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財氣

　　面對葉曼璟的邀請，曼玉笑著搖了搖頭，「先前妹妹才剛用了些點心，這會兒胃裡正積得難受，怕是無福消受了。

　　「不過一塊兒點心，哪兒就吃不下了？這可是大嫂的一番心意呢。」

　　「大嫂嫂的好，妹妹早就明白的，也不差這一塊點心不是？」

　　不管葉曼璟怎麼說，曼玉都是笑瞇瞇的，可就是不去碰匣子裡的點心。

　　葉曼璟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三妹妹莫不是不敢吃？以為姐姐會害了你？」

　　曼玉覺得這不好回答啊，只好沉默著繼續笑，算是默認了。

　　「好，我到底是你的嫡姐，你卻對我這樣的防備，點心我自己都吃了又如何能害了你？」

　　「不如，二姐姐都吃了？」

　　「你！…」

　　葉曼璟「騰」地站起來，手指著曼玉不住地顫抖，「好你個葉曼玉，你且等著，總有你求我的一日！」

　　說完，葉曼璟帶著點心轉身就走，同來時的和藹模樣相差甚大。

　　總算是撕破臉了，曼玉靠坐在椅子上，那點心要是沒問題，葉曼璟會連離開的時候都不忘帶走？太拙劣了，看來她壓根兒沒學著太太的一招半式啊，嘖嘖，溺愛害死人，若是日後自己有孩子了，一定不會這樣……

　　曼玉忽然僵住了臉，嘴角抽動了幾下不動了。

　　自己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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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在納徵也就是下聘之前。將聘禮的單子讓媒人帶過來同葉老夫人商議，葉老夫人聽著來人帶著喜色的念了一遍，沒怎麼挑剔。就讓人回去了。

　　還怎麼挑啊？金銀綢緞、古玩珍奇、御賜貢品、田宅院落……，該送的不該送的，他都打算送過來了，葉老夫人揉了揉額頭，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

　　不過她老人家可不會反對送得多了，送來多少，到時候便讓曼玉帶走多少。這些都會是她依仗的根本。

　　送了聘禮，便算是這親事就成了。只等著蘇家來人迎娶。

　　送聘禮的這一日，饒是葉老夫人和馨姨娘提前做了準備，也還是讓葉府亂成了一鍋粥。

　　「小姐，老夫人用了三個院落和庫房。才將那些聘禮放下呢，您不去瞧瞧？府裡的下人都去瞧熱鬧去了。」

　　盈如紅著臉回來彙報，她現在可是小紅人兒，誰見著她不稱一聲姐姐，可把她高興壞了。
　
　　「走，去瞧瞧。」

　　曼玉放下手裡的，那可是屬於她的東西了，錢她喜歡啊，手裡多些錢。日子也好過些。

　　等曼玉瞧了一遍兒之後，心裡就一個感受，上輩子的葉曼玉太特麼地虧了。

　　做妾哪兒還有聘禮啊。連嫁妝也別想，一頂小粉轎抬進去就完了，身無長物的，打賞個下人都拿不出手。

　　再瞅瞅現在，泥馬金子都是論箱的！玉石珍寶有市無價，隨朝國泰民安。古玩什麼的也定然都是天價，這些東西拿出去隨隨便便就能換成砸死人的銀子啊哎喲我去！

　　「小姐……。嘴……」

　　采薇隱晦地提示了一下，曼玉趕緊將嘴合上，順帶吞了吞口水，「咱們日後花得完嗎？花不完可怎麼辦啊，多浪費……」

　　「……」

　　采薇裝作沒聽見，轉過頭，瞧見了院門那裡葉曼璟正站著，眼中的憤恨赤裸裸地露著，看到自己的眼光掃過去，葉曼璟轉過身子離開了。

　　「小姐，方才二小姐……」

　　「我看到了！」，曼玉頭也沒回，「她嫉妒了，換我我也嫉妒啊，這都能在金子上打滾了，這可是我畢生的追求，總算也有實現的一天了！」

　　采薇撇了撇嘴，她肯定二小姐不會為了不能在金子上打滾嫉妒的，不過……

　　小姐這財迷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啊，也從沒缺過銀子，這到底是怎麼養成的啊？！

　　引起了全京城驚嘆的聘禮，許是刺激到了某人，沒過幾日，小綠便押著一個人來到蘇封的面前。

　　「小的已經問清楚了，他收了葉二小姐的銀子，想要偷偷潛入葉三小姐的院子……」

　　蘇封抬眼瞧了一下，隨即低下頭，「交給你處理了，別讓葉三知道。」

　　「是。」

　　小綠又將人帶了下去，除卻地上留下的一條血的痕，就好像什麼都沒出現過一樣。

　　「為何總是有些人耐不住性子，又學不會教訓呢？」

　　小七苦著臉站出來，屋裡就他一個人陪著，大人總不會自言自語吧。

　　「這個……，小的不知。」

　　「莫不是覺得我品味異常，會喜歡那等有心機的女子？」

　　小七都要哭了，他只是個貼身小廝啊，大人就不能自己想一想？

　　「兩日後我會離京一趟，成親前會趕回來，你留在這裡，小四跟我去。」

　　「大人！」

　　「就這麼定了，你留著，我放心些。」

　　蘇封將筆擱下，把紙筏折成了細小的圓筒，走到窗邊，那兒歇著的一隻長著玉色爪子，雪白無雜毛的飛禽，蘇封將信件放入飛禽腿上綁著的竹筒裡，然後鬆開了腳絆，一陣撲棱聲，飛禽已一飛衝天。

　　「另外，讓我大哥的行程走慢些，只要在我成親之前到就成了，……日子不能再提前了？」

　　小七搖了搖頭，「葉家老夫人都要往外攆人了，說是沒有這樣急著娶親的，便是如今的日子已是不容易了。」

　　「……嘖，那成吧。」

　　小七欲哭無淚，大人還很不滿意的樣子，太史夫人都要撂挑子了，說是葉老夫人哪兒是個容易說話的主兒啊，對這門親事不鹹不淡的，她嘴都要磨出泡了，老夫人才肯點頭將日子定在兩個月之後。

　　一想到自己這個貼身小廝被大人留在京城，小七頓覺責任重大，他得讓人看緊了，若是葉三小姐出了什麼事兒，他……還是自己把自己皮給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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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曼璟當真沒閑著，趙蓮雲說葉曼玉不能留，她起先沒覺得，左右只是一個空頭銜，她已是想通了。

　　可是蘇家往葉家送來的一趟趟的東西，哪兒一件兒都能讓自己紅了眼睛。

　　爹爹不是說葉曼玉不認為蘇家是良配嗎？那還隔一日就跑過去盯著那些財物狠命得看？這哪兒是不中意了？！

　　於是葉曼璟覺得，葉曼玉果真不能留！

　　只是她花錢請的人都不知為何全都消失了，想要將同一屋檐下的庶妹弄死，原來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娘，您說如何是好？」

　　葉曼璟又去討主意了，將趙蓮雲扶著靠在床沿上，皺著眉頭尋求建議。

　　「……她已起了戒心，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那就容她如此得意不成？」

　　「如此，就只能在你進門之後再做打算，璟兒，蘇公子確實對你仍舊有意？娘聽著下人說的，蘇家對這親事可是十分在意的。」

　　葉曼璟笑了起來，揚了揚手裡的小瓷瓶，「這是蘇公子的小廝前兩日才送過來的，娘吃了身子果然好了起來，這能有假？蘇公子便是如今不在京城，仍記得給女兒送藥，娘以為呢？」

　　葉曼璟自信的話語讓趙蓮雲稍稍安了心，只是心中仍舊覺得不安定，瞧著蘇家的氣勢，是打算風風光光地迎娶葉曼玉過門，若蘇封當真不在意，又為何要如此聲勢浩大讓人印象深刻？

　　「娘，我昨日瞧見容嬤嬤了，娘不是說從葉曼玉那兒將人弄回來放莊子上了嗎，為何又將人叫了回來？莫非是為女兒準備的？」

　　「什麼？容嬤嬤？！你可是瞧錯了？」

　　太太聽了這話忽然激動起來，抓著葉曼璟的胳膊瞪大了眼睛。

　　「疼，娘你先放手，容嬤嬤是看著女兒長大的，女兒如何會看錯？娘為何如此驚訝？不過是從莊子上回來了罷了。」

　　趙蓮雲鬆開了手，她為何如此驚訝？因為當初她可是讓人將容嬤嬤給處理掉的！妥妥噹噹的那種「處理」，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不是？

　　可是為何璟兒又瞧見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她在哪兒？容嬤嬤在哪兒？」

　　「女兒如何知道，難道不是娘將人叫回來的？」

　　葉曼璟也有些緊張起來，容嬤嬤可是娘身邊兒的老人兒了，許多事情只有她才知道，莫非，是葉曼玉……？

　　「璟兒，你快些去找你大嫂，讓她幫著將容嬤嬤尋出來，最好……，能讓她再也張不開口，快去！」

　　葉曼璟嚇了一跳，母親的臉有些猙獰，讓她下意識地就放下手裡的事情出了門。

　　只是大嫂那兒的下人說了宋氏此刻並不在院中，說是去慈安堂了。

　　「慈安堂……，大嫂跑得可勤快著呢……」

　　葉曼璟哼笑一聲，卻也沒有往慈安堂去，那兒儘是她不想見著的人，處處都帶著喜氣，讓她瞧了就生氣，於是她便只在宋氏的院中等著。

　　宋氏在慈安堂，正同葉老夫人說著話呢。

　　府裡給曼玉置辦嫁妝的是老夫人，那一份份的珠光寶氣，閃得宋氏眼睛都疼。

　　她輾轉聽說了老夫人的那筆嫁妝，頓時就對老夫人萌出了無限的敬愛之意。

第一百三十章　藥

　　一旁，馨姨娘恭敬地站著，臉上是得宜的笑容，不卑不亢，不驕不躁，曼玉慢慢走到她身邊，馨姨娘見著了立刻笑著行禮。

　　「馨姨娘不必多禮，爹爹的身子如今硬朗了許多，想必都是馨姨娘的功勞。」

　　「妾身慚愧，只是盡了妾身的本分罷了。」

　　「姨娘過於自謙了，我二哥哥既然能將你尋來，姨娘必然有讓人高看的地方。」

　　馨姨娘猛地抬頭，剛剛的謙然似是破裂了一些，「三姑娘說這些是何意？」

　　「我只想確認姨娘究竟有多大的心，旁的不論，祖母和爹爹對我皆是疼寵，我總不能嫁得不安心不是？」

　　「三小姐可是認為人人都甘願做妾？只要是個富貴人家便可以失了尊嚴將女兒往裡面送？」馨姨娘的表情微微有些激動，「三小姐盡可以放心，進入葉府本不是我所願，然而只有這樣才能救得了雪馨一家子的命，雪馨感激二少爺的相助，只會盡職盡責地伺候好老爺。」

　　曼玉覺得自己這個二哥真是個人才，從哪兒找來的馨姨娘？

　　她說話懇切真誠，帶著一股子傲霜的意味，這種女子很能招人稀罕的好不好，特別是矯情有些酸意的文人。

　　曼玉不是貶低自己的父親啊，有點酸氣也好，至少不會失了氣節。

　　她覺得，自己的老爹對馨姨娘遲早會愛得不行。太合他胃口了，不過太太的身子正在好轉，定然是不會容忍的。

　　只要馨姨娘沒有壞心。曼玉就放心了。

　　葉家隨她禍害去，只要孝順祖母，敬重爹爹，其餘的……，還真不重要。

　　「玉丫頭，你大嫂說要幫襯著你選些陪嫁的下人，你看看還缺哪些。」

　　祖母招呼曼玉過去。曼玉朝著馨姨娘淺淺地笑了笑，走過去開始隨著祖母的話敷衍大嫂。

　　她的陪嫁下人全權都交給錢嬤嬤去辦了。祖母居然還問她缺什麼……，她怎麼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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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容嬤嬤讓我將這個給您。」

　　葉曼璟正等得不耐煩了，一旁忽然來了個小丫頭。偷偷將一張紙筏塞到她的手中，輕聲地在她耳邊提了容嬤嬤的名字。

　　「你是哪個院子的？」

　　葉曼璟瞧著小丫頭眼生得很，便順帶問了一句，可是小丫頭好像沒聽見似的匆匆離開了。

　　葉曼璟身邊兒沒了彩月彩雲，後來過來服侍的便懈怠了不少，這會兒更是沒人近身服侍，不知道去哪兒躲懶了。

　　吸了一口氣，葉曼璟小心地將紙筏展開，上面是容嬤嬤給的字跡。讓她去後邊兒的小偏院裡相見。

　　葉曼璟今兒就是為這事兒來的，瞧著是容嬤嬤的字跡無誤，便起身不著痕跡地找了過去。

　　「我的二小姐！」

　　小偏院本是用來堆雜物的。所以常常一日也沒個人會過來，葉曼璟才進去，就看見容嬤嬤消瘦著臉頰，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容嬤嬤快快請起，你可是我娘面前的，我娘對您惦記得緊呢。」

　　容嬤嬤垂著頭。用手背在臉上抹了一把，順勢抹去眼中流瀉出來的怨恨。

　　「二小姐。能讓太太惦記是老奴的福分，老奴這回子從莊子上回來，本想去太太面前磕個頭的，可想著終是不方便，若讓人發覺了，指不定又會捉著老奴編排些太太的不是，所以才只能給二小姐磕個頭，希望二小姐能將老奴的心意帶給太太。」

　　說著，容嬤嬤又跪了下去，「嘭嘭嘭」就磕了三個無比響亮的頭，前額一片塵土。

　　葉曼璟待她磕完了，才讓她起身，「嬤嬤這是打算去哪兒呀？您伺候了我娘一輩子，也沒個親人的。」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老奴依稀記著離京城不太遠的水澤有個遠房的親戚，就是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了，且先過去碰碰運氣罷。」

　　容嬤嬤消瘦的臉頰笑起來一點兒都不好看，臉上的皮都掛了下來，瞧著似是吃了不少的苦。

　　葉曼璟心中一動，上前握住容嬤嬤的手，「如此也好，只是嬤嬤為了我娘操心了一輩子，如今要離開了，怎麼也不能讓您空著手，不如這樣，嬤嬤兩日後再來這裡一趟，我也好拾掇些細碎的盤纏，給嬤嬤路上備著。」

　　「使不得使不得，二小姐如何能……」

　　「嬤嬤！」葉曼璟加重了語氣，「說嬤嬤是我跟我娘的恩人都不為過，嬤嬤為了我娘做了多少事兒，我那時雖年幼，心裡也是感激嬤嬤的，嬤嬤切不可再推辭了，就這麼說定了，兩日之後，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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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曼璟匆匆回了芳華院，將同容嬤嬤見面的事兒跟太太說了。

　　「女兒覺著不能讓容嬤嬤就這麼走了，便約了她兩日之後在那個小偏院裡再見，娘，如今該怎麼做？」

　　太太點了點頭，「你做的對，容嬤嬤此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論她去了哪兒我都不會放心，璟兒，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兒，該是你自己試著做做看的時候了，若沒些手段，你到時候拿什麼將蘇公子的全部注意搶到手？你可別忘了葉曼玉還有一張勾人的臉吶。」

　　「……女兒該做什麼？」

　　「娘這裡還有些藥粉，既然不能讓葉曼玉上鉤，也不能浪費了。」

　　太太讓葉曼璟用貼身的鑰匙從小櫃子裡取出一小包東西，這個葉曼璟見過，她本想讓葉曼玉都吃下去的，只可惜那個小賤人太過防範，怎麼都不肯吃她帶過去的東西。

　　「你偷偷混在茶水裡讓容嬤嬤喝下去就成，然後你讓個眼生的丫頭去找葉曼玉，跟她說容嬤嬤在那裡，有事情想要跟她稟報，你再同你大嫂也過去，若是能安排人也將葉曼玉弄死便最好了，不成也無妨，至少可以將容嬤嬤的死栽在她的頭上。」

　　「可是娘，葉曼玉如果不上當呢？她若是執意不去那小偏院該如何？」

　　「她會去的，」太太嘴角勾了勾，「她想要在眾人面前做個孝順的孫女兒，容嬤嬤可是知道當日老太太是如何病重的，她不是孝順嗎，自然要好好兒表現表現才行。」

　　葉曼璟也笑起來，還是娘厲害，便是沒辦法害了葉曼玉，讓容嬤嬤從此消失，她們的心裡也能安穩些呢。

　　兩日之後，葉曼璟果然帶了藥粉，和一小包碎銀子，在酉時去了小偏院。

　　天已經擦黑，葉府中的各個院落會在戌時檢查落鎖，這會兒便不太有人會走動。

　　「容嬤嬤？你在嗎？」

　　葉曼璟並沒有帶任何下人，只她一人悄悄地溜進院子，輕聲地喚著容嬤嬤的名字。

　　「二小姐，老奴早候著了。」

　　容嬤嬤聽見了聲響，從小偏院的屋中走了出來，招呼葉曼璟也進去。

　　這個小院子只有兩間屋子，都是用來堆雜物的，葉曼璟瞧見容嬤嬤走出來的那間只有微弱的燈火，心裡極不願進去，然而她的手在袖子中摸到了那一小包藥粉，便打起精神，隨著嬤嬤走了進去。

　　「二小姐，老奴聽聞太太病了，不知身子如何了？太太從前就有胸口疼的毛病，也不知道好些了沒有。」

　　「娘已是好多了，聽說了容嬤嬤要離開，心中極是不捨，拿了不少她自個兒的東西讓我交給嬤嬤呢。」

　　葉曼璟將手裡的小包袱放下拆開，裡頭除卻銀子，還有不少花樣款式都很新的首飾物件兒，數量雖不多，倒也足夠容嬤嬤花的了。

　　「老奴多謝太太，多謝二小姐！」，容嬤嬤似是有些承受不住，用袖子在眼睛上抹了抹，「老奴近日總會想起從前的事情，想著太太會不會對老奴有所猜忌，太太仁慈，居然還惦記著老奴……」

　　葉曼璟聽見「從前的事情」這幾個字，心裡就「突突」地跳，娘說的沒錯，容嬤嬤果然不能讓她活著，她知道太多太多了，若是一不小心說漏了什麼，她和娘可怎麼辦？

　　「嬤嬤伺候了娘這麼久，娘的性子您還不了解嗎，」葉曼璟瞧見桌上有一隻水壺，便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晃了晃壺裡還有些茶水，背對著容嬤嬤快速將小紙包從袖子裡滑出來無聲無息地倒入杯中。

　　「娘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嬤嬤您，那是極倚重的，她特意囑咐女兒，必不能同對待下人一般對待嬤嬤！」，葉曼璟將注入了茶水的杯子輕輕晃了晃，轉過身，「我和娘都極不捨嬤嬤，可也不能不讓嬤嬤離開，這杯茶水算是我跟我娘敬您的，感謝您多日對我們的照顧。」

　　葉曼璟將茶杯遞到容嬤嬤手中，然後又轉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

　　然而就在她轉身之際，容嬤嬤面色沉穩地將杯中的水一滴不漏地全部倒入一旁堆著的碎布中，悄無聲息。

　　「老奴如何敢當，該是老奴感謝二小姐和太太才是！」

　　葉曼璟端著茶水轉過身，正瞧見容嬤嬤抬著袖子，一口氣將杯中的水送入口中，在拿下來的時候，杯中空空如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事兒

　　葉曼璟心裡一喜，頓時覺得鬆了口氣，手裡的冷茶也不喝了，隨意地放在了桌上。

　　「只是二小姐，老奴為了太太做了那麼些事情，到頭來連個能為我送終的後人都沒有，太太當日曾應承老奴，會從府中選一個家生子給老奴做養子的，不知太太可還記得此事？」

　　「娘多半是不記得了，不過嬤嬤不是都要離京了嗎，要養子又有何用？」

　　容嬤嬤低著頭，不讓葉曼璟瞧見她的神色，「老奴覺著去水澤還是不妥，不說那親戚還在不在了，便是在的，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興許並不會收留老奴，所以老奴想著，不如就在京城裡過過，左右靠著太太，太太必定不會放著老奴不管的。」

　　葉曼璟瞇了瞇眼睛，忽然笑起來了，「怎麼，嬤嬤是見著了母親的慈悲，賞了你這麼些東西便不想走了？還是說，想要威脅我娘，再從葉家詐取些銀子？」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這些年為了太太做了許多有損陰德的事情，二小姐也是知曉的，老奴定然不會亂說話，只是不想無依無靠罷了。」

　　「嬤嬤可真是……」，葉曼璟搖了搖頭，收起了之前的體恤和不捨，換上了毫不掩飾的嘲諷，「我倒是小瞧了嬤嬤的胃口呢，嬤嬤提到了從前的事兒，哪兒是在同我保證不亂說話？怕是想說，若是不照著嬤嬤說的做。出了這個門兒，嬤嬤便不知道自己會說什麼了吧？」

　　葉曼璟的眼光微閃，「只是嬤嬤說的那些。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二小姐，老奴可不是胡說，當日三小姐將老奴拘了去，問了許多從前的事兒，不光是太太給老夫人下了藥的事兒，還、還問起了俞姨娘是如何死的……」

　　「所以呢？」

　　「老奴、老奴可什麼都沒說，老奴知道。太太是不會放著老奴不管的。」

　　「算你識相，只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便是你想說，怕是也沒機會了。」

　　容嬤嬤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將她還捏在手裡的水杯舉到跟前。然後像是被火燎著了一般扔得遠遠兒的，「二小姐……，你給我喝了什麼？」

　　「嬤嬤可該榮幸呢，那可是娘的秘藥，嬤嬤也沒少用過吧？該是知道那是什麼的。」

　　葉曼璟總算可以不用跟容嬤嬤繼續扯了，也不嫌棄屋中的板凳是否有人清掃過，優雅地坐下來。

　　「嬤嬤確是個功臣呢，只是那些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只能委屈嬤嬤了。」

　　「二小姐！太太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對太太忠心一片，再喪陰德的事情都肯為了她去做，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容嬤嬤跌坐在地上。面容枯槁，卻還不死心試著將手伸進喉嚨中，企圖將喝下去的茶水嘔出啦。

　　「沒用的，嬤嬤該是明白，這藥有多管用吧？」

　　容嬤嬤頹然地垂下手，「太太能將藥用在身懷六甲的妾室身上。能用在俞姨娘身上，能用在還不足月的嬰孩身上。可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天用在我的身上……，太太呢！我要見太太！她怎麼能這麼對我，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葉曼璟嚇了一跳，不過容嬤嬤會如此瘋狂也正常，「娘是不會見你的，你就安心地去吧，也算是對娘最後的盡忠了。」

　　「我要去告訴三小姐，我要去告訴她，俞姨娘就是被太太親手害死的，我要去告訴她，老夫人會病重，就是太太買通的大夫下的藥，還有那些死去的姨娘和少爺小姐們……」

　　容嬤嬤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手捂住了小腹又跌落在地上，面色無比痛苦，發出了絕望的呻吟。

　　葉曼璟慢悠悠地起身，緩緩地走到容嬤嬤地身旁，居高臨下地瞧著容嬤嬤發抖的身子，「您別著急，不是想見我三妹妹嗎？一會兒我就讓她來陪你，姨娘庶子死也就死了，左右不過是些賤皮子，娘只是不願他們污了我葉家的血脈，俞姨娘那個下賤坯子，母親肯留她一個全屍已是夠仁慈的了，至於老太太……」

　　葉曼璟輕笑一聲，「娘說了，她的命倒是夠硬的，不過也是她命大，若不是還有些價值，娘早讓她將慈安堂騰出來了，還用得著等到……」

　　「哐！」

　　屋子的門被人一腳踢開，葉向慕面色鐵青地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葉皓文，眼睛裡也同樣閃動著怕人的神色。

　　「爹……」

　　葉曼璟剛剛殘忍不屑的神情再也找不見了，滿腦子都是為何葉向慕會出現在這裡，為何他的表情，恨不得將自己給掐死，難道是聽見了什麼？

　　葉曼璟的眼睛往下看了一眼，剛剛還渾身發抖滿目猙獰的容嬤嬤，居然悄無聲息地爬起來，默默地跪在了一旁，卻全無任何痛楚的模樣。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方才自己分明親眼見了容嬤嬤將茶水喝下去的，這怎麼可能？！

　　「啊！」葉曼璟還沒有想明白過來，已經被盛怒的葉向慕一腳踹倒在地，絲毫沒有留任何的情面。

　　他的子女連出世都不成就夭折在妾室的腹中，便是生出來了，剛剛容嬤嬤說的話讓他毛骨悚然，不足月的嬰孩，她們也能夠下得去手！

　　還有卿卿，還有母親，趙蓮雲究竟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爹！爹你聽女兒解釋，這人，容嬤嬤是偷了娘的東西，女兒才過來瞧瞧的，對了，桌上還有贓物呢，爹您看看，那都是從娘那裡偷偷拿的……」

　　葉曼璟心頭慌亂，也顧不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跪著就開始辯解。

　　葉向慕氣得話都說不完全，只能喘著粗氣平息胸口的怒火，倒是一旁的容嬤嬤搭了腔，「二小姐您可別說了，老爺和二少爺在一旁的屋子裡都瞧見了。」

　　葉曼璟怒目而視，恨不得將容嬤嬤給活撕了，「娘從前待你不薄，你卻這般恩將仇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良心？二小姐是在同老奴說良心？若不是老奴將茶水倒了，興許老奴這會兒都開不了口了，老奴為了太太盡心盡力，到頭來卻是一杯毒茶，二小姐可知，若不是二少爺相救，老奴早在被太太從三小姐那兒要過去時，就已經被滅口了！」

　　葉曼璟一愣，想著先前娘在知道自己瞧見了容嬤嬤的時候，那樣的激動和不敢置信，原來是這樣的，娘以為容嬤嬤早就已經……

　　「父親，兒子從來不曾對我姨娘的死懷疑什麼，父親告訴兒子她是病死的，兒子便是如此認為，然而機緣巧合，兒子從容嬤嬤那裡得知並非如此，只是若是父親仍舊希望兒子這般認為，兒子也會如您所願。」

　　葉皓文的聲音慢慢地響起來，葉向慕側過頭，這個自己尤為自豪的兒子，臉上滿是沉靜，可他的眼中，卻凝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傷痛，彷彿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若是自己將此事粉飾下去，相信葉皓文也不會說什麼的，可是，他興許就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的心。

　　「讓人將葉曼璟送回去，兩日後，開祠堂，出妻。」

　　葉曼璟一個沒能承受住，兩眼一翻仰倒了下去，再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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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已經不早了，您該歇著了。」

　　木檀出去換了採薇進來，採薇瞧著曼玉仍沒有更衣，皺著眉頭上前勸說。

　　「等會，再等會兒！」，曼玉側著腦袋，怎麼就沒動靜了呢？

　　「小姐小姐，不好了，」盈如這時從外面闖了進來，氣還沒喘勻，就結結巴巴地跟曼玉彙報她打聽到的事兒。

　　「奴婢瞧見了容嬤嬤，還有老爺，二小姐不知道又做了什麼，被人架著送到了芳華院呢。」

　　「……不對啊…」

　　「小姐，哪兒不對了？」

　　盈如歪著腦袋，使勁兒想她剛剛是不是漏說了什麼，怎麼讓小姐如此困惑呢？

　　曼玉走到一旁坐下，怎麼沒有她的戲份了？不是說好了興許會有人來讓她也去摻一腳的嗎，自己把彩月彩雲都給他了，怎麼就不帶自己玩了呢？

　　「行了，小姐您快別想那些了，都什麼時辰了。」

　　采薇將神遊的曼玉拉回來，動手替她更衣。

　　……

　　葉家是從綿延遷來京城的，宗親都不在這裡，卻執意在府裡設了祠堂。

　　曼玉第二日便收到了從葉皓文那兒傳來的消息，讓她就安分地瞧熱鬧就好。

　　可是瞧什麼熱鬧呢？

　　「三妹妹，咱們家可出了大事了！」

　　宋氏一大清早便來了慈安堂，給曼玉解惑。

　　「大嫂這一早的是去哪兒了，瞧著額上都起汗了。」

　　曼玉慢悠悠地請宋氏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水推了過去。

　　宋氏一口氣喝了大半，才算緩過氣，「三妹妹在慈安堂裡是不知道，昨個兒，芳華院裡的那位想要偷偷將曾經的一個僕婦毒死，被老爺發現了，還知道了許多曾經的事兒，老爺氣得不行，聽說是要開祠堂呢。」

　　「開祠堂？」

　　「出妻啊，這難道還不是大事兒！」宋氏恨不得將眼睛瞪掉出來來彰顯自己心中的震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法子

　　出妻啊！當朝官員極少極少會做這樣的事兒，即便理由充分，也是會有不好的影響，沒想到老爺居然如此憤怒。

　　「三妹妹莫不是嚇傻了？也是呢，這麼大的事兒，饒是嫂子聽了，到現在這心裡都慌得不行。」

　　宋氏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口水壓了壓心裡的情緒。

　　葉皓軒聽聞這事兒之後，已經去了前邊兒尋葉向慕了，她憋得慌啊，但有不能去同太太和葉曼璟說道這事兒，只能來葉曼玉這兒了。

　　出妻？爹爹竟然會選擇出妻？趙家肯同意？葉家可是就要同蘇家攀上姻親了，趙家會讓爹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將太太休出去？

　　若是爹爹執意如此，對葉家的名聲也是會有影響的，后宅不寧，連帶著爹爹和兩位哥哥都會被人笑話，葉皓文居然能逼得爹爹要出妻？

　　曼玉真有些傻了，只是，這事兒不是她能管的。

　　曼玉原先留著容嬤嬤，就沒打算讓太太好過，後來被葉皓文一忽悠，順了太太的心意給送了回去，曼玉知道最後容嬤嬤落在了葉皓文的手裡，只是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彩月和彩雲讓馨姨娘救下來之後，曼玉也要了過來，這會兒也給了葉皓文。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當前塵往事不復存在，她對太太和葉曼璟一絲好感也沒有，將前世的葉曼玉算計成那樣，就算葉曼玉蠢了些。也不至於凄慘到被發賣死去。

　　所以曼玉想替可憐的丫頭報仇來著，可這會兒瞧著，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太太都要被出妻了，這仇就算是報了？

　　「三妹妹，你想什麼呢？」

　　宋氏瞧見曼玉半晌都沒有動靜，怪嚇人的，便出聲想要喚回曼玉的神智。

　　「也沒什麼，大嫂，這事兒我們只是小輩。爹爹和母親的事情，不好隨意置喙的。爹爹這會兒可是在氣頭上呢，玉兒只是想著，這幾日可千萬不可做些會讓爹爹生氣的事情。」

　　「說的也在理。」宋氏點了點頭，她才不會去插手呢。芳華院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多來來慈安堂，興許祖母一高興，到時將嫁妝多分些與他們大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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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別嚇我啊娘，您醒醒，您醒醒啊！」

　　葉曼璟慌忙將藥丸餵到太太的嘴裡，又灌了些水進去，水從下巴流下來。將太太胸前的衣襟都給打濕了。

　　昨個兒葉曼璟被葉向慕直接送回了芳華院，並未有其餘的懲罰，然而隨後。芳華院就被葉向慕讓家丁給圍起來了，裡面的人一律不允許出入。

　　太太先不知情，還一再追問葉曼璟事情是不是處理妥當了，知曉容嬤嬤還活著以後，趙蓮雲這心裡總是不踏實，定要確實了容嬤嬤消失了才肯放心。

　　哪知葉曼璟竟然給她帶回來了這麼個「驚喜」。葉向慕要開祠堂出妻！

　　趙蓮雲立時就暈了過去，先前被葉曼璟精心侍候才好些的身子。似是一下子又垮了回去。

　　也不知道藥丸有沒有被太太吞下去，葉曼璟焦急地給趙蓮雲順著胸口，「娘您可千萬醒醒，現在該如何是好？您起來教教女兒啊…」

　　葉曼璟向來妝扮精緻的臉龐已是花成了一片，她此刻全然沒有任何頭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娘絕對不能被出妻！

　　若是當真如此了，她日後該怎麼辦？她雖不能嫁給蘇公子做正妻，可她是嫡女，往後即便成了妾，也是葉曼玉的嫡姐！

　　「娘您醒醒，您快醒醒啊…」

　　也不知是藥丸起了作用，還是葉曼璟傷心欲絕地呼喚聲讓太太聽見了，昏厥了好一陣子的太太慢慢睜開了眼睛。

　　「娘！娘……」

　　葉曼璟哭著撲過去，殷殷喚著，好似無助的小獸一般，讓太太心裡難受。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太太便無力去安慰葉曼璟，她已是自顧不暇了。

　　「究竟……為何……？」

　　趙蓮雲說話十分吃力，費了好大勁兒憋紅了臉才努力吐出這幾個字，眼睛緊緊瞪著葉曼璟。

　　她不明白，不過是偷偷了結一個老奴，說不定都能將葉曼玉拖下水的事情，怎麼就弄成了這樣？為何會變成出妻？

　　葉曼璟的表情立刻就變成了無比的憎恨，「容嬤嬤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她串通了葉皓文，故意讓爹爹聽見從前那些娘讓她做的事情，女兒一時不察，才著了他們的道，娘，爹爹的表情好可怕，這可如何是好？」

　　葉曼璟焦急地皺著眉頭，葉向慕陰著臉走進那間屋子的表情，和他說出「出妻」這兩個字時的堅定，讓葉曼璟無比擔憂，她沒見過那樣的爹爹，她覺得葉向慕並不是說著來嚇唬她們的。

　　強忍著聽完葉曼璟的話，趙蓮雲的喉頭微甜，她用力吞咽了幾下，嗓子裡腥甜一片。

　　這樣的陷進，葉曼璟怎麼就能踩進去？她如何能順著容嬤嬤的話就肆無忌憚了？

　　都是自己的錯，凡事都順著葉曼璟，將她縱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沒什麼心機城府，卻也不知道要收斂氣焰……

　　「娘，您快些想想法子，爹爹如今已經將芳華院給鎖住了，女兒就是想去爹爹面前辯解他都不肯見女兒……」

　　「……趙家……，送信……」

　　葉曼璟眼睛一亮，是了，還有母親的娘家，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趙家先前同太太聯繫甚密，特別是葉曼璟同蘇封的傳聞沸沸揚揚的時候。時不時就有趙家的書信傳來，也時常有趙家的女眷會來小住。

　　便是不因為蘇封的關係，趙家也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樣。覺著他們在綿延的風波裡保下了葉家，葉家都該對他們感恩戴德才是。

　　葉皓軒的親事，便是那些趙家的女眷輪番忽悠過後，太太才決定下來的。

　　「對，女兒明白了，大舅舅是不會讓爹這麼做的，女兒這就去讓人給大舅舅送信。」

　　葉曼璟立刻就恢復了一些精神。起身便去修書一封，然而芳華院這會兒已是出不去人了。要想順利將書信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好在太太在葉府獨掌大權的時日頗長，手裡也有些可用之人，葉曼璟費了些心思。總算是送出去了。

　　「娘你放心，大舅舅不會坐視不理的，娘為了葉家生兒育女，怎麼說也是有功的，爹爹不能休妻，絕對不能。」

　　坐回到床邊，葉曼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趙蓮雲，眼神雖飄渺。語氣倒還算堅定。

　　如今她們能夠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趙家的反應，等待葉向慕能夠消氣……

　　**********************************************

　　葉向慕原本說了是兩日後開祠堂的。但到底是件大事兒，不能如此倉促。

　　他去了慈安堂，葉老夫人聽聞了之後沉吟片刻，而後沉著聲音問他是否心意已決。

　　「兒子明白母親的擔憂，母親曾說過，兒子的性子過於多愁善感優柔寡斷。母親說的不錯，兒子總念著她為了葉家也做了不少。便狠不下心來。」

　　葉向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總說我偏疼庶子庶女，可那都是我的骨血，我不過是沒有任他們被苛待罷了，不願他們與我也沒了父子緣分。」

　　「兒子已是想清楚了，興許軒兒和文兒會受些拖累，可為了我葉家，趙蓮雲不適合作為當家主母，日後軒兒也會有孩子，還有文兒，兒子不敢放心。」

　　葉向慕表情沉痛，這個決定他也下得不容易。

　　早先便知曉那些事兒與趙蓮雲興許脫不了關係，然而葉向慕也在心裡安慰過自己，若不是趙蓮雲所為呢？這樣開脫的想法，不過是自己下不了決心罷了。

　　不想讓自己成為同僚口中的笑話，不想影響到自己兩個兒子的仕途。

　　然而親耳聽到容嬤嬤和葉曼璟的對話時，葉向慕才明白，他已經騙不了自己了。

　　也不是不能將趙蓮雲軟禁起來，可總不是辦法，日後待軒兒小有所成了，或是有了子嗣，同自己哀求一下，莫非又要讓趙蓮雲出來興風作浪？

　　「既然如此，也罷，你且順著心意便是，只是終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趙家肯罷休？玉丫頭的親事也近在眼前……」

　　「母親且放心，趙家便是不肯罷休又能如何？容不下妾室，又殘害庶子庶女，已是犯了七出，出妻也不為過，便是請官府來人評判，兒子也是不怕的，只是多少有些難看罷了……」

　　葉向慕頓了頓，面色變得有些猶豫，「只是玉丫頭……，這事兒對她的親事，也不知道會不會……」

　　「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葉老夫人的口氣明顯也有了些變化，「你不是說對蘇家小子有些了解嗎？別說只是出妻，便是有更大的變故，興許都不會影響分毫的，你且多想想如何應對趙家的那些。」

　　葉老夫人想著開祠堂是件大事兒，便往後又延了幾日，趙家人果然上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是信

　　在開祠堂之前的日子，曼玉都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待著，她也時刻關注著這些事兒呢，主要她想不關心都不行，宋氏憋得太難受了，一日不來同她發表發表感想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三妹妹好定力，這般大事都能靜下心來做女紅？嫂嫂若是拿起，針能將手指給戳穿了。」

　　宋氏皺著眉頭，對曼玉漫不經心的態度有些不滿，說八卦就要能引起共鳴才好，光她一個人跳著腳激動多沒意思啊。

　　曼玉拿著針慢慢地戳著，「瞧大嫂說的，妹妹心裡也惦記著呢，不過惦記歸惦記，咱們又什麼都做不了，且妹妹這兒正待嫁呢，還是安分些的好。」

　　宋氏一轉眼珠，曼玉說的也是，她可是好福氣，能撿了這種漏，平日瞧著倒還忍耐得住，估計這心裡早就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嘖嘖，二妹妹的運氣可真不好。

　　「三妹妹說的是，只是妹妹都不擔心這事兒會不會影響你的親事嗎？」

　　曼玉手一頓，會影響嗎？那要不……，她再去添把柴？

　　「哎喲妹妹這裡的茶水就是好，清清潤潤的，到底是老夫人養出來的，下人做的這些就是不一樣。」還沒等曼玉糾結好，宋氏分分鐘又變了話題，捧著杯子輕笑起來。

　　「你大哥這幾日焦急上火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了，妹妹這茶是如何煮的也教教大嫂？」

　　曼玉抿著嘴含蓄地笑笑。讓木檀去寫了法子交給宋氏，「母親是大哥哥的親娘，大哥哥重情重義。大嫂有福呢。」

　　宋氏將煮茶的法子折了折讓自己的侍女收收好，沒有接曼玉的話。

　　重情重義這詞兒她聽不少人形容過自己的夫君，只可惜她沒有感覺到多少。

　　葉皓軒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也不怠慢，只是也絕對說不上是親近，對她只是盡到一個做夫君該做的本分而已。

　　曾經同閨中好友偷偷想過的，夫妻之間如膠似漆的甜蜜溫存。她一些也沒感受到，母親同她說的那些。除了跟婆婆相處確實稍微容易一些，剩下的，跟她想像中的一絲也不一樣。

　　「妹妹說的不錯，只是大嫂也憂心。你大哥是個實誠的，原先在爹爹心裡就不如小叔子會討人歡喜，若是為了這事兒讓爹爹心中不喜，可就不好了。」

　　曼玉抬了抬眼，宋氏的眼中確實是有些擔心。

　　想來也是，大哥哥是太太的兒子，不論宋氏此前對太太有多推崇，如今太太的處境，她應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自然也不希望葉皓軒會為此受到連累。

　　「大嫂就別擔心了，妹妹倒是不覺得爹爹有偏心呢，爹爹對大哥哥向來是倚重的。母親……，妹妹也不好說什麼，可她對大哥哥從來都是極好的，大哥哥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宋氏悄悄撇撇嘴，當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的輕鬆。老爺現在都要出妻了，對太太的想法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夫君一次一次去勸說，老爺又怎麼會喜歡？

　　「不說這些鬧心的了，三妹妹才是好福氣呢，有什麼大嫂能幫得上的妹妹儘管開口。」

　　宋氏每回都會說同樣的話，她原先在葉家最大的依仗便是太太，現在靠不上了，於是她便將熱情放在了慈安堂。

　　瞧瞧馨姨娘，就是通透玲瓏心，早早兒地便侍候在老太太的身邊，端茶遞水柔順溫婉，這會兒更是幾乎連葉家的中饋給接過去了。

　　不過一個妾室掌權終究是不妥，自己這段日子往慈安堂跑這麼勤也不是沒有收穫，老夫人已經讓她也幫著管一管葉府的事務。

　　宋氏想著自己是葉家的長媳，太太若是不在了，這中饋內務，還是會落到自己手裡的。

　　曼玉清楚宋氏的想法，然而她覺得也沒什麼，沒了太太的挑唆洗腦，宋氏比自己前世裡的形象好了不少，至少對祖母是恭敬的，不論因為什麼，這樣的態度曼玉喜聞樂見。

　　「就不麻煩大嫂了，祖母說，我性子浮躁，需多做些事兒方能鎮定沉穩些。」

　　宋氏又悄悄撇撇嘴，老夫人會說曼玉性子浮躁？她瞧著整個葉府，除了老夫人，也就這丫頭最淡定自若了，彷彿知道了什麼事情都能保持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再瞧瞧葉曼璟，宋氏接觸了一陣子，那才是貨真價實的浮躁，偏偏想出的主意做出的事情每每讓人心裡汗顏。

　　太太的教育真真是失敗了些，一個養在自己身邊的嫡女，竟還比不上庶女端莊大氣、心思縝密，也是太驕縱所致罷。

　　送走了宋氏，曼玉將手裡的針線停了下來，抬頭轉了轉脖子，扭頭瞧見小紅無奈地站在稍遠的地方，手裡仍舊托著一隻信封。

　　小紅小綠是蘇封的人，手裡的信封自然也是蘇封送來的。

　　按理說一封信而已，曼玉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小氣的人，可她怒啊，之前是自己不清楚底細，現在知道他們是蘇封的人了丫就可以明目張了啊？

　　這還在自己的院子裡呢，忽然就能能冒出一封信來，還有沒有隱私了啊！

　　曼玉現在能明白為何當初蘇封會選擇小紅小綠來自己身邊了，頗有眼光，小丫頭拿著信，不言不語地遠遠站著，即便曼玉十分嫌棄，她也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更不會求著曼玉拿過去看。

　　可是這樣，對曼玉這種性子的人反而更有效果。

　　她覺得自己離聖母還是有些距離的，可曼玉同時也是個理智的人，她知道小紅小綠只不過是個下人，蘇封讓他們做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再說以蘇封的惡劣性子，說不準還放了話，什麼若讓自己知曉就怎麼怎麼之類的。

　　但是憑良心來說，曼玉是十分中意小紅小綠的，靈動精明，又十分明白事理，有時都不用自己說什麼，做的事情特別地合她的心意。

　　所以這會兒沒做錯什麼的小紅，特別小媳婦地默默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做著她該做的事情……

　　曼玉一聲嘆息，這筆賬她記下了！

　　「拿過來。」

　　小紅心中如釋重負，小七讓哥哥將信交給她的時候，她就很想哭了。

　　小姐這會兒都還不讓自己近身呢，她要如何將蘇大人的信成功讓小姐拿過去看了？

　　「愣著做什麼？小姐叫你呢。」

　　采薇見小紅沒動作，悄聲從後面輕輕推了她一把，從側面瞧見小紅垂著頭，抬起一隻手悄然掃過雙眼，帶過一點晶瑩。

　　自己何其有幸，能被大人選中，能跟著這樣一位主子。

　　小紅艱難地揚起了嘴角，盡量讓表情自然些，慢慢走過去將信送到曼玉的手裡，然後又慢慢退到一旁。

　　她和哥哥被人拐賣掉時，小紅才剛剛記事，什麼都還不懂，卻在人牙子那兒度過了艱難又懵懂的時候。

　　看多了被主家責罰打罵的同伴，聽多了深宅後院中種種不堪的事情，在小紅幼嫩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簡直無法磨滅。

　　所以她盡量讓自己看著天真，卻多出了許多心眼，她明白下人很難會有什麼好出路，可是即便沒有出路，她也要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直到遇見了蘇大人，將他們買過去，讓他們跟著師傅學了拳腳功夫，跟著教養嬤嬤學了禮數規矩，學不好要受責罰，不準吃東西或是被鞭撻。

　　小紅和哥哥生生忍過來了，看著身邊一起的同伴一個個消失，她的心裡也漸漸寒涼成冰。

　　總有一日，他們也會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罷？

　　沒有任何人會記得他們也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興許都不會有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便再也不存在了，然而，他們被送給了小姐。

　　那個身型小小，卻跟他們說自己是她的人，容不得別人欺負；會默不作聲帶著他們不動聲色給他們撐腰；會將她擁有的東西都跟他們分享的小姐。

　　那會兒小紅有多麼希望，自己和哥哥的主子就是小姐啊，沒有任何的欺瞞，她會盡所有的能力守護住小姐的。

　　然而小姐終究發現了他們的身份，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送回了蘇大人的身邊，一絲留戀都沒有。

　　可是小姐仍舊是那個小姐，對誰都客客氣氣帶著疏離，卻內心柔軟，比誰都善良的小姐。

　　也許小姐自己都沒有發覺，她那麼善良，別人對她的好，她都能記在心裡，然而無限放大，心存感恩。

　　自己何其有幸呵……

　　「我勒個去！你有病啊！」

　　小紅正在心底裡感嘆著呢，就瞧見她心中無比善良的小姐嘴裡念叨著什麼，一臉憎惡地將手裡的信惡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表情恨不得能穿過信咬下大人的一塊肉才好！

　　「咳……」

　　木檀假裝清了清喉嚨，將頭扭到一旁，可惜也沒能喚回曼玉的理智。

　　她猶自怒瞪著那封信，特麼寫的都是什麼？這貨不是離開京城了嗎？為毛葉家發生的事情他能知道得如同親眼所見一樣？他是千里眼嗎？！

　　再說葉家的事兒跟他有毛線關係啊？什麼叫自己安心待嫁？就他這樣的，自己能安心嗎？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門

　　曼玉喘著粗氣，她這會兒心裡堵得慌，太特麼氣人了。

　　蘇封不應該身負重任嗎，不是應該為了皇上鞠躬盡瘁嗎？他哪兒來閒的蛋疼的時間給自己寫這種閒的蛋疼的信？

　　葉家的事兒蘇封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可這一筆說的極為分明，表示他對葉家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然後就是曼玉完全看不懂的內容了，什麼便是葉府變了天，聖上金口玉言，他們的親事也不會有變故；什麼若是因為葉家的事端，給她準備的嫁妝不盡如人意也不打緊，爺有的是銀子。

　　雖然原話並非如此簡單粗暴，但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

　　會說話嗎？知道怎麼聊天嗎？自己可不是想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啊！這是安慰啊？為毛從裡面聽出了十足的威脅呢？

　　曼玉從桌上拿起水杯，裡面的茶水已經涼了，木檀正要更換呢，曼玉沒讓，一口氣將涼茶灌進嘴裡。

　　涼的才好，才能壓壓火。

　　「小姐，您如何這般不肯愛惜自己的身子？一會兒又該難受了。」

　　木檀趕緊將曼玉手裡的杯子奪下來，換了熱茶又遞過去，「快喝些熱得暖暖。」

　　曼玉接過來喝了一小口，剛剛憤慨的神色已經褪下了。

　　葉家的祠堂還沒有開，蘇封就能知曉的如此詳細，他是想告訴自己，不過一個葉家，對他一點兒難度都沒有。自己最好還是老實聽話吧？

　　真是個惡趣味的人，曼玉想到往後自己就要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就渾身無力。提不起一點兒期待。

　　她前世真沒做什麼壞事兒，本本分分五好公民，為何重活一世命運會這麼安排？

　　「采薇，去準備筆墨紙硯，蘇公子給我送了信，我也該回一封才是。」

　　采薇愣了一下，覺得自己有些沒聽清。小姐說的是她要給蘇公子回信？

　　不過瞧見了曼玉臉上的表情，采薇還是乖乖進去研墨了。只希望蘇公子見了信別吐血才好，小姐這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

　　……

　　翌日，盈如從前邊兒打聽到了消息，趙家的人上門了。為的正是葉向慕打算出妻之事。

　　「老爺並不在府中，只吩咐讓人好生招待了，說是明兒便是開祠堂的日子，有什麼話，待那時再說也不遲。」

　　「趙家人答應了？」

　　「如何肯答應，正鬧著呢，一會兒又說要見見太太，一會兒又說讓老爺趕緊出現，他們來這裡就是為太太討個公道的。」

　　盈如輕掩著嘴。壓低了聲音，「不過小姐，趙家來的人雖然態度囂張。卻還不敢放肆呢，只是嘴上不饒人罷了，下人們都說，他們也不敢將葉家得罪狠了，都是瞧著小姐您的面子呢。」

　　曼玉撇撇嘴，她有什麼面子？趙家不過是心裡在意蘇封罷了。

　　「祖母就任由他們這樣？」

　　「老夫人已經讓大少奶奶和馨姨娘過去了。到底也是親家一場，只是若他們仍舊不肯罷休。葉家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曼玉點點頭，這話果然有祖母的風範。

　　葉家這陣子有崛起的苗頭，光是二哥哥葉皓文，已是數次被皇上召見，大哥哥葉皓軒也是一如既往地沉穩給力。

　　長此以往，葉家不愁不出人頭地，活生生的潛力股，趙家如何會放過？

　　更別說自己和蘇封的親事……，那就是一塊油汪汪的肥肉，只要能跟蘇封扯上關係，哪怕這關係繞了幾圈，也是極有用處的。

　　「大嫂是不成的，她雖然姓宋，卻同趙家沾親帶故，馨姨娘雖然掌著權，但到底是個姨娘，木檀，替我更衣，大哥哥二哥哥不在府中，別讓那些人驚擾到祖母了。」

　　曼玉站起身，打算親自去前邊一趟，她喜歡低調但不意味著怕事，人都鬧上門了，自己可是主人，哪兒能還如此悠哉地看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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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葉向慕趕緊出來！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

　　「趙大爺，老爺這會兒並不在府裡，已交代了妾身給您備下了廂房席面。」

　　「呵，不在？那也成，我要見見蓮雲，你趕緊給我帶路，聽說我那妹子正病著呢，葉向慕是如何照看的？盡納些沒規沒矩的東西，將自己結髮的妻子都給氣病了。」

　　趙志安不屑地用眼角睨視馨姨娘，什麼東西，一個妾室也敢往自己的跟前站？

　　馨姨娘半垂著眼瞼，表情沒有因為趙志安的話有一絲改變，仍舊不卑不亢。

　　「老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芳華院，還請趙大爺移步廂房稍作歇息。」

　　「砰！」趙志安用力一拍桌子，「怎麼個意思？我連我親妹子都不能見了？葉向慕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結髮之妻的？！虧他還是個文人，他怎麼敢這樣對待蓮雲？！」

　　宋氏小心臟被嚇了一跳，悄悄往後退了小半步，抬眼看了看趙志安的表情，繼續堅定地裝死。

　　趙家的大爺可不是好惹的，脾氣暴躁不說，也沒有什麼理可講，完全蠻橫無理，自己還是小心為好。

　　「老爺自有老爺的思量，還請趙大爺……」

　　「滾！」

　　趙志安不耐煩地朝著馨姨娘踹了一腳，她身邊的小丫頭眼疾手快，一把將馨姨娘往旁邊拉，卻還是被趙志安的腳掃到了一點。

　　馨姨娘被小丫頭護著摔倒在地上，胳膊肘似乎蹭破了一些，可她很快爬起來。臉上仍舊沒有任何懼怕之意。

　　「香蓮我問你，你婆婆呢？你可是也要幫著這些無情無義之人將我攔住？」

　　趙志安一臉兇狠地轉向宋氏，讓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搖了搖頭。

　　「只是……，這是公公的意思，香蓮雖是葉家的少奶奶，可……」

　　宋氏低著聲音，眼睛若有若無地往馨姨娘那兒飄了一下，意思是如今葉家掌權的是個姨娘，她也無能為力。

　　「好。好！葉府如此不懂規矩，居然讓個低賤的妾室壓在主母的頭上。我算是見識了，這就是有書香門第的葉家！都給我滾！叫個主子來同我說話！葉向慕不在，老夫人總是在的吧？！」

　　趙志安氣勢囂張，靠在椅子上坐下。兩條腿交疊著翹起來，大有今兒若是見不著老夫人，這事兒就沒完的架勢。

　　馨姨娘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她也知道不好驚動老夫人，老夫人可是葉家的老祖宗，等閒是不能輕易現身的。

　　「你去請三小姐過來一趟……」

　　馨姨娘想了想，便對自己的小丫頭吩咐道，話還沒說完，只聽見花廳門口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這是怎麼了？莫非大舅舅不滿意咱們葉家的茶水才發這麼大的火的？」

　　馨姨娘轉頭一看，就見曼玉巧笑倩兮的身影走了進來，莫名地。她心裡就鬆了口氣。

　　「你是三丫頭吧？嘖嘖……」趙志安將腿放下，不自覺地讚歎了幾聲。

　　蘇封沒娶到葉二丫頭也不虧，這三丫頭長得也太招眼了些，葉家怎麼能生養出如此絕色的人兒？

　　「給大舅舅請安！」，曼玉行完了禮，笑著就不搭理趙志安了。倒是走到了馨姨娘的身邊。

　　「姨娘也是太不小心了，爹爹瞧見了不定多心疼呢。快些扶姨娘回去擦藥吧。」

　　馨姨娘有些詫異，趙大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將他正經的客人放著不管，三小姐居然先來關心自己這個姨娘？

　　「三丫頭，大舅舅這次是來看望你母親的，還不帶路？」

　　趙志安沉著聲音，庶女就是庶女，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曼玉奇怪地挑了挑眉毛，「大舅舅莫非沒聽說，爹爹不準人去芳華院的。」

　　「我可是你母親的大哥！」

　　「爹爹說了，誰也不行，大舅舅且先休息著，待爹爹回來了，您自去爹爹說豈不更好？」

　　曼玉臉上笑瞇瞇的，明艷的容色，精緻的五官，讓她的笑容格外漂亮好看、賞心悅目。

　　只是趙志安悅不起來，曼玉的反應極其平淡，就跟自己在同她和善的閒聊一樣，她沒發現自己的情緒很不好嗎？！

　　「少跟我廢話，你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麼主？讓你祖母出來！我就不信了，葉家還真能將我妹子給關起來不成！」

　　曼玉仍舊面帶笑容，「大舅舅信與不信玉兒可無能為力呢，只是爹爹的話是不容質疑的，若是大舅舅喜歡咱們葉家的花廳，待在這裡等爹爹回來也是無妨的。」

　　說完，曼玉就打算離開了。

　　她可沒想著過來同趙志安說道理，說什麼呀，在綿延的時候曼玉就明白了，有些人是不能給他留一絲空隙的，否則便是蹬鼻子上臉，甩都甩不掉。

　　「你站住！這就是葉家的教養？你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

　　趙志安火了，先前是個低賤的姨娘，這會兒又冒出來一個庶女，一個兩個的都對他如此無禮，他向來跋扈慣了，還從未受到這樣的對待！

　　「三妹妹……」，宋氏有些憂心，怕趙志安會如同對待馨姨娘一樣也對曼玉拳腳相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害羞

　　趙志安還真不敢對曼玉如何，雖說大家都知道蘇封起先是打算娶葉曼璟的，但這會兒既然已經都下了聘了，事情就無法更改，他如何敢動蘇封未過門的妻子？

　　不過雖然他不敢動曼玉，教訓教訓曼玉身邊的下人他是不怕的。

　　趙志安抄起手邊的一隻茶盞就往站在曼玉身旁的采薇身上砸過去，裡頭的茶水雖說不上燙人，可茶盞堅硬，若是砸中了，也是夠嗆的。

　　茶盞飛至空中，只見曼玉身邊閃過一道人影，躍起飛踢，瓷器碎裂在花廳一旁的柱子上。

　　「哇……」曼玉經不住想拍手叫好，小紅剛剛的動作太帥氣了，連鞋面兒都沒有濕一點兒，堪稱瀟灑。

　　小紅淡定地站站好，默默地走回到曼玉的身邊，天真的小臉上沒啥表情，看的曼玉怦然心動，這才叫高手啊。

　　曼玉雖然知道小紅小綠會些拳腳，只是從來也沒見他們實戰過，都是跟著拳腳師傅學習的時候會練一練，沒想到竟如此驚艷。

　　趙志安被突如其來的插曲給震了一下，隨後表情趨向暴怒，「反了這是！」，他再次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對著曼玉怒目而視，「你就是這樣管教下人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大舅舅誤會了，這麼厲害的丫頭玉兒可教不出來呢，這是蘇公子送來的，玉兒可不敢管教，不如大舅舅去問問蘇公子是如何管教的？」

　　趙志安憤怒的神情一下子定格住了。後面跟著的罵語生生將他險些憋背過氣去。

　　這小丫頭是蘇封的人？也是呢，怪不得如此目中無人，長得倒是一臉無害的樣子。果然跟蘇封的做事風格有些相像。

　　趙志安忽然就束手束腳了，蘇封為何會將身邊的人送來葉家？莫非想要將葉家納入羽翼之下？這……，不像是蘇封的性子啊…

　　曼玉覺得狐假虎威還是挺有用的，左右小紅本來就是蘇封的人嘛，望天，果然蘇封的名字還是十分的好用。

　　既然蘇封非要娶她，她幹嘛還要委曲求全啊！

　　「還不將姨娘扶回去？」曼玉皺了皺眉。馨姨娘身邊兒的小丫頭趕忙扶著馨姨娘往花廳外走。

　　曼玉也不多做停留，只轉身朝著宋氏笑了笑。「大嫂也算半個趙家人呢，妹妹不便久留，辛苦大嫂幫著招待大舅舅了。」

　　宋氏張了張嘴，她多想拒絕啊。她不要跟趙志安待在一起啊！

　　可曼玉才不會顧及宋氏的感受，怎麼說也是葉家的人了，總要做些貢獻的，是吧？

　　……

　　馨姨娘的胳膊只是破了些皮，瞧著雖然紅紅一片有些可怕，其實沒什麼的。

　　不過曼玉既然出來了，便將馨姨娘送了回去。

　　一路上，曼玉沒說什麼，只瞧著馨姨娘身邊的小丫頭滿臉都是擔憂之色。彷彿馨姨娘被劍給捅了幾下似的。

　　「姨娘您仔細著腳下……」

　　這是小丫頭第多少遍提醒了，連采薇都忍不住側目，不就是摔了一下嗎。想當年小姐的脖子都被人砍了，還能做出十分迅速的動作呢。

　　將人送回了香雪閣，曼玉自動自發地跟著進去了，馨姨娘也沒攔著，她不過是個姨娘，還能將三小姐拒之門外不成？

　　「用清水先清理乾淨了再上藥。」

　　曼玉慢悠悠地掃視周圍。香雪閣的陳設同馨姨娘的氣質十分相符，不奢華不喧鬧。清凈柔婉，卻不失亮眼的地方。

　　「姨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曼玉輕嗅了嗅鼻尖，屋裡沒有濃郁的熏香，許是馨姨娘自己也不愛那些，倒是隱隱飄著些許藥味，已是極淡，可曼玉整日同這些打交道，如何會分辨不出？

　　馨姨娘語氣恬淡，「前些日子是有些頭疼，不過已是好多了。」

　　「如此甚好，葉府有馨姨娘操持著，倒也平靜不少，若是姨娘身子不適了，爹爹又該費心了。」

　　曼玉坐下來，有小丫頭給她從桌上的茶壺裡倒出一杯水，只是白水。

　　曼玉也不挑剔，慢慢地喝了，「姨娘服侍在爹爹身邊兒有一陣子了吧？」

　　「回三小姐，已經數月了。」

　　「也是，姨娘性子柔婉，爹爹定然會很喜歡呢，若是能再為葉家添得子嗣，爹爹怕是要高興壞了。」

　　馨姨娘的手一頓，恬淡的面色有些僵硬，她將胳膊收回來，讓屋裡的小丫頭們將水盆端出去。

　　「爹爹雖然上了些年紀，可精神從來都是不錯的，姨娘以為呢？」

　　采薇和小紅默默站遠了些，這些話小姐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還沒出閣呢，就能跟府裡的姨娘聊上關於子嗣的問題了……，馨姨娘的臉都綠了已經。

　　「姨娘無需害羞，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

　　「小姐您快別說了……」采薇忍不住上前悄聲勸阻，小姐還勸上了，讓人不要害羞？

　　「馨姨娘都要厥過去了，好歹受了傷的。」

　　曼玉無語，有什麼好厥的？不就是想問問她是不是懷了嘛，多正常的事兒啊，怎麼一個兩個的弄得這麼尷尬？

　　馨姨娘被震懾住之後，緩過來倒是挺快的，就是臉上的綠色一時半會兒還消退不了。

　　「三小姐究竟想說什麼？」

　　「姨娘是不是有身子了？」

　　「……」，馨姨娘抿著嘴，垂著的左手不自覺地輕輕搭在她的小腹上，卻沒有回答曼玉的問話。

　　「如此也不用說什麼了，姨娘需知曉，爹爹會對母親如此失望，便是因為母親苛待殘害了葉府的子嗣，我雖明白姨娘的氣節，不願為人妾室，然而如今已是由不得你了。」

　　「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日後低人一等，我不願他們有一天會恨我，為何只能給他們庶出的身份！」

　　馨姨娘平靜的面容終於破碎，她的手握成了拳頭，顯示出內心的掙扎。

　　「姨娘可知，即便是庶出，也並非只能低人一等，往近處看，姨娘可覺得我有哪裡不如人？往遠了看，姨娘可知蘇封蘇大人，原先也不過是個姨娘生的？」

　　馨姨娘抬起頭，目光中有著茫然。

　　「雖然我的姨娘不在了，可我從未埋怨過身份，能將我平安生出來，姨娘定然是滿心疼愛我的，我只有感激。」

　　曼玉說著站起身，「這事兒還是姨娘親自同爹爹說的好，姨娘放心，若是你不想讓人知曉，定不會從我這裡漏出去。」

　　香雪閣裡，馨姨娘獨自在屋裡坐了很久，想著曼玉說的話，和她那通身的氣派，手慢慢地堅定了起來……

　　******************************************

　　也不知道後來趙志安是不是當真在花廳裡待著了，反正曼玉功成身退，丫再廢話就讓小綠去放倒。

　　不過後來還當真安靜了下來，也沒聽著再叫囂要見祖母了，這就夠了。

　　待到葉向慕回府了之後，憋了一整日的趙志安，已是瀕臨爆發的邊緣。

　　「妹婿！如今你可是個大忙人啊！想要見你一面比登天都難！」

　　葉向慕看著暴跳如雷的趙志安，表情並無多少變化。

　　他早在同老夫人商議過之後，就已經預想過同趙家的人見面會是何種情形了。

　　「趙大人何出此言，近來朝廷事務繁多，您也不是不知曉，葉某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告假不是？」

　　「……」趙志安如何會知道，他身上的官職可有可無，如今葉向慕又受到重用，可葉向慕並不顧念當日趙家對葉家的幫襯之情，也沒給他什麼方便。

　　「這事兒先不說，為何我來這裡想見一見蓮雲都不成？葉家居然讓一個妾室理事，這是哪家的道理！？」

　　「趙大人稍安勿躁，明兒你便能見著趙氏，不僅能見著，剛好也能將趙氏接回府中，不過只是耽擱一日罷了，趙大人又為何如此急躁？」

　　「葉向慕！你什麼意思！我趙家的姑娘豈是你說休就休的！蓮雲為了你葉家生兒育女，你不僅不疼著，反而要出妻，你良心何在！」

　　趙志安立刻就毛了，開始破口大罵，也將之前的忌諱給拋到了腦後，這出妻絕對不行！

　　葉向慕表情淡淡，也不阻止，就讓趙志安說，他自己倒是還能喝一口茶潤潤喉，當趙志安不存在一樣。

　　等趙志安發現自己如同跳樑小丑一般，登時怒急攻心，朝著葉向慕就想衝過去。

　　這時，從葉向慕身後閃出一個人影，小綠的身形瞧著鬆懶散漫，幾個招式就將趙志安摁在了椅子上，無法動彈。

　　葉向慕看著小綠，想著他剛到府門前這個小廝便已經候在那裡，說是玉兒讓他來的，現在瞧瞧，玉兒八成是已經同趙志安見過面了。

　　這場景趙志安太熟悉了，他想著該不是這個小廝也是蘇封送來的？

　　「趙大人還請歇息一日，明兒一早，便請大人去祠堂，葉某還請了官府的人來做個見證，孰是孰非，到時自會知曉。」

　　趙志安盯著葉向慕的身形消失，他心中暗恨，可惜礙於那個小廝，他還真拿葉向慕沒辦法！簡直可惡！從前只覺得葉向慕是個文弱書生，幾時有了如今的氣派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簡單

　　一夜煎熬，葉曼璟知曉趙志安來到了葉家，她就一直等著大舅舅來芳華院為她們主持公道，可等了一整日，連趙志安的影子都沒有見著。

　　葉曼璟急得嗓子冒火，只是趙志安不過來，她們連訴苦通氣都做不到。

　　眼瞅著明兒葉向慕就要開祠堂了，娘不會真的就這樣被休掉吧？！

　　好不容易熬過了晚上，一大清早，芳華院裡就來了人，要請太太和葉曼璟去祠堂。

　　「娘……」，葉曼璟無助地看向太太，娘的身子差了許多，這幾日都是在床榻上度過的，爹爹真的就如此狠心，還讓人抬了軟攆過來，是要將已然起不了身的娘抬也要抬過去嗎？

　　「扶我……」，趙蓮雲掙扎著坐起來，她知道大哥這會兒也在葉府，大哥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斷不會放著她不管的。

　　葉向慕無情無義，不過是打殺了幾個庶子妾室，居然狠心到要休妻的地步，趙蓮雲倒要看看，葉向慕是不是真有這樣的膽子，他莫非也不在意軒兒的前程了！

　　葉氏的祠堂外，只有葉向慕、葉皓軒和葉皓文露了面，其餘葉家的女眷是一律都不在的。

　　趙志安是外人，不得擅入祠堂，所以幾人都候在外面，待事情有了個了結之後，頤才會進去跟先祖稟報。

　　「大哥……」

　　趙蓮雲被抬了過來，還未落地。就瞧見了滿臉狠厲和焦躁的趙志安，眼眶裡立刻有淚水流出來，語氣無限哀婉。

　　「妹妹。你怎麼……」

　　趙志安被趙蓮雲的臉色嚇了一跳，趙蓮雲雖說算不上絕色，但也是有幾分姿色的，可現在躺在軟攆上的人，面容枯槁，嘴唇蒼白乾裂，眼睛都有些渾濁。

　　「好你個葉向慕。我們趙家將蓮雲嫁與你，就是讓你如此作踐的！」

　　「給趙氏請的大夫從未斷過。往她那兒送去的藥材也都是上好的，何來作踐一說？」

　　葉向慕雖然也吃了一驚，可想到自己聽到的那些事，他的心腸又再次冷硬了起來。

　　「今兒請官爺入府。是為了一件事兒，趙氏之女趙蓮雲，憑媒聘定為我葉某之妻，然過門後多有過失，正合七出之條，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退回本宗，聽憑改嫁。還請官爺為葉某做個見證。」

　　院子裡也站著兩位官府模樣的官差，嚴肅著臉皮，不拘言笑的樣子。

　　其實休妻是用不著驚動官府的。一紙休書便可，只要犯了七出，且有理有據，便可將妻子休掉。

　　可他們還是來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妹婿，何須如此！你瞧瞧我妹妹都憔悴成什麼樣了？她也為葉家開枝散葉了。便是有些做的不妥當的，妹婿只要好好兒同她說說不就成了？」

　　趙蓮雲的臉上淚水縱橫。一時間瞧著，彷彿她才是被冤枉拋棄的柔弱女子，而葉向慕則是無情無義狠心腸的負心人。

　　「我心意已決，這是休書，還請趙大人將舍妹帶回去吧。」

　　「不！」

　　趙蓮雲掙扎著爬起來，「你不能這麼對我！我還有軒兒，還有璟兒，你不可以……」

　　「我可以的！」，葉向慕側了側頭，牆邊跪著容嬤嬤、彩月彩雲，還有個眼生的郎中模樣的人，「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明白，謀害了妾室庶子還不夠，居然買通了郎中和丫頭給母親下毒，簡直罪無可恕！」

　　葉向慕想到葉皓文放到自己面前的證據，心裡就一陣一陣的後悔，他對葉老夫人是真心孝順的，沒有老夫人曾經的照料，哪兒會有今日的自己？

　　他為何沒有早些下定決心，而是讓母親受了那樣的罪？

　　「妹婿，這事兒沒準有隱情呢，蓮雲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刀子嘴豆腐心，你若沒弄清楚就將人休了回去，你讓蓮雲往後還怎麼活？」

　　「她給過別人活路嗎？」

　　「……」

　　「我的那些未能出世的孩子，我想要尊敬孝順的母親，她都能面不改色地謀害了，這樣蛇蠍心腸的人我如何能留在身邊？」

　　「葉向慕，我妹子如何我比你清楚，你有什麼證據能說她謀害了妾室，謀害了葉老夫人？」

　　「證據？人證物證俱在，趙大人還要什麼證據？她貼身的嬤嬤可是什麼都說了。」

　　「那也不過是一個奴才的一面之詞！」

　　葉向慕冷笑一下，從懷裡取出一張薄紙，抖了抖提著讓趙志安看，「這是她親手寫的，要尋一個能讓人緩慢中毒的方子，事關重大，趙氏沒有假他人之手，趙大人總識得自己妹妹的筆跡吧？還有這方私印？」

　　「這不可能……」趙蓮雲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的，這封書信，不是已經同吳嬤嬤一起……

　　「如此，趙大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趙志安煩躁地皺著眉，這可算是證據確鑿了，蓮雲怎麼這麼不小心，如何能留下這樣的證據？

　　葉向慕深吸了一口氣，「趙氏的嫁妝我會讓人一個子兒不少地送回趙家，若是趙大人對葉某的做法不滿意，您可以告官，只是我葉某絕不會再姑息了。」

　　趙蓮雲的眼睛往上一翻，又是想要昏過去的樣子。

　　葉向慕當真敢如此，他怎麼敢！

　　他不要葉家的臉面了嗎？不要葉家的前程了嗎？他不是疼愛葉曼玉的嗎，怎麼就不怕這事兒會讓葉曼玉失了好不容易得來的親事！

　　趙志安面對心意堅定的葉向慕，也是氣得鼻子不來風，他想揪著葉向慕的衣襟好好兒地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這休妻不是這麼好休的。他們趙家的人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可惜，葉向慕的身後站著小綠，無比低調又無比讓趙志安在意。

　　這可是蘇封的人。自己就是再跋扈，也是不敢同蘇封對著幹的，可惡的葉向慕，當真一絲情面都不留，果然文人的心腸狠硬起來，最是絕情！

　　「璟兒……，我要帶走璟兒……」

　　已是沒什麼力氣的趙蓮雲。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裡不住地嘟嘟囔囔。趙志安湊近了才聽清楚，她在念叨著葉曼璟。

　　「你傻了，葉曼璟是葉家的女兒！」

　　趙志安壓低了聲音在趙蓮雲耳邊說著，若是這事兒沒有任何餘地了。他們幹嗎還要給葉家養女兒？

　　趙蓮雲不管，她想到葉曼璟同她說的那些話，說蘇封會將她接入府中做妾。

　　若是連葉曼璟也離開了自己的身旁，那她還剩下什麼？到時所有的榮華都會是葉家的，誰還會想得起她？

　　「璟兒……，璟兒也會去蘇府，大哥，要帶上璟兒……」

　　趙志安耳朵一動，他當然知曉葉曼璟和蘇封的流言。妹妹既然會這麼說，莫不是已經有了什麼苗頭？若真是如此，即便失了葉家這個姻親。他們趙家豈不是仍能同蘇家攀上關係？

　　「既然葉大人如此不顧念舊情，我們趙家也沒什麼好說的，趙家也不是糾纏不清的人家，只希望葉大人日後可別後悔了才好！」

　　趙志安開始放狠話了，末了抬了抬頭，眼睛掃向立在一旁。面上全然是痛苦的葉皓軒，「軒哥兒如今是出息了。大舅舅卻沒聽見你為你娘說過一聲情，有這樣的兒子，可真讓你娘寒心。」

　　一句話擊的葉皓軒幾乎癱倒，他的頭髮絲裡滿是汗珠，晃了幾晃，被一旁的葉皓文給扶住了。

　　他如何會無動於衷？這幾日在父親門前跪著求情，他的膝蓋已是腫痛不堪，然而父親卻不為所動，只是將母親做的那些事放在他的面前。

　　葉皓軒從來都是良善正直的，他要怎麼接受這些都是他母親做下的事情？他要如何說服自己繼續開口請求父親原諒這些錯誤？

　　趙志安唾棄完了，這才提起正事，「不過我瞧著璟丫頭倒是有情有義，日日侍奉在蓮雲的床前，是個好姑娘，若是離了娘親，說不準就被你府裡別有用心的小妾庶女給害了，我們趙家是絕對不允許的，璟丫頭我要帶走，不論你同不同意。」

　　「可以。」

　　「就算……嗯？你剛剛是說，同意了？」

　　趙志安後面想到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他還沒來得及威逼利誘呢，怎麼葉向慕就同意了？

　　這個傻子莫不是以為有個嫡女嫁入蘇家就萬事大吉了？沒人教他後宅的那些彎彎繞，並不是表面瞧著的那樣嗎，便是個妾室，沒準也是能將正妻踩在腳底下的。

　　葉向慕點了點頭，「出了這個門，葉曼璟便不是我葉家的女兒了，到底父女一場，希望她日後好自為之吧。」

　　……

　　這事兒就這麼完了，趙志安怒氣沖沖地帶著趙蓮雲和葉曼璟先行一步回去趙府，趙蓮雲的嫁妝等物品，葉家清算完了之後，讓人給送過去。

　　不知道為何，曼玉總覺得太過於簡單。

　　出妻這麼大的事兒，如何就這樣輕飄飄的了結了？趙家不再胡攪蠻纏一會兒？不再告官鳴屈，將葉家詆毀得一文不值？不科學啊，以她了解的前世趙家的處世為人，那是不弄得滿城風雨都不能算完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深

　　「鬧？他們還想怎麼鬧？」

　　葉老夫人皺著眉瞧著想不通的曼玉，「你將那兩個下人的身份告訴趙志安，他有那個膽子鬧嗎？便是個潑皮猴子，也是不敢在蘇家小子面前放肆的，聽說他人不在京城，皇上都時常惦念著，光是這份榮寵，就足夠他囂張的了。」

　　「祖母說的是！」曼玉笑得狗腿，「不過祖母，我可沒說什麼，小紅小綠的身份是趙家大爺自個兒問起來的呢。」

　　葉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不拘他如何知曉的，總之，這回葉家能如此順利擺脫一個包袱，也是沾了蘇家小子的光。」

　　祖母的觀念十分明確，先前趙蓮雲還是葉家太太的時候，無論她做過什麼，祖母都不會當面或是背後說什麼，這會兒趙蓮雲不是葉家的人了，祖母便直接用「包袱」來替代了……

　　「給趙氏拾掇嫁妝的活計，為何只有宋氏在做，馨姨娘呢？」

　　曼玉一愣，馨姨娘沒去？也沒在這裡，她的身子確實不宜操勞，特別是頭幾個月，不過……，她到底同爹爹說了沒有？

　　「祖母，這陣子家裡事兒多，姨娘也不是個喜歡躲懶的，興許有別的事兒被纏住了，孫女兒這會兒剛好無事，可以去幫幫大嫂呢。」

　　「你的嫁衣繡好了？」

　　「……」，曼玉奇怪地看了一眼祖母。「聘禮中不是有一件珠光寶氣的嘛，還需要孫女兒繡？」

　　葉老夫人屈著手指用力敲在曼玉光潔的腦門上，狠著聲音。「你這個不開竅的丫頭！如今就算你不願意，也是要嫁進去的，為了你往後的日子，怎可繼續如此怠慢！若是蘇家小子對你不上心了，你該如何？」

　　「……回來投奔祖母？」曼玉捂著腦門試探地回答。

　　「走走走趕緊走！」

　　葉老夫人險些背過氣去，這丫頭分明通透精明得很，偏偏對親事無比抵觸。興許她有她的想法，可既然都已成定局。聰明些的就該想著如何能追猓讓日子過得和順些才好。

　　……

　　從慈安堂出來，曼玉慢悠悠地往芳華院走去，心裡頭卻在想著祖母的話。

　　她都知道的啊！委曲求全這種事情。前世的葉曼玉沒少給她留下記憶，既然能成為蘇封的正妻，那還不感恩戴德夾緊尾巴做人，以祈求能順順利利地過完這一世？

　　可臣妾做不到啊！

　　曼玉停下腳步，真想抱住身旁的樹幹用頭撞兩下來發洩發洩。

　　不過曼玉終究只是想想，隨後又往前走動起來。

　　她不想活得那麼辛苦，只是到現在為止，她的性子已經被壓制了不少，明明想破口大罵冷言冷語的嘲諷。卻只能面帶笑容轉彎抹角地忍耐。

　　原本想嫁入平凡人家，然後仗著自己有名無實的縣主身份和大筆的銀子，開始作威作福養成女王大人的人生規劃了。沒想到特麼又跟蘇封牽扯上。

　　這讓她怎麼能不消極怠工？怎麼還能積極規劃未來的打算？

　　將蘇封調教成忠犬神馬的，真是想想都能渾身雞皮疙瘩，太可怕了，這種想法根本不能存在在這世上啊喂！

　　腦抽著，曼玉來到芳華院門口。

　　裡面的主人已經不在了，卻比她們在的時候更加熱鬧。

　　「小心著些。可別碰壞了！…這個箱籠裡面是什麼？打開來我瞧瞧。」

　　宋氏的聲音充滿了急躁，太太的嫁妝雖比不上老夫人的。可也不少呢，老爺怎麼如此輕易就說了要都送回去？夫君可也是太太的兒子，當真一點兒的落不到？

　　「大嫂，忙著呢？」

　　曼玉笑著進了院子，宋氏瞧見是她，那臉上頓時就充滿了想要訴苦的表情。

　　「三妹妹你瞧瞧，這麼些東西，公爹說了要一樣一樣對出來，一件兒也不許有錯漏，嫂嫂恨不得能長出三頭六臂來才好！」

　　宋氏愁眉苦臉地放下手裡的嫁妝單子，拉著曼玉到一邊兒稍作休息。

　　「爹也是看中大嫂，心裡知曉這事兒只有大嫂來做才妥當，你瞧瞧，平日府中的事務都由馨姨娘來做的，這不是都沒讓她插手嘛。」

　　宋氏一愣，她剛想抱怨為何不見馨姨娘，要她一個人來接這個苦差事，沒想到曼玉直接就說出來了。

　　「……妹妹說的也是。」宋氏只能呵呵地笑著帶過這個話題。

　　「芳華院裡母親身邊的人都跟著回趙家了吧，大嫂將嫁妝送過去的時候跟妹妹說一聲，我那兒還有個人也要一同送回去呢。」

　　「妹妹那兒有太太的人？」

　　曼玉點了點頭，既然這一世趙蓮雲和葉曼璟都離開葉府了，她也不想再留著讓自己想到就不開心因素。

　　今兒她來這兒就是想說這件事的，太太的嫁妝讓宋氏打理最是恰當不過，她才不會插一腳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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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時候，葉向慕來到了慈安堂，身邊跟著馨姨娘，低著頭，瓷白的脖子彎出好看的弧線。

　　「母親！雪馨有身子了！我葉家又要有子嗣了！」

　　葉向慕情緒激動，面上滿是光澤，也顧不得老夫人身邊還有曼玉站著，才進門就情不自禁地跟老夫人報喜。

　　曼玉瞧見祖母瞥了自己一眼，她心神領會，默默往後退了兩步，抬頭一看，祖母還在瞥自己……

　　這種大喜的事兒，怎麼就不能聽了？多喜慶啊。

　　葉老夫人見曼玉仍舊挪不動步子，心下想著她也快成親了，既然不想迴避，也就算了。

　　「母親，兒子本以為此生都不會有別的子嗣，自從俞姨娘死後，兒子便不敢再同旁人親近，怕那些福報，最終會落在葉家的子孫身上，可現在，母親，兒子又能有子嗣了！」

　　曼玉瞧著紅光滿面的爹爹，心中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爹爹並不懦弱，他只是個正常的隨朝男子，並且更加多情且長情，太太做了那麼些事情，爹爹不是不清楚，興許每個隨朝的男子，都知道後宅究竟是是個什麼狀況。

　　妻妾的鬥爭他們不可能不明白，因為他們也是從後宅出來的。

　　然而大多數男子，都會選擇視而不見，妻妾爭鬥，能夠大大地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又或者那些女子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

　　葉向慕卻不願見到這樣的狀況，為了能夠避免，他甘願身邊沒人服侍，如此便不會讓他的子嗣枉死，他也沒有直接將太太休出門，或許是為了曾經的情分，不願這麼對她罷了。

　　只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的，馨姨娘這會兒有喜，直接將葉向慕心中的不忍給沖淡了，他滿心歡喜，為了即將誕生的子女。

　　慈安堂裡暖意融融，祖母好生地問了馨姨娘的話，並囑咐她這陣子要多歇息，又讓錢嬤嬤開了庫房，去取了上好的溫補品送過去。

　　葉向慕半刻不離馨姨娘的身旁，那眼神裡都能滴出水來。

　　曼玉瞧著瞧著，慢慢地退了出去。

　　馨姨娘雖然不願為人妾室，然而她來葉府，卻沒有受什麼磨難。

　　有爹爹的寵愛和保護，太太根本沒法兒動她一根手指。

　　如今更是呵護有佳，生怕她有一絲閃失……

　　所以說嫁的人很重要啊！為妻為妾都是浮雲，關鍵還是要看人啊！

　　曼玉吐血地用手指在牆壁上摳出一個個小窟窿，看看自己的爹爹，再想想蘇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泥馬日子怎麼過？往後都跟水深火熱脫不了關係了是吧？

　　*********************************

　　曼玉在崩潰的時候，蘇封遠離京城，在一間屋子裡正聽著小四彙報情況。

　　「……行了，下去吧，繼續盯著他，只要他一有動作，立刻回來跟我彙報。」

　　蘇封朝著小四揮了揮手，提起筆繼續開始寫給皇上的密奏。

　　小四恭敬地行禮，退了幾步，神情變得有些掙扎，許是掙扎的時間有些久，久到蘇封又抬起頭來。

　　「還有何事？」

　　「小的從京城收到一封書信，大人說不想受這些瑣事煩擾，小的不知……」

　　「既然是瑣事，還有什麼可說的？」

　　小四如同便秘的臉如釋重負，一臉的輕鬆，「小的也這麼覺得呢，葉三小姐的事情想必小七就能處理，小的告退。」

　　說著小四就要退出去，這個小七真是的，隨信給自己也捎來一封，就一句話，讓自己務必將信遞交給大人，大人事務繁忙，哪兒還能分神放在這些上面？

　　「你等會兒……」蘇封眉頭一皺，將小四給叫住，「你剛剛說，這信是誰送來的？」

　　「葉三小姐。」

　　「……」

　　蘇封嘆了口氣，「什麼時候送來的。」

　　小四感覺到了大人不對勁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回答，「三日前！」，隨後瞧見大人的臉色就變了，「……大人，小的這就去領罰……」

　　小四都要哭了，剛剛不是還好好兒的嘛，怎麼這會兒說生氣就生氣了？他從懷裡將信放到蘇封的跟前，無限惆悵地退出去，心裡想著還是小七有遠見，給自己準備了兩罐傷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轎

　　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乾乾淨淨的，拿在手裡分量也極輕，彷彿裡面什麼都沒有一樣。

　　葉曼玉會給自己寫信？蘇封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想著定然不會是什麼好話，讓小七送過去的信大概惹怒她了吧？

　　裡面果真沒什麼內容，只有輕飄飄地一張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只是畫著一個小人兒。

　　陰著臉，波浪線的眉頭，眼睛的地方是兩道橫線，雖然跟尋常的畫一點兒都不像，卻一眼就能讓人讀出其中的憤然和蔑視。

　　小人兒抱著膝蓋，一根胖胖的手指戳著地面，那兒有一圈圈如同盤香一樣的痕跡，這是何意？

　　蘇封的密奏也放到了一旁，只覺得他居然能夠想像得出曼玉也在做著同小人兒一樣動作的模樣，居然還覺得也該是挺有趣的。

　　不管這畫的是什麼，也算是一種進步吧，從開始對自己避之不及，見著都繞著走，到現在敢跟他大吼，也會用圖畫來表達她的情緒……

　　蘇封將信塞回去，夾在自己隨身帶著的書冊裡。

　　曾以為世間女子除了他的娘親，其餘都是俗不可耐，蛇蠍心腸的，沒想到還能給他尋見另一個特別的，真是有趣……

　　**********************************************

　　宋氏打點好太太的嫁妝。在葉向慕的授意下，讓人將這些都往趙家送去。

　　臨行前，從曼玉那裡抬出一頂青布小轎。

　　「這人也是伺候在芳華院的。這會兒身上不爽利，且抬去趙家，隨母親處置吧。」

　　宋氏十分好奇，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應了一定將人送到。

　　曼玉看著他們慢慢走遠，冷不丁身邊多了個人的呼吸聲。

　　「三妹妹可是覺得心裡鬆快了不少？」

　　聽見葉皓文的聲音，曼玉動都沒有動。「二哥哥今兒怎麼在府中？爹爹和大哥哥一早便出門了呢。」

　　「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我說什麼也不能錯過呢。」

　　葉皓文的語氣十分暢快。「我總是會夢見我娘，事實上父親說我都不應該能記得我娘的模樣，可夢裡的那個女子，那麼得真切。總是凄婉地哭著，說她有多遺憾，沒能親眼瞧著我長大。」

　　曼玉微微側目。

　　「將她送出了葉府，我娘應是不會再哭了吧？」

　　「若是能瞧見二哥哥如今的能耐，姨娘不知道會多高興呢。」

　　葉皓文將他臉上的悵然收起，換成了平日裡的神情，「說起來，我還沒恭喜二妹妹呢，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瞧著咱們葉家。這兩日葉家出了這事兒，多少人認為妹妹和蘇家的親事算是完了，卻沒想到蘇封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蘇家仍舊在籌備親事。」

　　「二哥哥是特意來埋汰妹妹的？」

　　「……怎麼能呢。」

　　曼玉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是啊是啊，她當然知道，那些幸災樂禍的流言聽得她心花怒放，若真是能影響到該有多好？

　　可惜，蘇封給她的信還被她揉成了一團塞在某個角落裡呢。上面可是明白地寫了不會有什麼變數的。

　　「妹妹何至於如此？蘇家雖然確實麻煩了些，可蘇大人對你有情。這些便沒有什麼的。」

　　誰怕蘇家啊？她怕的就是蘇封！

　　聽說葉皓文和蘇封的關係不錯，曼玉的眼神立刻就嫌棄起來，人以群分，這貨也不是什麼善茬。

　　「妹妹這是什麼眼神……」

　　「對二哥哥敬愛的眼神，二哥哥可知曉，爹爹已經讓祖母為你相看媳婦了？妹妹誠心地希望，二哥哥日後能娶到一位同你永結同心的二嫂。」

　　曼玉翻了個白眼離開了，留葉皓文站在原地。

　　他還真不知道，祖母已經在相看了？不過幾這也沒什麼，什麼樣的女人做他的妻子他都不在乎，不過是娶過門為葉家開枝散葉的，只要說得過去便可。

　　搖了搖頭，葉皓文也慢慢地走開，卻沒想到他此刻的隨意，在他娶妻之後，便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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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蓮雲和葉曼璟被接回了趙家，趙老太太見到自己女兒的模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猛嚎，還不停地埋怨趙志安。

　　「你就這麼將人接回來了？作孽喲，雲兒可是你嫡親的妹子，你就任由葉家那個負心漢將雲兒給休了！」

　　「娘！兒子還能如何？葉家可是有蘇封撐腰的，難不成為了妹妹將咱們趙家都給搭進去？」

　　趙志安不耐煩地走到一旁隨意坐下，他心裡也窩著火呢，可又能如何？

　　「我的雲兒啊！你怎麼弄成這樣了？葉家那些不得就好死的！居然將你作踐成這樣，娘不會讓他們好過的，不會的！」

　　「姥姥，娘的身子弱，一路顛簸才會昏睡過去的，娘心裡惦記著姥姥，時常會摟著璟兒哭，說若是有姥姥在，說什麼也不會被葉家欺負成這樣的。」

　　趙老太太抬頭，瞧見乖巧站在一旁的葉曼璟，消瘦的小臉上淚水縱橫，滿臉的委屈和無助，愣是哭出了我見猶憐的感覺。

　　「你娘說的是，姥姥不會不管你們的，我可憐的孩子，難為你了，為了你娘，跟葉家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也絕了關係，你放心，趙家就是你的家，你們安心的住下，我倒要瞧瞧葉家那些沒良心的，日後會有什麼樣的報應！」

　　葉曼璟含淚點頭。晶瑩的淚珠隨著她的動作滾滾落下。

　　趙老太太最是心疼娘了，對她這個外孫女兒也是十分疼愛，在趙家的日子許是比葉家會更舒服些。再待到自己被抬進蘇家，她的好日子可就不遠了。

　　祖孫情深的場面，讓一旁趙志安的妻子王氏十分難受。

　　他們趙家可是分了家的，老太太同他們大房過活，憑什麼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小姑子？還是個被休回來，帶個拖油瓶的小姑子！

　　王氏老大不願意，相公平日裡精明算計。怎麼這會兒做起糊塗事兒來了？

　　待僵硬著表情將宋氏和葉曼璟安頓下來，王氏回了院子就去找趙志安。

　　「她們便是被掃地出門了。也不應當算到我們大房裡呀，不是還有二房三房嘛。」

　　趙志安躺著，腳翹得老高，雙臂枕在頭下。聽著了王氏的抱怨，「嘿嘿」一笑，「這種好事情，你肯便宜二房三房？」

　　「什麼好事情？不過是被休出門的人，還帶著個渾身沾滿流言的女兒，你還能笑得出來？我可怕如丫頭慧丫頭跟著學壞了！」

　　王氏皺著眉坐過去，不情不願的樣子讓趙志安坐起身，「你可知葉曼璟身上的流言是如何傳出的？」

　　王氏一愣，她們這些深閨女子。好不容易碰了面便是無話不談的，京城裡傳的事情更是津津樂道。

　　葉曼璟在善化寺出的事兒，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據說是蘇夫人不喜葉曼璟的身份，奈何蘇封一意孤行，這才會有此事端。

　　雖這種說法沒有證實，但誰知道呢，葉曼璟雖失了名節，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腦抽了才會在那種時候與人有姦情。

　　不過也有不少人都認為，是葉曼璟的庶妹夷圈套。因為嫉恨嫡姐所以出此下策，沒想到陰差陽錯讓她得了便宜。

　　「若是我告訴你，日後葉曼璟說不準也能進蘇府，雖只能是個妾室，但誰知道呢，沒準兒正房受到冷落，到時連個嫡子都沒有，那妾室和庶出的子嗣，可就精貴了。」

　　「葉曼璟當真能進蘇府？她都……都那樣了，蘇公子還願意納她為妾？」

　　王氏滿心不可思議，這不可能啊，沒有哪個男子不在意名節的，即便心知肚明是有人陷害，可事實就是事實，更何況是蘇公子那樣的人中龍鳳，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若不確定，蓮雲也不會那種情況下也要將葉曼璟帶著，你就放心吧，待日後葉曼璟在蘇家呼風喚雨了，不愁沒有我們的好處。」

　　王氏仍舊將信將疑，然而趙志安說的言之鑿鑿，她也只能如此先瞧著。

　　難道是因為自己是女子，所以感受不到葉曼璟的好處？如若不然，疑平平，性子更是談不上賢淑，毛病倒是一堆，怎麼就能讓京城炙手可熱的蘇公子如此惦念了？

　　……

　　趙蓮雲和葉曼璟在趙家住下了，王氏雖然懷疑，可她也樂見其成，對著趙氏母女態度和煦了不少，噓寒問暖的，更是為趙蓮雲請了極好的大夫，藥材也是撿上好的用。

　　葉曼璟明白王氏的想法，她越發得意起來，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些，對王氏的兩個女兒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過了一陣子，葉家讓人來送嫁妝了，葉曼璟陪著王氏，想要刁難一些葉家，只可惜葉向慕一開始就說了，不容許有一絲差錯。

　　王氏捏著嫁妝單子，來回對了幾次，並沒有尋出什麼可借題發揮的地方。

　　「算葉家識相，知道對不起我可憐的小姑子，葉向慕日後饒是後悔也無濟於事，這筆賬，我們趙家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