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嬌襲[全文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巧合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可低落的，不就是個男人嘛，小書生有什麼好的？在山寨裡要啥沒啥，若是再趕上官府圍剿，整天人心惶惶的多不好？你放心，有我在，保准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

　　曼玉拍著胸口跟小紅保證，小紅臉上方才的糾結一下子全轉換為無奈，居然還能笑著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這丫頭的心理素質果然夠硬實，曼玉十分地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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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書生在被請離了府之後，便沒有再出現。

　　曼玉將這事兒拋之腦後，過了兩日，在府裡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夫人，夫人！」何一德蹣跚著步子，眼睛裡俱是驚喜。

　　曼玉回京的時候，何一德才剛剛給葉老夫人診斷過，隨後便因著一些事情離了京，並沒有見到曼玉，如今看到她平安無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何一德的眼睛裡都泛起了水光。

　　「何大夫，祖母的身子著實有勞您了，我都已聽說，祖母身子不好的那陣子，你幾乎就住在葉府裡，若不是有您在，祖母怕是……」

　　「夫人言重了，這是老夫的本分，夫人能安好，便是最最要緊的……」

　　何一德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同曼玉說了這些日子懸壺堂的事情。

　　之前孫掌櫃已經跟曼玉說了個大概，懸壺堂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又有上貢的名頭在，已經是京中的醫館都比不上了。

　　懸壺堂的藥丸也逐漸成了尋常人家裡必備的東西，並非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來買藥。

　　「老夫將夫人傳授的藥都嘗試著做了，並且還擅自更改了幾味，還請夫人過目。」

　　說著。何大夫當真從隨身的包裡取出幾張藥方，上面列舉了那幾味藥的成分裡面，增減了什麼，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於是再次相見的兩人，迅進入醫學討論的狀態，就著這幾味藥材的性狀功效開始仔細地研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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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老夫此前受到從前同僚的邀約。去了京外給他的家人問診。而後又得知了一個病人的癥狀，可謂危急不已。」

　　「素秉不足，復感邪毒。又因勞倦過度，損傷脾腎，氣血生化乏源，無以充養臟腑百海乃至元氣虧虛，營衛不足。導致熱毒之邪內熾，入營動血，熱傷血絡，此症來勢洶洶。可怕至極。」

　　何大夫說著頭不停地搖了搖，「此為血症，老夫也曾見過這種玻然則並未能有任何法子，只能依著先前的經驗。開了犀角地黃湯，意圖涼血止血。」

　　曼玉也搖搖頭，真是可惜，聽著何大夫所說的診斷，這個所謂的血症，也就是白血病了，聽起來，還是個急性的，怕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這種病，何大夫遇見得多嗎？」

　　「不多，只是但凡患上，便只能等死，壯熱口渴，肌膚灼熱，再過些日子便會齒鼻滲血，口乾口苦，並且伴有難以忍耐的骨痛，一直到死去，是種極可怕的死法。」

　　曼玉這裡倒是有幾種清熱解毒，能夠抑制白血病細胞的方子，何大夫仁心仁術，得知有病症他卻束手無策，心裡怕是十分難受的吧。

　　「說起來，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正風華正茂的時候居然得此惡症，這世上真真是福禍難料呀。」

　　「……」曼玉剛想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洛公子？莫非還是你相熟的人？」

　　「哪兒呀，不過是聽說了我的名頭慕名找上門的，說也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那會兒在哪兒的？」何一德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又鬆開，「洛公子除了不拘言笑以外，倒真是個不錯的，卻患上了這種病，怕是活不過半年了。」

　　「……」曼玉覺得世間是不是真的有冥冥之中？世界明明那麼大，為毛她感覺就那麼小？

　　何大夫提到的血症，是洛天寒的？別開玩笑了，只是個同姓的，同樣不拘言笑的陌生人吧？

　　「呵呵，那真是可惜了，對了，那個洛公子何許人也？怎麼會患上這樣的病症？家裡是做什麼的？會不會是因著接觸了家裡的某些生意才會如此？」

　　「這個……，老夫也有些奇怪，洛公子說起他自己的事情，總有些含含糊糊，似是不想讓人知曉一般，不過，老夫覺得他定然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何以見得？」

　　何大夫壓低了聲音，「不瞞夫人，老夫給洛公子問診的時候，無意間瞧見他領口有一條偌大的傷痕，一直延續到胸口以下，老夫雖未窺得全貌，但必然是無比兇險的，試問，尋常人又如何會……夫人？」

　　何一德有些詫異地收住了話，他現曼玉有些不對勁，就好似剛剛自己說了什麼詭異的事情一樣。

　　可不就是詭異嗎？曼玉和身邊的小紅對看了一眼，那特麼就是洛天寒啊！

　　曾經洛天寒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半夜三更穿著單衣來到她的屋子裡，說是想要同她探討探討望雲寨日後關於大夫的問題。

　　小紅險些沒拿凳子將他砸出去，這大半夜衣衫不整的，是勾引誰呢？

　　也就是那一次，曼玉不小心瞧見了洛天寒的胸口曾經受過嚴重的傷，險些救不回來。

　　看樣子洛天寒確實是生死攸關了，居然找上了「醫聖」，何大夫會應曾經同僚的邀請，興許也不是那麼單純的一件事。

　　「夫人，老夫想問一問，夫人可有什麼對症血症的靈藥？老夫知道血症不同於旁的病症，可若是能延緩些病情，也是極好的，洛公子才那樣的年紀，據說，都還不曾娶親，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個……。何大夫還容我回去想想，生過柔兒之後，我這腦子有些不如之前了。」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夫人慢慢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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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啊，曼玉在何大夫走後撐著腦袋，跟柔兒玩兒大眼瞪小眼的遊戲。偶爾吐一下舌頭做個鬼臉。逗得小丫頭「咯咯咯」地直笑。

　　待柔兒玩累了去睡下，曼玉才有時間來整理一下思緒。

　　她本決定不再去管洛天寒的事情，可這會兒卻是何大夫想要治一治洛天寒的病症。這看起來是同一件事，曼玉卻覺得性質不一樣。

　　一個是幫洛天寒，一個是幫何大夫，那完全不一樣嘛。

　　可是……

　　曼玉糾結了。總覺得吧，幫了何大夫。她會有些不甘心，可若是不幫，何大夫這樣一個醫德高尚的大夫，該多難過？

　　「夫人。您……，要不要去問問王爺？」

　　小紅很誠懇地提議，她覺得夫人這猶豫不定的樣子。興許王爺自己很快便能瞧出來的。

　　「問夫君的話，他大概會有想給洛天寒一個痛快的衝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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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天寒？何大夫想救他？」蘇封皺起了眉。「小七，你去問問何一德那個姓洛的人在何處，你帶人去幫他解脫了，省得哪兒都能聽到他的名字！」

　　曼玉黑線，果然被她說中了吧？

　　揮揮手讓滿臉猶疑的小七先退出去，曼玉揚著笑臉走近蘇封，「你先別急呀，何大夫是有名的醫聖，連小書生都敢冒著被你凌遲的危險來求我，他們會找上何大夫也是情理之中。」

　　拉著臉上帶著怒意的蘇封，曼玉討好地笑笑，「別生氣嘛，我這不是來找你拿主意了？」

　　曼玉哄人的時候，態度是極誠懇的，甜甜的笑容，水汪汪的眼睛，半帶撒嬌的表情，特別容易影響人的情緒。

　　蘇封曾經只聽葉老夫人形容過，如今當真見到了，才知道老夫人說的那種無奈當真不假，自己心裡那團火氣在看到曼玉朝著她猛眨眼睛的時候，早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順著曼玉在椅子上坐下，蘇封舔了舔嘴唇，「那麼，你想怎麼做？」

　　曼玉乖巧地挨著蘇封也坐好，「我就是拿不定主意，總覺得這藥給也不好，不給也不好。」

　　「何一德和洛天寒，在你心中哪個更為重要？」

　　「自然是何大夫。」

　　「那麼，你便只需要考慮何大夫的方面便是，其餘的人會如何，又與你何干？」

　　「……」曼玉抬頭又眨了眨眼，似乎，好像真的就是這麼簡單？

　　她不希望何大夫會失望，至於這麼做了之後旁人因此有什麼變化，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我明白了，幸好有夫君呢，你不知道，我都愁了一整日了，總也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說是不是因為生了柔兒，她太聰明了，所以我就變笨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轉不過彎兒來。」

　　曼玉有些自我嫌棄，糾結個毛啊，她從前可不是這樣想不通透的，果然孕傻孕傻，生了孩子確實是要變傻的？

　　蘇封在聽到「幸好有夫君」幾個字之後，心裡便滿溢得讓他有些無法承受。

　　被自己在意的人這樣毫不遲疑地信賴，原來是這樣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曼玉抬起頭，便瞧見蘇封略有些傻的笑容，禁不住也笑出來。

　　幸好幸好，不是自己一個人變傻了，有個人能陪著自己一起變傻，倒也是不錯嘛。

第二百九十章　證實

　　對症血症，曼玉所知道的方子有梅花點舌丹、六神丸，和牛黃解毒丹，只無論哪種，都需要牛黃、麝香等珍貴藥材。

　　曼玉將方子列出來，特別標註在什麼樣的病症下，用什麼藥會更加有效果。

　　隨後便讓人將何大夫給請了過來。

　　「夫人，這才過了兩日……，您就想起來了？」

　　「呵呵呵，忽然腦子又好使了，何大夫，這裡是三種方子，藥材的配比和做法上面都寫清楚了，因著需要的藥材極其珍貴，想必那洛公子也不是缺錢的人，您可不要太過好心呀。」

　　「……」

　　何大夫也是個人精，不然也不能在蘇封的身邊混這麼久，前日夫人在聽到洛公子的時候反常的神態和表現，和今日話裡話外攛掇自己狠狠地坑洛公子一下，這其中必有隱情。

　　只不過，這同他也沒什麼關係，既然夫人已經決定要將藥方告知，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老夫明白了，只是夫人，這藥，能夠治得好血症嗎？」

　　曼玉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才輕輕地搖了搖頭。

　　化療、骨髓移植，中西醫結合，興許還能有康復的可能，可如今並沒有那個條件，這些藥丸，也只能緩解洛天寒的病狀，再給他續一段時日的命而已。

　　「一切，權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何大夫點點頭，雖然並不能治癒，可他對曼玉的藥方還是很有信心的，血症如此兇險，哪怕能緩解一些病人的痛苦。何大夫都願意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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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一德帶走了那幾張方子，說是要潛心閉關，趕緊著手將藥丸做出來讓洛天寒服下。

　　曼玉回到院子裡將跑過來撒嬌的柔兒抱在膝蓋上，見她手裡捏著兩片紫蘇的葉子，特得意地跟自己炫耀。

　　「藥，這是藥！」

　　柔兒軟軟的聲音讓人聽了心情就十分好，曼玉便跟她說了一些紫蘇的功效。

　　本以為小丫頭聽一會兒就會不耐煩。沒想到柔兒居然乖乖地就坐在曼玉的膝蓋上。睜著眼睛一直認真地聽著，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

　　「夫人，小小姐日後怕也是會對這些感興趣呢。」

　　曼玉歪了歪腦袋。嗯，這也不錯，有一技之長在手，總好過日後嫁了人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過得好就過，過不好她也用不著忍氣吞聲。又不是養不活自己，幹嘛委曲求全呢？

　　曼玉沒現她已經開始將自己曾經有過的想法加在了柔兒的身上，並且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問題，誰也不能欺負自己的女兒！

　　「柔兒。你的玉葉子呢？」

　　曼玉忽然現柔兒有一陣子沒有抓著玉葉子不放了，想著莫不是失了興趣？那便最好不過，趕緊讓蘇封給三皇子送回去。免得他整日惦記著。

　　「不給！」柔兒咬字特別清楚，扭動著身子要從曼玉的膝蓋上滑下去。「噔噔噔噔」跑進了她的屋子裡，一會兒又笑容滿面地又跑了出來。

　　「藏好了！」

　　「……」曼玉嘆氣，這樣不行啊。

　　蘇封對柔兒十分疼寵，三五不時就會給她帶回來一些小玩意，蘇封說，這天下柔兒想要什麼他都會弄來的，多讓柔兒見見世面，日後才不會被某些臭小子用花言巧語給騙走。

　　曼玉當時聽了還挺驚訝，蘇封對養女兒倒是挺有天分的嘛？

　　所以柔兒那裡有許多精巧的小玩意，不論哪一個，都不輸給三皇子的玉葉子，可奇怪的是，這些小玩意柔兒通常玩一段時間便會忘記，卻偏偏對那枚玉葉子有不同尋常的執著。

　　「這是陰謀！既然是那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說掉就掉？還偏偏被柔兒給撿到？再說了柔兒都已經還回去，幹嘛還送過來？！這就是陰謀！」

　　「……」曼玉都無奈了，知道蘇封愛女心切，可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還不都是你，之前總想找機會將那葉子拿過來給三皇子送回去，柔兒這丫頭精明著呢，越是知道你不想她留著，越是不願意放手。」

　　「那我不也是不想欠三皇子一個人情嘛。」蘇封皺著眉，跟曼玉在一塊兒的時候神態是極度放鬆的，他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皇上都說了什麼，那玉葉子是當年皇上贈給三皇子母妃的信物，還有個什麼『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的寓意。」

　　「那是什麼，那就是定情信物啊！這東西能隨隨便便讓柔兒拿著？」

　　蘇封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讓曼玉覺得有趣不已，不自覺地便笑了出來。

　　「你別笑呀，真的，皇上都同我說了兩回這事兒了，他若沒有旁的念頭，這樣的事情為何會說給我知道？」

　　「你就沒想過，皇上是在跟你炫耀呢？」

　　「……？」

　　曼玉笑著搖了搖頭，「你可知道如今外面兒的人提及平南王，頭一個想的是什麼？」

　　蘇封沒說話。

　　「痴情種子，為了找尋王妃苦尋一年有餘，對旁的女子絲毫不為所動，找尋回來後不顧世俗的眼光，仍舊獨寵，你之前的威名，差不多都被痴情的名頭給搶去了風頭。」

　　蘇封舔了舔嘴唇，「他們說的事實。」

　　「……，皇上此前也有過多情痴心的名頭，只是這會兒卻不及你，你如今手裡也沒有兵權，皇上能同你談論的，可不就只剩下這些事情了？」

　　「柔兒同三皇子年歲相當，聽說又是皇上極喜愛的一個皇子，你定然沒少在皇上面前誇讚柔兒吧？那麼禮尚往來，皇上誇一誇自己得意的兒子，怎麼到你這裡就是在給三皇子相看了呢？」

　　「真是這樣？」

　　曼玉點了點頭，為人父母能拿出來瑟的也就是自己的孩子了，她剛剛，以蘇封對柔兒的喜愛。那必須是三句話裡能有兩句都是誇讚的，絕對是不炫耀就會難受的不行。

　　自己要是皇上，當然不甘心了，誰還沒有孩子啊，你家女兒聰明乖巧，我家兒子也是老實穩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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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玉以為自己同蘇封說了以後，他應該不會再對柔兒的玉葉子太過執著。

　　結果。這次算她估計錯誤。蘇封怎麼想都覺得沒這麼簡單，柔兒簡直太玉雪可愛，又乖巧又聰慧。皇上怎麼可能不打柔兒的主意？

　　於是，為了證實到底是如何，蘇封打算帶著曼玉和柔兒再次進宮。

　　曼玉知道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蘇封大概是太閒了吧？為這種事情進宮。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可曼玉也不好不去，只得給柔兒換好了衣衫。隨著一塊兒出了門。

　　「柔兒是不是……打扮得太漂亮了？」

　　曼玉看了一眼小丫頭，粉嫩嫩的衣衫是木檀給她新做的，頭上是小紅梳的兩個可愛的小髻，上面纏了幾圈紅珊瑚珠串兒。鮮亮俏麗。

　　可一個小丫頭能漂亮到哪兒去？曼玉抬了抬眼，「柔兒生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那是那是。」蘇封對此十分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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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宮中。先去給皇上請了安，皇上果然是對柔兒讚不絕口。又賞了一些東西下來。

　　蘇封暗自對著曼玉挑了挑眉，意思是他並沒有亂說吧？

　　曼玉都不想搭理他，這是正常的禮數吧！

　　請了安，曼玉帶著柔兒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對了，之後若是王妃方便的話，可去如妃那裡瞧一瞧，如妃如今有了身子，滿心想生個可心的小公主，她若瞧見了柔兒，定會喜歡高興的。」

　　皇上在曼玉離開前狀似隨意地提了一下，曼玉自然記在了心裡。

　　中規中矩地給皇后娘娘請安完，她便帶著柔兒去了如妃的華安殿。

　　只是沒想到進去之後，卻瞧見了三皇子也在殿中。

　　「三皇子的母妃早逝，便一直養在如妃娘娘的跟前，平南王妃無需奇怪。」

　　小公公笑著解釋，姿態恭謙地退了下去。

　　「這便是惜柔郡主吧？果然是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怪道皇上整日地掛在嘴邊兒呢，若是本宮這胎能生個小公主，皇上定然會十分高興的。」

　　「如妃娘娘定能心想事成。」

　　曼玉笑容淡雅地同如妃說話，眼睛的餘光卻掃了掃一旁站著的三皇子。

　　三皇子小小年紀已是顯露出不凡的穩重與沉著，十分得皇上的喜愛，據說皇上已有意將他立為太子。

　　怪不得如妃想要生個小公主，三皇子養在她身邊兒，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日後總能落個皇太后的寶座。

　　生個可愛的公主，因著有個太子的皇兄，必然前程似錦。

　　然而若是如妃娘娘再生個皇子出來，無論她心裡是如何想的，定然也會不自覺地想要自己的孩子比任何人都好。

　　這無關權利和野心，不過是一個母親都會做的事情。

　　若是那樣的話，三皇子的地位便會微妙起來，如妃但凡有一絲不公允被皇上知曉的話，興許便會因此失了皇上對她的寵愛。

　　如妃當然不願意。

　　「咦？那不是恆兒的玉葉子嗎？皇上說給本宮聽的時候本宮還不相信，恆兒這孩子可是十分寶貝的，五皇子回回想要看一看，恆兒都不情願呢，沒想到居然願意給了柔兒，不得不說，這兩個孩子確是有些緣分。」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困惑

　　曼玉忽然又有些不確定了，三皇子是養在如妃的身前不錯，但三皇子既然如此受皇上的重視，他日後的婚事，便不是如妃能夠決定的。

　　可如妃娘娘剛剛說的話實在沒法兒讓人不多想，曼玉覺得，若不是皇上曾經流露出這種意思，如妃也是不敢亂說的。

　　……不會吧……，隨朝女子千千萬，柔兒就是再可愛，也不過才快兩歲，以後會如何，誰也不知道，再說那可是三皇子，就算日後不繼承王位，也是尊貴的王爺，想娶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如何就會瞧中柔兒了？

　　「三皇子仁義，柔兒這丫頭不懂事，還望如妃娘娘和三皇子原諒。」

　　曼玉歉意地笑了笑，卻見柔兒手裡抓著腰間的玉葉子，小臉上儘是防備地看著三皇子的方向。

　　「柔兒的。」

　　大概是被她爹煩怕了，柔兒直接表明她的決心，特別是這枚玉葉子還是眼前這個哥哥的東西，柔兒有種玉葉子即將要被人搶回去的感覺。

　　三皇子瞧著那枚玉葉子本有些低落的情緒，可見到柔兒微微嘟嘴的小模樣，卻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三皇子同皇上長得有些相像，小小年紀已是十分俊秀，臉上染了淺淺的笑意，曼玉看著，心裡覺得待到三皇子長大成人，必定會迷倒不少名門閨秀吧？

　　「既然送給你了，這便是你的東西，我不會跟你拿回來的。」

　　三皇子走到柔兒的身旁，微笑著同她說。

　　柔兒這才放下心來，也朝著三皇子笑起來，忽然想到什麼。努力想了很久，才軟軟地說了一句「謝謝」。

　　奶聲奶氣的樣子格外討人喜歡。

　　原來小妹妹都是這樣的啊？三皇子心裡有些驚嘆，全不似宮裡的妹妹，小小年紀便趾高氣昂，動不動就發脾氣，眼前這樣的妹妹可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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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妃那裡待了一會兒，曼玉便帶著柔兒回去皇上那裡。也差不多是該出宮的時辰了。

　　曼玉覺得蘇封這會兒的心情十分好。不知道同皇上都說了什麼。

　　「皇上，孫將軍在殿外候著了。」

　　「孫望之？皇上今日宣了他進宮？」蘇封眨了眨眼睛，「臣同孫將軍有陣子沒見了。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皇上鄙視地看著滿臉惆悵的蘇封，心想今日宣孫望之進宮蘇封才剛知道啊？早幾日便同他說了，他要不知道，他能帶著老婆孩子進宮給自己請安？

　　「宣吧。」

　　不就是葉家丫頭曾經有同孫望之議親的想法嗎。那不是沒議成嘛，如今自己老婆孩子都有了。看把他得瑟的。

　　孫望之昂闊步地走進來，器宇軒昂地給皇上請了安，起身後，才發現身旁站著個女子。

　　仍舊是美目生輝、傾城之色。仍舊是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只會讓人心生好感的模樣。

　　平南王妃的身側還站著一個小姑娘，一點點大。拉著王妃的衣裙，睜著好奇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自己。

　　「孫將軍，多日不見，你可安好？」

　　蘇封覺得他若是不說話，這個孫望之怕是一時半會兒注意不到自己的，嘖，蘇封有些後悔帶曼玉進宮了……

　　「蘇將軍！末將一切安好，多謝將軍惦念。」

　　雖然蘇封已經交出了兵權，並且外面的人見了他都已是稱呼平南王，可孫望之卻並沒有改稱呼。

　　在他的心中，蘇封便是永遠的將軍，自己還有許多要跟將軍學習的啊。

　　「說起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柔然公主不日便會入京，雖沒什麼人見過這位公主，不過她在南蠻倒是頗有名望，想必，也是個奇女子呢。」

　　蘇封說完，便上前跟皇上行禮告退，將柔兒抱在手裡，同曼玉並肩出了宮，那畫面，讓人見了便會心生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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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宮裡出來，蘇封的臉上輕鬆了許多。

　　「你說的不錯，今日我同皇上誇了許多三皇子的話，皇上便沒有再提柔兒的事情，果然是想跟我炫耀炫耀，我也跟著誇，皇上心裡定是滿意了。」

　　蘇封坐在馬車裡，將柔兒接過去抱著，「確是我想多了，不過柔兒那樣惹人疼愛，便是皇上想趁早定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哈哈哈哈。」

　　「……」曼玉陪著笑了兩聲，心裡卻是嘆了口氣，得，進一趟宮，他們兩人的想法算是掉了個個兒。

　　蘇封是放心了，可曼玉心裡卻是有些擔心。

　　在如妃娘娘那兒，三皇子跟柔兒很快玩在了一塊兒，雖然兩人中間差了了數歲，可柔兒乖巧聽話，三皇子又極有耐心，性子也好，倒也其樂融融。

　　「恆兒極少會有這樣開心的表情呢，左右你們去封地還有些日子，平日裡便時常帶惜柔郡主來本宮這裡如何？本宮也極是喜歡惜柔郡主，兩個孩子在一塊兒也能說說話。」

　　說什麼話？基本就是三皇子在說，柔兒仍舊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偶爾回應一下都能讓三皇子笑呵呵的，這有什麼好說的？

　　再說了這皇宮是能隨便出入的？如妃娘娘說的大概是客氣話啊。

　　可誰知，如妃卻讓宮女給了曼玉一塊兒腰牌，「這是皇上恩準的，如此王妃進宮便不需要那樣繁瑣了，本宮瞧著，皇上是極喜歡惜柔郡主的，宮裡的公主都沒這個待遇呢。」

　　興許是如妃說的話有些太肆無忌憚，曼玉後背生了一層汗，只得先含糊著應承過去。

　　皇上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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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書生回到瞭望雲寨，沒人知道他這些日子去了哪裡。

　　洛天寒的身子越來越差了，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就算是一動不動，有時都能出一身的汗，並且呼吸不上來。

　　身子也是持續在熱，嘴裡經常性會出血，為了不讓寨子裡的人擔心，洛天寒整日閉門不出，遵循之前找醫聖開的藥方喝藥。算是堪堪穩住了病症。

　　「老大。你就讓咱們去找找曼玉姑娘吧，老鐵頭大夫都說治不好了，曼玉姑娘卻將他給救活了。老鐵頭可以，您也一定可以的。」

　　「不準去。」

　　洛天寒坐在桌邊，臉上因為血症顯得蒼白，氣勢卻沒有減少一分。

　　「老大你這又是何苦呢！」

　　勸慰的人無比懊惱地走出了屋子。心裡難受得不行。

　　洛天寒仍舊沒什麼表情。

　　他自問不是什麼好人，手裡也沒少沾染無辜的血。所以會得這樣的病症，說實在的，洛天寒一點兒都不驚訝。

　　因果輪迴，洛天寒身為山賊。居然奇怪地相信這些，所以他出乎意料地平靜，只想趕緊安排好望雲寨。他便能放心地走了。

　　洛天寒不是不怕死，可要讓他去求葉曼玉。他做不到。

　　在決定將曼玉母女困在望雲寨的那一刻，洛天寒便失去了求曼玉救她的資格，可惜，他那個時候並不明白。

　　天下的女子並不全如洛天寒所想的那樣，要麼委曲求全為了保全性命從了自己，要麼剛烈貞潔，為了名節選擇自盡。

　　原來還有一種女子，她們的高潔不在於有勇氣死去，而是有勇氣活下來，卻從不肯妥協。

　　那樣強大的心靈，讓洛天寒覺得震撼，也覺得無力。

　　因為他知道，便是困住曼玉五年、十年，他也是沒有信心能夠改變她的想法，她的心中，永遠只有蘇封一個人。

　　所以囚困了她們母女的自己，又有什麼臉面去求曼玉救自己？他還沒那樣不知羞恥。

　　……

　　「老大，那個醫聖讓人給我帶話，說他那兒有幾味藥，是對症你的病的！」

　　小書生喜形於色地衝進蘇封的屋子，愁雲慘淡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些喜色。

　　「就說那醫聖是個厲害的吧？老大，咱們趕緊再去給他瞧瞧，沒準兒啊，你的病就好了呢。」

　　小書生說完趕忙回去收拾收拾，診金是要帶足的，能讓醫聖出手，怕是不便宜，不過沒關係，望雲寨最重要的便是老大，只要他沒事了，其餘的都不重要。

　　小書生將望雲寨放在他這裡的積蓄統統收拾出來，將櫃子裡的銀子都取出來的時候，卻在看見一卷藏在最裡面的畫卷時，停下了動作。

　　掙扎了一會兒，小書生伸手將畫卷取到面前，指尖居然隱隱有些顫抖。

　　展開捲軸，裡面是一幅女子的肖像，小巧精緻的下巴，凌厲的眼神，英姿颯爽。

　　裡面的小好跟她平日裡的形象一點兒也不一樣，彷彿是另一個人，一個讓人只要瞧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的人。

　　小書生將心中的念想畫下來，偷偷的，不敢讓其他人知曉，卻傻傻地問才剛剛會說話的柔兒，他畫的紅姨好看不好看。

　　柔兒自然是順著他的話回答好看，小書生便心滿意足了。

　　山寨裡不少兄弟都知道他的心思，也暗中攛掇他去跟小紅姑娘表白，說小紅姑娘怎麼著也是王府裡出來的侍女，足以同他相配。

　　小書生每回只是笑一笑，心裡卻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小紅的。

　　他沒有小紅的決絕和果斷，如何敢說自己喜歡小紅姑娘？他一個在山寨裡待了這麼許多年的人，居然比不上一個女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動靜

　　小書生將畫卷放回去，連再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吧，他如今只能堅持自己一直堅持的，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壓在心底的的情緒所左右。

　　……

　　再次見到醫聖，小書生臉上急切的表情讓何一德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

　　給洛天寒再次診斷了一下之後，斟酌了一會兒，選了六神丸給洛天寒。

　　「先每日服用三十粒，若是能夠受得住，便開始增加劑量，每日分三到四次，增加到每日一百五十粒為止，若是出現出血或是炎症，便配合著用止血寧丹和清熱消炎丸。」

　　「一個半月之後，我會再來為洛公子複診，對了，這裡有張單子，上面寫明白了洛公子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不能吃的請千萬忌口，並且，一定要多加休息避免風寒和勞累。」

　　何一德又遞過去一張紙，洛天寒伸手接過去，上面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食材的名字。

　　「下面用硃砂畫了線的，洛公子不防經常吃一些，應是能對病症有所幫助。」

　　「應是……？」

　　小書生聽著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不打緊，他攥緊了手裡的藥瓶，醫聖就是醫聖，先前雖然說了他也無能為力只得聽天由命，這才過去多久？便能有如此讓人安心的治療法子，他相信，老大定然會好的！

　　小書生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轉過眼想安慰洛天寒兩句，卻覺洛天寒的面色極為不對勁，他向來平靜冷然的臉上，居然在隱隱地顫動！

　　「老、大哥……？」

　　洛天寒慢慢地抬起頭。「何大夫，你這治療的方子，究竟是從何而來？」

　　「大哥，你在說什麼呢？」

　　小書生趕忙出聲，聽老大的口氣，就好像這法子是醫聖從旁的地方竊取的一樣，萬一惹惱了醫聖。不再給老大瞧病可如何是好？

　　「何大夫。真是抱歉，我大哥並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覺得您開的方子太神奇了。所以才……」

　　「這並不是你開出來的是嗎？究竟是誰？是誰告訴你的法子用來救我的命的？！」

　　「大哥！」

　　洛天寒轉身將手裡的單子甩給小書生，「你自己看！別跟我說你認不出來！」

　　小書生一愣，當真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才堪堪看了幾個字。他的心頭便是巨震。

　　這分明是曼玉姑娘的字！

　　在望雲寨的時候，他不止一次誇讚過曼玉姑娘的字。收放自如，規矩中又帶著靈動，不同於其餘姑娘慣常的柔婉，曼玉寫出來的字彷彿字字都透著情緒一樣。十分耐看。

　　這怎麼可能？給他們這張紙的可是醫聖啊！為何會是曼玉姑娘寫的單子？

　　何一德並不慌張，在從平南王妃那兒接過這些的時候，他就問過王妃。可需要自己謄寫一遍？

　　王妃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無需如此。我與他並無關係，又何需隱藏？」

　　何一德從來都極為欣賞曼玉的這種的坦蕩，比尋常男子的胸襟更為豁達，在她這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乾乾淨淨，磊磊落落。

　　從前王妃對王爺敬而遠之的時候，自己可沒少為王爺擔心過呀，嘖嘖……

　　「洛公子可是瞧出了什麼？不瞞公子，老夫此前說的無能為力、聽天由命，並不是敷衍公子，老夫雖有醫聖的名號，可終究是凡人，如何能治得了百病？然，公子命不該絕，這是公子的福報，讓老夫遇見了剛好對此有些法子的貴人。」

　　「福報……福報……？」

　　洛天寒喃喃自語了兩聲，臉上的浮現出怪異的笑容，比哭好不到哪兒去。

　　如何會有福報？他做的那些事情，怎麼可能會有福報？！

　　他忽然想起來送走曼玉的前一個晚上，他問曼玉，有什麼法子能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曼玉說，等來世吧。

　　等來世，他們不再記得前緣恩怨，等來世，他會在所有人之前同曼玉相遇，沒有仇恨和誤會，沒有傷害和脅迫，平平淡淡的，他便能陪在曼玉的身邊。

　　洛天寒被診斷出血症的時候，心中除了可惜，居然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感覺。

　　沒有了曼玉的山寨，似乎變得不一樣了，不過少了一個人，就好像少了很大一塊地方，他都不知道從前沒有曼玉的時候，自己都是怎麼過來的。

　　所以能夠早些去來世等著，興許也不錯吧？

　　可如今，兜來轉去，卻是曼玉要救自己的命。

　　不讓他那麼痛快地死去，活著，再辛苦也要活著，活著，才好反思自己曾經做的事情，才好品嘗到那些苦澀到心底的味道。

　　「多謝大夫……」

　　洛天寒有些失神地走出去，小書生趕忙將診金付了，小心地抱好那些藥，跟著洛天寒的身後追了出去。

　　何一德搖了搖頭，洛天寒的樣子讓他沒好意思按著曼玉的想法坑他一下，不過也不需要了，這洛公子似乎已經知道這些藥的方子從何而來，並且，深受打擊。

　　不過，只要他能按時地吃藥就好，何一德還從未試過緩解血症，若是這次成功了，那麼天下患有血症的人可就有福了！

　　***********************************************

　　「爹爹！」

　　蘇封一把接住朝著他跑過來的柔兒，將下巴湊過去在柔兒的臉上蹭了蹭，逗得柔兒「咯咯咯」地直笑。

　　「柔兒在家想爹了沒有？」

　　「想了！」

　　「當真？哪兒想了？」

　　「鼻子！」

　　「……」

　　曼玉特無語地看著蘇封居然仍舊開懷大笑，完全弄不懂這對父女的交點在哪裡。

　　「今日皇上總算是應承了，待南蠻柔然公主入京，順利同孫望之成婚，南蠻和隨朝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咱們便能動身去封地，想來，也用不了太長時候。」

　　蘇封讓柔兒坐在自己的膝蓋上，他則心情十分好地笑著同曼玉說話，「等到了那兒，咱們便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封地民風淳樸。又十分富饒。極合適紮根。」

　　「……」

　　蘇封怕曼玉會擔心，又給她說了些封地那兒的風土人情，可奇怪的是。曼玉臉上的表情似乎一直有些怪怪的。

　　將柔兒交給小紅帶過去玩一會兒，蘇封又往曼玉身邊兒挨了挨，「怎麼了？可是捨不得你祖母？我知道你是個長情的，只是你爹和哥哥們都在京城。咱們也不好將老夫人一塊兒帶走，那要不……。我想想法子讓你爹和哥哥們都給外放過去？」

　　「……別鬧了。」

　　「好好，我不鬧，那你這是怎麼了？」

　　蘇封覺得曼玉的表情十分糾結，並不是不高興。只是有些擔憂而已。

　　曼玉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正視著蘇封，眼睛亮晶晶地充滿了嚴肅。和隱隱的激動。

　　「我似乎……，有身子了。」

　　「……」

　　蘇封打算不管曼玉說什麼他都毫不耽擱地安撫她。雖然他手裡沒兵權了，可他如今是王爺，有什麼事兒是解決不了的？

　　結果曼玉的話音剛落，蘇封就覺得從手指尖兒開始，出現麻僵硬的感覺，一路蔓延到腦子裡。

　　「也是才發覺的，不過也不能完全確定，總要再等些日子讓大夫瞧過了才能知曉，我在想，這樣上路的話，怕是要拖慢去封地的行程了，許是要走慢一些才行，難為你總惦記著……」

　　曼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蘇封提了去封地的事兒提了許多次，不過這下可能要慢些才能到，畢竟前幾個月比較重要，走得太快的話，難免會顛簸一些。

　　「阿封？」

　　曼玉皺起了眉，蘇封怎麼沒動靜了？

　　聽見曼玉在叫自己，蘇封木然地抬起頭，手哆嗦了兩下才一把抓住曼玉的手。

　　「有有有有……身子了？你有身子了？」

　　曼玉眨著眼睛微微點了點頭，對了，上一次蘇封似乎是通過家書得知的，並沒有如此直接的獲悉他即將做爹的消息。

　　只是，這反應是不是稍微大了些？
　
　　「啊！」曼玉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騰空被抱起來，嚇得她趕忙雙手環住蘇封的脖子，「你幹嘛呢？」

　　蘇封不說話，大步地將曼玉抱進屋子裡，小心翼翼地來到床邊將曼玉放放好，又體貼地將她的鞋子給脫掉。

　　「懷了身子怎麼能隨便下地亂走呢？！」蘇封皺起眉，有些責怪地說，「對了，方才院子裡有些風，吹到了要不要緊？哎，木檀趕緊將窗子給關了……，不行，小七，去將何一德找來，趕緊讓他給夫人瞧瞧。」

　　蘇封吩咐完小七又轉回頭，「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不是說懷了身子會容易覺得餓嗎？天香齋的陳皮天香鴨想不想吃？不對不對，有了身子能不能吃鴨子？小四，你去宮裡將金秀宮的溫女官請來，趕緊的，這究竟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得有個懂的人在才行。」

　　「屋裡涼不涼？要不要點個爐子？」

　　「……你夠了……」

　　曼玉真是哭笑不得，伸手將立刻就要讓人去生爐子的蘇封拉住，「沒事兒的，你別慌呀，又不是第一次了，哪兒要那麼麻煩？」

　　曼玉覺得自己手裡抓著的大手竟然有些顫抖，她詫異地抬眼去看蘇封，卻被蘇封的另一隻手捂住眼睛。

　　「我知道不是第一次，那次，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敢去想你一個人是如何撐下來的，是我不好，是我欠你的，這一次，這一次我一步都不會離開，哪兒都不去，我會陪著你生下孩子，會看著他平安地出生，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曼玉的嘴角彎出笑容，眼睛裡的濕意卻沾染在蘇封的掌心。

第二百九十三章　折騰

　　狠狠被感動了一把，曼玉想著，就如了蘇封的願隨他折騰吧。

　　只可惜，這個想法也就大概持續了三日，曼玉終於是忍不了了。

　　「我有身子不是殘廢啊！何大夫都說了可以正常走動散步，你別總抱著我走啊！」

　　「……真的很熱啊，不是溫度高就是好的，你當我孵蛋啊！」

　　曼玉實在是耐不住了，好好兒同蘇封說他死活不聽，無奈之下自己就只能跟他吼。

　　結果吼完了以後，就看見蘇封一本正經地在那邊點頭，嘴裡還喃喃自語，「何一德說的對，這有了身子脾氣也會改變一些，果真是如此。」

　　如此你大爺！曼玉真是要崩潰了，這才剛剛懷上，未來還有好幾個月呢，照著蘇封這樣折騰，她還過不過了？

　　威逼利誘讓蘇封將那位溫女官送回宮中，又將府裡都恢復成了原樣，蘇封不同意曼玉就跟他軟磨硬泡，反正不是脾氣會改變嘛，她也豁出去了。

　　總算能舒舒服服地在院子裡吹吹小風，曼玉舒了一口氣。

　　她之前還擔心著懷孕興許會影響去封地的行程，結果蘇封直接一揮手，走什麼走？這樣子怎麼走？怎麼也要等曼玉平安生產完再說！

　　雖然蘇封表現出不同於他原來水準的緊張，曼玉心裡卻止不住地冒甜甜的小泡泡，有人這樣在意著自己，這種感覺真的是十分美妙。

　　又過了幾日，何大夫確定了曼玉果然是懷上了，賀喜的話才剛說完，就被蘇封拎到一邊各種回答蘇封有些愚蠢的問題。

　　曼玉在一旁樂得偷偷直笑，丟了一顆裹了蜜糖的核桃仁放進嘴裡。

　　……

　　「娘……」柔兒跑到曼玉的身邊。習慣性地想要往她身上爬，被蘇封一把撈住。

　　「柔兒呀，你娘的肚子裡住著一個小娃娃，你可不能碰到你娘的肚子，等他在裡面住夠了，就會出來跟你一塊兒玩，好不好？」

　　喲。曼玉當真是對蘇封另眼相看。這廝的潛力無限啊，她還擔心蘇封若是太過直白地不讓柔兒碰自己，會讓柔兒誤以為自己不喜歡她了。

　　沒想到自己是多慮了。

　　柔兒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蘇封才把她放下。

　　小丫頭跑回曼玉的身邊，睜著水潤潤的大眼睛盯著曼玉的肚子不放，半晌才抬起頭。「柔兒乖，不碰。」

　　曼玉真是喜歡死了。既然不能抱，她便彎下腰在柔兒嫩嫩的臉頰上猛親了幾口，「娘最喜歡柔兒了，嗯。還有你爹。」

　　……

　　從此，柔兒每天的愛好便多了一個，搬一個小板凳坐在曼玉的身邊。認真地去看曼玉的肚子，想著裡面住的娃娃怎麼還不出來。

　　葉家得知了消息之後。也是呼啦啦來了不少人，宋氏、候菡凌和葉皓文都過來瞧瞧情況。

　　葉皓文這會兒對曼玉送的新婚賀禮仍舊耿耿於懷，沒想到曼玉居然也記得這事兒，眨巴著純潔的眼睛問他喜不喜歡。

　　「……喜……歡……」，葉皓文咬牙切齒，若不是看著她有孕在身，又有蘇封這傢伙在一旁虎視眈眈，生怕自己說出讓曼玉不滿意的話來，葉皓文真想拎著曼玉的耳朵吼一吼，她腦子裡到底裝得什麼玩意兒？

　　蘇封和葉皓文去了前邊兒，剩下幾個女人家自個兒說說話。

　　「大嫂，你這再有幾個月便要生了吧？」

　　宋氏摸著圓圓的肚子點點頭，「我盼著是個閨女，可夫君說了，男孩還是女孩都成，他都喜歡……」

　　「大哥哥自然是喜歡的，瞧著大嫂同大哥哥如此恩愛，可真是好呢。」

　　「那也及不上妹妹。」宋氏的眉宇間生了幾絲憂愁，「我這懷了身子，自然不能服侍夫君，便抬了兩個通房，雖都是老實本分的，我這心裡，總也有些……」

　　宋氏搖了搖頭，她該知足了，夫君並非沉迷於此的人，上進忠厚，如今待她更是相敬如賓，對那兩個通房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三妹妹就不一樣，王爺對你一往情深，便是妹妹不知行蹤的時候，王爺身邊兒也空無一人，妹妹是不知道，那會兒滿京城的人，只要是家裡有女兒的，就沒有不動心思的，那可是平南王爺，只要將女兒送進府中，便可保家族富貴。」

　　「只是王爺卻瞧都沒瞧一眼，只一心尋妹妹的下落，那份痴心，真真是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宋氏滿臉的羨慕，曼玉這裡清清爽爽只她一人，外面有蘇封在，她自是不用擔心，裡面又沒有妾室通房的煩心事兒，能活成三妹妹這樣，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對呢，就連明慧公主也……」

　　「菡凌妹妹！」

　　宋氏趕緊打斷候菡凌的話，她方才可是一筆帶過的，如今曼玉正懷著身子，若是讓她知道什麼動了氣，那可如何是好？

　　「沒事的，曼玉姐姐可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更何況，我覺得姐姐有必要知道一下，如今姐姐又懷了身子，保不齊有人心裡又會生出什麼想法來。」

　　侯菡凌說完，想要接著方才的話題時，卻見曼玉早已坐直了身子，眼睛閃閃亮，充滿了期待的神色。

　　她實在太無聊了！

　　蘇封特別得緊張，基本是他覺得會影響到自己的事情，直接掐除，一點餘地也沒有，院子裡伺候自己的人都搞得步步驚心，生怕做錯了事情引得王爺不高興。

　　曼玉那個為難啊，蘇封擔心她她明白，可也不能什麼消遣都沒有吧？

　　這下好不容易給她聽到一個可以解悶的有趣事情，就是侯菡凌現在不想說了，……嗯，那也不成！

　　吞了吞喉嚨，候菡凌覺得曼玉的眼神有些可怕呀，「咳，其、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陣子，不少人都覺得曼玉姐姐你兇多吉少了，王爺雖然堅信姐姐仍舊平安無事，可都過了那麼久，你又是懷著身子的……」

　　「不過也沒人敢跟王爺說什麼，姐姐是知道的，王爺那會兒實在是太可怕了！」侯菡凌打了個冷顫，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明慧長公主是皇上的妹妹，是跟皇上關係很好的一位長公主，年紀雖然略大了些，可仍舊沒有下嫁。」

　　「姐姐可能不知道，這明慧長公主，從前可是有傳聞，皇上會將她指給王爺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了，那會兒都傳姐姐是找不到了，結果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慧長公主和王爺的事情又傳了起來。」

　　「說是啊，皇上為了安撫住平南王，要將明慧長公主下嫁給王爺呢。」

　　侯菡凌一氣說完，攤了攤手，「不過王爺的性子姐姐也是知道的，別說是傳言了，就是皇上當真下旨了，王爺怕是也不會妥協的，王爺的心裡，就只有姐姐一個呢。」

　　「嗯，心裡知道就好，這話說出來我都覺得胃裡有些泛酸。」

　　曼玉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是被侯菡凌的話給噁心到了，還是快要孕吐的表現。

　　「那後來呢，這傳言又不了了之了？」

　　「那可不！」，宋氏也接上了話，「京城裡傳得是沸沸揚揚，那些覬覦王爺的人家都偃旗息鼓了，對方可是明慧長公主，不論是家世還是地位，都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結果妹妹猜怎麼著？」宋氏朝著曼玉眨了眨眼睛。

　　曼玉也眨了回去，還能怎麼著？反正她回府可沒見到家裡多了個長公主什麼的。

　　「王爺仍舊是置之不理，左右也沒人敢當面跟王爺說什麼，聽說明慧長公主還去寺裡給妹妹燒香來著，希望妹妹能夠平安歸來，可誰知道呢，怕也就是做給王爺看的，不然，她能想得起來給妹妹去燒香？」

　　宋氏翻了個白眼，她反正是打心眼兒裡瞧不起明慧長公主的，王爺再好，那也是有了老婆的，地位高又如何，地位高做這種事兒就沒人唾棄了嗎？

　　「後來就更荒唐了，居然又傳出了明慧長公主夜裡被妹妹託夢，說讓她好好兒照顧王爺，呵呵，這是想貼男人想瘋了吧？一聽就是明慧長公主的人自己傳出來的，真是有鼻子有眼睛啊，就差明目張昭告天下是妹妹託夢讓她做續弦了。」

　　曼玉有些好笑地看著一臉嫌棄的宋氏，方才她還不讓函凌說呢，這會兒倒是說得憤慨激昂。

　　「結果妹妹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那明慧長公主一下子沒聲氣兒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宋氏掩著嘴樂呵呵的，「不過安靜了一陣子，那明慧長公主也不能就這麼認了啊，又改了口，說是當日的託夢實則是她祈福燒香的觀音娘娘，說是感念她的誠心，王妃定然是不希望王爺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才將王妃的心願託付給自己知道。」

　　這演得是大戲啊！

　　曼玉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她自然知道蘇封有多招人青眼，光是尊貴的身份和英挺俊秀的樣貌，就能讓人為之瘋狂，再加上自己失蹤之後，蘇封的所作所為令人動容，要是沒有女子對他芳心暗許，曼玉還真不相信。

　　不是她自誇啊，蘇封就是很好嘛。

第二百九十四章　聽見

　　隨朝的男子，三妻四妾簡直再正常不過，就連葉皓軒那樣性子沉穩且淡薄的，在宋氏有身子的時候都會收兩個通房，這已是約定俗成的了，誰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如今曼玉自己也懷上了，蘇封這也不準那也不許，規矩生生制定了兩張紙都寫不下，卻一個字都沒有提給屋子裡添人的事兒。

　　蘇封當然不是忘了，曼玉最清楚這廝做事兒有多麼巨細無遺，並且他也不是不好意思跟自己提，蘇封不是這樣的人。

　　蘇封不提，便是他不想，他從前對自己的承諾，沒有一樣只是隨口說說的，因為他從不屑用承諾來矇騙人。

　　「三妹妹，嫂子是過來人，嫂子知道有些話聽了你心裡不好受，可嫂子也不得不說。」

　　猶豫了一會兒，宋氏還是開了口。

　　「王爺對妹妹一片真心是不錯，只是妹妹也不能因此大意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王爺身邊兒又哪兒能缺了人伺候？不若妹妹選兩個能拿捏得住的抬了，一來讓王爺明白妹妹的體貼和懂事，二來……，妹妹此前便曾有過善妒的傳言，只那會兒妹妹並無身孕，旁人也不好說什麼，不若趁此堵了某些人的嘴，不是更好？」

　　宋氏說這話是誠心想幫曼玉出主意，曼玉也能看得出來。

　　大概在所有女子的認知裡，這樣做才是應該的吧？

　　「讓大嫂費心了，只是，我並沒有這個想法。」

　　曼玉側頭，能聽見屋子外面柔兒和榮哥兒玩鬧的笑聲，慢悠悠地開口。「大嫂也是生產過的，自是清楚生孩子有多麼不容易，懷胎九月，一朝分娩，對女人來說，便是一道鬼門關，弄不好。便再也不能睜眼了。大嫂那會兒，心裡可害怕？」

　　宋氏聽了心中感嘆不已，她自然是怕的？請的穩婆再好。也經常能聽到誰家的產婦又沒能撐過來，有些，甚至帶著未出世的孩子一同去了。

　　有了榮哥兒之後，宋氏更是不能聽到這些。每每都讓心裡難受不已。

　　「女子要經歷這般劫難，兇險異常。難道這生孩子就只是女人一個人的事兒？作為男子，便可以甩開兩隻手不管不顧，還要享受別的女人的伺候？若真是這樣，這樣的男子。我葉曼玉瞧不上。」

　　曼玉的臉上仍舊是淡淡的笑容，連一絲憤慨都沒有。

　　然而那雙清亮的眸子卻讓侯菡凌相信，若當真走到那一步。曼玉怕是真的不會委曲求全的。

　　「可、可是妹妹，話也不能這樣說。這……這怎麼能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大嫂，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你別不相信，真的，我嫁人不是為了受委屈的，我願意對你好，願意冒著生離死別的危險生兒育女，不是為了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不是為了日後跟府裡的通房小妾勾心鬥角的。」

　　「你們都瞧見王爺對我痴心一片，那些日子從不放棄找尋，可你們誰也沒見到，那些日子我又是如何過來的。」

　　「但凡我對王爺有一絲的不信任，今兒我也不能坐在這裡同你們說話，我相信他，不管等多久，都相信他能來找到我，這樣的羈絆，若是敵不過區區一年沒有人服侍，那只能說，我看錯人了。」

　　曼玉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寡淡的白水一點兒滋味都沒有。

　　她眼饞地看著侯菡凌和宋氏面前的茶盞，碧綠的茶湯，澄清透明，茶香隱隱浮動，似乎很好喝的樣子。

　　「菡凌妹妹，這茶可是不合你的胃口？怎麼也沒見你喝多少，莫不是沒有沖泡好？我嘗嘗。」

　　說完，曼玉特淡定自然地伸手將侯菡凌的茶盞拿在手中，想著她就只喝一口，嘗嘗是什麼味道應該是沒關係的吧？

　　「咳，你們方才聊什麼呢？」

　　門口走進來兩個身影，曼玉端著茶盞眨巴眨巴眼睛，又慢慢地給侯菡凌送了回去，「呵呵呵，許是我有了身子，這嗅覺也不靈光了，好茶，呵呵呵，好茶。」

　　蘇封和葉皓文來了之後，幾個女子之間的話題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又坐了一陣，便告辭回了葉家。

　　……

　　「何一德說有了身子不能隨意飲茶，可是饞了？」

　　曼玉點了點頭，抱著白水的杯子又喝了一口，嘴裡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正說著呢，采薇從外邊兒捧了一隻茶碗進來，遞到曼玉的手裡。

　　「嘗嘗看。」

　　曼玉接過來喝了一口，清潤的甜味在嘴裡化開，又不是膩人的甜，十分爽口。

　　「我問了何一德，雖不能喝茶，可尋常的紅棗、蜂蜜、枸杞等都可以用來泡著喝，味道也是不錯，還有一些鮮果榨成汁來喝，對身子也是極有好處的。」

　　曼玉見到蘇封如數家珍的樣子，捧著個杯子傻笑，她想像不出蘇封追問何大夫這些瑣碎的事情會是什麼表情。

　　會不會一個嚴肅威嚴地問，一個默默忍笑地回答？

　　蘇封將曼玉抱在膝蓋上坐著，輕輕地環著她的腰，不再說話了。

　　他聽見曼玉說相信他的話，雖然不是當面對著他說的，可被曼玉這樣篤定地信任著，蘇封心裡就如同放煙花似的完全平靜不下來。

　　「我的眼光極高，尋常人是瞧不上的。」

　　「嗯？」蘇封這沒頭沒腦地說什麼呢？

　　「長這麼大，也就瞧上過一個小丫頭，還是對我有莫名地敵意，一點兒好臉色都不肯給我。」

　　「……」

　　「我的心很小，裝一個人就差不多塞滿了，所以，若是你想要給我納妾抬通房，雖然你懷著身子，我也是會生氣的。」

　　「……你剛剛聽見了？」

　　蘇封一臉正氣地點點頭，曼玉就納悶了，偷聽別人說話怎麼是這麼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兒嗎？

　　還有剛剛。什麼「心很小，裝一個人就塞滿」的話，不是她矯情啊，是不是太言情了一些？可是，她喜歡！

　　好吧，他們都成親這麼些年，女兒都有了。卻突然陷入熱戀之中。感覺竟然還不錯。

　　曼玉靠在蘇封的胸口，用臉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好似一隻貓兒一樣。滿足且乖巧。

　　「嗯……，還有那個明慧長公主，我跟她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

　　「……你丫究竟聽了多久啊！？」

　　************************************************

　　「皇兄，皇兄為何不同意？您從前不是就打算將臣妹下嫁給平南王的嗎？那會兒是臣妹不懂事。如今臣妹想明白了，為何您又反悔了？」

　　「朕這是反悔了嗎？朕跟你說了多少次。蘇封是個人才，必將成大事之才，可你呢？嫌棄他原先只是個庶子的身份，嫌棄他不夠果決。還要依附著蘇家，跟朕胡攪蠻纏非要作罷，這會兒卻又想貼上去？」

　　「皇兄！什麼叫貼上去？臣妹這不是不知道平南王居然是這樣痴情的男子嘛。先前平南王在京城的名聲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跟不知道哪家小姐傳成那樣。臣妹才不屑下嫁那等沾花惹草之人，可也是後來，臣妹才知道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明慧長公主的臉上浮現出奇異的光澤，「平南王竟然是那樣專一不二的男子，世間少有，加之他又如此有本事，對付南蠻三戰三勝，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才能成為我的夫君！」

　　「平南王已經有王妃了，且二人感情極好，隨朝又不是沒有男子了，你甘願嫁進去做妾？」

　　「是側妃！皇兄，平南王最聽您的話，只要皇兄下旨，這事兒便成了，皇兄！您平日不是最疼明慧了？為了明慧的親事也提了不止一遍了，臣妹好不容易有了想嫁之人，您就成全我吧。」

　　「不成。」

　　皇上想都不想就拒絕掉，他心裡可是自覺欠著蘇封呢，如今葉家丫頭好不容易找回來，聽說又有了身子，這種時候給蘇封塞人，皇上做不出來。

　　「這是為何？！臣妹一個堂堂長公主的身份，下嫁到王府做側妃，那是皇恩浩蕩，又不曾辱蔑了他們，皇兄為何不答應？」

　　「明慧啊，換做旁人，朕一定允了你，可蘇封不行，你既然看中他的痴情，便是嫁入了平南王府又能如何？朕又怎麼忍心瞧著你鬱鬱寡歡？且不說平南王也不會答應的，他既然能為了平南王妃做到那般，又如何肯讓王妃受委屈？」

　　「那難道那個平南王妃要獨佔平南王一人不成？！那便是妒婦所為，她如何能這樣？！」

　　「你也知曉，平南王豈是會被一個女子管束住的？他不納妾，不過是他不想罷了，隨朝如今湧現出不少青年才俊，你何必非要著眼於一個成了親，有了正室的男子？」

　　「可她、可她有身子了啊？都這樣了，她還想要平南王守著她？！真是，真是太不要臉了！」

　　明慧長公主漲紅了臉跑了出去，皇上心裡一陣嘆息。

　　他這個妹妹，小的時候那樣乖巧懂事，如今為何成了這樣？果然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早些將她嫁了的話，怕是也沒這些事情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請旨

　　曼玉在蘇封給她科普過之後，算是對他和明慧長公主的一些糾葛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過皇上也是挺神奇的，居然什麼都跟蘇封說？

　　原先，皇上是有意撮合蘇封和明慧長公主的，一個是自己得力忠誠的臣子，一個是他一直寵著的妹妹，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結果這兩個天造地設的人，那會兒互相都看不上。

　　「不是我挑剔，可這關係到日後要一塊兒過日子，是要彼此面對一輩子的，我這人你也知道，不喜歡將就，要選，定要選一個合心且旁人比不上的才成。」

　　曼玉就笑看蘇封給她臉上貼金，這種感覺簡直太有趣了。

　　「明慧長公主的性子小的時候還好，慢慢地卻是有些被皇上寵壞了，皇上是個顧念情分的人，便一直對明慧長公主疼愛有加，知道皇上有這個念頭的時候，我當然是不樂意的，那會兒我的心怕是已經被遠在綿延的某個小丫頭給勾走了。」

　　「……」聽他扯！

　　「不過所幸的是，明慧長公主也瞧不上我，覺得我原先不過是從一個姨娘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如何能夠配得上身份尊貴的她？」

　　「那這就好辦了。」蘇封臉上聲情並茂，許是知道曼玉太無聊了，所以當著說書來說給她聽，打時間呢。

　　「這事兒就這麼一直拖著，直到你從綿延回來，我一想，這不成啊，原本就已經夠招人不待見的，若是身上再背些莫名的傳言。那豈不是更沒戲了？」

　　「所以我乾脆借用你家另外一個姑娘，叫什麼來著……？用同她的傳聞讓明慧長公主徹底厭棄，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曼玉歪了歪頭，「不對啊，同明慧長公主的傳言是傳言，同葉曼璟的傳言難道就不是了？」

　　「那當然不一樣。」蘇封表情十分嚴肅，「長公主那邊兒是皇上有意的。可同葉曼璟。天地良心，我可從不曾做過任何違背意願的事兒。」

　　「明慧長公主這回是回過了神，後悔了？聽說動靜不小呢。」

　　「那便由著她。左右咱們安安靜靜地等孩子出生，然後立刻動身去封地，哎，你覺得這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何一德總說不好說。他不是厲害著嗎，怎麼連這個都摸不出來呢？」

　　「……」這算是在轉移話題吧？

　　曼玉摸了摸還沒顯懷的肚子。她希望是個男孩，不論如何，她想趕緊給蘇封留個後，再說一女一子剛好湊個「好」字。多圓滿？

　　「不過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是柔兒的心願怕是不能實現了，那個小丫頭。那日我問她，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她說她想要個哥哥……」

　　「……」

　　「這個她爹真是做不到啊…」

　　「真是難為你了……」

　　**************************************

　　曼玉沒想到，蘇封同她說的故事裡面，自己居然能那麼快聽到女主角的消息。

　　「來人是宮中的嬤嬤沒錯，請夫人去明慧長公主那裡坐坐。」

　　「夫人，您可別衝動啊。」

　　我衝動什麼了？曼玉有些納悶，她動都沒動好嗎？

　　小紅滿臉的戒備，顯然也是打聽到了什麼，「夫人放心，大人交代了，就是皇上的傳召，您也可以置之不理的，待大人回來再做打算，我已是讓人去回了。」

　　「別呀，那可是明慧長公主呢，這樣回了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了？夫人有孕在身，最是需要休養的時候，明慧長公主若是想來賀喜，大可以讓人送了賀禮前來，這讓您興師動眾地去見她，存的是什麼心？」

　　小丫頭氣焰見長啊…，曼玉欣慰地看著小紅一臉毫無商量餘地的表情，這樣好，日後才不會被欺負。

　　「娘，玩這個！」

　　柔兒舉著手裡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蓋子送到自己面前，「點心，柔兒做的。」

　　「啊嗚，嗯，真好吃，柔兒真厲害！」

　　曼玉本還想囑咐讓小紅拒絕的時候委婉些，結果跟柔兒玩起了過家家也就都忘了，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小紅已經特別可靠的說，沒事了。

　　……

　　「皇兄！您可知那平南王妃有多麼囂張跋扈？臣妹不過是見她久居府中也不怎麼走動，好心地想請她進宮說說話，您猜怎麼著，她居然讓府裡的下人毫不客氣地拒絕，她算什麼東西？」

　　「……，誰讓你去招惹平南王妃的？」

　　「臣妹……臣妹只是好奇，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平南王爺如此痴迷而已，這才……」

　　「宮中的規矩你都給忘了？！誰准你擅自宣人進宮的？！」

　　「皇、皇兄？」明慧長公主有些驚慌，皇兄極少會對她如此嚴厲，自己不過召見一個王妃進宮，從前也不是沒做過，皇兄怎麼、怎麼……

　　「朕跟你說了，將你的小心思都收起來！平南王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東西，他是朕的臣子，容不得你胡鬧！」

　　明慧長公主的眼圈兒立刻就紅了，「皇兄，您是不疼臣妹了嗎？臣妹怎麼胡鬧了？臣妹又不是想搶平南王妃的位置，臣妹不過是、不過是只想做一個側妃，做一個妾室而已，究竟礙著誰了？」

　　「哪家府裡不是三妻四妾的，怎麼到了平南王府這裡，臣妹就是罪大惡極了？若是納妾，臣妹只可能給平南王抬高了身份，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兒嗎？臣妹就不信了，她還能擋著平南王一輩子不納妾？！」

　　明慧長公主用絲帕摁著眼淚，卻仍舊不明白為何皇兄會不答應。

　　多好的事兒，兩全其美水到渠成，自己不過是對夫君的選擇苛刻了些，卻並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她就想著反正是要納側妃的，那不如就納自己多好？她身份高貴，又深得皇上疼寵，只會成為平南王的助力。

　　她不過想找一個自己看得過眼的人嫁了，到底是怎麼了？！

　　……

　　皇上這裡才將眼眶紅腫的明慧長公主送走，小卓子來通報，平南王求見。

　　「這真是……，也不是朕的意思，一個兩個都來朕這裡都想如何？！」

　　「皇上，那……，還宣不宣？」

　　「……宣。」

　　……

　　見到蘇封肅穆著臉，昂闊步地踏進來請了安，蘇封才剛起身，皇上便搶先將自己撇出出去。

　　「朕實不知道明慧這丫頭讓人去府裡了，若是知道了，定會讓人攔住的，明慧的性子你也知道，壞心是沒有，卻是有些驕縱，朕方才已經說她了，真的，都說哭了。」

　　小卓子在一旁死死低著頭，皇上英明神武、威震八方，也就只有同平南王說話的時候，總能讓人汗顏。

　　不過，皇上也說了，那是因為平南王值得！

　　「臣今日覲見，並非為了尋明慧長公主的錯兒，卻是想同皇上求一道聖旨。」

　　「……，你說你說。」

　　「臣，幼年喪父喪母孤苦無依，祖父獨自將臣養大，教了臣排兵布陣、忠孝仁義，卻獨獨不曾教過臣何為牽掛、何為眷戀，祖父認為，那都是無用的東西，不能對臣、對蘇家有任何的幫助，臣也一度如此認為著。」

　　「直到臣遇見了臣妻，臣曾做過不少讓臣妻傷心難過的事情，可她如今包容、原諒了臣，臣曾將她弄丟了，可她卻相信著臣，且從不曾埋怨過什麼，臣此生，決不能辜負了臣妻。」

　　「故此，臣請皇上下旨，決不允許臣納側妃，若是臣有違旨意，便是違抗皇命！」

　　「……」皇上的手都顫抖了，做了這麼些年的皇帝，頭一次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請旨……，蘇封到底清不清醒？

　　「這個……，不太好吧？愛卿家裡的事情，如何需要涉及皇命？呵呵呵，那便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不若愛卿同葉家丫頭自己商量商量就好如何？」

　　「臣請旨不是為了給臣妻看的，是為了給天下人看的，臣反正是不會納妾，可若是不說清楚，總有些人認為有這個可能，不若皇上就幫臣一次？」

　　還有這樣幫忙的？皇上瞧見蘇封臉上一本正經地嚴肅已是稍稍消退，趕緊接著勸，「聖旨……，是很嚴肅的，若是朕下了這麼一道旨意，旁人還以為朕對你不喜，要絕你子孫呢。」

　　「臣也是很嚴肅的，且臣已是有了柔兒，臣妻這會兒又有了身孕，不要緊的。」

　　可是朕要緊啊！皇上無奈了，心想還是明慧好對付，蘇封這擺明了是要藉助聖旨來告知天下，他此生就只有一個王妃，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

　　待到蘇封心滿意足地從殿中退出去，皇上有些挫敗地靠在椅背上，半晌，嘴邊揚起克制不住的笑容。

　　「也就這傢伙，敢同朕這麼說話了，只是，日後想要再找一個能夠說得來的，怕是難了……」

　　皇上的語氣中充滿了惆悵，他是皇帝，註定高處不勝寒，註定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之人，能得一個足以交心的摯友，他已經是幸運了吧？

　　「皇上，您不是說，葉大人也可堪重託嗎？」
　
　　皇上眼睛一亮，嗯，有道理，只是葉皓文還是有些嫩啊，還需慢慢調教，也不知他能夠做到什麼程度，那份野心能否托得起隨朝的內閣，這倒是挺讓人期待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家訓

　　一道聖旨動天下，這怕是隨朝最為匪夷所思的聖旨了。

　　皇上居然下旨，命平南王有生之年不得納側妃，若有違背，便是抗旨除爵，所有家產都歸平南王妃所有。

　　這一道旨意下去，整個兒京城都沸騰了，他們都是在京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什麼樣的場面兒沒見過？卻獨獨參不透皇上聖旨後面的意思。

　　要說皇上想要拿蘇封開刀吧，皇上也沒有收回封地的意思，更是隨著聖旨又賜了不少東西，寵信之意不言而喻。

　　可這旨意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啊，不許王爺納側妃？這是唱的哪齣？莫不是怕王爺子嗣過多會威脅到皇上？那直接從平南王爵位的承襲上做文章不是更有效？萬一這平南王妃自個兒就很能生呢？

　　「看不懂，真真是看不懂，皇上的心思果然深沉啊…」

　　……

　　深沉的皇上，這會兒正想著法兒安慰自己受到打擊的妹妹呢。

　　「當真……，當真是平南王親自向皇兄請的旨？」

　　明慧長公主驕傲的身形垮了下來，就因為自己想要做側妃，平南王便親自請了這麼一道聖旨？！

　　有生之年身邊只能有王妃一個女子……，天下的女子怕是都要嫉妒瘋了吧？

　　「明慧呀，其實朕覺得，當初你執意不嫁蘇封是極為正確的，連朕都認為，蘇封興許這一輩子都會是那種模樣，對所有的事情和人都不屑一顧，因此，朕才那麼容易被你給說動。」

　　「如今的蘇封，是平南王妃一手將他改變成這樣的。換個人，怕是都不能夠，個人有個人的緣分，你也不小了，這些道理還用朕來說給你聽？」

　　明慧長公主的眼神黯淡下來，皇兄在勸她放下，可不放下又能如何？平南王一紙聖旨杜絕了天下女子的念想。從此便只有一個平南王妃能夠享受獨寵。這是何等的幸運？

　　「……」皇上有些忐忑，心想自己這個妹妹究竟想明白了沒有？再不明白，他也沒辦法了。那就只得趕緊找個人將她嫁了吧。

　　「從前是臣妹太過驕縱，請皇兄原諒。」

　　「呃，原諒，朕自然是原諒的。」

　　「臣妹本該聽皇兄的話。如此，今日受天下人艷羨的怕就是臣妹了。」

　　「這個……」

　　明慧長公主抬起頭。「臣妹的婚事，臣妹再不擅自干涉，全憑皇兄做主。」

　　「……好，那麼……」

　　「皇兄英明神武。定然能為臣妹選一個如意郎君，就如同先前為臣妹選了平南王一般。」

　　「……」

　　「臣妹在此多謝皇兄費心，臣妹告退。」

　　「……」

　　皇上的手伸出去想要攔上一攔。這太難了吧？再說了，曾經的蘇封也不是今日的痴情模樣啊。他要到哪兒去給明慧也找這麼個人啊！

　　********************************************

　　曼玉接到聖旨的時候，聽了一遍沒反應過來裡面兒說的是什麼。

　　愣愣地轉過頭，蘇封又給她解釋了一遍，曼玉才眨眨眼睛，算是聽懂了。

　　可就因為聽懂了，曼玉覺得這是不是皇上在玩兒他們呢？

　　歷史上有這種性質的聖旨嗎？強制性不讓王爺納妾，圖的是什麼？

　　「接旨吧。」

　　蘇封淡定地同曼玉跪下謝恩，然後將聖旨拿過來，又親手交給曼玉。

　　「收收好，雖然定是用不上的，但你有了這個，應是會更加放心一些。」

　　「……」

　　曼玉並沒有接過來，她只覺得荒唐，「聖旨……，是你去請的？」

　　蘇封點點頭，「那日明慧長公主讓人來請你入宮，我便覺得這樣不行，我沒有別的想法，可不能保證別人沒有，畢竟，我也還是挺不錯的，是吧？」

　　「……」

　　曼玉眼睛掃了掃，一直豎著耳朵的小紅小七等人趕忙動起來，笑容可掬地將前來下旨的公公往外請。

　　真是可惜了，王爺如今在夫人身邊兒的時候，越來越不一樣了，像是想引起夫人共鳴一樣，時不時喜歡自誇一下，誇得還特別一本正經，每每都能讓夫人不知道怎麼接上去才好。

　　人都出去了，蘇封就更肆無忌憚，「雖然那些人有心思，可我這心裡也裝不下別人是吧，所以乾脆去跟皇上求了道聖旨，免得再有不長眼的出現，影響了你的心情。」

　　這還是蘇封嗎？！曼玉真想將蘇封的皮撕開看看裡面的芯子還是不是原裝的。

　　蘇封的手一直舉著聖旨，曼玉這才將它接過來，伸手去拿的時候，她居然有一種再接戒指的錯覺。

　　什麼寶馬香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什麼led電子大屏、搖臂策劃，統統弱爆了！蘇封用的是聖旨來跟自己表明心意，將他的全部身家爵位都壓在了裡面。

　　曼玉覺得手裡的聖旨無比沉重，這不是蘇封私下的承諾，是他昭告了天下，讓所有隨朝的百姓來做見證。

　　「……，那我要不要也去求個聖旨？畢竟，我長得也挺好看的……」

　　曼玉崇尚禮尚往來，感動過後便想著要不要讓蘇封也放放心。

　　結果蘇封的臉都囧了，這怎麼去求？讓皇上下旨，不許平南王妃養小白臉嗎？就是自己這道旨意，都是他艱難苦求來的，曼玉要當真去求了，皇上說不定能讓他們兩趕緊滾出京城去。

　　「還是不要了，你想呀，這天下能有幾個比我更英俊瀟灑，比我更才華出眾又驍勇善戰的？娘子的眼光也不差，其餘的，自然是瞧不上的，所以我並不擔心。」

　　真會說話，這是又捧了自己，又給他的臉上貼金，曼玉對此表示十分崇拜。

　　「不求便不求吧，左右有沒有聖旨，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什麼？」

　　「……嗯。」

　　「嗯什麼？」

　　「……」

　　這道聖旨，蘇封自然是沒有用上，只不過卻成了蘇家的家訓之一，許多年後，蘇家的男子，皆只能有一位正妻，從一而終相伴白，蘇家，也成了隨朝女子都想嫁入的家族。

　　而若是想娶蘇家的女兒，仍舊是如此，否則，蘇家的人是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老祖宗說了，若是能一心一意地對待蘇家的女兒，便是鄉野村夫也無妨，可若是不成，就是皇親國戚他們蘇家也瞧不上！

　　****************************************

　　柔然公主抵京，這位南蠻極有名氣，卻沒什麼人見過她模樣的公主，引起了京城裡不少人的興趣。

　　特別是柔然公主和親的對象是南蠻指定的孫望之，更是讓人心中不解。

　　「有什麼好不解的，應是就如我所想的那樣，這柔然公主十有八九是個醜八怪，或者身染重病，所以才沒什麼人見過她的模樣，孫望之在南蠻太過亮眼，南蠻雖然求和，但始終心有不甘，所以才打算將柔然公主嫁給他讓他不好過而已。」

　　「可是我聽說，南蠻最記恨的人，怕不是孫將軍吧？三戰三敗，南蠻怕是恨不得將你給吃了，要想嫁禍，怎麼也另有其人吧？」

　　蘇封將切好的蘋果叉了一小塊餵給曼玉，又接著餵了柔兒一口，「那如何一樣，再怎麼樣，我也是已經成了親的，那柔然公主就算嫁過來，也只能做個妾室，戰敗國的和親側妃，怎麼拿捏不成？」

　　「不過孫望之就不同了，他尚未成親，能耐嘛……，嗯，也還是有一些的，柔然公主嫁過去，就是正室，再弄得雞犬不寧一些，指不定生生能將隨朝的一名將士給害慘，這才叫策略。」

　　「……」曼玉笑得直哆嗦，簡直神邏輯，關鍵她還找不出錯兒來。

　　「爹爹，還要！」

　　柔兒扯了扯蘇封的袖子，張嘴又咬了一小塊脆甜的蘋果在嘴裡，瞇著眼睛將手裡的東西對著天上，笑瞇瞇地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這兩日皇上說，如妃娘娘想柔兒了，如妃娘娘有孕在身，你哪日若是得了閒，便帶著柔兒進宮去看看吧。」

　　曼玉嘴裡嚼著蘋果，她哪日都閒著啊。

　　只是如妃那裡，曼玉還真有些不敢去啊。

　　她敢斷定，只要自己帶了柔兒進宮，不管是什麼時辰，保准能在宮裡見到三皇子。

　　但這事兒她又想跟蘇封說，蘇封好不容易不再草木皆兵了，若是讓他知道皇上怕是當真有這個意思，蘇封還不知道又焦躁成什麼樣呢。

　　……

　　柔然公主進京要先覲見皇上，蘇封幸災樂禍地去了，又怏怏不樂地回來。

　　「怎麼，柔然公主其實是個美人讓你失望了？」

　　「那倒不是，她頭上戴了個帽子，也見不到長什麼樣。」

　　所以蘇封才可惜啊！他之前同曼玉說的那些，不過是逗她開心的，事實上，他心裡知道這柔然公主究竟是誰，只是不知道她的模樣罷了。

　　結果還沒見著，大概真的是不堪入目？

　　「皇上設了宴，晚些時候，你同我一起入宮吧。」

　　「柔兒也要！」

　　在一旁玩得正高興的柔兒，也沒聽明白他們要去哪兒，但不管是哪兒，她也要去！

　　蘇封一把將柔兒抱起來，笑呵呵地用下巴去蹭她的臉，曼玉暗自嘆口氣，晚上，得看緊些柔兒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宮宴

　　宮中的宴會，是設來招待遠道而來的南蠻使節。

　　曼玉心裡有些壞念頭，覺得皇上讓蘇封也出席真的好嗎？南蠻需要用公主和親來表達求和的誠意，蘇封在裡面的作用簡直當仁不讓。

　　蘇封攜全家參宴，會不會刺激到南蠻的使節？

　　當然，這只是曼玉自己想著玩兒的，事實上，南蠻既然將柔然公主送來了，求和之心便是真誠的。

　　南蠻並不是個小的部落，南蠻的君主必須為了他的子民所考慮，他們耗不起長時間的征戰，既然戰不過，那麼保存實力求和是最明智的選擇。

　　……

　　作為近來在打京中的風雲人物，曼玉受到了極為熱情的關注，基本只要是個人，都會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那些大臣身邊的女眷，神色就更加有趣了，什麼樣的都有。

　　「平南王妃真真是好福氣，我呀，早就想找機會同王妃見上一面兒，只總也不湊巧，今日一見，當真是驚為天人，也怪不得平南王會對您如此深情。」

　　曼玉看了一眼在一旁跟同僚說話，耳朵卻豎起來的蘇封，只得含蓄地笑笑。

　　曼玉不是高調的人啊，這種事兒，他們自個兒心裡知道就好，她總不能大言不慚地說，「對呀，我家蘇封就是對我一往情深呵呵呵呵」，她說不出口啊…

　　蘇封手裡抱著的柔兒也十分受歡迎，同蘇封沒什麼關係套不上近乎的，從柔兒著手准沒錯兒。

　　大臣家裡的子女，若是走不利索的話，哪家不是下人抱著？偏偏蘇封是親自抱著柔兒的。疼寵之意顯而易見。

　　柔兒在蘇封高大的身材映襯下，顯得越嬌小可人，又給曼玉一番打扮，愈加粉撲撲柔嫩嫩，漂亮的小臉兒見著人也不膽怯，有人對她笑，她便也樂滋滋地回笑。嬌憨可愛。

　　但凡有人上前誇讚柔兒。蘇封臉上的笑容就完全停不下來，讓他英挺俊秀的容貌越溫潤柔和，瞧得周圍的女眷看向曼玉的眼神都帶著殺氣。

　　……

　　這是曼玉第一次參加皇上設的宴會。本想著是否要盛裝打扮一番，蘇封卻無所謂地說，她懷著身孕，自然不用穿那些厚重臃腫的命婦裝扮。皇上又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不會同曼玉計較的。

　　即便如此。曼玉也沒敢當真如同蘇封說的，將她在府裡穿慣了寬鬆舒適的衣衫穿出去，她可不敢恃寵而驕，皇上就算是對蘇封縱容了些。她也不能給蘇封往家裡找麻煩不是？

　　因此，曼玉還是認真地裝扮了一下，她是平南王妃。可不能給蘇封丟臉了。

　　左右肚子還沒有顯懷，曼玉穿的是華貴的誥命禮服。真紅大袖衫裙，莊重艷麗，頭戴寶冠，金線珠花、翠雲牡丹、金寶鈿花、口銜珠結，珠光寶氣熠熠生輝，卻掩不去曼玉臉上萌出的瑩瑩光澤。

　　嬌美的容顏在鳳冠霞帔下愈顯得光彩照人，方才不知哪位婦人說的，驚天天人，真真是一點兒不錯。

　　在曼玉接收各位女眷的「殺氣」眼神時，蘇封那兒也沒少被艷羨驚嘆的眼神掃射。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能虜獲平南王的心啊，如此絕色，是個男子見了都會走不動路，那自然該好好寵著才是。

　　「末將見過王妃。」

　　「孫大人安好。」

　　曼玉盈盈施禮，裙裾滑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才直起身，就見到本還在一旁同人說什麼的蘇封，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了。

　　「孫將軍，恭喜恭喜，本王可是聽說了，這柔然公主可是南蠻的第一美人呢，恭喜孫將軍抱得美人歸。」

　　「……」曼玉無語，蘇封原先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他不知道多幸災樂禍柔然公主可能是個醜八怪，這會兒居然面不改色地跟孫將軍道喜，男人的心，也是深不可測啊…

　　「多謝將軍，末將還未與柔然公主見過，只是末將自知是個粗人，怕是，要委屈南蠻的公主了。」

　　孫望之是個典型的老實人，粗獷兇悍的容貌從來都是他娶不到老婆的主要原因，他自己也知道，若柔然公主當真如蘇封所說是個美人，自己……，自己又如何配得上？

　　曼玉立刻動了惻隱之心，孫將軍是個好人啊，不僅是個好人，就這霸氣的架勢，那擱在現代都是能搶打起來的！

　　她有心安慰一下，想讓他有些自信，那些瞧不上他的女子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弱了吧唧的書生樣有什麼用？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當然，蘇封不在那些之中哈。

　　蘇封在旁邊盯著，曼玉還是決定在心裡給孫望之加加油就成。

　　小四可是都跟她說了，孫望之在隨軍出征中，沒少吃苦，蘇封有心磨練他是一方面，公報私仇也是另一方面。

　　曼玉當時都聽呆了，自己同孫望之可是清清白白的啊，不就是曾經想要同他議親嘛，那後來，後來不是都沒議起來？

　　孫望之很快被其餘的朝臣包圍，今日的皇宴，他才是貨真價實的主角，柔然公主指明了要嫁給孫望之，再加上平南王有意無意地提了孫望之的戰功，此人日後必然青雲直上，可是要抓緊機會跟他熱絡熱絡才好呢。

　　皇家的宴會，實則也就場面大一些、規矩多一些，有些尋常在府裡見不到的歌舞，周圍坐的都是隨朝的中流砥柱，要說起來，自然是不比在家中自由。

　　曼玉不能飲酒，宮女給她端來的是半透明的桃紅色果汁，散著甜蜜的香氣。

　　坐了一會兒，柔兒便有些坐不住了，小孩子本就好動，她能安靜地在曼玉身邊兒坐這麼長時間已是極為不錯。

　　「我帶她在周圍轉一轉。」

　　曼玉輕聲地說著，悄悄地起身。

　　蘇封不能離開，便讓小七小四統統去跟著。

　　「王爺放心，夫人和小姐。若是掉一根汗毛，小七剃光了頭來同您謝罪。」

　　「……」

　　蘇封覺得這段日子府裡伺候的人似乎都膽子見長啊…

　　*********************************

　　「娘，漂亮的燈。」柔兒圍著高高的宮燈樂得直轉，仰著頭繞了幾圈兒，小臉被火光照得紅紅的。

　　宴會設在一個園子裡，周圍是一些精美可供賞玩的景物，時辰雖已不早。倒也別有一番景象。

　　曼玉慢慢地走著。等到迎面似乎有人走過來，她才嘆了口氣，看吧。果然來了……

　　「妾身見過三皇子。」

　　「平南王妃快快請起，如妃娘娘說您有孕在身，這些禮節能免則免。」

　　三皇子年歲雖小，可行事卻有禮有度。一副沉穩可靠的模樣，就是那張臉。未免也太嫩了。

　　「哥哥！」

　　柔兒認出了面前這人是上回陪她一塊兒玩兒的哥哥，笑嘻嘻地跑上前。

　　曼玉正想教柔兒行禮，三皇子卻是更快一步免了，「柔兒妹妹尚小。用不著這些。」

　　「三皇子這是……，要去皇上那兒？如此，我們便不打擾了。」

　　「我……我也不是去找父皇的。只是父皇說，今日柔兒妹妹會來宮中。問我想見不想見，若是想見的話，便在這裡等著便是。」

　　「……」果然是皇上的意思！

　　可這究竟是為何？三皇子才多大？八歲有沒有？柔兒也才快兩歲，都是在幼稚園或者小學裡的年紀，皇上已經費心攛掇他們了？他就不怕柔兒日後驕縱不堪坑了自己的兒子？！

　　曼玉覺得這不行，無論如何，她想弄弄清楚，皇上不是這麼蛋疼的人，光是隨朝的天下大事都筋疲力盡了，還能去操心兩個小娃娃？

　　「三皇子，若是你不介意的話，能否同我說說話？」

　　「王妃請說。」

　　曼玉讓周圍伺候的下人離遠些，「三皇子可是喜歡柔兒？」

　　「喜歡！」

　　曼玉黑線，看了一眼搶著回答的柔兒，將她從三皇子那兒拉過來，「柔兒乖，娘是問哥哥呢。」

　　「哥哥也喜歡！」

　　「……，喜歡誰？」

　　「柔兒！」

　　你夠了！曼玉真是哭笑不得，就沒見過這麼自戀的小丫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三皇子，希望他別介意啊，柔兒平常……嗯，……都是給她爹寵的！

　　誰知三皇子卻是笑了起來，方才有些拘謹的情緒也已經消失。

　　「我確實挺喜歡柔兒妹妹的，我的母妃早逝，原因便是我曾有一個小妹妹，剛生下來沒多久便夭折了，母妃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想必我的小妹妹是真的十分乖巧可愛吧。」

　　「我常想著，若是我的小妹妹還活著，定會是柔兒妹妹這樣天真活潑的樣子，所以我很是喜歡呢。」

　　三皇子真誠的臉讓曼玉有些問不下去，她原本想問三皇子，是否皇上曾授意他讓他多與柔兒接近，可是有與他說了緣由。

　　只是三皇子小小年紀眼中卻有著悲痛，曼玉頓時就不忍心了。

　　「既然三皇子將柔兒當做妹子，那是柔兒的福氣，只是柔兒這孩子還是有些淘氣，那玉葉子……，是三皇子寶貴的東西，卻被柔兒……」

　　「倒是無妨，是我粗心掉落了，卻又恰巧被柔兒拾到，父皇總說，興許是冥冥之中母妃的安排呢。」

　　三皇子畢竟年紀尚小，臉上時候還會露出些天真。

　　結果曼玉被囧到，皇上都跟才這麼點大的三皇子說了些什麼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宮燈

　　涼風習習，風裡夾雜著清雅的花香，優雅地將衣角鬢都熏染上香氣。

　　曼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身後有宮女打扇，還有宮女們不知道從哪兒端來的小茶點。

　　不遠處，兩個小小的人影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聽見柔兒「咯咯咯」的笑聲，停都停不下來。

　　果然孩子的世界是極其微妙的，三皇子也挺有本事，居然能跟柔兒溝通得了，這丫頭的念頭是一會兒一個變，有時候連曼玉費了心思都猜不出她說的是什麼。

　　「哥哥，燈，燈好看！」

　　柔兒又仰起頭，指著掛在一旁燈柱上的宮燈，眼睛裡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宮裡的宮燈自然精巧別緻，八角形鮮艷的畫屏，裡面的燭火亮堂堂的，也不知是怎麼做的，掛著的燈一直以極慢的度旋轉著，每一面兒都極漂亮。

　　「柔兒妹妹喜歡？」

　　「喜歡！」

　　柔兒咧著小嘴，裡面的小米牙白生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頭上的燈，那雙澄清透明的眼睛裡倒映著宮燈，看得極專註。

　　「去讓人拿個踏台過來。」三皇子輕聲吩咐道，他身旁的一個穿著暗色淺紋衣衫的侍從微微愣了一下，卻很快反應過來，轉頭去吩咐手下的人。

　　三皇子這是要將宮燈摘下來送給惜柔郡主？

　　三皇子雖然按著皇上的意思來這裡接近惜柔郡主，可他是十分明白分寸的，小小年紀便張弛有度，因此才能得了皇上的重視。

　　一舟從成為了三皇子近身伺候的侍衛以來，並不曾見過三皇子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送惜柔郡主宮燈自然也算不上出格，可瞧著三皇子的架勢，似乎，他是想親手將宮燈摘下來？

　　一舟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三皇子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不過摘一個宮燈，哪兒還需要踏台？

　　不多時。宮中的小太監果然取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踏台。一側還配有登上去的階梯，曼玉在一旁瞧著，三皇子這莫非當真是想親自上去？

　　「小紅。你過去看著些，千萬別讓三皇子摔著了。」

　　柔兒這小丫頭行啊，居然能哄得三皇子親自給她摘宮燈，魅力不小啊。

　　三皇子在柔兒驚嘆崇拜的眼光中慢慢地走上踏台。柔兒見他伸手去摘宮燈，小臉上綻放出了極喜悅的神色。讓三皇子抿了抿嘴，努力保持著鎮定，小心地將宮燈摘下來。

　　「三皇子您慢些！」，一舟有些緊張。三皇子再沉穩也不過是個十歲還不到的孩子，宮燈看著輕盈，可細木骨架和絹紗本就不輕了。裡頭還放著裝有燈油的燈罐，三皇子只要手稍稍不穩。就有可能會受傷。

　　「沒事沒事，不過是取一盞燈下來，這點兒小事我還是能做到的。」

　　三皇子已經成功將宮燈拿在手裡，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柔兒是自己的妹妹，做哥哥的給妹妹摘一盞燈來賞玩又算得了什麼事兒？

　　「柔兒等著，我給你放下來慢慢看。」

　　「嗯！」

　　三皇子笑著順著踏台的階梯往下走，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碩大的宮燈遮住了他的視線，忽然踏空了一層，整個人連同宮燈一起往外跌了出去。

　　「三皇子！」

　　燈油灑出，火苗瞬間從燈的頂部竄了出去，曼玉嚇得趕緊站起來想要跑過去，卻被小四給攔住，夫人還懷著身子，可不能受驚了，小七已經迅跑到三皇子和柔兒的身邊。

　　一盞宮燈落在地上，不多時，便燒成了一團。

　　柔兒攥著小紅的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小臉皺成了核桃，大大的眼睛裡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滾落淚水，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意。

　　「柔兒乖，這盞燈燒掉了，紅姨給你再拿一盞好不好？」小紅笑著安慰柔兒，作勢就要去給柔兒再摘一盞。

　　只是柔兒的手卻仍舊攥著小紅的袖子，一絲都沒有鬆手。

　　「紅姨……紅姨……，嗚嗚嗚，紅姨手疼，不要燈，不要燈……！」

　　柔兒抽抽噎噎地只能往外幾個字幾個字地蹦，手卻是不鬆開。

　　小紅的胳膊被斷裂的細木條將衣袖劃開一道口子，邊緣處有些紅色的液體浸染出來，那是小紅為了護著柔兒和三皇子，用力將宮燈打落時不小心碰著的。

　　「紅姨沒事兒，紅姨不疼的。」

　　「疼的，疼的，嗚嗚嗚嗚。」

　　柔兒幾乎哭背過氣去，可憐的小模樣讓小紅險些也紅了眼眶，她小聲地安慰著柔兒，跟柔兒再三保證不去拿宮燈之後，柔兒才肯將手鬆開，卻是仍舊沒有止住眼淚，轉身撲到曼玉的懷裡尋求安慰去了。

　　三皇子站在一旁看了許久，他沒想到柔兒哭這麼慘是因為這個侍女受傷了，他還以為，柔兒是因為沒有拿到想要的宮燈才會如此。

　　那個小小的身影用力拽著侍女的衣袖，抽抽噎噎說「不要燈，不要燈」的，時候，三皇子覺得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柔兒這才多大？

　　這麼一點點大的小丫頭，正是應該肆意妄為任性驕縱的時候，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對惜柔郡主疼寵有加，她又有郡主的頭銜，不該是唯我獨尊、恨不得所有人都圍著她轉才對嗎？宮裡的小公主妹妹可都是這樣的。

　　平南王妃，究竟是怎麼教養出這樣的女兒的？

　　「一舟。」三皇子輕聲地叫了一聲，誰知向來以最快地度應他的一舟卻是沒有反應。

　　三皇子奇怪地轉過頭，發現自己的近身侍衛也在愣。

　　順著一舟的視線看過去，三皇子只見到平南王妃身邊兒那個英勇的侍女正笑著看向同平南王妃撒嬌的惜柔郡主，臉上淺淺的笑意讓她的側面顯得極為柔和清麗。

　　雖說是個侍女，這個叫小紅的下人表現卻是不俗，也難怪王妃和惜柔郡主如此看重。

　　不過一舟盯著人看是什麼意思？

　　……

　　蘇封見到柔兒的時候，柔兒已經哭累了，迷濛的眼睛打著盹兒，眼睛卻是紅腫得騙不了人。

　　「柔兒哭過了？」蘇封順手將柔兒從曼玉那兒接過來，皺著眉頭問。

　　曼玉點點頭，簡單地說了一下緣由，「柔兒是個貼心的丫頭，後來三皇子又讓人摘下來一隻宮燈，她就是不要，拉著小紅躲得遠遠的，就好像那燈會咬人一般。」

　　曼玉想起來就好笑，柔兒抽噎著奮力將小紅往後面拉的場面，咳，不是她沒有同情心啊，當真是極可愛的。

　　「不就是宮燈嘛，一會兒我讓……」

　　「可千萬別！」曼玉趕緊打斷蘇封的話，「柔兒已經有自己的判斷了，她覺得比起宮燈，小紅更加重要，這麼小的孩子，是非觀念正是形成的時候，你可別給慣壞了。」

　　「……成，聽你的。」

　　曼玉笑起來，她就怕蘇封會說，「慣壞了又如何？平南王的女兒，就是慣壞了，那也是應該的！」

　　幸好，蘇封沒有這麼不講道理，曼玉主動牽起蘇封的另一隻手，低著頭抿著嘴，嘴角的弧度讓蘇封的心情極好。

　　懷裡抱著女兒，手裡牽著愛妻，愛妻肚子裡還懷著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蘇封挺直了背，只覺得這天下，只有他才是最幸運的。

　　不過……，「三皇子？怎麼又碰著他了？我還在奇怪怎麼沒見著三皇子在皇上身邊兒的，原來是跟你遇上了，有沒有這麼巧……？」

　　「呵呵呵，還真是有些湊巧呢，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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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日，宮中忽然來人，說是奉了三皇子的命，特意讓人送了兩盞更加精巧奪目的小宮燈過來，做工同宮裡掛著的那些又不一樣，畫屏栩栩如生，每一個雕花都流暢柔婉、巧奪天工。

　　「三皇子說，這兩盞燈裡面都嵌了明月珠，只需日間拿出去曬一曬，便可亮堂一晚上，如此，便不怕惜柔郡主因著火燭有危險了。」

　　明月珠，那不就是夜明珠？

　　曼玉看著那兩盞燈心裡咋舌，夜明珠據說挺貴的啊，能讓這兩盞燈亮堂一個晚上……，三皇子送這麼貴重的禮物過來合適嗎？

　　「哈哈哈，那就多謝三皇子了，小女頑劣，讓三皇子費心了。」

　　蘇封毫不客氣地讓人收下，拿去哄女兒玩兒去了。

　　「王妃……」

　　曼玉抬起頭，面前這個來送禮的侍從有些眼熟啊，是那日三皇子身邊貼身服侍的，那會兒瞧著挺穩重精明的一個人，這會兒怎麼說話都吞吞吐吐的？

　　「那日，王妃身邊的侍女受了傷，三、三皇子也讓小人送來一盒凝膚玉脂膏，這是宮中的秘藥，用了之後一點兒傷痕都不會留下的，呃，裡面用了不少珍貴的藥材，保准抹一抹就好了。」

　　……這是來跟自己推銷的嗎？

　　曼玉一頭黑線，三皇子讓他送來的？三皇子也有那閒工夫告訴他這裡面都有當歸、丹參、桃仁……？

　　那邊兒一舟仍舊絞盡腦汁想著那太醫還說了什麼，就見著平南王妃朝著他擺了擺手，不由自主地停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