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府

　　曼玉的話讓蘇封有些奇怪的想法，她莫非是在不滿自己沒記住她開的藥鋪名字？

　　嘖嘖，女人就是麻煩，這點兒小事兒也會放在心上。

　　怪不得今兒表現得不自然，是想要自己再多花些心思啊。

　　蘇封咳了一聲，想要盡量嚴肅一些，可也不知怎麼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會向上彎起，「我知道了，你的鋪叫什麼？我下次會記住的。」

　　「……」曼玉一瞧蘇封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絕對是理解錯了。

　　她這會兒的重點在回春堂啊，自己的藥鋪叫什麼一點兒都不重要好嗎？
　
　　「回春堂的丹藥有問題。」

　　蘇封嘴邊的弧線立刻消失，直起了身看著曼玉，「你說什麼？」

　　「我說，回春堂裡眾人爭搶的回春丹並不是好東西，或許如今沒什麼影響，但，總會出問題的。」

　　蘇封的眼睛慢慢加深，先前有些隨意的態度完全收了起來，周身開始充斥讓人不舒服的壓迫感，曼玉知道，這才是蘇封真正的樣子。

　　「你是如何知道的？有沒有同別人說過？」

　　「只有何大夫，他是個好大夫，知道之後便琢磨著如何才能讓眾人知曉這個事實，不過我讓他稍安勿躁，回春堂，興許並不是一家普通的鋪子，對嗎？」

　　曼玉微抬著頭，她的表情算得上鎮定，不打草驚蛇，不魯莽行事，慎重一些沒什麼不好的。

　　蘇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曼玉，想要從那雙黑瞳中看出些什麼，只可惜，除了平靜。什麼都沒有。

　　「你可能確定那回春丹是有問題的？」

　　「大致可以確定，我也是做藥的，回春丹裡光是何大夫瞧出的幾味成分。服用得多了便能致人中毒死亡，起先的一些效用也不過是暫時的。若是有人將此當做靈丹妙藥服用，用不著多長時間，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我知道了，這事兒我會讓何大夫閉緊嘴，還有你，切不可透露一絲一毫出去，可明白了？」

　　曼玉點了點頭，果然回春堂的後面是有後台的。並且可能還十分硬實，否則蘇封不可能這麼嚴肅。

　　只是她並不想知道得更深，只要不讓何大夫輕舉妄動，以免惹禍上身，剩下的又與她何干？何大夫是個好大夫，若是因此隕落了，倒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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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封凝著眉想了一會兒，再回過神，曼玉早不在他身邊。

　　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到方才為止自己的心情都不錯。可曼玉是真的有事告訴他以後，他卻莫名地有種煩躁的感覺。

　　彷彿，有什麼事情不順心。或是覺得不在自己掌控中一樣。

　　回春堂的事情可比不滿自己沒記住名字要重要得多，為何他還會有這樣的不滿？蘇封的眉頭沒有鬆下來，院裡，忽然飄起若有若無的歌聲來。

　　曼玉知道蘇封用完飯會去書房待著，一直到就寢才會出來。

　　古代沒有電視，沒有電影院，沒有什麼娛樂節目，也不是不能請一些戲班雜耍的打發時間，可她這會兒不是想要低調嘛。

　　於是曼玉便同墨玉軒裡的丫頭們自娛自樂。吹拉彈唱，或是跳個舞、逗個趣兒什麼的。也不覺得無聊。

　　當然，這主要因為曼玉在玩樂的時候。一點兒架都沒有，跟著瞎攙和，大家才能放得開。

　　這會兒曼玉的點最小，她便一點兒不耍賴地也受罰，唱的是一首，明月幾時有。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沒有樂聲伴奏，乾乾淨淨的清唱聲音，娓娓動聽，優美婉轉。

　　蘇封由於習武，耳力較尋常人更甚，他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聽著曼玉歌聲裡莫名的憧憬，和忍耐的思念。

　　她在思念誰？是葉家？葉老爺？葉老夫人？

　　蘇封覺著都不是，那是更深沉，深沉到讓人不敢輕易碰觸的情緒。

　　「哎呀，怎麼又是我，你們幾個丫頭是不是說好了的？」

　　「奴婢們可不敢呢，這點便是奴婢想同它說好也是不成的呀。」

　　「行了，我再給你們說個笑話，保准你們沒聽過，這是一個十分有深的笑話，名字叫吃飯睡覺打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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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感的氛圍頓時無影無蹤，曼玉會聲會影的講述，明明還沒有說到關鍵的笑點，蘇封都能聽到小丫頭們壓抑的笑聲，也不知道她們都瞧見什麼了。

　　「……因為，我就是豆豆，哈哈哈哈哈.......」

　　「……」

　　「……」

　　笑話說完了，反倒是沒人笑了，蘇封不知為何，忽然笑起來，起身搖了搖頭，往他的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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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幾日，去了幾家府上做客，兒媳啊，我聽到一些關於你的，可都不是什麼好話。」

　　蘇夫人端坐在椅上，臉上的表情透著不屑。

　　看著下面站著的葉曼玉蘇夫人的心裡就有氣，上回在自己的舒恆閣目無尊長，不過那小廝確實可怕了些，蘇夫人便沒想再同曼玉有什麼接觸。

　　可如今不說也不成，自己在京城的貴婦名媛中還是有些地位的，近日出門做客，聽到的卻都是這個女人的不是之處。

　　雖說有人編排她自己心裡也高興，但防不住有跟自己不對付的人，總是陰陽怪氣地將葉曼玉的不是怪到自己的身上，說是她不會調教媳婦。

　　這就不能忍了，蘇夫人瞥了一眼曼玉，「聽說不少人家都給你下了帖子，邀你過府相聚，裡面不乏一些高官權貴，而你，統統都給拒絕了？你還懂不懂規矩了？那些人肯賞臉邀請你，這是莫大的榮譽，你怎麼就給拒絕了呢？」

　　「媳婦近來身上事情也較多，實在是抽不出空來。」

　　「什麼事兒能及得上這些重要？！我還聽說你在外面弄了個鋪子，成何體統，一個女子不在家好好兒地相夫教子，心思都花在這些俗氣的事務上，蘇封如何能忍得了你？」

　　這才是蘇夫人的重點。

　　她不明白啊，蘇封為何還沒有對這個丫頭明白他的可怕之處？為何縱容她如此隨心所欲？這怎麼可能，莫非這副好皮相果真迷住了蘇封的眼睛？

　　「母親，夫君英明神武，何需媳婦相助？媳婦如今未有身孕，又何談教？再者，衣食住行，樣樣都需依賴這些俗物，媳婦也不願的，只是這公中發的月銀……，著實少了些，如若不然，媳婦哪兒願意去沾染這些？」

　　曼玉一臉哀怨地抱怨錢少了，不夠花，這會兒倒是十足的小媳婦模樣，看的蘇夫人險些岔了氣。

　　月錢是蘇夫人特意囑咐了剋扣下來，就是不想讓葉曼玉好過，蘇封也不給她銀子，這樣的憋屈，先前是想讓曼玉受不了來求自己，如今蘇夫人可只想讓曼玉悔不當初而已。

　　「媳婦啊，不是我這個母親小氣，只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京城本就米珠薪桂，蘇家這麼一大家，這麼些人，哪兒樣不需要銀？偏偏如今也不景氣，你夫君……，更是也沒想著貼補一些，每月只交點微薄的薪餉，就給你的那些月錢，都是母親好不容易省下來的呢。」

　　「媳婦知道母親也不好過，這才不願麻煩母親，」曼玉滿臉理解，「還請母親也能理解媳婦的難處，媳婦總不能讓旁人知曉，蘇家的兒媳連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吧，那些邀約，能不去的，媳婦還是少去吧。」

　　「……」，這是又繞回來了？她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還有理了？還是為了保全蘇家的臉面了？

　　蘇夫人瞪著曼玉身上穿的蘇錦金銀線紋衣衫，瞪著她頭上清雅卻貴重的成套翡翠頭面，瞪著她手腕上一隻通體碧綠的手鐲，自己都沒有這種成色水頭如此好的手鐲！

　　這哪兒是缺錢？葉家給了她那麼多嫁妝，哪樣穿戴出去都是為亮眼的，她怎麼能如此誠懇地說出這樣的話？

　　曼玉一言不發地任由蘇夫人瞪視，其實她真不缺錢，不是指那些嫁妝，事實上她壓根兒就沒動嫁妝，而是她需要用錢的時候，小四便會直接捧一個裝滿了銀子的小匣子過來，說是蘇封給她花著玩兒的……

　　「別的也不說了，只是今日，你必須要隨我去平陽侯府一趟，侯府夫人與我都有些間隙，就是因為你數次拒絕了侯府的邀約，今日我便是去告罪的。」

　　「若是侯府夫人問起來，媳婦能實話實說嘛？媳婦不善說假話，若是讓侯府夫人知曉媳婦是因為忙著鋪子的事怠慢了侯府，並不好吧？」

　　「不用你說話！那兒也沒有你說話的地方！你只需要露個面就成了！」

　　蘇夫人覺得氣血上湧，同葉曼玉說話，沒有一次是讓她覺得舒心過的，若不是不想同侯府夫人外道了，她才不願如此，可蘇夫人也知道，外人如今肯奉承她，不過是看在蘇封的面上，比起她自己，外人更願意直接同葉曼玉接觸。

第一百七十章　氣節操守

　　曼玉今日左右也沒安排什麼事，便沒有反對蘇夫人的要求，況且，嫁進來這麼久，她還沒有出去應酬過呢。

　　當初蘇封怎麼說來著，嫁了他便能橫行霸道了？這麼爽的附加技能她還沒有用過，多浪費？

　　「那麼，媳婦去更換了衣衫便來。」

　　曼玉順從就要退出去，蘇夫人立刻叫住，「有什麼可換的？我瞧著你這一身就十分不錯，不需再做更換。」

　　蘇夫人也是怕了，她擔心曼玉這一更衣，就能更出窮困潦倒的樣出來，這死丫頭，就沒什麼她不敢做的，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曼玉也無異議，她可沒那麼多心思，是真心想要換一套更能出去見客的衣衫而已，對於抹黑自己才能達到的目的，她暫時還沒有那麼無下限。

　　既然蘇夫人不給她這個機會，曼玉便直接跟著她出了府。

　　平陽侯府門前車水馬龍，曼玉從馬車上下來，跟著蘇夫人便入了府。

　　她們到的已算是晚的，裡面已是有好些衣香雲鬢的貴婦人在花廳裡寒暄說話。

　　珠翠滿頭，光華照人，侯府的花廳裡放著的鮮嫩嬌花，似乎都被襯得失了顏色。

　　「蘇夫人，您怎麼才來呀，喬夫人可是等著你才肯同我們說那日蓮池發生的事兒呢。」

　　剛踏入花廳，一名頭上簪著一朵牡丹的女便巧笑著上來迎接，同蘇夫人熱情地打了招呼之後，眼珠一轉，落在了曼玉的身上。

　　「這便是府上二公子的新媳婦吧？嘖嘖，瞧瞧這張俊臉兒，真真是如同天仙似的。蘇夫人，您可真有福氣。」

　　曼玉含笑同女見禮，身子還沒低下去呢。那女子趕忙拉住了她的手，「免禮免禮。我呀是平陽侯府二房的媳婦，說起來，我相公同蘇二公子還有些交情呢，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嫂嫂便是。」

　　曼玉從善如流，笑著叫了一聲嫂嫂。

　　平陽侯燕丘為人低調內斂，娶的夫人卻長袖善舞，連帶著給兒娶的媳婦。也大都是爽利好客的。

　　燕二奶奶聽了立刻笑開了花，似乎將蘇夫人忘記了一般，拉著曼玉就要給她介紹介紹。

　　蘇夫人的臉黑了一半，曼玉不在的時候，她們可不是這種態度。

　　那些陪著自己一起斥責不懂規矩的人呢？那些安慰自己，一同不屑曼玉庶女出身的人呢？這會兒笑瞇了眼睛的都是誰？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用的可真順手！

　　須臾之間，曼玉便見過了好幾位夫人，這裡介紹人，名字前面都是要加夫君官職的，這一通這個候那個使的介紹下來。曼玉基本一個沒記住。

　　「母親，這便是領軍將軍夫人葉氏，瞧瞧媳婦說了什麼。曼玉妹妹可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呢，母親可不許生氣了。」

　　燕二奶奶將曼玉領到花廳深處，一名端坐在雞翅木靠椅上的女子身邊。

　　這人便是平陽侯府的夫人。

　　頭上是繁複的釵環，微微一動便折射出無數細碎的光澤，女子面容白凈，年歲並不十分大，許是跟隨朝成親得早有關係，這都有兒媳了，還是一副青春年華的模樣。

　　只是侯府夫人臉上的氣勢可一點兒嫩澀都沒有。停了同一旁婦人說話，抬了抬眼。看了看曼玉。

　　「你這孩子，我有什麼可生氣的？旁人瞧不瞧得上。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不是？」

　　侯府夫人的話卻是對著燕二奶奶說的，笑容溫婉，只是曼玉卻聽出她語中的不滿。

　　「夫人，我這兒媳才過門不久，您也是知道，先前在葉家礙於身份，也不曾見過什麼世面……」蘇夫人這會兒回過神了，侯府夫人的語氣讓她精神倍增，立刻上前解圍一般地低聲賠罪。

　　周圍的聲音輕了許多，人的八卦潛力是無限的，便是以她們的身份不好熱情的圍觀，也是不妨礙可以偷偷聽上一些。

　　「你這孩子，還站著做什麼？侯府夫人寬容大，必不會同你計較的。」

　　蘇夫人恨不得用手壓著曼玉的頭讓她趕緊道歉，可曼玉身邊的小丫頭雖然低著頭，卻也一直讓自己感覺到她的存在。

　　若是當眾被一個小丫頭為難，自己往後還有什麼臉面再見這些婦人？

　　曼玉的臉上是淺淺的笑容，並未如蘇夫人所願，跟侯府夫人低頭道歉。

　　她彎了彎眼睛，語氣誠懇緩慢，「小女不懂事，先前也沒有這些經驗，但凡收到的帖子，都讓夫君幫著瞧了，只是夫君並未說裡面曾有非去不可的邀約，侯府夫人放心，今日小女回府之後，必會好好兒同夫君說說，平陽侯府因為他的看法十分惱怒呢，屆時夫君必然會親自登門道歉的。」

　　侯府夫人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方才高高在上的模樣瞬間消失，看著曼玉的臉，就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曼玉只當沒瞧見，側過頭對著同樣面色不好看的蘇夫人有些傷感，「母親，媳婦實在沒臉再待在侯府，媳婦不過是個說不出口的庶女身份，如此不知好歹地出門，給母親丟人了。」

　　花廳裡再不聞其餘聲響，曼玉略略行禮，便打算離開。

　　要她在這裡笑容滿面地應付這些女人，她寧願去同那些藥丸打交道啊。

　　「請留步！」

　　侯府夫人總算是回過神了，急忙站起來幾步追上去，正了正臉色，「方才是我不好，蘇家少奶奶幾次不肯賞臉，我這心裡，甚是不是滋味，滿以為是你瞧不上我家，是以想出出氣罷了，還請蘇家少奶奶別放在心上。」

　　侯府夫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她乾脆直接說她就是想出氣，而不是一味辯解剛剛的意思，曼玉反倒是覺得挺有趣的。

　　「侯府夫人見諒，曼玉一介小輩，如何敢擔您的歉意？」

　　「什麼謙不謙的。今兒我這兒可是請了大家來看好東西的，侯爺從海上尋回來一尊紅珊瑚佛像，一整塊紅珊瑚雕的。上面鑲珠嵌寶，卻是我不曾見過的。大家幫我掌掌眼呢。」

　　侯府夫人果然八面玲瓏，將話題岔開，便帶著人慢慢地往放了珊瑚佛像的地方走。

　　眾婦人也彷彿忘了剛剛的小插曲，一面艷羨恭維著，一面順著侯府夫人的意思，將所有的注意都轉移到了那尊佛像上。

　　蘇夫人留在最後，她怎麼也沒想到曼玉這個死丫頭居然敢直接將蘇封拿出來做擋箭牌，她怎麼敢？！

　　不過也好。若是蘇封知曉，不知道會不會掐死她……

　　蘇夫人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同身邊的侍從說了兩句，看著她離開了，才緩緩地也跟在眾人的身後。

　　以為臉漂亮便萬事大吉了？葉曼玉啊葉曼玉，也不過如此，以為蘇封給了她幾日寵信便忘乎所以，自己倒要看看，面對蘇封的嫌棄和怒火，她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地淡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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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夫人的宴請上。眾人對曼玉的態只剩下了恭維奉承。

　　連侯府夫人都對她另眼相看，其餘的人又怎麼敢說一聲別的？

　　平日裡同蘇夫人很有共同語言的貴婦人，這日也不知為何。齊齊地沉默不語，低調內秀了起來，往日唾棄厭惡庶庶女的話，是一句也聽不見了。

　　然而蘇夫人卻心情很好，一直都是笑容滿面，曼玉都奇怪，莫非自己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前面往十里街去，在十香居門口停一停，我要買些果脯回去。」

　　曼玉得知以後皺眉。這已是蘇夫人第二次喊停了，仍舊是一些細碎的事情。

　　買果脯？什麼時候不能讓下人出來買。要蘇家的夫人親自買這些？

　　曼玉和蘇夫人沒有共乘一輛馬車，曼玉在小紅耳邊輕聲說了什麼。小紅點點頭，從車廂裡鑽了出去……

　　「夫人，買什麼樣的果脯？」

　　蘇夫人揮了揮手，「隨便買一些便成，一會兒再去厚街也繞一下，那丫頭可有什麼怨言？」

　　隨行的侍女搖了搖頭，並沒有聽到任何抱怨的話，只是……

　　侍女想了想，還是出去外面瞧了瞧，這才發現哪兒還有葉曼玉的影子，十香居的外面就只有她們一輛馬車。

　　「什麼？不見了？」

　　蘇夫人瞪圓了眼睛，滿心滿腦地不敢相信，她怎麼能自行離開？莫非，是回府裡了？

　　這可糟了，黎兒囑咐了自己千萬拖住葉曼玉的，「回府，趕緊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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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下了車，一邊往墨玉軒走著，一邊心裡想著為何蘇夫人想要拖延時間。

　　不讓自己回府，也就是說有什麼事想要瞞著自己在府中進行。

　　今日蘇封休沐，莫不是同蘇封有關係？

　　曼玉沒成想，還真有關係，她這還沒到墨玉軒呢，留在院裡的盈如就慌慌忙忙地找了過來。

　　「夫人不好了，二小姐來了！」

　　葉曼璟？曼玉瞧著盈如急切的臉色，不由得好笑，這丫頭曾經在葉曼璟手裡吃過苦，如今聽見葉曼璟的名字，仍舊心有戚戚。

　　「夫人，您別笑啊，二小姐正同大人見著面呢，這、這可如何是好？」

　　盈如可是滿心希望自己家夫人能順風順水，如此她們這些下人也好過一些，沒想到二小姐居然這般不顧廉恥，還來找已經成親的大人，這怎麼行！

　　「好了，我以為什麼呢，你們大人雖然為人不受歡迎了點，性子古怪冷淡了點，脾氣惡劣暴躁了點，也還算是有些節操的。」

　　「夫人，是說大人有氣節操守，不會對外人有別的心思？」

　　「……」，嗯？節操還有如此正義感的解釋嗎？不是猥瑣、淫蕩、原則的代名詞嗎？

　　曼玉的臉皮僵硬了一會兒，十分肅穆地點點頭，姑且，就這麼認為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肺疼

　　曼玉並沒有去找蘇封和葉曼璟，她可沒有閒的蛋疼的時間去湊這個熱鬧。

　　想來，葉曼璟會說什麼，曼玉猜都能猜得到。

　　其實這一世的葉曼璟同上一世並無區別，區別只在於，上一世葉曼玉過腦殘，許多地方無意識地跟葉曼璟配合默契，加之那時的趙蓮雲一手遮天，出謀劃策，為葉曼璟安排得好好兒的。

　　然而現在想想，那時葉曼璟因為自己出入蘇家，表現出來的端莊也不是太高端，只是不巧剛好合了蘇夫人和老夫人的胃口，又剛巧蘇封懶得去理會這種事情罷了。

　　撐著頭坐在桌邊發呆，曼玉十分珍惜這種閒散的時光，蘇封知道回春堂的事情之後並無任何舉動，何大夫已經快閒不住了，不若，找點事兒給他做做？

　　正想著呢，蘇封大步地走進來，將屋外的光線遮擋住，把曼玉整個人都籠在了他的影子裡。

　　曼玉抬頭，眨了眨眼，又低下頭來，繼續想她心中剛剛成型的想法。

　　「我怎麼不記得，你有拿過帖子來詢問我的意見？」

　　蘇封在曼玉面前坐下，順手將她面前的水杯拿過來一口喝掉。

　　雖然問的有些沒頭沒腦，曼玉卻是聽懂了，她在平陽侯府說的那些話，蘇封居然能都知道，她居然完全不覺得奇怪……

　　「沒有嗎？那許是妾身記錯了。」

　　「你還有記錯的時候？」蘇封嗤笑一聲，「平陽侯府近來越發低調了，上面查得緊，他自是不敢露頭，行了。這事兒我會看著辦的。」

　　曼玉又抬了抬頭，這人說什麼呢，什麼事兒他會看著辦的？難不成真去陰平陽侯一把？不能吧……

　　只是蘇封的臉就是這麼擺著的，還一副這都是小事兒的模樣，特別淡定地盯著自己面前的水杯，「倒水。」

　　曼玉撇了撇嘴，看了采薇一眼。采薇心神領會上前將水斟滿。曼玉不意外地瞧見蘇封的眉頭動了動。

　　「對了，今晚我有公務在身，不能回府。不用給我留門。」

　　「真的？」

　　曼玉的眼睛一亮，看得蘇封肺疼，自己不在家裡她就這麼高興？

　　「你很開心？」

　　「怎麼會呢，夫君不在府上。妾身不知道有多擔心呢。」曼玉的眼睛仍舊亮晶晶的，嘴邊已經快要壓制不住笑容了。卻仍強撐著睜眼說瞎話。

　　這下蘇封不止肺疼，肝也開始隱隱作痛，哼了一聲，將水給喝掉。頭也不回地走了。

　　曼玉這才無聲地裂開嘴，好了，本以為蘇封休沐自己晚上又睡不好。老天都可憐自己啊！這小身板，雖然發育得不錯。可蘇封哪兒是人啊，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節制的！害自己喝那麼多避子湯，也會傷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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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葉二小姐是大少爺帶進來的，不過沒有讓夫人碰見。」

　　小七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恭恭敬敬地向蘇封稟報，並且將蘇封並不曾問的問題也順帶一道說了。

　　蘇封玉色英朗的面龐染了淺淺的笑意，小七卻知道，大人這可不是高興的表現。

　　「他倒是不怕我惦記上他？近來顧及不上，想要讓他過兩天悠閒日子，卻沒人領情呢。」

　　蘇封的眼睛深了深，忽然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們大人雖然為人不受歡迎了點，性子古怪冷淡了點，脾氣惡劣暴躁了點，也還算是有些節操的。」

　　曼玉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其實就在不遠的地方聽著了，小丫頭總結得倒是簡練，他為人不受歡迎？外邊兒那麼多人搶著想跟他搭上關係的。

　　性子古怪冷淡，脾氣惡劣暴躁……，蘇封想著想著就有種衝動想讓曼玉瞧瞧自己真正惡劣起來的樣子！

　　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自己對她什麼時候惡劣過了？不就逼著她做了點藥嗎，又不是沒給她好處，不然，她以為葉家當初是怎麼撐過來的？她又能安安靜靜地在綿延待那麼久？

　　蘇封撇了撇嘴，不過氣節操守這點，還算這丫頭有點兒眼光。

　　小七安靜地站在蘇封的身後，大人近來時常會出現這種情況，臉上身上的表情和氣勢變化不定，一會兒是無奈鬱悶，一會兒又能露出蕭殺之氣。

　　這大概……，也只有夫人能對大人有如此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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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曼璟的事情，蘇封沒有同曼玉說什麼，曼玉也沒有問。

　　她覺得沒什麼好問的，若是蘇封能被葉曼璟那樣拙劣的演技給蒙住了，曼玉絕對會毫不掩飾地鄙視他，強烈鄙視。

　　然而雖然葉曼璟的出現對蘇封和曼玉沒有一絲影響，對葉曼璟本身來說，卻是足以讓她傷心欲絕。

　　蘇封原本可以壓根就不用見到她，不過那會兒他也不知道腦裡在想什麼，特別是知道曼玉快回府了，一時居然有些想知道曼玉會是何種態，鬼使神差地便見了。

　　「蘇公子，小女自知已無顏面再出現在您的面前，然而……，然而……」

　　精心妝扮的葉曼璟臉上滑下兩行清淚，秀氣的雙眉微皺，眼睛水汪汪地惹人憐愛。

　　她也顧不上什麼了，直直地盯著蘇封，看著他那張時常出現在自己睡夢中，將她們母女解救出去的如同謫仙的臉龐，恨不得滿腹心事都統統說出來讓蘇公子知道才好。

　　不過葉曼璟也知道，含蓄溫婉才是美，她比不上曼玉姿色妖嬈，就要另闢蹊徑，以柔弱溫順勝出。

　　蘇封沒說話，這樣的場面他見多了，心裡居然還在分析，對嘛，這才是正常的情況，自己的家世不算，他的能耐，和表現出來的謙謙之姿，如何不能輕易虜獲芳心？偏偏有人恨不得跟他劃清界限，整日愛理不理不情不願的，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笑起來膩死人。

　　葉曼璟輕聲慢語地剖析著她的心情，渾然不知面前看著臉色平靜的人，早已心思不在這裡了。

　　「蘇公子，是小女福薄，小女曾想，只要能陪在公子身邊，小女什麼都是願意的，或許、或許蘇公子會覺得小女不知羞恥……」

　　葉曼璟羞愧不堪地低著頭，一點兒也不敢抬，她便是想得再周全，在男子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十分艱難的。

　　「在下多謝葉二姑娘的厚愛。」

　　蘇封終於肯開口了，葉曼璟聽見他的聲音，渾身微抖了抖，咬著下嘴唇不敢發出聲音。

　　「只是在下已經成了親，不論在下喜愛與否，都必不能負了髮妻，有些事情，便如同過眼雲煙，葉二姑娘值得更好的男子，在下衷心地祝願姑娘能得償宿願。」

　　蘇封客客氣氣地說完，便轉身離開，只留給葉曼璟一個無限遐想的背影。

　　葉曼璟低著頭不肯抬起來，她幾乎羞憤欲死，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讓她說出那些大膽的話？然而蘇公子卻絲毫沒有被打動的樣子。

　　可是，這般意志不為所動，不願傷了結髮妻的心，若是自己的夫君，她此生還有什麼憾事？

　　這些都該是她的才是！為何會讓低賤的葉曼玉得了這所有的好處？這不公平！

　　「葉二姑娘，該走了，一會兒我弟妹該回來了，你也知道，如今蘇家，我二弟是最有出息的，便是我娘，也不敢輕易惹弟妹生氣呢。」

　　蘇黎不知何時從一旁出現，柔著聲音輕輕地勸道，語氣裡，帶著滿滿的無奈。

　　葉曼璟抬起頭，蘇黎看了嚇了一跳，她的眼睛充血一般地通紅，便是方才哭過了，也不應該紅成這樣吧？更何況，裡面的怒火和憎惡，蘇黎一點兒也沒有錯過。

　　「葉二姑娘，在下明白你的心情，只不過，在下心有餘而力不足，我二弟也是個執拗的脾氣，如今人都娶回來了，就算是弟妹某些地方不盡如人意，二弟也只會忍著，我們蘇家，說來慚愧，還真沒一個能壓制住弟妹的人呢。」

　　蘇黎遺嚎諂，心裡卻想著蘇封當真是一點兒情面不留，便是無法接受葉曼璟如今的名聲，其實納回去做個妾也是可以的，不就是被人說些閒話嘛，人活著，可不就為了享樂？說就說唄。

　　不過，得多虧了蘇封的矯情，自己才有機會得了一個可以讓蘇封如鯁在喉的把柄。

　　「蘇家的太太老太太們當真都拿她沒辦法？」

　　葉曼璟幽幽的聲音讓蘇黎回過神，蘇黎一邊勸著她慢慢往府外走，一邊挑了兩件兒從母親那兒聽來的事同她說了，什麼縱容下人目無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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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趙府，葉曼璟想著蘇黎最後同他說的話，句句皆是心疼痛惜，並且隱隱地表明，他們蘇家可不都是絕情之人，至少，他並不是的。

　　葉曼璟如今不能再不為自己考慮了，也不能總指望在蘇封身上弔死。

　　那王氏不知怎麼的，居然說動了趙老，正兒八經地要給她尋親事，只是送來的人選，卻比當初葉向慕名下的窮書生更加不堪。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曲線

　　「蓮雲啊，娘知道你心疼璟丫頭，可莫非你還能養著她一輩？你嫂挑的這些家境雖然不是特別好，可他們不在乎璟丫頭的名聲，嫁人過日子，重要的是過日子呀，興許璟丫頭嫁過去，這日子便能順當起來呢？」

　　趙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著，趙蓮雲這心裡，也開始慢慢鬆動下來。

　　「當日我替你選了葉向慕那個沒良心的，他那會兒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書生，若是你能再大度些，如今的葉家早已今非昔比了……，蓮雲啊，你相信娘的話，娘當日不會害了你，今日便不會害了璟丫頭。」

　　趙蓮雲眼角滑落下淚來，想著自己出閣之時，還跟娘賭氣埋怨，嫁過去初時卻還算美滿，她輕輕點了點頭，「璟兒，就拜託，娘，做主了。」

　　趙老夫人心中一痛，也跟著抹了會兒眼淚，才肯離去。

　　葉曼璟得知後，怎麼也不同意，然而她卻發現娘的心意已決，往日自己說一說就肯鬆口的，這會兒任憑她如何反對，娘都執意如此。

　　「娘！那些人家您也不是不知道，舅母哪裡是真心在幫女兒挑婆家？不是家境貧寒就是姑嫂成群，居然還有續弦在裡頭，娘，您就忍心女兒嫁到那樣的人家吃苦？」

　　趙蓮雲張了張口，她話說得慢，心裡又著急，一急，便說得更慢。

　　「姥姥，不會，害你……」

　　「姥姥是心疼女兒，可舅母卻不是那麼想的，舅母是嫌棄女兒賴在趙家，想隨便找個人家將女兒打發出去罷了，她又不姓趙！還真將自己當成主人了？！」

　　「喲。外甥女兒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不是趙家人，難不成你這姓葉的就是了？」

　　屋門口的簾忽然被掀開，王氏笑瞇瞇的站在門口，「舅母為了你的親事可是費了老勁兒了，豈知一點兒好都沒落著，反倒是大大的不是了？」

　　葉曼璟也不怕她。轉過身便是冷笑。「舅母覺著那些親事可是好的？那為何不讓慧丫頭嫁過去？」

　　「慧丫頭算起來比你要小些呢，姐姐仍未出閣，妹妹怎好越過姐姐？」

　　「我看舅母是捨不得才是！舅母好本事。居然能說動了姥姥來說服我娘，舅母這些年在趙家，怕是已然一手遮天了吧。」

　　王氏不怒反笑，靠在門邊兒也不進來。「外甥女說的好沒道理，姥姥是心疼你。才會來同你娘說道，若是她覺著不好，又何須理睬？這同舅母可是沒什麼關係的。」

　　頓了一下，王氏繼續說道。「只是，姥姥終究是趙家的老太太，比起已是旁人家的女兒和外孫女。當然自家的親孫女才是更貼心一些的。」

　　趙蓮雲聞言便想要起身，她想同王氏說。娘才不會如此，娘從來都是最疼她的，定然也是最疼璟兒的。

　　「我趙家又不是沒有孫女能承歡膝下，這些個女兒都還沒有說親事，璟丫頭身上的流言還未平息，若是總嫁不出去，旁人會如何想我趙家的女兒？老太太也是想明白了，她往後的依仗可只會是趙家的子嗣，如何能不多為了趙家想一想？」

　　「所以，璟丫頭還是乖乖嫁了好，趁現在還年輕漂亮，還能在這裡面選上一選。」

　　王氏是肆無忌憚了，她早已經受夠了這對母女，特別是葉曼璟，一點兒教養都沒有，對她這個舅母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憑什麼？人家蘇家公子壓根就沒有想著要納她！

　　那些上好的衣物上好的吃食都餵狗了，居然換不回一點兒感恩，這樣的人，還是早早兒地離了趙家她心裡才踏實。

　　「娘！娘您別聽她的，不是那樣的，姥姥才不會如此呢，娘您別激動。」

　　趙蓮雲的身如今是越發不好了，她拒絕再吃任何藥丸，可苦澀難咽的藥汁，她又喝不了多少，王氏當家，對她們院裡的分例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盡心，於是反倒比吃藥丸的時候，又要虛弱許多。

　　王氏冷眼瞧著趙蓮雲在床上抽搐掙扎，女人的心思是很可怕的，能夠為了自己的孩子嘔心瀝血，也能硬著心腸看著不相干的人垂死掙扎。

　　葉曼璟眼瞧著趙蓮雲又不好了，急忙起身從櫃裡取出小藥瓶，倒了幾顆給趙蓮雲餵下去，又小心地灌了幾口水。

　　趙蓮雲的意識恍惚，甚至沒有意識到方才她到底吃了什麼，然而王氏卻是瞧仔細了，有些不屑地笑起來，「何苦來哉？回回如此，既然有保命的藥丸，為何非要表現得病入膏肓做，莫非是做給人看的？也只有老太太才會被騙過去。」

　　葉曼璟趕緊站起來，「舅母請回吧，咱們這裡地方小，招待不起舅母這般精貴的人。」

　　「你以為我願意？不過外甥女這話可說錯了，地方再小，那也是趙家的地方，外甥女何時同趙家稱起『咱們』來了？」

　　王氏說完，也沒有多待，扭頭便走了。

　　然而王氏說的話，趙蓮雲雖然依舊不甚清明，卻也是聽見了。

　　「藥丸？什麼，藥丸？」

　　葉曼璟轉回身，臉上有些不安，「沒什麼的，舅母亂說呢。」

　　「是不是，葉曼，玉，藥丸？」

　　趙蓮雲喘著粗氣將話說完，眼睛睜得老大，眼珠似乎都要爆出來一樣，「你騙我！沒扔，給我，吃了！？要毒死、毒死我？」

　　「不是的，不是的娘！」葉曼璟趕緊在床邊跪下，臉上淚跡斑斑，「女兒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大夫都說，若是娘情緒激動起來，他們也是來不及救的，可是，可是那些藥丸能救，娘，興許葉曼玉並不是想下毒。」

　　趙蓮雲用儘力氣推了葉曼璟一把，將頭伸出來俯在床邊，想要將方才吃下去的嘔出來，然而哪兒有那麼容易。

　　葉曼璟怎麼勸都沒有用，趙蓮雲的身越是虛弱，她便越是捨不得死，芷香的慘狀時時會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不要被毒死，絕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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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這日來到懸壺堂，裡面來抓藥瞧病的人並不多，孫掌櫃一見到曼玉，立刻笑著迎了上來。

　　「夫人，大喜啊！」

　　曼玉一呆，這話怎麼聽著不順耳呢，大喜這個形容詞可不能亂用，會讓她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去。

　　「這幾日藥丸賣出去了不少，小的正要讓人去知會夫人一聲，看看還要不要添一些？」

　　「哦？都是那些賣出去了？」

　　「七草烏丸、跌打正骨丹、接骨寶丹……」

　　「好了我知道了……」

　　曼玉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賣出去的都是跌打損傷的丹藥？怪不得孫掌櫃問她要不要添一些，這一類的她只隨便做了一些，真正管用的丹藥似乎仍舊無人問津。

　　曼玉去後院兒找到了正忙著處理藥材的何大夫，他就是閒不住，自己同他說了若想做出好的藥丸，這藥材的重要性之後，何大夫但凡有空閒，必會幫著篩選研磨。

　　「夫人，夫人吶，那回春堂……，大人到底預備怎麼做？」

　　見到曼玉，何大夫立刻將手裡的活計丟下來，他都快憋不住了，大人只讓人來同他交代了不可亂說，然後，然後這事兒就沒了。

　　曼玉將何大夫邀到屋裡，「何大夫，回春堂不簡單，你我皆是凡人，如何能插手？」

　　「老夫知道，可，總不能任由回春丹害人吧？」

　　「何大夫，您知道曲線救國的意思嗎？」

　　「……這是何意？」

　　哦，對了，這詞兒抗日的時候才會出來，曼玉咳了一聲掩飾，「意思就是，雖然我們不能正面揭露回春堂的惡行，可卻是可以用別的方法來讓那些深受其害的病患得到救治。」

　　何大夫也是個聰明的，略略想了一下，便抬起了頭，「夫人是說，我們也賣藥丸？讓那些人不再去買回春丹？」

　　「不僅如此，懸壺堂還可以出售一些補益的丹藥，專門出售給曾經服用過回春丹的人，以助他們能儘早化解體內的淤毒，這個方法雖然治標不治本，但……也聊勝於無吧。」

　　曼玉知道聽起來有些荒唐，可如今之計，回春堂是動不得的，蘇封之後又提醒過她兩次不可輕舉妄動，這後面牽扯的，興許曼玉都想象不出來。

　　何大夫自然也明白的，他經常出入一些官宦家中，對政局略有了解，其中的利害關係他甚至比曼玉還要明白。

　　「如此……，也只有這樣了，只是辛苦夫人了。」

　　「不不不，不辛苦，我就說一說，這具體做起來，還是要勞煩何大夫了。」

　　曼玉嘴邊的梨渦笑了出來，采薇早已熟悉曼玉的脾性，能笑得如此甜蜜無害，那基本都是在算計討好人的。

　　「何大夫也知道，如今我的身份，也不方便總是出府，更何況這做藥，也是需要多的時間，夫君的性想必何大夫比我要了解，若是哪一天他哪根筋搭錯了不讓我出府了，懸壺堂可怎麼辦？」

　　「呵呵呵，這……」

　　何大夫又不好接話，心想夫人可真敢講，這會兒茶盞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所以，若是何大夫願意擔此重任，我願將所有的製藥法相告，還請何大夫不要拒絕。」

　　何大夫手裡的茶盞一歪，從裡面灑出來不少茶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商量

　　「這、這可如何使得。」曼玉的話讓何大夫嚇了一跳。

　　他趕緊將茶盞又放下，「夫人，您的那些可都是秘方，老夫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配藥法子？如何能隨意地將這些告知於老夫？這不行的，不行的。」

　　「如何不行？」曼玉笑著反問，「好藥若是不能為眾人所用，同尋常的物件又有何異？若是能拯救蒼生，方能顯出功效，這些丹藥的方子，在您的手裡，比在我的手裡要更加有用得多。」

　　曼玉知道何大夫是個擁有醫德的好大夫，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只是一介女子，抱著這些藥方能做什麼？只要擁有一間懸壺堂這樣，開張沒多久居然已經開始盈利的鋪子，能保障她日後衣食無憂，曼玉便知足了。

　　剩下的，就給何大夫造福天下吧……

　　其實曼玉是嫌麻煩，何大夫懂得了這些，她對蘇封就沒什麼用了吧？到時候好聚好散，皆大歡喜多好，當然，這是不能說出來的。

　　「何大夫，您難道想要這些丹藥從此隱沒了不成？還是您覺得我的夫君會容忍我收個徒弟？這是我認真想過的最好的法子，您可得快些做決定，遲了一日，那些被回春丹蒙在鼓裡，花了大價錢買回去吃的無辜民眾就會又多一些。」

　　曼玉話音剛落，便聽見「噗通」一聲，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瞧見何大夫居然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是吧……，何大夫不像是會被嚇得腿軟的人啊，曼玉伸手就想將人攙扶起來，何大夫卻揮手躲開了。

　　「夫人宅心仁厚。老夫自嘆不如，然而老夫何德何能……，蒙夫人不嫌棄，老夫何一德，今日在此，將夫人奉為恩師，無論夫人是否承認。我何一德。永遠是夫人門下弟子，請受徒兒一拜。」

　　曼玉坐如針氈，讓一個比她爹還要大的人對她行叩拜禮。她心裡這關過不去。

　　好容易何大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眼瞅著還要跪著說一些入門起誓的話，曼玉實在忍不了了，同采薇一起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何大夫。救人如救火，您在這兒拜師的時間。都能做一些藥丸出來了，來，您瞧瞧，這是我暫時想出來的幾味藥。效用也都寫在上面了，這製藥的關鍵，便是藥材的配比和……」

　　……

　　曼玉覺得。似乎時光輪迴了，曾經老爺子手把手一點一點地教授她如何製藥。如今，輪到她同樣地教授別人。

　　不過，老爺子當時教得挺火大的吧？畢竟一開始，自己是不情不願半逼迫著學那些的。

　　何大夫就不同了，滿懷了熱情，又擁有極厚實的底子，如同海綿一樣吸收著這些經過時光淬鍊出來的製藥藥方。

　　曼玉簡直教得心曠神怡，同時心裡對前世的老爺子再次表示最真誠的歉意，您受苦了……

　　「你先試著做做看，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藥效如何，終究需要病患來證明。」

　　曼玉指點完何大夫，讓他先做些試試，自己則回到府中。

　　卻立刻就被告知，蘇夫人讓她過去一趟。

　　「你可聽清楚了？」曼玉有些懷疑，從平陽侯府那次之後，蘇夫人便沒再讓她過去，後來平陽侯府出了點兒事，卻詭異地往她這裡送來了不少的禮，蘇夫人就更是沒有了音訊。

　　看樣子是閒不住，又想要折騰什麼了？

　　曼玉轉身去了舒恆閣，不想蘇老夫人居然也在。

　　「今日讓你來，是有關你們二房的事兒，你嫁進蘇家也有一陣子了，可這肚子到現在也沒個動靜，咱們蘇家本就不是人丁興旺，還指著你為蘇家開枝散葉呢，如此，我這個做婆婆的，便想著為你分擔分擔，給封兒那孩子再納個妾，你也好有人做個伴不是？」

　　曼玉抬了抬頭，納妾？咦？這個可以有，怎麼她之前都沒有想過呢？蘇封若是有妾室，自己是不是就能輕鬆點兒了？

　　「不知母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德行如何？夫君……喜歡柔婉乖順些的，最好容色也屬上乘。」

　　「你這是……同意了？」

　　「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媳婦為何不同意？能有人一起共同伺候夫君，媳婦會待她如姐妹的。」

　　曼玉盡量表現得真誠一些，就怕蘇夫人覺得自己是在敷衍。

　　天地良心，她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敷衍的意思。

　　到時候自己就能睡個安安穩穩的覺了，想做什麼做什麼，閒來無事還能與那妾室閒聊打發時間，真是想想就激動呢。

　　「你會待她親如姐妹這點，我倒是相信」，蘇老夫人淡淡地開口，「本就是姐妹，共侍一夫，豈不是美談？」

　　「……」，曼玉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她就知道，這兩個女人就沒做過什麼讓人順心的事兒。

　　是葉曼璟吧？京城多少好姑娘啊，怎麼就跟葉家上了呢？！

　　「母親，您說的，該不會是我二姐姐吧？」

　　「看看，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可不就是你二姐姐，那孩子我也見過，端得是柔婉乖順，容色雖然差了你一點，但也是極好的，又同你是姐妹，想來你也不會苛待了她，如何？」

　　「不成。」

　　曼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強烈的拒絕姿態卻似乎如蘇夫人意料之中的一樣。

　　蘇夫人笑了笑，「為何？還有比這更好的人選了嗎？身為女子可不能善妒呢，這要傳出去，你連一個妾室都容不下，還是自己的親姐姐，旁人要如何議論你？」

　　「母親放心，她們不敢的。」

　　「你這是何意？」

　　曼玉挑了挑眉，「母親難道不認為嗎？媳婦以為，平陽侯府已是能算得上鮮明的例子了。」

　　蘇夫人的手抖了抖，她如何不知道？現在外面兒哪兒還有人敢說這丫頭的不是？就怕會步了平陽侯府的後塵。可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居然這樣有恃無恐！

　　「長輩賜的人，你認也罷，不認也罷，還能由得了你做主？」

　　還是蘇老夫人的氣勢足，頭一昂，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過些個日子便讓她進門。這蘇家。暫時你還做不了主！」

　　「媳婦反正是不認的，人若是接回來了，母親就瞧著處置吧。大伯子比夫君都年長，親都沒成，母親就想著為夫君納妾，外人知曉了。必定都會稱讚您對夫君愛護有佳的。」

　　曼玉說完，行禮離去。禮數一絲不少。

　　蘇封有時候隱晦的態度讓曼玉覺得奇怪，彷彿自己就是將蘇家給掀了都沒有關係，可後宅若是傳出什麼，他就不擔心會受到影響嗎？

　　不過蘇封都不擔心。她又有什麼可在意的，反正如今自己的名聲興許也不是多好，再加個善妒……。也沒什麼差。

　　……

　　「母親！您瞧瞧她的態度，平日裡就是這麼對待媳婦的。哪兒有一點兒尊敬的樣子在裡面？」

　　蘇夫人氣得心口疼，手扶著頭好一會兒才能緩過來。

　　「確是個囂張的丫頭，想必是好日子過多了，近來聽說朝上也不平靜，蘇封根本無心理會她，你也是！非要帶她去什麼平陽侯府，偷雞不成蝕把米，都是你自找的！」

　　「媳婦哪兒知道這丫頭如此膽大妄為？在那麼些人面前都敢隨意將蘇封扯出來，媳婦也讓人傳給蘇封聽了，卻沒想到並沒有什麼用。」

　　蘇夫人也是納悶，曼玉的做法已是觸及了蘇封的底線，他怎麼能忍耐得住呢？

　　「你說，是不是蘇封對這丫頭……」

　　「母親，您想什麼呢，蘇封的野心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沒心的，您忘了幾年前他貼身服侍的丫頭了，那臉蛋兒身段也不輸給葉曼玉，還不是說賣就賣了，況且，葉曼玉的存在，無時不提醒著他的挫敗，以蘇封的性子，他能對自己的挫敗動心？」

　　蘇夫人十分篤定，她折在蘇封手裡太多次了，所以十分確定，長得好看在蘇封那裡是一點兒用都沒有的，葉曼玉如此膽大妄為的性子，蘇封也應該是瞧不上的。

　　「那丫頭咬死了不讓葉曼璟進門，你待如何？」

　　蘇夫人眼睛轉了一轉，「母親不是早知道她會反對了？葉曼璟對她來說始終是個威脅，不過對我們，卻是個可以用得上的，與自家兄弟的妾室有染，母親，這個名聲可是能毀了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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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沒去理會蘇夫人和老夫人的打算，她不是容不下人，隨朝，想要「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個小女子，沒有隻手遮天的強大氣場和金手指，也從沒想過能反抗這些長久以來人們心中的慣性。

　　穿越，其實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美好不是嗎？

　　曼玉嘆了口氣，所以說蘇封這個人簡直可惡！若是按照自己的人生藍圖，嫁一個低調的人家，悶聲大發財，自己在婆家可就是個金娃娃，晾他們也不敢給自己丈夫塞人的，多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翻臉

　　「夫人，您是擔心二小姐的事兒？大人不會對二小姐有什麼想法的。」

　　木檀瞧見了曼玉嘆氣，以為曼玉心裡是因為這個不好受，於是輕輕地開口安慰。

　　「他還不至於這麼飢不擇食，只是，我的美好的日子在哪裡啊…」

　　曼玉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何大夫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她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的，上天趕緊賜一個美人來分散蘇封的注意力吧，最好能讓蘇封愛得要死要活的，這樣自己到時候離開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木檀低頭抿了抿嘴，夫人對大人的形容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飢不擇食」？這要讓大人聽見，說不定又會被氣得哪兒疼呢。

　　木檀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如同一根樁子似的小四，臉上揚起一如往常的溫柔笑意，將人以幫手的理由叫到了一旁去。

　　「我明白你的苦衷，大人想要知道夫人的一言一行，以確保夫人的安全，只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什麼話都往心裡去呢。」

　　小四將一隻挺沉的罈子放下，便聽見木檀輕柔的聲音，似乎是在同自己說話。

　　這女子說話可真好聽，不像小七和其他人，見到自己回回都用吼的，吼得他耳朵都疼。

　　小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笑容有些發傻，「啥？木檀姑娘你剛剛說了什麼？」

　　木檀早已習慣了，小四聽人說話第一遍總會走神，於是也不惱，悠悠地又說了一遍。

　　這次小四明白了，他若真是個蠢的。蘇封也不會將他放到身邊，「木檀姑娘說的可是夫人說大人飢不擇食的事兒？」

　　看著小四一臉正直的樣子，木檀也是無奈了，夫人時常會裝傻逗她們玩，用的便是這副表情，可眼前這個小四絕對不是，那是真的一本正經在跟她重複著這些。

　　「咳。你知道就好。夫人平日裡喜歡說些不著調的，其實並未往心裡去，所以若是你同大人說什麼的話。這些不重要的，便是不說也無妨吧。」

　　「這些可重要了！」，小四皺著眉點了點頭，「但凡是夫人提到大人的。大人都不會不耐煩地聽我說完，大人可是很少會如此的。」

　　「……」。木檀覺得今兒是自己做錯了，對，她就不應該來找小四談的。

　　想著木檀轉身便走，小四卻追在後面。「木檀姑娘，你還有沒有其餘的事兒要交代，我力氣可大了。還有罈子要搬嗎？……」

　　……

　　於是到了晚上，蘇封便知道了府裡發生的事情。並且出乎意料的，心情居然很好。

　　曼玉手抖了一晚上，蘇封的樣子太詭異了，動不動就看著自己是幾個意思？並且居然還是帶著笑意地看的，莫非他的變態又進化了？心情不爽都能用笑容來表達？

　　「你們都下去吧。」

　　蘇封讓屋子裡伺候的人都退出去，曼玉居然還接收到木檀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同情……

　　「今日那邊又找你過去了？」

　　「是。」

　　「說是要給我納個妾？」

　　「是有這個意思。」

　　「你以為如何？」

　　曼玉此刻的腦子在高速運轉，蘇封這平靜如死水的語氣究竟想要表達什麼？他是覺得自己的表現讓他不高興了？男人嘛，想要納個妾，多幾個美人伺候也是意料之中的。

　　可那是葉曼璟啊，難不成他真能忍受身邊多出那樣一個女人？

　　還是說，自己的態度讓他不高興了？便是不喜歡葉曼璟，也不能如此強硬地拒絕讓他納妾？

　　曼玉從各方各面揣度蘇封可能出現的情緒，鑒於他在前世葉曼玉記憶中總是陰晴不定、陰陽怪氣，曼玉覺得蘇封說不定有抖s的潛質就喜歡調教各種渣渣也不一定好可怕啊啊啊啊！

　　「納妾這事，妾身覺著還是要同夫君商量商量，妾身也不敢擅自做主……」曼玉因為各種不靠譜的想像，眼睛都有些不敢正視蘇封，到處游移，想要平息一下心中爆發出來可怕。

　　然而她這番樣子，在蘇封的眼睛裡又是另一種意思。

　　蘇封聽到的，可是曼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女人，果然還是不願意有別的人來分享自己的嘛，這會兒倒是覺著不妥了？還商量？都已經拒絕了，還要如何商量？

　　蘇封的嘴邊有明顯的笑紋，便順著她的話往下繼續，「如此，娘子打算同我如何商量？」

　　曼玉坐直了身子，「首先，德行最是關鍵，性子也要溫柔些的，知書達理的最好，長得不求傾國傾城，卻也要讓夫君看得入眼才成……」

　　「如此一來，娘子覺著這京城裡，還有人能夠達到這些？」

　　不想給自己納妾就直說，說這麼條條框框，不過，為何自己一點兒都不覺得無聊，反而感覺挺有趣的呢？

　　「妾身覺得，城西邊兒的侗家姑娘就挺不錯，還有上一次在平陽侯府見過的蔡家三姑娘，只是這些姑娘許是並不會與人做妾，妾身會再挑一挑，畢竟是要朝夕相處的，可不能疏忽了。」

　　曼玉說著說著，覺著屋子裡的溫度似乎冷了下來，不能啊，這都什麼月份了？

　　「你覺得……，她們挺合適的？」

　　「……當然當然，這還要夫君看過之後才能決定，最重要的是夫君喜歡……」

　　曼玉的神經繃緊，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哪個字似乎都沒有說錯啊，蘇封這一臉冰冷是為毛啊！

　　「不、不然，若是夫君中意我二姐姐，妾身也不是不可以……」

　　「哐！」

　　曼玉的身子一跳，眼睜睜地看著黃花梨木的桌面硬是裂開了一條細小的縫，桌面上的杯碟被蘇封這一拳震得齊齊跳了跳。

　　若是這一拳打在自己的身上，不死也是終身殘廢了吧？

　　曼玉的眼神變得無比驚恐，終於觸到了蘇封的逆鱗了嗎，她就覺得嫁進來日子太好過了，好過到幾乎讓她要忘了葉曼玉小朋友前世的經歷。

　　如今終於要輪到自己了嗎？她多委屈啊！

　　曼玉縮著身子，盯著蘇封仍放在桌上的拳頭不敢挪開眼睛，瞧見他的手動了一下，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往後面躲。

　　「你該慶幸，我，不對女人動手。」

　　蘇封的話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曼玉戒備的神色讓他無比憤怒，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會打她嗎？在這個丫頭的心裡，自己居然已經不堪到會對女人動手了？

　　真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什麼時候會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縱容著她想做什麼做什麼，甚至讓自己的小廝貼身保護，生怕她會對付不了蘇家的那些人。

　　可到頭來，這個女人卻想著好好兒地給自己挑一個妾室出來，還居然已經有目標了！

　　蘇封那張沒有表情都看著溫潤的臉龐，這會兒幾乎都能寒出冰來，他瞇了瞇眼睛，站起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曼玉這才鬆了口氣，似乎，蘇封確實是不會對女人拳腳相向，只是剛剛好可怕啊，會躲開，那是人的本能反應。

　　可，到底是哪兒出錯了？自己都那麼誠心地表態了，他還有哪兒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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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封一夜未歸，曼玉卻不擔心他，他在京城橫著走都行，到哪兒都能享受得起來。

　　只是這一早的，院子裡似乎少了什麼。

　　「小四呢？他不是喜歡這個時候找你們比劃一會兒的？」

　　小紅搖了搖頭，然後將頭低下來，不讓曼玉瞧見她的表情。

　　「沒人知道？」

　　曼玉挑了挑眉，莫不是讓蘇封給收回去了？也是，自己這兒也沒什麼好監視的，太大材小用了。

　　「夫人，小四……，這會兒在屋裡躺著呢。」

　　木檀看沒人打算說，便輕聲地開口，「昨個兒大人從您屋裡出來以後，找小四……切磋切磋，許是想試試小四的身手，結果……是被人抬回來的。」

　　「……」這人真是太沒品了，說了不打女人，所以用自己的手下出氣？鄙視，太鄙視了。

　　「讓大夫瞧了沒有？」

　　「小四不肯，說是習慣了，抹點藥躺躺就好。」

　　回答的依然是木檀，曼玉不動聲色，瞧著木檀的臉上坦蕩蕩的，心裡繞了繞，覺著心細如髮的木檀，同粗枝大葉的小四，倒是挺般配的。

　　「一會兒你去取一些傷藥過去，內服外用的都拿些，比他們用的效果應是會好一些。」

　　木檀應下來，繼續服侍曼玉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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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府裡，趙蓮雲躺在床上，眼睛緊緊地閉著，整張臉頰幾乎凹陷了下去，蠟黃的臉上一點兒生氣都沒有，整個人如同已經死了一樣。

　　老大夫摸著鬍子搭了搭脈，又起身輕輕翻動趙蓮雲的眼皮瞧了瞧，搖著頭站了起來，「老夫無能為力，請準備後事吧。」

　　「我的兒啊…」

　　趙老夫人聞言晃了晃就要倒下，在眾婆子的扶持下勉強撲到床前，看著趙蓮雲閉著的眼睛便哀嚎起來，「葉家都是沒良心的，竟然將我兒欺負至此，我可憐的蓮雲，你睜開眼睛瞧瞧娘，你不能這麼狠心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慰

　　葉曼璟站在一旁不喜不怒，看著面前趙老夫人哭得如同打算要跟著去一樣，心裡卻是無比嘲諷。

　　說什麼捨不得，說什麼疼愛？到頭來，還不是覺得趙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趙老太太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氏又如何能肆無忌憚地將娘氣成如今的模樣？

　　「璟丫頭，姥姥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姥姥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誤了大好的親事，想來你娘也是不願耽誤了你的，蓮雲已經應下了，季家不日便會上門提親，你也好好兒的，準備準備了。」

　　哭了一陣，趙老太太仍沒有忘記葉曼璟的事兒，她也不成想趙蓮雲會突然如此的兇險，若是趙蓮雲死了，葉曼璟便要為了她娘守孝，這怎麼經得起耽擱？

　　「姥姥，我娘興許更願意我這個女兒多陪陪她呢，季家對大舅舅的擢升有些說話的權利，您為何不讓慧姐兒那樣更加機靈的人嫁過去呢？外孫女兒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別是弄巧成拙，可就不美了。」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慧姐兒還小，更何況，有我們趙家給你撐腰，誰敢將你當做孤女對待？你只要嫁過去便是正經的奶奶，那可是季家，又不是尋常人家，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王氏趕緊接過話頭，就怕趙老太太聽進去葉曼璟的話。

　　季家肯娶葉曼璟，私底下可是同她遞了話的，不過是看在葉曼璟曾經與蘇封有些傳言，剛巧季家的三爺在蘇封的手底下吃過虧，便想娶回去。權當做是對蘇封的抗議罷了，這樣的人家，她如何敢讓慧姐兒沾染？

　　「璟丫頭，這可是舅母千挑萬選的，就怕委屈了你，你再瞧瞧季家三公子，相貌家世哪一點兒虧了？聽說想嫁進去的姑娘家多了去了。人家偏偏就瞧中了你。這可是你的福氣。」

　　「是呀璟丫頭，蓮雲如今都……，你若是過得好了。她、她才走得安心……」

　　趙老太太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淚，這終歸是她的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要她怎麼能不傷心？

　　葉曼璟的眼睛望向一動不動躺著趙蓮雲。娘會如此，更是她不願意吃藥的緣故。

　　前幾日自從知道了自己仍舊給她吃藥丸開始。娘就如同瘋了一樣，連自己端過去的湯藥都不願意喝了，時時防備自己給她餵藥，甚至都不願自己近身。

　　不過幾日。便成了如今的模樣。

　　也許當初，自己就不該同娘說這是葉曼玉送來的藥，娘也就不會怕成這樣。寧願不吃不喝，也絕對不要去碰任何跟藥丸有關的東西。

　　都是葉曼玉。都是她！若不是她，娘怎麼會如此？若不是她，她們如今定然還是葉家的當家主母和千金小姐！若不是她，如今外人艷羨的蘇家二夫人的位置，就該是自己的！

　　「璟丫頭，長輩們都是為了你好，便是你不願意，也由不得你了，如今妹妹已經如此，你的親事，老夫人便是能做得了主的，你就……好好兒地陪陪你娘吧。」

　　王氏可不願事情有任何變數，直接撂了話，扶著傷心的趙老夫人離開了她們的院子。

　　葉曼璟的手握成了拳頭，她不甘心就這樣嫁入季家去，那三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點兒都不清楚，可若當真那麼好，王氏又怎麼會便宜了自己？

　　不成，她不願意，她一點兒都不願意！

　　葉曼璟的心聲興許被上天聽見了，這日的下午，王氏不期望見到的變數，便出現了。

　　……

　　「要抬我們璟丫頭過門？」

　　王氏不敢相信地看著下面立著的婆子，人家報上來的名字可是蘇家，京城能有幾個蘇家？

　　「回夫人，我家夫人曾與葉姑娘有一面之緣，那時瞧著心裡就喜歡，誰知後來出了些意外，心中一直可惜著與葉姑娘沒有婆媳之緣，如今家中著實有些不盡如人意，便讓老奴厚著臉皮來問問葉姑娘可願意。」

　　「這……」王氏心中怔忪，不是說蘇家沒動靜了嗎，怎麼這會兒卻讓人上門了？

　　「我雖是璟丫頭的舅母，卻也是要問過我家老夫人的，畢竟璟丫頭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與人做妾，實在是……」

　　「夫人說的在理，可我蘇家既然肯上門，便斷不會虧待了葉姑娘，還請夫人同趙老夫人好生說一說，老奴明日再登門。」

　　客客氣氣地將蘇家的婆子送走了，王氏並沒有立刻去找老夫人，而是獨自坐了好一會兒。

　　誰人不想同蘇家有瓜葛？看看葉家的大姑娘，蘇封只不過同她的夫君說了兩句話，如今便是自己都知道了這事兒，更是因提議有功，剛剛擢升了。

　　可是葉曼璟……，自己是篤定了蘇家不會再理會她，這些日子的態度一點兒都沒有收斂，若是讓她進了蘇家，對他們趙家會有什麼用處？

　　不倒踩兩腳就阿彌陀佛了！

　　不行，這事兒斷不能讓老夫人知道，還是就如此回了蘇家便是，妾室哪兒有正室好？想來老夫人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於自己的。

　　***********************************************

　　與此同時，蘇家裡一直因為差事遲遲得不到解決而成日玩樂的蘇家大少爺，今兒總算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娘，兒子的差事有著落了，副護軍參領，正四品的官！」

　　「真的？」

　　「那還能有假？任免書過兩日就到，兒子就說了這每日辛苦著打點周全，還是有用的吧？便是不靠著蘇封的名聲，兒子一樣能夠出人頭地。」

　　蘇黎笑得格外得意，只是心裡到底有些奇怪，這個位置實則十分搶手，手裡有不小的權利不說，相較於其他也清閒一些，如何會落到自己的手裡？

　　不過，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兒，雖然仍及不上蘇封，可蘇黎相信憑藉這份機遇，他必定能將蘇封從耀眼的地方擠下來！

　　「佛祖保佑，娘這心裡，總算可以安定下來了。」

　　蘇夫人想著一會兒定然要多燒兩柱香，「娘早就知道，我兒必定不凡，對了，同你祖父說了沒有？」

　　蘇黎的笑容收了起來，「娘，您又不是不知道祖父不待見兒子，如今更是每日只肯見一見蘇封，兒子幹嘛要去找不痛快？」

　　「你這傻孩子，你祖父做了一輩子的官，若不是他執意不肯領賞，咱們蘇家早就是侯爵之府了，讓你祖父指點你一些，比什麼都管用。」

　　「知道了知道了，兒子一會兒去給他請安總行了吧，娘，兒子納妾的那事，怎麼說了？？」

　　蘇夫人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在女色上稍微有些沉迷，不過她並不在意，男人嘛，特別是蘇黎這個年紀，會被女色迷住也是情理之中，只要不誤了事，隨便他如何折騰。

　　「母親應了你的事兒，什麼時候沒兌現過？已是讓人去了趙家，不過，你可仔細著點，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好的差事，別因為一個女人讓蘇封紅了眼，壞了大事兒可就不好了。」

　　「娘，兒子還不明白？爹過世的時候可是讓他發了誓的，絕對不能對姓蘇的人動手，否則，他便是死了都不能同他那個便宜娘親相見，兒子可是不怕的。」

　　蘇黎毫不在乎，爹自然是幫著他們的，可沒說自己不能對付蘇封呢，待到他羽翼豐滿，蘇封就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難不成祖父還能長生不老，護著他一輩子？

　　******************************************

　　「這是……」曼玉瞧著手裡的紙筏，上面的字跡居然也是自己熟悉的。

　　「何大夫的診治。」

　　蘇封自那日起，對曼玉便像沒了從前的耐心一般，彷彿她只是院子裡的一個住客，不再沒事兒出現在曼玉的面前，便是連用飯，也是讓人送到書房裡。

　　曼玉如釋重負，雖很想大肆慶祝一番，又不敢太囂張，畢竟蘇封的情緒不太好，關鍵自己還不知道他的情緒為什麼不好。

　　紙筏上寫明了癥狀，曼玉看著挺熟悉的。

　　「可是蘇老太爺的診斷？」

　　蘇封沒說話，曼玉便當是了。

　　胸痹、悶痛、心悸、氣促……，老爺子的心臟從來就是不好的，更何況年紀大了，老人家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會衰老，隨即而來的便是各種病痛。

　　「蘇老太爺的身子只能慢慢調理，我會去同何大夫商議用哪種藥丸，不過……，老人家的身子，你心面兒得有個數。」

　　曼玉公事公辦，她不是神仙，做的藥更不能起死回生，與前世相比，蘇老爺子已經多活了好幾年，曼玉已是盡力了。

　　蘇封的臉色十分不好看，曼玉知道他對蘇老太爺是有感情的，可她沒辦法，要她昧著良心逞強說「沒問題」什麼的，她做不到。

　　「你也別太難過了，人總要死的，誰也躲不掉，說不定我明日就一命嗚呼了，那也只能說是命……」

　　蘇封轉頭就走，曼玉這邊還沒說完呢，她難得對著蘇封能大發善心地拿自己來安慰，這人還不領情，切……

　　低下頭，曼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何大夫的醫術是不會有錯的，蘇老爺子的病症不容樂觀，她得趕緊出府一趟……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求助

　　從曼玉的院子裡出來，蘇封的臉色一直都是陰著的，祖父的病狀他幾年前就已經知曉了，何大夫是他一手挖出來的，醫術了得，當日他跪在自己面前請罪，讓自己準備後事的樣子歷歷在目。

　　能拖了這麼些年，說實話，他自己都覺得慶幸。

　　蘇家的人皆以為自己是因為在蘇老爺的病榻前發的誓，才會對她們諸多忍讓，殊不知，真正束縛住蘇封的，卻是蘇老太爺。

　　若是蘇老太爺沒了，他又何須給這些人留活路？他的娘親可沒這些人說的這樣軟弱，若是自己當真因著狗屁誓言什麼都不做，到那時，娘才定然不會願意見自己才是。

　　可是，蘇封也並不願意蘇老太爺就這麼走了，蘇家，也就這麼一個能讓自己在意的人了。

　　哦不，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完全不識好歹，方才還跟自己說什麼明日就會一命嗚呼的，這女人到底會不會說話？

　　「小七！」

　　「屬下在！」

　　「你去看看小四傷養好了沒，沒好的話，我可以批准他去岐山的莊子養，想養多久養多久。」

　　「屬下領命！」，小七身子動了動，「屬下必然會囑咐小四保護好夫人的。」

　　蘇封的眼睛掃過去，小七趕緊拔腿就跑，大人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

　　蘇家的嬤嬤第二日再去趙家的時候，王氏果然委婉地拒絕了。

　　「我家老夫人極疼我那外甥女，並不捨得讓她做人妾室，嬤嬤也知道，我那外甥女也是個可憐的。又極重情重義，跟著她娘從葉府里出來，若是趙家同意讓她去做妾，外人會如何想我們？」

　　「夫人的意思，是拒絕了蘇家？」

　　「我也是沒了法子，老夫人一口咬死要為璟丫頭尋一門可心的親事，我不過是個舅母。又能說得上什麼話？」

　　王氏為難地揪著帕子。嘆息著表示了她的無奈，心裡卻是盼著蘇家的人趕緊歇了這個念頭才好。

　　蘇家的嬤嬤本是志在必得的前來，想著他們可是蘇家。不過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這事兒許是不會多困難。

　　只是不成想，這王夫人看著十分為難，態度倒是堅決。

　　「如此。老奴也只能這般去回復夫人了，想必夫人會很失望吧！」。蘇家的嬤嬤笑著搖了搖頭便打算告辭，辭行前，忽而又抬起頭來，「我家夫人聽聞府上趙大人正值考評。如此關鍵的當口，切不能有任何紕漏，夫人讓老奴帶了話。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可以讓人去同夫人說。但凡能幫上的，夫人必不會袖手呢。」

　　說完，這嬤嬤才恭恭敬敬地退去，而王氏，則是打了個激靈，背後出了一層汗。

　　這些浸淫在後宅多年的貴婦們，她們口中的意思，同她們心裡的意思從來都不是一致的，蘇夫人這是在跟自己談條件呢！用自己夫君的擢升來威脅她將葉曼璟送過去！

　　真真是個喪門星！自從趙氏母女進門之後，自己這心裡就沒有舒坦過一日，這會兒更是被蘇家的一個下人威脅，蘇家不是名門權貴嗎，居然也會做逼人為妾的勾當！

　　王氏喘著粗氣，「去，去看看那個傷風敗俗的東西現在在哪兒！」

　　過了一會兒，下人來報，說是葉曼璟出府了。

　　「我就知道！平日裡瞧著好似多孝順，這會兒她老娘都快不行了，居然還有心思往外面跑？季家那親事她嫁便罷了，不嫁，也由不得她，我倒不信了，到了這會兒，她還能使出什麼妖蛾子來！」

　　王氏只想著趕緊將葉曼璟送到季家，到時候，季家三公子定然會好好兒「疼愛」她的，便是葉曼璟對趙家有恨，怕是也沒有辦法再作怪了。

　　至於蘇家……，她雖是一介婦人，可也是隱約知曉蘇家和蘇封是不同的。

　　……

　　這會兒的葉曼璟，也是卯足了勁想著辦法脫身，季家三公子同蘇封的過節，隨意打聽打聽就能知道，並且在這個過節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季三少的不是，這樣的人家為什麼會娶自己過門，理由實在不能太明顯了。

　　葉曼璟咬牙暗恨，王氏這個賤人，居然狠心要將自己送到季家去，她的良心被狗吃了！自己的身上怎麼說也有趙家一半的血脈，簡直是豬狗不如！

　　站在街頭，葉曼璟有一瞬間的茫然，她該如何是好？

　　莫非，就這樣從趙家消失？只是往後的日子自己又該怎麼辦？

　　不知不覺，葉曼璟抬起頭，面前是葉府的大門，這個生養了自己的地方，為何這會兒瞧著會如此地陌生？

　　大哥怕是不在的，葉曼璟咬了咬牙，走上前去……

　　「喲，二妹妹，真是對不住了，讓你久等了，嫂嫂這手上事情太多了，一時也走不開，二妹妹千萬別怪嫂嫂呢。」

　　宋香蓮走進花廳的時候，葉曼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只是她如今只能忍耐著，除了葉家，她已經想不出還有誰會幫她。

　　「嫂嫂庶務繁忙，妹妹怎麼會不理解，還要多謝嫂嫂撥冗前來，給嫂嫂添麻煩了。」

　　宋香蓮的笑容一頓，瞧著不對勁啊，葉曼璟會對她這麼客氣？看樣子她需要多提防些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二妹妹今兒怎麼想起來來看嫂嫂了？你娘身子可還好？」

　　「怕是，不好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氣在。」

　　「……，這是怎麼的，嫂嫂心裡也是極惦記的，嫂嫂這裡還有些上好的人蔘，一會兒都讓妹妹帶回去。」

　　「嫂嫂，祖母呢？璟兒可能去拜見她老人家？」

　　葉曼璟想著自己總是葉家的女兒，若是自家的長輩不同意，許是便不能讓王氏稱心如意的。

　　「祖母的性子妹妹還不知道嗎，自打三妹妹嫁人之後，便鮮少讓人去她跟前的，這個時辰，應是在小佛堂禮佛呢，便是嫂嫂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都不敢輕易去打擾，妹妹放心，妹妹的心意她老人家必會感受到的。」

　　宋香蓮笑著讓人去取她方才口中說的人蔘，又轉回了頭，「嫂嫂也想多陪陪妹妹，只是馨姨娘有了身子，事情便全部落到了我一個人的頭上，我便是想偷個懶也是不成的，妹妹不若再坐會兒，嫂嫂先失陪了。」

　　宋香蓮站起來，這段日子她過得極為充實，那馨姨娘當真是個不愛攬權的，一點兒都沒有留戀手裡的權利，統統將事務交給了自己來管。

　　葉老夫人也極清心寡欲，並沒有刁難的的意思，反而有時候會提個一兩句指點一下自己，宋香蓮本沒有想過能當家作主，那會兒只求在趙蓮雲手下不要太難過便可。

　　而如今，她在葉家是越發如魚得水，家裡太平了，連帶葉皓軒也對她另眼相待，雖還不至於如膠似漆，但噓寒問暖總是有的，宋香蓮十分珍惜。

　　所以她並不待見葉曼璟，這樣的日子若是一直持續下去多好？已經離了葉家的人，就不要再出現了罷。

　　「如此，妹妹能否請嫂嫂給我大哥哥帶句話？就說妹妹有急事，娘身子也不好，還請大哥哥能去一趟趙家。」

　　「妹妹放心，嫂子必然會帶到的。」

　　送走了葉曼璟，宋香蓮也已經將這話給拋之腦後了，她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讓夫君不要插手這些，公爹也是一再約束，那雖然是葉皓軒的母親，可如此殘忍惡毒，公爹不願讓夫君再與之多接觸。

　　不過夫君暗地裡往趙府送東西的舉動，宋香蓮並未阻止，送便送吧，只要不見面，花些錢她也是不心疼的。

　　……

　　從葉府出來，葉曼璟的心裡似乎比進去之前更加地沉重，馨姨娘有了身子？瞧瞧，娘這才不在多久，就已經懷上了？動作可真快。

　　葉家已經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葉家了，宋香蓮的舉動她不是看不出來，只希望大哥哥念在手足情深，能幫自己一次。

　　「葉二姑娘？可真是巧呢，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到姑娘。」

　　蘇黎詫異地招呼出聲，今日他出府繼續同若干好友聚一聚，想以自己的差事有著落的名義把酒言歡，沒想到卻先遇上了葉曼璟。

　　「見過蘇公子。」

　　「葉二姑娘這是……，遇上什麼事兒了？」

　　葉曼璟的眉間有揮不去的愁思，平添了幾分柔美，蘇黎覺得沒理由啊，莫非，這葉曼璟並不想要給自己做妾？

　　呵，就她如今的處境，能給自己做妾就該偷笑了，怕是故意表現出來氣節給自己瞧的吧。

　　正想著呢，蘇黎便看到葉曼璟的眼裡落下淚來，「蘇公子，小女子如今也是走投無路了，趙家心狠，逼著小女子嫁給季家的少爺，那季家本就是沒安好心，小女子如何願意？可不願意又能如何？葉家也是不願插手，小女子……，小女子……」

　　葉曼璟瞧見蘇黎，也不知怎麼的悲從心來，站在街上就泣不成聲，頓時引了不少人側目。

第一百七十七章　嘚瑟

　　蘇黎趕緊將葉曼璟領到一旁的一間食肆裡坐下，腦中卻想著她方才說的話。

　　「趙家，要讓你嫁到季家去？季家的三少爺？」

　　葉曼璟點了點頭，又晃落兩顆眼淚，柔弱嬌美。

　　「豈有此理，季家三公子到如今未娶也是有緣由的，聽說從他屋裡抬出去的下人每月便有一個呢，趙家將姑娘送進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蘇黎拍案而起，擰著眉為葉曼璟打抱不平，「當真不是趙家的親閨女就這般作踐，趙家也太不是東西了。」

　　這話真真是說到葉曼璟的心坎裡了，她對蘇黎的印象立時又更好了幾分。

　　「葉二姑娘莫怕，趙家無情無義，總會有報應的。」

　　蘇黎心裡想的是，趙家居然壓根沒將他們蘇家放在眼裡，這口氣他可不會輕易咽下去，不過一個趙家，想要拿捏簡直易如反掌。

　　「只是如今，小女子該如何是好？蘇公子，小女子勢力單薄，趙家的人仗著是我的長輩便任意妄為，小女子便是不想嫁，又能如何？」

　　「姑娘若是不想嫁過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請公子告知。」

　　「這……，姑娘若是已同人定了終身，季家就是再無禮，也是不能夠逼迫的。」

　　葉曼璟忽然想起蘇黎曾經同她說過的那些話，說他若是蘇封，必不會負了自己，還說如自己這般可人兒，合該值得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

　　那一句句顯得有些逾越的話，葉曼璟做夢都想聽到從蘇公子的嘴裡說出來，雖然並不是蘇封。可也足夠打動自己的心了。

　　「在下……在下知道唐突了，只是如今匆忙之間在下也只能想到這麼個法子，若是驚擾到了葉二姑娘，在下同你賠罪。」

　　葉曼璟用絲帕將臉上的淚跡摁乾，低著臉不敢抬起，「公子何罪之有？不過是在替小女子想法子罷了，只是。小女子如今這般境況。又有哪個好人家肯要？」

　　葉曼璟的聲音細不可聞，她一面自憐自哀，一面在心裡百轉千回。

　　先前同蘇封見面。蘇封的態度已是十分明確，只是自己心有不甘而已，可如今，同樣是蘇家的公子。卻對她暗表心意……

　　葉曼璟立刻就動心了，蘇大少爺同季家相比。她選一百次都不會選季家的，蘇黎面容俊朗，性子又溫和謙順，最重要的是待她如此體貼。

　　「若是……。若是葉二姑娘願意……」，蘇黎的話有些斷斷續續，剛想說什麼。忽然又低落了下去，「在下慚愧。葉二姑娘可能還不知情，我母親已讓人去了趙家，她知曉了在下對姑娘的心意，可……，可卻是想要讓姑娘做在下的妾室……」

　　蘇黎滿臉的心痛，「在下同母親說了，姑娘如此才情氣節，怎能與人做妾？可母親……，葉二姑娘怕是要惱了在下了。」

　　「妾」這個字眼剛蹦出來，便深深刺痛了葉曼璟的心。

　　為何是妾？為何她葉曼璟正經的葉家嫡出小姐，最後會淪落到做人妾室？

　　可是瞧見蘇黎懊惱自責的神情，葉曼璟奇怪地心又軟了。

　　之前不也是打算著做蘇封的妾室嗎？俞姨娘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妾室只要能夠得了寵愛，饒是正室又能如何？

　　自己的娘親不就是正妻嗎？可看看如今，葉府裡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而她們一直鄙視唾棄的庶女，卻堂而皇之地成為了蘇家的二少奶奶。

　　「不怪公子，怪只怪，小女子的命該如此！」，葉曼璟的臉上浮現出虛弱的笑容，有種破碎的美在裡面，「小女子如今已然不是葉家的千金小姐，又曾有諸多傳言纏身，公子是蘇夫人心尖尖兒上的人，如何不想給您最好的，小女子這般的，在夫人的眼裡，也只配做公子的妾室了罷。」

　　「不是的，不是的！」蘇封著急著反駁，「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在下雖與姑娘只見過幾面，可姑娘的身影早已刻在了在下的心裡，在下、在下對姑娘是真心的……」

　　葉曼璟的臉上浮現出羞怯的笑容，蘇黎心中暗喜，閨中女子哪兒見過多少男子？幾句甜言蜜語便會當真，越是不顧常理自以為是的，越是容易相信。

　　「有公子這句話，便是做妾，小女子也……」

　　葉曼璟羞紅了臉，忽而覺著自己的話太過大膽了，慌忙地掩了嘴，眼睛都不敢去看蘇黎，匆匆施了禮便快步離去。

　　在她身後，蘇黎勾起嘴角，笑容裡充滿了得意與自信，這事兒，已經算是成了。

　　*******************************************

　　「夫人，老太爺請您過去一趟？」

　　曼玉手裡的筆頓住，抬起頭問，「老太爺？你們大人在那兒嗎？」

　　「大人尚未回府，老太爺只請了夫人您一人。」

　　這可真是稀罕了。

　　曼玉立刻讓采薇替她更衣，來蘇家這麼久，也就是剛進門那會兒見過老太爺一面，聽說這蘇府裡能見老太爺的人不多呢，也就蘇封一個，其他的人若是想見，那得看老爺子的心情。

　　曼玉是內宅的媳婦，見不到是正常的，沒想到居然還有被叫過去的一天。

　　「夫人，奴婢還打聽到一些事兒。」

　　路上，小紅將她聽說的事情說出來給曼玉知道，她打聽到蘇夫人那兒有人去了趙家，許是為了之前同曼玉說的納妾的事情。

　　「她們可真是不死心，不過這事兒沒得商量。」誰愛納誰納去，她反正是不要跟葉曼璟處在一處，會死人的。

　　「夫人，奴婢聽著可不像是給大人說去的，似乎……。是要納給大少爺。」

　　「……」曼玉停下來，似乎走路會影響她思考一樣，給蘇黎納妾？納葉曼璟？她們是怎麼想的？

　　「不過聽說趙家拒絕了，趙家正在給二小姐議親呢。」

　　曼玉慢慢地又往前走，葉曼璟會乖乖的嫁人消停？她怎麼想都覺得不真實，反倒是蘇黎要納葉曼璟為妾倒是還像個樣子。

　　多有葉曼璟的風格啊，再說了。這京城還有幾家能夠同蘇家相比？葉曼璟必然不會放過進蘇家的任何機會的。

　　這又要跟葉曼璟扯上關係？曼玉覺得頭已經開始疼了。就不能兩不相見相忘於江湖嗎？

　　……

　　蘇老太爺的院子是單獨的一處，最為貴重適宜，卻也是最為安靜的一處。

　　院子裡面行走的下人一點兒聲響都沒有。連走路都是靜悄悄的。

　　「夫人，老太爺請您進去。」

　　曼玉打起精神，隨著下人踏入了內堂。

　　蘇老爺子的病狀果然開始嚴重了，曼玉進去施了禮。站起身用得體的眼光稍作觀察了一下。

　　臉色灰白、表情淡漠，雙眼幾乎耷拉下來。眼球渾濁，鼻翼扇動頻率異常，看來呼吸也已經有了影響。

　　「你們都下去吧。」

　　老爺子的聲音也是淡漠，卻讓讓人無法違抗。很快，屋子裡就剩下曼玉和蘇老太爺兩個人。

　　老太爺不說話，曼玉也死活不吱聲。就那麼相對的站著，彷彿在比賽誰的定力好一樣。

　　好一會兒。老太爺才緩緩開口，「你能嫁進蘇家，阿封花了不少的心思，我一直沒弄明白，他為何要娶你，不若，你自己來同我說說？」

　　老爺子說話的語氣很慢，慢到一句話說完了，曼玉又重頭想了一遍，才反應過來老太爺在說什麼。

　　這個問題她自己也很想問啊…

　　「孫媳愚鈍。」

　　「不，你不愚鈍，愚鈍的人，早就想法子說些好聽的來敷衍我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你不願意嫁給阿封，否則他也不會花那些心思了。」

　　「……」曼玉垂著頭，還是老爺子了解自己的孫子。

　　「阿封……，似乎變了，他以為我不知道，這個臭小子，心裡在想什麼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日總是臭著一張臉，我還沒見過，有人能讓他吃癟呢。」

　　「你很好，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只是你的心並不在阿封的身上，你瞧不上他是不是？」

　　老爺子您說話真毒，蘇封到底是不是您親孫子？

　　曼玉險些脫口而出，幸好忍住了，不過老爺子到底從哪一點看出自己瞧不上他的？簡直太犀利了。

　　「也不怪你，阿封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執拗、冷靜，對任何事情彷彿都不在意，因此也從不放在心上，為了達到目的，總喜歡用最見效的法子，並不在乎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蘇老太爺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絲表情，卻居然是驕傲的模樣。

　　「這些，都是我教他的。」

　　「若想在蘇家生存，便不能太幼稚了，他沒有那個資格，無父無母，沒有任何仰仗，他憑什麼軟弱？是我教他除了他自己，誰都不重要，他……，學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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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蘇老太爺那兒出來，曼玉茫然了片刻，她從頭至尾，有說過話嗎？

　　似乎沒有，就只老爺子一人語速緩慢的說話，說著說著就讓自己離開了，請問重點在哪裡？

　　老太爺說的都是蘇封的一些事兒，那語氣似乎還挺……得瑟，對，就是得瑟，幹嘛啊，跟她炫耀自己的孫子？誰還沒有啊？她不就是暫時還沒到歲數呢嗎。

　　曼玉無法理解，不過，前世她不曾涉足的一些矛盾，這會兒總算是有些端倪。

　　蘇封的娘居然是蘇老太爺做主納進門的，這也算是秘聞了，別人家納妾都是女子做主，蘇家果然奇特。

　　老爺子的想法更是隨心所欲，最後竟然跟曼玉說什麼，既然蘇封對她有心，希望自己不要負了蘇封。

　　誰負誰啊？她有這個膽子嗎？再說什麼叫有心？威逼利誘想娶就娶叫有心？隨朝人民可真逗，管這叫有心？在更文明的社會，這叫強取豪奪好嗎？是犯罪好嗎？

第一百七十八章　湯水

　　與蘇老太爺的見面，曼玉似乎並沒有領會到到有什麼重要的地方。

　　蘇封也一如既往地當曼玉不存在，在她面前也沒什麼好臉色。

　　曼玉雖然至今不明白到底哪兒踩他尾巴了，但她對此十分感興趣，最好自己能弄清楚一些，這樣日後才可以多踩兩腳，減少接觸。

　　少接觸就少些危險，少做少錯，這樣無比明智的選擇，曼玉恨不得從此保持如今的日子，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只要蘇家的女眷安分些，她的生活裡，便只剩下讓她熟悉喜愛的藥材了。

　　不過，顯然其他人並不這麼認為，至少，三觀端正的貼身丫頭們，是覺著夫人同大人如今的關係，是極需要改善的。

　　「夫人，奴婢做了些潤肺清養的湯，不小心做多了，夫人不妨送一些去大人那兒？大人這兩天瞧著面色並不好呢。」

　　木檀淺笑著將一個托盤進了屋子，小心地放在曼玉的眼前，上面擱著一隻小盅，和一把小巧的勺子。

　　曼玉抬起頭，眼露疑惑，「為何？做多了你們便分著喝了吧，大男人需要什麼潤肺清養？」

　　「夫人！」

　　木檀皺了皺眉，攔住曼玉又要低頭去看書案上的書卷，「大人這陣子都不常往您這兒來了，您如何能不著急？」

　　「我為何要著急？」

　　曼玉笑起來，忽而便明白了木檀的意思，這哪兒是送湯啊，是想讓自己隨便找個藉口接近蘇封，好讓他還記得他還有一個妻子在府裡。

　　「來，坐下來說話。」

　　木檀跟著曼玉久了。熟悉曼玉的性子，便當真坐了下來，只是面上仍舊是擔憂的表情。

　　「夫人，奴婢雖然愚鈍，可也瞧得出大人對您是看重的，大人這般同夫人置氣，只要夫人認個錯服個軟。大人未必會同您計較。這些話本不該奴婢這個下人說，可奴婢都覺得不妥，您忍心讓老夫人擔心？」

　　這個「老夫人」指的定然不是蘇家的老夫人。

　　曼玉想起祖母。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放心，如今遠遠沒到讓祖母擔憂的時候！」，曼玉拍了拍木檀的肩膀，「我知曉自己在做什麼。我不過是不願委屈自己罷了，木檀。成親後女子不該是何事都要認錯，若是我從此便瞧不清什麼，餘生只想著如何討好夫君，那時候。祖母才真正該擔憂了。」

　　木檀聽得雲裡霧裡，可夫人的表情太有欺騙性，彷彿對大人的疏離沒有一絲憂心。她也只好歇了旁的心思。

　　「不過，我方才說的也並非全部。成親還是挺好的，至少能有個靠山，你也別太憂心了，這湯你留下吧，一會兒我親自送過去。」

　　見著曼玉答應了去送湯，木檀心裡十分安慰，很快便安靜地退了下去，她始終希望夫人能夠同大人恩愛和諧，夫人那麼好，這是她該得的。

　　只是，夫人口中那個「別太憂心」，為何聽著總有些別的意思呢？

　　……

　　曼玉盯著書案上的托盤，手撐著腦袋發呆。

　　蘇封好幾日歇在書房了，簡直可歌可泣，她十分願意這種狀態無限延期，只是……

　　小丫頭們為了她費盡心思，自己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她們，蘇封雖然性子惡劣，可他的眼光倒是不錯，身邊幾個小廝都忠實可靠，可堪託付。

　　這樣的優質人選不給采薇木檀她們先霸佔下來就太可惜了。

　　據曼玉所知，蘇封對小廝的終身大事並不十分在意，似乎若是到了該成親的時候，隨便選些能說的過去的便可。

　　這不能忍啊。

　　曼玉站起身，將托盤拿在手裡，吸了口氣踏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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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夫人來了，說是給您送湯來。」

　　小七的語氣明顯與平日不一樣，蘇封沒在意，手裡的書卷倒是放了下來。

　　蘇家的人都知道，蘇封在書房的時候，是不喜人打擾的。

　　蘇家的中饋雖然掌握在蘇夫人的手裡，可蘇封的地盤卻是完全不受蘇家的控制。

　　這裡的任何一個下人，他們的主子只有一個，就是蘇封。

　　尋常這樣的通報都不會被傳遞進來，可小七聽聞是夫人，二話不說立刻進來通報，並且一絲擔憂也沒有，只有隱隱的期待。

　　夫人可總算來了！再不來，他也快扛不住了……

　　「大人，夫人手裡還端著湯呢，小的這就請她進來。」

　　小七憨笑地又溜了出去，他知道大人雖然沒發話，但定然不會反對的。

　　蘇封果然沒有叫住他，卻是又將書卷豎起來，一本正經地繼續開始看了起來。

　　曼玉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蘇封認真地盯著手裡的書卷，眼睛一眼都沒有往自己的方向瞥過來。

　　將托盤放下，曼玉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她知道打擾蘇封看書是十分不明智的，所以也許等他累了，或是不耐煩了再說吧。

　　曼玉這還是第一次來到蘇封的書房，藏書量讓她吃驚不已，高高的幾個書架上，滿滿都是各類的書。

　　布陣兵法、奇門遁甲、諸子百家……，曼玉還看見了不少奇聞異志、遊記散文，她可完全想不到，蘇封這樣的人捧著這些看的時候，是什麼一個情形。

　　「你來這裡有何事？」

　　蘇封將書卷放下，這女人難不成是來參觀的嗎？

　　曼玉回過神，瞧見蘇封皺起的眉頭，立刻走回桌案邊，將裡面溫熱的湯盅推過去，「小丫頭們做了些潤肺的湯品，這會兒剛好可以入口，你試試？」

　　果然是個不會說話的，尋常該說是她自己做的才好吧？她倒好，倒是一點兒也不邀功，直接將丫頭做的湯品送過來，就這樣還打算來道歉？

　　蘇封一邊在心裡唾棄，一邊卻仍將那湯盅拿在手裡，輕輕喝了一口。

　　也不知為什麼，蘇封覺得這個潤肺的甜湯似乎糖擱得多了些，有些過甜了，不過還算能入口。

　　看見蘇封喝了湯，曼玉才鬆了口氣，「這是木檀那丫頭燉的，她可是我十分看重的丫頭呢，如何，手藝不錯吧。」

　　蘇封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自己在聽她的話。

　　曼玉見蘇封也點頭了，覺得受鼓舞了一樣，於是緊接著又問，「你覺得，木檀這丫頭如何？」

　　「……」

　　蘇封沒說話，而曼玉卻敏感地感覺到，蘇封的臉色，開始變得危險起來，一點兒放鬆的痕跡都沒有了，眼神也開始冷了下來。

　　特麼的自己到底又哪兒說錯了？問問自己丫頭好不好怎麼了？又搭上他哪根神經了？

　　曼玉都要崩潰了，蘇封已經變態到連自己為丫頭看上他下人都不允許了嗎？

　　「呵，我真是沒想到，葉家三姑娘居然是如此大方的一個人。」

　　蘇封冷笑著將手裡的湯盅連同一小半的湯隨意扔在地上，破裂的刺耳聲音讓守在外面的小七心裡一驚，隨即眼淚都要下來了。

　　夫人難道不是來同大人和解的？和解不應該會有這種響動才是，他已經很可憐了，夫人千萬別再讓大人更難相處礙…

　　碎裂的瓷片和湯汁濺到了曼玉的繡花鞋面上，她皺了皺眉抬起頭來。

　　「不知大人這是何意？」

　　「何意？娘子都肯將貼賞給為夫，可不是大方嗎？」蘇封危險地眯起眼睛，「你就如此想讓我納妾？有何不可？不過木檀一個夠嗎？我記得娘子身邊幾個服侍的丫頭容色都不錯，何不都給為夫納進來？」

　　曼玉聽得身子發抖，這廝禽獸！居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幾個丫頭身上？！禍害了自己一個還不夠，還想禍害這些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頭？！

　　「大人何出此言？妾身何時說過要將木檀給你做妾？木檀是妾身的丫頭，妾身必會給她尋一個體面妥帖的親事，大人既然不同意木檀和小四的事便算了，只是，妾身斷斷不會讓你染指她們幾個，不管如何！」

　　曼玉冷著聲音說完就想走，她的嘴唇仍在發抖，太過分了，這人根本就是個敗類！

　　她想過了，若是蘇封當真齷蹉到敢動采薇幾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不管代價如何，她絕對不會忍讓的！

　　「等等。」

　　蘇封伸手扯住曼玉的胳膊，他的力氣，曼玉根本掙脫不掉，甩了兩下便放棄了。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娘子與為夫未免太見外了，為夫記得，娘子也是喚過『夫君』的不是？」

　　「……」

　　曼玉幾乎想破口大罵，這貨還能不能有些常規人的反應？現在是糾結這個事情的時候嗎？

　　「小四和木檀？嗯，似乎也挺不錯的，娘子這麼說倒是提醒為夫了，似乎娘子那兒有不少適齡的丫頭，剛巧為夫這裡也有些並無家室的侍從，倒是可以湊作堆，這事兒就勞煩娘子費心了。」

　　曼玉掙扎著的胳膊不動了，臉上從憤怒慢慢轉變成了驚恐。

　　這廝是不是有雙重人格？方才對著她摔東西的兇狠呢？恨不得吃了誰的嘴臉呢？這會讓嘴邊掛著笑的人又是誰？

　　祖母……，孫女兒不要待在這裡，這裡有個喜怒無常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