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意千重]世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31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6:28
第330章 希望

   時光如梭,轉眼就進了冬月,林謹容已有足足五個月身孕形已顯,卻不見臃腫,從後頭看去,只能看出她稍微胖了些,並看不出是個孕婦。自那日去了相國寺,巧遇容七夫婦倆後不久,她的日子便安穩了起來。

    容七夫婦並沒有去鋪子里挑東西,甚至一直都不曾去。這令林謹容以為,他們顧忌太多,生怕自個兒借了這機會攀附上去,既然如此,她就更用不著主動往前湊。索性把這事兒丟到一旁去,挑著天氣好的日子又同陸緘出了幾趟門,每次都是精心打扮,或是用高麗來的發簪,或是用倭國來的絲綢,不誇張,但很突出,讓人一眼就能看到,見之再難忘懷。經常會有女眷上來與她搭訕,問她東西在哪里買的,她自然是笑眯眯地告訴人家。

    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這里起的作用,總歸鋪子里的生意漸漸興旺起來,因著京城人最是看重冬至,甚至比除夕還要看重,家家戶戶那時候都要互送節禮,故而冬至前後鋪子里狠賺了一筆,也漸漸有了點小名氣。

    補貨時,荔枝和林世全的信也跟著來了。荔枝給她和陸緘分別做了兩雙鞋,又給未出生的小孩子做了幾套小衣裳,告訴她自己一切都好,讓她保重身體;林世全則道今年他不回平洲過年,專心只在華亭縣那邊做生意,又說自吳襄到了江南後,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場,到現在也沒好利索。

    林謹容猜著吳襄這場病,約莫也和他的心境失意有關,與陸緘商量後,回信時使人特別給吳襄帶了些藥去。雖然知道吳襄不缺這些,但朋友一場,總歸是人情,聊表寬慰之意。

    剛進臘月春芽夫婦並陸家兩個管事便帶來平洲的家信並林、陸、陶三家準備的許多土特產並嬰兒穿用的各類東西。因為不知這胎是男是女,所以無論是陶氏、林謹音準備的,還是陸家準備的,都是男女各一套,琳瑯滿目地裝了幾大箱子。

    林家的信是林慎之寫的,用了小大人的口吻十分嚴肅地轉述陶氏的話,叮囑林謹容一定要好生將養,不可任性,凡事要多與陸緘商量,但有委屈了也不要忍著,要寫信回家說。此外又特意寫了一封信給陸緘。

    林謹容猜陶氏大概是從夏葉那里聽說了些什麼,又或者是猜到了什麼,所以才會又特意派了春芽夫婦來幫她的忙,就對林慎之寫給陸緘的這封信特別感興趣。

    陸緘看後也沒瞞她只道︰“小舅子長大了,也會用心眼和手段對付姐夫啦。”

    林謹容更是好奇︰“難道他對你不敬?”

    陸緘笑道︰“哪里是不敬?是太敬了,生怕你受委屈,處處高高抬著我呢。你拿去看了就知道了。”林慎之這封信里滿滿都是感謝他照料林謹容細心周到,能容忍林謹容的缺點反正是用盡了好聽話包庇林謹容,意思表達到了,還哄得他開開心心,心甘情願。

    林謹容就由衷地歡喜起來,最怕就是林慎之長成一個不識時務的迂腐小書生,現下看來,他這個年紀就能用這種方式與陸緘交流溝通,說明他成長得很好。于是高高興興地提筆給陶氏和林慎之、林謹音分別寫了信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很好又感謝陶氏把春芽送到這邊來幫她的忙。

    陸緘卻是有些擔憂,陸老太爺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看了許多大夫並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轉。因此在林謹容和春芽說悄悄話的時候,便單獨見了那兩個陸家的管事,詳細問了家里的情況︰“上一次家里來信,還說祖父知道了二奶奶有喜,十分歡喜,身體康健無礙,怎麼突然就又病了?”

    那兩個管事都是陸老太爺並林玉珍挑選出來的人,自然沒有那麼多的忌諱,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情況說給他聽。

    陸雲十月里出嫁時,陸紹借酒裝瘋,當著族里的老小痛哭了一場,陸老太爺氣急攻心,勉強撐到把陸雲送出門,自己也氣病了,在床上將養了大半個月,方才能起身,接著天就寒了,便畏寒不敢出門,飲食減了大半,精神再不復當年。

    那兩個管事見陸緘擔憂,少不得安慰他︰“大夫說,老太爺這病,需得靜養,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也就好了。”

    陸緘想了許久,一時也沒其他法子,只得命他們把陸老太爺的病癥說來,一一記了,準備次日設法去尋太醫要張方子,緩解一下陸老太爺這病。

    待回到內室,少不得同林謹容道︰“我是不知二叔父和大哥是怎麼想的,真是想被趕出去麼?若是我,當此刻便當安生做人,本分做嘹興許某日祖父還能原諒,重新給個機會,似這般地鬧騰,實是不孝不智。我實在擔憂祖父這病,打算想法子請太醫開個方子給他們帶回去試試看。”

    當年陸紹父子雖不曾如此明目張膽地忤逆過陸老太爺,陸老太爺也照舊在明年的深秋沒了,也不知道這太醫開的方子能不能起作用。

    林謹容並不敢把這話說給陸緘聽,邊翻看箱子里各式各樣的小東西邊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他們要是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孝道,什麼是真正的智慧,又如何會落到這一步。他哭這一場,正是防著被趕出去吧?如果我沒猜錯,多半是在哭他自己的功勞和委屈,就是哭給族人看的。如果祖父真開口把他趕出去,你就成了那個不義之人。祖父最氣的應該是這個。”

    說到這里,她突然住了口,一雙大紅色的虎頭鞋靜靜的放在藤箱的角落里,小老虎的眼楮天真的看著她,熟悉得刺眼。

    “是這樣。我被說兩句倒也不算什麼,最難的還是祖父。”陸緘見她突然頓住了話頭,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了那雙鞋子,眼神頓時軟了下來,嘴角漾起一個溫柔如水的笑,低聲道︰“真好看。誰做的?”

    林謹容的聲音有種別樣的干澀︰“是姑母做的。”她拿開那雙鞋,又在附近找出了好幾樣眼熟的東西,情緒便有些低落。當年林玉珍也是親手給寧兒做了這樣一雙鞋並這幾件東西,怎地過了這樣幾年,林玉珍還是又做了一模一樣的?

    陸緘只管拿起來看,贊道︰“真是想不到,母親的手藝也這樣的好。”林玉珍做的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下足了功夫的,精致耐看,還十分柔軟。饒是他對林玉珍有太多的想法和看法,這一刻他心里也十分高興,並念著她的好。

    林謹容坐了一歇,突然站起身來,把所有的箱子全打開,挨著去翻看里面的東西。卻又不是認真的看,每件東西都是隨便看一眼就放到一旁。

    陸緘給她弄矇了,慌忙去幫她的忙︰“你要找什麼?只管和我說,我來替你找。”

    幸好,只是三、四件東西一樣,其他多少都變了個樣兒。給孩子做的東西,無非就是那幾樣,同樣也不奇怪。林謹容這樣告訴自己,回頭看著陸緘一笑︰“沒什麼,我就想看看,什麼得用,什麼不得用,也好叫她們少做點。沒得浪費。”

    陸緘撫了撫她的手背,溫柔一笑︰“怕什麼,這次用不完,還有下次,下下次,放著又不會壞。”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件小披風來︰“這是三嬸娘做的。”

    卻是一件粉藍色的小兔子斗篷,林謹容接了拿在手里看過,認認真真地道︰“三嬸娘也做得十分上心,這針腳再細密不過了。這顏色也搭配得很好,我很喜歡。”

    陸緘眼楮發亮,贊道︰“是的。”為了林謹容這一句贊,他開始拼命誇贊陶氏、林謹音和林玉珍做的針線活,林謹容微微一笑,止住他︰“我知道,都是為了我們好,都希望我們好。”到底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總是希望她能和涂氏相處得好的。

    陸緘便不再多說,擁著她在榻上坐了,低低喊了一聲︰“阿容。”

    林謹容“嗯”了一聲,道︰“什麼事?”

    炭盆里的炭燃得緋紅,照得陸緘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潤,眼楮也越發的黑,他握緊林謹容的手,輕聲道︰“我這些日子以來,過得真快活,真希望一直這樣下去。”

    林謹容反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摸摸,他在動。”

    陸緘小心翼翼,屏聲靜氣地,卻仍然得了個失望︰“沒摸到。他是故意的吧?”

    林謹容忍不住笑起來︰“是,他就是個頑皮孩子,專和你作對來著。”

    “待我教訓他。”陸緘圈住她的腰,慢慢俯身下去,將耳朵輕輕貼在她的小腹上,一動不動。孩子仿佛知道外面的事情,很給面子的又動了動。雖然只是輕輕一動,陸緘卻捕捉到了,他忍不住輕呼出聲︰“阿容,他真的在動,他一定是聽到我說的話了。”

    林謹容的眼楮突然有些濕潤,把手輕輕放在陸緘的臉上,低聲道︰“二郎,我這些日子也很歡喜。”她也希望這日子一直這樣平安過下去,所以她要傾盡全力。
匿名
狀態︰ 離線
332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6:47
第331章 邀約

   陸家兩個管事還要趕回平洲去過年,所以在陸緘從太醫院那里弄到方子之後,次日便啟程回了平洲。

    春芽夫妻二人很快就熟悉了環境,春芽能寫會算,很快就代替了荔枝原來的角s ,不但幫著林謹容把內院的事務理了起來,還能替林謹容看賬簿出主意。她男人林昌則經常出沒于鋪子里,與姚琢和鋪子里的伙計們很快就混了個臉熟,與陸良也處得不錯。非常得用,林謹容很滿意。

    待閑下來後,她便把平洲送來的土特產分分撥撥,讓陸良分別送去給與陸緘交好的幾個同僚、朋友並上司,還有幾個同鄉,連帶著也送了榮七一份,到底是家鄉人,又有那日的解圍之情,雖然人家不缺這個,給了不見得就看得上,但給不給卻是另外一回事。

    時近年關,凡是有條件的人家,家里都送得有年禮,于是陸良帶回來許多回禮,都是各地來的土特產,只有榮府,給的卻不是太明府那邊來的土特,而是些時新的野味,一籠子山雞,一籠子野兔,來人特別點明,是他們七爺親自下網抓的。

    隨著氣候越來越冷,天氣也黑得越來越早,這日下了小雪,林謹容便計算著做個鍋子來汆野兔肉和羊肉吃,再給陸緘溫上一壺好酒,讓他放松放松。

    陸緘這日卻比往日晚了近一個時辰,天快黑了才到家,不及換衣服,就先給了她一張燙金帖子︰“是榮七娘子請你後日到她們府上看梅花的。”

    燙金帖子上寫的字意態風流,別有意境,看得出主人是個風雅之人,林謹容許久不曾參與這樣的聚會了,其實有些想去,又恐人家不過是隨便做個姿態,便與陸緘商量︰“敏行覺著我該去不該去?”如果覺得不好去,左右她也有六個月的身孕了…輕輕就可推掉,並不會得罪陸緘就認真問她︰“你想不想去?知道你有身孕,容七和我說,請的人不多,沒有討嫌人,也只是在暖亭里頭坐著看花分茶…最多就是吟詩寫點字,撫琴吹笛什麼的,你樣樣都拿得出手,並不怕給人看了笑話去。”

    林謹容道︰“我不是扭捏的人,也不是怯場,不過擔心不是真心實意的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寫回帖。”

    陸緘含笑道︰“到時候我去接你。”于是命櫻桃取了筆墨來,親自給林謹容研墨…看她寫回帖。

    在這種場合,字便是妝點門面的利器,林謹容不得不認真仔細,連連寫了三、四張,自己覺得是最佳水平了…方才拿給陸緘看︰“你看看不丟丑吧?”

    陸緘接過去看了,笑道︰“不用擔心被人比下去,她雖然生長富貴,但你也是咱們平洲有名的才女。各有千秋,她的更風流一些,你的更有骨力些,並沒比她差。”說到這里,他是頗有幾分驕傲的。

    是人都喜歡好聽的…林謹容雖不敢把他的話全當真…可自己拿著兩張帖子對比一番後,竟也看出了許多自信來…便笑道︰“你說得是,再不然,分茶吹塤我雖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卻也不至于丟臉。

    她雖長在富貴叢中,但我也不過是帶著平常心與她交往,合得來便多說幾句,合不來便少說幾句,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陸緘見她如此說,連聲稱贊︰“正是這個理,不阿諛,不作態,平常心就好。”喚人進來送了回帖去榮府,然後問︰“聽說你做了好吃的?”

    林謹容微微一笑︰“天寒,弄了個鍋子。汆野兔肉和羊肉吃,給你燙了壺銀瓶酒,讓你輕松輕松。”

    少傾,酒食擺上來,陸緘心情好,便問︰“可有多的?讓底下人也開兩桌罷,他們這些日子伺候得極好。”捏捏林謹容手背上的肉,笑道︰“看看,長肉了。”

    林謹容把溫好的酒給他斟滿杯子︰“早安排好了,現下是沙嬤嬤她們一桌,陸良長壽他們幾個在外頭又一桌。”于是吩咐在一旁殷勤伺候的豆兒和櫻桃兩個︰“去吃罷,這里不要你們伺候了,有事兒我自會叫你們。”

    待得那兩個去了,陸緘一口飲盡杯中之酒,透過蒸騰的熱氣去看林謹容,就覺著她白里透紅的,豐腴美麗,于是覺得全身燥熱起來,便要脫外袍。

    林謹容忙道︰“好不好脫衣裳做什麼?小心著涼。”

    陸緘笑道︰“我身子壯,不怕。”言罷起身去將門給關了,還上了門栓,回身走到林謹容身邊坐下,擁住她的肩頭,斜著眼楮看著她,低聲道︰“我餓了。”卻是另一張嘴餓了。

    林謹容失笑,端了杯子給他喂酒︰“餓了就吃唄,這麼一子好吃的,還不夠你吃麼?說吧,想吃什麼,給你夾。

    “想吃這個。”陸緘就著她的手喝酒,酒要喝完,順勢輕輕捏了她的手一下,見林謹容突然睜大了眼楮,不由壞笑起來,將嘴湊了過林謹容嫌棄地推他︰“滿口的酒味。”

    陸緘不依︰“親一口也不成麼?你未免太狠心了。”順勢又輕輕踫了她的xi ng一下,林謹容不由啐了他一口,卻聽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了兩下,還傳來沙嬤嬤教訓人的聲音︰“全都跑去吃喝了,也不留個人在這里看著,二爺和奶奶要東西找誰去?”

    陸緘趕緊站起身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門口突然沒了聲息,四下里安靜一片,別樣的尷尬。

    轉眼間,沙嬤嬤等人反應過來,飛快地去了,林謹容不由吃吃笑出聲來,陸緘呆立了片刻,跑去把門栓輕輕去了,卻也不把門打開,就讓它虛掩著,抱怨道︰“越來越沒規矩了。從前看到門關著還知道避嫌,現在竟然就敢來推門。”

    林謹容涼涼地道︰“誰會知道你竟是這種時候也有閑心的?明日沙嬤嬤就該說你了。”

    陸緘沉默片刻,道︰“我又沒做什麼。”

    林謹容輕輕一笑,又給他斟了一杯酒,夾了一塊汆得嫩嫩的野兔肉︰“吃吧。”

    陸緘忙也給她夾了塊羊肉︰“你也吃。”

    酒至半酣,他又坐不住,湊到林謹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你想得美。”林謹容面色微紅,在他腰間使勁擰了一把。陸緘忍痛,只是厚著臉皮呵呵傻笑。

    過得兩日,林謹容帶了沙嬤嬤並豆兒去了朱雀門外龍津橋南的榮大學士府。

    說起這位榮大學士,卻是太明府歷年所出的第一人,他自二十六歲那年中探花,文采風流,深得天子喜愛,之後從八品小官做起,一直平步青雲,做到參知政事,去年方才罷政,封為資政殿大學士,出入朝從備顧問。這是他個人的尊榮,難得的是兒子兒孫多有出息,七個兒子除去一個夭亡以外,剩下六個里便有三個進士。再加上他在職時提攜了不少人,為人性情又溫和圓潤,故而,就算是他罷了政,名聲勢力也並不因此就墮了多少。

    榮府是御賜的宅第,門禁威嚴,陸良上前遞名帖之時,還擔心會被人輕視,結果門房是早就得到吩咐的,二話不說便開了側門,到得二門外,又有穿著體面的婆子含笑上前來給林謹容行禮問安︰“我家七奶奶才得了消息,正從里頭往外趕,知道陸二娘子身子不便,著小的們仔細伺候。”

    林謹容含笑答了兩句,不待多說,豆兒便已經把賞錢發了下去。某種時候,錢財就是開路神,錢財便是腰桿子,那兩個婆子見她出手大方,人也端莊美麗,應對得體,並無通常小戶人家的酸軟怯場,暗藏的幾分輕慢之心便換了幾分殷勤。

    再往前行幾步,只見一個身量高挑苗條,眉眼溫婉的女子披著大紅羽緞的披風,由五六個丫頭婆子簇擁著走出來,未語先笑︰“稀客來了,陸二嫂不怨我沒有遠迎罷?”

    稱這一聲陸二嫂,卻不是尋常的交往意思了,那兩個婆子對視一眼,趕緊上前去行禮問好︰“七奶奶來了。”

    除去那次隔著面紗見過的那朦朧一面,二人其實算是第一次見面。林謹容看著這位容七奶奶毫不做作、溫和甜美的樣子,由來生了幾分好感,再看到她發間插著的那枝特s 鮮明,分明出自自己鋪子的高麗發簪,早前那些顧慮更是少了許多,便笑道︰“我身子不便,近來已不大出門,但看著七奶奶寫的字兒就想來了。”

    “是從你那里買的,怕給你們添麻煩,悄悄去的。”容七奶奶見林謹容看自己頭上的發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引著她往里走︰“我是聽說你善于分茶吹塤,特別想與你認識,那日見了你寫的回帖,真是一手好字。你們夫妻二人真正才貌雙全。”

    林謹容很詫異,她從來不曾主動在京中所結識的女眷中表露過自己會這些,怎地容七奶奶會知道?卻不好問,便也跟著誇贊容七兩口子。

    容七奶奶微微一笑︰“你莫誇他,他最大的優點卻不是學問,只是多了幾分忠義。”
匿名
狀態︰ 離線
333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7:09
第332章 認可

   “這宅子是御賜的,所以不敢輕易改變格局。”容七奶奶料著林謹容三轉兩轉,轉到一處暖亭前,指著亭子前方為數不多的幾株開得正好的臘梅笑道︰“若是有雪,看著倒也有幾分意思,奈何這雪偏和我作對,前日發帖子的時候還在下,待我發完帖子,它便住了。”

    林謹容明白她的意思,其實就是間接地告訴自己,這學士府其實偏小,這梅花也沒什麼看頭,不過就是一群無聊的女人想借個由頭找個樂子罷了。

    當下微微一笑,道︰“境由心生,若是那個人,三分的美便可看出十分,若不是那個人,十分的美也不過只有三分。”

    “是這個意思。”容七奶奶不露聲色地打量了林謹容一番,引著她進了暖亭︰“里頭兩個都是我的手帕交,都不是刻薄的人,你只管放自在些。”

    話音未落,就見銅炭盆邊站起兩個盛裝麗人來,都是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一個圓臉大眼,櫻桃小口,一個細眉鳳眼,嘴唇豐潤,臉上都含著淺淺的笑意,帶了幾分考量上下打量林謹容。

    容七奶奶一一介紹給林謹容認識︰“圓臉的這個是許二杏娘,鳳眼的這個是趙五瓊娘。”卻不曾與林謹容說她們的夫家是誰,丈夫又是誰。

    林謹容也知趣地不去問,只不卑不亢地與她們行禮相見,又因見她們都只稱閨名,便也報了自個兒的排行並名字。

    許杏娘與趙瓊娘見她大著肚子,當然不會受她的禮,忙忙地扶住了,給媯‘尋了個舒服溫暖的地兒,安置她坐下︰“都是女人,曉得你吃力,何必如此見外?”

    許杏娘快言快語︰“容娘,聽說你字寫得極好的?”這容娘,便稱的是林謹容了。京中女子互稱親近些的習慣在名後加個娘字,趙瓊娘、許杏娘不見得就真叫這個名,只是名字里一定有瓊、杏二字。

    林謹容微微一笑,並不言語,叫她怎麼能當著幾個陌生人的面直接開口應了這話?應了便仿若是自誇一般的。

    趙瓊娘要年長些,忙道︰“看你說的什麼話?你要贊便贊哪有這樣問人話的?”

    容七奶奶在一旁吩咐完伺候的侍女,回頭笑道︰“杏娘,你覺著我寫的如何?如果覺著勉強可以入眼,那容娘的便就入得你的眼了。”這是自謙的說法,但實際上她的字寫得如何,不單是她自己心里有數,其他兩個人也有數,趙瓊娘就笑道︰“既然咱們的張珊娘覺著好,那便一定是好的。”

    張珊娘自然又是容七奶奶昵稱,聽她又再次當眾誇贊林謹容的字,許杏娘就對林謹容道︰“容娘你可莫在意啊,我說話就是這樣。”一邊說,又看上了林謹容頭上的發簪︰“這簪子是唐家金銀鋪的罷?”

    “正是。”林謹容不由動容為了應景,她今日用的正是楊茉送她的那對金瓖白玉梅花簪,沒想到趙瓊娘一眼就能看了出來,這唐家金銀鋪能把一門手藝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在是難得了。

    許杏娘微微得意︰“我就說嘛,我看就認得。也只有他家才能做出這樣精致的金瓖玉。”

    “就你最知道,話真多。”容七奶奶命侍女擺好茶具,準備親自動手分茶含笑對林謹容道︰“這丫頭從小就是個話癆生恐人家不知道她話多。”

    許杏娘微微紅了臉,道︰“我沒說錯啊。”

    “曉得你最愛唐家金銀鋪的東西。”趙瓊娘將一柄雪地怒梅的松扇掩了小半張臉促狹地道︰“那你說,這對簪子出自何人之手?”

    許杏娘就笑︰“這個你可考不著我,唐家金銀鋪里最擅長做金瓖玉的人是唐老三,這簪子必然出自他手里。”

    趙瓊娘便問林謹容要簪子︰“容娘與我看看,可是如此?”

    豆兒忙上前替林謹容取了下來,雙手奉上。林謹容見趙瓊娘將簪尾對了光去看,不由奇道︰“莫非是誰做的都能看出來的?”

    容七奶奶便告訴她︰“你有所不知,這唐家金銀鋪的東西,就是宮里的娘娘們都是極愛的。他家做首飾自有一套講究,因老家主生怕幾個兒子內斗壞了大事,便將一整套的手藝分授給幾個兒子,有專做翡翠的,有專做玉的,也有專做金銀的,還有做瓖嵌的,表記也大同小異,譬如你這梅花簪,便該是唐老三的手藝才對。”

    那邊許杏娘已經笑了起來︰“看到了麼?簪尾這里有三瓣花,不是唐老三又是誰?”

    林謹容湊過去瞧,果見在唐家金銀鋪後頭不顯眼的地方,飛了三片花瓣,不是有心查看還看不見。不由贊道︰“真是講究。”

    趙瓊娘與許杏娘對視一眼,朝容七奶奶使了個眼色,容七奶奶只作不曾看見,專心專意地分茶,在乳白色的湯面上作了一副山水出來,雖則須臾便散了去,但到底意態出來了。

    林謹容不由贊道︰“實在好手法。”

    容七奶奶就帶了幾分羞澀地笑︰“見笑了,我是不如我家大姐,只得一息之間,慢點就看不見了,她是能讓座中之人都有時間看清楚的。”

    許杏娘就推林謹容︰“看容娘的樣子也是個懂得茶的,不知我們可有這個榮幸得你一杯茶吃?”

    如今可不比當年去陸家搶陸雲的風頭,林謹容當然推辭︰“我身子不便,不能久坐,請恕罪。”

    許杏娘與趙瓊娘只是不依,非得纏著她分茶不可,一個說替她炙茶,一個說替她碾茶,都說不要她做前頭的雜事,只要安心坐著完成最關鍵那道程序便可。容七奶奶並不阻止,只含了笑看著。

    看了這個形勢,林謹容不由暗忖,她今日必須得露一手。雖然她今日應邀坐在了這里,卻不見得這些人就真的接納了她,她若是怯場,又或是沒有足夠的才氣,那麼下一次,她就再不能得到這樣的邀請。先前問她寫字是否寫得好,現在又讓她分茶,都是一個因由。道理顯而易見,人與人之間交往,總有值得交往的原因。

    林謹容便微笑著起了身︰“若是各位不嫌棄,我當然是不怕丟丑的。”無關爭強斗狠,只是不願被人輕視。她一個外鄉人,無權無勢,想在京中立足,擠入一個原本不屬于她的圈子里,再得到別人的認可,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容七奶奶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來,要指揮侍女幫忙,林謹容含笑拒絕,指著豆兒道︰“她日常在我身邊伺候慣了的,什麼都知道。”

    其日,天半陰半晴,微風把臘梅的幽香送至暖亭中,三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女人以各式各樣的輕松悠閑的姿態坐在暖亭中,專心致志地看林謹容分茶。

    陸緘曾經贊過,林謹容分茶時候的神韻,可以比擬天邊的流雲。她大著肚子,不是最美的形態,可是她周身散發出的氣韻卻是最真實最自然的。她刻意控制了——只比容七奶奶略遜一籌,正是為客之道。

    真香、真味卻是不缺的,容七奶奶把建州兔毫盞從床邊拿開後,真心實意地誇贊林謹容︰“實在是太難得了。”也不知道是誇她的茶技好,還是誇她懂禮貌。

    趙瓊娘幽幽地道︰“聽說容娘還擅吹塤,當年我也曾在宮中見過一個女子吹塤,真是不錯,好多年了,還隨時回味著那種感覺呢。”

    這一次,被容七奶奶含笑打斷了︰“那可是個力氣活兒,她還懷著身孕呢。瓊娘若真有這個雅興,待她的孩兒出世以後,你再設宴請我們去呀。”

    林謹容就大大方方地道︰“若是有那一時,我當然不會推辭。”到此,她知道,最起碼她是得了容七奶奶三分認可。

    許杏娘哈哈一笑,把話掩過去︰“趙瓊娘,到時候可不許你又忘了,我要吃好吃的。”

    趙瓊娘就嗔道︰“你個吃貨!”轉瞬又道︰“閑坐無聊,來吟兩首酸詩如何?不然我回家去,我家那位必然要問今日有什麼斬獲的,我若說什麼都沒有,他便要笑我們了。”

    這話又得了其他人的一致贊揚,林謹容便含笑道︰“我先告罪,我做詩詞是做得不好的,可別笑話我。”

    許杏娘就道︰“我們又沒誰要去考進士,無非是玩而已,做成什麼就算什麼。誰會好意思笑誰。”

    “便以一炷香為限,輸的人下次做東。”容七奶奶使人送了筆墨紙張上來,各人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歇,把自己得的詩作寫了下率。

    眼看著容七奶奶拿了眾人的詩詞去品評,林謹容有些羞赧,她雖是從小跟著學的,不是不會,只是全吃老本,前生傷春悲秋,無處紓解時還會弄一些,今生卻是不怎麼把心思放在這種酸事上了。

    果然容七奶奶抬眸朝她一笑︰“好字。這詩,也算應景。”

    林謹容就知道容七奶奶看不上自己寫的詩,意料之中的,卻也不難堪,坦然一笑︰“我早說過是丟丑。”

    趙瓊娘就拉著她的手小聲道︰“你不知道,能得珊娘一個好和一句應景,便是不錯了。你看著罷,今日輸的必然是許杏娘。”

    果不其然,許杏娘被容七奶奶給定了個下品,氣得撒賴︰“你們算計著要吃我的。”

    容七奶奶涼涼的道︰“願賭服輸。”再看向林謹容,目光又有些微不同︰“累麼?”
匿名
狀態︰ 離線
334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7:27
第333章 打量

    林謹容如今身子沉了,自不能久坐,當下也不客氣︰“腰有些酸,想走走。”

    容七奶奶便起身道︰“那便去走走看看。”侍女們捧了大毛披風上來伺候眾人穿著,許杏娘賴著不肯起身︰“我不去,沒心情!”趙瓊娘就羞她︰“怪好意思的,做娘的人了還這樣。幸好是沒給你家大妞瞧見,不然這脾氣學了去啊,嘖嘖。”

    許杏娘站起身來掐她腰間上的軟肉︰“我就和你學的。”

    趙瓊娘尖叫一聲,嬉笑著和她對掐起來,容七奶奶見林謹容含了笑站在一旁看熱鬧,便道︰“我們打小就這樣鬧騰慣了的,不要笑話。”林謹容想起楊茉、吳菱並遠嫁的姐妹來,不由嘆了口氣︰“這是福氣呢,我的姐妹們和朋友們,全都嫁得極遠,難得瞧見了。”雖然與林五等人也有不開心、互相憎恨的時候,到底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那種感覺並不是外人可比擬的。

    容七奶奶怔了片刻,道︰“其實我的姐妹們也嫁得遠。”說到這里卻是有些傷感了,許杏娘奔過來,笑道︰“不要說這個,走走,要游玩就趁早,等下我家大妞找我,我就得回去了。”

    幾人笑嘻嘻地出了暖亭,沿著小徑在梅花樹下轉了一圈,折了幾枝梅,互相別在彼此的發髻上,相視微笑,你嘲笑我兩句,我又譏諷你兩句,正在開心之時,忽見一個媳婦子快步行來,喊了一聲︰“大奶奶。”趙瓊娘忙告了罪,過去同那媳婦子說了兩句,須臾回來,臉色就有些發青︰“我家里有點事,先回去了,掃了你們的興,實在對不住。”容七奶奶一怔,柔聲道︰“可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

    趙瓊娘輕輕搖頭,勉強笑道︰“若是有,我是不客氣的,先去了。”言罷步履匆匆地去了。

    許杏娘道︰“這是怎麼了?我看她的樣子怕不是小事。”

    當著林謹容的面議論趙瓊娘的事情實在不妥當,容七奶奶拿話別了過去。

    林謹容見她二人神思不屬,知道她們掛懷趙瓊娘,只是當著自己不好細說,略坐了坐,便知趣地告辭︰“身上午些累了”

    容七奶奶留客,見她堅持要走,便不勉強,和許杏娘一道將她送到二門處”丁囑道︰“保重身體,經常來往,反正是認過門了的。”

    許杏娘忍了忍,小聲道︰“有什麼新奇的好東西,略留一留。”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林謹容沒反應過來,容七奶奶就道︰“是說你的嫁妝鋪子呢,她喜歡這些東西,卻難得出門,每每看見旁人有,使人去問,卻是早賣光了。”林謹容便笑了︰“若真是喜歡什麼,只管說一聲,多的不敢說,東西總是能幫你們帶幾件的。”

    “那我要倭扇呀!去了幾次都沒買著。”許杏娘放松下來︰“本錢總要給你,我也有個香藥鋪子,若是需要,只管讓人說一聲!”林謹容點頭記下︰“看杏娘想要什麼樣的花色,說與我聽,我寫信讓他們替你看看,幫你帶幾把。”

    容七奶奶笑起來︰“看麼,都是爽朗人兒。容娘的貨是從秀州來的罷?”

    林謹容點頭承認︰“正是。”

    容七奶奶就道︰“似是杭州、廣州那邊,都是設了市舶司的,這秀州暫時還不曾有,名頭卻是越來越響,不過想來也快了。”

    林謹容就把這句話默默記在了心上,一旦設了市舶司,物價必然要大漲。她恍慨已得當年陸家參與這生意的時候,已經設了市舶司,多少就該在這幾年罷。

    見她登車離去,容七奶奶與許杏娘轉身入內,許杏娘笑道︰“我記得你一向是不胡亂交人的,這人兒是怎麼被你刨出來的?險些就錯過了。”容七奶奶微微一笑︰“你也覺著不錯?”許杏娘道︰“那種偏遠地方來的,我見得多的是有幾個錢就自以為不得了的土財主,她麼,也真算不錯了。我早前聽你說,她為了一批貨跑街上去,還和人起了糾紛,便以為是個愛財如命的俗人,還替陸二郎可惜了。想當初放榜時,多少人家想要他做女婿呢,那胡順順,不過在馬車里見過他一回,便一直念念不忘,知道他已然成了親,哭成什麼樣了。”

    “莫笑她,誰沒年幼過?”容七奶奶笑道︰“其實早前我亦如此認為,直到那日在相國寺遇到才上了些心,使人仔細一打聽,都說她在平洲素有才名,吹塤、分茶都極好,又愛做善事,當然,這善做生意的名頭也是有幾分的。我就奇怪了,說來也是書香人家,這女兒是怎麼教養出來的?這便十分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許杏娘眨巴眨巴大眼楮︰“沒失望罷?”

    容七奶奶一笑︰“可以交往。”頓了頓,又憂心︰“待我使人去打聽一下瓊娘家里怎麼了。她家後宅自來清淨,想來不會是家里的瑣事,怕是大事!”

    正在安排人去打聽,卻見容七步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道︰“不用去打聽了,豐州那邊今年春夏大旱,如今又下了暴雪,起了民亂,她家兄長隱瞞不報,還想捂著。現在匪兵一連攻了兩個州縣,官家震怒,趙家要倒霉了!”容七奶奶和許杏娘大吃一驚︰“怎麼辦才好?”

    容七皺眉道︰“我如何得知?他自己犯的錯,要救他只怕是難極!”又轉而嘆了口氣“這幾年,各地的災荒也太多了些,更何況南邊的州縣,城牆和護城河多數都是拆了的,怎麼經得住折騰?”林謹容自是不知自己被人從上到下,里里外外都給打量解究了個遍,只覺著今日出門還算開心,回到家里小婁一覺醒來便將近申時了,將許杏娘要的扇子hu 樣寫下來,命人送到鋪子里去交給姚琢,又開始琢磨晚飯做什麼吃。

    陸緘歸家,見她笑眯眯地迎上來,忙道︰“聽長壽說你早早就回了家,還生恐有人為難你,還愉快?”

    林謹容接過他的披風,道︰“她們都會十八般武藝,我算有兩技傍身,所以並沒有不愉快。回來得早,是因為有人家里突然出了事,我看她們不好當著我議論,便借著累了告辭回來。”

    陸緘由豆兒、櫻桃兩個伺候著換過了衣服鞋襪,走到她身邊坐下,將手在炭盆上烤得暖和了方輕輕撫在她的肚子上,笑道︰“他今日可乖?沒有踢你罷?” “很乖。”林謹容的臉上露出幾分溫柔來,低下頭捧著肚子只是笑。

    陸緘與她溫存了一會兒,又問她︰“客人可多?都是誰家的?”林謹容把經過說給他聽了,納罕道︰“真是奇怪了,分明不曾來往過,又如何知道我會些什麼?倒像是老早就把我情況全打聽得鼻仔細細的。”陸緘一怔,沉默片刻,道︰“聽人說,學士府的子弟女眷與人交往是很注重對方人品才行的,為的就是防止誤交,帶壞了子弟不說,還容易引起是非。如果你覺著不自在,日後再有這樣的推了就是。”林謹容點頭︰“我當時想著,怎麼也不能讓她們看不起我。她們怎麼待我,我便怎麼待她們也就是了。多認得個人,也許日後也多條路,可若是不行,也無所謂。”

    陸緘見她坦然自若,不由笑道︰“你倒是寬懷了許多,是這個道理,平常心論交就好。他家雖然富貴,卻也用不著委屈自己。說說,今晚又做什麼好吃的?”

    林謹容近來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閑暇之余便鑽研各式吃法,每日飯菜不重樣,花樣百出,天南地北地口味都敢試試,雖然也有吃不慣的,但多數時候新奇加上不難吃也就讓人期待了。弄得一家子每天晚上都掛心,要吃什麼。

    林謹容偏來賣個關子︰“到時候就知道了。”又問他︰“今日容七娘子說起秀州那邊來,道是有可能會設市舶司,你可曾聽說?”陸緘皺眉道︰“也許他家得了什麼消息也不定,我雖不曾聽說,但想來也是遲早的事,現下朝中財政十分吃緊,怎麼也不肯放過這種機會的。不然,我去打聽打聽?” “好。我是想,如果設了市舶司,這生意便不會有現在這般好做了。成本最少要高一倍以上。”林謹容拿起陸緘的手來,輕輕替他按捏著關節︰“累麼?”

    陸緘低聲道︰“不累,怎麼也沒有你累,腳都腫了呢。我聽沙嬤嬤說,一定是個小子呢。”陸家長房,十分需要一個兒子,所以一家老小就沒誰敢說林謹容肚子里這個是姑娘的,開口閉口都是小少爺如何。

    就連陸緘,雖然沒說,但表現出來的也是巴望這一胎是個男丁的。

    林謹容瞟著他︰“那若是個姑娘怎麼辦?你豈不是要失望了?”陸緘有些發窘,隨即一笑︰“姑娘也挺好,只要你肯生,不愁沒有兒子。不是求了五男二女麼?”

    林謹容笑了笑︰“我亦希望他是個兒子呢。”倒也不是她嫌棄女兒,只因無論什麼時候,男子總是比女子要活得輕松些。
匿名
狀態︰ 離線
335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7:42
第334章 年關

    自從榮府回來後,林謹容便覺著日子過得飛快,每日都有新鮮事,每日都有操心事。

    京中與平洲多有不同,自入臘月便窮人有窮人的樂子,富人有富人的樂子。窮人三五結群,扮作婦人神鬼形象,敲鑼打鼓,上門討錢,俗稱“打夜胡”據說能驅鬼除邪。這樣的人,隔三差五便會上門一次,林謹容每次總是要給些米糧。

    富貴人家則是每逢下雪便要擺酒席,堆雪獅子,掛雪燈,招朋喚友,飲酒團聚。陸緘有將近二分之一的時間被人請去做客,每日歸家身上酒味不斷,吃得多了,不能不還席,幸虧是家資豐厚,春芽與沙嬤嬤也能干,她才沒有被累到。此還只是日常生活,更不要說各式各樣的節日。

    臘八日,林謹容打發了無數撥上門化緣的和尚、尼姑,又領著沙嬤嬤等人熬了臘八粥並些拿手的糕點,四處送人的同時也收到了許多禮物。

    十五,皇帝在景龍門外的寶篆宮舉行元宵節賞月慶祝預演,是夜,陸緘抽空領了林謹容坐車去看了一回熱鬧,還未到家,卻已經困得不行,差點沒歪在陸緘懷里睡著,被陸緘提著耳朵不許睡,才勉強熬到家。

    二十四,交年,京中人這日夜晚都要請僧人或者是道士誦經,準備酒品與水果送審,燒合家替代紙錢,貼灶王爺神像,又用酒糟抹在灶門上,謂之“醉司命”。夜里還要在床底下點一盞小燈,喚作“照虛耗”弄得林謹容提心吊膽,總擔心會著了起來。如此,每日忙個不休終于到了除夕。

    是夜,宮中舉行儺戲驅邪,滿城爆竹轟響,林謹容與陸緘圍著火爐守夜不過三更時分便靠著陸緘沉沉睡了過去。

    陸緘看著她寧靜的睡容並凸起的腹部,聽著窗外的爆竹聲,猛然驚覺二人已經做了近三年的夫妻,再回憶起從前來,一時不勝感慨,忍不住在林謹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輕手輕腳替她除去頭上的簪釵,簪釵只剩一只,才剛抽出一半,林謹容卻驟然驚醒過來,猛地一偏頭,一抽一帶,簪子便從陸緘手間滑落,又自衣袍間滑下,堪堪落在地上。

    再撿起來,釵頭已經有了裂紋正是楊茉送給林謹容的那對金瓖白玉梅花簪其中的一只。

    陸緘自是知道林謹容很喜歡這對簪子,更何況,正月忌頭臘月忌尾,總是覺著有些不太好的,生恐給她瞧見,引得她心里不舒服趕緊背著身子將簪子收入袖中,作了戲詭的神情將話掩蓋過去︰“正想伺候娘子盥洗入眠,怎地就醒了?”

    林謹容睡得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沒發現,只睜著一雙略顯迷茫的眼楮低聲道︰“做夢了。”

    陸緘見她額角有細汗臉兒紅撲撲的,不由又愛又憐,拿了絲帕小心替她拭去細汗,低聲道︰“夢見了什麼?”林謹容眨眨眼,輕輕吐出一口氣︰“也沒什麼,無非是些亂夢而已。馬上就滿七個月了該找奶娘和產婆啦。”

    夢里孩子馬上就要誕生,林家按著風俗,讓龔嬤嬤千里迢迢送分痛禮連帶著送了一個奶娘來。龔嬤嬤告訴她,這奶娘是陶氏精挑細選出來幫她照顧孩子的她可以放心使用。她極其歡喜,暗道自己在京中找的奶娘帶回平洲去總是不太方便,便叫那奶娘上前來看,可那奶娘的臉卻總是看不清楚。待到孩子降生,那奶娘抱起孩子遞給她,她才突然看清楚那奶娘竟是文娘,于是嚇得驟然驚醒過來。

    先是呼呼大睡,然後突然驚醒就說要找奶娘和產婆,她這性子,真是越來越想起一出是一出。都說孕婦喜怒不定,果然是真的。陸緘不由失笑︰“早前你不急,睡一覺醒來你卻又急了,倒下半夜三更的哪里尋人去?總是要叫人仔細打訪的,這是大事,絲毫馬虎不得的。”林謹容微微一笑︰“我也沒說是這會兒要找,我是說該著手了。

    你改日問問幾個同鄉,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別的我也不求,但手腳一定要干淨,做事一定要仔細。”

    陸緘點頭應下︰“你放心,我省得。褪了衣裳再接著睡罷?”林謹容卻是睡不著了︰“說是要一起守夜的麼,早前我睡著了,這會兒陪你守守。元旦不是有大朝會的?等下你打個盹兒,便該去了。”陸緘便和她商量︰“這京中的正月最是熱鬧,從明日開始,官府開禁,讓百姓關撲三日。白日自不必說,等到晚上,不光是尋常百姓,就是貴家的女眷們也都會出來到處游玩,進場子觀賭,到酒館茶店里吃喝的人不少,半點不用避嫌也沒誰會笑誰。我已經安排了陸良明日去投賀歲門狀,另幾家非得親自上門的我散朝以後自會去。你若有精神便接待一下來拜年的客人,若是沒精神便睡覺。晚上吃了飯,我領你出去走走,看看熱鬧,所以你一定要養足精神。”林謹容應了,卻又道︰“可是我現在這麼笨拙。”陸緘就笑︰“不就是做衣服多用了點料子麼?我看著挺好。咱們不擠人多的地方,就遠遠地看看熱鬧。”

    謹容應了,揪著他的手指玩,陸緘垂眼看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漸漸地林謹容支撐不住,又閉上了眼。

    待得她睡熟,陸緘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平躺好,為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挪了挪發麻的雙腿,伸了個懶腰。轉過身去,將袖里那只梅花簪拿出來對著燈細細看了看,暗道運氣還好,不曾斷裂,這裂紋只管拿去請人瓖嵌點金絲上去便可遮掩過去,于是將一對簪子都納入袖中,小心藏好不提。

    次日,林謹容一覺醒來,陸緘早已出了門。豆兒伺候她用完早飯,端了一漆盤賀歲門狀進來給她瞧,笑道︰“這些都是使了僕人投的,隔壁幾家倒是親自上的門,但都曉得奶奶身子不比平時,所以沙嬤嬤和春芽姐姐出面招待,也沒人怪罪。”

    林謹容接過那疊賀歲門狀來瞧,但見都是三寸寬的好紙,卷做筷子粗細,用紅絲線束著的。便將陸緘早前備下的賀歲門狀名單拿了來一一對過,確定沒有錯漏的人家,方才放在一旁,問道︰“陸良是什麼時候出的門?”

    豆兒笑道︰“天剛亮便去了的,算著也該回來了。”正說著,就聽櫻桃進來道︰“奶奶,姚管事來了。”

    林謹容忙叫進來。

    一身新衣的姚琢垂著頭進來,在簾下給林謹容行禮拜年後,道︰“這兩日不歇業,只怕稍後客人便要多起來的,因恐彼時忙不過來,所以早早來給奶奶和二爺拜年。”

    林謹容笑著道了辛苦,命豆兒將早就備下的賞錢端上去,令姚琢替她散與鋪子里的大小伙計,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打發他去用飯。

    姚琢道︰“奶奶,有一事要稟告,最近這兩日總有人來鋪子里轉悠,問東問西,卻又不買東西,小的瞧著是不太妥當,使人跟著,卻又跟丟了。怕是有人來探虛實,說與奶奶知曉,奶奶好有數。”

    自冬至之後,這鋪子的生意一直往高處走,難免有人覷覦。林謹容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著人仔細看好,莫要貪圖錢財,看著不妥當的生意就莫要做了,我自有主張。”

    姚琢應了自退下去不提。

    林謹容自漆盤中拈起一張賀歲門狀來,看著上頭寫的那幾個端麗的小楷,瞬間下定了決心。

    將近申時,陸緘從一戶人家拜年出來,翻身上馬,命長壽跟上,朝著唐家金銀鋪去。

    這京中富庶,風氣奢華,元旦這幾日不拘民間還是富貴人家,女眷出游都不受限制。女人們出游逛街,便要買東西,似唐家金銀鋪這樣的地方,必然是重中之重。故而,唐家金銀鋪老早就作了充分的準備,把各式各樣精致奪目的首飾擺在醒目的地方,專等著人上門購買。

    陸緘從前為林謹容等人定制香球時曾來過這里,勉強也算熟門熟路,進去便叫了伙計過來,將一對金瓖白玉梅花簪拿出來,將那裂痕給伙計看︰“看看有什麼法子遮掩過去,又不影響美觀的。” “客官稍候,這個要問我們三爺的。”那伙計只一看,便認得這東西出自哪一位之手,又見陸緘儀表不凡,不敢怠慢。殷勤請陸緘入了雅間坐著喝茶,然後取了那簪子進了里面。須臾,引了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進來,道︰“客官,這是我們三爺,這對簪子便出自他手,客官可把您的要求說與他聽。

    陸緘見那唐三爺雖是匠人,卻長得溫文爾雅的,舉止也十分得體,便上前與他行禮攀談,把要求盡數說了。

    唐三爺仔細看了一回,笑道︰“這個不難,拿極細的金絲盤了雲紋瓖上,便什麼都看不出來了。”與陸緘閑談兩句,笑問道︰“不知那位吳公子,如今可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336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7:59
第335章 簪子

  聽聞這唐三爺如此問詢…陸緘不由怔住,不知注簪與什麼吳公又有何關系,眼楮只一眨,便已然淺笑作聲︰“是問吳襄吳公麼?”

    唐三爺笑道︰“是,四年前他到我這里來定制這對簪,是要送給一位即將成親的友人做賀禮。他那時正當喜氣洋洋,卻其實不因我是個手藝人而輕視于我,與我相談甚歡。怎奈世事莫測,他轉眼便失了意…我一直記掛著他,但後來取簪的卻只是他家下僕,不曾親眼見著他。去年也不見他來訪,還以為如今見著這對簪,禁不住突然想起他來,再看客官與他年紀相當,猜您約莫即是他那位朋友了。委實是感嘆他的華和際遇,若有冒昧之處,還望您莫要怪罪。”

    他簡直是吳襄的朋友,但這對簪卻不是送他的,並且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猶自記得,當初林謹容新嫁,拿了這簪與他瞧,還與他一同商量該如何還楊茉的禮,他那時也注意到這是唐家金銀鋪的工具,卻只當是楊茉自己就有的。如今想來根本不成能彼時楊茉遠在江南,又將生產,斷不成能請吳襄替她千里迢迢在京中為林謹容定制添妝。陸緘不知心里是個什麼滋味,只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半點沒變,聲音也平平靜靜的︰“他很好。他去年與我一同來京赴考,如今派了江南。”

    唐三爺聽吳襄考中並派了江南,十分歡喜︰“如此甚好,早前只恐他承受不住,就此毀了一生,現下聽客官這樣,卻是安心了。您既是他的故人,我便只收本錢好了。敢問客官可是要急用的?”

    陸緘原本是很急的,現在卻不急了,只輕輕吐出一句︰“不急,什麼時候做好就算什麼時候。”

    唐三爺卻誤會成了另一層意思︰“多留些時日自然是要做得精細些的,您安心,我一定把它修補得完美無缺。

    陸緘點頷首,鄭重其事地道︰“有勞了,錢請照收。”

    “您慢走,半月後來取就是。”唐三爺便起身送客,陸緘腳步已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可有什麼精致的工具,我看一看。”

    唐三爺殷勤引他入內,捧出幾只錦盒來︰“這里都是我新近做出來的,這幾件算是唯一無二的。”

    陸緘將那幾只錦盒打開來看,一眼就看到了一支金瓖白玉雙蓮花釵,突如其來的,他便想起當初林玉珍拿出來做了彩頭的那支水晶雙蓮花釵。那支釵彼時被林謹容斗茶勝過陸雲得了去,轉眼間她便高價賣給了林 …氣得林玉珍鼻都差點沒歪了。

    唐三爺見他看著這支釵不眨眼,便拿起來給他看︰“客官您瞧,這只泥綠色的蜻蜓是天生的,可不是弄上去的,不是我誇口,這樣合適的顏色,再找不到第二伴的”

    陸緘依言拿起細看,但見那這只雙蓮花釵玉質溫潤,花瓣處帶點淡淡的粉,微微凸起的蓮心用金絲勾勒瓖嵌出蓮蓬的形狀來,蓮蓬左上方停著一只的蜻蜓,蜻蜓色澤微顯泥綠,實在是巧奪天工。不由多看了那唐三爺兩眼,暗道果然是個有的,不怪吳襄肯與他結交。

    “您看著還滿意?”唐三爺臉上含著笑,卻不是非得賣給他不成的樣,只因這釵,絕對不缺買家。

    陸緘毫不猶豫地道︰“我要了。”

    這一日,寒風凜冽,陸緘從溫暖如春的唐家金銀鋪里出來,再上了馬,就覺著風刮得人有些受不住。將身上的披風緊了又緊,又讓馬兒放慢了速度,還是覺著冷。

    好容易看見自己的大門,看到門上熱鬧鬧地貼著的門神並掛著的桃符等物,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換了一副笑臉。

    一路入內,都只看見笑臉,他面上的笑容越發深刻,待得看見歪在榻上聽櫻桃報晚飯菜單的林謹容時,笑容就更鮮明了︰“我路上就在猜今晚要吃什麼。”

    林謹容含著笑朝他走過來,要接他手里的披風︰“今晚吃家鄉菜,總歸最愛吃的炙雞是有的。”

    陸緘一讓,把披風遞到一旁的豆兒手里︰“這披風冷颼颼的,莫讓寒氣侵了。”

    “哪里就這樣叫弱了?外間很冷?”林謹容又去張羅著給他倒熱茶,垂頭垂首間,發間垂下的珠串熒光閃閃。

    陸緘看得分明,她今日戴的正是他送她的珠釵。送珠釵之時,是因林七出嫁,她和他鬧了矛盾她和吳襄有事瞞著他,那是一定的,他心里不由又酸又澀,十二分的不舒服。

    “在看什麼?”林謹容把一杯溫熱的茶遞到他手里,狡猾地晃了晃頭,十二粒圓潤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狡猾地跳躍著“難道送我的工具都認不得了?今兒元亙。我特意把它找出來戴給看的。”

    陸緘收回心神,強笑道︰“怎會認不得?正是看著好看,便忘了形。”林謹容啐了他一口︰“沒個正經。”

    “看這個,剛給稱買的。”陸緘從懷里將那支金瓖白玉雙蓮花釵拿出來,遞到林謹容的手里。

    林謹容的眉眼間滿滿都是喜悅︰“真做得不錯。又是唐家三爺做的罷?”不等他回答,便拿了發釵走到窗邊亮堂處,對著光線去看釵尾,果然看到唐家金銀鋪三個字後頭,輕輕巧巧地飛了三片花瓣,于是就笑道︰“果然是的。許杏娘就特別喜歡他做的工具。我那對梅花簪,也是他做的呢。疇前在家時不覺得,只覺著自己的那些首飾也算是不錯的了,待進了京,發現究竟是沒有這京中的精致新奇。也難怪她們都喜歡唐家金銀鋪的工具。”聽她又提起那對梅花簪來,陸緘干巴巴地一笑︰“這唐家金銀鋪的工具,特別是這種工藝的,委實不廉價,楊茉待也是有心了,大老遠地使人來替定做。”“所以我覺得她的禮難回。”杯謹容哪里曉得他在想什麼,更不曉得他此刻酸澀難忍,只拿著那蓮花釵愛不釋手,翻去覆來地看,興之所至,命豆兒︰“豆兒,去把我那對梅花簪拿來,我倒要看看這唐家三爺的手藝到底有什麼共通之處,讓人一眼就能辯白出來?”陸緘嚇了一跳,忙阻止道︰“我送的東鼻,還要和他人送的比個高低出來麼?”

    林謹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果然是有幾分不太高興的樣,便笑道︰“好了,不比。總是送的最好,什麼都比不上。”

    陸緘默了默,起身道︰“我給戴上。”林謹容便含著笑扶著他的手臂站定了,將頭伸過去︰“弄得好看點兒。” “阿容,既喜歡唐家金銀鋪的工具,那我送的那對香球怎不見戴?”陸緘替她正了正發釵,特別贊道︰“比那對梅花簪好看多了。”林謹容笑道︰“糊涂了,我進京不久便有了身孕,哪里還敢用香?”又走到照台前豎起鏡來照,問豆兒等人︰“真的比那對梅花簪更好看?”豆兒等人自然要哄陸緘與她歡喜,雖不至于貶低那梅花簪,卻也交口獎飾這支蓮花釵難得新穎。

    林謹容便又要去翻那對梅花簪,陸緘看得分明,忍不住悶著聲音道︰“那對梅花簪,被我失手打壞了。” “?”林謹容吃了一驚,卻還在笑︰“哄我。”陸緘認真道︰“我哄作甚?昨晚睡著了,我怕戴著簪不舒服,想替除去,正好醒過來,一拉一讓之間便失手落在地上,怕不高興,就沒。”一邊,一邊仔細打量她的神情。

    “成什麼樣了?”林謹容見他神色認真,又想到他今日給她買的這釵多半也是為了賠她的,確認其實不是亂,面上不由露出幾分難過與遺憾來。兩世為人,她最在意的即是與楊茉的這份情,不多旁的,這一生中,有個人不因的境遇如何,不管隔了多遠,一直都能記掛著,那即是最難得的了。

    陸緘看著她不言語。林謹容只當是斷成兩截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勉強笑道︰“歲歲平安到底也是人家送的工具,日後欠好見面,若是還能修補,還當拿去請人修補一下。”

    陸緘道︰“我已然送過去了。只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能拿回來。”永遠不要見面的好。

    不摔壞已經摔壞了,得再多也沒有用,林謹容轉入正事︰“過來看看這些賀歲門狀,我有事要與商量。”陸緘見她不再提那簪,樂得不提,靠過去道︰“什麼事?”林謹容從中抽出一張門狀來︰“這是容七娘給我的。適姚琢過來賀年,是這兩日有人總在鋪里打轉,生恐是有人想使壞,我便想,是該給這個鋪找尊佛鎮著了。看便利不便利?”

    陸緘明白她的意思,是想借容七兩口的名頭去壓著,卻有幾分為難︰“只恐他二人有想法。”林謹容道︰“所以不克不及算計試探,只能明。她若是肯,我便分她一分紅利,她若是不肯,就請她幫我找個肯的人。就不知她今晚會不會出來?”

    陸緘思付片刻,道︰“我去放置。”
匿名
狀態︰ 離線
337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8:13
第336章 協力

    正月初一夜,不夜天,滿城開賭。

    整個京城到處張燈結彩,行人如織,車水馬龍。街道兩旁到處都是臨時搭下的賭場,小到一個果實,一擔柴,一塊糕點,大到金銀珠翠,都被拿來做了賭,端看客人包里有多少錢,有多大的膽子,願意下多大的賭注。

    舞場歌館里傳出的絲竹之聲響徹雲霄,酒店茶樓里的酒香菜香牽動著街上觀賭參賭的人的胃,更有一種香,無法代替,更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玩一無數的貴家女子,著新衣,巧梳妝,穿金帶玉,錦繡擁簇,被身強力壯的家丁和精明謹慎的侍女護著,悠然漫步在人群之中,隨心所欲,看什麼感興趣,便在哪里停下。高興了,便指使身邊的人也進場子去賭一把,興致來了,便往一旁的酒店茶樓里去歇歇,吃吃喝喝,怎麼舒服怎麼來。遇到熟人也不過是含笑打聲招呼,誰也不笑誰,反倒是互相稱贊對方的衣飾妝容好看。她們便是這正月夜里最引人注目的風景,她們在看旁人,旁人也在看她們。這便是京城。一個規矩秩序森嚴,卻又處處透著驕傲繁華獨特的地方。

    潘樓街角清淨處,停著一張外表十分普通的馬車,車頭掛著的氣死風燈散發出溫潤的光,照亮了車窗里半露的人臉年輕男子獨坐在窗前,烏發青巾,眉眼如墨,神情溫潤如玉,仿似是一副畫。

    “是陸二郎。”一張裝飾豪華的馬車慢吞吞地避開擁擠的人群,朝著潘樓街駛去,容七奶奶張氏珊娘老遠就看見了靜候在那里的陸緘,含笑輕輕戳了戳一旁閉目養神的容七︰“你看陸二郎是不是像畫中人一樣的?”

    容七睜眼,一本正經地看了一回,道︰“的的是像,不過比起我來,還差了那麼一點點。”一旁的侍女不由輕笑出聲,容七嚴肅地瞪過去︰“笑什麼?難道你是說你家公子我,沒有陸家二郎好看麼?”侍女忙低了頭,小聲道︰“誰也比不上七爺。

    “胡說!睜眼說瞎話,我哪里比得上咱們七奶奶。”容七嬉皮笑臉地轉頭去問張珊娘︰“珊娘,你說是不是?”

    張珊娘早就見慣不慣,淡然道︰“你就吹吧。反正吹得天花亂墜也不要錢。”

    容七皺眉道︰“我說,珊娘你怎麼半點不可愛?你夫君我說香,你便要說香,我說臭,你便要說臭,這才是為妻之道。”

    張珊娘微微一笑︰“夫君說得是。,…

    說話間,馬車接近了街角,容七忙命豐停住,跳下車從去與陸緘打招呼︰“敏行!”

    陸緘應了一聲,跳下車去,先與容七見過禮,然後遙遙朝著馬車里的張珊娘行了一禮,道︰“內子在鋪子里恭候二位大駕。”

    “先去,我們隨後就到。”容七朝身後的馬車比了個手勢,不客氣地跳上了陸緘的馬車,四處打量一番,笑著拍了拍陸緘的肩膀︰“你倒是會享福,外頭看著不顯眼,里頭布置得可舒服。”陸緘微微一笑︰“內子身子不便,總要以她為先。”容七挑了個舒服的地兒坐了,道︰“知道了,男人麼,小事兒上就該多讓讓女人。”又笑道︰“難得你主動邀約我出來,說說,是有什麼好玩的?”陸緘坐直了身子,含笑道︰“無他,內子命她鋪子里的管事設了個小小的關撲游戲,玩鬧玩鬧。”

    容七本來懶散的肩背一下子繃直了,道︰“你怎知我們想玩這個?”凡是人,都帶了三分賭性,更何況是這樣全民歡騰的輕松時光?容家家規森嚴,但這容七卻是老來子,年輕人喜歡玩樂不是什麼秘密。

    陸緘不與他說這些,只道︰“七郎也喜歡的麼?原只是圖個熱鬧,既然喜歡,那便更好了。”

    容七興奮不已︰“在其他地方總是束手束腳,今日可要好生盡興一番。你還請了誰?”

    陸緘一笑︰“說來慚愧,因著請了你們,便不曾胡亂請人。”容七微微挑眉︰“你也太小心謹慎了些,我不是挑剔傲慢之人。”“知道,要不然也不會請你。”陸緘也不多言,只管領他到了鋪子門口。那鋪子門首高懸著的“林記寶貨行”五個大紅燈籠隨風打轉,下面扎了個五彩大棚,里面放著些珠翠、冠梳、玩具、扇子、簪釵、絲綢之屬,好些人圍在那里關撲,笑聲喊聲響成一片,鬧得沸反連天的。

    見馬車到了,姚琢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護著幾人進了後院,林謹容裹著件兜帽大毛披風,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臉來,含笑立在門前候著,與容七、張珊娘見過禮,便領他二人入了一間精致的雅室。

    張珊娘適才已聽容七說了緣由,也有些躍躍欲試,乃嘆道︰“早年我也曾偷偷與杏娘、瓊娘一起玩過,卻不是這樣正經的玩法。”

    林謹容就笑道︰“我是想請她二人來著,但總覺著有些冒昧了。”

    張珊娘就來了興致︰“不怕,若是你不嫌煩,我便立即讓人去喊她二人來。瓊娘最近心情不好,正好與她排解排解。”

    “人多才好玩。”容七是個自來熟,絲毫不怕陸緘與林謹容嫌他多事,直截了當地與陸緘道︰“敏行你素日太嚴肅端正了些。這樣的機會,正該想方設法多結交幾個人,將來不管是留在京中,還是放了外任,對你也只有好處的。就不說宦途,就說二嫂這個鋪子,生意指不定更好呢。”

    既然他主動提及,這便是好機會,陸緘趁機道︰“不瞞七郎,今日請了賢伉儷過來,實在是有點小私心的。”

    容七和張珊娘不露聲色地對視了一眼,張珊娘止住要去請許杏娘和趙瓊娘的人,又示意身邊人退下後,容七方出聲道︰“實話與二位說,如果能幫上忙的不用多說,但若是不能,還要請你們見諒。”他是老來子,襲的是祖上的恩萌,仗的是父兄的勢,這倒是實話實說。

    他直接,陸緘也干脆,便將鋪子里遇到的事情說了,道︰“我不是輕易想給人添麻煩的人,但長此以往只怕是麻煩不斷,有朝一日總要求人,不如早作打算。若是賢伉儷能借勢那便極好,若是不能,還請幫忙搭個橋。”想了想,又添補了一句︰“本來我們倒也不缺錢,怕麻煩這鋪子也可不開,只是她有個小心願,便離不得這鋪子了。”

    容七卻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才一聽說就明白了︰“是了,你們在這京中無根無底,若是尋常生意倒也罷了,寶貨生意本就招人眼,近來生意越好,那更是招眼。天子腳下,雖不至于就敢強買強賣,但被人盯上,三天兩頭惹事是挺麻煩的。你莫要擔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他如此豪爽,令陸緘和林謹容十分意外,正要稱謝,張珊娘微微一笑,把話接了過去,柔聲道︰“又不是殺人放火,違紀亂法,不過舉手之勞,自然是能幫的都要幫。但只是,我可否聽容娘說說你的心願?”

    言下之意便是舉手之勞是可以的。張珊娘可比容七精明得多,輕易敷衍不得,但林謹容並不打算敷衍她,坦然道︰“我的願望只不過是想開辦一個義莊,盡力讓身邊所見的貧女能有個歸宿而已。”

    張珊娘面上露了幾分驚訝,隨即很快掩蓋過去,輕輕一笑︰“容娘這個想法極好,但請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天底下的貧女何其多,憑你一人之力,又能管得了多少!”

    林謹容靜靜地道︰“我求的不是數目,而是心安。”她猜張珊娘大概會把她當作是沽名釣譽之輩,但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只因這種事情,相信的便信了,不信的怎麼也解釋不清。

    張珊娘沉吟片刻,道︰“人各有志,何可思量。那你想要我們怎麼做?”

    容七湊過來道︰“什麼怎麼做?反正就是有人上門來找茬兒,讓他們去找我就是了。”

    張珊娘的眉毛一挑,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起來︰“七郎啊七郎,你當是爭強斗狠要你們爺們出力氣呢,我看你和陸二爺還是去外頭玩吧,這是容娘的鋪子,便是咱們女人的事情,還是我和她說更好些。”

    林謹容對張珊娘佩服得五體投地,輕輕一句話,便言明了違法亂紀的事情不做,也不是無原則地給他們做擋箭牌,更不要容七的豪爽與講義氣被人輕易利用,轉著轉著,便把男人們的情面義氣給抹開了,剩下的都是女人的事。接下來若是談不好,她要拒絕自己,陸緘和容七也不好說什麼。當下順著張珊娘的意思,給陸緘使了個眼s ,陸緘便把容七勸了出去︰“走,外頭玩去。”

    待得二人責了,林謹容方笑道︰“我這里做的是正當生意,平日只是借府上一個名頭鎮著,並不會多生事端。”看著張珊娘的神色,委婉地把若是她肯幫忙,便分她一分紅利的事說了,又特別強調了一點,若是不幸遭遇大事之時,又另當別論,總歸是不會叫他們夫妻二人吃虧就是了。

    張珊娘神色不定,兀自沉吟不語。
匿名
狀態︰ 離線
338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8:30
第337章 性情

   林謹容見張珊娘沉吟,也不急,只耐心等待。似他們這樣盼大家,凡事就愛講究一個面排場,收入未必多,開銷卻一定大,現在靠著公中還好,但日後落到小夫妻頭上的錢財又會有多少?只要張珊娘是個會過日的,便不會拒絕這飛來之財。

    良久,張珊娘方輕輕一笑︰“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是想辦義莊做好事,我卻要分你的紅利……”

    林謹容分明知道她動了心,所撐著的不過是一張面而已,卻也並不因此輕瞧于她,只含笑道︰“這錢也不是白給的,我請你們幫忙,總要四處打點不是?只怕拿去做茶錢都還不夠呢,總不能讓你替我墊錢啊。要是珊娘覺得不妥當,幫我搭個橋,介紹一位穩妥些的也行。若是沒有支撐,什麼義莊都是天上的雲。”

    張珊娘掩口一笑,正色道︰“你說得不錯,你這生意想要做大,的確是要四處周全的,平日里的交往人情的確少不得。而我,即應了你,便要替你周全,不拘大事小事,都要盡力替你周全。所以,我就卻之不恭了。”

    不管她怎麼說,都不過是面問題而已,關鍵的是里和一個承諾,林謹容便起身行禮相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珊娘忙扶住她︰“客氣什麼,都是家鄉人,況且你真不容易。”美目一轉,盈盈笑道︰“咱們不過各取所需而已,但容娘可別把我當成貪財的人,我不是誰的錢都敢拿的。”如果不是先把陸緘和林謹容二人的為人愛好交往都弄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敢踫。

    “知道。”林謹容目的達成心情極好,含笑問她︰“還要去請瓊娘並杏娘麼?”

    “當然要,這便是建立人情關系的第一步啊。”張珊娘輕輕一拍手,應聲進來一個美婢,聽了她的吩咐,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尋人去請趙瓊娘並許杏娘不提。

    不多時,許杏娘帶著她的夫婿衛三郎一並來了,趙瓊娘卻不見,張珊娘便替趙瓊娘解釋︰“她娘家出了點事我本想讓她來散散心,但她不肯來,也便罷了。”

    許杏娘就抱怨道︰“我說其實也不全怪趙家大哥哥啊,天災頻傳怪得誰?若是有城牆圍著,那也不至于會落到這個地步。他不過是膽小了點,剛有民亂的時候不敢上報,誰會想到災禍會演變到了這個地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謹容立時豎起了耳朵︰“怎麼回事?什麼民亂?”

    “你沒聽說?”張珊娘露出幾分訝異來,隨即了然一笑︰“是了定是你家夫婿不願意拿這種事情打擾你,所以不說與你聽。但其實,又有什麼?這幾年以來,各地天災不斷已是出了好幾場亂啦,倒霉的人家也不知有多少………………”遂把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悄聲說與林謹容知曉。

    林謹容聽得暗暗驚心,由不得的又想起平洲那場災禍來。

    張珊娘見她出神,忙道︰“莫不是給嚇著了?”

    林謹容趕緊回神一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感嘆。咱們別光坐著說閑話了,關撲,關撲。”言罷叫了人進來擺出好些精致的小東西,張珊娘與許杏娘也拿出自己備下的東西,開始賭錢耍。

    林謹容借著玩耍,仔細觀察張珊娘並許杏娘的性情,發現這二人雖然貪玩,卻都不是貪得無厭之人,張珊娘很自律,許杏娘有點冒失卻不失天真。于是把心情又放平和了兩份。

    陸緘幾個早前在外頭看熱鬮後來也加進來,一群人玩到將近四更時分方才盡興散去。

    林謹容不輸不贏贏了張珊娘一支紅珊瑚簪,許杏娘的水晶雙雁扇墜也給她贏了去,同時也輸了這二人自家鋪里出的珍珠香囊和釵各一對;陸緘卻是輸了不少與容七並衛三。待得歸家,林謹容猶自沒有困意,坐在燈下記賬,記的當然是陸緘輸了多少。

    陸緘卻是困了,歪靠在床上嘆氣︰“已經輸了的,記下來做什麼?”

    林謹容認真道︰“這也是成本啊。

    陸緘想起她準備這場關撲時,什麼東西都要從自家的鋪里出,千方百計省錢的勁頭,不由失笑︰“你算賬也太精了些。”

    林謹容不以為意,與他閑話︰“別說,容七夫妻二人,一個粗一個細,一個豪爽義氣,一個精明穩重,性情互補,也不知道兩家的長輩是怎麼挑出這樁姻緣來的。”

    陸緘聽了她的話,突然沉默下來,看著她道︰“我的性子不太討喜吧?”那神情,卻是不太希望她說是的。

    林謹容沒注意他的神色,只點頭承認︰“是有點。”

    陸緘眉間就有些黯然,低聲道︰“真不知你肚里的這個,會隨慵的性。”

    林謹容握筆的手一頓,抬頭看了看明亮的燭火,低聲道︰“我願他有你的堅韌,有我的良善,再有開闊疏朗,其他的,還是不要的好。”郁郁寡言固執不是好東西。

    陸緘沒說話,好半天才道︰“這是爹媽給的,天生成的,又由得誰!”

    林謹容覺著他的語氣里似有幾分火氣,卻不知他這火氣從何而來,猜他是累了,便不放在心上,淨手滅燈安歇不提。她上了床很快就睡著了,陸緘卻是烙煎餅一樣的反復到天色微明才睡過去。

    事實證明,林謹容元旦節晚上設的這場賭局沒有設錯,容七夫婦不是白拿錢不干活的人,初始隔三差五便要帶著人上鋪游上一圈,或多或少買點東西,漸漸的,周圍打轉的閑漢少了,生意順風順水,連帶著陸緘辦差也輕松了許多。

    二月花朝節,距離元旦近一月,林謹容將答應給容七夫婦的一分紅利準備好,使春芽借著送節禮的機會,送到了張珊娘手里。張珊娘厚賞了春芽,聽說林謹容在為乳娘和穩婆的事情煩惱,立時寫了信給林謹容,道是不要操心,由她來替林謹容安排。

    春芽回到家,把張珊娘送的幾盒名貴藥材送上,含笑與林謹容回稟今日在容府遇到的事情︰“非常客氣,容七奶奶很關心您,特意囑咐您,一定要多走動走動,莫要偷懶。”

    林謹容很是滿意,打發春芽下去休息不提。

    第三天午後,就有張珊娘身邊的親信富媽媽領了兩個穩婆和兩個面容清秀干淨的ru娘來供林謹容挑選。兩個穩婆,一姓花,一姓馬,卻是張、容兩府專門指定的穩婆,當初更是為張珊娘接過生的,那兩個乳娘則都是張家的家生。

    富媽媽坐在小杌上,含笑同林謹容一一細說︰“這兩位接生媽媽,做了許多年,手腳利索干淨,人品也信得過,在外頭都是有好名聲的。至于乳娘,我們奶奶說了,若是您在家,挑家生那是最好不過,但您在這里隔得遠,總是多有不便。外頭去買,怎麼也沒有這種知根知底的好。您瞧著,喜歡誰便是誰。”

    林謹容不由暗忖,張珊娘給的乳娘,當然是比外頭隨便買來的干淨好使,但只是將來她若不在京中了,這乳娘只怕不肯跟著走,中途換人帶孩,那不好。卻也不好直接拒絕,笑道︰“現在還早呢,還是要看孩和誰更投緣。”

    富媽媽聞聲辨意,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卻也不多言,只道︰“是這麼個理兒,今日只是先送來給娘過眼的。那就暫時兩個都留下吧,娘先看看她們的性情如何又再說。”

    她如此堅持周到,林謹容自忖也沒什麼可給人家算計的,便沒有再推辭,含笑謝過,重重賞了富媽媽,使沙嬤嬤送到了大門處。

    第二天,富媽媽便又來了,帶來的還有兩個乳娘的身契,張珊娘話說得很明白,隨便她挑,願意留下誰就是誰。又或者,暫時用著,將來尋到了更合適的退回去也行。這是一種姿態,表明兩家長年合作的誠意。

    已然到這個地步,林謹容便安心下來,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兩個乳娘。兩個乳娘,一個姓唐,一個姓潘,都是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年紀,生就的白膚圓臉,一副富態討喜樣,性子也溫和。但林謹容如今要的並不只是性子溫和就夠,她要的是一個負責任的,即便是她看不見,也艄放放心心丟開手的。

    沙嬤嬤等人發現林謹容的態度之後,便都不約而同地配合她,上上下下織了一張無形的網,隨時都有人關注著唐氏並潘氏,每天都有人把她二人的言行舉止告訴林謹容。唐氏性情活潑些,當然要疏朗些,潘氏的性子要嚴謹一點,但個性有些沉默,大的毛病卻都沒有。

    唐氏活潑的性情從某一方面來講,可以與她和陸緘沉默寡言的性子情形成互補,對孩有好處;可是潘氏不多嘴,性情嚴謹,卻似乎更符合她的要求。林謹容一時之間很有些難以取舍。

    在陸緘看來,兩個人都不錯,任誰都好,他覺著林謹容謹慎小心得過了頭,便與她出主意︰“兩個人既然都沒有問題,那你便問她們,將來若是我外放,願不願意跟著我們走,誰安心,便是誰了。”

    林謹容嘆了一聲︰“也只能如此了。”突地又想起她那對梅花簪來︰“那對簪拿回來了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沒補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339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8:45
第338章 家信

   陸緘眉眼不動,神情不變︰“你問那對梅花簪子?”

    “是啊。你送去唐家金銀鋪修的那一對。”林謹容覺著奇怪,他這模樣倒似是全然忘記了一般的。

    陸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前不久去過一次,說是還差些火候。你是不是沒首飾戴?我再替你買些?”

    林謹容道︰“我有,但總是不能讓它一直在外面放著罷?”

    陸緘忍了忍,道︰“拿回來只怕也不能戴了,傷得厲害。你便是好意思戴,我也怕人家說我舍不得給你買好的。”

    林謹容嘆道︰“真的如此,便收起來做個念想罷。”

    陸緘就不再看她,轉過頭看著窗外圍牆上開得金燦燦的迎春花,牙齒都是酸的,一股氣在腹內躥來躥去,卻找不到個出口,只能生生忍著。想了想,回頭問林謹容︰“阿容,你覺得現在咱們這日子過得怎麼樣?”

    林謹容一笑︰“還好啊。巴不得一直這樣下去呢。”又捧著肚子補充了一句︰“當然,要先讓肚子里這個寶貝先出來。”

    陸緘便又不再說話了,轉頭繼續看外面的迎春花。

    沙嬤嬤從外頭快步進來,笑道︰“二爺,奶奶,家里來信了。”言罷雙手送上兩封信來,分別是陸老太爺和林玉珍寫的。

    陸緘看過,皺起眉頭把林玉珍寫的那封信交與林謹容︰“你看看。”

    林謹容才看得兩行字,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從年前到現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陸府發生了大變化。康氏臘月上旬生產,生了個八斤重的兒子,母子平安,陸家兩老也極歡喜,派人去接宋氏回來過年,想過個團圓年。宋氏撐著不來…道是要留在老宅吃齋念佛,求佛祖保佑合家老小平安康健,求佛祖原諒陸紹的所作所為。陸老太爺見她不來,也懶得理睬她…安安心心的準備過年。

    這才是事情的開始,臘月二十四,祭灶神,先是康氏新生的小兒力郎哭鬧不休,發了高熱,接著林玉珍突然昏倒在家宴之上,一下子…陸家的內宅就咕嚕了套。涂氏出來主持大局,根本把持不住,就連年禮都分派不清,兩天功夫就被下頭的婆子們給拿捏了個遍。

    不得已,陸老太太只好叫呂氏來幫忙,意思是讓她戴罪立功,可巧的,呂氏也診出了身孕…還有胎像不穩的征兆,必須臥床靜養。

    偌大一家人,總不能叫陸老太太來打理內宅…更不可能讓男人來管,沙嬤嬤若在還好,如今沙嬤嬤也來了京城,老太太身邊便沒什麼得力的人。于是,在老宅蟄伏許久的宋氏終于等到了翻身的機會。

    宋氏這次把姿態做足,第一次去接,她稱病不來;第二次,陸老太爺大發雷霆了,陸建中與陸經親自去接,她方才回來。回來後與陸老太爺、陸老太太分別行過禮後…又去看了林玉珍,便守著孫子和兩個兒媳不動了,擺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來。陸老太太大怒,把她叫去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她方才含著淚認了錯,臨危受命…還當著全家人的面說,只待林玉珍的病情一好轉,她便交回去,再回老宅去吃素。

    若是事情果真如此倒也罷了,林玉珍那場病看著不嚇人,卻只是纏綿,一直將養到正月里才好。待到好了以後,便想著要從宋氏那里奪回權來,卻輸了個一敗涂地,最終的結局是,宋氏留了下來,二人一起共掌家事。

    林玉珍很憤怒,給陸緘和林謹容寫的這封信里面多有怨言,具體事情卻不是說得那麼清楚。林謹容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多少爭斗,又牽連了多少人,但可以想見,如今陸雲出閣,她和陸緘又都在外面,而宋氏卻是兒子兒媳一大群人幫著的,林玉珍那樣的性子不吃虧才怪,肯定是被宋氏抓了小辮子,不然陸老太爺也不會屈讓。能留這一席之地,大概還是陸老太爺出面才留著的。

    但林玉珍即便是如此憤恨,也還記得林謹容的身子和她腹中的孩子,說是精挑細選了奶娘,只等二月中旬,林家派人來催生、分痛時再一並帶了來。

    林謹容將信紙折疊起收入信封,交還給陸緘︰“祖父的病如何了?”

    陸緘嘆了口氣︰“不好不壞。”想到家里的情形,他實在高興不起來,卻還記得安慰林謹容︰“你安安心心的,不要去想家里的這些雜事,無論如何,祖父和祖母也不會把母親怎麼樣,忍了她那麼多年,不可能現在才來忍不下她。”

    林謹容微微一笑︰“我聽你的。”她才不擔心陸家的事情呢,眼不見為淨,更何況隔了這麼遠,她就算是看不得二房得勢,那也鞭長莫及。真要做什麼,那也得等她回去之後又再說。至于林玉珍,她更是不擔心,前生她和陸緘混到那個地步,林玉珍也沒怎麼樣,如今林玉珍就更不用人操心了。

    只是這奶娘的事情,那邊一定要送人來,不管是不是文娘,她這里都是不可艙拒絕的,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那就只有先接著,等人到了以後又另作打算。想到這里,林謹容就更坦然了,轉頭喊了春芽進來,準備給康氏那邊送滿月禮。

    見她有條不紊地在那里分派人做事,陸緘坐在一旁卻是有些小郁悶。涂氏終究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先前搶得那麼凶,不惜和林謹容對著干,如今機會來了,卻是平白給人看了笑話。幸虧得是陸繕早早被送走,擺脫了那副可憐可恨樣,不然日後三房的處境真是堪憂。

    “阿容………………”現在家里的局勢這麼復雜,沒有合適的人主持中饋,會不會等林謹容生了孩子後,家里就把她和孩子一起接回去?陸緘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立時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林謹容回頭,見他神色不虞,似是有許多話要和自己說一般的,忙揮手叫春芽等人下去,問他︰“怎麼了?”

    何必讓她跟著自己一起操這個心呢?陸緘看著她越來越大的肚子,終究是把話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在想,該春耕了,也不知道馬莊頭是否能把你的莊子給經營好?”

    林謹容不由笑道︰“我還道是有什麼大事,原來卻是這樣的事情。你放心…我不是還留有林洪夫婦倆在那里看著的麼?再不濟,也還有我娘呢。”林洪是她的陪房,一直替她管理著陶氏陪嫁給她的莊子並田地,後來她與陸緘上京之時,便又讓林洪父子倆盯著那片鹽堿地。馬莊頭雖然能干,但有些事情也必須是主家出面才能解決的。

    “那就好。”陸緘微微一笑,算是把這件事掩了過去。

    自花朝節後…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室外的葡萄樹抽了芽,綠意一點一點地鋪陳開來,漸漸爬滿了整個庭院。

    林謹容越來越笨拙,從上往下看去,已經看不到腳尖,每天卻還堅持著在庭院里走上好幾圈,只恐生產的時候沒有力氣。

    三月下旬的時候…龔嬤嬤等人終于到了京城,被早就等在外面的春芽等人簇擁著進了門。龔嬤嬤是來替陶氏守著林謹容的,同時也是為了給林謹容送催生禮和分痛的。

    所以她一進門…顧不得旅途的疲憊,把眼楮努力睜大,不動聲s 地四處打量。從院子里的花木,丫頭婆子們的打扮、言行,再到房里的陳設,一點都不放過。透過綠意盎然的庭院,她看到穿著淡紅紗衣,胖得珠圓玉潤的林謹容由豆兒和櫻桃扶著站在廊下,滿臉喜悅看著她笑︰“嬤嬤一路辛苦,我前幾日便一直記掛著你。”

    龔嬤嬤此刻再顧不得怕被人笑話…三步並作兩步,快步奔到林謹容跟前,含著淚要行禮下去︰“姑奶奶,你一切都好?”

    林謹容忙扶住了︰“都好,都好。家里都好?”目光從龔嬤嬤的身上掠過,落到後頭低眉垂眼…束手站著的年輕婦人身上。饒是她再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咯了一下。這穿著月白裙子,翠綠衫子的年輕婦人,不是文娘又是誰?

    “都好,都好。”眼看著沙嬤嬤從長廊的另一端走過來,龔嬤嬤飛快地拭了眼角的淚,笑得無比喜慶︰“老太爺、老太太、大老爺、大太太、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都記掛著姑奶奶和二爺,也有話叮囑姑奶奶,還有大爺、大奶奶他們……”

    這娘家人與婆家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互相盯著比著,林謹容曉得龔嬤嬤這一切不過是做給沙嬤嬤看的罷了,從文娘身上收回目光,含笑止住了龔嬤嬤的一大串話︰“承蒙長輩和兄嫂弟妹們一直牽掛著,我心里不安!托大家的福,一切都很好。嬤嬤趕了那麼遠的路,沒歇一口氣就來我這里了,先往屋里坐著喝杯茶,說兩句話,吃點東西。待她們把行李歸置妥當,再去歇歇。”

    龔嬤嬤也就適時停住了話頭,上前與沙嬤嬤見禮,熱熱鬧鬧的簇擁著林謹容進了屋,互道別後的情況,然後把身後站著的文娘喊出來︰“姑奶奶,這是親家太太特意替小少爺挑的奶娘。文娘,快給你們奶奶磕頭。”
匿名
狀態︰ 離線
340
匿名  發表於 2015-10-5 17:59:01
第339章 安穩

   文娘快步出來,老到林謹容跟前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林謹容笑得和煦,溫言詢問了她幾句,命雙福領她下去休息,方又與糞嬤嬤閑話,沙嬤嬤在一旁陪了片刻,知趣地借口去廚房看飯食,退了下去,留她二人在屋里說悄悄話。

    林謹容看周圍沒了人,立時給豆兒使了個眼色,命豆兒出去把門看著,湊近龔嬤嬤低聲道︰“嬤嬤,我問你,這文娘是怎麼一個來歷?”龔嬤嬤也說不太清楚,只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來︰“從年前知道奶奶有了身孕,家里就關注著這件事。冬至前後,姑太太回娘家,太太就此事與她商量,姑太太說是一直在看著的,只是家生子中並沒有合適的人,所以托了親戚到處看呢。當時太太看姑太太是極其上心的,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正月里,姑太太使人來說,找到乳娘了,正在觀察她的性情行為,二月的時候,說是很好,讓老奴上京的時候一並帶了來。一路上,老奴也曾仔細打聽,知道這文娘是陸家宗親家里尋來的,是二爺一位什麼叔祖母的陪房兒媳。”大致情況與林謹容早前知道的差不離,林謹容沉吟片刻,小聲道︰“嬤嬤,有一事我須得說與您聽。您聽了莫要驚訝。”

    龔嬤嬤溫言道︰“四姑娘,不是老奴托大,您是老奴看著長大的,心里待您是不同的,太太不在您身邊,老奴就是娘家人,凡是您不能同旁人說的,都可以與老奴說。”

    林謹容嘆道︰“我知道嬤嬤一直待婁極好,但這事兒是有些匪夷所思。

    我除夕守歲的時候,不小心睡過去做了個夢,竟然夢見這文娘…”她頓了頓,眉間露出幾分愁色來,也不說明具體的夢境只壓低了聲音道︰“所以今日我突然看見她,心里實在是震驚,更是有些不舒服。我,不想要她在跟前伺候。”龔嬤嬤果然大吃一驚︰“竟然有這樣的事?”看見林謹容的神色,隱約知道這夢大概是不太好的,所以不敢多問迅速道︰“既然如此,這人就不要再帶到奶奶跟前來了。省得看了添堵。”

    林謹容點頭︰“但只是,這始終是姑母的一片好心,那麼多人盯著,稍微不仔細點,就要落了話柄,引起嫌隙。”龔嬤嬤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語氣輕松地道︰“不是什麼大事兒,您只管全數放開半點不要放在心上。她跟著老奴一起來的,自然也要跟著老奴一起走。”林謹容輕輕吐出一口氣︰“嬤嬤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龔嬤嬤握住她的手︰“老奴就是來咎您分憂的。那奶奶另外可備得有r 娘?”林謹容就把唐氏和潘氏說給她聽︰“一位朋友幫忙找的,放在院子里觀察了好些日子了,都沒有大毛病。因恐她們是京城人士,將來留不住心所以特意問過,倒是兩個人都說,早前主家有交代,若是伺候得好,什麼都好說所以不是大問題。只是我日常起居沒和她們一處,細微處怕是看不到,嬤嬤來了,正好把這事兒交給你!”

    龔嬤嬤慎重應了︰“您放心,老奴保準給把差事辦好。”

    她的手段林謹容是知道的,只覺得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往迎枕上一靠,含笑道︰“我當然放心。”

    只聽豆兒在外間道︰“奶奶,沙嬤嬤使人來說廚下給嬤嬤她們準備的接風酒菜備好了,房間也收拾好啦。”林謹容就送龔嬤嬤出去︰“嬤嬤一路舟車勞頓先去吃了飯,好生歇息,有什麼話,我們過後又再細說!”龔嬤嬤含笑退了出去,見雙全在院子里站著,便招手叫她過來︰“剛才那位文娘,可有人招呼?”

    雙全含笑道︰“嬤嬤放心,雙福招呼著呢。”龔嬤嬤就道︰“來,你領我去下處。”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從雙全口里打聽這京中的情況,待得知曉林謹容與陸緘過得很和諧,不由發自內心的歡喜。

    雙全把家里的情形介紹給她聽︰“嬤嬤,咱們這里地兒小,不比在家中,前院住的是陸良和春芽姐姐兩家人,還有長壽和長寧、廚子、廚娘、門房等人。西跨院是客房,奶奶一早吩咐,就將您安置在西跨院里。那邊比外頭好住得多。”“奶媽總是很周到。”龔嬤嬤隨口應了幾句,笑問雙全︰“我聽說,家里另外有兩位媽媽,都住在哪里的?”雙全卻又多了個心眼,曉得她帶來的文娘也是乳娘,有些躊躇地道︰“也住在西跨院。”

    龔嬤嬤就不再問,進了西跨院後,稱贊兩句里頭的花木真茂盛,目光往四周一打量,只見靠面的兩間廂房窗戶虛掩著,里頭依稀可以看見人影暴動,卻又不見有人出來打招呼,心里便有了數,淡淡一笑,大步進了自己的屋子,把自己收拾得干淨整齊,然後去了隔壁,輕輕敲響文娘的房門︰“文娘,吃飯去了。”

    文娘換了身淡藍色的衫子並一條青裙子,通體上下打扮得清爽整齊,溫溫柔柔地︰“多謝嬤嬤掛懷。”

    龔嬤嬤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客氣什麼?咱們一路行來,也是熟人了,日後還要你照料小少爺呢。”

    文娘一笑,順從地跟著她去了廚房。

    廚房建在二門左側,灶房旁邊建了兩間屋子,是平日里下人們用飯的地方,若是有客人來,客人帶來的下人也會被安置在此處,所以里面的裝飾擺設也十分整齊干淨。沙嬤嬤、春芽代表林謹容,在此設了一桌小小的酒席,招待龔嬤嬤等一行人。隨同龔嬤嬤來的還有兩個男管事,則被陸良、林貴領著在隔壁招待接風。

    沙嬤嬤見龔嬤嬤等人進了屋子,忙推她去坐上座,龔嬤嬤哪里又肯,笑道︰“且不論我是客,就說老姐姐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也比我年長,這座位怎麼都不該我坐。”二人推讓半日,終是沙嬤嬤坐了上座。

    沙嬤嬤心情很好,往日她也曾與龔嬤嬤打過幾次交道,彼此卻不是那麼熟悉,如今看來,龔嬤嬤很是知橡識趣,懂得為客之道,那麼想必接下來的日子里,這婆家人與娘家人是不會打架了,于是待龔嬤嬤十分熱情。

    龔嬤嬤與她酒過三巡,便開始稱道姐妹,隆重推出文娘,帶頭勸文娘喝酒。文娘卻是打死也不肯喝,推說自己不能喝。龔嬤嬤也不硬勸,不喝酒便罷了,關心地讓她多吃,好好將養身子,專往文娘碗里夾些稀罕的菜式,一個小小的迎風宴,硬是弄得和氣萬分,熱情高漲。

    林謹容聽櫻桃回稟了外頭的事情後,微微一笑,放心大膽地小憩去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奶娘,想要不想要,還不是她做主?

    待得她一覺醒過來,日影已經西斜,晚風吹動外頭的葡萄葉,沙沙聲不絕。豆兒坐在簾下安安靜靜地做著針線活兒,眉眼溫順,才一聽到響聲就飛快抬頭,見她醒了,臉上立時露出一個笑來,起身走過去扶她起床︰“奶奶今日睡得可安穩了。是因為龔嬤嬤來了的緣故嗎?”林謹容不由笑道︰“我往日睡得不安穩?”

    豆兒道︰“夜里奴婢不知道,但白日里,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奶奶總是有些翻覆的。”

    林謹容道︰“是身子沉子。”

    豆兒蹲下去給她穿鞋︰“奶奶,剛才龔媽媽使雙全來找治腹瀉的文藥。奴婢以為是她老人家不舒服,使人去問,卻不是她,原來是那位文娘。”

    龔嬤嬤下手真快,想必春芽在里頭也幫了不少忙。林謹容興奮起來,按捺住了,皺眉道︰“哦,她怎地突然不舒服了?”

    豆兒道︰“不知道呢,只聽說是早前油膩的東西吃得多了些。興許是水土不服?”林謹容就道︰“你讓人去看看,若是龔嬤嬤沒事,就請她過來。”豆兒把她的鞋給穿好了,扶她走到窗前榻上坐好,方叫雙福去請龔嬤嬤。

    少傾,沙嬤嬤與龔嬤嬤一同進來,龔嬤嬤滿臉憂色地道︰“奶奶,這文娘的情形有些不太好啊,上吐下瀉的,吃了藥也不起作用。要不,先讓她搬到外院去住,再請個大夫來看看?”林謹容道︰“要不,先看過大夫,不好了又再搬出去?”

    卻聽沙嬤嬤道︰“奶奶,不好的,她這個病,很容易染給旁人,要是傳進來怎麼辦?老奴已經在外院收拾好了房間,只等您這里開口許了,便讓她搬出去。她也怪不得誰,身子不好,怎麼伺候人?里頭還住著另外兩位r 娘呢,您這轉眼便要生了的,……………”林謹容也就不再多說︰“既然如此,那便由著你們去安排罷。”

    她馬上就要生產,文娘錯過這一茬,就接不上了。

    嬤嬤立刻轉身,快步出去安排。龔嬤嬤一本正經地看著林謹容道︰“奶奶,現下春夏之交,您馬上就要生產,可千萬要仔細。”林謹容認真道︰“謝嬤嬤提醒,我記著了。”壓低了聲音道︰“真快呢。”龔嬤嬤嚴肅地道︰“就是要快才好。”言罷與一旁的春芽交換了一下眼色,微微笑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1:4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