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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悅薇]對不起,滾遠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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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1:59:32
31、刁蠻表妹  

  「好高!」兮兮仰起頭來,看著凌雲盟高高的石階,呆愣愣地張著小嘴。由於她正坐在獨孤岸身前,頭仰得老高,整個人都靠到他懷中了,偏偏她神經粗壯得完全只顧著感歎!獨孤岸有些不自在地撇開了頭,她的身上傳來少女的馨香,頭髮拂過他的下巴,柔柔的,癢癢的……
  
  「呱!」大毛也被這麒麟山的氣勢吸引了,迫不急待地一飛沖天,探險去也。
  
  獨孤岸回過神,從馬上躍了下來,然後伸出手,示意兮兮將手遞給他,沒想到兮兮直接雙手大張從馬上跳了下來,生生撲進他的懷中。他心中一駭,怕她摔倒,不自覺地將她抱緊,惡狠狠地瞪著她。
  
  黎寧兒鼓著腮幫子坐在牌坊下等了好久,都沒看到獨孤岸的身影。她無數次探起身子看啊望啊,山還是那座山,路還是那條路,就是沒有人。她無聊地摳著牌坊上雕的花鳥蟲魚,心裡既期待著他的到來,又焦急著他為什麼還不來。
  
  再一次站起身子查看的時候,她終於欣喜地看見了朝思暮想的岸表哥,只是那個不要臉的撲進他懷裡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你這個女人,放開岸表哥!」黎寧兒火大地在石階上蹦來跳去,如果她的輕功夠好,她早就直接跳下去趕人了。偏偏石級又長又陡,等她跑下去,那女人早把岸表哥的豆腐吃了個遍!如今只好先出聲警告了!如果那人還不識相,哼,她可就不客氣了!
  
  兮兮從獨孤岸懷裡伸出頭來看了看,看到石階頂上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像一隻被拔了毛的猴子似的上竄下跳。由於跳下來的時候她的雙手自動地環住了獨孤岸的腰,而他現在又將她抱得很緊,她的手沒辦法用,只好用頭蹭蹭獨孤岸的胸口問道:「阿岸,她是在歡迎我們嗎?」好奇怪的歡迎儀式!
  
  獨孤岸這才發現自己正抱著她,急忙鬆開雙手,轉身大步地往石階上走去,臉上止不住泛起淺淺的紅暈,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耳朵也是紅紅的,可惜他閃得太快,誰也沒發現他這細小的變化。兮兮幾下跳過去抓住他的袖子與他並排走著,他也不甩開,只是把臉撇到了一側。
  
  風凌波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跟著走了上去。眾人陸陸續續跟在後面上了石階。
  
  石階很長,對於練武之人來說,區區數百級石階自然不在話下,但兮兮和風凌波、霍清塵幾個人都沒有練過武,走了一半就有些氣喘吁吁了,獨孤岸看著幾乎要把他的袖子扯破的兮兮,有些受不了地抓過她的手,牽著她繼續往上走,邊走邊憤憤自己怎麼老是對她心軟。
  
  風凌波撐著腰看看前面,兮兮有獨孤岸牽著,又看看後面,霍清塵有玄雲攙著,再看看老後面,玄風跟斐墨完全像是在飄似的,好像有意要用腳丈量丈量這石階到底有多少級一樣,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算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女兒當自強!繼續上!
  
  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只聽到一聲怒吼劈頭蓋臉而來。
  
  「你,你,你這只野猴子,快放開我岸表哥!你看誰啊,說的就是你,笨蛋!」黎寧兒的肺都快氣炸了。這女人,把她剛剛的警告置若枉聞不說,還囂張地去牽岸表哥的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要不把這女人從岸表哥身邊趕走,她黎寧兒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我不是野猴子,我叫蕭兮兮。」兮兮一邊向著最後幾級努力,一邊抽空澄清自己的身份。
  
  呼,終於上來了,好累哦。兮兮彎腰捶了捶有些酸酸的腿,手還緊緊反握著獨孤岸的大掌捨不得鬆開。
  
  「你放開岸表哥啦!」黎寧兒衝上來粗魯地掰開了兮兮的手,然後一臉「這隻手是我的」的霸道表情將獨孤岸的胳膊抱在了懷中。
  
  兮兮愣愣地看著被掰得有些生疼的手,她生平從未被人如此粗暴對待過,所以一時有些回不了神,呆在那裡。阿岸的手……被搶走了。
  
  「喂,你是誰啊?幹嗎打人?」風凌波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就看到兮兮被人欺負了,正準備衝過去維持正義,獨孤岸就利落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說了聲:「寧兒,道歉。」
  
  「岸表哥,明明就是她不對,她,她憑什麼牽你的手?我才不道歉!」黎寧兒不服氣地叫道。
  
  獨孤岸極冷地瞟了她一眼,然後拉起兮兮的手看了看,竟然有些淤青,可見她剛剛有多用力。再度牽起兮兮的手,他輕聲對她說道:「走吧。」理都不理黎寧兒,逕自帶著兮兮走向凌雲盟的正門。
  
  「岸表哥!」黎寧兒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正要追上去,突然被出現在眼前的巨型動物嚇了一大跳。
  
  這什麼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只雪白的豹,只是這只豹好像很凶,惡狠狠地瞪著她,好像在評估她哪裡好下口一樣。她害怕得動也不敢動一下,但是岸表哥已經走進門了,她只好對著還在一邊喘氣一邊看好戲的風凌波叫道:「喂,這是不是你家的豹啊,快把它弄走,弄走!」
  
  風凌波攤了攤手:「我可沒那麼大面子叫得動它。」她讚許地沖二丫擠了擠眼睛,然後便大搖大擺跟著進門去了。這女娃兒漂亮是漂亮,可惜心眼兒太壞,是該受點兒教訓。
  
  玄風和斐墨則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黎寧兒這個人一樣,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直直走過,經過她身邊時,斐墨還順道評價了一下她身側的牌坊:「這雕工真不錯……」玄風一本正經地一旁附和著:「是啊,確實不錯。」
  
  黎寧兒急得大哭起來。二丫一看她哭了,瞬間覺得沒趣地瞇了瞇眼睛,然後一臉不屑地搖著尾巴去找它的小主人了。
  
  黎寧兒哭了一會兒,發現人都走光了,那只兇惡的雪豹也不見了,便一抽一抽地也進門去了。
  
  「岸兒,你來了。」黎青聽手下匯報說獨孤岸到了,急忙從議事廳奔了出來,笑著迎了上去,拍著獨孤岸的肩膀說道:「幾年不見,岸兒愈加英氣勃發了!」
  
  「舅舅。」獨孤岸輕輕放開兮兮的手,給黎青行了個禮,一向冷淡的臉上,也現出一絲暖意。
  
  「獨孤老前輩的近來可好?你爹娘也好吧?」
  
  「勞舅舅掛心,他們都很好。」
  
  「好好好,哎,這位姑娘是?」黎青有絲訝異地看著又偷偷揪住獨孤岸袖子的兮兮問道。
  
  兮兮乖巧地答道:「舅舅您好,我叫蕭兮兮,阿岸是我未來的相公哦!」她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位看起來很和氣的長輩,聽見獨孤岸叫他舅舅,她也跟著叫舅舅。
  
  獨孤岸無力地閉了閉眼,輕喝道:「別胡說。」
  
  兮兮木木地眨眨眼,她沒有胡說呀。
  
  黎青顯然也被她直接的說辭給嚇到了,他可從來沒聽說過獨孤岸已經有了未婚妻,但看著兮兮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又不像在說笑,雖然還有些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不愧是武林盟主,很快就反應過來,大笑道:「原來是岸兒的紅顏知己啊。蕭姑娘快人快語,老夫甚為欣賞,來,裡面請!」黎青邊笑邊道。
  
  兮兮小小聲問獨孤岸:「什麼叫紅顏知己啊?」被獨孤岸兩道利眼一瞪,只好低頭玩著他的袖口。
  
  「三絕莊風凌波參見盟主!」風凌波走了進來,對黎青大方地行了個禮。
  
  黎青慈愛一笑:「風小姐,老夫上個月收到貴莊來信,說你獨自一人前往殷洲,風小姐雖然年少,但巾幗不讓鬚眉之氣度,老夫甚為佩服。令尊之事,請相信老夫和各位武林同仁,定會給六大門派一個交待。」
  
  「謝謝盟主!有任何凌波可以效勞之處,請儘管吩咐!」風凌波剛說完,斐墨等人也進來了,又是一陣寒暄,黎青便讓他們稍事休息一下,待一會兒吃完飯後再行議事。
  
  黎湛聽說獨孤岸已經到了,急忙往前廳奔去。才到前廳門口就見黎寧兒抹著眼淚翹著嘴巴一臉委屈地往後院跑,他一把扯住她問道:「寧兒,怎麼了?沒見到岸嗎?」發生什麼事了哭成這樣?!
  
  「嗚,岸……岸表哥帶了個野女人來,還……還凶我……」黎寧兒邊哭邊把眼淚全擦到黎湛的胸前。
  
  黎湛頭疼地看著自己的衣服,無可奈何地問道:「你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他自己妹妹是什麼德性他還能不知道嗎?她就是根爆竹!要讓她看到岸跟別的姑娘在一起,那還不炸得辟哩啪啦?!
  
  「人家哪有?人家……人家就是看不慣那只野猴子巴在岸表哥身上嘛……人家都從來沒有跟岸表哥這麼親近過……憑,憑什麼她可以……岸,岸表哥就凶我……」黎寧兒越說越委屈,越哭越傷心,黎湛心想著自己待會兒可能得先換衣服然後才能再去見獨孤岸了。
  
  「好啦好啦別哭了,阿岸從小到大都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他帶過來的肯定是他重視的朋友啊,你對他的朋友如此無禮他當然生氣了,哥說過你多少次你都不聽,叫你遇事不要衝動不要衝動,現在知道吃虧了吧?看看,眼睛都哭腫了,一會兒讓岸表哥看到,多不好看啊……好好好,你不要瞪哥了,哥帶你去把臉收拾乾淨,漂漂亮亮去見岸表哥,然後跟那位姑娘道個歉,這樣岸就不會生你的氣了,好了聽話啊,乖,走……」黎湛邊哄邊扯著黎寧兒往後院走。
  
  唉,有這麼個妹妹,真是頭疼啊……
  
  「人家才不要跟那只野猴子道歉……」黎寧兒邊走邊哽咽著嘟囔道。
  
  「好好好,那哥哥幫你道歉行了吧?好端端的一張臉哭成小花貓……」
  
  「你才是花貓。人家才不要你道歉,一人做事一人當……那……那我道歉了,岸表哥是不是就會覺得我比野猴子好?」黎寧兒揉了揉眼睛,停下腳步問道。
  
  黎湛愣了愣,然後溫柔笑道:「知錯能改的人誰都喜歡啊。如果寧兒能坦白認錯,岸表哥一定會原諒你的。還有啊,不要總給別人取外號,這樣很沒有禮貌,岸表哥怎麼會喜歡一個沒有禮貌的人呢,是不是……」
  
  「好啦,人家知道了,囉嗦。」黎寧兒撅著嘴巴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然後又興匆匆地衝去房間梳妝打扮去了,看得黎湛又是一陣搖頭。
  
  「女大不由兄啊……岸這傢伙一向冷得像塊冰似的,居然會帶個姑娘過來,這真是千古奇觀啊……一定要去看看是什麼樣的姑娘居然這麼抗寒……寧兒這丫頭的哭功越來越厲害了,嘖嘖嘖,又要去換掉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啊……居然不能穿著去見岸和岸帶來的美人,真是遺憾啊遺憾……」溫厚的聲音一直碎碎念叨著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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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1:59:53
32、女人友誼  

  「寧兒,進去吧,沒什麼好怕的,岸表哥又不會吃了你。你看你看,你又瞪哥哥了,你這副凶巴巴的樣子,小心讓岸表哥看見,到時候你別又弄濕哥的衣服……」獨孤岸一聽見那熟悉的念叨聲,就知道他的好兄弟來了。
  
  黎湛拉著低著頭的黎寧兒進了客廳,看到屋子裡人還挺多,稍稍有些訝異,和煦地一路笑著打招呼:「你好,這位仁兄好,姑娘你好,請坐請坐,歡迎光臨凌雲盟,咦,這位仁兄是否在哪裡見過?呀,跟剛剛那位仁兄是雙生兄弟嗎?真有福氣呀!這邊這位姑娘你也好,這只豹是你的嗎?顏色真是漂亮,性格好像也很溫順啊,真是不錯的寵物。咦,寧兒你躲到那兒去幹嗎?你不是有話對岸表哥說嗎?那麼遠說話不方便,來來來,快過來快過來。呀,岸,你終於到了,我和寧兒盼了好多天了你竟然今天才到……」
  
  風凌波剛開始還維持著笑臉,覺得這人挺熱情的,雖然不待見他身後縮著的那一坨……隨著這人一直滔滔不絕喋喋不休,她臉上的笑越來越僵,止不住地開始抽動。這個男人……太聒噪了!
  
  斐墨則一臉有趣地看向來人。這人該是武林盟主黎青的愛子,黎湛吧?傳說中的武林三大貴公子,今天居然全來齊了!
  
  獨孤岸一向清冷的臉上湧起一絲柔和的暖意,他不閃不避地準備承受黎湛揮過來的一拳,這是他們兄弟常用的問候方式。
  
  兮兮看這人笑瞇瞇的,好像很容易相處,雖然不知道怎麼面對他身後那個不太友好的姑娘,但她卻仍是呆呆地看著他,想找個機會也跟他問好,畢竟他剛剛衝她打招呼了,不過她一直插不上話……這個人好能說哦!
  
  結果下一刻就看到他向獨孤岸揮拳而去,她心裡一急,想也不想地竄進獨孤岸懷中,雙手大張護住他的身子,嘴裡叫道:「不准打阿岸!」
  
  黎湛揮出去的拳頭就這麼堪堪地停在兮兮面前,人也像被定住一樣,形成非常好笑的姿勢。
  
  兮兮一臉凝重地盯著停滯於面前的老大的拳頭,心想還好沒有打到阿岸身上,不然得多疼啊。
  
  「噗……」黎寧兒雙手插腰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天哪,天下居然有你這樣的笨蛋!我哥是跟岸表哥打招呼而已,你居然以為他要打人,你是白癡嗎?」誇張的笑聲被獨孤岸輕輕的一瞥給制住,她又縮回黎湛身後。
  
  斐墨瞇了瞇眼睛,長長的睫毛恰好擋住一閃而過的利光。
  
  風凌波亦被黎寧兒的囂張氣焰刺激到了,差點要跳起來教訓人,被霍清塵輕輕拉住了,示意她看獨孤岸的方向,發現獨孤岸面上的表情也不怎麼高興,她這才只是惡狠狠地瞪了黎寧兒一眼作罷。
  
  兮兮眨眨眼睛,傻傻回過頭去看獨孤岸的表情,卻被他的大掌蓋住額頭,身體被輕輕推開,耳朵飄進來一句低語:「以後不要擋在我面前。」這個笨蛋,以為那一拳打到她就不會疼嗎?
  
  黎湛輕呼一口氣,惙惙地收回拳頭,還好他只是想跟岸開個玩笑沒用什麼力道,不然真打到這姑娘身上,即使不至於讓她受傷,也會損了她的面子。
  
  「姑娘,對不起啊,在下剛剛不是有意要傷你,希望姑娘不要介意,當然如果姑娘覺得在下有失禮之處,在下在這裡賠不是了,或者你一拳打回來也行……如果一拳你覺得不解氣的話……」黎湛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地道歉。
  
  「你沒有打到我,沒關係。」兮兮還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衝獨孤岸揮拳頭,但看著這人又很有禮貌,於是滿心希望地問道:「你可以不要打阿岸嗎?」
  
  在如此純真的目光注視下,黎湛一肚子的解釋只能統統濃縮為一個字:「好。」其實他本來想說她誤會了,卻不知道為何說不出來……
  
  「湛,別來無恙。」獨孤岸淡淡地問了一句,適時地化去了黎湛的尷尬。
  
  「我很好。本來以為你前天或昨天就能到了,沒想到今天才來。一路上很辛苦吧?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哦對了,寧兒這丫頭不懂事,冒犯了一位姑娘,請問是哪位姑娘?這位姑娘,如果小妹冒犯了你,請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妹計較,在下教妹不嚴,若要怪罪,請全部怪罪到在下身上。寧兒來,給人道歉。」黎湛跟獨孤岸打完招呼突然想起自己妹妹還欠人一個道歉,又看風凌波一臉不爽的表情看著黎寧兒,以為她才是被冒犯的正主兒,急忙朝她鞠躬道歉,還拉著黎寧兒要賠罪,結果黎寧兒死活不肯移動。
  
  「你弄錯了,不是我,是她。」風凌波指了指兮兮,然後冷冷地說道:「你確實沒把妹妹教好,至少在教養這方面,她顯然有些欠缺。」
  
  黎湛好脾氣地笑了笑,轉向兮兮鞠躬道:「姑娘,真是對不起啊。寧兒,道歉。」從剛剛的事情可以看出來,這位姑娘心思單純,天真善良,絕對不會去招惹素不相識的寧兒,只能是寧兒去冒犯人家。
  
  「對……起。」黎寧兒撅著一張嘴,道歉的聲音細若蚊蠅,幾乎聽不見。
  
  「看來令妹沒什麼誠意啊。」風凌波出言輕諷。她倒不是要為難黎寧兒,只是這丫頭明顯被寵得太過了,今天不壓壓她的氣焰,難免以後還欺負到兮兮身上。
  
  「寧兒,你剛剛是怎麼答應哥哥的?」黎湛嚴肅起來,語氣有些嚴厲地沖黎寧兒說道。
  
  「凶什麼凶嘛,人家道歉就是了嘛!對不起啦!」黎寧兒跺了跺腳,大聲地沖兮兮嚷了一聲。
  
  兮兮眨眨眼睛,沒有說話。倒是風凌波和霍清塵看不下去了,同時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都已經道歉了你們還想我怎麼樣啊?」黎寧兒顯然脾氣也上來了,她都低聲下氣地道歉了,這群人居然還蹬鼻子上臉拿起喬來了!
  
  「寧兒,不得無禮。二位姑娘不要生氣,小妹生性嬌縱難馴,得罪之處,還望海涵。寧兒,哥哥希望你能一言九鼎,答應的事,就要好好做到,不可敷衍。」黎湛回過身,不輕不重地對黎寧兒說道,一向溫文的臉上,也漸隱了笑意。
  
  獨孤岸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看到黎寧兒企求的眼神飄向他,他淡淡地回視過去,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你是要給我道歉嗎?」兮兮突然開口問道。她輕輕放開獨孤岸的袖子,走到黎寧兒面前,直直地看著一臉委屈的她。
  
  「你現在很得意吧?」黎寧兒的聲音有絲顫抖,眼裡的淚花兒開始打轉,這些人都不是好人,連哥哥都不幫她!
  
  「嗯,得意什麼?」兮兮撓了撓頭,她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她回過頭沖風凌波問道:「風姐姐,我可以把你送我的香香粉送一點點給別人嗎?」她說的是風凌波送給她的胭脂。
  
  風凌波一愣,隨即又有些感動,這孩子真是……溫柔說道:「既然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你想送誰就送誰吧。」雖然好心可能會被當成驢肝肺。
  
  「我給你這個,你不要哭啦。我叫蕭兮兮,不是野猴子哦,我看過真正的野猴子,長得好醜,沒有我好看。」兮兮從懷中掏出胭脂盒遞給黎寧兒,然後態度十分嚴肅認真地申明了自己與野猴子的區別。
  
  黎寧兒差點冒出來的淚花兒活生生地退了回去。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她罵了她誒,她還對她那麼粗魯,她都不生氣嗎?
  
  「你不生我的氣嗎?」黎寧兒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阿娘說,做錯事要認錯,改正了就不用再生氣了。你剛剛跟我道歉,我聽到了。所以我不生氣了,你也不要生氣。」兮兮撓了撓木木的小臉,又回想起阿娘語錄。
  
  「你是怪人。不過,謝謝你不生我的氣。我現在正式跟你道歉,對不起。」黎寧兒迅速地給兮兮鞠了個躬,然後拿過她手中的胭脂盒,有些忐忑地問道:「那我們是好朋友了?」
  
  兮兮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黎寧兒低下頭,彷彿在做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有些糾結,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鄭重說道:「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喜歡岸表哥的話,我就不跟你搶了!你可不能讓別人把岸表哥搶走哦!」
  
  兮兮點頭如小雞啄米。
  
  黎寧兒這才眉開眼笑,她一把拉住兮兮的手說道:「我帶你去看我的房間,我有很多小玩藝兒哦,很好玩兒的。」然後就扯著兮兮往門外跑去。二丫一見主人被人拉走了,立即跟了上去隨身保護。
  
  在場的男人們都呆住了,剛剛還劍拔弩張的人,這會兒居然就攜手言歡了?!女人的友誼……還真是莫名其妙啊!
  
  只有風凌波和霍清塵在內心狂汗,也只有那麼兩個同樣單純的傢伙,才會奇奇怪怪就結成一段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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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0:15
33、掌門之死  

  「兮兮,兮兮,哎呀,他們又要去商量那些江湖大事,你肯定不會有興趣的,我們去遊湖吧!我跟你說哦,我們山上有好大一片好漂亮的湖,你肯定喜歡,走嘛走嘛!」吃完飯後,兮兮亦步亦趨地跟在獨孤岸後面準備繼續盡職扮演跟屁蟲角色,無奈黎寧兒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非要拉著她一塊兒去遊山玩水。
  
  兮兮看看獨孤岸又看看黎寧兒,問道:「阿岸一起去嗎?」
  
  「你們去吧,我有事。」獨孤岸淡淡說道,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玩水的時候注意安全。」說完扭頭就往議事大廳走去。
  
  斐墨走過來摸摸兮兮的頭說道:「嘻嘻,要不要墨哥哥陪?」反正他也不喜歡開那勞什子商議會,還不如跟小嘻嘻培養感情。
  
  獨孤岸邁出去大大的步伐突然縮小了一些距離。
  
  「墨哥哥你不忙嗎?」兮兮問道。
  
  「墨哥哥想陪著兮兮啊。」斐墨鳳目輕佻,唇角微揚,溪雲閣主的招牌動作「殺人微笑」再度釋放出強大的殺傷力,黎寧兒眼睛都看直了,連黎湛拍她的肩膀都沒有反應。
  
  黎湛搖了搖頭,輕歎道:「女人的心就像天氣,晴時多雲偶爾有雨……本來以為這丫頭是棵癡情的種子,沒想到才下了場小雨就淹死了。這下春風吹一吹,又發芽了,還是別枝……」
  
  風凌波聽他嘀嘀咕咕了半天,實在沒忍住丟給他一顆白眼,聽他的口氣,好像對女人多瞭解似的……一個男人能自言自語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斐閣主請留步。」黎青叫住了準備與兮兮同去的斐墨,先是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柔聲說道:「寧兒啊,你好好招待蕭姑娘,不要走得太遠,注意安全啊!」見黎寧兒乖順地點點頭,這才笑著對斐墨說道:「斐閣主,此次六大掌門遇害一事,老夫還有些地方想請教請教,是以,還請斐閣主一起議事,不知道斐閣主能否撥冗參加?」
  
  斐墨淺笑道:「盟主客氣了,有用得著斐某的地方,斐某自當效力。」轉身對著兮兮頗為遺憾地說道:「小嘻嘻,墨哥哥要失約了……」
  
  兮兮搖搖頭:「沒關係,墨哥哥你先去忙,我和寧寧一起玩兒。」
  
  獨孤岸縮小的步伐又恢復了原本的距離,斐墨轉身看著獨孤岸才消失在議廳轉角處的身影,勾唇輕道:「盟主請。」
  
  風凌波因為想弄清父親的死因,好親手報仇,便也跟著男人們一起去了議事大廳。霍清塵吃完飯就去照顧她爹了,正好妙手醫仙妙小清也在凌雲盟,黎青聽說了此事之後,迅速將醫仙請了過來,彼時正在為她爹診治。
  
  才走進議事大廳,數十個披麻帶孝的漢子,撲通撲通,黑壓壓地跪下一大片,紛紛哀聲說道:「請盟主為家師報仇!」
  
  是崑崙派的弟子。其師正是崑崙派掌門,擎風掌白士松。
  
  「諸位快快請起。」黎青趕緊上前將眾漢子扶起,面沉如水,長歎一聲:「少林寺了凡方丈、崑崙派白士松掌門、空斗門賀西風門主、三絕莊風幕連莊主、離塵宮拈花宮主、落梅山清平主人竟會在同一日齊遭了毒手……若非諸位親自來知會,誰會相信這是真的?!六大掌門可都是江湖上鮮有敵手的高人哪!」
  
  「若非親見師父屍身,我等也不信師父竟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崑崙派的一位年輕漢子哽咽說道。
  
  「尊師遇害時,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獨孤岸上前問道。
  
  「奇怪的地方?」那年輕漢子擦了擦淚水,仔細地回想著:「我們發現師父的時候,他已經氣絕多時了,但是神情卻很安詳,如果不是七竅流血,看起來就像睡著了,正在做美夢一樣。」
  
  「跟我爹遇害的情形一樣。」風凌波喃喃道。
  
  「三絕莊主的情況也是如此?」黎青大吃一驚。
  
  「不僅如此,我爹……遇害時的姿勢也很奇怪。」風凌波上前說道:「眾所周知我三絕莊人皆不能習武,但是發現我爹屍身的時候,他居然在打坐。」
  
  「這麼說來,師父的屍身也是打坐的姿勢。」崑崙派另一個黑瘦弟子說道。
  
  「本寺方丈遇害的情形與諸位所述絲毫無差。」一個和尚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來,插進他們的話題中。
  
  「悟明大師。」黎青招呼來人。此人正是那少林寺方丈的大弟子,國字臉的悟明師父。
  
  「參見盟主。」悟明對黎青行過禮後,沉痛說道:「方丈神情安詳,如若不是七竅流血,任誰也想不到他已仙去。因打坐是出家人必修之功課,所以當時我等都沒有疑心。此時聽諸位說來,確實非尋常之舉。」
  
  「可驗出內傷或中毒跡象?」黎青問道。
  
  崑崙派眾弟子、悟明與風凌波俱是搖頭否認。
  
  「沒有內傷或中毒,卻七竅流血……」黎青沉吟著,顯然也覺得此事頗有些蹊蹺詭異。
  
  「可有在屍身周圍發現些什麼?」獨孤岸繼續問道。
  
  「說來奇怪,方丈的禪院雖位於後院,但卻並沒有多少花木,因朝向向陰,很少有陽光照射,濕氣比較重。但方丈的榻下,卻發現了這個。」悟明拿出一個小巧的木盒,打開一看,竟是一片枯葉狀的東西。黎青接過一看,卻是只已乾枯發黃的蝴蝶。
  
  「這只蝴蝶不知道是否與方丈的遇害有關,但是貧僧還是將它保存了起來。實因這麼多年,貧僧確實從未在方丈的禪院見過蝴蝶等蟲類。」
  
  風凌波與獨孤岸對視片刻,都已意識到這只蝴蝶可能真的與掌門們的被害有著莫大的關係。
  
  風凌波說道:「我爹的房間裡也發現了這種蝴蝶。」
  
  「貴派可曾找到類似的蟲物?」黎青轉而問向崑崙派。
  
  年輕漢子和黑瘦漢子皆搖頭,卻見有一個個子矮小,臉色略發紅的少年從他們中間走了出來,從懷中掏出一本小扎,翻開,同樣的蝴蝶赫然被夾在書頁間。
  
  「青楊,這是……」年輕漢子吃驚地問道。
  
  「三師兄,這是我清理師父的遺物時,在師父的鞋窩裡發現的。」這名叫青楊的少年很有些害羞,講了幾句話,臉上已是紅雲一大片。
  
  黑瘦漢子瞭解地點點頭,他這個排行十一的小師弟,生平最喜歡夾些花花草草在書本裡,又喜歡捉些飛蛾蝴蝶當標本,見著這等奇怪的蝴蝶,會收藏起來也不是異事。也幸好他有這個習慣,師父的被害,總算有了一點線索。
  
  黎青看著這三隻一模一樣的蝴蝶,沉吟半晌後叫道:「來人。」
  
  一個年輕人上前道:「弟子在。」
  
  「速去離塵宮、空斗門、落梅山查明眾掌門遇害時的情況,點滴不得遺漏。」黎青果斷下令。
  
  「弟子領命。」
  
  「妙姑娘正好也在凌雲盟,待她為霍姑娘的父親診治完畢,即可讓她驗驗這蝴蝶的毒性。」黎青對眾人說道。
  
  「還有這些。」獨孤岸將收集到的血珠與透明吸血蟲都交給黎青查看,黎青大吃一驚:「這些都是何物?」
  
  獨孤岸便將在聚雲縣及赤松鎮經歷之事詳細說了一遍,眾人聽得驚歎連連,只有斐墨,自始至終未發一語,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深思。
  
  「你說的那神秘組織的圖案可還記得?能畫得出來嗎?」黎青聽完之後,雙眉緊皺,向獨孤岸問道。
  
  獨孤岸點點頭,黎青剛準備讓人去拿紙筆,斐墨開口輕道:「不必那麼麻煩。」
  
  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他。他抬頭對玄風略一頷首,玄風便拿著上次從偷襲的黑衣人手中搜到的令牌,上前呈交給黎青。
  
  黎青接過一看,瞬間身軀一震,驚退兩步,失聲叫道:「刺龍令?」
  
  「刺龍令?」獨孤岸和風凌波這些年輕小輩們都有些茫然。
  
  「盟主可看清楚了,這真是二十年前魔音教的刺龍令?」斐墨淡淡問道。
  
  「魔音教?」崑崙派弟子驚叫,獨孤岸和風凌波也大吃一驚。縱然他們還年輕,卻也曾聽說過這二十多年前在武林掀起無數風暴的魔教!
  
  「不……不完全一樣,二十年前的刺龍令,並沒有上面這兩枚釘子……」黎青喃喃說道,一副不可置信的口吻。
  
  「不會是魔教死灰復燃,又捲土重來了吧?」崑崙派一個弟子叫道。
  
  「怎麼可能?當年合武林各大門派之力,才將魔教剿滅怠淨。貧僧親眼見到斯蘭那個大魔頭被火藥炸死……」悟明看著黎青手裡的刺龍令,也有些難以相信。
  
  「當年,魔教主要的黨羽幾乎全部被清剿,教主斯蘭也在眾目睦睦下被炸飛,死無全屍,剩下一些餘黨,都是江湖上一些隨風起舞的雜名小派,數量也在極少數,根本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若說魔教還有力捲土重來,這……」黎青邊說邊搖頭,在屋中緩緩蹬了幾圈,卻越看那令牌越覺得猙獰,彷彿看到斯蘭死前狂狷的模樣。
  
  「死無全屍?可曾確定他真已死?」獨孤岸問道。也可能詐死……
  
  「但此後二十年,魔教確實沒有絲毫動靜。」悟明反駁道。
  
  「魔教南疆的老巢,斐某閒來無事,曾派人去探過,那裡確實已經荒蕪一片,無人跡可尋。但是……」斐墨略一停頓,鄢然一笑道:「本閣弟子卻發現了奪魂草生長的痕跡,而且,已經被收割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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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0:36
34、魔教重來  

  「奪魂草?!」悟明再度震驚。二十年前,魔教就是用奪魂草控制了江湖眾多門派,最後,是整個中原武林以鮮血為代價,才平息了那場腥風血雨。
  
  「奪魂草極難生長,而且每年只能收割一季,每季產量也不多。斐某探得的消息是,那奪魂草至少種了五季……」
  
  「五年前就開始種了?」風凌波雙眼圓睜,顯然也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
  
  「我擔心的是,如果真是魔教死灰復燃,很可能,他們的佈局早就已經開始了。」獨孤岸冷聲說道。
  
  眾人全體沉默了。就他們目前查到的線索來看,如果魔教真的捲土重來,那麼,他們早已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中而不自知了……
  
  「啟稟盟主,妙姑娘求見。」黎青屬下來報。
  
  「快請。」
  
  「妙小清見過盟主和諸位前輩、同仁。」妙手醫仙妙小清,是鬼醫婆婆的關門弟子,因人長得清靈出眾,年紀輕輕卻醫術超群,再加上她正好姓妙,故被江湖人封了個「妙手醫仙」的稱號。
  
  「妙姑娘請起。」
  
  妙小清確實長得靈秀可人,一雙杏眼柔得彷彿可以掐出水,淺笑時嘴角會浮出兩朵梨渦,顯得笑容更是甜美可愛。她緩緩對在場眾人輕輕點頭微笑,眼光轉至斐墨身上,卻是半晌難以移開,直到黎青輕喚她一聲時,她才彷彿從夢中醒來一般,雙頰不可自抑地泛起紅霞。她有絲羞怯地瞟了斐墨一眼,卻正好見著斐墨對她淺笑,霎時又是紅雲突湧,卻不敢再輕易看往他的方向。
  
  風凌波暗歎,又一個被斐妖怪勾去魂的可憐女人……
  
  「妙姑娘,情況如何?」黎青問起霍昭雲的情況。
  
  「稟盟主,那位霍大叔的症狀頗為複雜,脈象極其紊亂且不說,身體裡所中的劇毒竟達三四種之多,且互相牽制,是以他到現在還能保住性命,不過他的心神和經脈俱損,就算能解得了他身上的毒,恐怕日後亦是廢人。」妙小清頓了頓接著說道:「他所中之毒大多為南疆才有的秘藥,所需藥引極為刁鑽,而且很不容易找到。我所配的方子只能緩解其中的一兩種,剩下毒性較強的,恐怕還是得去找藥引。」
  
  「那他能清醒過來麼?」風凌波問道。
  
  「暫時還不能。」妙小清搖了搖頭。
  
  「那妙姑娘是否認識這些東西?」黎青將獨孤岸交給他的吸血蟲等物交給妙小清,她素手輕揚,一根細細的銀針出現在指尖,她小心地挑起吸血蟲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枯葉一般的蝴蝶,緊眉細想半晌後說道:「這蟲子看起來倒像是一種蠱,但是我確實未曾見過。這極樂果也是南疆的一種劇毒,不過它只能在南疆成活,怎會出現在中原?這蝴蝶和血珠更是從未得見。」說著說著,她有些汗顏,身為醫者,她博覽群書,遍嘗百草,卻依然有這麼多毒物認不出來。
  
  「南疆?二十年前魔教好似未曾用極樂果來為害武林啊。」黎青沉吟道。
  
  「不知鬼醫婆婆是否知道它們的來歷。」悟明問道。
  
  「家師數日前正巧閉關了,此刻恐難請她前來殷洲。」妙小清有些為難地說道。突然她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說道:「不過,我小時候曾聽師父說過,極樂果的花粉恰是解極樂果之毒的良藥,只是對未中極樂果之毒的人來說,那花粉也是劇毒啊。」
  
  「斐某倒是從黑衣人身上搜出過一瓶幼蟲,不過,上次無心打開之時,好像都跑光了。」斐墨雲淡風輕地說道。
  
  風凌波側目而視,哪是跑光了啊,是被他滅掉了好吧?!
  
  「斐兄可被咬到?」獨孤岸問道。斐墨出手雖快,但那蟲子幾乎是一蹴而上,固然來不及吸他的血,但他很可能還是被咬了一口。
  
  「似被咬了一口,無知無覺。」斐墨仍是淡淡笑道。他若反應慢半步,估計就得貢獻血液了。
  
  「這小蟲對人血極為敏銳,而且爬行速度極快,被咬之人沒有知覺,身上也沒有傷口,但一旦被它吸了血,就必須去找食極樂果,若不能及時吃到極樂果,就會七竅流血而死,而且死後驗不出中毒跡象。」獨孤岸回想起數次見到這小蟲的情景,將所看到的情形一一述說出來。
  
  「霍昭雲等人應該是被神秘組織控制無疑了,這神秘組織就算不是魔教餘黨,也必然與之有著淵源。如果能救醒他,我們能掌握的線索就能更多一些,以免處處掣肘,陷入被動啊。」黎青語重心長地說道。
  
  「關鍵是他現在身中的劇毒成分太複雜,我需要幾天好好探明是哪些成分,才能對症下藥,去尋藥引。」妙小清輕歎一口氣說道,想起那霍姑娘殷殷期盼的眼神,實在是可憐。
  
  「會不會是中了極樂果之毒?」風凌波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但極樂果確實會讓人神智不清,陷入幻境。」妙小清回道。
  
  獨孤岸看著那血珠,想起那些聚雲山上曾吃過極樂果的人所產生的反應,面色更加凝重。單單極樂果,已是如此厲害,再加上這些詭異的蟲豸,以及敵人還未使出的招數……
  
  「盟主,貧僧認為,還需結合武林各大門派的力量來查清此事,不妨廣發英雄貼,召集大家前來商討……」悟明建議道。
  
  「如今我在明,敵在暗,如此行事,恐會打草驚蛇。」黎青沉吟道:「不妨等另外三大門派的調查情況回來了再說。」
  
  於此同時,殷洲城門外。
  
  「兮兒果真在此?」一襲紫衣的少婦問著身旁的翩翩美男,絕美的臉龐冷若冰霜。
  
  「呵,呵呵,呵呵呵。」翩翩美男抽筋似的詭笑起來,且有一發而不可收的趨勢。
  
  「笑笑。」少婦輕輕吐出冷冰冰的兩個字,美男馬上恢復正常:「相公我呢,早在大毛身上下了『跟屁蟲』啦,大毛只要找到了呆丫頭,她跑到哪兒都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
  
  美男享受著親親娘子投注在身上的專注目光,得意洋洋:「為夫知道自己很有遠見,娘子不必太過崇拜啦!」佯裝謙虛地拱拱手,卻在靠近之時「啾、啾」兩下,在美少婦柔嫩的臉頰上各自留下「到此一遊」的印記,絲毫不顧及官道上來往的行人,以及城門守衛呆愣的目光。音音娘子即使吃了「煥顏」,依然傾國傾城,他得向隨時可能出現的登徒子們宣示親親娘子的所有權。
  
  「去找她。」紫衣少婦一徑言簡意賅,堅決不肯多說幾個字。
  
  「娘子啊,想不想看看呆丫頭出谷之後長進了多少?」美男賊兮兮地沖美婦眨了眨眼睛。
  
  美婦冷然地點頭。
  
  「那咱們就得……」靠近美婦的耳邊輕言細語,表面上看起來是為了不讓別人聽到,其實……只是為了多吸幾口美婦身上的清冷幽香。
  
  經過一番密謀……好吧,其實只是他單方面的計謀,夫妻二人達成共識,往殷洲城內走去。
  
  經過那守衛身邊時,美男輕輕彈了彈手指。哼,敢用這麼放肆的眼光覬覦他家娘子,扭不死你!
  
  於是,來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城門守衛突然抽筋似的狂扭起來,那扭動的幅度,若說他有蛇族血統,肯定無人質疑……
  
  「兮兮,你跟岸表哥怎麼認識的呀?岸表哥這麼冷淡的人,怎麼會讓你跟前跟後?」黎寧兒趴在草地上,雙手托腮撐在地上,雙腿也翹起來前後晃呀晃,一副「我想聽秘聞」的表情。
  
  「我跟阿岸在客棧認識的,我問他願不願意當我相公,他就害羞的走掉了。」兮兮也學著黎寧兒的樣子,托著木木的小臉回憶往事。
  
  「岸表哥會害羞?」黎寧兒的口氣就好像突然聽說豬可以飛上天一樣充滿不可思議。
  
  「阿岸很害羞的。」兮兮認真地強調。
  
  「我認識他十六年,從來不知道他會害羞……」黎寧兒攤倒在地上,她簡直無法相信英明神武冷若冰霜的獨孤岸居然還會害羞。
  
  「你跟阿岸認識這麼久,真好。」兮兮用手撥撥綠油油的小草,羨慕地說道。
  
  「岸表哥的娘是我姑姑,不過岸表哥不怎麼下山的,我們一年最多也只見得到一次。他好厲害的,十五歲就打敗了我爹,我爹可是武林盟主哦!」黎寧兒崇拜地說道。
  
  「阿岸真棒!」兮兮也很為獨孤岸感到高興。
  
  「兮兮,我跟你說哦,其實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岸表哥當新娘,不過岸表哥一直對我冷冰冰的,哥哥說我如果嫁給岸表哥了,一定會天天哭著回娘家。兮兮,你真的喜歡岸表哥哦?你都不怕他嗎?」
  
  「阿岸很好,不凶。」兮兮搖搖頭道。
  
  「那他肯定只對你一個人好,哼,對我就這麼凶,我以後不要理他了。」黎寧兒高傲地昂了昂頭說道,突然又興奮起來,抓著兮兮的手問道:「兮兮兮兮,你那個墨哥哥是誰呀?」
  
  「墨哥哥?他是溪雲閣主,嗯,他也很厲害,是個很好的人。」不過在她心中,阿岸最厲害。
  
  「溪雲閣主?是幹嗎的?」黎寧兒問道。她的江湖知識嚴重不過關。
  
  「我也不知道。不過墨哥哥整天都不做事,有點懶。」兮兮覺得很遺憾。懶人以後會沒飯吃的。
  
  「很懶哦……不過他長得真好看,跟畫兒上的神仙一樣。」黎寧兒憧憬地說道。
  
  「你要找墨哥哥當相公嗎?」兮兮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已經不喜歡岸表哥了,他好凶,對我也不好。兮兮,要是以後岸表哥對你不好,你怎麼辦?」
  
  「阿岸對我很好呀。」兮兮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假如啦,假如,就是打個比方。」黎寧兒強調道。
  
  「哦,如果阿岸對我不好,那肯定是我不對,我改了他就會對我好了。」兮兮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道。
  
  「兮兮,我突然覺得,也許你真的才是最適合岸表哥的人。」黎寧兒感歎道。「像岸表哥對我不好,我也不要對他好。」
  
  「阿岸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好。」兮兮說著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你困了啊,我好像也有點想睡覺。誒,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裡睡覺很舒服,走,我帶你去。」梨寧兒一骨碌爬了起來,拉起兮兮就往湖邊走去。
  
  大毛早已在麒麟山上轉了數圈,此刻與二丫在湖邊相會,自然又是一番眼神的較量。兮兮已經下了命令不准打架了,它們只好退而求其次,來個無形的廝殺。不過保鏢們還是沒有忘記正事兒,一邊抽空大眼瞪小眼,一邊分神顧著兩個熟睡少女的安全。
  
  微風輕輕吹拂,湖邊的人兒沉浸在美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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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1:02
35、一點動心 
 
  眾人議事完畢,已是申時三刻,黎青吩咐廚房準備晚飯,黎湛望著天色,喃喃自語個不停:「寧兒那丫頭,這麼晚了還不知道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應該不會吧,麒麟山她早都踩了個遍,閉著眼睛也能走出來呀。太陽都快下山了,還只顧著玩兒……」
  
  「湛兒,有什麼事嗎?」黎青聽到黎湛的嘀咕,走過來問道。
  
  「爹,沒什麼事,岸他們的住處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您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吧。」黎湛這會兒倒是不囉嗦了,簡單幾句就把他爹給說得一臉慈愛,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風凌波瞟了瞟黎湛,暗道這男人雖然嘮嘮叨叨,確實還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兄長。不過真的不會出什麼事吧?畢竟上午的時候,黎寧兒還把兮兮當對頭,這會兒居然成了好姐妹……
  
  斐墨也皺了皺眉頭,無聲地看向大門口的方向。獨孤岸只是沉默地站在門廊處,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知道你一點兒都不擔心。」風凌波走過獨孤岸身邊時,風風涼涼地說了一句。玄雲剛剛過來說塵塵的情緒有些低落,她得先去安慰安慰。兮兮有大毛和二丫在身邊,應該暫時不會有事吧。
  
  「就算交到新朋友,再怎麼高興,到這會兒了也該回來……咦,岸你去哪兒?」黎湛看到獨孤岸往大門外走去,便問道。
  
  「出去走走。」獨孤岸丟下一句話,人已經消失在轉角處。斐墨靜靜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緩緩收回了踏出半步的腳。
  
  居然睡在這種地方。
  
  獨孤岸從樹蔭中走了出來,夕陽將他的影子長長地印在草地上,隨著他腳步的輕移,漸漸投射到熟睡的兮兮身上。
  
  黎寧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把兮兮一個人丟在這裡睡覺。二丫趴在兮兮的身側,長長的尾巴偶爾翹起來搖一搖,表示它並沒有睡著。大毛許是在上一輪的眼神廝殺中敗下陣來,此刻正哀怨地站在二丫身後兩步遠的地方,用大大的翅膀充當扇子,一下一下地為兮兮和二丫扇著風。
  
  獨孤岸蹲下身子,靜靜看著兮兮沉靜的睡顏。她睡著的樣子,比平時更像不解世事的娃娃,小手擱在耳旁,握成小小的拳頭,小嘴隨著呼吸而一開一合,偶爾嘟起來,形成可愛的櫻桃形狀。
  
  一隻螞蟻爬了過來,試圖爬到兮兮的耳背上去,被他用手指彈到了一邊。指腹不小心觸到了她的耳垂,柔軟而有些涼意。風兒調皮地將她的劉海吹亂,許是搔得她有些癢癢,小拳頭又撐開,無意識地在臉上亂揉一通,看得獨孤岸眉頭微皺,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捉住了她作怪的小手,輕輕放到一邊,卻是不想鬆開。右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那裡泛著可愛的紅暈,卻是被她自己揉出來的。
  
  她的小手乖乖地躺在他的大掌裡,好像生來就該由他握著,那麼契合,那麼……溫暖。
  
  她為什麼總是想跟著他呢?他的個性冷冷清清,娘曾說過,像他這樣的人,恐怕沒有幾個姑娘會喜歡。她卻好像從一開始就習慣了他的冷臉,沒有絲毫懼意,與退意。
  
  年少時並不在意兒女情長,如今雖成年,他卻早已將獨自一人當成習慣。
  
  她呆呆愣愣,什麼也不懂,卻固執地追隨著他而來,他不明白,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喜歡嗎?
  
  從小到大,他鮮少有喜歡的東西,只是習慣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而實際上,他卻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所以他從不追逐任何東西。
  
  她就像一條小尾巴一樣粘在了他身上,扯斷了又自動粘了上來,永遠頂著天真無邪的表情直直望向他的眼睛,那純淨無瑕的眸子,漸漸讓他放棄拒絕。
  
  她愛跟,就讓她跟好了。
  
  「岸表哥,我看到了。」黎寧兒突然從身後蹦了出來,聲音壓得小小的,笑得好像自己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一樣。
  
  獨孤岸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問道:「你去哪兒了?」
  
  黎寧兒鼓了鼓臉,神氣地「哼」了一聲道:「不告訴你。」嘿嘿嘿嘿,她剛剛看到他摸兮兮的臉了。哼,平時裝得冰冰冷冷,心裡面還不是想人家姑娘!她一定要偷偷寫信告訴姑姑,免得姑姑總以為岸表哥這輩子除了她沒人會要。雖然她現在已經華麗麗地拋棄他了,不過,她會請姑姑節哀順便的,然後再告訴姑姑,冰冰岸表哥已經有了木木小太陽啦。
  
  「很晚了,回去。」獨孤岸不理會她的神神叨叨,輕輕搖了搖兮兮的肩膀:「醒醒。」沒想到不僅沒把她搖醒,反而讓她抱住手臂蹭了蹭,將臉貼在他的手臂內側,好像把他的手臂當成抱枕了,甜甜地咂咂嘴,然後又接著睡。
  
  「岸表哥,我看你還是放棄吧。剛剛我想叫醒她去追兔子,叫了十幾遍她動都不動,太能睡了!」黎寧兒無奈地擺了擺手,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洩露了剛才的行蹤。
  
  獨孤岸頓了頓,下一刻,便直接抱了兮兮起來,然後瞥了大毛和二丫一眼,大步往前走去。二丫搖了搖尾巴,優雅地起身跟在後面,大毛也終於停下鳥羽扇,一跳一跳地跟著。嗚,它翅膀使用過度,飛不動啦!
  
  黎寧兒跟在後面擠眉弄眼,切,他再對她凶,她就煽動兮兮不理他!看他還敢不敢再拿這副冰臉來凍人!
  
  「那是誰?」紫衣冷面少婦問身邊不停地剝著糖炒栗子的翩翩美男。
  
  「一個倒霉的男人。來,音音娘子,栗子剝好了,為夫已經嘗過了,還不錯,來,啊,張嘴。」美男拿起一顆珠圓玉潤的栗子送到美婦嘴邊,哄娃兒一般誘哄她張嘴,美婦秀氣地張嘴將栗子含住嚼嚼嚼,好不容易吞掉了,抽空問道:「為何倒霉?」又趕緊張嘴迎接第二顆栗子。
  
  「居然看上咱家那呆丫頭,他不倒霉誰倒霉?」閒閒地丟了一顆進自己嘴裡嚼嚼嚼,邊嚼邊點頭,嗯,這栗子炒得真不錯。
  
  「娘子你幹嗎?」還沒嚼完就驚見親親娘子要往樹下跳,急忙把她撈回來摟緊。開玩笑,這棵樹很高誒,親親娘子一點武功也沒有,萬一摔著了,他可是會心疼死。
  
  「兮兒被抱走了。」紫衣少婦冷冷道出迄今為止數量最多的幾個字,幽深的黑瞳閃過一絲不捨。
  
  「抱走就抱走了唄……呵呵,娘子我剛剛是開玩笑,絕對是開玩笑。女兒也有我的一半,我怎麼可能捨得給別人……」美男屈服在自家娘子冰冷的注視下,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娘子啊,以咱們目前的樣子還不太適合馬上跟女兒相認啊。」
  
  紫衣少婦看著那冷面男人抱著女兒越走越遠,眼中的不捨越來越濃。
  
  美男急忙安慰道:「娘子你別擔心,咱們其實就在她身邊,隨時都能看到她啊!」要現在就去跟呆丫頭相認,音音娘子還有他的份兒嗎?
  
  「咱們暗中保護她不是更好?她肯定在山上憋壞了,就讓她自由自在地玩玩兒,不是更好?!」極力遊說著,絕對不讓呆丫頭出來破壞他完美的二人世界。
  
  美婦直直看向自家相公,最終點了點頭,然後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女兒走遠了,得跟上去。美男無奈,只好抱著親親娘子從樹上一躍而下,邊走邊怨念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地位越來越不比上那個呆丫頭了……
  
  兮兮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柔軟的床上,很是驚奇了一番。她急忙抱過二丫的豹頭問道:「二丫二丫,我是不是又發癔症啦?我記得明明睡在湖邊草地上,怎麼會跑到床上?」
  
  兮兮發出這樣的疑問是有原因的。
  
  五歲以前她一直跟爹娘睡在一起,五歲以後雖然名義上得自己睡了,但她還是經常拖著自己的小被子去投奔她娘軟軟的懷抱,雖然她爹每次都明確地表示不歡迎她分享他的床,但礙於娘子大人對女兒的溺愛,他也不敢明目張膽趕兮兮回自己的小床睡。於是每次只能趁她們母女都睡著的時候,偷偷將女兒轉移。
  
  小兮兮一直到六歲的一天,才終於對自己每天都不是從阿娘香香的床上醒來感到十分疑惑,光著小腳丫子去問娘親,結果娘親也不知道,她爹卻裝模做樣地替她把了一番脈,說她長大了,跟阿娘一起睡會睡不安穩,因此才會發癔症,在夢中自動自發地回到自己床上。小兮兮那時一想,反正最後都得回到自己床上,也就漸漸不再去跟父母睡了。
  
  一直到她長大,她還以為自己有癔症的毛病。
  
  二丫「啊唔」一聲表示否認,兮兮抱著它的頭半趴在床上想了許久也不明白,直到黎寧兒跳進來叫她去吃晚飯,她的疑惑才得以解開。
  
  原來是阿岸抱她回來的,她就說嘛,她明明已經好多年沒有發過癔症了!
  
  兮兮一走到客廳,眼睛馬上搜索到獨孤岸的身影,不由分說先撲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說道:「阿岸,謝謝你,你真好。」雖然小臉上還是一派嚴肅,語氣卻充滿溺死人的甜膩。
  
  獨孤岸瞥了瞥自己失去自由的左臂,竟然也沒有像平日那樣掙脫,只淡淡說了聲:「坐下吃飯。」
  
  兮兮輕快地在他旁邊坐下,乖巧地與眾人一一打招呼:「舅舅好,墨哥哥好,湛哥哥好,風姐姐好,小瘋子哥哥小雲子哥哥,還有寧寧,塵塵,你們也好。」
  
  玄風聽到她用跟自家閣主如出一轍的口吻稱呼自己,端茶杯的手一抖,引來玄雲的偷笑,哎呀哎呀,還是當弟弟好啊……
  
  一長串招呼打下來,她的口都渴了,眼巴巴地滿桌子找茶水,獨孤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將杯子遞給她。這杯子他剛剛碰過了……
  
  坐在兮兮對面的斐墨將自己的茶杯遞了過來:「嘻嘻給,喝點水。」
  
  兮兮抬起頭看著斐墨,說道:「謝謝墨哥哥。」然後便接過茶水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斐墨淺笑著看了獨孤岸一眼,獨孤岸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水。
  
  風凌波趕緊低頭輕笑,這斐墨與獨孤岸之間暗潮洶湧,偏偏兮兮小呆瓜什麼也不知道,真好玩兒。
  
  黎湛的視線從兮兮身上轉到獨孤岸身上,隨後又獨孤岸身上轉到斐墨身上,有些瞭然地點點頭,感覺身邊的人輕輕抖動,餘光看去,風家小姐好似憋笑憋得相當辛苦,嗯,看來她早就看出這三人的牽絆了,唔,怎麼辦,看她偷笑得如此歡樂,他也想笑……不過看看岸冰冷的臉色,還是忍忍吧。
  
  「爹,您最近好辛苦哦,臉色不太好,多吃點菜,好好補補。」黎寧兒一到自家爹面前像換了個人似的,又是倒茶又是夾菜,乖巧又貼心,一副孝順女兒的樣子,與之前暴跳如雷的形象相去甚遠。眾人都有些詫異,只有黎湛一臉見怪不怪,兮兮則是呆呆地望著桌子上的菜,手指無意識地戳著筷子玩兒,中間那盤紅油雞翅,她對它情有獨鍾地注視了許久,其他人的言行她暫時都沒空去理會。
  
  「好好,乖。」黎青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然後笑著對眾人說道:「在坐的都是岸兒的朋友,如果不嫌棄,可與岸兒一樣,當老夫是個長輩,自家人一起吃飯,不必拘束,來,吃菜吃菜。」
  
  斐墨看到兮兮全神貫注地盯著雞翅很久了,便夾了兩隻放到兮兮碗中,溫柔笑道:「嘻嘻餓了吧,這是你最愛吃的雞翅膀。」
  
  兮兮神奇道:「墨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雞翅膀?」她最愛雞翅膀啦,可惜以前在谷裡從來沒有搶贏過阿爹,還好阿娘總給她多留著一些。
  
  斐墨淺笑不語。兮兮覺得做人應該懂得回報,於是也夾了一顆獅子頭到斐墨的碗裡,說道:「那墨哥哥你也吃這個。」
  
  風凌波眼珠子一轉,眉開眼笑地也給兮兮夾了一塊醋溜魚肉,然後說道:「兮兮來多吃些魚。」於是兮兮禮尚往來地給風凌波也夾了一筷子菜。
  
  黎寧兒不甘示弱,馬上夾了一筷子菜到兮兮碗中,說道:「兮兮來,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裡脊肉,很好吃的,你嘗嘗看。」兮兮又很快回禮過去。
  
  霍清塵也不予落後地夾菜給兮兮,一時之間,兮兮竟給一圈人都貢獻了愛心,唯獨顧不上心愛的阿岸,因為斐墨一直不停地給她夾菜,再不吃快點吃的話,她的碗裡就要裝不下了……
  
  數來數往,兮兮的小碗堆成半山高,她努力地埋頭苦吃,卻仍是沒有減少的趨勢。獨孤岸看著自己空空的碗,面無表情地夾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吃了起來。最後還是黎湛比較細心地注意到了獨孤岸的悲慘境遇,好心地給他夾了幾個肉圓子。
  
  風凌波一邊給兮兮夾菜,一邊忍笑忍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一頓飯便在有人淡漠有人偷笑有人溫柔注視有人埋頭苦吃的奇特情形下,慢慢結束了。
  
  夜沉如水,一絲燈火如豆。
  
  「稟盟主,三大門派的調查結果在此,請盟主過目。」
  
  「好,下去吧。」黎青接過手下呈上來的手扎,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良久,他輕輕放下手扎,踱步到窗前,凝望著深深夜幕,眼中一片陰霾。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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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1:23
36、午夜魅影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兮兮幾乎見不到獨孤岸的面,他每天早出晚歸,他出去時她還在夢鄉,他回來時她已睡下,這幾天她勉強打起精神候到子時,想與他見上一面說幾句話,無奈每到子時剛過,她就覺得眼前雲環霧繞,不由自主地墜入夢鄉,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又躺在床上。
  
  難道她的癔症又復發啦?
  
  這天她特意搬了小凳子坐在獨孤岸的房門口,托著腮呆呆凝望著前方等他回來。夜色越來越暗,直至萬籟俱靜,她卻仍是沒有看到獨孤岸修長的身影。
  
  「二丫,如果等一下我睡著了,你就拱我一下,把我弄醒哦。如果你弄不醒我,就叫大毛啄我的臉,我肯定就能醒了。」兮兮扭頭對著二丫認真地說道。
  
  二丫「啊唔」了一聲,緊盯著前方的屋簷,愉快地搖了搖尾巴。大毛一反平日的活潑,反而有些安靜地仰著腦袋與二丫注視著同一方向。
  
  子時一過,一陣暗香飄過,兮兮瘦小的身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蕭笑生抱著唯音從前方屋簷下跳了下來,輕輕放下唯音,然後摸了摸二丫的頭,讚許地說了聲:「二丫,幹得不錯。」呆丫頭百毒不侵,不能用催眠藥粉,只能凌空點穴了。
  
  唯音蹲下身子,將女兒溫柔地抱入懷中。二丫也湊過頭去親暱在唯音身上蹭了幾下,它好想念女主人香香的懷抱哦!
  
  「音音娘子,先去房間再說。」蕭笑生將女兒接過抱了起來,往房間走去。這丫頭,還是沒幾兩肉,抱著感覺跟拎著根羽毛似的,沒一點兒重量,估計只顧著玩兒去了。
  
  頭幾天為了不被人發現,點完穴後都是大毛和二丫把呆丫頭弄回床上的。今天親親娘子非要見女兒一面,他只好親自出馬了。話說這凌雲盟的防衛還真不怎麼樣,他飄來蕩去幾天了,居然沒有一人察覺。當然,主要也是他本領高強啦!
  
  「兮兒。」唯音輕輕撫摸著女兒天真的睡顏,眼裡閃過一絲心疼。不過一個多月,女兒圓圓的小臉就瘦成尖尖的瓜子形,一直呵護在掌心的寶貝,突然離開身邊這麼久,她心裡既掛念又擔憂。
  
  輕輕解開兮兮的衣襟,唯音想讓女兒睡得更安穩一點,卻突然發現兮兮掛在胸前的極樂果,唯音有些疑惑地拿起來看了看,她記得笑笑因為怕谷裡新養的七彩蜂誤食極樂果的花粉,釀出有毒的蜜,數年前就不再種極樂果了,怎麼兮兒身上會帶著這果子?她從哪兒得到的?
  
  這果子也甚是奇特,時間過去這麼久,竟然毫不枯萎,仍然像新鮮摘取下來的一樣。
  
  一進門,大毛就故態萌發,一個勁兒地圍著唯音轉來轉去,尖尖的頭在她身上左蹭右蹭,它剛剛為了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務憋得好辛苦哦,都不能向女主人盡情表達思念之情。蕭笑生看不過去,一把扯過它的尖頭與它嘻鬧了起來。二丫見狀也撲了過去,熱情地用口水給他洗了一遍臉,還被蹭了幾下鼻頭,看來,二丫也很想念男主人。蕭笑生一邊撫摸著二丫柔軟的皮毛一邊唾棄,呆丫頭怎麼把它們越帶越粘人了,一點也不符合他怪醫孤傲卓絕的品位。
  
  跟寵物們敘舊完畢,他總算想起關心女兒,伸過腦袋一探,他一邊嘖嘖搖頭一邊感歎:「呆丫頭終於擺脫嬰兒肥了……」雖然看起來還是一樣呆呆的,不過總算長大了,是個小少女啦!
  
  「咦,這不是極樂果嗎?呆丫頭身上怎麼會有這個?」蕭笑生奇怪地問道,湊過頭去仔細聞了聞,不對,這不是他改良過的驅蟲極樂果,而是南疆土生土長的極樂果!!
  
  ……幸好他早就告訴過妻女,極樂果是劇毒,不可食用,好在女兒體質也比較特殊,不用擔心會中毒。但是,呆丫頭是從哪裡弄來這個的?還掛在脖子上,嘖,真沒品位……
  
  「音音娘子,你別擔心,呆丫頭沒事。」看到親親娘子滿眼擔憂,他急忙安慰道。他剛剛抱女兒的時候已經偷偷替她把過脈啦,呆丫頭瘦歸瘦,身體倒是健康得很。
  
  「她瘦了。」唯音輕聲說道,雙眼須臾離不開女兒的臉龐。
  
  「不要緊,讓身為爹親大人的我,來給她加強點營養。」蕭笑生賊賊一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粒粉色丸子,不由分說塞進了女兒嘴裡,然後捏住她的兩腮,方便她自動吞嚥下去。嗯,好久沒玩過了,呆丫頭的嘴嘟起來還是這麼像小豬,哈哈……
  
  「笑笑。」唯音冷冷地阻止了蕭笑生虐待女兒的動作,從兮兮生下來到現在快十七年了,他還是改變不了這種幼稚的行為,每次都喜歡擠女兒的雙頰讓她扮小豬。
  
  蕭笑生只好哂哂地縮回手,然後渾身跟沒長骨頭似的攤到唯音身上,大頭窩在她香香的頸間拱來拱去,邊拱邊撒嬌:「音音娘子,夜已深沉,咱們也該早點歇息了,養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好好保護呆丫頭嘛。」每天都要等到臭丫頭睡著了,娘子才肯依依不捨地回閣樓休息,嗚,絲毫都不考慮他這個當人相公的需要啊……
  
  他們暫時棲身在凌雲盟後院的閣樓裡,那間閣樓平日裡雖無人居住,倒也保持得相當乾淨,為了方便照顧女兒,他們夫妻就暫時借住啦,雖然並沒有告知閣樓主人……
  
  「大毛二丫,好好看著小傢伙啊。」蕭笑生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娘子大人,閒閒地沖大毛二丫吩咐一聲,便一口一個呵欠地往閣樓的方向閃去了。
  
  黎湛這幾天夜裡總是覺得後院有些不對勁,連續好幾天臨近午夜,窗前似有黑影一閃而過,等他衝出去卻又什麼也沒看到。以凌雲盟的防衛來說,一般人不可能輕鬆地混進來,於是他也以為自己多心了。
  
  這天他特意到子時過後才睡,剛躺下不久,就又見到黑影閃了過去。他衝出去找了一圈,仍是什麼也沒發現。以他的輕功而言,如此還捕捉不到一絲蹤跡,那黑影若不是絕頂高手,便是他的錯覺。
  
  「奇怪,明明就見到有人閃了過去……難道是我看錯了?不會吧,我才不到二十歲,難道就已經老花眼了?唔,應該也不是貓……貓的影子沒有這麼大一團。該不會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妄圖進來搗亂吧,最近的江湖委實亂了些,凌雲盟被盯上也不是不可能……」黎湛一邊在走廊上來回轉悠,一邊喃喃自語著。
  
  又巡查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任何可疑的行跡之後,他再度回到房間躺下準備睡覺。未曾想片刻之後,又一道影子出現,不過這次倒沒有一晃而過,那副躡手躡腳鬼頭鬼腦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賊!
  
  唔,他在凌雲盟生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見到這麼膽大包天的賊,居然偷到武林盟主的家裡來了。
  
  輕輕起身,他悄無聲息地打開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靜靜跟了上去。
  
  黑影轉過迴廊,繞過花園,直奔廚房的方向。竟然是一個偷食的賊?!
  
  黎湛看著那人閃進廚房,好像準備點著火折子,趕緊閃身藏到門外陰影處。隱隱綽綽中看到那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等那人將火折子點著,他在暗影裡定睛一看,愣住了。
  
  赫然是凌雲盟的客人,三絕莊的大小姐,風凌波。
  
  她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崇崇地跑來廚房幹什麼?
  
  難道,她餓了……
  
  只見風凌波點著火折子後,小心翼翼地往四處探了探,沒發現人影後,才略微放心地將火折子擱到一旁,用碗在水缸裡舀了一碗水,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撒了下去。
  
  黎湛雙眼一瞇,她想幹什麼?下藥嗎?
  
  卻見那風凌波將藥粉倒入水裡後,用手指輕輕在水中攪了攪,又小心地探頭望了望門外,沒發現人跡,才放心地將雙手放在碗中浸泡了片刻,然後將濕淋淋的雙手貼在臉上,片刻後又拿下,如此反覆做了十多遍,黎湛驚奇地看見她的臉上竟有一小塊皮膚浮腫了起來,像是充了氣似的慢慢膨脹,不到一會兒,她的整張臉都鼓了起來,她用雙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額頭和髮際之間的皮膚,緩緩地,撕下來一張完整的薄如蟬翼的人皮!
  
  風凌波對著水缸裡平靜的水面照了照自己的面容,一下撅著嘴,一下鼓著臉,擠眉弄眼了一番,終於發現自己的臉還是原來那張臉,沒有一點兒改變,這個認識瞬間打擊到了她,雙肩耷拉了下來,腦袋也無精打采地低垂,毫無生氣地長歎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人生嘛,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美貌就是天上一坨一坨的浮雲……」
  
  「爹長得那麼英俊瀟灑,娘長得那麼溫婉動人,為什麼身為二者結晶的我,會長成這個德行?!英明睿智聰慧無雙的奶奶,您讓我繼承您的智慧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讓孫女兒繼承您的臉……這讓別人看見了,鬼才相信我已經十九歲了!!要是像塵塵那樣小巧玲瓏也就罷了,為何又讓我生了一副這樣的身體?!配上這麼張臉,真是夠了……」她哭喪著臉,低頭哀怨地看了看自己高聳的胸脯,再度長歎一口氣。每次看到自己的臉,她就覺得自己活得太悲催了……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嗎?
  
  黎湛不動聲色地移動了兩步,以便能將風凌波的一舉一動看得更清楚。待看清楚她撕下人皮面具後的面容,他不禁又是一愣。
  
  那是一張……與她的整體氣勢相當不協調的臉,而且相當的年輕,與其說年輕,倒不如說是稚氣未脫。圓圓的娃娃臉上泛著兩團圓圓的、粉嫩的紅暈,濃密英氣的眉毛下鑲嵌著一雙圓滾滾亮晶晶的眼睛,然後是圓圓的小巧的鼻頭,圓嘟嘟肉乎乎的小嘴,總而言之,任何人看到這張臉的第一印象就是--圓,第二印象就是--可愛,第三印象就是--真想咬一口……但是不會有任何人會聯想到美麗、漂亮、動人這些與美人相關的字眼。
  
  雖然因為長期戴著人皮面具,她的臉色稍透出些不健康的蒼白,額際還冒了些小紅豆豆,兩腮處也被她撕出些細小的傷口,外加一點點脫皮,讓她的狀況有些慘淡,但是
  
  此時的風凌波,看起來就像年畫上觀音大士座前的玉娃娃,既討喜又可愛,只是,怎麼看也只有十一二歲……
  
  她好似對自己的這副面容不太滿意,嘴裡還嘀咕著什麼,由於隔著一段距離,她的聲音又非常小,他聽得不太清楚,只隱隱捕捉到幾個詞語,什麼「包子」「奶奶」,難道她在懷念她奶奶做的包子?!
  
  風凌波自怨自艾完畢之後,又舀了一碗清水,用手沾了些許水,在臉上輕輕拍打了一會兒,然後一邊歎氣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色面具來,撒了些藥粉上去,又用手彈了些水讓藥粉融合,等待片刻,從面具上撕下一層薄薄的透明面皮,貼在了臉上,對著水缸裡的倒影,這裡捏捏那裡擠擠,不一會兒,一張與之前風凌波一模一樣的臉便出現在黎湛的視線中,絲毫無二。
  
  再次長歎一口氣,她將用過的水倒掉,然後將灶台上的粉末,水漬擦乾勁,這才取了火折子一口吹滅,出了廚房門,打算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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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1:55
37、桃花開了?!  

  風凌波走出廚房的一剎那,黎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住了她的穴道,然後將她又挾回了廚房中。
  
  他盯著風凌波氣得發紅的雙眼,輕輕柔柔卻不容拒絕地說道:「如果你不叫,我就解開你的啞穴。同意就眨左眼,不同意就眨右眼。千萬不要眨錯眼睛了喲!」
  
  風凌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地眨了眨左眼,黎湛才替她解開穴道,她馬上怒吼:「姓黎的……」才吼半句,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沒了。
  
  她這下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生氣,黎某也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疑問,並沒有唐突姑娘的意思。如果你這麼大聲音,肯定會吵醒很多人,到時候大家蜂湧而至,咱們孤男寡女跳到黃河也說不清楚。黎某是男兒身,名譽倒在其次,姑娘你的名節可不能拿來開玩笑……」囉哩巴嗦了一堆,從女人的名節一直說到女人失節後的可怕後果,眼看風凌波就要氣絕而亡,他才終於又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那,姑娘,這一次希望你能小點兒聲,最好像我這般輕言細語,你能做到嗎?能做到就眨左眼,不能做到就眨右眼。」
  
  風凌波真的很想對他破口大罵,可惜現在受制於人,她只好憋著一肚子怒氣惡狠狠地衝他用力地擠了一下左眼,居然引起他的輕笑,這瘋子,神經病啊他!
  
  「你抓了我到底想幹嗎?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圖謀不軌占本姑娘便宜,本姑娘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喉嚨一得到自由,風凌波馬上用極小的聲音低吼出極為憤怒的話語。等她身體能動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射成刺蝟。
  
  「你到底是什麼人?」黎湛這次倒不碎碎念,反而一臉玩味地直視她的臉,好像她的臉上寫著字一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風凌波心裡一驚,難道他剛剛一直都在,她易容的全過程,他都看到了?!
  
  「看姑娘的臉色,想必也猜得出來,黎某碰巧剛剛路過廚房,不知道姑娘是否可以解釋一下,為何半夜三更光臨敝家陋廚,既不為覓食亦不為燒水,反而是為了換顏?你到底是誰?真正的風家大小姐在哪裡,你把她怎麼樣了?如果姑娘執意不肯給在下一個答案,恐怕姑娘就只能暫時屈身於此,只至姑娘說出真相為止。」黎湛一臉誠懇地逼供。
  
  風凌波幾乎要吐血三升了,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她本是跟霍清塵暫住在同一間房,因為塵塵的爹一直沒有清醒的跡象,塵塵情緒很不穩定,經常半夜驚醒,而她的臉帶人皮面具帶久了,也是需要透透氣的!好不容易等塵塵睡著了,她偷偷溜出來,以為廚房是個安全的地方,誰想到這死男人半夜不睡覺跑來巡邏廚房,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我就是風凌波!你快放開我。」她衝他怒吼道,當然,壓低了嗓子,這怒吼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哦?若你是風姑娘,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嗯,話說回來,哪一張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有幾層面具?」
  
  「你……我憑什麼告訴你?你算哪根蔥啊你?!」
  
  「很遺憾,在下是一個人而非一根蔥,如此姑娘可否願意告知了?」
  
  「我、就、是、風、凌、波。」風凌波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
  
  「那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黎湛挑眉問道。
  
  一再被挑中痛處的風凌波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你這個神經病,要是你十九歲的高齡了還頂著一張小娃兒似的包子臉,你會願意以真面目見人嗎?」
  
  三絕之中她為何最專精於易容術,就是被她的臉給刺激到的!
  
  童顏也就罷了,偏偏又生了副乳牛身材,上下巨大的反差讓她從十三歲開始就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童顏巨乳--這是她心裡最深的自卑與痛楚,偏偏這搞不清楚狀況的死男人一再揭她的傷疤!
  
  「你真是風姑娘?嗯,這脾氣跟傳說中的火爆小姐脾氣倒是挺符合,三絕莊也確實擅長易容之術……」黎湛還在沉吟,風凌波已經怒火滔天:「你快點解開我的穴道!」
  
  黎湛斯文的臉上泛起思量,不過也就片刻,他還是為她解了穴。
  
  風凌波的身體剛獲得自由,即迅速從袖中甩出梅花針射往黎湛的方向,盛怒之下,暗器的破發力十分之強,眼看他的身上就要多出幾個孔,忽然,她眼前一晃,對面的人影消失無蹤,梅花針巡著本來的飛行軌跡,悉數射入了廚房的門柱裡。
  
  哼,算他躲得快!風凌波恨恨地想著,捏了捏拳剛準備走人,就聽到身後傳來笑語:「在下此刻確定,你確實是三絕莊的風大小姐。」
  
  風凌波頭都懶得回,氣呼呼地往外走,黎湛閃身擋在她面前,拱手說道:「風小姐請留步。」
  
  「你又想怎麼樣?」話一出口又想到自己剛才的模樣都叫他看了去,又凶神惡煞地威脅道:「你要是敢把我真正的樣子說出去,我一定把你射成刺蝟!」只是,這麼一張明艷的面容配上如此兇惡的表情,大大破壞了美感。
  
  「黎某並非嘴碎之人,叫住風小姐,一是為剛才之事道歉,是黎某不對,冒犯之處還請小姐原諒;二來是想告訴風小姐,若臉上的傷口不及時塗藥的話,可能會發炎,屆時留下傷疤,會影響面容……」
  
  「哼,那副面容愛怎麼影響就怎麼影響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讓它出來見人……」風凌波沒好氣地說道,一邊說一邊不遺餘力將白眼丟往他身上。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人人自當愛惜。何況在下並不認為風姑娘的臉有何見不得人之處。一個人留給別人的印象,固然最先借由外表傳達,但最終的相處,仍是需靠品性來維繫……」
  
  「行了,行了,你別給我講這些囉哩吧嗦的大道理!」風凌波聽得心頭火起,一時激動,打翻了灶台上的蘿蔔蔬菜,她也沒心思去撿,氣憤說道:「這樣的臉沒長在你身上,你當然感覺不到它帶來的痛苦,別在這兒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黎某理解風姑娘的心情,但若是因太過在乎外表而忽略了其他的風景,黎某認為也是人生一大憾事。何況,風小姐這張臉終究不是自己的,難道,你要永遠頂著一張虛假的面孔來面對那些真誠對待你的朋友嗎?若是真正喜歡風小姐的人,絕不會以貌取人,即使風小姐貌比無顏,他們也會接受、認同你的價值,更遑論風小姐的面容只是稚嫩了些,並非不能見人!相反,黎某認為,本來的風小姐,相當的可愛……」黎湛滔滔不絕、苦口婆心地想要扭轉風凌波的思想。
  
  風凌波越聽心裡越煩,他以為他是誰啊,憑什麼來多管閒事,讓她自己一個人悶一悶就好了,她頂著什麼臉關他什麼事啊!見他還有繼續婆媽下去的傾向,她轉身就想走,卻只顧著生氣而忘記了地上滿是剛剛打翻的蘿蔔蔬果,一不留神踩了上去,腳底打滑,人瞬間站立不穩,她的手胡亂揮著想抓住灶台,卻已來不及,直直地往地上栽倒下去。
  
  黎湛趕緊停下碎碎念,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在風凌波落地之前,將她抱在了懷中,她的頭正好磕在他的頸窩處,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姿勢是否不妥,急急扭頭去問:「風姑娘,你怎麼樣?沒摔……」
  
  未曾想風凌波也正好於此時抬頭,一時之間,天地為之安靜,只剩下目瞪……口連的一男一女,凝結成石塊,半晌一動不動。
  
  他親了她。風凌波傻了。
  
  她親了他。黎湛呆了。
  
  完全沒意識到二人的嘴還粘合在一起……
  
  「湛,是你嗎?」清冷的嗓音傳來,黎湛與風凌波像被驚雷劈到一般閃電分開相連的唇,齊齊慌張望去,竟是踏夜歸來的獨孤岸,二人還來不及分開抱在一起的身體,獨孤岸已走進了廚房。
  
  「你們……」獨孤岸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的表弟和風凌波以一副詭異的姿勢糾纏在一起,語氣不由自主地停頓。
  
  「沒……沒什麼……我們什麼事也沒有。姓黎的快放開我!」風凌波從黎湛懷中掙脫開來,滿臉臊紅地用力踹了他一腳,然後慌張地丟下一句:「我去睡覺了!」火燒屁股一般逃走。
  
  黎湛一臉癡呆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臉上早已變成紅布。獨孤岸看著他失神的樣子,不由得上前擔心地探了探他的額頭。
  
  湛這傢伙,不會是……發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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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3:13
38、一朵接一朵
  
  「岸兒,來來來。」黎青叫住從門外走過的獨孤岸。
  
  「舅舅有何吩咐?」獨孤岸走進黎青的房間,恭敬問道。
  
  「這些天早出晚歸的,辛苦你啦。可有查到魔教餘孽的下落?」黎青拉他到桌前坐下,關切地問道。
  
  「暫時還沒有很多線索。不過……」獨孤岸皺了皺眉,頓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不過什麼?」
  
  「外甥這幾天在外,無意間聽說,殷洲城外七十里的奉水村和五十里外的季水村幾天前曾有嬰兒失蹤,雖然只有一兩例,但是,村民們說,在嬰兒失蹤的前一天,也曾有一個白髮男人在村頭出現過。」
  
  「白髮男人?就是霍姑娘曾說過的,數年前在清水村出現過的那個怪人?」
  
  「根據村民人的形容來看,應該是同一人。」
  
  「這麼說來,嬰兒的失蹤應該與他脫不了干係了。只是,他盜竊嬰兒要做什麼?他是否魔教的餘孽,這也未可知啊。」黎青的面色黑了下來,沉沉說道。
  
  獨孤岸也沉默了。他追查了幾天,也沒有查到那白髮男人的下落。
  
  「三大掌門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掌門們遇害的地方,均找到了蝴蝶的枯屍,由此看來,這蝴蝶與六大掌門的死,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繫。而今雖不能肯定神秘組織就是魔教,但從其行事方式來看,也必然與魔教有著甚大的淵源。我已派人去南疆查探,希望不要又引起一聲江湖浩劫啊……」黎青長歎一聲,眉頭始終緊鎖,眼中充滿化不開的愁緒。
  
  「舅舅……」獨孤岸輕喚了黎青一聲,聲音最終卻消了下去,安慰終究是蒼白無力的語言,何用之有。
  
  「岸兒,你別擔心,舅舅拼盡全力,也要查出元兇,讓武林恢復往日安寧。哦,對了,你的淳陽劍練得如何了?」突然想起幾年前曾聽說岸兒在練淳陽劍,不知道現在練得怎麼樣了。
  
  《淳陽劍法》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一套絕妙劍譜,相傳為兩百年前的武林霸主玉面神劍秦遠楓的獨門絕技,他憑此套劍法稱霸武林長達數十年之久!不過此人一生獨來獨往,孑然一身,沒有成家,也不願收徒弟,當然更沒有一兒半女來繼承他的劍法,後來他神秘失蹤,該劍法便不知流落何方。
  
  未曾想,獨孤斷當年隱居到縹緲峰後,無意在山澗後的隱密洞府發現了一具枯骨,據洞壁上留下的遺書看來,那枯屍就是玉面神劍秦遠楓!
  
  秦遠楓臨死之際,突然感悟自己一生孤苦,害怕死後也留不下任何痕跡,故將劍譜刻在了他一直不離身的流楓劍上,並將該劍改名為淳陽劍,若能遇有緣人,即可習得這天下無敵的武功!
  
  獨孤斷安葬了這位傳奇人物之後,潛心研究了淳陽劍法,發現在練成此劍法的最高境界之前,須得一直保持童子之身,難怪那秦遠楓明明俊俏非凡,卻始終不肯娶妻生子。無奈當時獨孤斷已成婚,只能練到第七重,後來生下兒子獨孤翰,那孩子從小不愛習武,專愛鑽研學問,他也不勉強,直到孫子獨孤岸出世,這套劍譜才算真正有了繼承人。
  
  「目前已練至第九重。」獨孤岸回道。
  
  「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看來不久之後,突破第十重,恐怕你爺爺都將不是你的對手!據說等你練成之後,你爺爺要將淳陽劍送給你當禮物。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那把劍嗎?看來很快就要如願以償啦!對了,你娘前兩個月還來信說,怕你為了修煉這武功,不願成家立業,看來你娘也是瞎操心了,哈哈哈!」黎青想到那可愛的女娃兒蕭兮兮與外甥之間有趣的互動,愁雲剎時一消而散,心情也愉悅起來。
  
  獨孤岸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一徑眼觀鼻,鼻觀心,耳朵卻悄悄變紅。黎青見狀知道他不好意思,便讓他做自己的事去了。
  
  霍清塵這兩天心情稍微有些好轉,妙手神醫施針暫時阻止了她爹休內的劇毒流竄,因此她爹雖然暫時清醒不了,卻也不會繼續惡化下去,只等找到藥引之後,再行救治。
  
  「塵塵,出去散散心吧,你這樣老在房間裡悶著也不好。」玄雲執行完任務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過來看霍清塵。
  
  「雲大哥你回來啦?我沒事啦,你別擔心。」霍清塵略微消瘦的臉,讓玄雲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她這樣辛酸的笑,心裡就怪怪的,有些疼。
  
  「這是我在城裡買的綠豆糕,聽說味道不錯,來,吃吃看。」努力忽略掉心裡的怪異,玄雲將手裡的糕點盒遞給霍清塵。
  
  「嗯,真的好好吃,雲大哥你也吃。」霍清塵打開盒子,嘗了一塊覺得味道確實不錯,便拿了一塊遞給玄雲,他也不跟她客氣,接過來笑瞇瞇地吃掉了。看來她的情緒好了很多了,之前帶回來的東西,她只吃了一點點就吃不下,今天連吃好幾塊。
  
  「雲大哥,那是什麼啊?」霍清塵邊吃糕點邊問道。玄雲還拎了個小包裹,裡面鼓鼓囊囊的,不會又是吃的吧?好多哦……
  
  「哦,這個啊……前幾天我經過一家絲綢莊,看著好像很多姑娘進進出出,想來應該是不錯的,就買了一些絲綢做了幾件衣裳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玄雲搔了搔頭,將包裹遞給霍清塵。她疑惑著打開一看,頓時有些感動,自從與爹娘分離,幾乎很少有人如此關心過她,雖然舅舅對她也很好,但畢竟也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願給他們造成負擔,所以一年到頭的穿著,也不過是些舅媽改過的舊衣。沒想到玄雲竟會給她買新衣服,還都這麼漂亮。
  
  「雲大哥,謝謝你,你對我真好。」霍清塵感激地說道,眼中有些淚意湧動。
  
  「你別哭啊,如果不喜歡的話,還可以去換的,沒關係,別哭別哭。」玄雲看她一副泫然若泣的樣子,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手指一觸到她的臉,突然感覺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心裡一陣抖動,急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霍清塵擦擦眼睛,吸吸鼻子看著他笑了起來,說道:「雲大哥,我很喜歡,我只是太感動了。謝謝你。」
  
  「不用謝,跟我客氣什麼呀。」玄雲有些奇怪地盯著自己的手,弄不明白剛剛那陣酸酸麻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雲大哥,你的手怎麼了嗎?」霍清塵抓起他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麼傷口,不免有些疑惑。
  
  完了完了,又來了,酸酸的,麻麻的,像有很多只螞蟻在血液裡爬一樣,遭了,他該不是生病了吧?
  
  「塵塵,我……我沒事,可能是有點累。」玄雲抽回手說道。
  
  「那雲大哥你快去休息吧,別累壞了。」霍清塵急忙說道。
  
  玄雲點點頭,起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囁嚅道:「塵塵……」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
  
  「別擔心,你爹會好起來的。」想來想去,他卻只能說出這一句,然而心裡卻有些不滿,笨蛋啊,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怎麼就說不出來呢。
  
  「嗯!」霍清塵重重點頭,小臉上盈滿笑意,玄雲頓時覺得心跳有些加速,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又來了。
  
  不行,得趕快去找大夫問問。
  
  於是他衝她笑了笑,腳步略有些加快地離去了。剩下霍清塵對著那些漂亮衣服笑著發呆。
  
  兮兮用木梳將二丫的毛梳順,然後親親二丫的鼻頭:「二丫,梳好啦,美美的。」二丫早上不知道又被大毛怎麼刺激到了,叼著木梳圍著她轉了又轉,非要她給它梳毛。
  
  二丫高興地用鼻頭拱了拱兮兮的頸項,滿足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身上的白毛。哼,那只死鳥的一身烏鴉毛,怎麼可能比得過它這一身油光水滑的如雪毛髮。看著吧,很快就會有一堆公豹迷上它的!!比圍在死烏鴉身邊的傻鳥們還要多得多!
  
  兮兮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精神抖擻地往房間外走去。剛剛聽寧寧說阿岸今天沒有出去,她要去找他。
  
  一出門,便看見風凌波站在一棵杏樹下,抓著一根垂著長的枝丫,一邊揪上面的葉子,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
  
  兮兮拍拍二丫的頭:「二丫,你去找大毛玩兒吧。我去看看風姐姐在幹什麼。」
  
  二丫不屑地抽了抽鼻頭,切,它跟那死鳥的關係可沒那麼好,才不要找它玩兒。不過,讓它看看它那身臭羽毛跟它這身雪白毛髮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也好,省得那廝一天到晚尾巴翹上天!哼,明明尾巴上都沒幾根毛,翹什麼翹……
  
  二丫邁著輕快地步伐去找大毛「比毛」去了……
  
  「風姐姐,你在幹什麼?」兮兮上前好奇地問道。
  
  風凌波彷彿才看到她似的被嚇了一跳,一不小心鬆開了手裡的杏枝,枝丫反彈到臉上,「啪」地留下一道傷痕,風凌波反手摀住臉,痛叫了一聲。
  
  「風姐姐!」兮兮大叫一聲,急忙上前要看看傷口,風凌波卻死死摀住被抽到的地方,不停地擺手急急說道:「兮兮我沒事,沒事的。」
  
  「剛剛聲音好大,一定很疼。我幫你呼呼,呼呼就好了。」兮兮想起小時候受傷,阿娘總是幫她呼呼,便也想如法炮製。嘟起小嘴湊了上去,無奈風凌波東躲西躲,就是不肯讓她看傷口。
  
  黎湛和獨孤岸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景就是,風凌波摀住臉四處逃竄,兮兮嘟著嘴窮追不捨。
  
  風凌波一心想著臉上的面皮肯定破了,不能讓兮兮發現她帶著人皮面具,也沒顧著看前面的路,就這麼一頭撞進了黎湛懷中。
  
  「風……姑娘,你怎麼了?」黎湛抱著懷中的人兒,關心地問道。
  
  風凌波掙脫著說道:「不關你的事,放開我。」要死了,距離上次那件事已有兩三天,她一直躲著他,沒想到現在還是碰到了,好煩躁。
  
  獨孤岸一把揪住嘴嘟得高高的兮兮問道:「你想幹嗎?」跟誰學的這是?居然追著女人親……
  
  「阿岸!」兮兮定睛一看,是想念許久的獨孤岸,一時忘記要幫風凌波呼呼的大事,投進他懷中,熱情地叫道。
  
  「怎麼回事?」獨孤岸輕輕拉開她問道。往旁邊瞟了一眼,那兩人也甚是奇怪,一個死命掙著,一個死命抱著,糾纏半天,反而越纏越緊。
  
  「風姐姐的臉被樹枝刮到,受傷了。」兮兮嚴肅地說道:「我要幫她呼呼。」說著奇怪地看著黎湛說道:「湛哥哥也要幫風姐姐呼呼嗎?」那她就不用了。
  
  「你的臉受傷了?把手拿開我看看,怎麼這麼不小心,痛不痛?你把手拿開我看看啊,你捂得這麼緊我怎麼看?哎呀你不要亂動,萬一傷口破皮了,手上的汗沾上去會很痛的,如果發炎了就不好辦了……」黎湛碎碎念著,一手扣住風凌波的肩膀,一手要去撥開她的手察看傷口。
  
  「都說了不關你的事啦!」風凌波又羞又氣地叫道,這死男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上下其手,她,她要射得他開花啦!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們那天……」黎湛說到一半突然憶起現場還有兩個旁觀者,急急打住,又道:「不管怎麼樣,先去上藥,也不知道有沒有弄破流血,走走,我房間裡有金創藥,要趕緊上藥……」邊說邊扯著不情願的風凌波直往他的房間走去,他畢竟是習武之人,再加上風凌波又要顧及自己的臉,掙了半天掙不開,只好由他拖著走,兩眼只差沒射出刀子來。
  
  「唔?風姐姐為什麼要生氣呀?湛哥哥人好好,要給她上藥哩。」兮兮疑惑地問道,腦袋偏過來看向獨孤岸,又高興起來:「阿岸,你前幾天好忙好忙,我都找不到你,我好想你……」認真地向他傾訴思念之情,小手還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獨孤岸將眼投向別處,淡淡說道:「我有很多事要做。」
  
  「可是我等得都睡著了,你還沒有回來。」兮兮睜大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看。
  
  「以後別等我,該睡覺就去睡覺。」獨孤岸將眼光又撤回來,看著她盈滿渴望的雙眼,輕聲說道。
  
  「可是我很想你,我想跟你說話。」
  
  獨孤岸沉默不語,良久,才低語一句:「傻瓜。」他要追蹤神秘組織的下落,又要練功,哪裡有時間陪她……
  
  兮兮搖搖他的袖子,叫道:「阿岸阿岸。」
  
  獨孤岸將目光投向她木木的臉龐,注視半晌,才開口道:「什麼事。」
  
  「我今天可以跟著你嗎?」兮兮雙眼寫滿「我想跟」三個字。
  
  獨孤岸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兮兮的雙手從他的袖子上緩緩滑下,他還是不讓她跟嗎?
  
  「還不跟上。」獨孤岸清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兮兮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幾步蹦到他身邊,熟門熟路地巴住他的臂彎,被他輕輕扯了下來,將袖子塞進了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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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3:55
39、春天來了 
 
  兮兮托著雙頰一眨不眨地盯著道場中間那道瀟灑自若地橫穿低掠、旋閃翻起的白色人影,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只覺得他就似一道淡淡的白色煙霧,在她眼前掠過又回來。
  
  翩若驚鴻,宛如游龍。
  
  兮兮腦海裡沒有這麼華麗的詞彙,她只是癡癡地,不假旁視地看著獨孤岸練劍。
  
  一套劍法練畢,獨孤岸收勢,將劍合於鞘中,長吐一口氣,看到那屁顛屁顛跑過來的小身板兒,突然覺得被神秘組織攪得焦躁的心好像找到了寧靜。
  
  「阿岸,喝水。」兮兮將抱在懷裡的小水袋擰開蓋子,遞給獨孤岸。
  
  他接過水一仰而飲。頸間突起的喉結隨著吞嚥而上下浮動,兮兮看了覺得好神奇,會動誒……直到他喝完將水遞回來,她還在觀察他的喉結。
  
  「看什麼?」獨孤岸見她只是死死盯著他喉間,並不接過水袋,不由得挑眉問道。
  
  「你這裡會動……」兮兮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摸一下他的喉結,被他用兩根手指輕輕夾住,大掌滑動,繼而捏住她的小手,往回走去:「走了。」
  
  兮兮看著自己小小的手包在他大大的掌心中,覺得心裡真比吃了兩盒糖還要甜。
  
  「我想去看看風姐姐的臉好了沒。」兮兮邊走邊晃著被他牽住的小手,仰起臉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
  
  「嗯。」他輕聲應道,算是同意。
  
  兮兮繼續晃著小手,帶動他的大手一起搖搖晃晃。
  
  蕭笑生貓在屋頂上看著那攜手而去的一雙人影,輕笑著搖搖頭:「這丫頭,還是沒什麼長進啊……連個男人都不會追,嘖。」
  
  「風姐姐,你好點了嗎?」兮兮輕輕拍了拍黎湛的房間,剛剛去風凌波的房裡沒有找到人,獨孤岸便帶了她到黎湛的房間。沒想到房門只是虛掩著,一碰就開了。
  
  「咦?」兮兮歪著頭看著房門緩緩打開,風凌波與黎湛抱在一起,交頸相纏。
  
  兮兮呆住了,獨孤岸也怔住了。
  
  黎湛緊緊抱住風凌波的腰,她的雙手也纏在他的頸項上,二人均雙目緊閉,唇舌相連,淺吟低語,渾然忘我,自然沒注意到門沒關好,更不知道門外直直佇立著兩道身影,齊齊教他們看了去。
  
  「阿岸,他們……」兮兮愣愣地轉頭問道,卻發現獨孤岸的臉上滿是紅潮,兩隻耳朵也瞬間充血。他低頭一把抓過兮兮的手,衣袖一甩,房門復又關上,拉著兮兮匆匆逃離。只聽得身後傳來軟軟的問話:「剛剛……唔……好像有人……唔……」僅有的一點疑問,又被男人不死心的親吻給堵了回去。
  
  「阿岸,你臉好紅……」獨孤岸拉著兮兮快速走著,臉上的潮紅久久未退,兮兮不免有些擔心。
  
  「剛剛所見之事,不要對他人提起。」湛那傢伙,親熱都不知道關好門。
  
  「你是說風姐姐和湛哥哥親親嗎?」兮兮停下來問道。
  
  獨孤岸輕瞪她一眼,示意她小心點聲。兮兮縮縮頭,然後說道:「阿岸我也要親親。」語氣裡滿是渴望。
  
  「別胡鬧。」獨孤岸的臉更紅了,捏著兮兮的那隻手漸漸滲出汗來。
  
  「阿爹和阿娘經常親親,阿娘說跟喜歡的人可以這樣哦。」兮兮說完就踮起腳,嘟起唇要往獨孤岸臉上湊,他急忙甩開她的手,身體往後一閃,驚道:「你……別亂來。」
  兮兮保持著嘟嘴的形狀,愣愣地站在原處,阿岸不想跟她親親嗎……
  「不要輕易對男人做這種動作,聽到沒有?」獨孤岸有些惡狠狠地對她低吼道。
  
  「哦。」兮兮點點頭,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又生起氣來。
  
  「走了。」見她沒有異議,他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阿岸我們去哪裡呀?」兮兮很快便忘了剛剛的事,問道。
  
  「去練功。」都是湛那傢伙,害得他現在都不知道該幹什麼。
  
  「咦,剛剛不是練過了嗎?」阿岸忘記了麼?
  
  「……繼續練。」
  
  斐墨看著玄雲一會兒暴躁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坐在椅子上抱著旁邊一人高的大花瓶哀聲歎氣,一會兒又對著茶几上的青花瓷杯傻笑不已,不由奇怪地問向玄風:「小瘋子,小雲子怎麼了?」就他看到這樣的情形,都已經有三四天了。
  
  最近一直充當「瘋子」的某兄長沒啥好氣地道:「能怎麼了?相思病唄。」像個傻瓜似的,出去他都不好意思說這是他弟弟,偏偏兩人長著相同的一張臉,想賴都賴不掉。
  
  斐墨即刻瞭然地笑得柔如春柳,道:「難怪如此。」
  
  「閣主閣主,你這裡有沒有治心跳過快的藥?我好像病了。」玄雲正陶醉地傻笑著,一想到霍清塵的臉,心臟又不對勁兒了,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他急忙撲了過來,虛弱地倚在玄風身上,可憐巴巴地沖斐墨說道。
  
  「藥我這裡倒是沒有,不過嘛,藥方卻有一副,小塵塵應該有這味藥。」斐墨笑得燦如夏陽。
  
  「真的嗎?求閣主快將藥方賜給屬下。」玄雲一臉渴望,隨後又有些疑惑:「沒聽說塵塵會治病啊……」
  
  玄風摀住臉,這真是他那個十三歲就當上閣主暗衛的天才弟弟嗎?果然,人墜入情網就會變笨……
  
  斐墨笑瞇瞇地刷刷寫下幾個蠅頭小楷,吹了吹,然後折了起來,遞給玄雲後說道:「你將這方子拿給小塵塵,讓她去抓這味藥,包準藥到病除。記住,你不能看哦,看了,就沒效了。」
  
  「嘎?為什麼我不能看?」不是給他治病麼?
  
  「這是命令。」斐墨繼續笑瞇瞇地用閣主的權利壓搾親愛的貼身護衛。
  
  「……屬下遵命……」玄雲不明白自家哥哥幹嗎用那麼羞恥的眼光看著他,還有閣主笑成這樣怎麼看怎麼有問題,但是一想到塵塵將會給他治病,他的心情又豁然開朗起來,反正他哥和閣主陰陽怪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懶得管,治病去也。
  
  斐墨看著玄雲的背影,笑得分外妖嬈。玄風風則在心裡暗暗祈禱----笨弟弟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兮兮坐在花園長廊的欄杆上,雙腿可愛地晃呀晃,嘴裡還咬著斐墨遞給她的糖酥糕,邊嚼邊問:「墨哥哥,親親是什麼滋味?」阿岸從前天看到湛哥哥跟風姐姐親親,就有點奇怪。前天和昨天都不給她親,今天一看到她,就跑掉了。真奇怪哪……
  
  難道親親很恐怖嗎?她看湛哥哥和風姐姐好像很喜歡哪,阿娘說過,親親的滋味就是甜甜的,比蜂蜜還甜,可是她親過阿娘,雖然阿娘香香的,可是不甜啊;也親過臭阿爹,不過阿爹都故意不刮鬍子,扎得她臉好疼,哼,明明他跟阿娘親親的時候就沒鬍子;還有二丫,親起來毛毛的,也不甜。
  
  不過阿娘說的一定就是對的,所以她覺得,也許只有跟阿岸親親才是甜的,因為她一看到他,一想起他,心裡就像喝了糖水一樣甜蜜蜜的!嗯,一定要跟阿岸試一下。
  
  「小嘻嘻想知道?」斐墨優雅地坐到兮兮身邊,笑瞇瞇地問道。
  
  兮兮點頭如搗蒜。
  
  「那,兮兮和墨哥哥試試不就知道了麼?」斐墨深深地看向兮兮的眼睛,看著她的眼中印上自己的身影,淺淺笑著靠近她的臉。
  
  「啊?可是我想和阿岸試。」兮兮喃喃說道,看著斐墨的臉越來越近,他的呼吸漸漸拂到她臉上,癢癢的,卻又很好聞。
  
  「墨哥哥,你身上真香。」就在斐墨快要吻上她的唇時,兮兮深深吸了一口氣,感歎道。
  
  斐墨一頓,隨即哭笑不得地將頭擱在兮兮肩窩,輕歎道:「小嘻嘻……你可真是會煞風景啊……」
  
  「你們在幹什麼?」冷冷的嗓音響起,彷彿隱忍著很大的怒氣。
  
  兮兮扭頭一看,長廊的入口處,站著的可不就是獨孤岸麼?只是,他的身體緊繃,雙拳緊握,雙眼射出來銳利的寒光讓人瞬間有些發冷,她眨眨眼睛,一時只想著,他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
  
  斐墨輕輕笑道:「獨孤兄不是看得到麼?」右手不著痕跡地摟住兮兮的腰。這丫頭顯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臉呆愣地看著怒極的獨孤岸。
  
  獨孤岸轉身就走,離去的背影,彷彿有熊熊火焰正在燃燒。
  
  「墨哥哥,你快起來,阿岸好像在生氣,我要去看看。」兮兮急著想從欄杆上跳下來,卻差點摔倒,斐墨一把扶住她,輕道:「小心點兒,嘻嘻。」
  
  「謝謝墨哥哥。」匆匆道了謝,她就想追尋獨孤岸的背影而去。
  
  「嘻嘻,墨哥哥不可以嗎?」斐墨抓住她的左手,緊緊捏在掌心,淺笑著問道,眼中閃耀點點光芒。
  
  「可以什麼?墨哥哥,阿岸要走遠了。「兮兮扭頭看著獨孤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轉角,不由得有些心急地說道。
  
  「看來還是不可以……」他輕輕鬆開她的手,溫柔拭去她嘴角的糕餅屑,低低說著:「你去吧。」
  
  兮兮轉身就往前衝。
  
  斐墨垂下頭,嘴角高高翹起,卻只能無聲笑著。
  
  「墨哥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斐墨身形一頓,抬起頭,嘴角的笑來不及收起,只能複雜地看著去而復返的兮兮。
  
  「我先送你去房裡休息。」兮兮拉過斐墨的雙手,扶著他要往前走。
  
  「嘻嘻……」斐墨看著她扶在他臂彎的雙手,溫柔低喃著,彷彿這是世上最美麗的詞彙。
  
  這傻丫頭,不是要去追獨孤岸嗎?
  
  「墨哥哥你要是生病了,一個人在這裡,我會擔心的。雖然不知道阿岸為什麼生氣,可是等一下再去找他,他應該也會好的。」兮兮脆生生地說道,小心翼翼地扶著斐墨走下台階。她本來跑了出去,可是又覺得墨哥哥著實有些奇怪,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她從來沒有看到墨哥哥這麼消沉,他一定是生病了,都自己扛著不告訴她,還陪著她玩兒,在這裡吹風。她好笨都沒看出來。所以她一定要回來先送墨哥哥去休息,然後找大夫過來。
  
  斐墨在這一刻決定,他生病了。
  
  將斐墨扶到床上半靠著床頭躺好,兮兮將被子笨拙地鋪到他身上,然後看著他略微虛弱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他的額頭上摸摸,呀,有些燙呢,得去叫神醫姐姐來給他看看。
  
  「墨哥哥,你好好躺著,不要亂動,我去叫神醫姐姐來給你看病。」兮兮說完就要走,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斐墨抓住了不肯鬆開。
  
  「嘻嘻,我不要緊,只是有些累,你陪在我身邊,我便很快就能好。」不待兮兮開口,他又虛弱地說道:「嘻嘻,能給墨哥哥倒杯水嗎?」
  
  兮兮連忙跑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水,然後端過來餵給他喝,邊喂邊擔心地看著他,呆呆小臉上更是莊嚴肅穆。
  
  斐墨喝完水,看著她嚴肅的神情,不由有些好笑,心裡同時溢滿各種柔軟的情緒,這個小傢伙呵……
  
  與此同時,麒麟山一大塊寬敞的空地上,一抹淡淡的白煙倏地掠過,彷彿流星一般一曳千里,又似暮色裡的點點浮光,天地中的一片幻影,所經之處,樹葉紛飛,點點花瓣隨強烈的劍氣而盈盈墜落,在黃昏的沉沉暮色中,宛如自虛無裡出現,剛剛發覺即已無蹤,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往何去。唯有臉上冷冽寒意,散發著不容忽略的怒氣。
  
  春天,可真是個好季節啊,萬物都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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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04:15
40、改頭換面 
 
  最近,與殷洲城只相隔十幾里的鄖縣突然出現許多背刀提劍的江湖人物。
  
  雖然殷洲從來都是武林重鎮,但尋常黎民百姓對江湖人的感覺卻並不好。畢竟在老百姓眼中,這些所謂的武林高手並不總是行俠仗義,大多數時候,他們會仗著一身武力和功夫四處橫行,言語間稍有不合,便會刀劍相向,若是惹上他們,搞不好還會丟了性命。對這種人,百姓們大多只能自求多福,能閃多遠閃多遠,盡量不沾惹上他們,以免惹禍上身,不然就真真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指望官府出面管制?那更不可能了。官府向來最是欺善怕惡,對這些江湖人物只會推拒,從來不敢多管。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幾種生意必然就會興隆。其中最旺的營生要數酒樓和客棧,再來就是勾欄院了。
  
  尤其是交通便利四通八達的城鎮。
  
  隕縣的花舫近段時間便客似雲來,生意相當紅火。即便是青天白日裡,上門找樂子的客人也絡繹不絕。
  
  綺夢舫位於滌塵江的中段,即鄖縣的入口處,是這一帶最負盛名、生意最紅火的一艘花舫。暮色臨近時分,雕欄樓台處處綵燈高懸,綢紗輕揚,映襯於粼粼江水之中,堪稱瑰麗奇絕,美不勝收。
  
  這天天色已近黃昏,夕陽漸隱山後。綺夢坊內鶯聲燕語不斷,不時揚起陣陣粗魯的笑聲,混雜著聲聲嬌笑,夾帶著猜拳行令的吆喝,聲聲不絕於耳,酒、色、財、氣,一應俱全。
  
  花舫二樓,一間陳設華麗的繡房裡,綺夢舫的頭牌花魁紅鳶此刻一反平日的孤傲冷艷,而是一臉謙卑地跪在地上,口中不停道歉:「屬下辦事不力,請堂主責罰。」
  
  榻上坐了一名男子,最明顯的特徵是那一頭灰白相間的頭髮,然而他的面容卻十分年輕、俊逸,只是好似常年沒有曬過太陽,膚色幾近透明,滿是病態的蒼白。他神色淡淡地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滌塵江水,許久不曾開口說話。而已跪了半個時辰的紅鳶卻仍是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抬頭,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置名節於度外,自願隱匿於此等聲色之所,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報,自跟了我之後,任務一直完成的相當出色,並且此次甘願以身涉險,潛入凌雲盟查探,何罪之有?」白髮男子輕聲反問,聲音平緩溫潤,任人想不透何以紅鳶會如此忌憚他。
  
  「屬下未能成功潛入凌雲盟乃罪責之一,未能為堂主覓得更合適的藥童乃罪責之二……」紅鳶老老實實地反省自己的失職之處,還未反省完,即被白衣男子的問話打斷。
  
  「刺龍令都發出去了?」
  
  「稟堂主,都發出去了。各門各派目前都已動身前往殷洲,附近的門派有些早已到達。」紅鳶畢恭畢敬地答道。
  
  「藥童的事情本堂主可以不追究,但是凌雲盟裡的那幾個藥奴……」那白髮男子擱在膝上的手指輕輕點了幾下,紅鳶不由得一抖,急忙應道:「請堂主放心,屬下已想到合適的對策,可潛入凌雲盟毀屍滅跡。」
  
  「哦?那好,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我不希望那幾個藥奴還活在世上。」白髮男子用無比溫和的嗓音,下達了無比陰冷的命令。
  
  「是。」
  
  「阿岸,阿岸你在嗎?」兮兮站在獨孤岸的房前探頭探腦,叫了半天沒人應,她用手指戳了戳門,一下,不動,兩下,還是不動,看來他是真的不在。
  
  「二丫二丫,你嗅嗅,阿岸在裡面不?」兮兮再度充分開發寵物的功能。
  
  二丫皺了皺鼻子,「啊唔」一聲,搖搖頭表示屋內沒有嗅到活人的氣息。
  
  「二丫,阿岸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他是不是真的不理我啦?」兮兮苦惱地對二丫說道。二丫安慰地拱了拱小主人的手臂,唉,人類就是奇怪,一會兒形影不離,一會兒又你躲我藏,它看著都覺得累……
  
  「兮兮。」黎寧兒蹦蹦跳跳地經過後院,看見兮兮站在獨孤岸房前發呆,便脆生生地跟她打著招呼。
  
  「寧寧。」兮兮轉過頭發現黎寧兒,便帶著二丫走到她面前。
  
  「你找岸表哥呀?他不在房裡,在議事廳跟我爹他們商量武林大事呢。「黎寧兒好心地告知了獨孤岸的去向。
  
  「哦。寧寧,阿岸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兮兮拉著黎寧兒的手,跟著她無意識地往外走去,邊走邊面無表情地向她傾訴自己的煩惱。
  
  「哎喲,岸表哥這個人哪,有什麼話都喜歡悶在心裡發霉,人又冷冰冰的,其實他很喜歡你啦,嘿嘿嘿嘿,這個我可以保證。」黎寧兒一臉「信我者得永生」的篤定表情,拍拍胸脯保證道。
  
  「可是他這幾天都不理我。」兮兮竟然輕歎了一聲,把黎寧兒嚇了一跳,不是吧,這小呆瓜竟然也會歎氣了,雖然表情還是那麼欠缺……
  
  「說到這個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怎麼惹他了啊,岸表哥這幾天越來越冰,臉色比我爹的硯台還難看。」黎寧兒一邊搖頭一邊問道。本來就是個大冰塊,現在還整天黑口黑面,晚上立在大門前,保證鬼怪不敢進門。
  
  「我不知道。」兮兮垂著腦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了。
  
  黎寧兒不由得也歎了口氣。這兩個人真是……
  
  「我以前做錯事哦,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跟哥哥撒個嬌,他就會原諒我。不然你也試試這招兒?」黎寧兒乾脆傳授起自己的經驗來了,雖然是對付自家哥哥的,也不知道對付獨孤岸是否有用。
  
  「嗯,好。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打扮得漂亮。」兮兮很坦白地交待。
  
  「這有何難?咱們不是有個現成的好幫手嘛!」黎寧兒賊賊一笑,然後扯著兮兮就奔往風凌波的房間去了。
  
  風凌波抱著枕頭坐在床上,一會兒發愣,一會兒傻笑,懷裡的枕頭被蹂躪得不成形狀。她覺得自己好似飄到了雲端,腳下踩得都是虛無的雲彩,一腳踩高一腳踩低的,心情也隨著起伏不定。
  
  本來不是好好的在塗藥嗎?為什麼塗著塗著,就像膏藥一樣,粘在了一起?呃,她這什麼比方,爛透了……
  
  黎湛這傢伙,看起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沒想到那麼霸道,竟然不准她給別人看到她的真面目,說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看。真是討厭……
  
  「風姐姐。」一隻手在風凌波面前晃了晃,她視而不見,逕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風姐姐呆掉了。」兮兮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雖然他人囉嗦了一點,對妹妹太縱容了一點,不過他這麼孝順,也不失為一個好男人啦,呵呵,他說要娶她呢。哼,她才不要這麼快答應。
  
  「風姐姐。」兮兮扯了扯風凌波的袖子。她的眼睛裡冒出星星了誒,好神奇。
  
  爹的仇還沒報呢,要嫁也要等到把兇手找出來卡嚓掉再說。
  
  「讓我來。」黎寧兒忍無可忍地用力扯了扯手中的細絲,結果風凌波痛叫一聲扔掉手裡的枕頭,氣哼哼地大叫:「誰扯我的頭髮?」
  
  「風姐姐,我們剛剛叫你好多聲你都聽不到,你睜著眼睛睡覺嗎?」她阿爹的書房裡,有本故事書上寫了,這個世界上有人是睜著眼睛睡覺的,不知道風姐姐是不是也會。
  
  「是、是嗎?呵呵呵呵,我剛剛在想事情啦……」風凌波趕緊從床上跳下來,在兩個小傢伙起疑之前轉移話題:「你們找我什麼事啊?」
  
  黎寧兒附上前去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番,兮兮眨著眼睛看著她們倆在她面前竊竊私語。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風凌波豪爽地拍拍胸脯,然後把兮兮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地打量了個遍,詭異地笑道:「兮兮,放心大膽地將一切交給風姐姐吧,哦呵呵呵呵。」
  
  兮兮撓了撓突然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乖乖地道謝:「謝謝風姐姐。」二丫在一旁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一臉擔心地看向小主人,它真擔心單純的小主人哪天被這兩個黑心傢伙給賣了,還替她倆數錢……
  
  「妙姑娘已經回鬼谷尋找藥引替霍昭雲等人解毒了,待他們恢復神智,固然不能解開所有的謎團,至少也能找到一些頭緒。」黎青一邊說著一邊奇怪,怎麼今天外甥和兒子好像都有點心不在焉,外甥一臉「生人勿近」的冰冷表情,兒子一臉「天降大喜」的愉悅表情,這兩種情緒的反差也太大了點吧?
  
  「湛兒?」黎青叫了兒子一聲,沒反應。
  
  「岸兒?」叫了外甥一聲,一樣沒反應。
  
  「爹,您議了大半天的事了,累了吧?女兒給您和哥哥們送些參茶提提神。」黎寧兒端著一蠱參茶走了進來,笑盈盈地對黎青說道。
  
  「哦,是寧兒啊。哈哈,還是女兒貼心啊,好,爹一定把它喝光,好不好?」黎青見女兒這麼體貼,極為高興,一時竟沒注意到門口還有個小小身影貓著腰躲在門柱子後賊頭賊腦地往裡面看。
  
  「哥,岸表哥,你們要不要喝啊?我叫人幫忙端了些來。」黎寧兒一邊說一邊給門邊的影子使眼色,那小身影便一點一點地往裡面挪。嘖,以她這個龜速,挪進來太陽都下山了。用力瞪了一眼,小龜馬上變成兔子,幾下竄了進來,將手裡的參茶呈了上去,滿是希冀地開口道:「阿岸,喝參茶。」
  
  獨孤岸聽到熟悉的清脆聲音,猛得抬頭一看,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兒時,他怔愣在原地,忘記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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