷了。」

　　采薇這才將人帶出去，卻只守在門前不肯離去，打算一有動靜就衝進去護主。

　　「妹妹現在可以說了吧？我二哥哥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妹妹的手裡？」

　　「是蘇公子給我的。」

　　「嗯？」

　　「其實是我同蘇公子要的，葉二少爺的好友不多，蘇公子是其中一個，所以我才請蘇公子幫了這個忙……」

　　「等、等會兒你等會兒。」

　　曼玉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你同蘇封要了我二哥哥的東西？這是為何？」

　　侯菡凌的表情比曼玉還要茫然，「為何？因為我喜歡你二哥哥呀。」

　　「你不是喜歡蘇封來著？」

　　「誰喜歡他？陰陽怪氣的。」

　　曼玉心想難不成她以為葉皓文就好一些？還不都是一樣！這丫頭看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啊。

　　「曼玉姐姐，那日鑒賞的山溪春曉圖是蘇公子給我的。」

　　「……？」

　　「也是他提議讓我一定要請大家作詩的，並且讓人送到桃林裡，妹妹想著，不拘姐姐那日做出的是什麼，興許蘇公子都會讚上一讚吧。」

　　「……？！」

　　「不過妹妹也是有私心的，那日葉二少爺也在桃林……」當時聽見葉皓文對自己的詩詞略加稱讚的時候，菡凌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曼玉驚恐的表情讓侯菡凌不忍心繼續往下說，「曼玉姐姐，您可是又不舒服了？」

　　曼玉茫然地點了點頭，伸手將布巾扯下來扔到一旁，「太不舒服了，你百花祭上得的是什麼花？」

　　侯菡凌沒成想曼玉會忽然問起這個，愣了一下，忽而紅了臉頰，「是……，是一朵蟹爪蘭……」

　　「可是杏黃色的？」

　　「姐姐可是見過？」侯菡凌有些小小的激動起來，莫非，曼玉在葉皓文那兒瞧見過？

　　曼玉不說話了，她還真見過。

　　葉皓文屋裡也沒個侍寢的，通房都不曾有，絹花再好看他也用不上，所以這貨就將百花祭上得到的絹花都給了院子裡的丫頭，曼玉就是在他身邊兒的丫頭頭上瞧見的。

　　他是傻的啊？百花祭可是有蘇封的，他能得到絹花就該偷笑了，如何能不清楚人家姑娘的心意？

　　所以那日曼玉瞧見菡凌取了花便匆匆往洛陽街裡走，是去尋葉皓文了？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擔

　　「曼玉姐姐？」侯菡凌瞧見曼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啊？哦，我沒見過，不過蟹爪蘭也就那幾種顏色，所以隨意猜猜的，凌妹妹還沒說今兒來我這裡是做什麼的呢。」

　　侯菡凌抿了抿嘴，「妹妹只是……，只是來同姐姐說說話的……」

　　「……」

　　「真是如此，並且想讓姐姐放心，妹妹同蘇大人毫無私情，或許曾經有過，只是妹妹並非愚鈍之人，蘇大人的性子，不是妹妹心中的良配，所以請姐姐放心。」

　　「我如何放心？我在凌妹妹的眼裡怕就是那愚鈍之人了吧？」

　　「自然不是……」

　　「那既然凌妹妹都不願意，為何你會認為我會願意？」

　　侯菡凌一愣，她想說蘇大人會為曼玉做了那些事情，必然心中是喜歡的吧，跟自己又如何一樣？

　　不過……，算了，反正自己來也來過了。

　　「曼玉姐姐，你二哥哥的親事……，不知……可有相看的打算？」

　　這才是侯菡凌真正的目的，她是來打聽來的，女孩子家，又有幾個能夠掌控自己的親事？原先葉家是稍微不合適了一些，就算葉皓文再出色，娘也不會同意的。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曼玉就要嫁入蘇家，那麼若是同葉家成為了親家，等於是跟蘇封結了姻親。

　　等著瞧吧。到時候想要嫁入葉家的必定大有人在，菡凌如何不想主動些？

　　先問清楚了，到時再讓爹爹同葉老爺提一提。沒準兒這事兒就成了。

　　「凌妹妹，你確定你知道我二哥哥是什麼樣的人嗎？」

　　曼玉瞅見了菡凌小姑娘羞澀的神情，樂了，她正愁沒人來同她分擔憂傷呢，侯家四姑娘她當時見著心裡就挺喜歡的，性子喜人又通透，雖然她很聰明地沒有被蘇封的表象給蒙蔽。可葉皓文……，這人也能讓小丫頭魂牽夢縈的？

　　「你都不知道……」

　　曼玉來勁了。她打算好好兒同侯菡凌剖析一下自己的這位哥哥，秉持著要死一起死的負能量心態，想將侯菡凌也拖進糾結的深淵中。

　　於是在一個美好的午後，侯家四小姐滿臉怔忪地從葉府裡走了出去。

　　送她出府的采薇心裡不忍。小姐到底跟人家姑娘說什麼了？好好兒一個靈秀慧黠的閨秀，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能緩過來呢？

　　「也不對啊，侯四小姐這會兒喚我姐姐，若是她嫁給二哥哥，那到底我是叫她二嫂嫂呢，還是她叫我姐姐呢？」

　　曼玉樂呵呵地自尋煩惱，心情略微舒暢了些，這也不算是坑人，她保證自己說的沒有一句不實的話。女子出嫁猶如二次投胎，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嘛。

　　*********************************

　　葉家請來了太醫為太太瞧病，年邁矍鑠的大夫在裡面瞧得仔細。葉曼璟在一旁提著心，等待結果。

　　老大夫將搭在太太手腕上的手指收了回來，又輕輕掀動太太的眼瞼仔細看了看，然而恭敬地退到一旁，臉色有些沉重。

　　「肖大人，我娘的身子如何了？」

　　「葉夫人胸痹心痛、氣血紊亂、心脾耗損。七情、寒邪產生之氣滯、血瘀、痰濁，阻遏胸陽。閉塞心絡，痹而致痛……」

　　「那麼究竟是如何了？可能治得好？娘如此昏昏沉沉已經數日了，肖大人，您可是太醫呀，一定有辦法醫好我娘的對不對？」

　　葉曼璟其餘的都聽不懂也不想聽，她只想知道娘親什麼時候能醒，什麼時候能為她做主。

　　肖太醫朝著焦急的葉曼璟搖了搖頭，「葉太太的癥狀……，老夫只能說竭盡所能了，只是葉二小姐還需準備周全，葉太太病入膏肓，湯藥針石所能起到的效果，已是微乎甚微。」

　　「怎麼會這樣？」葉曼璟無法相信，先前幾個大夫也是這麼說的，都被自己趕了出去，他們一個個沒什麼本事就敢行醫救人？娘分明說過她的身子不礙事的！

　　可為何連肖太醫都這麼說？莫非娘的病症真的就治不好了？

　　「不過這病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老夫曾經去蘇府為蘇老太爺瞧過身子，那會兒老爺子的病症同葉太太的極為相似，然而蘇老太爺如今仍舊算得上硬朗，若是能知道當時蘇家請了誰給老爺子瞧病的，興許葉太太也能度過此劫難。」

　　肖太醫說著便將方子開好了，其實同先前的大夫開出來的大同小異。

　　「葉二小姐？」

　　「您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是京城的蘇家？」

　　葉曼璟每聽見這個姓氏，心中都會起一層漣漪，蘇家，蘇家，她分明與蘇家如此有緣分，彷彿事事都能沾得上邊兒，這難道不是她和蘇封公子之間的姻緣？

　　將太醫送走之後，葉曼璟的神情便有些恍惚，她不再不住地流淚祈求娘親快些睜開眼睛，而是出了屋子，坐在了院子裡，靠著院門口，看著葉府裡來來回回走動的下人們。

　　「……真是好福氣，老夫人讓人將庫房裡頭的嫁妝都搬出來了呢，我的乖乖，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麼些精巧的物件兒。」

　　「可不是呢，是要嫁入蘇家的，嫁妝怎麼能不多置辦些，聽說老夫人還要給三小姐挑些陪嫁的下人呢，我老子娘都去想法子去了想將我送進去呢。」

　　「你就好了，若是能被挑中……」

　　下人們越行越遠，小聲的交談也慢慢聽不清晰。

　　葉曼璟的指甲摳在石椅上，磨出了斷裂的聲音。

　　是啊，現在葉府誰不知道葉曼玉是好福氣？誰不想盡辦法能討好她？聽說她病了，諸事纏身的大嫂幾乎每日都會過去問候一聲，就算見不到葉曼玉的人她都能樂呵呵的！

　　誰還記得芳華院裡躺著的母親和自己？！

　　「……太太這樣，也不知能不能撐到三小姐出嫁呢？」

　　一旁又走過來兩名侍女，手裡捧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牡丹走過來。

　　「是呀，這樣好的姻緣，若是太太真的……，三小姐可是需要守孝呢，再想嫁入蘇家就難了，蘇大人會願意等那麼久？」

　　「哎呀這哪兒是我們能管的，不過若是真不成了，三小姐該多傷心啊，若不是二小姐……，也輪不著她的……」

　　葉曼璟後面便沒怎麼聽清楚了，下人們手中捧著的牡丹粉嫩嬌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曾幾何時，也是一盆牡丹，華美貴氣，讓她心底雀躍無比，跟眼前這一盆有多像呵……

　　娘若是救不回來了，葉曼玉同蘇封的親事許是也就如同笑話一樣了吧？

　　空歡喜一場的感受讓自己刻骨銘心，想必葉曼玉嘗到的時候，也並不會比自己好多少吧？

　　葉曼璟的嘴角揚起了詭異的弧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決不能葉曼玉比她得意，決不能看著那個卑賤的庶女風光著將自己踩到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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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怎麼沒聽大夫出入芳華院了？」

　　慈安堂裡，葉老夫人讓錢嬤嬤細細地將手裡的單子又念了一遍，然後忽而提起了這件事兒。

　　錢嬤嬤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輕聲地回答，「芳華院裡的湯藥倒是不斷，您讓人送過去的藥材，老奴也是撿了最好的送過去，只是……」

　　「只是什麼？」

　　「許是老奴想差了，只是二小姐的樣子，似乎是不想繼續請大夫來瞧了。」

　　葉老夫人的手一顫，抬起了眼，眼中光芒明滅，似是一瞬間便想通了葉曼璟的打算。

　　「她倒是個心狠的，蓮雲即便不是個心慈的主母，對她卻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將心捧到她的面前……，這事兒也不能不管，你讓人去給芳華院繼續請大夫，不管治得好治不好，都不能不治，若是當真讓二丫頭稱心了，三丫頭礙於孝期無法嫁人……，那也是天意。」

　　錢嬤嬤應了一聲，退下去照辦去了。

　　葉老夫人揉了揉額頭，看看時辰，想著一會兒曼玉該過來了。

　　這才剛想完，曼玉的纖秀的身影果然出現在屋外。

　　「今兒又是什麼？」

　　曼玉笑著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糯米百合甜杏粥，祖母昨日可是咳了幾聲？這粥能養陰潤肺、清心安神、止咳平喘，極為清補，裡頭孫女兒只擱了一丁點兒蜜，保准不膩人。」

　　葉老夫人接過曼玉遞到她跟前的粥碗，用勺子攪了攪，舀了一些喝進嘴裡，軟糯適中，清甜可口。

　　「祖母，我還讓尹廚娘做了棗泥山藥糕，既易於克化，又補氣血健脾胃，一會兒讓人給您送來，錢嬤嬤可說了，您最不愛吃點心，只是每日吃上一些，反倒是對您的身子有好處呢。」

　　曼玉一邊兒瞧著葉老夫人喝粥，一邊兒碎碎念想要幫祖母養成一些好習慣，日後自己嫁人了，便不能每日這麼盯著了，祖母的身子才康健些，還需要長時間的調理才能保持下去。

　　「你這話我聽了有一陣子了，現在每日阿婉都會盯著我吃一些。」

　　「有錢嬤嬤在祖母身邊，孫女兒便能放心許多。」

　　曼玉的笑容掛在臉上，葉老夫人卻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較之她年幼那會兒，反而失了一些從容和穩重。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手杖

　　將粥喝了大半，葉老夫人才放下碗，用絲帕擦了擦嘴，「如何？可是怕了？」

　　曼玉猛一抬頭，眼中晶光閃閃，然後猛地不住點頭，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祖母，我真怕了，慧然大師曾經同孫女兒說過，萬事皆有因果，孫女兒上輩子莫不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兒，所以這輩子才會懲罰孫女兒嫁入蘇家，讓我不得安寧？」

　　「……」

　　葉老夫人用手輕輕捶了捶胸口，將堵住的粥捶下去，這丫頭，情緒這麼低落都學不會好好兒說話不成？

　　「為何你不想些好的？若是換做別家姑娘，能成為蘇封的妻子，她們說不定願意用整個家族來換取，到你這兒就喪盡天良了？蘇家小子的性情我雖然也不喜，可現在覺著也是有些同情之意。」

　　「祖母您同情他？」

　　曼玉瞪圓了眼睛，「您同情同情您的親孫女兒啊，他有什麼可同情的？孫女兒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也算得上是貌美如花吧？雖然不解風情，可孫女兒會做藥啊，這、這不管嫁到哪家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結果就要去蘇家受苦了多可憐啊？」

　　「……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實話……」

　　葉老夫人又好氣又好笑，曼玉鼓著嘴賭氣的模樣讓她又氣不起來，只能打了她一下，力道輕的堪比撣塵。

　　「蘇家確實不是那麼容易的。」葉老夫人正了正色，表情嚴肅了一些，「只是我瞧著蘇家小子對你是有心的。你且別先急著反駁，或許如同你說的，他只是覺得你有能耐，可那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曼玉靠在葉老夫人身邊靜靜地聽，祖母略顯蒼老的聲音，似乎能將她心底的煩躁一點兒一點兒撫平。

　　「不拘因為什麼，只要他有心。便能護得住你，如此蘇家少奶奶。也不是好欺負的，可若是他不想護你了……，還有祖母在呢。」

　　曼玉心底「突」地一下，剛剛還沒覺得怎麼樣。忽然一瞬間眼中盈滿了淚水，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被重擊了一下，淚珠滾滾滑落下來，滴在葉老夫人的手背上。

　　老夫人的手一動，卻並沒有挪開。

　　自己如此擔憂害怕，是因為前世地那些記憶，曼玉不想重新經歷一遍，不想去真實地感受到那樣的孤立無援和絕望痛楚。

　　在蘇家她做什麼錯什麼，只不過是個妾室的身份。根本抬不起頭來，不僅在蘇家的女眷面前受盡了委屈，就連葉曼玉執意想要接近的蘇封。也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

　　受了傷只能自己偷偷地躲在屋子裡舔舐，蘇府的下人迎高踩低，也從不將她放在眼裡，處處都是怠慢。

　　那樣的日子，葉曼玉只能一個人將苦水往肚子裡咽，因為葉府裡已無人會替她做主。

　　曼玉有時候會想。到了那會兒，莫非前世的葉曼玉當真被牛屎糊了眼睛。還看不清太太和葉曼璟的為人嗎？

　　興許她心底明白的，只是那樣的情境下，不論太太和葉曼璟是真心也好，是虛偽也罷，肯聽她訴苦，會給些小恩小惠讓她好受些，對那樣的葉曼玉來說，都能稱得上是救贖……

　　「好好兒地哭什麼？從前也沒見你這麼愛哭。」

　　葉老夫人覺得打在手背上的淚水越來越多了，只得無奈地拿出帕子給曼玉擦臉。

　　「以後嫁人了，難不成還這麼哭嗎？」

　　曼玉搖了搖頭，任由祖母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乾淨，「那會兒哭也是沒人心疼的，所以孫女兒這會兒統統哭乾淨了才好……」

　　葉老夫人的手頓了頓，「也是孽債，慧然大師說的那些話並不錯，然而日子會過成什麼樣，還是要看你自己的。」

　　自己努力有用嗎？曼玉低著頭，前世葉曼玉夠努力了吧，為了引起蘇封的注意和憐愛什麼招兒都用上了，尺度幾次大得驚人，自己連回憶都是跳過去的。

　　可惜對蘇封來說，不過是送上門的美味罷了，吃乾抹凈，並無任何改變。

　　曼玉會對蘇封如此抵觸，是因為她是個清醒的，她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如同曾經那些小說中一樣，能憑藉自己的魅力將蘇封馴化。

　　這是不可能的好不好，自己有幾斤幾兩曼玉明白，她不覺得穿越的身份為自己帶來了多少神奇的地方。

　　所以她害怕，可是祖母耐著性子安慰自己，並且告訴她，若是當真受委屈了，還有祖母呢……

　　「祖母若是蘇封欺負我了您會打他嗎？」

　　「……」

　　「用手杖吧，就是孫女兒給您尋來的那根紫檀木的，結實。」

　　「……」

　　「或者酸枝如意紋的也成，您看呢？」

　　「……走走走，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

　　曼玉被葉老夫人趕了出來，百無聊賴地亂晃著，她就是沒事兒做才閒的難受啊。

　　給蘇封做的藥已經送出去了，難不成她還當真正兒八經地給自己繡嫁衣？

　　別逗了，若是換一家，說不定她還有些憧憬會繡上一繡，但蘇家……

　　「小姐，二小姐又將請來的大夫給打出去了，這樣下去，全京城都不會有大夫想要來咱們家了。」

　　盈如從一旁走了過來，小聲地將她覺得有用的事情說給曼玉聽。

　　「二小姐這究竟是何意？便是太太已是不大好了，也不該這樣對大夫發火兒呀，若是大夫真的不肯醫治太太了可怎麼辦？」

　　「母親若是病故了會如何？」

　　「會如何？那當然……」

　　采薇忽然愣住了，太太若是病故了，牽連可就大了，不說別的，小姐的親事必然會耽擱下來，再就是府中兩位少爺也需替太太守孝，對他們的仕途勢必會有影響的。

　　可少爺的且不說，采薇身後冒出一層汗，二小姐先前可是對蘇少奶奶的頭銜勢在必得的，這會兒換成了自家小姐，二小姐現如今對太太的病沒有先前那樣著急了，莫非……

　　「小、小姐……」

　　采薇的牙齒在打顫，她覺得自己心裡的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可為什麼卻又覺得如此真實呢？

　　「放心，會有人比我們還要著急的，大嫂這幾日不是都已經不來了嗎？」

　　曼玉從一旁的枝頭扯過一朵花，在鼻尖輕嗅了一下又將枝條送了回去，沒做虧心事的感覺真好。

　　葉皓文說了，太太的病同他並無關係，讓她病死了，實在太便宜了，只是曼玉深刻地覺著，葉皓文想要讓太太為曾經做下的那些事兒後悔，究竟有沒有必要了，她的女兒都不願意再救她，太太能撐得了多久？

　　……

　　「二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好好兒的大夫讓你給趕出去了，母親的身子你就不管不顧了？」

　　葉曼璟端坐在床榻旁邊，看著太太深陷下去的眼窩和兩腮，然而她自己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那雙眼睛沉靜地可怕。

　　「大嫂莫不是不知道肖太醫說的話？娘的病已是無法了，何必讓這些大夫再來擾了娘的清凈？左右到時說出來的又是同樣的話。」

　　「那也不能就這麼看著母親……，二妹妹你到底是怎麼了？這可是你的親娘，怎麼二妹妹瞧著，都不著急的？」

　　葉曼璟回過頭，「著急？大嫂說的是何意？娘是最疼我的，為了我什麼都肯做，我為何會著急？應該是娘著急才是呢。」

　　「……」宋氏渾身起了一層寒顫，她居然聽懂了葉曼璟的意思，那說的都是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可她居然愣是聽懂了！

　　葉曼璟想讓太太就這麼病逝，如此才能壞了三妹妹的親事！

　　葉曼璟對蘇家居然執念到如斯的境地？連她娘親的死活都可以拿來利用？

　　「二、二妹妹，或許有其他法子呢？只要母親醒過來了，或許還能有其他法子呢？」

　　「呵呵呵，」葉曼璟笑了起來，就將頭轉了回去，「娘先前就是這麼說的，說她定然有法子，只是可惜了呢……，不過娘這次可沒有食言，果然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呢，大嫂你覺得，這是不是個好法子？」

　　宋氏向後退了兩步，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她是來這兒想要同葉曼璟好好兒說說的，母親若是病逝了，對她大哥葉皓軒十分有影響，希望她盡心盡力一些。

　　可這會兒還有什麼可說的？葉曼璟壓根就沒想過要讓母親好起來！

　　「大嫂為何不去三妹妹那兒了？芳華院這裡有什麼好待的？這兒已經不是當初的芳華院了。」

　　葉曼璟的語氣柔和婉轉，讓宋氏幾乎奪門而出，站到了院子裡，被明晃晃的日光照射著，才能讓她覺著好一些。

　　晚上待葉皓軒回來之後，宋氏急急地同他說了這些。

　　「夫君，妾身如何都不明白，為何葉家，就沒個人管管二妹妹，難不成就任由她這樣嗎？」

　　葉皓軒沉默了好一會兒，宋氏早已習慣了，幾乎認為葉皓軒不會同她說什麼的時候，才聽見葉皓軒緩緩的開口。

　　「爹的書院裡有個小隔間，他前幾日領了我進去，只我一人，二弟並沒有隨著。」

　　「那間隔間裡放著好幾塊牌位，上面的名字明明都是姓葉的，我卻從沒聽過，也從不曾見過。」

　　「爹跟我說，這些，都是我未曾蒙面的兄弟姐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納彩

　　宋氏退到了桌邊，扶著桌子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今兒一日下來，她幾番受到刺激，夫君說的這些又究竟是什麼？

　　葉皓軒的臉上有著沉痛，「爹說，我從不曾見過他們，是因為我娘沒讓他們順利地降生，然而父親早先便給他們取了名字，最後只能刻在那些牌位上。」

　　說著，葉皓軒抬起頭，「我從不知道這些，從不知道葉家本應有如此眾多的子嗣，可不管如何，那終究是我的親娘，對我從來只有寵愛，連責備都不曾有過，我原先不明白父親讓我看那些是為何，現在卻是明白了……」

　　「夫君？」

　　「明日我會親自去芳華院，父親不原諒母親，可我不能，二妹妹執迷不悟，興許只能讓她再多恨上一個人了。」

　　*********************************************

　　葉皓軒想得慘烈，想著要如何如何勸說葉曼璟，如何如何拼著讓葉曼璟痛恨的心態，也要將照料母親的活兒接過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母親尋大夫救治。

　　然而葉皓軒特意告了假，卻沒有起到應有的效用，只因為這一日，葉曼璟居然不見了。

　　「妾身真不知道二妹妹去了哪裡，她昨日也沒同妾身說過，府裡的下人也問過了，並沒有瞧見二小姐拿了馨姨娘對牌。也不知去哪兒了。」

　　宋氏急得團團轉，好端端的人如何說沒就沒了？最後見著葉曼璟的居然還是自己，真是有口也說不清楚。

　　「罷了。二妹妹那兒我去找找，母親就勞煩你多照看了。」

　　「夫君放心，妾身定然竭盡所能。」

　　這話宋氏說的特別誠心，太太若是真的病逝了，對他們大房影響可是不會小呢。

　　……

　　葉皓軒本想去祖母那兒瞧瞧，只是今日祖母和馨姨娘誰也抽不開身，蘇家帶著納彩禮上門提親了。

　　浩浩蕩蕩的送禮隊伍。還只是納彩而已，禮物的單子就長長地幾乎及地。琳琅滿目眼花繚亂，一對肥嘟嘟的活雁尤其招人眼睛。

　　葉府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葉曼璟？若不是葉皓軒打算好了去找她，沒準兒到現在都沒人發現葉曼璟不見了。

　　葉皓軒雖說是葉家的大少爺，在找人方面也不知從何下手。只能先在府中讓人先尋一尋……

　　……

　　而這會兒的葉曼璟，正坐在一間雅間中，在她的對面，站著兩個小廝，卻讓葉曼璟沒有任何的鄙夷神情。

　　「葉二小姐，這些您先收下，大人說了要讓小人親自交到您的手中才行呢。」

　　小七將一個小包袱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打開，裡面是數隻小瓷瓶。

　　「這是……？」

　　小七笑了起來。「這是大人特意讓人為葉太太尋來的，對葉太太如今的病症極為有效，當日也正是這些藥丸。讓蘇家老太爺的身子恢復了過來。」

　　葉曼璟心中震動，那肖太醫所言非虛，蘇家老太爺果然也曾患過同樣的病症，只是……，只是為何蘇公子會讓人給自己送來？

　　葉曼璟的身子好似泡在溫熱的水中一般，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蘇封此舉，再次將她心中的悸動喚醒。

　　蘇公子果然還是對自己是特別的是不是？否則。否則他如何會主動讓人送來這些？是因為擔心自己傷心是不是？

　　「葉二小姐何須多問？大人的意思，又哪兒是我們這些下人可隨意揣度的？只是小的聽著了大人無意間說了，什麼可不能因為葉太太的事兒，錯過了機會什麼的……」

　　葉曼璟心裡「突」的一下，眼中都放了光出來。

　　蘇大人說的機會可是給自己的？

　　是了，她一直光顧著憎恨葉曼玉搶了自己的姻緣，為何卻沒想過要再次將機會抓回來呢？蘇公子在意的可是自己！

　　若是事已至此她已然無力改變，那麼，即便沒有了正妻的位置，只要能得了蘇公子的心，葉曼玉又能如何？

　　桌上的這些藥丸和小七的話，像是給葉曼璟推開了一扇門。

　　她平日裡太過依賴娘親，從未自己想過主意，而現在，葉曼璟覺著她是娘的女兒，必然也不會差多少的。

　　只要能進蘇家，又何必介意什麼身份？便是只做個妾，若是能得了蘇公子全部的愛意，就如同俞姨娘一樣，自己又怎麼會受委屈？

　　……

　　「大人何時說過那樣的話？我怎麼沒聽過？」

　　從雅間離開，小四迷惑不已地問著，「你可別隨意曲解大人的意思啊，大人對葉二小姐一絲好感也無，若是壞了事，讓葉二小姐誤以為沒了葉三小姐她便可以取而代之，傷了葉三小姐的話，仔細大人剝了你的皮。」

　　小七笑了笑，「你以為大人想做的事兒，會因為我只多了一句嘴便能出現變數？」

　　「可是你不是跟我說過，不要妄加猜測嗎，大人今日讓人去提親了，卻還讓我們與葉二小姐見面，還送了那些藥丸，這……」

　　「你是還沒有被打夠啊…，這會兒你想的這些，便是超出了我們揣測的範圍了，究竟如何，你還得自己多想想才行，否則，我那些傷藥都要給你一個人用完了。」

　　……

　　****************************************

　　葉曼璟又回來了，據說是自個兒出現在葉府門口的，連個預兆都沒有。

　　「二妹妹，你今日究竟去哪兒了？為兄找了你一整日。生怕你有個好歹。」

　　葉皓軒滿頭大汗地趕過來，見著了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大哥，這府裡。也就只有你還會關心妹妹了。」

　　葉曼璟垂著眼角輕笑，葉府今日多熱鬧呵，據說還有太史夫人上門做媒，給足了葉家面子，就好像親事是從一開始便這麼定下的，從沒有變數一樣和順。

　　「……二妹妹說的是什麼話，葉府多得是人關心你。馨姨娘和祖母也讓了人四處尋找妹妹呢。」

　　「別跟我提她們！」葉曼璟忽然變了口氣，「馨姨娘？大哥可是承認了她的身份？若不是她。爹爹何至於對母親冷淡如斯？她們會真心關心我的死活？還不是不想落人口實才會做做樣子的！」

　　「二妹妹……」

　　葉曼璟的表情極為輕蔑，「大哥今日來找我，是想同我說說母親的事兒的吧？大哥且放心，妹妹不論如何也會將母親治好的。看看那些人請來的都是什麼大夫？妹妹今兒出去，就是替母親求來了何太醫。」

　　「何太醫？莫非是當日替祖母瞧病的那位？」

　　「正是，何太醫素來有妙手回春之稱，有他在，母親定然安然無恙呢，哥哥若是無事，妹妹便進去陪著母親了。」

　　葉曼璟說完，繞開葉皓軒的身子，徑直地走進了芳華院。

　　而葉皓軒卻是皺著眉頭。遲遲沒有鬆開……

　　何太醫，當日在慈安堂，葉曼璟分明說過何太醫跟蘇公子有牽連。莫非葉曼璟今日去尋的是蘇封？可他不是已經來提親要娶三妹妹了嗎？蘇公子究竟作何打算？難不成，他想妻妾同娶，坐享齊人之福？

　　……

　　「娘，您別擔心，明日何大夫就會來了，女兒服侍您用藥。您的身子定然會慢慢好起來的。」

　　葉曼璟柔著聲音，從那些瓷瓶裡倒出了幾粒藥丸。動作溫柔地餵到太太的嘴裡。

　　「娘你得好起來呢，您還要親眼見著女兒將葉曼玉那個小賤人踩到腳下，讓她即便是正妻，也只能對女兒低下頭呢。」

　　「前些日子是女兒想左了，您就原諒女兒好不好？若是因為您不肯原諒女兒而去了，耽誤了女兒最後一絲機會，女兒可不答應呢。」

　　葉曼璟輕輕撫上太太的額頭，聲音柔和地讓人腳底發麻。

　　「女兒如何能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娘跟女兒說過的，女人家，男子的寵愛才是真的，便是低賤的妾室，被嬌寵著，也能夠盼到出人頭地的一日，您就是不願見到這樣，才讓俞姨娘永遠也睜不了眼的是不是？」

　　「可女兒不會，女兒有蘇公子可以仰仗，又有娘出主意的話，葉曼玉何足為懼？所以娘要快些好起來，這樣女兒才能順順利利地等著蘇公子來將我接進去呢……」

　　********************************************

　　「祖母……，這是……？」

　　葉曼玉僵硬地站在原地，在她的面前，小紅和小綠恭恭敬敬地跪在那裡。

　　「這是隨著納彩禮送來的，我瞧著挺眼熟的，便讓你過來瞧瞧。」

　　祖母說話真是太客氣了，這何止眼熟啊！小紅跟著自己不止一次來祖母這裡，祖母怎麼還能說挺眼熟的呢？

　　「祖母，這是蘇家的人，您就這麼收下了，不太好吧……」

　　「是我願意收的嗎？名字在納彩禮上寫著呢，我能給退回去？」

　　「納彩禮不是送些金銀之類的顯擺一下就成的嗎，哪家還送個人過來！祖母您可是長輩，這等不合禮數的舉動您就該嚴厲地制止才是。」

　　葉老夫人的手又癢了，對著曼玉她總有想要拍幾下的衝動。

　　「人給你送這兒了，賣身契也放在這兒，指明了是要給你的，你且自己瞧著吧。」

　　葉老夫人說完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回了內屋，她可是長輩！跟這兒耗個什麼勁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委屈

　　曼玉抿著嘴，盯著下面的小紅和小綠猛瞧，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回頭看了一眼采薇，小丫頭扭著頭盯著花几上的花盆，就是不轉過頭看自己。

　　「咳，那人讓你們做什麼來了？」

　　「回小姐，蘇大人讓我們兄妹近身保護小姐的安全。」

　　「他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

　　「大人說，若是小姐不同意，我們兄妹二人便不再有價值。」

　　曼玉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蘇封如何對待沒有價值的人，她可是清楚的，所以自己如果不同意他們兩人跟著，他們便不會有活路了？！

　　「你們二人的生死與我何干！」

　　「並無關係，小綠只是在回答小姐的問話。」

　　「……」曼玉抬起頭，眼光掃著靜靜跪在那裡的小紅和小綠，蘇封簡直太可惡了，他知道自己即便不會毫無節操地原諒所有的事，也不會願意親手送這兩個人去死的。

　　真特麼的……，曼玉十分想罵人，被人些脅迫著做事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哪怕這事兒對自己只有幫助的，她也想將手邊的茶盞砸到蘇封的臉上去。

　　「既然他將你們送了過來，那就待著吧。」

　　曼玉認命地轉身出了屋子，不就是多兩張嘴嘛，她這裡又不是養不起！只要不在自己眼前晃悠，她也能自我催眠沒有受到過這樣的脅迫……
　
　　******************************************

　　何太醫進府為太太醫治的事情。葉皓文很快便知曉了，他的疑惑同葉皓軒一樣，想著蘇封是不是動了別的念頭。

　　葉皓文本就不樂意曼玉嫁過去。這個妹妹他覺得很有意思，而蘇家……，不是他說，蘇家那樣的渾水，哪怕蘇封就是金童下凡了，他都不樂意。

　　葉皓文跟蘇封頗有些親近，於是也不多想。堂而皇之地將蘇封約了出來。

　　「葉兄，上回你贈與我的古琴譜孤本為何只有一半。我可是百尋不得，心中甚是遺憾吶。」

　　葉皓文才剛到，瞧到了他身影的韓千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

　　「韓兄，另一半琴譜我也在找人打聽呢。畢竟是孤本，能尋到一半已是難得，若我打聽到了，定然告知韓兄知曉如何？」

　　「一言為定！」

　　葉皓文坐到了蘇封的對面，自顧自地從桌上倒了一杯茶出來，朝著蘇封抬了抬手腕，一飲而盡。

　　「葉兄這是何意？」

　　蘇封將茶盞放下，眼中多了些興味，葉皓文此人的心性與他不同。卻又有時能互通所想，反倒是比韓千、花胥這兩個同他從小認識的玩伴更能了解彼此心中的意思。

　　「我這次來，是為了我三妹妹來的」。葉皓文放下茶盞，眼光一絲不肯挪開，「三妹妹雖同我非同胞兄妹，與我的兄妹之情卻極深，三妹妹心思單純，性子閒散。父親和祖母本想將她嫁入平凡人家中，可保她一世安寧。」

　　蘇封從葉皓文提及曼玉開始。眼睛就深了深。

　　「只是不料，世事多變，三妹妹卻成了蘇兄議親的對象，以我對蘇兄的認識，若是蘇兄想讓這婚事作罷，定是有法子的對不對？」

　　一旁的花胥挑了挑眉，走到韓千的身邊，壓低了聲音，「皓文這是打算挑釁阿封？」

　　韓千搖了搖頭，忽而覺得花胥說話離自己的耳朵太近了，又往旁邊讓了讓，明顯的嫌棄之意讓花胥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所以……？」

　　「所以，還望蘇大人能放過我舍妹，即便有聖旨，以蘇大人的能耐，想必也不是難事兒，剛剛那杯茶，便算是我以茶代酒謝過蘇大人。」

　　「那個……，阿封，有話好好兒說，皓文是文人，動不得粗的。」

　　韓千趕緊上前，蘇封的眼睛已經瞇起來了，這個表情他們太熟悉了，葉皓文這小身板兒，可挨不住幾下的。

　　「好好兒說，嗯？」蘇封的語調上揚，「你以為你是曼玉的二哥我就不會動你了？還是說，因為皇上最近對你另眼相看，便可輕易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葉皓文搖了搖頭，居然還能鎮定自若的用水壺給自己倒水，「都不是，不過是不願玉兒受委屈罷了。」

　　「是她讓你來同我說的？做蘇家少奶奶委屈她了？！」

　　「玉兒那丫頭，瞧著面上無比鎮定堅強，實則柔弱不堪，她不會放著葉家不管的，所以嫁肯定是會嫁的，我來只是說了我想說的罷了，蘇兄同我二妹妹牽連不斷，莫不是想得齊人之福？同是葉家的女子，蘇兄覺著這樣可是妥當？」

　　蘇封聞言，剛剛的氣勢忽然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怎麼變動，韓千和花胥卻自動地退下了。

　　「沒想到皓文兄還真是個好兄長呢，你會這般想，是因為何太醫吧？」

　　蘇封嘴邊的笑容勾了勾，「何太醫只是去府上為葉太太醫治的，若是葉太太撐不到我成親，可就不好辦了呢。」

　　「蘇大人既然有此心意，為何不直接讓何太醫上門，而是要通過我二妹妹？」

　　「我聽聞前些日子，葉二小姐似乎已經不大讓大夫進門了？」

　　葉皓文一愣，蘇封說這話的意思，是怕他讓何太醫來的話，葉曼璟興許能讓太太死的更快？

　　所以若是連自己都有蘇封跟葉曼璟之間不清不楚的感覺，那葉曼璟自己必然也會有同樣的想法，那麼，她才會為了她自己乖乖地讓何太醫醫治……

　　這回輪到蘇封淡定地欣賞葉皓文變化多端的表情。

　　「蘇大人，你給我句實話，您究竟對我二妹妹和三妹妹是何想法？都是我葉家的姑娘，還是心裡有個底才好。」

　　葉皓文也不兜圈子了，他來就一件事兒，給曼玉撐腰，若是蘇封當真想兩個都娶，他必然不會讓蘇封得意的，怎麼說他也是能夠面見聖上的人，拼著身家跟皇上討個公道，也不是做不到。

　　蘇封向後靠在椅子上，「我已經跟你三妹妹定親了，她只能是我蘇封的妻子，至於葉二姑娘，她若不動壞心眼兒便罷，若是連我已經定親的人都敢下手，葉兄到時可別怪罪蘇某沒看著你的面子。」

　　這是同葉曼璟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意思？

　　葉皓文終於放心了，興許日後蘇封仍舊會納妾，但只要自己出息些，他們葉家爭氣點兒，蘇封也必然不會太苛待曼玉的。

　　自己能夠為曼玉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吧……

　　「皓文，阿封就這個性子，不過對朋友確是不錯的，不然我們也不會忍他這麼些年……」

　　蘇封將眼睛斜過去，「真是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應該的，」花胥將話又轉回去，「所以那可是你妹妹，阿封不會太過分的，是吧？」

　　「……」

　　「你看，他都不說話了，那是不好意思說的，哎你那個三妹妹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不然我們蘇少怎麼這麼上心呢？不如皓文你哪日帶出來也讓我們見見？」

　　「花公子你後腰的傷好了？明兒同你父親說，來城東的校場，一段日子沒練懈怠了不少吧？我會很親切地重新讓你想起來的。」

　　「……，皓文你還是好好兒藏著吧，蘇兄、蘇少，您高抬貴手，我這腰還疼著呢，我爹那脾氣你是知道的，可不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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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總算是平靜下來了，曼玉安靜地在慈安堂等著嫁人，葉曼璟在芳華院盡心地伺候太太，葉老夫人和馨姨娘操持著內務，居然相安無事了好一陣子。

　　「娘，您可覺著好些了？」

　　不知道是因為何大夫當真妙手回春，還是那些藥丸起了作用，一段日子之後，太太居然恢復了意識，雖然手腳不利索了，整日只能臥床休養，可能睜開眼睛，能對葉曼璟的話有些反應，已是莫大的成效。

　　太太點了點頭，微微張嘴喝下葉曼璟送到她嘴邊的清粥。

　　「再過些日子，蘇家便會上門迎親，老太太給曼玉備下了不得了的嫁妝，聽說慈安堂的院子都堆不下了，又用了旁的庫房呢。」

　　葉曼璟一邊說一邊餵，太太聽了呼吸有些急促，而葉曼璟卻沒什麼反應似的，臉上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爹爹怕是要高興壞了，葉家的女兒居然能夠高攀得上蘇家，又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他該是沒有遺憾了吧，……娘？」

　　葉曼璟發現太太不肯張嘴了，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到了趙蓮雲眼睛裡滿滿的心疼和歉疚。

　　若是她再心狠些、謹慎些，這些，都會是她女兒的，而不會讓她的璟兒，只能縮在這個院子裡，面對著自己這副病怏怏的身子，羨慕著前邊兒的熱鬧。

　　「娘，您別擔心，只要您身子將養好，便是女兒最大的福氣了。」

　　趙蓮雲眼中溢出了淚水，老爺總說自己將璟兒嬌養壞了，那不過是她還年幼罷了，瞧瞧現在的璟兒，懂事了，也知曉心疼人了。

　　面對這樣的打擊，竟然先想到的還是自己這個做娘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騰起

　　「娘您不能哭呀，何大夫說了，您的心緒不能太過激動，這樣才能好得快些呢。」

　　葉曼璟拿過錦帕替趙蓮雲輕輕地擦拭，末了對著她綻放出一個漂亮的笑容，繼續拿起手邊的碗一勺一勺地餵著。

　　「女兒不羨慕的，再多的嫁妝，再風光的親事，也不過只是做給外人看的，到底日子過得如何，還是只有自己知道呢，該是女兒的榮寵，必然不會落到旁人身上。」

　　瞧著娘的臉上滿是困惑，葉曼璟的笑容加深了不少，「娘的身子原先是好不了了，女兒求了無數的大夫也不成，肖太醫更是讓女兒可以為娘準備身後事了，可是現在，娘不是好端端的嗎？」

　　「是蘇公子，他給女兒送來了何大夫，又替女兒尋了醫治娘的藥丸，讓貼身的小廝親自送來的，說是要親手送到女兒的手裡才成……」

　　趙蓮雲看著葉曼璟臉上甜蜜的笑容，心下又是安慰，又是可悲。

　　安慰的是，蘇公子果然是對璟兒有心的，可是她也知道，璟兒或許，只能屈居人下，做個無名無分的妾室了。

　　「女兒知道娘在想什麼，女兒不覺得委屈，只要能同蘇大人這般驚才風逸的淑人君子在一起，便是做妾，女兒也食之如飴。」

　　「女兒只要等著便是，等著蘇公子來將女兒抬回去，到那時，所有人都會明白，蘇公子心裡的情意都給了誰。誰還會在意蘇家的少奶奶究竟是哪個？」

　　餵了半碗粥，葉曼璟才將碗放下，替趙蓮雲擦了擦嘴。又掖了掖被子，打算起身的時候被趙蓮雲拽住了裙角。

　　「娘，您想說什麼？」

　　葉曼璟低下頭，仔細辨認了半晌，才明白娘的意思，娘的口齒不甚清晰，卻態度堅決地重複了幾遍。「葉曼玉，不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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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了？」

　　「外族屢犯我朝邊疆。微臣心中憤慨不已，恨不得能披掛上陣，兵戎相見，將外族徹底驅逐出……」

　　「行了行了。你當朕不知道這些摺子裡藏的都是什麼心眼兒？外族若真是侵犯如斯，他們還能這麼同朕拽文？你這小子同朕請旨的時候，特意不讓朕寫明白葉家三小姐的身份，莫非就是預料到了這些？」

　　蘇封在殿前跪下，表情有些嚴肅，「臣家裡的境況從不瞞皇上，微臣只想讓葉三姑娘不要太被重視，卻也沒想到她們會對葉二姑娘設下那樣的圈套。」

　　「你還是執意不肯清掃蘇家？朕說了，若是你願意。朕自會當做瞧不見的。」

　　「臣多謝皇上，至少，臣想讓臣的祖父親眼瞧見臣成親。也算是臣對先父最後的盡孝了。」

　　「好，就依你，……不過沒想到，你對葉三小姐倒是當真挺有心的，朕沒想到，你會當著朕的面兒這般算計。你就不怕……」

　　皇上臉上的笑容讓他身邊候著的小太監心頭跳得劇烈，眼睛垂著往跪著的蘇封那兒掃了一眼。心想能讓皇上說出這樣的話，蘇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是不俗，可即便如此，蘇大人說話還是要小心吶。

　　「臣的祖父曾跟臣說過，若是想成大事，是斷斷不能有弱點的，臣也是從來都這麼做，只除了，臣身邊親近的人。」

　　「這麼說，朕算是你親近的人咯？」

　　「若是皇上能別總跟臣提要將淑和公主下嫁給臣的話……」

　　「朕也只是想同你親近親近哈哈哈。」

　　小太監心裡鬆了口氣，蘇大人同皇上說的話並不合禮數，特別是提及淑和公主，那可是皇上還算寵愛的公主，蘇大人敬謝不敏的模樣，皇上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十分得好。

　　不知道是因為蘇大人特別明白皇上的心意，還是他的全然的信任讓皇上變得不介意。

　　蘇封從殿裡退出來，也是同樣鬆了口氣，自己做的事情，皇上如何會不知道？所以心中存有小心思可以，卻不能以為能夠瞞過皇上。

　　他在皇上面前承認了對葉曼玉是在意的，便是不怕皇上會以此鉗制住自己，皇上性子多疑，卻也矛盾的帶著直爽，乾脆明白地說清楚，反而不會招致猜忌。

　　「這個臭小子，居然還瞧不上朕的女兒，朕倒是想見見這葉三小姐究竟是何模樣了。」

　　皇上在蘇封走後從一旁抽過一本奏摺，看了兩眼又給丟了回去，「葉家二子的摺子朕讓你單獨放的呢？」

　　「回皇上，都在這兒呢。」

　　小太監笑著從一旁捧過去一摞齊整的奏摺，又讓宮女送上茶水，便乖巧地候在一旁。

　　葉家怕是要騰起了，小太監心想著，葉家的女兒嫁給了皇上寵幸的蘇大人，葉家的二子更是讓皇上屢屢刮目相看，偶爾還因奏摺將葉皓文宣入殿中與之長談。

　　隨朝先朝皆是倚重武將，認為國之安定，必然建立在強有力的軍隊將領之上，然而葉皓文一介文臣，卻數次讓聖上另眼相待，葉家又如何不會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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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府中，曼玉這裡似乎成了香餑餑，不僅大嫂經常會過來同她說話，說是怕她無聊，就連葉曼璟，這幾日也有時會過來走動。

　　「母親的身子可好些了？前日我去探望，母親卻不願意見玉兒……」

　　曼玉極為惋惜的樣子，同葉曼璟詢問起太太的情況。

　　「母親已是好些了，三妹妹別多心，娘只是身子弱，怕將病氣過給妹妹才會如此的，妹妹好事將近，切不能有任何閃失呢。」

　　曼玉眨了眨眼睛，到了嘴邊的矯情話有些說不下去了，腦子裡忽然想起那日蘇封同她說的，說她虛偽，蘇封可真說對了，連她自己都覺著噁心，想必也噁心到蘇封了吧？

　　那就太好了……

　　「三妹妹，你在想什麼呢？」
　　
　　曼玉回頭神，笑著搖了搖頭，「母親能好起來，便是最好了。」

　　「誰說不是呢，妹妹最是孝順的，想必心裡惦記得緊吧？我想過兩日去寺裡給母親點燈祈福，不如妹妹一同前去可好？」

　　「妹妹怕是去不了了，祖母說，在我出嫁前，都不許我出門呢，不過妹妹倒是可以在祖母的佛堂為母親念經祈福的，只要心誠，菩薩必能夠感受到的。」

　　曼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若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跟葉曼璟出去，不過葉曼璟難不成也進水了？她憑什麼覺得自己很跟著去？

　　「那便太可惜了，我聽說端華郡主也會去呢，就是外邊兒說妹妹你配不上蘇公子的那位，妹妹如今可是揚眉吐氣了，難道不想去煞煞旁人的氣焰？」

　　「不想。」

　　「哎……，妹妹就是太不常出現了，若是旁人見著了妹妹天仙一般的容姿，又哪裡會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話？」

　　「二姐姐慎言，」曼玉笑著開口，「玉兒的身份本就配不上蘇公子，便是容貌再出眾這也是事實，所以玉兒不在意，這本就不是屬於玉兒的……」

　　葉曼璟微楞，目光閃了閃，「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

　　「二姐姐別說了，這點兒自知之明玉兒還是有的，既然祖母不讓玉兒出門，只能請二姐姐在菩薩面前也替妹妹為母親點盞燈吧。」

　　曼玉不欲多說，反正她就是不去，愛咋咋地，人家可是郡主，葉曼璟這是想讓自己去自取其辱啊，還是她覺得自己也會被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以為能嫁給蘇封就天下無敵了？

　　見曼玉的態度強硬，葉曼璟也只好作罷，卻是在曼玉這兒又待了些時候，甚至喝了一盞茶才離開。

　　「小姐，這茶您先別喝了，奴婢給您重新換一壺來。」

　　采薇手腳麻利地將桌上的茶水都給撤了，但凡是葉曼璟碰過的東西，她統統都收了下去，包括曼玉才剛剛吃了一塊兒的點心碟子。

　　「……好歹讓我再吃一塊兒啊…」

　　自從葉曼璟來曼玉這裡了之後，曼玉身邊的小丫頭就進入了警戒狀態。

　　小紅也不管曼玉是不是樂意見著她，只要葉曼璟出現，她必然站在近處，等人走了才自覺地退開。

　　采薇和木檀更是一刻都不離開曼玉的身邊兒，沒事兒做兩人就直勾勾地盯著葉曼璟，盯得曼玉都嘆氣。

　　「我就當真這麼好欺負？」

　　小丫頭們齊刷刷地點頭，讓曼玉只能仰天長嘆。

　　「三妹妹，這是大嫂給我的，她娘家讓人送來了一匣子點心，可是從來也沒瞧見過，據說是用船運回來的呢，你也嘗嘗？」

　　這日，葉曼璟帶來了一匣子糕點，蘭花樣式的匣子，光滑亮麗，裡頭的點心用了油紙墊著，揭開蓋子就能聞到濃郁的香氣。

　　「我一個人哪兒能吃得了，便想著來與妹妹分著吃。」

　　葉曼璟說完，直接伸手從裡面取出一塊兒送進嘴裡，表情驚嘆陶醉，「果然是極香甜的，比天香樓做的還好吃呢，妹妹也快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