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衣衫

　　二房裡多了人，曼玉便要去蘇夫人那兒報備一下，順便給兩位美人正個名兒什麼的，畢竟蘇夫人算是蘇家後宅的掌權人。

　　收拾了一番，曼玉帶著白瑤和書荷去了舒恆閣。

　　蘇夫人聽見曼玉帶著來的時候，心中略顯詫異，想著莫不是這麼快便來向自己求助了？

　　也是呢，那丫頭慣會拿人作勢，此前也沒少仗著蘇封的名義作威作福，這會兒蘇封不靈了，便趕不及來投奔自己也是不奇怪的。

　　「讓二少奶奶進來，另外的閒雜人等且在外面先候著。」

　　蘇夫人懶洋洋地吩咐，總要先讓葉曼玉嘗些甜頭才是。

　　「夫人，我這三妹妹最會哄人開心，當日妾身祖母便被三妹妹哄的幾乎要將所有身家都贈給她，如今三妹妹瞧著似是失了二爺的寵愛，母親切莫被她哄了去才好。」

　　葉曼璟趁著葉曼玉還沒進來，滿是擔憂地提醒著蘇夫人。

　　自己來到蘇家的這些日子，葉曼璟覺著同蘇夫人簡直相見恨晚，特別在針對葉曼玉的事兒上，兩人都用不著商量什麼，說出來的都是對方愛聽的話。

　　只是蘇夫人在對蘇封的態度上，隱隱讓葉曼璟覺得不妥，先前聽聞蘇家的這些人同蘇封十分不對付，葉曼璟只以為是傳聞，如今瞧著並不像，她幾次聽到蘇夫人在同蘇黎談到蘇封的時候，語氣都極度的輕蔑不屑。

　　明明如今蘇家最有出息的人就是蘇封，還是說蘇夫人以為他們蘇家離了蘇封。也能有今日的風光？

　　蘇夫人聽了葉曼璟的話，嘴邊上翹起一道弧度，「就要讓她以為哄住了，才好為我所用，不過是讓她在兩個妾室面前長長臉，輕而易舉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夫人說的是，只是既然二爺已是對我三妹妹不看重了，開始寵幸那兩個妾室，夫人不若在妾室身上下些功夫。興許反而會有更好的效果？」

　　蘇夫人瞧了葉曼璟一眼。嘴邊的笑意更甚，「你倒乖覺，只是，雙管齊下方能事半功倍。二房正室的身份若是用得妥當。可是比什麼都重要呢。」

　　葉曼璟放心了。以蘇夫人對曼玉的想法，應是絕對不會被葉曼玉繞進去的，這樣便好。蘇家，只需要一個能得到蘇夫人青眼的人存在即可，剩下的那些……

　　葉曼璟的餘光掃了一下在自己身後站著的冰琴，等到了適當的時機，一些不得用的人，就用不著存在了。

　　……

　　曼玉踏進屋子，蘇夫人親切的笑容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曼玉一直不明白，為何有些人能夠前幾日同你怒目相視，後幾日又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笑臉相迎。

　　這也是一門技術，奈何自己有些學藝不精。

　　「你這丫頭也是實誠，怎能進門第一日就讓妾室佔了上風，將封兒引到她們的院子裡去了呢？哪怕是皇上賜的貴妾，該壓著的時候還是要壓著點的，不然日後可如何是好？」

　　蘇夫人見了曼玉便語重心長，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憐惜，「你也無需這麼急著帶人來見我，不過是個妾室，遲幾日也無妨，進了蘇家的門便要守蘇家的規矩，總這麼由著她們可不成，這些呀，母親都可以一點點說與你聽呢。」

　　曼玉便知道蘇夫人又是誤會了，怕是以為自己是來同她訴苦的。

　　「媳婦多謝母親提點，只是到底是皇上賜的，夫君似是也極喜歡，媳婦哪兒敢怠慢，這才領著人來母親這裡請安。」

　　看看，這話裡就帶著酸氣，可不就是沒招了？同樣是絕色美人，一個庶出的姑娘哪兒有皇上賜下來的讓人看重？

　　蘇夫人心裡好似伏夏喝了涼水一般舒暢，對著曼玉越發地和顏悅色，「封兒那孩子，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說什麼，總歸不是親生的，到底隔著些，雖聖意不可違，又都是些絕色女子，可也不能冷落了正妻，你放心，該說的話，母親總還是會為你說的，畢竟綱常不能亂。」

　　曼玉只能默默地微笑，平凡無奇的表情愣是讓蘇夫人從中瞧出了柔弱無助。

　　「母親說的是，只是如今人已候在外面，母親便見上一面吧，媳婦……，媳婦也好同夫君交代。」

　　她可不想白跑一趟，這舒恆閣也不是多有吸引力的地方。

　　蘇夫人嘆了口氣，皺著眉有些不贊同的樣子，「罷了罷了，封兒的性子我也知道，也是不想讓你為難，不然以我蘇家的規矩，妾室想見當家主母，怎麼也得立個幾個時辰的規矩。」

　　蘇夫人揮了揮手，讓小丫頭出去將人叫進來，曼玉見她肯見了，也就不說什麼了。

　　什麼蘇家的規矩，葉曼璟進府的時候，她瞧著也沒這樣的規矩嘛。

　　白瑤和書荷慢慢地走進來，兩人白皙柔嫩的皮膚被日頭曬得有些泛紅，看樣子並沒有讓人去陰涼的地方候著，蘇夫人並不是只嘴上說著要為自己撐腰呀。

　　「賤妾給蘇夫人請安。」

　　兩人跪在下面，均低著頭，語氣輕柔緩慢。

　　宮裡出來的女子，德行規矩自是不俗，只不過一個請安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低身垂首間自有一番貴氣在裡面。

　　「抬起頭來。」

　　蘇夫人盯著下面的人將臉露出來，心中滿是瞭然。

　　怪道蘇封會被迷住，想要找個同曼玉的姿色不相上下的女子並不是容易的事兒，而這兩人各有各的特點，且美的各自不同，但凡男子見著都必然挪不開眼睛，蘇封會動心也是情理之中。

　　「倒都是長得不俗，只是蘇家對以色侍人的妾室，從來都是不姑息放任的，特別是有不該有的心思的妾室，你們可明白了？」

　　曼玉沒想到蘇夫人當真對著兩個丫頭說教了一番，且幾乎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句句為了自己說話。

　　若是沒有先前的那些，她甚至都要認為蘇夫人是個特別善解人意的婆婆了。

　　白瑤和書荷誠惶誠恐地聽著，一個字也不敢說，像是被蘇夫人的氣勢給鎮住了一樣。

　　說了一會兒，蘇夫人才膩了一樣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們便老老實實地做二房的姨娘，切不可對你們奶奶不敬，若是讓我知曉了，便是你們從宮裡出來的，我這個做長輩的也絕不姑息，都下去吧。」

　　曼玉隨著白瑤和書荷起身也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隨她們一塊兒回去。

　　不想蘇夫人卻是叫住了她。

　　「玉丫頭且留一留，母親還有些話要同你說。」

　　曼玉想著蘇夫人會同自己說什麼，是不是又是跟她說一些會站在她這邊的忽悠言語，沒想到蘇夫人當真是有些事情，還是曼玉有印象的事。

　　「母親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男人嘛，都是會喜新厭舊的，特別是女子的容色，見的時間長了，便不當回事了，我們做女子的，除了讓自己更奪目一些，以求喚回他們的眼光，又能如何？」

　　蘇夫人說著，在她身邊的嬤嬤轉身從裡間捧出一樣東西，一樣讓曼玉十分陌生又十分熟悉東西。

　　一件衣衫，確切來講，是一件極為華美出彩的衣衫。

　　曼玉幾乎能在心裡描繪出衣衫領口袖口精美的紋樣，所有的圖案都是用特別的刺繡手法成，讓衣衫從每個角度，都能折射出旖旎奪目的光彩。

　　因為前一世的葉曼玉得了這衣衫之後，心中無比的激動，一寸一寸細細地看過，曼玉才會有如此深刻的記憶。

　　那時候，葉曼玉已經因為蘇夫人時不時的挑唆，讓蘇封對她有了不喜，正需要這麼一個重新挽回的機會，她覺著以自己的美貌加上衣衫的裝點，如何不能引起蘇封注意？

　　事實證明也確實引起了，只是那個注意，並不是葉曼玉想要的罷了。

　　「這件衣衫是母親偶然得來，卻一直放著，只因為尋不到一個可以與它相配的人，然而如今母親覺著，也只有你的容色，方能讓它綻放華光，相信有它相助，想要拉回封兒的注意，應是不難的。」

　　葉曼璟的眼睛裡隱隱透著嫉妒，衣衫露出的些許紋樣，和它整個的質地，都是極品，定然價值不菲，這樣一件漂亮的衣衫，就這麼便宜了葉曼玉？

　　「這如何使得，媳婦受之有愧，如何能收下這般貴重的衣衫？母親還是留著吧。」

　　「讓你收著你就收著，你嫁入蘇家以來，母親也沒送過你什麼好東西，我這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說你的那些，也都是為了你著想，這衣衫，便算是母親為了此前的事對你的一些補償吧。」

　　蘇夫人本想讓曼玉走近些，最好能抓著她的手拍一拍才更有效果，奈何曼玉完全沒能領會她的意思，她也只好作罷。

　　「你若是不收，便是並不原諒母親，如此，母親又如何再有顏面見你？」

　　曼玉心想沖著這話她也不想收啊，只是……，這衣衫既然能讓蘇封大發雷霆，其中必有什麼緣由，放在自己的手裡，總好過這女人拿它去做別的自己不知道的事。

　　「如此，媳婦便厚著臉皮收下了，多謝母親的美意。」

第一百九十章　故事

　　見曼玉收下了衣衫，蘇夫人的笑容越發顯得慈愛。

　　「這便是了，母親總是希望你們能好的，先前的那些不如意，就都忘了吧，封兒那孩子性子欠妥，還要你多擔待著些呢。」

　　曼玉微笑不語，帶著衣衫離開了舒恆閣。

　　「夫人，您對我三妹妹究竟是……，莫非夫人是想用那衣衫籠絡了她？」

　　蘇夫人高深莫測地只是笑著，姿態優雅地端了茶碗喝了兩口，才慢悠悠地說，「你懂什麼？那衣衫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得了的，當初只是一時動心藏了一件，沒想到如今倒是能派得上用場。」

　　蘇夫人轉過頭看向葉曼璟，「你知道蘇封的弱點在哪裡嗎？是他那個短命鬼娘親，他怨恨蘇家的所有人，認為是蘇家的人害的他娘早逝，呵，真是笑話，他以為自己吃蘇家的喝蘇家的都是從哪兒來的？若不是她娘有那些……，能有他今日的風光？」

　　葉曼璟瞧著蘇夫人臉上無法隱藏的怨恨，心裡暗暗揣測著她說的話。

　　蘇封怨恨蘇家的人是因為他的娘親？可是蘇封分明是嫡子的身份，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樣的隱情存在？並且，聽蘇夫人的口氣，蘇封的娘親似乎帶了一些好處到蘇家，難道是因為那些好處，所以蘇封才得以擁有嫡子的身份？

　　「好了，這與你沒什麼關係，我聽說黎兒這幾日回府又晚了些，他如今官職在身。再不可胡鬧下去，你這個近身伺候的人，如何連個人都瞧不住？」

　　「夫人，大爺是同妾身說了的，近日與同僚之間有些應酬，公務上的事情，妾身如何敢多言？只是夫人放心，大爺每日都會同妾身說了他會去哪兒，並非是胡鬧呢。」

　　「果真如此？」

　　葉曼璟抿著嘴笑著點頭。

　　然而她的心裡，卻遠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從容。

　　蘇黎是會同她提兩句。卻是自己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之後。才會隨意的說個理由，只是究竟是不是如同他所說的與同僚們應酬，葉曼璟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蘇黎的身上時常會染上一些香味。或濃烈或淡雅。那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看來。自己似乎也要想些法子重新將蘇黎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呢，畢竟她才進門沒多久，若是讓蘇夫人發覺自己對蘇黎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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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坐在桌邊，盯著面前放著的衣衫，果然是華美無雙、精秀貴氣。

　　這樣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想必會十分好看吧，也不怪前世的葉曼玉會經受不住誘惑，將自己打扮得可口誘人。

　　可惜，對蘇封來說，再誘人他也是注意不到的，他在看見了葉曼玉身上的衣衫之後，臉沉得如同夜色，絲毫沒有給曼玉任何的臉面，冷著聲音讓她立刻脫下來。

　　不是回屋更換，是立刻！馬上！當著眾人的面脫，若是她自己不動手，蘇封陰測測的笑容浮現在曼玉的記憶裡，這會兒想起來仍然會覺著毛骨悚然。

　　在下人面前只著中衣，葉曼玉顏面盡失，也讓所有人明白，蘇封對她這個妾室是徹底沒了任何興趣。

　　從那以後，葉曼玉的日子簡直艱難得寸步難行，蘇家的下人見風使陀，蘇夫人更是假惺惺地表示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曼玉嘆了口氣，那會兒蘇夫人該是十分爽快的吧，用葉曼玉那樣一個棋子狠狠地噁心了蘇封一下，她心裡該多痛快？

　　「夫人，這衣衫可真好看，若是穿在您身上，不定多麼光彩照人呢。」

　　采薇向來覺得曼玉的穿著有些素凈得緊，總是玉色荷色這樣清雅的打扮，夫人這樣的年紀，合該常穿一些艷麗些的才是。

　　曼玉笑著搖了搖頭，「好看是好看，只是這衣衫是斷斷不能穿的！」她低下頭，想著早上蘇封說的那些無厘頭的話，有些自言自語，「權當是送一份禮物吧，看在肯坦誠說清楚的份上。」

　　曼玉記著蘇封同她說的那些，他並沒有收用妾室，讓曼玉心裡好受了一點。

　　曼玉並不是不喜歡蘇封又不讓他收用別的女子，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事兒她也不屑做，可她這會兒即便不喜歡蘇封，那不是也要履行妻子的義務嗎？要與旁人共用一個男子，即便是她做了足心裡建設，也免不了會覺得不痛快。

　　等她離開之後，哪怕蘇封將後宅納成窟窿，曼玉都不會有任何想法。

　　這麼決定了，曼玉晚些時候見到了蘇封，便同他說有事情想要找他。

　　「可真是稀罕呢，娘子居然也會有事情同我說？」

　　蘇封嘴裡調侃著，仍舊隨了曼玉進了屋子，看著曼玉將裡面伺候的人都打發了下去。

　　然而蘇封臉上的嬉笑神色，在見到了曼玉指給他看的衣衫之後，便全然消失。

　　「……這是從哪兒來的？」

　　蘇封的聲音發冷，曼玉覺著豈止是聲音，蘇封看到衣衫之後，周身都散發出冷冽得驚人的氣息，讓她禁不住發抖。

　　努力鎮定下來，曼玉將事情說清楚，蘇封就是發飆也發不到自己的身上才是，她只不過是從蘇夫人的手裡拿到的，又原封不動地給了蘇封而已。

　　聽了曼玉的話，蘇封很久都沒有動作，屋子裡充滿了壓抑的沉默。

　　曼玉動作輕盈地捧了杯子喝水，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不過她再安撫自己沒事的，心裡仍舊是微微不安，想著若是蘇封當真發神經了。她至少要保證自己能安然無恙才是。

　　不過若是蘇封又逼自己脫衣服怎麼辦？不對啊，她現在又沒有穿那個衣衫，有什麼好脫的？只是誰知道呢，蘇封這人什麼事做不出來，說不定為了撒氣想著讓自己丟丟人他心裡也是快活的……

　　「你知道些什麼？」

　　「嗯？」曼玉神遊在外被問得不明所以，聽見蘇封的聲音下意識地將杯子握緊。

　　「我是說，你為何會將衣衫拿給我看，你……知道些什麼？」

　　「什麼都不知道。」

　　曼玉說的斬釘截鐵，又快速地搖了搖頭堅定的表示了一些她一點兒都不想攙和。

　　蘇封瞧著曼玉急於撇清的樣子，心裡那些浮出來的狂躁似乎慢慢地平靜了一些。這丫頭還真是一點兒不客氣。一點兒也不打算弄清楚事情的模樣。

　　「這衣衫，是我娘的遺物……」

　　曼玉一驚，她沒打算聽這些呀喂！

　　「這樣呀，呵呵呵。妾身便想著定然是貴重之物。並沒有動過呢。夫君趕緊讓人收收好才是。」

　　「我娘，是蘇家的姨娘，嫁進蘇家的時候。正值蘇家風雨飄搖之際……」

　　蘇封似乎沒聽到曼玉的話，自顧自地往下說，曼玉覺著頭疼，蘇封這是想找人傾訴的意思？可……，為何呢？他為何會願意讓旁人知道他的這些事情？

　　蘇封的聲音低沉緩慢，慢慢地，如同說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一樣，給曼玉描述出了一個有著卓越風姿的女子形象。

　　蘇封的娘出身並不高貴，商賈世家，家底豐厚，卻沒有什麼地位。

　　這個女子風華絕代，生得明麗照人，性子手段也是了得，不知何時開始，便有了明珠夫人的稱號。

　　然而她的身份仍舊是拿不出手，無論家裡多富有，明珠夫人再艷冠群芳也是一樣。

　　於是，這位女子便想出了一個法子，她需要一個世家幫她提高身份，這樣她以後的孩子才能一出生便擁有尊貴的地位。

　　明珠夫人的眼光，落在了蘇家上。

　　那會兒的蘇家不知為何，像是得罪了什麼人一樣，處處遭遇不順暢，前朝積攢的功勛幾乎被焦頭爛額的破事弄的功虧一簣。

　　就在這時，明珠夫人出現了，她說她可以幫得上蘇家，幫助蘇家脫離如今的境況，只要一個條件，那就是，要蘇家的老爺納她為妾，貴妾，她生出的孩子必須要上蘇家的族譜，成為蘇家的嫡子。

　　蘇老爺同蘇夫人那時的感情還算不錯，如何能接受一個女子趾高氣揚地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插足到蘇家裡？

　　可蘇家的情形已是刻不容緩，蘇老太爺不能眼睜睜地瞧著蘇家在自己的手裡出事，哪怕有一點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於是蘇老太爺出手了，逼著蘇老爺納了明珠夫人，貴妾，大張旗鼓地聲張，讓明珠夫人的風頭一度十分強勝。

　　「我娘用了近乎一半的家底和關係，才保了蘇家的平安，她不過想讓她的子嗣脫離商賈，從不曾想要取而代之蘇家正妻的地位，我娘的性子雖略顯張揚，也不曾用過任何下作的手段，我娘何錯之有？」

　　曼玉抿著嘴沒說話，這問題並不是她應該去回答的。

　　「我還記得小的時候，娘抱著我，十分開心地說，『封兒是蘇家的嫡子了，日後看誰敢欺負你』，娘很滿足，能夠讓我擁有一個尊貴的身份，她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妾室的地位，然而那些人，在蘇家得到平穩之後，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他除去。」

　　「更是逼著我用我娘起誓，不得去報復蘇家的人，呵，若是娘子你，你會如何？」

　　蘇封饒有興味地看向曼玉，期待她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一章　穿衣

　　曼玉吞了吞喉嚨，將手裡緊抓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自己會怎麼做？曼玉當真去想了一下，若是有人沾了自己娘親的光保全了家族，還不願付出些代價，過河拆橋將娘給害死……

　　那絕對是不共戴天的，拼了命也要混出名堂起來，然後將他們得到的，再統統拿回來。

　　「妾身……，妾身不知道呢。」

　　曼玉低下頭，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

　　「娘子過謙了，皓文兄可是說了，娘子是個愛記仇的，如何會不知道？」

　　曼玉身子一僵，葉皓文都跟蘇封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自己愛記仇？自己什麼時候愛記仇了？！葉皓文你給我記著！

　　「呵呵呵，二哥哥就愛說笑。」

　　「真是說笑？娘子的姨娘是如何過世的？那葉家的太太，又可曾有什麼好的下場？我聽說她人在趙家已是半死不活了，人也再清醒不過來，只靠著湯藥吊著一口氣，娘子可是能說，這裡面並沒有娘子的功勞？」

　　「你想說什麼？」

　　曼玉虛假的笑容盡數收起，抬起頭平視著蘇封。

　　蘇封反倒是笑了出來，「娘子莫惱，為夫只是覺著娘子的做法十分妥當呢，對待陰毒之人，若是都狠不下心腸，那此人為夫也是瞧不上的。」

　　曼玉繃著臉不說話，她剛成為葉曼玉的時候，心裡並沒有想著要報仇，她只是竊喜自己又有一次活著的機會。並且幸運的有了葉曼玉前世的記憶，這可以讓自己避免許多危險。

　　然而慢慢的，慢慢的她開始成功籠絡住爹爹和祖母，慢慢地將腦子裡的記憶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曼玉才發覺，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是她想置之不理，趙蓮雲和葉曼璟就會放過自己的，在她們看來，自己這樣的庶女合該被她們踩在腳底下利用，一次不成。還有旁的機會。她們天生的優越感讓陷害庶女成為了本能。

　　所以自己順著她們的心意先離開，先博得爹爹的愧疚和心疼，養精蓄銳地回到了京城。

　　手裡有了大筆的銀子和可用之人，將祖母身邊別有居心的丫頭挖出來禁錮祝將謀害祖母的奴才扣起來留用……

　　或許蘇封說得對。自己是挺記仇的。她不會大刀闊斧地做什麼，只是一點點、一些些，慢慢地將局面變成對自己有利的狀況。

　　「能得夫君的讚賞。妾身受之有愧，這衣衫既是姨娘的遺物，夫君還是讓人妥善保管好，當作個念想吧。」

　　曼玉覺得這個話題到這裡就可以了，她不想知道再多，她對蘇封的印象素來都是極差的，此人冷血冷心，除了他自己，從不會顧及旁人，就算是有理由，就算他也是受害者，便能如此殘忍地對待其他人了？

　　前一世的葉曼玉不過是對他心生愛慕，不過是拙劣愚蠢了點，何至於受盡磨難死去？

　　蘇封有些感覺挫敗，為何曼玉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自己可從未與任何人說過這些，這小丫頭，就絲毫不覺得榮幸？

　　「既然如此，便勞煩娘子了，為夫是個粗人，娘子代為保管再合適不過。」蘇封心中嘆了口氣，忽而眼睛一亮，「這衣衫曾是我娘心愛之物，既然機緣巧合落到了娘子的手裡，娘子不妨穿來看看？」

　　「……」曼玉頭有些作疼，這不科學啊，前一世葉曼玉因為穿了衣衫被蘇封徹底嫌棄，這一世卻又主動讓自己穿，分裂也不能分裂得如此徹底不是？

　　「這怎麼使得，夫君莫開玩笑了，妾身好生收著便是。」

　　曼玉退而求其次，又笑得溫婉打算將衣衫藏到最最隱秘的地方，包準一絲錯兒都不會出。

　　「娘子且試試，若是娘子不方便，為夫也不介意幫幫手的。」

　　槽……

　　曼玉的臉都黑了，又是這招？特麼的他除了逼人脫衣服穿衣服還有別的招嗎？還有嗎？！

　　「既然夫君想看，妾身怎會推脫？」泥馬不就是穿衣服嘛，曼玉的臉一橫，起身拉開屋子的門，「采薇，進來替我更衣，夫君請移步稍作等候。」

　　蘇封認得曼玉這會兒的臉色，用小紅等下人的話來說，這叫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這個時候的曼玉最好是別惹的，不過，嘖，多可惜，他本想待在裡頭欣賞的……

　　……

　　屋門再次打開，蘇封背著手轉過了頭，今日月色甚好，灑落一片銀白色的輝光，然而這時，蘇封卻頭一次覺得，月光似乎也是偏心的，將柔美的華光都集中到了眼前的人兒身上。

　　青色的斜肩半臂，用銀色絲線滾出華美的邊，同色系的束腰，垂下青色的蔽膝，仍舊是繁複的花紋刺繡，更綴著瑩潤的珠子做了點綴。

　　曼玉靜靜地站在那裡，白青水色華裳讓她如同神妃仙子一般尊貴的不可方物，讓人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生怕會驚擾到面前的畫面。

　　采薇慢慢退開，心裡頗為得意，自家夫人就是好看，天下第一好看，連大人都挪不開眼睛了呢。

　　「時辰也不早了！」曼玉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能直接落到人心上一樣，蘇封的手握成拳頭，壓制住心中的異樣，「妾身特意讓落香館留了門，畢竟是同時進府的，夫君也不好厚此薄彼呢。」

　　「……」采薇又退開了幾步，方才院中的旖旎氛圍被夫人的一句話就說沒了，大人那個臉色變得……，嘖嘖，她都不忍看了。

　　「……你就這麼希望我去別人的院子裡？」

　　曼玉挑了挑眉，消極的情緒還沒有散乾淨，居然敢笑著看向臉帶怒氣的蘇封，「莫非夫君可以不去？」

　　蘇封一口氣險些沒抽上來，他是不是太過容忍這個女的了？將府裡弄成這樣究竟是因為什麼？

　　小七在蘇封陰沉著臉離去之後，苦著臉哀怨無比地對身旁的采薇壓低了聲音，「采薇姑娘您好歹勸勸，夫人總這般惹惱大人，小的也很難做啊，大人對夫人再有心不過了，您也希望大人和夫人能夠恩愛和睦不是？」

　　采薇愛莫能助，只能送去同情的目光。

　　她如何不希望？可，夫人的脾氣哪兒又是那麼好哄的？夫人是個認死理兒的，對她好的人，她能挖心掏肺地為人著想，可若是讓夫人覺著是壞人了，那恐怕就要一直是壞人了……

　　「替我更衣，仔細著些，若是碰壞了，不定又要說什麼了。」

　　曼玉僵硬著身子走回屋子裡，她穿了這衣衫就如同穿了滿身的不自在，生怕哪兒碰髒了蘇封那個陰晴不定的又要借題發揮，她剛剛真是一步都不敢挪動啊！

　　「用我那隻紫檀木的匣子單獨放好，切不能有任何閃失。」

　　「奴婢明白了。」采薇小心地將衣衫收好，想了想，還是近到曼玉的身前，「夫人，奴婢覺著，大人似乎對您……很是用心呢，您又何必總是與大人作對？」

　　「用心？」曼玉轉頭看向采薇，「當日書信中寫明了想要葉家平安無事便需聽從他的要求時，你覺著可是用心？明知我已在議親，卻仍舊用爹爹與哥哥的前程讓我嫁進蘇家，你覺著可是用心？」

　　曼玉自顧自地點點頭，「自然是用心的，所以他做任何事都能達成所願，便是因為『用心』二字，所以我便要順著他的心意嗎？讓他想娶就娶，歡天喜地的接受他一時的寵愛？那太難了。」

　　曼玉慢慢地走進內間，只著中衣仰面躺在床上，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脖子。

　　那裡有一道疤痕，回到京城三五不時讓葉家人瞧見的疤痕，曼玉在進了蘇家之後，每日都用了細膩的粉仔細地遮住。

　　只因為她知道，蘇封同葉家人是不一樣的，他不會因此覺得內疚，所以沒那個必要，只會徒增自己的軟弱。

　　蘇封這兩日變得十分不尋常，又是跟自己報備沒有碰妾室，又是跟自己說了私密的陳年往事。

　　曼玉不傻，蘇封做的這些，無非是想要討好自己，可是何必呢？她是絕對不會認為蘇封是當真喜歡上了自己，或許，不過是蘇封想到的新奇的想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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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您這兩日咳得有些厲害，這可如何是好，還是趕緊請個大夫來瞧瞧？」

　　葉曼璟輕手輕腳地替蘇夫人拍了拍後背，又端來一杯清水給她漱漱口。

　　蘇夫人擺了擺手，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已是讓人瞧過了，藥也喝了，只總也不見好，大夫說興許養一陣子才能恢復。」

　　「這怎麼行？夫人每日操勞這蘇家的上上下下，離了您一刻也是不成的，對了，大爺同妾身提過，京城新開了一家藥館，裡面會賣些藥丸，聽說甚是有效，不少世家的少爺公子都十分推崇呢，妾身去給您採買些回來？」

　　「黎兒會同你說這些事情？」

　　葉曼璟的臉上浮起羞澀，「妾身慚愧，不能在官職上對大爺有所幫助，也只能同大爺分擔些旁的事情了，大爺對夫人也是十分關心，若是知曉夫人咳成這樣，不定會多心疼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售罄

　　聽到葉曼璟說起蘇黎的擔心，蘇夫人的神情立刻鬆軟了下來。

　　「那孩子，就是孝順，唉，也罷，就試試你說的藥丸吧。」

　　蘇夫人對蘇黎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再者葉曼璟進門這段日子表現得也極讓人放心，總不能一直不讓她出門。

　　「妾身這就去準備準備。」

　　葉曼璟心中一喜，臉上越發的諂媚，也不知道能不能順路去一趟趙府，娘如今如何了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冰琴回來說是趙家並沒有苛待她娘，只是趙蓮雲已是神志不清，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不過，你到底是蘇家的人了，有些話我還是要同你說一說，那趙家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當初我讓人替黎兒去求你進門，趙家只一味推託，他既瞧不上蘇家，蘇家的人自然也不會厚著臉皮登門，你可明白？」

　　這便是不讓自己回趙家的意思？

　　葉曼璟的心沉了下去，卻聽見蘇夫人又說，「也並不是不讓你去別處，你是姓葉的，若是回葉家我也不攔你，只是趙家……」

　　「妾身明白了。」

　　葉曼璟乖巧地應下，這才見到蘇夫人滿意地笑了笑，隨後又用絲帕掩著嘴角咳了起來。

　　既然不能去趙府，葉曼璟的興緻便減少了許多，然而卻又不好讓人瞧出來，依舊有些興高采烈地出了府。

　　蘇黎提到的藥鋪，便是懸壺堂。

　　近日在京城名聲鵲起。迅速成為除了回春堂以外最炙手可熱的藥鋪。

　　隨朝人不習慣服用藥丸，然而懸壺堂的藥丸卻不同，不僅對症許多病症，更是有藥到病除的神奇效用，比喝湯藥還要有效。

　　起初沒什麼人相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懸壺堂醫治跌打損傷的藥丸開始吃香，據說都是一些武將世家裡的人會買，說是對皮肉傷恢復得快。

　　後來，慢慢地武將世家裡有人試著順帶買一些別的藥。這一試之下。便不得了了。

　　懸壺堂的藥丸一度供不應求，價格一漲再漲也擋不住人家有錢，這些有錢有權的世家，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身子。有時一點兒小小的毛病。能生生將一個人拖死。

　　還有什麼比靈丹妙藥更值錢的？

　　「姨娘。外面的馬車太多了，不若奴婢下去買吧。」

　　冰琴掀開車簾鑽進來，懸壺堂門口就那麼大的地方。居然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對於一個小小的藥鋪來說，甚是奇怪。

　　葉曼璟不緊不慢地起身，「還是我親自去買吧，給夫人用的東西，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姨娘說的是。」

　　冰琴暗自撇撇嘴，心裡好笑，真將自己當作夫人身邊的親信了？若真是那樣，為何仍不讓她去趙家？

　　葉曼璟下了車，抬起頭來，「懸壺堂」三個字筆鋒遒勁，莊嚴地掛在那裡。

　　堂中人雖不少，卻也不喧鬧，看得出店家的能耐，抓藥的地方有序地等待著，一旁還有問診的隔間。

　　這時，從樓上走下來幾人，一個瞧著是掌櫃模樣的人帶著笑容正說這話，「……若是有了，一定讓人給府裡送去，胡管家慢走……」

　　身旁的人穿著富貴，卻也極為客氣，抱著拳再三說了什麼，才踏出了懸壺堂的門。

　　「這位夫人，您是想抓藥還是瞧病？」

　　葉曼璟彎了彎嘴角，「你們這兒可有能醫治久咳不癒的藥丸？」

　　孫掌櫃招來一個小跑堂，問了一下才說，「真是不湊巧，本店的養陰清肺丸和杏蘇二陳丸都已售罄，夫人不若改天再來瞧瞧？」

　　「售完了？你這兒不是藥鋪嗎？藥鋪如何連個藥都不齊？」

　　「這位夫人，懸壺堂所賣皆是秘藥，做起來極費功夫，有不周到的地方，小的同夫人賠罪了。」

　　葉曼璟皺起了眉頭，她可是跟蘇夫人打了包票的，這要是買不回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今兒我可是……」

　　葉曼璟剛想將蘇家的名頭甩出來壓人，一旁問診的隔間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隨後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直接從問診間裡傳出，「李根兒，拿兩瓶杏蘇二陳丸來。」

　　方才分明同孫掌櫃說沒有了的那個小跑堂，立刻顛顛兒地打開櫃子從格子裡取了兩個小瓷瓶送了過去。

　　孫掌櫃的腦門上掉了黑線下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何大夫真真不愧是跟著大人身邊的人，真是苦了他們這些收拾攤子的。

　　「豈有此理！明明有藥卻同我說沒有，你家就是如此做生意的？！」

　　葉曼璟氣不打一處來，提高了聲音將堂裡其餘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治病救人，區區一個藥鋪連這些都不懂，是不是只想將那些藥都高價賣給權貴之輩？尋常人的性命難道就不值錢嗎？」

　　葉曼璟說的義憤填膺，恨不得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鳴才好。

　　然而讓她奇怪的是，懸壺堂裡那些穿著普通的民眾，卻並沒有任何人附和自己。

　　「這位夫人，懸壺堂是有規矩的，上門問診，大夫確是診斷出需要藥丸救治，懸壺堂不分尊卑，都會開出藥方，售出藥丸，因此懸壺堂裡必然會留一部分丹藥作為備用，夫人的嗓子如此清澈，想必，咳嗽的並不是夫人吧？」

　　葉曼璟的臉有些漲紅，「大膽，難不成我家太太也要出府來到這等地方問診不成？我家太太可是蘇家的夫人，是蘇封大人的母親，難不成也要親自來這裡買藥不成？！」

　　孫掌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刷」的一聲，問診隔間的簾子便被掀開了，何大夫從裡面大步地走了出來。

　　「原來是葉二姑娘，老夫有禮了，哦不，應該是蘇家姨娘才是，孫掌櫃，這位姨娘想買什麼藥？」

　　「久咳不癒的藥丸。」

　　「成，掌櫃的便給老夫這個面子，老夫與姨娘有些交情，便賣她一瓶杏蘇二陳丸吧。」

　　何大夫看回葉曼璟，「還請姨娘見諒，老夫也不過是懸壺堂一個問診大夫而已，這面子也只在掌櫃的這裡管用一次，啊，老夫那兒還有個患者，請恕老夫失陪。」

　　何大夫匆匆前來又匆匆離去，孫掌櫃也沒說什麼，讓人取了一瓶藥送到葉曼璟的侍女手中，拿了銀子便也不奉陪了。

　　葉曼璟如同一隻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從何大夫露面開始便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何何大夫會在這裡？問診的大夫？誰會相信？！那可是蘇公子身邊的大夫，為何會在一間藥鋪裡出現？

　　除非，這懸壺堂與蘇封有關，可是、可是……

　　抑後，孫掌櫃去了何大夫那裡，「老何呀，那馬車上的牌子一早便有人來說與我知曉了，雖然同是蘇家，可也是不一樣的嘛，我這會兒正打算裝不知道呢，你為何要出面賣給她一瓶藥？你就不怕大人怪罪？」

　　何大夫這會兒正在休息，問診的大夫另有其人，他也只是有空的時候會來瞧一瞧病人，聽了孫掌櫃的話，何大夫翹著腳搖了搖，「這你就不懂了，不過是一瓶藥，又能如何？那蘇家的姨娘得了藥，興許比得不到更加難受，你信與不信？」

　　「信，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做過多餘的事情，只是藥丸做得如何了？那些人整日讓管事的過來問，問得我頭都疼了，要說夫人真真是高深莫測，從哪兒習得這些做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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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懸壺堂坐上馬車，葉曼璟忽然驚醒了一樣，「香桃，這條街，這條是什麼街？」

　　「姨娘，這裡是十里街呀，京城最熱鬧的街巷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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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我本是打算用來開鋪子用的，不過算了，日後若是還需要，記得去十里街尋一家藥鋪買，若是沒事，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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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曼璟的腦子裡浮現出來一句話，當日她在蘇家門上的暖閣裡聽到的，葉曼玉同她說過的話。

　　十里街……，藥鋪……，極有效的藥丸……

　　葉曼璟的頭昏沉沉的，她不願相信這家受到眾人追捧的藥鋪居然是葉曼玉的，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可是，葉曼玉會做藥自己是知曉的，況且那何大夫也是蘇封身邊的人。

　　「姨娘，今兒就得了這一瓶藥丸，太太那兒可不好交代呢，只是沒想到姨娘同懸壺堂的大夫認識，那倒是便利了，不若姨娘讓人去說說，給咱們蘇府多些方便如何？」

　　冰琴將藥瓶收手好，覺著這個葉家女還算有些用處。

　　誰知她才剛說完，葉曼璟怨毒的眼神便緊緊地盯著她。

　　冰琴嚇了一跳，再看過去時，葉曼璟卻已經恢復了尋常。

　　「那大夫與我不過一面之緣，肯賣給我一瓶藥已是極不易了，如何還能再叨擾人家？下次你還是趕早些來吧。」

　　葉曼璟的手藏在袖子裡，指甲掐入掌心。

　　憑什麼除了她和娘親，其餘的人都能過得那麼好？憑什麼那些低賤的庶女賤妾能舒心愜意？

　　「去葉家，我已嫁人有段日子了，還沒有好好兒地回葉家看看呢。」

　　掌心的疼痛讓葉曼璟紅了眼睛，她不甘心，葉家的馨姨娘如今應是顯懷了？呵，以為娘不在自己不在便能在葉家逍遙快活了？她們也配？！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胎氣

　　葉家來人的時候，曼玉已經歇下了。

　　「夫人，是錢嬤嬤，著急地想見一見夫人，奴婢便自作主張地讓人進府了。」

　　曼玉一邊兒起身一邊安慰木檀，「你做的對，錢嬤嬤是祖母身邊的人，若不是真有急事，斷不會這個時辰上門。」

　　曼玉心裡著急，莫不是祖母出了什麼事？祖母的年紀也大了，若是真有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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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嬤嬤，是祖母的事兒嗎？祖母可還好？」

　　錢嬤嬤瞧見了曼玉，一顆老心總算是安定了不少，「三小姐，老夫人好好兒的，只是……，只是馨姨娘怕是……」

　　「馨姨娘？她出了什麼事兒？算起來這會兒月份也安穩了，應是不該有事的。」

　　「日間，似乎二小姐回了葉府……」

　　錢嬤嬤說的十分艱難，「老夫人急壞了，趕緊讓老奴來問問三小姐這兒可有法子，大夫說，怕是保不住的……」

　　曼玉心裡「咯噔」一下，保不住？古代分娩就是鬼門關，月份大了出問題，很容易一屍兩命，葉曼璟究竟做了什麼？

　　「嬤嬤莫急，采薇，去瞧瞧安胎丸可全送到懸壺堂了，有剩的話都拿來帶上，小紅去懸壺堂找何大夫，看他能否去葉府給馨姨娘瞧瞧，嬤嬤，您可識得京城妥帖些的穩婆？萬一……，當真不好了，也好做些準備。」

　　「穩婆府裡早已備下了，這麼晚來打擾三小姐。老夫人心裡已是過意不去，若是有藥，老奴拿回去便是。」

　　曼玉不放心，還是要跟著回去看看情況才行。

　　「夫人，大人已是備好了馬車候在門口了。」

　　小四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曼玉的身邊，恭恭敬敬地說完，又退到了一旁。

　　曼玉咬了咬嘴唇，若是有蘇封作陪，倒是方便也安全許多。

　　罷了，算欠他一次。「嬤嬤。我們趕緊去吧，免得祖母擔心。」

　　錢嬤嬤也聽見了小四的話，心中頓感安慰，三小姐似乎在蘇家過得還算順心。蘇大人對三小姐如此縱容。這便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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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裡出了什麼事？」

　　馬車廂裡。蘇封靠在一邊懶洋洋地問。

　　曼玉沒再愛理不理，老實地回答，「馨姨娘懷了身子。如今怕是不好了，祖母和爹爹對這個孩子很是看重，知道我會做些藥，便讓嬤嬤過來取藥的。」

　　頓了一下，曼玉有些不大自然地掃了蘇封一眼，「我心中惦記著祖母，既然錢嬤嬤都來了，想必已是驚動了祖母……，夫君能夠陪同妾身去葉府，妾身甚是感激。」

　　蘇封挑了挑眉，能讓曼玉說聲謝謝，也是怪不容易的。

　　「娘子多禮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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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當真遇上了巡查的隊伍，蘇封連臉都沒露就讓人放了行，馬車一刻也沒停地順利到了葉家。

　　曼玉沒等車停穩就想起身，最後停住的那一下險些因為慣性栽出去，被蘇封一把從旁邊拽住。

　　「急什麼，你又不是大夫，你去了能如何？」

　　「能讓祖母安心，多謝。」

　　曼玉急匆匆地下了車，在葉府下人的引導下快步往慈安堂裡走去。

　　這個時辰的慈安堂，應當是籠罩在黑暗之中的，葉老夫人的作息向來規律，後又有曼玉有意灌輸，這會兒該是歇下了才是。

　　然而此刻，慈安堂裡燈火通明，離得遠遠的便能聽見宋氏委屈的辯解聲。

　　「……孫媳想著二妹妹如今是蘇家的姨娘，身份自是不同，這才、這才……，老夫人，孫媳哪兒知道二妹妹如此心狠，生生讓馨姨娘跪了那麼久，孫媳知錯了老夫人……」

　　「蘇家的姨娘？蘇家什麼姨娘！不過一個姨娘就讓你沒了規矩？她都不是我們葉家的人了！你是不是要隨著她一塊兒被趕出去？！」

　　「老夫人！孫媳不敢，孫媳知道錯了老夫人……」

　　曼玉趕緊走進去，看也沒看跪在地上伏著身子懺悔的宋香蓮，疾步走到祖母的身邊。

　　「祖母，您快些消消氣，您的身子不好這樣動怒的，爹如今已是焦頭爛額了，您若是有個好歹，葉家可如何是好？」

　　葉老夫人喘著粗氣瞪著面前身影，「你怎麼來了？誰讓你這個時候出府的？蘇家那小子呢？他有沒有說什麼？葉家的那些規矩你都丟哪兒去了？如今你可是個出嫁女，怎麼能……」

　　「是是是，孫女兒錯了，都是我的錯，您別激動，孫女兒隨便您罵可好？」

　　葉老夫人也是沒法兒說什麼了，曼玉腆著臉笑得和氣，就好像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

　　等到好不容易緩下了情緒，葉老夫人又怒目而視，「回去，再不如意也是嫁了人了，是蘇家的媳婦了，怎好隨隨便便出門？蘇家那小子若是說什麼，也是你的錯！」

　　「是是是，孫女兒定然讓他說，一句也不反駁。」

　　蘇封在門口聽著好笑，他還是頭一次見著曼玉像哄小孩子一樣說話，字字透著討好，不用看也知道那丫頭的眼睛裡定然裝滿了笑容。

　　「你別同我嬉笑，趕緊回去才是正經。」

　　曼玉見祖母的精神倒還可以，想著許是平日裡調養得當，身子骨已是好些了，這才放下心來。

　　「祖母，孫女兒可是那等胡來的人？是夫君陪我回來的，他人這會兒就在院子裡，祖母大可放心。」

　　曼玉說著，看了一眼無聲無息的宋氏，「究竟出了什麼事兒？錢嬤嬤已讓人將藥送過去了，是動了胎氣？」

　　提到這個，葉老夫人的火氣又上來了，瞪著下面跪著的宋香蓮，「她做的好事！見到一個姨娘就以為能靠著人巴結上蘇家了，說什麼聽什麼，幫著外人作踐葉家的人，真真是豬油蒙了心沒那腦子的東西，這樣的人居然是我葉家的長媳，是作了什麼孽啊？！」

　　葉老夫人說話毫不客氣，將宋香蓮說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伏在地上嗚嗚地哭。

　　「孫女兒已讓人請了何大夫入府，事到如今祖母便是再生氣也是無濟於事，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孫女兒這就去瞧瞧去，您還是早點歇著吧，沒得累壞了身子。」

　　「睡也睡不安穩，蘇家小子在外面？正好，你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同他說。」

　　「……祖母，您同他有什麼說的呀，這不是……」

　　「孫女婿蘇封見過葉老夫人。」

　　曼玉望天，練過武就是不好，耳朵靈動作快，又沒人出去請他進來！

　　「行了，你去瞧瞧，若是有能幫得上的，便多盡盡心，這個孩子若沒有保住，你爹……，怕是走不出這個彎兒了。」

　　曼玉心神領會，爹爹將此前夭折在趙蓮雲手裡的孩子，也都算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認為這都是他的命，再不肯親近服侍的人，這會子馨姨娘有了身子，爹爹覺著是老天原諒他了，要是再沒保住，葉家，估計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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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姨娘的院子裡也是燈火通明，曼玉進去的時候，見到馨姨娘慘白了臉色躺在床上，葉向慕則守在床邊。

　　何大夫凝著眉安靜地診脈，末了起身瞧見曼玉，率先作了個揖。

　　「夫人，馨姨娘寒氣入侵動了胎氣，已是見了紅，有小產的跡象，先前的安胎丸已是餵下了，需要床靜養，老夫即刻給姨娘施針，只是……，結果會如何，也只能看造化了。」

　　看造化，一切聽天由命的意思，曼玉對這樣的事情最是不耐煩，可是，不看造化，又能如何呢？

　　「去抓些苧麻根來煎水餵姨娘喝，安胎丸每日兩次，空腹溫水送服，切不可忘了。」

　　曼玉上前，將葉向慕扶起來走到一旁，一段日子沒見著爹爹，爹爹比之前要更加蒼老一些。

　　「爹爹放心，您的孩子沒那麼不堪一擊，馨姨娘的氣色並不算太差，還有可能保得住的。」

　　葉向慕的眼睛回了神，盯著曼玉，聲音都在顫抖，「是嗎？還能保得住嗎？玉兒？你如何回來了？對了，蘇家，葉曼璟有沒有欺負你？她都敢跑來葉家折騰雪馨，她怎麼會放過你？」

　　「沒有，女兒是正妻，二姐姐只是個姨娘，她即便有那個心，也是不能的，爹爹您別想那麼多，你的身子重要，別馨姨娘緩回來了，您卻倒下去了，您可是整個葉家的依仗呢。」

　　葉曼玉好說歹說才將葉向慕送回去，馨姨娘那邊已是施過了針，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何大夫下去開藥方，屋子裡伺候的人，曼玉也都讓她們下去。

　　坐在床邊，曼玉瞧著躺在那裡如同被風摧殘過的馨姨娘，眼神暗了暗。

　　「姨娘若是不想要腹中的孩子，當日又何苦懷了他？姨娘不願，想必有得是法子避免不是嗎？何必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作踐自己？」

　　曼玉怎麼想都覺著不對勁，即便是宋氏在裡面周全，葉家的下人又不是都是死的，如何能在祖母的眼皮子底下讓葉曼璟得手？

　　除非，是有人有意為之。

　　馨姨娘的眼睛轉動，落在曼玉的臉上，不出曼玉所料，她的表情裡絲毫沒有任何驚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誠意

　　馨姨娘垂了眼睛，身的不適讓她的聲音變得虛弱無比。

　　「小姐冰雪聰明，只是如小姐這般聰慧，為何還讓那人也進了蘇家？若是有一日，二小姐因為蘇家得了勢再來到葉家，妾身又如何能夠保全得了孩子？還是沒了的乾淨。」

　　「因此，姨娘便想讓爹爹徹底恨了二姐姐，日後便是她飛黃騰達了，也能確保爹爹不會再讓她進門，我說的可對？」

　　馨姨娘閉緊了嘴巴不說話，然而眼睛裡流瀉出來的狠絕，讓曼玉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曼玉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姨娘有決斷有謀略，只是姨娘最好祈禱運氣也站在你這邊，若是姨娘這個孩當真沒了，姨娘也該想想，您的家人又會遇上什麼事情。」

　　「與他們無關！這都是妾身一念之差，同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馨姨娘聞言激動，撐著身想要坐起來，卻被曼玉按了回去。

　　「姨娘也知曉擔心？你如今這副樣，爹爹和祖母又有多擔心姨娘可想過？尤其是爹爹，他對這個孩子的看重非比尋常，姨娘也全然不在乎，那麼姨娘的家人有多無辜，又與我何干？」

　　「小姐，小姐我求求您，我知道錯了，肚子疼起來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悔死過去，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怎麼能用他來當作籌碼，我如何配為人母？」

　　馨姨娘的表情終於崩潰下來，手攥著身上的錦被哀慟出聲，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看得出，馨姨娘是當真後悔了，可是。後悔能有什麼用？

　　「姨娘的身子不宜過激動，仔細保不住孩子，牽連了你的家人！」，曼玉淡淡地站在那裡，看著馨姨娘臉上流下的淚水，「便是保住了，姨娘也需記住。這個孩子。是你曾經想要殺死過的。」

　　馨姨娘的面色如同死灰一般，然而她又不能任由悲傷痛苦蔓延，方才何大夫說了。她不能激動，否則，再多的法子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小姐如今已是蘇家的夫人，她想要拿捏自己的家人易如反掌。若自己沒有保住孩子……

　　曼玉緩緩地退了出去，屋裡飄著一絲血腥味。雖然淡，曼玉還是辨認出來了。

　　從鼻尖一直上升到腦裡，讓她的腦仁鈍鈍的發疼。

　　這不是屬於自己的記憶，是葉曼玉的。

　　拼了命也不能留住肚子裡的孩子。只有不斷的流淌出來的熱液，帶著鐵鏽的腥味，一點一點的抽乾肚子裡鮮活的生命。

　　是不是因為妻妾共存的制度。這裡的人並不會缺子嗣，所以便可以如此不在乎？毫不在意地用自己親生的骨肉當作手段。在決定的一霎那，她們的心裡究竟在想著什麼？

　　曼玉不得而知，也不願知曉，只是她並非在恐嚇馨姨娘，她說的都是真的，不在乎別人的人，沒有資格擁有在乎的人，或許馨姨娘的家人是無辜，可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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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丫頭被我們嬌慣壞了，讓大人費心了。」

　　蘇封恭敬地施禮，「老夫人請安心，娘被葉家教養得知書達理，不曾有過任何讓孫女婿費心的地方。」

　　葉老夫人哼笑了一聲，似乎見不得蘇封說這麼官場的話，「行了，那丫頭什麼德行我知道得比你多，她當初可不是心甘情願嫁過去的，成親這些日子，可有主動同你親近過？」

　　饒是蘇封再八面玲瓏應對自如，也是沒有料到葉老夫人會說這麼直白不客氣，當即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葉老夫人也不需要蘇封作答，看他的表情心裡就清楚了。

　　「那丫頭幼時性驕縱，她姨娘死了以後，不知怎的便沉穩起來，許是喪母之痛不允許她再依賴撒嬌，只是，她的本性仍然如此，愛黏著人膩歪，愛嘮叨，愛按著她認為對的規矩管著人，便是出嫁了，時不時還讓丫頭回來盯著我每日吃了什麼，有沒有走動走動。」

　　蘇封怎麼聽葉老夫人的口氣怎麼像是炫耀，老夫人說的彷彿是另一個葉曼玉，又好像是同一個人，似乎葉曼玉就該是那樣，只不過自己從未見過而已。

　　「如何，她從未在你面前這樣過吧？讓我想想，那丫頭在蘇府，應當是循規蹈矩，每日按部就班該做什麼做什麼，始終客客氣氣的，我說的可是？」

　　蘇封確定了，老夫人這就是在炫耀！

　　將心裡的不甘忍耐下來，蘇封低著頭，「老夫人說的是，還請老夫人指點迷津。」

　　葉老夫人暗暗點了點頭，態倒是端正，猶記得蘇封頭一次上門，為了他的祖父求藥，那隱藏的氣焰可是不得了，如今願意為了玉丫頭收斂，也算是誠心了。

　　「也沒什麼迷津可言，你只需要明白玉丫頭要的是什麼便可，那丫頭別看身遭事情繁多，可心裡卻是十分憧憬淡泊，原先她自己挑兒的孫家，便是個平淡閒適的人家，沒有那麼多糟心事兒，她還算中意。」

　　「那孫家是她自己挑的？」

　　葉老夫人一愣，蘇家小究竟會不會聽重點？自己說的是曼玉的性子，他怎麼扯到親事上了？

　　「我說這些，不過是想讓你知道，玉丫頭並不在意權勢地位，她只會嫌麻煩，且你此前的舉動，那丫頭早已給你定了性，若是想讓她改變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算不上難事兒。」

　　「老夫人請說。」

　　「玉丫頭容易記仇，相對的她也容易記住恩情，不管是大恩小惠，她心裡都會過意不去，便是沒辦法一下轉變她的想法，也是會慢慢融洽一些的。」

　　蘇封點了點頭，老夫人並不是在敷衍他，今夜自己不過是陪了曼玉來葉家，便能換得她一絲坦誠與感謝，這法子應是可行的。

　　只是……，「老夫人為何與孫女婿說這些？孫女婿若是沒記錯，老夫人此前也並不滿意在下，為何如今會……」

　　「不滿意又能如何？老婆子可是能給玉丫頭換一個夫君？」

　　「……老夫人慎言。」

　　看到蘇封的臉陰了下去，葉老夫人心裡爽快了，動了動眉毛，「我就是這麼一說，既然不成，我自然是想玉丫頭能過的舒心些，左右也就這樣了。」

　　這是從炫耀變成了嫌棄，蘇封幾時受過這種對待？他從來在別處都是受人奉承推崇的。

　　然而蘇封卻什麼都沒說，表情也只是黑了一些，並不曾反駁。

　　葉夫人眼裡的嫌棄慢慢地收了起來，她自然不是真想惹惱蘇封，對玉丫頭也不是件好事兒，不過她也想看看，蘇封能對曼玉容忍到什麼程度。

　　如今看來倒是能令自己心安。

　　「玉丫頭心裡有些鬱結，尤其對你，我也不甚清楚，可她似乎從哪裡聽到了些關於你的事情，想必你心裡也清楚，她從一開始，便對你敬而遠之。」

　　「一個人的印象哪兒有那麼容易轉變？還望蘇大人能多擔待著些。」

　　葉老夫人的態度軟和下來，到底是年歲大了，這個時辰還未就寢，她已是覺得疲睏至極，剛好曼玉從馨姨娘那兒回來了，便讓他們趕緊都回去。

　　「左右你們也幫不上忙，有大夫在，有藥在，能做的也不多，都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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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上，曼玉十分在意祖母都同蘇封說了什麼，總覺得從葉家出來，蘇封便怪怪的，卻也說不上那裡奇怪。

　　難道祖母同蘇封說了他納妾的事兒？提點著他讓他不要做出寵妾滅妻的舉動？也不像，祖母在這事兒上應是不會插手的，當初爹爹對俞姨娘那樣寵愛，也沒見祖母說什麼。

　　「娘子莫不是總算拉覺了為夫長得一表人才？如此甚好，娘子想怎麼看都成。」

　　「……」曼玉挪開眼睛轉向一旁的窗戶，她想多了，什麼瞧著怪怪的？蘇封這貨有不奇怪的時候嗎？

　　「今日的事多謝夫君，不然妾身也不能如此順利地回到葉家。」

　　「娘子同為夫客氣什麼？」

　　曼玉抿了抿嘴便不再說什麼，雖然這事兒對蘇封來說確實不算個事兒，但對她來說，卻是十分有幫助，能早些趕到葉家讓祖母心安，能及早將藥送到，能避免祖母因為動怒傷了身，曼玉十分感激。

　　只是，幫助自己的人是蘇封……，這就讓曼玉有些為難了。

　　蘇封可是沒什麼地方能讓自己回報回去的，他什麼都不缺，權勢滔天，哪兒需要自己幫助？

　　曼玉發了愁，盯著窗戶那裡發呆，還沒想出什麼，便已經到了蘇府。

　　「為夫回落香館了，小隔間收拾得倒是不錯，只是總是感覺缺些什麼，你平日用什麼香？也別藏著，讓人給熏一熏。」

　　曼玉老實地點點頭，扭頭對采薇吩咐，「明日得空時去用檀香熏一熏，安神清明。」

　　「……」蘇封可不希望休息的時候也能聞到如此沉重凝神的香氣，當即表示還是算了，往落香館的方向離開。

第一百九十五章　錯處

　　曼玉在蘇府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沉沉寧靜的夜色讓她的心神也清爽一些。

　　她覺得自己其實在犯抽，難道不是嗎？

　　覺著蘇封有危險便敬而遠之是不錯，然而到如今已是無法再遠的境況，聰明的人不是應該投其所好，降低自己的危險性嗎？

　　可她都做了什麼？

　　繼續同蘇封彆彆扭扭，哪怕蘇封已經表明了對她有些好感，仍舊作死的置之不理，彷彿，她一直隱隱在等著蘇封對她如同對前世葉曼玉一般的殘忍。

　　什麼不能忍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氣節？在安穩的日子面前這些有什麼可在意的？

　　那為什麼自己還敢處處同蘇封作對，處處探尋蘇封的底線？

　　曼玉不知道，難道說她心底篤定了自己再怎麼作死，蘇封都不會對她怎麼樣？

　　不可能吧……

　　******************************

　　晚上出府的事兒，蘇夫人那兒知道得很是迅速，第二日一大早，舒恆閣就來人了，說是夫人有請。

　　蘇封一大清早便出了門，曼玉昨晚睡得遲，兼之心裡又憂心祖母，躺在床上輾轉了許久才沉沉睡去，這會兒腦子裡不甚清醒，擁著被子懵懵地發愣。

　　木檀一看這樣，無奈地又說了一遍，輕手輕腳地想將曼玉扶起來。

　　豈知曼玉分明點著頭表示她知道了，眼睛又忍不住合上要往床上倒。

　　木檀瞧著這樣不行。「夫人，不若奴婢去回了舒恆閣的人？」

　　「……不用。」

　　曼玉掙扎著打起精神，想著蘇夫人要問的無非是昨日出府的事兒，想必葉曼璟也沒少摻和，正好她也想問一問，葉曼璟怎麼就想著要去葉家生事兒，莫不是閒的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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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恆閣裡果然已是久候著了，蘇夫人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葉曼璟倒是低調地站在後頭，一點兒也不起眼的樣子。

　　「媳婦給母親請安。」

　　「還是免了。我可擔當不起。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親？大晚上的跑出去，也沒個人來請示一聲，你莫不是當蘇家是容你隨意進出的地方？！」

　　又來了，曼玉心中嘆息。蘇夫人果然是個分裂的。她的想法總是異於常人。這會兒想要拿捏自己的錯處，再過幾日，說不準又想要籠絡住自己。這樣奇葩的性子，蘇家老爺居然能夠與之感情甚好，也是夠厲害的。

　　見曼玉沒有反駁，蘇夫人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不聲不響的就出了府，誰允許的？誰給你的這麼大的權利？莫不是仗著蘇封便忘乎所以了？說到底，我還是他名義上的母親！」

　　「母親息怒，昨個兒時辰已不早了，媳婦娘家來人說有急事，生怕驚擾了母親休息才未讓人通報，聽聞母親近日喉嚨有些不舒服，不知如今如何了？」

　　「誰同你說喉嚨的事情？現在說的是你目無尊長，便是知道我身子不適，讓人說一聲又有什麼難的？難不成我當真會攔住你不讓你出府？」

　　曼玉心中點了點頭，她還真就是這麼想的，情況緊急，若是蘇夫人那兒再耽擱一會兒，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所以她壓根就沒想讓人通知蘇夫人。

　　不過當然不能這麼說了。

　　「媳婦不過是著了急，想著母親寬厚，必然會體諒才會如此，媳婦娘家出了些事兒，祖母身邊得用的嬤嬤匆匆前來，媳婦一時慌了神，便沒有顧上，還望母親原諒。」

　　「葉府出了事兒？」蘇夫人轉頭看向葉曼璟，「你昨個兒從葉家回來的時候怎麼沒有提到？」

　　葉曼璟輕挪步子走出來，蹲了蹲身子，「夫人，妾出府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不妥，妾身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呢。」

　　「說起來，這事兒同璟姨娘也有些關係呢。」

　　葉曼璟抬起頭，看著曼玉彎著的眼睛。

　　「三妹妹何出此言？」

　　「璟姨娘還是喚我二少奶奶的好，蘇家規矩嚴謹，別讓母親聽了心裡不舒服。」

　　葉曼璟的臉上一僵，面色白了白，咬著嘴唇為難地瞧了一眼蘇夫人。

　　曼玉也注意到了，語氣更加柔和，「母親認為媳婦說的可對？既然都是蘇家的人了，自然要以蘇家為主呢。」

　　「……，嗯。」

　　曼玉的眼睛落回到葉曼璟的臉上，也沒說話，似是在等著什麼。

　　等到葉曼璟的神色變了幾變，終於心有不甘地叫出「二少奶奶」之後，才繼續往下說。

　　「昨個兒璟姨娘回了葉府，不知為何同葉府的馨姨娘起了矛盾，馨姨娘懷著孩子，璟姨娘卻讓人生生跪了一兩個時辰，到了晚間，已是動了胎氣落了紅，媳婦這裡剛好有些上好的藥物，祖母這才打發了人過來告知一聲。」

　　「不過一個姨娘，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蘇夫人皺著眉頭，滿臉的不贊同，「一個姨娘，孩子沒了就沒了，至於這麼興師動眾？還來到蘇家告知，告知什麼？你是大夫還是有靈丹妙藥？一個葉府的姨娘倒是精貴得很？」

　　「靈丹妙藥」幾個字讓葉曼璟的身子一顫，她悄悄地抬眼掃了一眼葉曼玉。

　　她說不定還真有靈丹妙藥，能開的出懸壺堂，葉曼玉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葉曼璟還真不清楚。

　　「母親有所不知，我們葉家對子嗣都是極為看重的，不論庶子庶女，都是爹爹的孩子，都是葉家的骨血，故此爹爹和祖母都十分緊張。」

　　曼玉不緊不慢地解釋，然後看向葉曼璟，「不知璟姨娘緣何要如此責罰馨姨娘？爹爹和祖母甚是不解呢，璟姨娘可是能告知緣由？」

　　葉曼璟抿了抿嘴，「不過一個姨娘，對妾身不敬，妾身略施小懲罷了，馨姨娘的月份也大了，妾身雖沒有生養過，卻也知道這會子跪上一跪是無礙的，三……二少奶奶別是也被一些人拙劣的演技蒙蔽了才好。」

　　「有大夫診斷，也已經落了紅，璟姨娘覺著這也是能夠作假的？馨姨娘雖然不過是姨娘，然而璟姨娘卻連葉家的人也算不上了，還能在葉家逞威風，璟姨娘果然高明。」

　　「你！」葉曼璟的臉更白了，轉身跪在了蘇夫人的面前，「夫人，妾身冤枉，妾身不過是惦念著爹爹和大哥哥，這才想回去瞧一瞧，可沒想到，二少奶奶卻是這麼想妾身的，便是爹爹不認妾身了，妾身是葉家的嫡女也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呀。」

　　葉曼璟的臉上落下淚來，楚楚可憐聲淚俱下，完全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曼玉瞧著好笑，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若是爹爹或是祖母知道她會回去，怎麼會不提防著？還能出這事兒？

　　只是，蘇夫人的樣子，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玉丫頭，話也不能這麼說，璟姨娘到底是葉家的嫡女，責罰一個姨娘也是說得過去的，這怎麼能是她的錯兒呢？」

　　葉曼璟抬起頭，淚盈於睫，眼中充滿了感激，「夫人……」

　　「母親，媳婦以為，既是做了蘇家的人，便要替蘇家的名聲著想，且不說璟姨娘已經離開了葉家，便是葉家還認她，也是不好隨意插手葉家的事務，如若不然，葉家還以為蘇家仗勢欺人呢，媳婦嫁進蘇家，雖有些讓母親不滿意的地方，這些基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曼玉說的義正言辭，「如今葉家已是一團亂，雖然葉家比不上蘇家，可爹爹和兩位哥哥都是官職在身的，若是因此記恨上蘇家，母親，大伯子的差事才安定下來，您也是不願再生什麼事端吧？」

　　「這……」蘇夫人猶豫了起來。

　　葉家那幾個可都是文官，嘴皮子利索，引證文獻頭頭是道，殺人都不用見血的，若是讓他們纏上，弄不好真會出了亂子。

　　蘇夫人心裡立刻有了思量，皺著眉看向葉曼璟，「玉丫頭說的也在理，即便你惦記著你爹爹和哥哥，可也該謹慎著些，如今生出事端，若是影響到黎兒的前程，我定然也是保不了你的。」

　　「夫人……，夫人妾身知錯了……」

　　葉曼璟咬著牙認錯，心裡恨極了葉曼玉，這個女人每回都能尋到要緊的地方，彷彿時時都進退得宜，不過一個姨娘的孩子，她本沒有想過曼玉會來同她說這些。

　　馨姨娘是什麼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妾室，肚子裡懷著一個雜種，就精貴起來了？自己讓她跪一跪就有錯了？

　　「罷了，讓璟姨娘隨你回葉府認個錯兒？多帶些補品去，璟姨娘想來也不是有意為之，同你爹爹說開了便是，父女哪兒有隔夜仇？還需玉丫頭從中多調解調解的好。」

　　曼玉嘆了口氣，「母親，認錯就算了，如今璟姨娘怕是進不了葉家的門的，倒是媳婦可以多去瞧瞧情況，若是如母親所言能多帶些補品過去，想必也能安撫安撫爹爹的傷心吧，哎……」

　　曼玉為難地搖了搖頭，滿臉的無奈。

　　蘇夫人為著蘇黎著想，也只得讓人去庫房裡，這一損失，蘇夫人基本全算在了葉曼璟的頭上。

　　明明是將曼玉叫過來指責她擅自離府的過失，怎麼到了後來，卻是變成了葉曼璟的不是？

　　蘇夫人皺著眉，正想再說葉曼璟兩句解解氣，一旁的嬤嬤端來了水碗和藥丸，「夫人，到時間進藥了，您的咳嗽似乎比昨個兒好些了，這藥果然有效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提議

　　蘇夫人伸手摸了摸喉嚨，似乎，當真比前一日舒爽了許多，想著這藥丸是葉曼璟買回來的，也就將數落責備的話又咽了回去。

　　手指捻起小瓶倒出數顆藥丸送進嘴裡，再喝些水送服，蘇夫人的舉動充滿了大家貴婦的優雅。

　　於是自然沒瞧見，葉曼璟朝著她身邊嬤嬤送去的感激的眼神。

　　嬤嬤不動聲色，收了人的好處，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

　　服了藥，蘇夫人的臉色好了一些，「算了算了，瑾姨娘也不是有心的，玉丫頭多周全著些便是，瑾姨娘到底存著孝心，會出府去葉家，也是為了我的身子，巴巴兒地去了藥鋪給我尋來了靈藥，這份心，還是難得的。」

　　蘇夫人說著眼睛便瞟了曼玉一眼，言下之意她這個正經的兒媳都沒有想到的事兒，一個姨娘卻做到了，孰親孰遠，還用得著分嗎？

　　那藥丸被端上來的時候，曼玉就瞧著眼熟，這會兒更是確定了蘇夫人吃的藥居然是懸壺堂的，她只顧著吃驚呢，也沒在意蘇夫人說了什麼。

　　懸壺堂的藥丸怎麼會出現在蘇府？莫不是葉曼璟去買的？

　　曼玉記得蘇夫人可是回春丹的忠實擁護者，有仙丹相助，居然還願意嘗試別的藥丸？她不是應該用回春丹當做包治百病的靈藥嗎？

　　「母親，媳婦記著您有在吃回春丹呢，如何換了？」

　　蘇夫人白了曼玉一眼，「回春丹哪兒是那麼容易能隨便吃的？那可是仙丹。尋常人買都沒地兒買的，便是我們蘇家，如今也只能買到極少的，自然金貴著呢。」

　　「不過瑾姨娘尋來的這藥丸也著實不錯，只用了一日，喉嚨的不適便清減了許多，倒是令人嘖嘖稱奇！」，蘇夫人轉向葉曼璟問道，「這便是從黎兒說的那家新開的藥鋪買來的？」

　　「回夫人，正是如此。是一間名喚『懸壺堂』的藥鋪。」

　　葉曼璟的餘光一直在關注曼玉的反應。若懸壺堂當真是她開的，她在蘇夫人的眼裡便不再只是個看不順眼的兒媳，能擁有一間受眾人追捧的藥鋪，便是當成金娃娃供起來。也是不稀奇的。

　　只是讓葉曼璟奇怪的是。曼玉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若當真如同黎兒所說的那般神奇。這懸壺堂必定來頭不小，我們蘇家去了人，也只得了一瓶。買回春丹也不過如此罷。」

　　「回夫人，妾身這還是瞧見了熟人才能得到的，懸壺堂裡的藥丸十分搶手，他們卻還要留一部分賣給上門問診的病患，啊，對了，若是二少奶奶去的話，興許能買得到呢，想必二少奶奶是認得何大夫的，如今便在懸壺堂裡坐診呢。」

　　葉曼璟將話題轉到曼玉的身上，有些期待她會如何開口。

　　出嫁的女子在外面有鋪子倒是尋常，嫁妝裡也都會陪個一兩間，收益做日常的花用，一般婆家人都是不會過問的。

　　然而若是太出息了，比如受到京城眾多世家的追捧，供不應求日進斗金的話，誰會不心動？婆婆體恤兒媳，幫著管一管也是合情合理的。

　　「何大夫？莫不是那位來葉家給趙氏治病的大夫？瑾姨娘果真是人緣兒好呢，那會兒京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也不知瑾姨娘從哪兒找來這麼個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又將人給治活了。」

　　曼玉笑著又說，「我怎麼能及得上瑾姨娘同何大夫的關係，瑾姨娘怕是說笑呢。」

　　「二少奶奶，何大夫可是二少爺身邊兒的人，您一個正經的夫人說話，自是比我這個姨娘來的有效呢，況且……，妾身可是記得，這何大夫頭一次出現的時候，可是替祖母瞧病的，二少奶奶莫非不記得了？」

　　「自然是記得的！」，曼玉的笑容依舊，「何大夫的醫術確實了得，可我也是託了瑾姨娘的福，才知曉何大夫居然與夫君相識，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管得住院子便成，怎好越過夫君去同大夫說話？那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子應該做的。」

　　曼玉笑得為難，轉向蘇夫人說道，「母親放心，媳婦定然會同夫君提一提，何大夫雖與夫君相識，可他也並不是夫君的手下，如今在藥鋪裡謀差事，想必是有些艱難的，若是能給予方便最好，可若是不成……，媳婦也不好為難旁人，只有守藥鋪的規矩去買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蘇夫人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曼玉有些驚訝，蘇夫人就不再說什麼了？

　　不過既然讓自己回去，曼玉自然也不會久留，還沒忘記讓小紅拿上那些補藥，她還要靠這些周全呢。

　　……

　　曼玉走了之後，蘇夫人看向葉曼璟，「你說說你，好好兒地非弄出這些事來，那姨娘在葉家又礙著你什麼了？」

　　「夫人，妾身知錯了，妾身、妾身也只是……」

　　「好了好了，我也沒怪你！」，蘇夫人打斷了葉曼璟的話，「不過一個姨娘，教訓教訓又算得了什麼？也就葉家那些人，不分輕重不知所謂，為了一個姨娘的孩子著急上火……」

　　蘇夫人話裡儘是瞧不上的藐視，忽而又和顏悅色地讓葉曼璟站起來，「我知曉你是個好的，不然我當初也不會讓人去趙家求了你過來，瞧瞧，我的喉嚨剛不舒服，你就想著法子尋了藥來，比那兩面三刀的丫頭……」

　　蘇夫人覺著後面的話還是別說出來比較好，蘇府裡耳目眾多，尤其是蘇封的人，沒必要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壞了事。

　　「方才你說，懸壺堂的坐堂大夫是蘇封的人，可是真的？」

　　「妾身親眼所見。」

　　「既然如此……」，蘇夫人的笑容加深。「你不妨去同蘇封說一說？葉曼玉那丫頭到底是後來的，你同蘇封……，我倒不是說什麼，畢竟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只是若是葉曼玉去說，蘇封不一定肯理會，而你的話，興許更有用處呢。」

　　葉曼璟的朱唇微張，表情有些呆滯，她不知道蘇夫人為何會說這樣的話。可是、可是！她心裡簡直如同煙花齊綻。欣喜得不能自已。

　　進來蘇家，葉曼璟同蘇黎朝夕相對，相處得越久，她這心裡就越是沉下去。

　　人說龍生九子九子不同。真真是一絲不錯的。

　　蘇黎同蘇封相比。也就在臉上長得有些相似罷了。

　　原本以為蘇黎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房裡除了她連個通房都沒有，可誰知道，蘇黎大概只是不耐煩將人帶回來罷了！

　　他換下的衣衫經常沾染著香氣。有時微醺著回府，衣衫上甚至有胭脂的痕跡。

　　葉曼璟如何能忍耐？她雖不是正妻，也是蘇黎親自承諾過會待她好的，何況這才進府沒多久……

　　可葉曼璟委婉地同蘇黎提了幾次之後，蘇黎便開始不耐煩了。

　　「那都是些應酬，我這兒差事才安定下來，上峰邀約我如何能推辭？那些地方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這你也要管著？我記得你之前可不是這樣啊，再說，我有帶人回來過嗎？」

　　蘇黎噴著酒氣，語氣有些不好，說完了便自顧自的倒頭睡去。

　　那一刻葉曼璟便明白了，她退而求其次甘願為妾依靠的人，並非她心中的良人。

　　什麼獨寵什麼愛慕？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罷了，於是她才會努力討好蘇母，只有這樣，她才能在蘇家站得住腳。

　　然而蘇夫人這會兒說的話，讓葉曼璟心中熄滅的火苗重新燃起。

　　蘇夫人是在允許自己接近蘇封？

　　天知道，葉曼璟有多想靠近，可是礙於蘇黎和蘇母，她一步也不敢越雷池，如今卻是有了蘇夫人的授意……

　　「妾身明白了，夫人的身子為重，妾身這便去想法子與二少爺說得上話，必會求得二少爺相助，為夫人買到更多的藥。」

　　忍著心中的狂喜，葉曼璟中規中矩的回答。

　　蘇夫人點了點頭，如此便成了，她當初肯同意黎兒納葉曼璟為妾，可不就是看在葉曼璟同蘇封的關係上？

　　這會兒黎兒的新鮮勁兒也過了，雖然葉曼璟比起葉曼玉來要聽話許多，不過不讓她去做些事兒，也怪可惜的……
　
　　*****************************************

　　曼玉從舒恆閣得了補品，在家閒著也是閒著，便讓人去備了馬車，再回一趟葉府。

　　馨姨娘的狀況有些穩定了，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老老實實地吃藥針灸。

　　曼玉沒去看她，免得馨姨娘見著自己情緒又激動，她跑到老夫人那兒待了一陣子。

　　「都是嫁了人的了，還跟這兒膩歪，你也不嫌難受？」

　　「不難受不難受，祖母您可是難受了？哪兒呢孫女兒瞧瞧？」

　　曼玉腆著臉「呵呵」地傻笑，同蘇老夫人也沒什麼重要的話說，就跟個尾巴一樣纏在祖母左右。

　　葉老夫人實在看不過眼，手裡的佛珠也不轉了，「想知道什麼你就直說，別磨磨唧唧的，這德行從哪兒學來的？」

　　曼玉舔了舔嘴唇，「也……沒有什麼，就是祖母，您昨個兒同蘇封都說了什麼？祖母不好偏心的，我才是您的親孫女兒，有什麼話，您也應當跟我說才是……」

　　曼玉嘟嘟囔囔地表示不滿，實則只是想知道蘇封到底聽到了什麼，不對勁啊，昨晚上低調得太不對勁了，自己跟他道謝，他居然沒趾高氣揚滿臉不屑，這不符合蘇封的性子。

　　祖母說了什麼讓蘇封迷途知返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怡

　　「我當什麼呢……」祖母白了曼玉一眼，「你這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就是為了想知道這個？」

　　「那當然不是，這是孫女兒分內的孝心。」

　　曼玉笑得憨，耳朵卻豎的老高。

　　「行了，你坐坐好，既然你問了，我也同你說說。」

　　「你同蘇家的小子成親這麼久了，可是還同之前一般心有不甘不情不願？」

　　曼玉點了點頭，這祖母不是知道嘛，自己可是一點兒都不想去蘇家攪合的。

　　「我就知道！」

　　葉老夫人伸出手指尖兒用力戳了曼玉的腦門，硬生生戳出個印子來，「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懂事？！」

　　「祖母，孫女兒都嫁人了，哪兒不懂事了？」曼玉雙手捂著腦門，語氣有些哀怨。

　　「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嫌蘇家麻煩，可哪家過日子不是麻煩的？蘇家小子可有放著你不管，任由你受欺負？」

　　「你瞧不上蘇封，覺著他心思不單純，又恨他用葉家的前程脅迫於你，他的性子便是這樣的，可他何曾虧待你了？」

　　「祖母，話也不能這麼說，那是孫女兒順著他，若是不然，還不知道……」

　　葉老夫人手又舉起來，曼玉趕緊再次將自己的額頭捂住，老夫人戳不到，這才恨恨地繼續說，「你這個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瞧著精明聰慧，可一旦認了死理，怎麼就轉不出來呢？！」

　　「人要不是喜歡你。做什麼費那麼大心思將你娶到手？他若是對你無心，怎麼能一次一次忍著你的疏離，還要護著你不讓蘇家的人欺負？你以為蘇封那樣的性子做這些容易嗎？我是不知道他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只是既然並沒有對你造成傷害，他也努力壓著性子討好你，你就不能換換你的想法？」

　　葉老夫人一氣說了一大通話，口乾舌燥地抓起一旁的水杯灌下去一大口，「你以為我同蘇封說了什麼？若不是他想知道怎麼才能讓你這個丫頭能變一變對他的態度，你以為我樂意同他說那麼多？」

　　曼玉的頭垂著，一句話也不說。捂著額頭的手已經放下來了。

　　原來渣男也是能洗白的呀？瞧著還挺容易的。

　　曼玉心裡不服氣。便是葉老夫人說的也在理，可她仍舊不服氣。

　　蘇封改了什麼了？是，他是沒有對自己置之不理，也沒有任由蘇母和蘇老夫人欺負自己。還幫著找了懸壺堂的鋪子。動不動送過來大筆的銀子。讓小四近身保護……

　　曼玉嘴角抽搐，那自己就該放下對蘇封前世的印象？那雖然不是自己的前世，可自己卻繼承了全部的記憶。就當做不存在？

　　「人過日子，總是要往前看的，你同蘇封還有很長的時間要相處，難不成就一直這樣？等到日後再有了孩子……，你且好好兒想想罷。」

　　葉老夫人嘆了口氣，「祖母年紀也大了，怕是陪不了你們多久，你這樣子，讓我如何能走的安心。」

　　「祖母……」曼玉咬著嘴唇抬起頭，跪在祖母的腿邊，下巴擱在葉老夫人的腿上，「您別亂說，您可是會長命百歲呢，……孫女兒，孫女兒會想想的。」

　　葉老夫人這才點了點頭，剛想誇她兩句，又聽見曼玉低低的開口，「不過萬一不成也無事，孫女兒都想過了，待到合適的時候，孫女兒沒準能同蘇封和離呢，到時候帶著大筆的銀子，去哪兒不成？祖母您說是江南水鄉好，還是塞外邊疆讓人心曠神怡？……祖母？」

　　曼玉疑惑地抬起頭，怎麼祖母的腿有些顫抖呢？

　　「滾滾滾，給我滾回蘇家去！」

　　葉老夫人極力按捺住不要踹曼玉一腳，手卻去勾放在一旁的手杖，看著想要用杖子敲幾下才舒心。

　　「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和離？！你這才嫁人多久就想著和離了？我讓你心曠神怡……」

　　葉老夫人喘著氣想要敲曼玉，奈何曼玉瞧著不對已是閃到了幾步之外，「祖母，祖母您別生氣，孫女兒也就這麼一說……」

　　「說也不準說！好好兒的日子不過想著和離，你以為和離之後很好過嗎？你這樣還指望我能長命百歲？我非給你氣死不可！」

　　「祖母，您別……，錢嬤嬤！快攔住祖母，我這就回去了，嬤嬤好生照顧祖母。」

　　葉老夫人手裡還舉著手杖，看著迅速消失在屋外的曼玉，嘆著氣將手杖放下，「這是造了什麼孽了，居然教出這麼個離經叛道的丫頭！」

　　「老夫人，三小姐瞧著小孩子心性，心裡最是清楚不過，您還同她置氣？」

　　「她清楚？別的事兒上興許如此，可她自己的大事兒，卻最是糊塗！和離？蘇家的家世能輪到她提和離？除非蘇家的小子對她厭煩了，只是……」

　　「只是三小姐靈動慧黠，心思聰穎生的又好，蘇家的少爺怕是喜歡還來不及呢。」

　　錢嬤嬤替老夫人將話說完，笑著將手杖又放放好，「老夫人的擔心，三小姐可是都明白呢，三小姐方才不是說了會試試嗎，三小姐是個通透的人，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希望吧……，唉……」

　　*******************************************

　　「去懸壺堂。」曼玉吩咐了一聲便坐在馬車裡走了神。

　　她想著祖母說的那些，馬車搖搖晃晃的，她的心思也搖搖晃晃的。

　　祖母讓她試著變一變態度，試著對蘇封敞開一些心扉，可她敢嗎？

　　蘇封陰晴不定的，這會兒說喜歡，過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膩味了，那到時自己……

　　咦？曼玉眨了眨眼睛，到時自己怎麼樣？對他情根深種不能自拔，恨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期望蘇封回心轉意？

　　這……應該是不可能會發生的吧？那她方才擔心的是什麼？

　　怕她對蘇封放下了戒心蘇封會坑自己的銀子？人家壓根兒瞧不上好嗎？還是怕蘇封三心二意妻妾成群會冷落了自己？都是個考慮過和離的人了，還在乎這些？

　　曼玉茫然了，所以她一直堅持的是什麼？

　　「夫人，懸壺堂到了。」

　　采薇將曼玉的心神拉回，曼玉定了定心，回去再想吧。

　　……

　　「夫人，何大夫在後頭呢，多虧了夫人之前來那一趟，何大夫如今手裡的活計輕了許多，小的總算可以放心了。」

　　「有勞孫掌櫃了。」

　　曼玉對孫掌櫃很是佩服，不愧是蘇封手裡的人，懸壺堂的名氣如今已是大漲，較之京城其餘的藥鋪，盈利翻了幾番，那些藥丸更是供不應求。

　　然而孫掌櫃也沒有一味地追求錢財，在藥鋪裡留有一部分藥丸，專門賣給上門問診的百姓，便是孫掌櫃提出來的。

　　如此一來，懸壺堂可謂名利雙收，風頭隱隱有趕超回春堂的架勢。

　　「幸好當日孫掌櫃肯留在懸壺堂，不然哪裡能有今日的懸壺堂？」

　　「夫人謬讚了，懸壺堂之所以能如此，關鍵還是那些藥丸著實有效，這些人捧著大筆的銀子，都是沖著藥效來的，否則即便小的使盡渾身解數，也是不能夠影響分毫。」

　　曼玉同孫掌櫃客氣完，走到後院裡，這裡忽然多了幾個小屋子，從通風的窗戶裡能瞧見裡頭都是有人的，看樣子何大夫是聽取了自己的意見，將能讓旁人做的事情都分派了下去。

　　「夫人，您今日怎麼來了？」

　　何大夫聽聞曼玉前來，匆匆從他的屋子裡走出來，「夫人來得正好，老夫剛巧有一些疑問想要請教夫人呢，夫人所說的小兒奇應丸對症小兒驚風有奇效，裡面的一味蟾酥……」

　　「何大夫，這些且放放，我這次來是有旁的事情要同您商議。」

　　曼玉打斷了何大夫的話，隨著他一起進了屋中坐下來。

　　「何大夫可聽聞，如今的回春丹即便是有錢也是買不到的？蘇家的人每月只能得個兩小瓶，別的世家我雖不清楚，想來也差不離，何大夫可知道些什麼？」

　　「老夫慚愧，回春堂裡打探消息極為艱難，老夫也只聽聞了，這仙丹似乎是有限的，不能同從前一樣隨意買了，似是有極高的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得到，只是，這更是讓不少勛貴追捧，能得到回春丹，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一般。」

　　何大夫心裡記掛著回春丹，時常會去探聽消息，只是如今回春堂裡居然有人看守，只有拿得出顯貴世家的腰牌才能進入。

　　這是要走高端消費啊…，曼玉心想，之前聽蘇夫人抱怨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回春丹能夠讓人上癮，回春堂身後的人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多多斂財，反而是控制起了數量？就算是奇貨可居，也未必比薄利多銷來的賺。

　　除非，這些人的目的並不是斂財。

　　曼玉心裡震了震，目標是達官顯貴，只賣給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那些人可都是隨朝的重臣，若是被人用回春丹抓在手裡……

　　放眼整個隨朝，還有誰的地位能高過皇上？若是皇上也聽聞了回春丹……

第一百九十八章　藉口

　　歷代皇上有哪個最後不是心心念念想著長生不死？成為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自然想要讓這份尊貴無限延長下去

　　若是皇上知曉有一種丹藥能夠延年益壽容顏永駐，如何能經得住誘惑？

　　曼玉背後出了一層汗，怪不得蘇封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是幾瓶子丹藥，背後興許會牽扯到整個隨朝的命運，究竟是什麼人在操縱這一切？

　　「夫人？您怎麼了？」

　　「無礙，對了何大夫，昨日葉曼璟是否來過懸壺堂？」

　　曼玉轉移了話題，問了問葉曼璟的事之後，也沒交代下次瞧見葉曼璟要怎麼做，她並不是特殊的，不給她方便，也不用刻意刁難，送銀子難道還不高興嗎？

　　「這陣子懸壺堂便拜託何大夫了，還有葉家，馨姨娘的孩子若能保得住，葉家必定對何大夫感激不盡。」

　　「夫人放心，小的必定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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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春堂的事情曼玉在心裡翻來滾去，甚至將之前同蘇封的事情都壓過去了，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同蘇封說一說比較好，若隨朝當真要動蕩起來，蘇封這個護著皇上安危的人首當其衝，若是能提前做個準備，或是制止，想必自己也會好過一些。

　　在蘇府裡等著蘇封回府，沒想到快要到時辰的時候。舒恆閣來人，蘇母又要讓她過去一趟。

　　「說了是什麼事兒了嗎？」

　　「奴婢不知，夫人只說了讓二少奶奶趕緊過去，有急事商議。」

　　舒恆閣的丫頭也不離開，只等著曼玉隨她走一趟。

　　小紅自覺地站到曼玉的身後，她是一定要跟著的，蘇夫人不知道又想著折騰什麼呢。

　　既然如此，曼玉也只能去一趟了。

　　「一會兒大人回來了，讓他先行用飯吧。」

　　……

　　曼玉到了舒恆閣之後，防備著蘇夫人的舉動。卻沒想到所謂的急事。居然是讓她描一個花樣子！

　　「聽瑾姨娘說，你未出閣前的針線十分了得，特別是這花樣，總是別出新意格外亮眼。再過兩日。王府長史夫人的千金及笄。我便想著能送個別樣的繡品，這才想著讓你來試試。」

　　「母親謬讚了，媳婦的手哪兒就有那麼巧了？不過是府裡的丫頭們嘴甜奉承出來的。再者媳婦已是許久沒碰這些，早已生疏了呢。」

　　「讓你試試你就試試，是不是生疏了，我自有決斷。」

　　曼玉無奈，「不若容媳婦回去想想，待描好了再給母親送過來？」

　　「哪兒要那麼麻煩？左右我今個兒也不打算那麼早用飯，你便就在這兒描吧。」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曼玉有些猜不透，描花樣定然不是目的，自己就是再善於此，蘇夫人也是不會有興趣的。

　　不讓自己回去，也沒有多為難她，蘇夫人這是只想讓自己待在舒恆閣？可是為何？

　　「母親，不知瑾姨娘可在？媳婦從前在葉家描花樣子，瑾姨娘時有相陪，總是能出些主意，不若讓瑾姨娘來作陪，媳婦定然能給母親描出讓您滿意的樣子。」

　　「瑾姨娘這會兒身子不舒服，在她屋裡躺著呢，我說你這推三阻四的是何意？莫非讓你描個花樣都不成了？瑾姨娘不在你這花樣難不成就不會描了？」

　　蘇夫人有些不耐煩，曼玉卻能感覺得到她是故意指責自己想將話題帶開。

　　葉曼璟這會兒想必也定然是不在屋裡的。

　　所以困著自己，讓葉曼璟去做某些事情，會是什麼呢？

　　曼玉一邊想著，一邊從善如流地坐下。

　　也是蘇母同曼玉的關係實在算不上和諧，想要找個藉口拖住自己都只能找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出來。

　　「不知王府長史夫人的千金是喜好風雅亦或是偏愛富貴祥和？」

　　「你瞧著描吧，只要不落俗套便是。」

　　蘇母見曼玉當真乖乖地描花樣，也不甚在意其餘的，不知道葉曼璟與蘇封見到了面沒有，嘖，真是可惜，這種久別重逢卻物是人非的場面，該多讓人浮想翩翩？若是讓自己抓個正著該多好？

　　不過還是下次吧，男人嘛，從來都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別人的總是好的，即便葉曼璟的容色輸葉曼玉一大截，可誰知道呢，說不準蘇封還就好這一口也沒不一定。

　　蘇夫人樂滋滋地在心裡想著，端著茶盞慢悠悠地喝茶。

　　那邊兒曼玉也低著頭，心裡盤算著可能會出現的情況。

　　墨玉軒該是不會出亂子的，哪怕是葉曼璟領著蘇家老夫人的命令，那些人也絕對進不去，蘇封手裡養得人可不是白養的。

　　既然不是打自己院子的主意，那這個蘇家還值得葉曼璟努力的……，似乎就只剩下人了。

　　……

　　小七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蘇封身後幾步的地方，瑾姨娘說了想要單獨同大人說兩句話，他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知大哥的姨娘找我所為何事？還是在這個地方將在下攔住？」

　　蘇封今日心情不錯，葉老夫人同他說的話他打算照做試試，所以回府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百味齋，葉皓文透露的消息，說是曼玉挺喜歡那家的秘製冰糖肘子。

　　葉曼璟見蘇封的下人如此不識趣，也是無法，盈盈下拜，「小女子斗膽攔住公子，只因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還望蘇公子能看在……看在那些已逝的情分上，幫幫小女子。」

　　已逝的情分？蘇封抬了抬眼，從上至下掃了一遍葉曼璟的打扮。

　　柔婉的釵環配飾。瞧著倒是花了心思配的，臉上的妝容也是處處透露精心，腳下隱約露出的粉荷繡鞋，尖尖角兒處還各綴了一隻明珠，若隱若現十分精巧。

　　葉曼璟在蘇封的掃視下微微羞紅了臉，雪白的下頜收了進去，染了口脂鮮艷欲滴的嘴唇輕抿，欲語還休。

　　「公子……，興許公子並不知曉，小女子曾登門求見過公子。」葉曼璟一時沒忍住。緩緩地開口，似是帶著無限委屈，「只是，小女子並不曾見到公子。我那三妹妹……。罷了。也是小女子不好，一個姑娘家貿貿然地登門，被自己的妹妹羞辱……也是自找的。」

　　葉曼璟的眼睛裡像是有了水光。眼睛挪到別處不敢正視蘇封。

　　「我知道。」

　　「公子……？」

　　葉曼璟一時沒聽清，回過頭來便見著蘇封的臉上勾著好看的笑容，淺淺的，卻能魅惑人心。

　　多好看吶，葉曼璟心想，這般謫仙的男子，為何不能是自己的？若是天天能瞧見這樣迷醉的笑容，她真是做什麼都是甘願的。

　　「我說，你上門那次，我是知道的。」

　　葉曼璟回過了神，蘇封知道？可，不是葉曼玉攔了消息嗎？

　　「是我讓我娘子去處理，她才是蘇家的少奶奶，葉家有女眷上門，自然由她去見才合適。」

　　「……可是小女是求見公子您的……」

　　「所以我便要見你？」蘇封短促地笑了一下，「你是我什麼人？想見我便要去見嗎？一個尚未成親的女子點名指姓要見我，我的名譽還要不要了？如今更是，你只是我大哥的一個姨娘，卻跑來這裡攔住我的去路，蘇家還有沒有規矩了？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大哥都肯往房裡收？我看他也是糊塗了。」

　　蘇封的話讓葉曼璟白了臉，說一句她白一句，到了最後，臉上已是慘無人色。

　　葉曼璟頭腦昏昏地站在那裡，她聽到了什麼？蘇公子在指責她不知廉恥？這怎麼可能？

　　明明蘇公子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他如何會對著自己說這麼殘忍的話？！

　　蘇封說完便想離開，冰糖肘子若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公子……」，葉曼璟趕緊再次攔住，臉上仍舊是不敢置信的驚慌，不會的不會的，蘇公子不會這樣說自己的，一定是因為他身邊還有下人在，怕這些下人被葉曼玉籠絡了去故意說給他們的聽的！

　　「小女子著實無顏已對，只是，只是還請公子看在小女子一片孝心上，能幫著與懸壺堂的何大夫通融一下。」

　　蘇封聽到「懸壺堂」三個字，收住了要邁出去的腳，「懸壺堂？」

　　「公子有所不知，太太這幾日咳得厲害，大夫開了方子總也吃不見效，然而懸壺堂的藥丸卻是極為神奇，太太只吃了一日便已有所緩解，只是，這懸壺堂的藥丸極是難買，小女子這才想來尋一尋公子。」

　　「那何大夫在懸壺堂？」

　　「正是，小女子想著何大夫與公子相識，若是公子去說一說，應是……」

　　「可我為何要說？」

　　葉曼璟愣住，他為何要說？這……，這不是自己懇求了嗎？對蘇公子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難不成蘇公子都不願意？

　　蘇封忽然走近了一步站到葉曼璟的身前，寬厚高大的身軀將她面前的光幾乎全部遮住，葉曼璟甚至能夠嗅到蘇封衣衫上淡淡的青竹香氣。

　　葉曼璟的腦子又亂了起來，方才蘇封說了她什麼全都不重要，她痴痴地微抬著頭，看著蘇封那張絕色風華的臉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能感覺到蘇封的氣息就停在自己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