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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寒武記]補天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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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54:30
第68章 山水為蹇

  地上沒有任何生靈聽見這聲驚呼,就連羅辰也沒有聽見。

  無數被困在陰棲之地的變異妖獸歡呼著沖了出去。

  它們終於自由了!

  一踏出陰棲之地,這些變異妖獸就紛紛化為人形,或走,或跑,或飛,或游,各展神通往館陶山那邊衝過去。

  陰棲之地裡面,羅辰百丈高的身體隨著紫色電慢慢恢復了原狀。

  地上的狼妖嗯哼一聲,悠悠醒來,摸著腦袋,恨恨地道:「你奈奈的,都是渣!居然這麼快就把老子丟下了!」

  羅辰垂下眼簾,看了看自己腳邊的狼妖,眸光沉沉,將手一伸,便把狼妖扼著後頸拎了起來,冷冷道:「跟我走一趟。」另一隻手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皮製項圈,往狼妖脖子上套了上去,然後將狼妖扔到地上。

  狼妖大驚失色,跪在羅辰面前,雙手合什,連聲哀求:「大爺,老爺,祖爺爺,我狼七從來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兒,最多只偷過別人的雞,摸過別人的狗,半條人命都沒有傷過。求大爺給一條生路,把這個套脖子的項圈兒給拿下來吧!」

  「呱噪。」羅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狼七的脖子一陣發緊,被那項圈勒得差點口吐白沫,不得已,只好狗腿地跟在羅辰身後,雖然表面上低眉順眼地在他身後跟著跑,其實內心把羅辰罵了個賊死,已經在無限腦補死摔死毒死掐死累死噎死極樂死各種死了……

  館陶山下的皮氏村裡,此時正是雞飛狗跳的時候。

  皮氏村的村長滿頭大汗地站在萬乾觀築基修士面前,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說,我那兩個師侄,離開你們村子之前,是看上了這裡的姑娘?」山羊鬍子修士指著榮慧卿和羅辰以前住的茅草屋,拖長聲音問道。

  村長點頭哈腰答道。「正是!正是!」

  「正是個頭啊正是!我問你,這屋裡的人呢?!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山羊鬍子修士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下巴抬的高高的,完全拿鼻孔看人。

  築基修士的威壓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將一介凡人村長大人立刻壓得暈死過去。

  「沒用的東西!」山羊鬍子築基修士大吼一聲,將村長凌空踢開,自己帶著修士進了榮慧卿和羅辰的茅草屋。

  屋裡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再加上榮慧卿把日常用的東西都帶走了。屋裡顯得更加空空蕩蕩的。

  山羊鬍子修士忍了怒氣,掏出三枚沾滿銅綠的銅錢,認認真真起了一卦。

  艮下坎上,是第三十九卦,蹇卦。山水為蹇,險阻在前,下下卦。

  山羊鬍子修士氣得將三枚銅錢又扔到地上,重重地踏上幾腳出氣。

  旁邊一個萬乾觀的弟子笑著道:「師父莫氣,依弟子看,這個卦像不是不好。您看。有山有水,不就是說。那女人躲在山上有水的地方嗎?這皮氏村旁邊就是館陶山,咱們上山去找有水的地方搜,一定能搜得到的。」

  山羊鬍子修士面色大緩,笑著誇那弟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走,咱們上山去!」一邊暗自下了決心,這樣聰明的弟子。可不能給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機會……一邊帶了萬乾觀的一眾弟子上山去了。

  皮氏村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些仙師在搞什麼把戲。

  「羅姑娘去哪裡了?羅大叔回來,要是見不到羅姑娘的人。咱們可怎麼交待啊?」榮慧卿的鄰居大嬸是個厚道人,對榮慧卿平時照顧有加。

  旁邊一個人安慰她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仙師既然要人,就算羅大哥在此,也不敢有二話,你就不要把這事兒往自己身上攬了。再說羅姑娘也是大人了,她有手有腿,要去哪裡,我們哪裡管得著?」

  這話說得也算公道。

  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好人了。

  鄰居大嬸抹了抹眼淚,嘀咕道:「仙師了不起?仙師就能逼良為娼……」話音未落,她男人就抽了她一嘴巴,喝道:「死婆娘,吃飽了混說你娘的!仙師也是我們這種人能說的?你快給把我把嘴閉緊了!若是你管不住你的嘴,趁早死遠點,我家可供不起你這樣的大菩薩!」

  鄰居大嬸趕緊閉嘴,跟在自家男人身後回家去了。

  臨進門的時候,她無意乎看見隔壁羅家的茅草屋似乎有異光一閃。

  鄰居大嬸連忙抬起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時,卻又空無一物了。

  看來是眼花了。

  鄰居大嬸關上門,進了自家的院子。

  ……

  館陶山的妖窟裡,榮慧卿盤膝打坐,煉化著體內的帝流漿。

  這座妖窟的前面有一道淺淺的溪流。肯肯最愛出去到這條溪流玩水,不淋得透濕,不會回到妖窟裡面待著。

  赤豹就老實得多,一直保持著豹子的原形,趴在榮慧卿身旁的地上,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側影,像是生怕她突然就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赤豹突然豎起耳朵,低聲道:「有人來了。」

  榮慧卿睜開眼睛,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她還是練氣期九層大圓滿,可是自己的靈寵,都已經築基了。它聽得見的東西,她還聽不見。

  「多少人?修為如何?」榮慧卿問道。

  赤豹豎著耳朵凝神靜聽,正要說話,肯肯穿牆而過,來到榮慧卿和赤豹面前,扶著小腰大喘氣,「外頭來了幾個道士,一個築基後期,兩個築基個練氣後期,好像都很厲害。」

  赤豹站了起來,緊張地問:「要不要跑?」

  打不過,就逃,是榮慧卿對它們說過的話,它記得牢牢的。

  榮慧卿站了起來,「能跑當然跑。可是現在已經在館陶山上了,還能跑到哪裡去?以逸待勞是正經。」她身上沒有瞬移的符。羅辰的靈力似乎暫時還是寫不出功能強大的瞬移符。

  如果對方真的是人多勢眾,高階修士又多,他們就算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

  榮慧卿手指微張,一股股靈氣從她手指射出,將妖窟壁上的火把一一弄熄,「等著吧。這裡的洞口十分難尋,他們不一定能找到這裡來。我們不要自亂陣腳。」說完就又坐了下來。

  這個妖窟外面,她布下了幻陣,而妖窟裡面,她佈置了蛛網陣,對方就算是機緣巧合,又能破除她的幻陣,找到洞口的大門,真的闖了進來,也找不到他們。

  這樣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夜。

  當榮慧卿他們以為對方就要放棄的時候,山羊鬍子修士終於按捺不住,拿出一枚珍貴的醍醐符,往自己面前的幻陣扔過去。

  醍醐灌頂,可破一切迷幻。

  這樣珍貴的醍醐符,還是他有一次立了大功,被萬乾觀的觀主鍾仁義特意獎賞給他的,只能使用一次,珍貴到有價無市,拿著上品靈石都沒處買去。

  萬乾觀的觀主鍾仁義,是出名的劍修,人稱「仁義劍」,人品端方,道心純粹,被譽為大楚國修行界不折不扣的良心,道義,並且是大楚國以前唯二的元嬰修士之一。自從朵家老祖被滅嬰碎丹之後,萬乾觀觀主鍾仁義就成為唯一的元嬰修士,萬乾觀的地位,當然也水漲船高。萬乾觀的弟子在大楚國,都是跟螃蟹似的,橫著走。

  不過醍醐符雖然珍貴,也珍貴不過那洛水神龜背上的三片龜甲。他聽鍾觀主說過,如果誰能擁有那三片龜甲,從此誰就能前知一萬年,後知一萬年,成為不折不扣的先知。

  這樣的先知先覺,對修行的好處簡直不用多說。

  醍醐符過處,榮慧卿簡易的幻陣立刻被破除了。

  幻陣裡面被困了三天三夜的萬乾觀道士,已經面如土色,在陣裡互相鬥的筋疲力盡。

  幻陣一破,他們才看出來原來自己一直在跟自己人搏鬥。

  「妖女!恁地狠毒!」

  萬乾觀的修士對著石壁大聲痛罵起來。

  這個地方,是山羊鬍子修士憑著一柄銅勺指示的方向找到的。這裡有山,旁邊有水,應該就是蹇卦指示的地方。

  可是他們明知道對面有一個洞,卻就是進不去,之前被困在洞口的幻陣三天三夜,現在幻陣破除了,他們還是進不去。

  「你說這門在哪裡呢?」

  幾個修士繞著石壁轉了幾圈,都毫無收穫,只好坐下打坐歇息,先恢復靈力要緊。

  他們的靈氣還不太差。

  到了半夜,月上好照到了石壁之上。

  石壁上熒光一閃,一個長方形的大門出現在他們眼前。

  「門出來了!」幾個弟子歡呼一聲,撲過去就推門。

  只用了些許靈力,那大門就應聲而開。

  「小心陷阱!」山羊鬍子修士大叫,「門口有幻境,門裡面應該也有陣法。」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理,忙收住腳步,小心翼翼地往裡面探頭探腦的查看。

  隨著月色偏移,石壁上的大門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不好了,大門要消失了。師父,咱們還是進去再說吧!」如果還等,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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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54:47
第69章 鬥狠

  「裡面只有一個築基初期的妖獸,還有一個練氣後期的修士,不足為慮。」一個築基靜地分析道。

  「那好,你們先進去,我隨後就到。」那山羊鬍子修士指著石洞裡面說道。

  跟著山羊鬍子修士來的幾個修士,在萬乾觀裡級別和修為都比他低,就算他是有意讓他們去探路,他們也只有服從的份兒。當下也無人爭辯,都衝進了石洞大門。

  山羊鬍子修士在那石門消失之前,只來得及設下一層結界,網住整個石洞,也跟著衝進了石門裡面。

  一進門,裡面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最前面的一個修士不敢再往前走,而是拿出一顆夜明珠,將石洞照亮。——果然有陣法在等著他們。

  好在有先前被困幻陣的經歷墊底,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一動不動地立在當地,等著山羊鬍子修士進來。他的修為最高,法寶也最多。剛才的幻陣就是他用符破掉的。因此先衝進來的修士看見眼前密密麻麻,相互交錯如蛛光的細白線,並沒有驚慌失措。

  山羊鬍子修士最後衝進來,剛一進來,就聽見一個清越的女聲說道:「蛛網附骨,絞殺一切敢進石洞三步的生靈。若是不想受無妄之災,還是請回吧。我同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不要為了個別人的私慾斷送性命!」

  山羊鬍子修士大怒,破口大罵起來,「胡說人得而誅之,大家不要聽她蠱惑,哪有那麼厲害的陣法!—她當她是光明神殿出來的嗎?」說著,便往那閃著寒光的蛛網上啐了一口。

  蛛網一陣顫動,接著整個蛛網都蠕動起來。如排列組合一樣,瞬間變成了另外一種圖案,往站在洞口的修士頭上壓過來。

  「啊!我的腿!」站在最前面拿著夜明珠的練氣後期的修士大叫一聲,右手一抖,那夜明珠滾落在地面之上。

  眾人眼前血光一閃,便看見一條小腿飛上空中,落在蛛網之上,立時就被密密麻麻的蛛網裹緊切割,碎成肉末骨屑,從半空中紛紛揚揚的掉了下來。如同下了一場血雨。

  那失去小腿的修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腿變成血雨,白眼一翻,嚇得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山羊鬍子修士眼疾手快,將他趕緊撈了回來。

  不然讓他整個身體撞上面前的蛛網,縱是神仙下凡都難救他了。。

  「妖女實在太惡毒了,這種喪心病狂的邪陣也擺得出來!——等我回了師門,定要稟報觀主,誅殺這等草菅人命的妖女!」山羊鬍子修士義正辭嚴地說道。

  剩下的修士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沒想到,一個偏遠山區的村姑,也有這等手段!

  「師兄,這件事有蹊蹺。能擺得出這等陣法的人,背後一定有強大的靠山。——師兄,我們跟她到底有什麼過節?不如,不如,算了吧。」一個築基惴不安地勸道,如果只是「誅殺妖女」·他們的正義感還沒有那麼多,更沒有到捨生取義的地步。

  懲治妖女,他們的本事不夠,總不能白白送死。

  山羊鬍子修士臉色陰沉,心裡卻在急速思索。剛才看那蛛網運動的速度。似乎跟真正的蛛網一樣,只要給它食物。它就會集中在「食物」之上,無暇顧及別的東西。

  若是,他能給蛛網足夠的食物,他就能爭取最寶貴的時間,找到剛才那個說話的女人。——他的銅勺已經在乾坤袋裡示警,找到了「寶物」的方位。

  是的,他那個銅勺看著跟指南勺差不多,其實不是凡品,而是一件尋寶器,只要有法寶在它周圍方圓五里以內出現,它都準確找到寶物的方位。在上山之前,山羊鬍子修士只是猜測那個村姑可能有先天龜甲,現在,他已經有因為他的銅勺,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熱量,將他的乾坤袋都快烤化了……

  「我看她就是在胡吹大氣。若是有這本事,哪裡還用躲在蛛網後面,早就出來滅了我們了。大家別怕……」山羊鬍子修士擠到前面,突然右手一推,手掌靈光一閃,將手裡剛才救下來的練氣期的弟子扔到蛛網之上。同時左手食指衝著地上的夜明珠遙遙一指,將那夜明珠擊得粉碎,石洞裡面又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那弟子被山羊鬍子修士一掌斃命,哼都沒哼一聲,就做了蛛網的食物。

  眾人只聽見蛛網淅淅簌簌的聲音,如同春蠶食桑葉,又如夜雨潤大地,將一切醜惡掩蓋起來。

  榮慧卿坐在陣法當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怒道:「山羊鬍子,你忒也狠毒!居然拿自己的同伴做墊腳石!」說著,榮慧卿十指連點,將石洞裡面的火把重新點燃。

  對面萬乾觀的修士頓時看見了剛才被山羊鬍子救下來的同伴,正被蛛網蠶食,很快就只剩累累白骨!

  怎麼回事!

  這些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向站在他們身後的山羊鬍子修士。

  「明明是那妖女做的,你們看我做什麼?」山羊鬍子一臉驚詫的樣子,袍袖輕輝,談笑間將石洞裡面的火把盡皆熄滅,然後趁著乍然黑暗的時候,右掌再次仲出,再一次擊斃一個練氣期的弟子,扔到了蛛網之上。

  蛛網再一次裹緊那弟子大嚼起來,又往裡收縮了一次。

  山羊鬍子修士再次向前跨了一大步。

  榮慧卿萬萬沒想到有人這樣狠毒,竟然不是知難而退,而是拿同伴做墊腳石,一步步朝自己走了過來!

  而這個蛛網陣,也讓她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慄。——想不到一截小小毒寡婦蛛絲,居然有這樣狠毒的能耐!

  榮慧卿瞬間又想到前世在書上見過的南美食人蟻······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無法再退。

  論修為,她這邊一人、一豹、一花栗鼠,根本就不是對面六個人的對手。

  若是自己現在心軟,等待自己這一方的,就是被他們無盡的侮辱和屠殺!

  榮慧卿一咬牙,再次催動蛛網陣。直接往那山羊鬍子處攻擊過去。

  那山羊鬍子似乎早有準備,雙掌連揮,想將身邊的師弟和師侄盡皆打死扔過去。

  不過剛才榮慧卿的話,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覺。察覺到不對勁,這些人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器,對準山羊鬍子的方向道:「師兄∕師叔,你想幹嘛?」

  山羊鬍子氣憤地道:「你們上了那妖女的當了!怎麼可能是我出手!」一邊義憤填膺,一邊又悄沒生息地來到一個弟子身邊,手裡一柄符劍伸出。又了結一個,扔到了蛛網陣裡。

  這一次,是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蛛網陣一時消化得很吃力。

  榮慧卿盤膝坐在地上,也是大汗淋漓。這個陣法本是引天地元氣做動力,可是剛才石洞外面多了一個結界,將天地元氣隔絕了,她不得不用自己的靈力支撐。好在她還有些靈石,尚可以支撐一陣子。再長她就不行了。

  眼看到了絕境,榮慧卿再也忍不住,喃喃地叫了一聲,「娘····辰叔···」她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山羊鬍子到底修為比榮慧卿高出一大截,很快就感覺到蛛網陣衰弱下去。心頭一喜,拔出自己的本命劍,心一橫。口裡念念有詞,驅動本命劍,往陣眼攻擊過去。

  他的本命劍裡,封印了萬乾觀觀主鍾仁義的一縷劍氣。

  元嬰修士的劍氣,自然不是榮慧卿這個左支右絀的蛛網陣能夠抵擋的。

  山羊鬍子的本命劍過處,蛛網陣紛紛斷開,現出一條筆直的通道。

  通道的盡頭,坐著一個雙目緊閉的少女,少女身邊還臥著一隻赤色獵豹,雙目警醒地看著自己。

  山羊鬍子一看正是那天在遙川鎮上的解卦少女,更是大喜,終於確定了那洛水神龜的異寶,肯定就是在她身上!

  榮慧卿睜開眼睛,全身被對面飛來長劍的靈力鎖定,只來得及收回石洞裡的蛛蛛擋在自己身前,才爭得一剎那的時間,將身子往旁邊勉強挪了挪,避開了心臟的要害之處。

  「啊——!」一聲短促的驚呼,山羊鬍子的本命劍朝榮慧卿的右胸扎去。幸好她有鳳凰尾羽的護甲護身,本命劍未能穿透她的胸脯,裡面元嬰修士的劍氣卻生生透了進去,穿透了她的肺葉。

  榮慧卿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倒在旁邊臥著的赤豹身上。

  蛛網陣徹底消散了。

  「得手了!」山羊鬍子驚喜萬分,正要往前跨出最後的一步,身後傳來一聲狼嚎,接著一隻狼爪從他胸前透了出來,他只來得及低頭看了一眼,腦袋便耷拉下來,吐血而亡。

  剩下的兩個萬乾觀修士一回頭,一條長鞭已經如游龍一樣捲了過來,勒住他們的咽喉。長鞭收到緊處,兩顆頭顱飛上了空中。

  羅辰拎著長鞭,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

  穿過石洞裡身首異處的屍首,遍地殷紅的血肉,來到奄奄一息的榮慧卿身邊。

  「我來遲了。」羅辰單膝跪在榮慧卿面前,伸臂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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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55:04
第70章 生死相連

  赤豹低吼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化為人形,對羅辰行禮道「赤豹沒有保護好主人,請大人責罰。」

  肯肯衝過來,抱著羅辰的腿大叫:「把慧卿放下來!」

  羅辰一雙眼睛只盯在榮慧卿臉上,聲音裡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你怎樣了?」

  榮慧卿面色蒼白似雪,就連嘴唇都不見血色,身子軟綿,長髮從羅辰的臂彎滑落,如瀑布一樣飄散在他腰間。

  那樣細弱的呼吸,那樣脆弱的脈搏,還有靈力快要枯竭的丹田筋脈,額間眉梢的黑氣,種種跡像表明,她就快不行了。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榮慧卿微笑著道,伸手撫了撫羅辰的面頰,「辰叔,我一直想摸摸你的臉……」

  羅辰偏了偏頭,溫熱的唇在榮慧卿手掌些濕,帶著暖意。

  「我就要死了,臨死前,有件事想求辰叔。」榮慧卿氣若遊絲,緩緩說道。

  「我不答應你。」羅辰一口回絕,如鐵的臂彎不自覺地放軟,生怕磕壞了她。

  「啊?」榮慧卿勉強笑了笑,牽動肺葉,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帶出一捧鮮血,「真沒面子,第一次提要求,就被拒絕了。」她的肉身練過旭日訣,本來已經非常強悍,可是在元嬰修士的一縷劍氣面前,她的內臟還是被擊得支離破碎。

  元嬰的修為,榮慧卿第一次認識到跟金丹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元嬰之下,越級挑戰也許還能成功。可是元嬰就是一道門檻,想要越級挑戰元嬰修為,就是白日做夢。那山羊鬍子的本命劍裡,不過是封印了元嬰修士的一道劍氣,就將榮慧卿媲美妖修的肉身,擊得一敗塗地。

  如果她能有機會,修到元嬰再死,有多好。

  真是可惜。榮慧卿輕輕嘆一口氣在羅辰臂彎輾轉。

  「無論是什麼事,我都不答應你。——除非你活著。如果你活著,我什麼事都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答不答應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你又看不到。」羅辰的聲音越來越低,胸口如同堵了一口悶氣,欲訴無門。

  「我知道你這樣說,是想我活下來。可是能不能活下來,不是我說了算的。」榮慧卿的目光逐漸渙散,眼前模糊起來,她伸出的手,只在空中亂揮,找不到她想抓住的東西。

  「誰說了算?我只知道,如果你自己都不想活了,誰都救不了你!榮慧卿!你給我堅強一點!」羅辰大聲在榮慧卿耳邊吼道。

  聽在榮慧卿耳朵裡,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囈語。

  「……閻王要你三更死,怎會留你到五更呢?辰叔,修士修行,都想擺脫這生老病死,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可是······生死輪迴,不是每個修士都能逃過的。我已經逃了一次,上天不會再放過我了……」榮慧卿的眼睛慢慢闔上。

  「……我想我娘。辰叔雖然你不肯答應我,我還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結了嬰,你能幫我殺了魏楠心,將我娘接回來。別告訴她發生什麼事,只要將她安置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活著······」頭一歪榮慧卿的呼吸斷絕了。

  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有一絲淺淺的笑容。

  就像他第一次在朵鈴山莊的草廬外面見到她,還是個一頭黑髮綰成兩個丫髻一左一右頂在頭頂,各綁了一個蓮青色的緞帶。自己一口氣說出她的心思她受到驚嚇,面色雪白到近乎透明,就跟現在躺在自己臂彎,毫無知覺的她一樣。

  只能算是清秀的容貌,生起氣來,卻別有一番動人的味道。個子不矮,可是在自己面前,依舊是一個小小的孩子。

  他還記得,被自己說穿了心底的秘密之後,她一邊儘力掩飾心底的驚駭,一邊又忍不住露出懷疑的眼神……

  往事歷歷在目,她卻已經成了他臂彎裡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羅辰仰天怒吼一聲,臉色從煞白變成鐵青,彎腰打算將榮慧卿平放在地上。

  赤豹連忙現出原形,示意羅辰將榮慧卿靠放在它身上。

  肯肯奄奄一息,頭碰頭跟榮慧卿躺在一起。它是榮慧卿生死相連的靈寵,和赤豹那種契約型靈寵不一樣。榮慧卿的生機既然斷絕,肯肯的心力也跟著衰竭起來。

  赤豹扭頭看著這兩個跟它最親密的朋友,悲呼一聲,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它的眼眶裡掉了出來。

  羅辰兩眼帶煞,站在榮慧卿身邊,雙臂揮出,兩手交疊,結出無數手印。全身靈力波動,終於動用了禁術血瞳。

  血瞳之術,相傳來自魔界,向來被人界正道修士不齒,後來被人界的大修士改造為越界之眼,能夠眼觀間。

  而真正的血瞳之術,可以堪破陰陽兩界,比越界之眼更加厲害。

  羅辰的眸色瞬間轉為血紅,往榮慧卿身上看去。

  陰陽交替的地方,半黑半白之蝙蝠翅膀,頭生尖角的異獸正伏在榮慧卿腳邊,大口大口吃著她的影子。等她的影子吃完,就要吃到她的魂魄了。

  羅辰長嘯一聲,右臂一長,一把碩大的長刀凌空出現在他手裡。刀鋒連閃,那些異獸怪叫數聲,被他從頭到腳,一劈為二,斬於刀下。

  榮慧卿悶哼一聲,重新出現了微弱的呼吸。

  肯肯緩過勁來,喜極而泣,伏在赤豹身上嚎啕大哭。

  被羅辰抓來的狼妖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殺了一個築基修士的爪子,悄悄往角落裡躲了躲。——這個煞神,惹不起,咱躲得起······

  羅辰嘴角的笑容還沒有展開就凝固起來。

  他的眉毛擰了起來。

  只見剛才被他一刀劈為兩半的異獸,居然一分為二,重新活了過來,比剛才的數目多了一倍,又向榮慧卿腳邊的影子撲了過來!

  羅辰揮起長刀,再次砍去,將這些異獸再次一劈為二。

  很快,被他劈成兩半的異獸又變成了兩隻異獸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

  羅辰殺的越多,那蝙蝠翅膀、頭生雙角的異獸便出現得更多,最後簡直是無邊無際,充斥了整個石窟狹小的空間,密密麻麻往榮慧卿這邊擠了過來。

  羅辰累得筋疲力盡,拄著長刀半跪在榮慧卿身前,終於怒吼道:「有種來吃我!」仰頭橫刀向自己的脖頸處砍去!

  這時候,空氣微的顫動,就如蝴蝶撲閃了一下翅膀便在萬里之外的海洋上掀起了一場颶風。

  羅辰長刀橫頸,很快感覺到不對勁。

  肯肯、赤豹、還有狼妖,突然像被靜止的雕像一樣,保持著上一刻的動作,一動不動。

  榮慧卿靠在橫臥的赤豹身上,一雙明眸似睜非睜,一隻手向著羅辰的方向剛剛抬起。

  除了羅辰,這石窟裡面所有的生靈,包括空氣,似乎都被靜止凝固下來。

  「誰?!」羅辰大喝一聲長刀往空氣那一點揮過

  一聲輕笑聲打破了靜止的時空,從天而降。

  「你終於捨得喚出你的長刀了。」一個身穿黑袍,手握長鐮刀的人影慢慢出現在石窟裡面。

  「你是誰?」羅辰眉鋒緊鎖長刀握得緊緊地,指著那人過來的方向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為這個女子做到什麼程度?」那人步伐優雅,儀態萬方地走了過來,一隻手指輕輕搭在羅辰的長刀之上。

  羅辰頓時覺得長刀有一座山那麼重,壓得他快要內傷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生死之間,我只能管一管死亡而已。」那人的嘴角含著一絲迷人的笑容,可是羅辰覺得自己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就算看見了也記不住。

  他甩了甩頭很是惱怒。

  「如果你想救她,就必須跟我做交易。」那人拿一根青蔥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能救她?」羅辰沉默許久問道。

  「當然。九天之下除了我,沒有別人能救她。」那人很是胸有成竹。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救人,當然要付出代價。

  羅辰問道:「你要怎樣才肯救她?」

  這人突然出現,必有所圖。

  只要願意交易,榮慧卿就還有希望!

  那人微微一笑,「我要你的心。把你的心交給我,我就放她一馬。」

  「真是不巧,我沒有心。」

  「你怎會沒有心?」那人大驚,長臂一伸,往羅辰胸前探去。

  羅辰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憑對方探尋。

  「你的心······你的心···…」那人的手臂不斷顫抖,「······你怎麼對得起我?!」無盡的威壓排山倒海而來,在羅辰身上溜了一圈,就要往榮慧卿碾壓過去。

  羅辰悶哼一聲,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拄著長刀,半跪下來。

  「殺了她,我也活不成,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羅辰大笑,「我不管你是誰,想要她的命,我就先要你的命!」長刀連揮,雖然只有金丹修為,卻帶有一股狠厲的決絕之意,就算那人修為比他高出那麼多,也無法正面接他一刀!

  石窟裡長刀的刀鋒劃出一道道殘影,將那人逼得手忙腳亂。

  「你瘋了!——這時候還打!再打下去,就是上神復活也救不了她了!」那人忍無可忍,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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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為卿人神共憤

  在空中揮舞的長刀一下子停了下來,羅辰停刀回首,看向拿著長鐮刀的黑袍人,目光中頭一次帶了一絲軟弱,「救救她。」

  「她是你什麼人?值得你這樣對待?」黑袍人的目光又有些緊張,似乎不知道羅辰會說出些什麼話。

  她是我什麼人?

  羅辰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想了好久,他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能為她捨命?!」黑袍人又驚又怒,恨不得拿長鐮刀將羅辰的榆木腦袋「收割」下來!

  「我沒有想過她是我什麼人,我只是不能讓她死。」羅辰的眼神看向一動不動的榮慧卿,聲音不由自主地和緩下來,「······她既然叫我一聲辰叔,就是我的後輩,我自是不能讓她白叫。」

  黑袍人五內俱焚,一隻手顫抖著揉上自己的胸口,擔心自己一不小心,一口黑血就要吐在自己的長鐮刀上面了。——聖器被污,可是大罪。上神不罰,天也會罰。

  「只是這樣?只是因為她叫你一聲『辰叔』?!—你可知你在她心中地位?」黑袍人緩過勁來,咬牙切齒地問道。

  羅辰垂下眼簾,「······我是她的辰叔,僅此而已。」說完便揚眉看向黑袍人,「我和她的關係不管怎樣,都與你無關。你就說一句話,救還是不救吧。如果不救,你又何必在這裡唧唧歪歪廢話半天?」

  「你!」黑袍人被羅辰的話氣得語無倫次起來手指著羅辰罵道:「……有種你別求我救她!」

  「我沒種。——只有一句話,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羅辰乾淨利落地道,俯身將一動不動的榮慧卿抱了起來。

  那些長著蝙蝠翅膀、頭生雙角的異獸一擁而上,想要啃噬榮慧卿的魂魄。

  黑袍人見狀,右手對著榮慧卿的頭頂平伸,一連串雪白的泡沫從榮慧卿頭頂鑽了出來,每個泡沫裡面,都有一個小小的女孩在熟睡。

  「你在做什麼?!」羅辰臉色遽變微微側身,將榮慧卿護在懷裡。

  「你想我做什麼,我就在做什麼。」黑袍人瞪了羅辰一眼,似乎覺得他不知好歹。

  羅辰明白過來,一手護住榮慧卿,一手掄起長刀,將那些異獸砍成兩半,然後看著它們復活,再砍,復活再砍,直至筋疲力盡。

  「你這是何苦?」黑袍人嘆息一聲,隨手揮了揮,就嚇退了一大群異獸。

  羅辰怒道:「沒有時間了!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黑袍人微笑道:「時間?你跟我說時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將這個石窟裡面的時間靜止了嗎?」說著,看向躺在羅辰懷裡的榮慧卿,「她的生命,還停留在我出現的前一刻。」然後對羅辰招招手,「你想救她嗎?求我。」

  剛才黑袍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羅辰咬咬牙,終於將長刀放下將榮慧卿打橫抱起,單膝跪在黑袍人面前,誠懇地道:「救她求你。」

  黑袍人沉默一瞬,站得筆直,兩手交疊在自己的長鐮刀之上,「頭一次從你嘴裡聽見這兩個字。不過。我的規矩是不能變的,你要救她,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心,你拿什麼跟我交換?」

  「我的命。——以命換命,總可以吧?」羅辰又一次將長刀橫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那人嗤之以鼻,手指在長鐮刀上輕彈兩聲,嗡嗡的聲音震得石壁都抖了兩抖。

  「那你要什麼?」心,沒有了命,不要了。他還有什麼可以拿來交換的?

  那人繞著羅辰走了兩圈,「把你的善給我。從此以後,你的靈魂只有惡,無窮無盡的惡。我倒要看看,你沒了善,她這個光明之女,以後要怎樣對待你······」那人咕地一笑,聲音蒼涼和寂寥。

  羅辰沉默下來。

  再沒有了善,只剩下惡,在漫長的歲月裡,他也許會變成一個人神共憤的邪魔,從此再也不能和她並肩站在陽光之下。

  羅辰有些茫然。她不會知道,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為她做了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當真就因為那一聲「辰叔」?

  羅辰不敢往深處想。也許這樣做,對他們倆都是最好的結局。

  「你要想清楚。沒有了善,只剩下惡,你從此會人神共憤,天地不容。——只為了這個不知道心裡有沒有你的女子,值得嗎?」黑袍人問得意味深長,眼神在榮慧卿面頰上一掃,眉梢輕輕跳了跳,繼續說道:

  「沒了善,你還能抑制得住你心中的惡嗎?」

  「你這樣為她,她卻全不知情,以後她再大一些,可能會看上別的男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是給他人做嫁衣裳。你捨得把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拱手讓人嗎?你問問你自己,若不是你心裡有別的想頭,你又怎會毫不猶豫地為她鞍前馬後?」

  黑袍人嗤笑一聲,看著羅辰悵然的表情玩味不已,「沒有到手的時候,總會牽腸掛肚的。我這樣做,其實也是成全你。現下我拿走你的善,也就是拿走了你所有的自制和忍耐。你就不用壓抑自己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如魔鬼一樣循循善誘的聲音,勾起內心深處所有的綺念和旖旎。

  「……不用想她願意不願意,她是你的,是你付出代價換來的,她從頭到腳,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你的。若是她反抗,掙扎,倒是更增樂趣,你說是不是?」魔鬼的聲音越發低啞動人。

  羅辰臂彎裡面的榮慧卿,似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蓮正等著他去採擷。

  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胡說!」羅辰從魔音來,「就算我沒了善,只剩下惡,也不會變得如此卑鄙無恥!」

  黑袍人呵呵笑了,「……居然識破了。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羅辰深吸一口氣,過了半晌,淡然問道:「那你這樣做,又是為什麼?你要我的心我的善,到底有何企圖?」

  黑袍人將頭上的兜頭連身長帽拉低,低聲道:「不關你事。」停頓一下,又道:「凡事都有因果,萬物都有價位。人都有貪心,得了好的,還要更好的,但是不可能什麼好事都落到一人頭上。想得到什麼,註定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每個人都是在拿他所有的,換他沒有的。除非不願意換否則一定要付出代價。」

  說完便上下打量一番羅辰,「你身上配得上那姑娘性命的東西,只有你的心,還有你的善意。偏偏你沒了心,你說,我不要你的善,還能要別的什麼?難不成我要你的惡,幫你們倆人送作堆?——這樣做生意,我賠都賠死了,上神也會氣得復活過來再找人代替我行走三界。」

  羅辰的心神平靜下來,搖搖頭,表示不信,「閣下修為高深,神秘莫測,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猜不透閣下的心思。」

  黑袍人仲手撫額,翻了個白眼,淡淡說道:「你知道就好。」

  羅辰微微側了頭,不去看那黑袍人莫測高深的臉,卻看向懷裡的榮慧卿,看著她凝固的神情,還有嘴角凝固的一絲微笑。

  有那麼一瞬間,羅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是救她從此被她厭棄還是不救她,從此跟她天人永別?

  似乎無論怎麼選她都會從他身邊離開,他都會永遠失去她……

  一想到這個結局,他的全身就像要被撕裂一樣,痛楚如同凌遲,將他所有的情感活剮。

  可是,情感?善意?——他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羅辰的眼珠轉了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確定你只要善?不要別的?」

  「是,只要你的善。只要你給我你所有的善意,我就給她一次生還的機會。」那人在榮慧卿跟前站定,右手揮舞起長鐮刀,同時左手伸出,對準了榮慧卿的頭頂。

  那些蝙蝠翅膀、頭生雙角的異獸看見這拿著長鐮刀的黑袍人又一次對準了它們,頓時大驚失色,紛紛往後敗退。

  黑袍人長鐮刀輕輕一揮,刀鋒吐出一道寒光,往那些異獸群裡橫掃過去。無數的異獸一碰到那黑色長鐮刀的鋒刃,立刻灰飛煙滅,消散在天地間。

  再沒有一分為二,二分為四,越殺越多的盛況出現。

  果然術業有專攻。

  「那就如你所願。」羅辰點點頭,閉上眼睛。一縷縷白色物質從羅辰頭頂的百匯穴飄了出來。

  羅辰再次揮起長刀,往自己頭頂斬去。

  那些從羅辰頭頂百匯穴飄出來的白色物質被長刀分離開來,往那黑袍人手中飄去。

  黑袍人雙掌一合,怔忡半晌,就將從羅辰頭頂收集來的白色物質吸入體內,同時對著榮慧卿那邊十指連彈,那些從榮慧卿身上剛剛抽取出來的雪白泡沫,又往榮慧卿那邊飛了回去,爭先恐後地鑽入她頭頂的百匯穴。

  「三魂六魄都齊了,她很快會醒轉。希望她值得你這樣做,也希望你不要後悔。——當然,如果你後悔了,拿心來換,我就會取了她的命,還你所有的善意。」黑袍人淡淡笑道,握著長鐮刀的身影便緩緩消失在羅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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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先下手為強上

  黑袍人一消失,石窟裡面靜止的空間就如同漣漪一樣晃動顫起來

  再過一瞬,肯肯吱吱一聲醒了過來,對著羅辰跳腳大叫。

  赤豹立了起來,低低地咆哮,看向羅辰臂彎裡面的榮慧卿。

  狼妖一步步挪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迷惑,「剛才出什麼事了?」

  羅辰緊緊盯著榮慧卿的臉。

  她的面容,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潤起來。

  羅辰輕輕鬆了一口氣,將她放了下來。

  赤豹連忙橫臥在地,給榮慧卿做了一個最柔軟的墊子。

  羅辰將榮慧卿靠放在赤豹身上,同時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的長刀已經不見了。

  石窟裡面立刻又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羅辰掏出一個火符,扔給狼妖,吩咐道:「把這裡打掃乾淨。——快一點,別磨磨蹭蹭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情緒,更加冷漠,和剛才的氣勢有很大的不同。

  狼妖打了個寒顫,忙接過火符,點頭哈腰地諂媚道:「大爺放心,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赤豹疑惑地看向羅辰,也發現他的不同。和剛才不一樣的態度,雖然不是很明顯,可是它們身為妖獸,對人的善惡最為敏感。

  羅辰的眼神轉向赤豹,「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赤豹很是遲疑,低頭看了看躺在自己肚皮上的榮慧卿。

  榮慧卿正好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對著肯肯笑道:「好累啊,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車碾過一樣,我還以為我整個人都要分崩離析了。」說完又揮舞著拳頭道:「那幾個道士太難打了。好在辰叔及時趕到,還是把他們打敗了!」

  肯肯跟著大笑,抱著榮慧卿的腦袋蹭了又蹭。

  榮慧卿醒了,羅辰的臉色和緩下來,對赤豹擺了擺手,讓它稍安勿躁,看著榮慧卿輕聲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出去說話吧。」

  榮慧卿扭頭看見羅辰,掙扎著站起來,欣喜地跑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袖不放手,「辰叔,這一次,你可不能再離開我了。若是有下次,我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說,榮慧卿臉紅了,「我就去找你!」

  羅辰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拍拍她的頭,「你是大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雖然才過去半年多,可是榮慧卿因為在琅繯寶鏡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再是女童的樣子。

  一直跟著他四處行走,就像他親手帶大的一樣。

  羅辰別過臉,「走吧。」

  這個石窟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榮慧卿想起剛才的遭遇,臉色變了一變,問道:「辰叔我記得我快死了,怎麼又活過來了?」突然緊張起來,翻看起自己的乾坤袋尋找肉芝小人,「······你不是把肉肉給我吃了吧?」

  羅辰一窒,暗道如果肉芝能真的起死回,他就不用和那黑袍人做交易了……

  「找到了!——辰叔真好,沒有給我吃肉肉!」榮慧卿歡呼起來。肯肯湊上來給肉芝小人打招呼。

  肉肉笑著對肯肯揮揮手,又回自己在乾坤袋裡的空間忙乎去了。

  狼妖辛辛苦苦打掃完石窟,卻見羅辰已經帶著那女子,還有一隻豹子和一隻松鼠離開了石窟,不由叉腰大罵,「吃飽了撐的!都是渣!敢欺負你狼七爺……」

  羅辰遙遙聽見狼妖的痛罵聲,頭也不回凌空揮了一下手臂。

  啪地一聲,一個巨大的耳光扇在狼妖臉上。

  狼妖立即低眉斂目乖乖跟了上來,在羅辰身後諂媚笑道:「……大爺累不累,要不要小的馱大爺一程?」作勢要變回原形。

  赤豹驚訝地看了狼妖一眼,想不通怎麼會有這樣奴顏婢膝的妖獸,還是一向最傲氣的狼妖……

  狼妖臉一紅,瞪著眼睛對赤豹吼道:「看什麼看?!」

  赤豹重重的咆哮一聲,震得館陶山簌簌作響,一群群夜歸的飛鳥又被驚醒,齊刷刷飛向夜空。

  狼妖立時斂了氣勢,諂笑著對赤豹親親熱熱叫了一聲「二爺」。

  赤豹橫了它一眼,「你有些骨氣好不好?怎麼見了誰都是爺?」

  管羅辰叫「大爺」,赤豹一怒,馬上管赤豹叫「二爺」,確實有失妖獸,特別是以狡猾兇殘聞名的狼妖的名聲。

  狼妖一時忘了諂媚,停下腳步,擺了個茶壺造型,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赤豹大怒道:「站著說話不腰疼!都是渣!——你們這些大跟班如何能體會我們這些小嘍囉的辛苦!」

  榮慧卿走在羅辰身邊,略走快些,就有些喘。

  羅辰不自覺放慢腳步,一隻手若有若無護在她的腰際。

  聽見狼妖的話,榮慧卿回頭笑道:「忘了問了,這狼妖是怎麼回事?怎麼跟著我們過來了?」

  一聽是大爺身邊的重要女子發話了,狼妖馬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點頭哈腰,放軟了聲調,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奶奶有何吩咐?」

  狼妖狗腿的樣子,逗得榮慧卿笑得花枝亂顫,十分開心。

  狼妖看直了眼睛。——不虧是老大的女人,那胸,那腰,那腿,真不是蓋的……

  羅辰斜一斜眼睛,瞥見狼妖一副色迷迷快要留口水的樣子,心裡頭一陣厭煩,手臂略震,腳往後凌空虛踹了一下。

  一股大力襲來。狼妖嗷地一聲,被踹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樹上,然後順著樹幹滑落下來,趴到地上。

  榮慧卿失笑,「這狼妖真是會耍寶。」絲毫不覺得羅辰做得太過。

  羅辰驚訝地挑了挑眉,唇角微揚,布滿陰霾的心裡似乎透進一絲陽光。也許,事情沒有黑袍人說得那麼糟糕······

  狼妖唉聲嘆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嘀嘀咕咕地道:「欺軟怕硬……都是渣……」

  羅辰對榮慧卿解釋:「我在外面養傷的時候,碰到這隻狼妖。它好像知道一些事情,就把它帶過來了。」

  「狼七!」羅辰叫了一聲。

  狼妖迅速飛奔過來,再次問道:「大爺何事?」

  羅辰用神識給狼妖傳音,「……不要說陰棲之地,就說你是在山下為非作歹,被我撞到,所以抓來問話的。順便把山鬼使者赤豹的事情說一說。」

  羅辰是這些人和妖獸當中修為最高的,他給狼妖傳音,榮慧卿和赤豹都沒有察覺。

  狼妖雖然膽小又狗腿,但還是夠聰明,聽見羅辰的傳音,忙在心裡應了,讓羅辰放心。

  榮慧卿好奇地盯著狼妖看了一會兒,「你頭上的尖角是怎麼回事?」

  狼妖一窒,繼而悲憤起來:這娘們兒眼睛真毒!都是渣!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讓它怎麼說?它頭上的尖角,還不是在陰棲之地那個鬼地方長出來的?

  而羅辰又不許它說出陰棲之地。

  狼妖哼唧半天,榮慧卿也只聽到「受傷」兩個字。
 
  反正狼妖是妖獸,妖獸本來也是各種各樣的,榮慧卿沒有深究,跟羅辰走了一程,就有些累了,擦著汗問道:「辰叔,我們要去哪裡?」

  皮氏村肯定是回不去了。

  羅辰沉吟道:「你想去哪裡?」他們已經居無定所,快要四海為家了。

  榮慧卿卻想起了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她娘親。

  看了看羅辰的側臉,榮慧卿鼓起勇氣道:「我想去京城······」

  大楚國的京城,魏楠心的王府所在地。

  羅辰明白了榮慧卿的意思,想了想,溫言道:「你別急。這件事,咱們好生籌劃籌劃,不要打草驚蛇。」

  榮慧卿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可是她真的不能再等了。如上次那樣的生死關頭再來一次,她可不能保證自己還有這一次的運氣。

  「我們往東吧。一路行過去,慢慢布置,等到了京城,就水到渠成了。」羅辰含蓄地勸道。

  這也是最合適的法子了。

  榮慧卿按捺住心頭的失望,下定決心要早日築基。

  在山上盤桓了數日,他們才下了館陶山,打算去遙川鎮落腳打尖,順便打探消息。

  赤豹和狼妖都變化成人形,扮作長隨,跟在羅辰和榮慧卿身後。

  此時天已大亮,遙川鎮上人來人往,一片繁榮景象。

  他們一行人住進了客棧。

  客棧的掌櫃招呼跑堂的小二收拾屋子,大聲道:「正義盟又往這邊派了大修士過來了。大傢伙兒小心伺候著!」

  小二們齊聲唱一聲諾,忙得熱火朝天。

  羅辰拿出一錠銀子,扔給掌櫃的,笑著打探消息:「請問那些獵妖小隊的修士,住到哪裡去了?」

  掌櫃看見銀子,喜得眉開眼笑,招手讓羅辰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們聽說,獵妖小隊,被山鬼娘娘幹掉了。剩下的那些獵妖小隊的修士不敢再上館陶山,已經回各自的門派復命去了。」

  羅辰做出詫異的樣子,「還真的有山鬼娘娘?」

  「當然有!兄台,你是外地人吧?我們這裡的山鬼娘娘可是大大有名的,有求必應!」掌櫃的十分得意。

  羅辰忍住笑,轉身看見一隊修士進了客棧。

  這是遙川鎮上最大的客棧,那些修士當然第一選擇住到這裡。

  領隊的是一個金丹修士,比上一次來的正義盟人士,還有獵妖小隊修士的修為都要高。

  「掌櫃的,這是我們正義盟要抓的一男一女兩個逃犯,你們有沒有見過?」正義盟的人辦事效率極高,進門就拿著畫影圖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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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先下手為強下

  畫影圖形上面,是一個負著手的俊美男子,身邊帶著一個稚齡少女。

  那男子的長相實在太過出色了,看過這畫影圖形的人,目光馬上就被那男子吸引過去,對旁邊清秀模樣的少女倒是沒有多加關注。

  那掌櫃也是一樣,明明覺得那少女的模樣有些眼熟,可是看見她身旁俊美無雙的男子,立刻就搖頭否認:「沒有。這麼好看的男人,我們這裡還從來沒有見過。」說完對著那圖形還嘖嘖有聲,:「可是哪家的小姐,被這戲子拐帶了?生成這樣,不做戲子還能做什麼?」

  正義盟的修士愕然不已,將圖形胡亂收起來,矢口否認,「怎麼會是戲子?!——這對狗男女都是龍虎門的叛徒,欺師滅祖,同門相殘,我們是奉了正義盟魏楠心魏王爺的命令,出來替龍虎門聲張正義的!」

  掌櫃的腦袋縮了縮。龍虎門是大楚國的三大派之一,都是仙師,不是他們這些凡俗之人能置喙的,只好訕訕地笑道:「啊,這樣啊,龍虎門離這裡萬里迢迢,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整個大楚國,哪裡沒有我們正義盟的人?總之這一次,我們設下天羅地網,讓他們兩人插翅也難飛!」正義盟的修士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將掌櫃案面上的杯兒碟兒都震得跳了起來。

  掌櫃一臉肉疼,喚小二過來將他們帶了上去。

  羅辰自從來到這館陶山附近,就換作了一副山裡漢子的木訥樣兒,至今沒變,自然跟那畫影圖形上面的俊美男子搭不上界。

  掌櫃當然也無從得知,只是一邊撥著算盤算帳,一邊嗤笑道:「正義盟?把人當傻子呢。那龍虎門又沒有被滅門,什麼時候讓皇運寺的人出來幫他們聲張正義了?這兩人看上去就不是壞人,誰知道到底官兵捉強盜,還是賊喊捉賊?」

  羅辰心裡一動。笑著道:「掌櫃這話說得很在理啊。」

  掌櫃沒提防羅辰還在旁邊,他雖然發了牢騷,可是無論皇運寺還是龍虎門,或者現在的正義盟,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忙反口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啊。你也別生事。快回去吧,今兒住店的人多,你要吃飯還是熱水。都要早早吩咐下去,不然就有的等了。」

  羅辰微笑著謝過掌櫃,往客棧的樓梯口走去。

  正義盟這一次既然派了金丹修士過來,羅辰的修為就有些藏不住了。

  修士之間要隱藏修為,一般只有高階修士,在低階修士前面才有可能隱藏。當然,如果低階修士有什麼法寶,可以探測修為,就算高階修士也是隱藏不了的。

  羅辰才金丹初期,幸虧在陰棲之地養了一陣子傷。那裡的靈氣不是一般的靈氣,才讓羅辰的傷勢有所好轉。並且讓他鞏固了初期,但是還沒進入金丹中期。和那位正義盟派來的大修士,是同等的修為。

  剛才向掌櫃打探消息的,是先來探路做準備的修士,都是築基期。

  他站在旁邊,看見的就是這些築基期的修士在問話。如果他感覺不錯。那金丹修士已經帶著幾個修士往客棧這邊過來了。

  羅辰斂住氣息,走上二樓。

  正義盟的修士先來的有七八人,兩個人一間屋子。已經佔了四間,又預訂了一間天字號上房。給領隊的金丹修士住,另外還有一間,給服侍金丹修士的人居住。

  都是築基期了,舉止自然不同凡人,也聽不到各種鬧哄哄的聲音。

  一到二樓,羅辰就隱匿了身形,往正義盟修士住的第一間屋子走去。

  他們這邊只有一人兩妖獸,是有一定戰鬥能力的,但是如果硬碰硬,他們是鬥不過此次正義盟的人。

  而正義盟拿著他和榮慧卿的畫像,這一次掌櫃的沒有注意到,遲早有人還是會認出來榮慧卿的樣子,比如說,皮氏村的那些村民。

  羅辰的唇抿得更緊,伸出手,推開正義盟修士住的第一間屋子。

  屋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並沒有人站在門口。

  「誰?!」屋裡正在打坐的修士大驚。他們是設了結界的,沒想到被人舉手就破了。

  「出來!」一個修士大喝,同時祭出自己拿手的本事,「流沙,破!」

  屋門口馬上出現了一塊黃色的沙坑,裡面的流沙不斷旋轉著,在門口逡巡。只要一踏進門內,就會陷在流沙裡面。

  這一招,他不知坑殺過多少同等級修士,就連高他一階的修士,也陰過幾個。

  另外一個修士也祭出一柄長劍,手捏劍訣,念念有詞,「追雲,咄!」

  羅辰踏進屋門,現出身形,一甩袖子,將身後的屋門無聲關上,腳步輕忽,晃過第一個修士的流沙術,隨手抓過第二個修士的長劍,扎進了第一個修士胸口。

  第二個修士大驚,正要從乾坤袋裡掏出信符捏碎,就被羅辰欺到跟前。

  「想報信?遲了點兒。」羅辰淡淡地道,抓住第二個修士胸前的衣襟,將手往他天頂蓋上一拍,一股靈力順著他頭頂的百匯穴而下,頓時封住了他的五識,然後面不改色地將他扔到了第一個修士剛才在門口設的流沙堆裡。

  五識者,耳、眼、鼻、舌、身。

  五識被封,就跟死人差不多了,多的,只有一絲作為活人的意識。

  可是雖然有意識,但是不能說,不能看,不能聽,不能動,比死還難過。

  第一個修士已死,流沙的法術本來已經快失效了。

  可是羅辰是金丹修士,流沙術又不是什麼秘術,很快就加持了一些靈力,在那流沙堆上。

  第二個修士雙腳一觸流沙,便陷了進去。

  他五識被封,也動彈不得,只好在流沙裡面越陷越深,漸漸被悶死過去。

  第一個房間的修士解決了。

  羅辰拍了拍手,施施然來到第二間,用同樣的法子。對付了這裡的修士,然後是第三間,第四間。

  等那正義盟的金丹修士帶著兩個女弟子過來的時候,正義盟的已經命喪黃泉。

  羅辰回到他們的房間,榮慧卿已經吃完晚飯,用凈塵術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正在床上閉目打坐。

  肯肯吃得肚皮撐得老高,躺在她身後的枕頭上消食。

  赤豹忠心耿耿地蹲在她床前面的地上。盯著在牆角縮成一團的狼妖出神。

  狼妖雖然和赤豹修為相當,可是它天生有些膽小,雖有賊心,卻沒賊膽,除了腹誹一下赤豹,完全不敢跟它一對一的單挑。

  看見羅辰進來,狼妖嗚地一聲撲過來,對羅辰極盡諂媚之能事:「大爺,咱們另要一間屋子吧。這屋裡四個人,實在擠得慌。」

  赤豹化為人形。站了起來,對狼妖不屑地道:「……你也能算個人?你就是隻色狼!」

  榮慧卿噗哧一聲笑出來。睜開眼睛,對赤豹道:「狼七就是嘴賤一些,它倒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啊!我的祖奶奶,您真是慧眼識狼啊…」狼妖轉身撲通一聲給榮慧卿跪下了。想想真是內牛滿面,它狼七故意隱藏了這麼多年的真性情,終於被榮姑娘發現了,真是好感動。它要不要以身相許?

  羅辰臉色變了一變,問赤豹:「……色狼?怎麼回事?」

  赤豹性子耿直,一五一十地道:「榮姑娘在那邊打坐。這隻色狼,企圖用透視術……看榮姑娘!」

  羅辰右手捏成拳頭。狼妖立刻覺得自己如被一隻鐵掌扼住咽喉,喘不過氣來,撲通一聲趴在地上,直翻白眼。

  榮慧卿笑著道:「辰叔,給它點兒厲害瞧瞧就是了。你知道我有護甲,任它多厲害的透視術,都沒用的。」

  羅辰的拳頭鬆了鬆,凌空踢了狼妖一腳,喝道:「下次再讓我知道這種事,直接將你剝皮抽筋,捏碎你的命根子!」

  狼妖從地上一躍而起,捂住自己的胯下,冷汗淋漓地求饒:「大爺,老爺,祖爺爺,狼七再不敢了……」

  「一邊兒去!」羅辰大步走過去,來到榮慧卿跟前。

  狼妖不敢對羅辰發脾氣,只好瞪了赤豹一眼,作了個口型,「就知道告黑狀!都是渣!…」

  赤豹也沒有料到羅辰的脾氣漲了這麼多,也嚇了一跳,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看著羅辰。

  羅辰並不理會它們,只是對榮慧卿道:「正義盟的八個修士,我剛剛已經結果了。這裡不能待了,我們明天就走吧。」

  榮慧卿瞪大眼睛,從床上站起來,「你都殺了?」

  羅辰點點頭,「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們拿著你我的畫影圖形過來,不對付他們不行。」

  榮慧卿咬著下唇沉吟起來。

  「除了他們,還有一個金丹修士。對於這個人,我沒有全勝的把握。」羅辰說完就對赤豹道:「你出去守著,注意隱匿身形,不要讓人發現了。」

  赤豹聽令,悄沒聲息地走了出去,消失在他們的屋門口。

  狼妖躲躲閃閃地在牆角蹭啊蹭,打算也躲出去。

  羅辰看了看它,右臂一長,將一道靈力打入狼妖體內,對榮慧卿道:「狼妖雖然猥瑣,但是膽小,也有些本事,極好控制,我剛才已經給它下了禁制,讓它認你為主。以後它若是想傷害你,那禁制會立刻反噬。」

  狼妖恨不得以爪撓牆,痛哭流涕地表示就算不種禁制,它也不會傷害老大的女人好不好,可是沒人會信它的話。

  色狼名聲在外,不怪別人不信它……

  狼妖鬱悶地耷拉著腦袋,過來讓榮慧卿滴血認主。

  榮慧卿不忍,對羅辰道:「我已經有肯肯,還有赤豹……」

  羅辰臉色愈發冰冷,瞥了一眼在榮慧卿身後呼呼大睡的肯肯,還有屋外敵我難分的赤豹,羅辰搖搖頭,「你別大意,狼七說不定以後是你最得力的手下。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榮慧卿大急,抓住羅辰的手,一臉惶恐地問道:「辰叔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羅辰對狼妖傳音,「出去,盯著赤豹。把它的一舉一動都要盯好了。」

  本來正在感嘆自己「命不好」的狼妖一聽羅辰的傳音,立時精神大振,想到自己有可能從小嘍囉變身為大跟班,喜得渾身發癢,哧溜一聲就溜出門外,化作一隻大狗,守在屋門前。

  隱匿在黑暗中的赤豹看見狼妖得意洋洋地做看門狗狀,鄙夷地別過頭,仔細打量周圍的情景。它也感覺得到,一個有著大修為的高階修士,正往這邊過來了。這個修士的修為,跟裡面的老大羅辰差不多。難怪它們的老大如臨大敵,把它們兩隻築基妖獸都放出來了。

  屋裡頭,羅辰看了一眼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肯肯,還是設了一個結界,將自己和榮慧卿都圈在裡面。

  榮慧卿不好意思說結界對肯肯沒用,忙轉移羅辰的注意力,「辰叔,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自從離開落神坡,在朵鈴山莊遇到羅辰之後,他們似乎就聯繫在一起。雖然不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但是最後總會回到她身邊,而且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對這樣的羅辰,榮慧卿早就有了些雛鳥情結,她那聲「辰叔」,可是叫的真心實意的。

  羅辰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先說赤豹的事。我這一次出去療傷,聽見了一件奇怪的事,應該跟你說清楚。」

  榮慧卿睜大眼睛,「赤豹怎麼啦?」

  「山鬼的事情,我們先前都以為是巧合。可是見到狼七,我才知道,早在一年前,就有人假託山鬼娘娘,派遣赤豹使者,向館陶山的一些築基妖獸傳令,說人界修士要展開獵妖行動,讓它們都去陰棲之地躲起來。」羅辰沉吟良久,還是將陰棲之地對榮慧卿合盤托出。

  「一年前赤豹傳令?!」榮慧卿驚呼起來,「一年前,我們還在龍虎門吧?那時候,還沒有妖獸夜襲,甚至連獵妖小隊都還是沒影兒的事!」

  「正是如此。所以你在館陶山遇到的赤豹,和一年前傳令的赤豹到底是不是同一隻妖獸,一直是我疑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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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說不出口

  榮慧卿心裡咯噔一聲,臉上疑雲頓起,「辰叔懷疑赤豹?」

  羅辰緊緊盯著榮慧卿一開一闔的紅唇,氣息不由自主地粗重起來,忙別過頭去,沉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赤豹是我親自看著築基的。在此之前,它是練氣修為。而一年前給館陶山的築基妖獸們傳令的赤豹使者,是金丹期的修為。就修為來說,似乎不是同一隻赤豹。」

  「但是,修為也可以偽裝的。是不是,辰叔?所以你不確定此赤豹,是不是彼赤豹。」榮慧卿冷靜地道,也在腦海裡迅速將那一夜,她在館陶山上遇到赤豹的情形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

  「到現在為止,我沒有看出赤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榮慧卿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還是決定存疑,拉起羅辰的手,安慰他道:「辰叔若是不放心,也給它種下禁制吧。又或者,和肯肯一樣,跟辰叔定下生死相連的契約,辰叔就不用擔心了。」

  握在手心裡的小手如此柔軟,卻又有一股不可忽視的韌勁,羅辰有一剎那的心蕩神馳。

  定了定神,羅辰不動聲色地將手從榮慧卿手裡抽走,笑了笑,「生死相連的契約?這個主意不錯,倒是可以考驗考驗它。不過,它是你的靈寵,還是跟你結下生死相連的契約吧。」說著,就對外面叫了一聲,「赤豹!」

  赤豹應聲而入,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願不願意跟榮姑娘結下生死相連的契約?」羅辰的聲音越發冰冷。

  生死相連的契約,一隻妖獸一生只能簽一次。若是赤豹已經是別人生死相連的靈寵,則不能再跟榮慧卿結成新的生死相連的契約。原因很簡單,若是它以前簽過這樣的契約,主人已死,它肯定也死了,自然不能跟別人再簽同樣的契約。除非被前主人自動解除這種契約。如果前主人還沒死,沒有解約的情況下,它更是不能跟第二個人結成這樣的契約。

  倒不失為一個考驗赤豹的法子。

  赤豹詫異地抬頭看了看羅辰。又看了看他旁邊的榮慧卿,「大人,赤豹已經是榮姑娘的靈寵,此生此世都不會背叛榮姑娘。——為何,為何,又要赤豹跟榮姑娘結下生死相連的契約?」這樣做,就是對它赤豹忠心的不信任,赤豹有些委屈。它自認比那隻油腔滑調。只會卑躬屈膝討好的狼妖要忠心得多。

  榮慧卿沒有說話,在旁門默默地看著赤豹。在赤豹和羅辰之間,她當然更相信羅辰。

  赤豹不啃聲。

  羅辰的面色陰沉下來,左手一翻,一柄長刀出現在他手裡。

  赤豹一下子明白過來,忙低頭道:「赤豹願意跟榮姑娘結成生死相連的契約。」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扯了扯羅辰的衣襟,「辰叔,應該沒事了。」

  羅辰的目光落在赤豹身上,過了好久。才緩緩點頭,將手裡的長刀收了起來。動手給赤豹和榮慧卿結下契約。

  「出去吧。好好在外面守著。」生死相連的契約一旦結成,榮慧卿就對赤豹有了絕對的控制力,羅辰又放心幾分。

  赤豹低著頭離開屋子。

  赤豹的事情解決了,可是榮慧卿心裡的疑問還沒有完全解除,「辰叔,什麼是陰棲之地?」

  「當地人傳說,陰棲之地。是陰靈棲息的地方,凡是活著的生靈,只要進去。就出不來。」羅辰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就因為有陰棲之地,裡面充斥了外界不同的靈氣。這也就是狼七頭上尖角的由來。它們在陰棲之地住了一年多,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榮慧卿沒有關心狼七的異變,只是狐疑地問道:「辰叔是去了陰棲之地養傷嗎?不然怎麼會遇到狼七?」

  羅辰一窒,沒想到榮慧卿直接就將他養傷和陰棲之地聯繫起來。他還是故意模糊了這兩者之間的聯繫的……

  「是不是啊辰叔?」榮慧卿輕輕推了羅辰一把。

  羅辰別過頭,淡淡地道:「如果我也跟狼七一樣異變了,你就……離開我,遠遠的,永遠也不要來找我。」

  榮慧卿愕然,「辰叔,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著抱緊羅辰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微笑著道:「不管辰叔變成什麼樣兒,我都不會走。就算辰叔趕我走也不走。」說完得意地看著羅辰的側臉,又加了一句,「就算辰嬸趕我走,我還是不走!」

  羅辰失笑,回頭看著榮慧卿搖頭,「不要說你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你現在的心思,要放在修行之上。你的旭日訣練的如何了?你什麼時候能築基?」

  榮慧卿撇了撇嘴,輕聲嘀咕道:「反正辰叔不能走。」

  羅辰靜靜地看著她,手裡的拳頭卻捏得緊緊的,半晌站起來道:「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便大步離開了屋子。

  榮慧卿有些擔心,不知道羅辰怎麼啦。但是羅辰自始至終,就對她還是有保留。榮慧卿感覺得到,羅辰還有一些事,沒有對她說。她本想過要追問,可是再一想,是她一直巴著羅辰不放,又不是羅辰纏著她。她有什麼權利,去對羅辰的事情追根問底呢?

  這樣一想,榮慧卿又有些訕訕的,在屋裡自言自語地道:「看來,求人不如求己。這個世上,也許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了。」說完長長嘆口氣,又盤膝坐好,開始習練旭日訣。

  而正義盟的那位金丹修士,也到了自己的房間,久久不見自己的屬下過來拜見自己,便不虞地對自己的女弟子吩咐道:「去看看,那些人都做什麼去了。」

  女弟子領命而去,卻在跨入隔壁那間屋子的時候,驚叫起來。

  正義盟的金丹修士一個閃身,就到了隔壁的屋子門口,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啦?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

  「師父,您看,兩位師兄……師兄……」那女弟子一下子哭出來。

  金丹修士定睛一看,只見裡面的兩個修士,一個被長劍刺一個身上都是流沙,七竅出血,躺在地上,似乎是窒息而死。

  「去叫我們的人過來!」金丹修士大怒。

  兩個女弟子又去旁邊屋子查看。

  過了一會兒,都臉色煞白地回來回報:「師父,師兄們都……都……死了!」

  金丹修士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處爬了上來。

  「我倒要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正義盟的人作對!」金丹修士怒喝一聲,對兩位女弟子道:「收拾東西,離開客棧!」自己將那八個修士一把火燒了,只帶了一點骨灰回去復命。

  客棧裡面連死八個築基修士,旁人一無所知,不是有高階修士下手,就是對方在客棧裡面埋伏已久,他們要再住下,肯定跟那死去的八個築基修士一個下場!

  這一次正義盟派來這邊的金丹修士,是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

  金丹修士帶著兩個女弟子飛速離去,倒是讓羅辰鬆了一口氣。他本來擔心正義盟的金丹修士發現他的存在,故意在對方進來之前,用瞬移符躲得遠遠的。

  可是對方居然馬上就離開客棧了,他倒是不用再躲了。

  他並不想跟對方在客棧動手。

  若是在客棧裡面和金丹修士動手,他和榮慧卿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如果對方離開客棧,他們倒是可以緩一緩,明天從容離開遙川鎮。

  羅辰也想過跟蹤那金丹修士到荒郊野外,偷襲對方,也不是不行的。可是他擔心,如果將金丹修士都弄死了,會激起魏楠心那人更變本加厲的追殺,說不定下一次,就要說服元嬰修士過來追殺他們了。

  未免給自己添太多的麻煩,羅辰還是打算放這個金丹修士一馬。

  金丹修士在遙川鎮的大路旁邊設了結界,和自己的女弟子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兩個女弟子去鎮上張貼畫影圖形去了。

  而在更早的時候,羅辰已經帶著榮慧卿,還有赤豹、狼七,以及肯肯,離開了遙川鎮,往大楚國的京城進發。

  等金丹修士問到館陶山下的皮氏村,知道了榮慧卿曾經在這裡住過之後,如獲至寶,立即向京城的正義盟總部傳送了信息。

  魏楠心在王府收到消息,喜不自禁。這一次,他不能再聽之任之了。眼看那女孩的修為越來越強,特別是她身邊的那個羅辰,讓魏楠心很有些心驚肉跳,坐不安。

  管鳳女來到魏楠心的書房,魏楠心手裡榮慧卿的那張圖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

  「這個小姑娘是誰?」管鳳女皺起眉頭,「看著好生眼熟。」

  魏楠心面色一沉。難道管鳳女將往事都記起來了?

  「你仔細看看,到底認不認識她?」魏楠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那畫像給管鳳女看。

  管鳳女也不知怎麼回事,盯著那畫像看了良久,方搖頭道:「不認識。就算認識,她不應該這樣大的年歲,想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同。」

  魏楠心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徒弟孟林真從龍虎門回來,對他稟報過在鏡事情,也說過榮慧卿五個月就長了五歲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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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魚目混珠

  「也難怪你看著眼熟,以前你生有一個女兒,比這個畫像的女子小五歲,長得倒是一模一樣,不過生下來就身子不好,一直生病,買了很多替身送到廟裡都不管用,後來還是讓她出家帶髮修行,她的病才好了。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記著。」魏楠心一臉慘然地扶著管鳳女坐下來。

  管鳳女怔住了,「我生有一個女兒?」腦子裡一片糊塗,一點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可是她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你確實有一個女兒,你真的有一個女兒……

  「她多大了?」管鳳女情不自禁地抓住魏楠心的手,「在哪個廟裡?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可憐見的,這麼多年,沒有爹娘在身邊,卻在廟裡青燈古佛……」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魏楠心的臉上很是沉痛,雙眸裡卻跳著一抹異色,「這是她的命。將她捨到廟裡,也是為了她好,不然,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管鳳女蹙著細細的雙眉凝神思索,過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問道:「既是以前生的,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魏楠心窒了窒,訕笑著道:「當然是我······」

  管鳳女不信,搖頭道:「我跟你成婚,才不過一年多,哪裡來的九歲大的孩子?——一定是我以前生的。」頓了頓,斬釘截鐵地道:「跟別的男人生的。」

  魏楠心臉色一沉,從管鳳女身邊走開背著雙手走到書房的窗口站住,不虞地道:「自始至終,你只有我一個男人。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不能給你名份,所以只能把你安置在別院,生了孩兒,也沒能好好照料。」回頭又看著管鳳女絕色的面龐出神,「如今我們心想事成,終於得成眷屬你還在怪我?」

  管鳳女吃了一驚,站起來甩了袖子恨聲道:「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只有我一人?『以前對不起我』,是什麼意思?安置在別院又是什麼意思?」說著落下淚來,「你不要欺我記不起事情,就胡亂編排,我管鳳女從來不做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

  魏楠心別過頭,輕嘆一聲,喃喃地道:「······你當然不會。你的靈魂聖潔無比,天上地下,我從未見過靈魂聖潔如你的人。」說完低下頭雙手撐上窗欞,雙肩微微塌了下去,似乎有些不能承受之重。

  管鳳女卻不放過他,追著他問道:「是不是在我之前,你另有妻室?」

  魏楠心沉默半晌,回身點頭,「是,我認識你的時候,年歲已經不小了,怎麼會沒有妻室?你別忘了我是大楚國的一字並肩王,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怎麼可能一直一個人?就算我想聖上也不會容我這麼做。」

  管鳳女又是吃驚,又是悲憤,還有一絲難過,兩手恨的發抖,指著魏楠心道:「原來是這樣!…你給我把我的女兒找回來,我帶著女兒出去另過!你以為我稀罕你這個王妃的位置!」說著就要奪門而出。

  魏楠心回手,一指仲出,點在管鳳女身上。

  管鳳女暈了過去。

  「唉,若是你能給我生個孩子,我又何苦讓你知道這些事情?」魏楠心一臉痛楚地將頭埋在管鳳女肩頭。他以前的師父,現在的師兄也就是皇運寺的方丈給管鳳女看過,說她的身子在上一次生育的時候受過大難,胞宮受損,這輩子都無法再有孕了。

  魏楠心也曾經想過讓管鳳女跟他修行,說不定能治好她的痼疾,可是更讓他受打擊的是,管鳳女不僅沒有靈根,而且雪山氣海和奇經石頭堵住一樣,就算請光明神殿的大掌教出手,將她紮成個透明窟窿,她也是不能修行的。——如果她能修行,除非上仙出手,給她脫胎換骨。

  可是如果能有這個機會,魏楠心肯定是要選擇給自己脫胎換骨了,不會把這上好的機會讓給管鳳女……

  自從知道管鳳女無法再生育之後,魏楠心的計劃就又有變動。

  他本有個兒子,今年十七歲,是以前的側妃所生。因為要娶管鳳女進門,他將以前的側妃妾室都送到別莊去了,兒子也一併趕走,本是要給管鳳女將來給他生的孩子騰地方的。

  現在知道管鳳女再也無法生育,而他的計劃中,是需要有一個繼承人的,他就想起了以前的側妃生的兒子。

  「來人,送王妃回去歇息。以後我的書房,不經我同意,不許任何人進來,包括王妃在內,知道嗎?」魏楠心冷冷地吩咐道。

  過了幾天,魏楠心十七歲的兒子魏見臣被從別莊接了回來。

  看見這個跟自己年輕的時候生得一模一樣的孩子,魏楠心的聲音軟了下來,「……這一年來,委屈你們母子了。」

  「父王,兒臣不委屈。只要是為了父王的大業,兒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魏見臣倒地便恭恭敬敬地道。

  魏楠心凝神看了魏見臣半晌,抬手道:「起來吧。明天我去向聖上請旨,封你做世子,以後,你就是這王府的小王爺,這府裡上上下下,都由你做主,知道嗎?」

  魏見臣大喜。一年多前,他的父王看上了一個女子,就將王府裡所有的姬妾都送到了別莊,包括自己的娘親。娘親以前曾經是父王最寵幸的側妃,他甚至一度認為,父王會封娘親會正妃!誰知道,竟讓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人搶了先!

  「父王,請問母妃哪裡怎麼辦?要不要接她一起回來?」魏見臣故意問道,試探那個女人在魏楠心心中的位置。

  魏楠心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兩圈,搖了搖頭,厲聲道:「我剛才說的有誤,你還是管好外院的事就行了,王府內院的事,由王妃做主。從今往後,你的母妃就是王妃,你不要認錯人了!」

  魏見臣一驚,知道那女人在父王心裡的位置還是不可替代的,忙低下頭,不敢讓魏楠心見到他不忿的眼神,恭順地道:「兒臣知道了。」

  魏楠心一邊對外面吩咐道:「去請王妃過來,見一見世子。」然後對魏見臣道:「你也熟悉熟悉。王妃是個良善的女子,不懂那些後宅的陰私手段,你也給我收斂些,別將那些從你生母那裡學來的東西用在自家人身上。」頓了頓,語帶期許地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若是盡和那些後宅婦人廝混,只學得一些陰私伎倆,我怎麼放心把這一切交到你身上?——你別逼我去再生一個兒子!」

  魏見臣又是詫異,又是欣喜,一時五內俱焚,抬起頭,忘了掩飾臉上的神情,怔怔地看著魏楠心。

  到底是父子天性,魏楠心一時也心軟起來,嘆息道:「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可要記得,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魏見臣眼含熱淚,忙給魏楠心磕了三個響頭,定定地道:「父王放心,兒臣一定待正妃娘娘如同親生母妃一般。」

  魏楠心點點頭,從書桌裡拿出一張畫像,遞到魏見臣手裡,「後天我要出去一趟。這個孩子,過幾天會被人送到府裡,你記得安排人好生服侍,等我回來之後,再帶進去見你母妃。」

  「她是誰?」魏見臣好奇地問道,畫像上是一個孩子,梳著雙丫髻,模樣只是清秀而已,就是一雙明眸顧盼神飛,倍添神采。

  魏楠心笑著道:「這是你妹妹。」頓了頓,補充道:「同父異母的妹妹。」

  魏見臣脫口而出:「是母妃的女兒?」

  「是,是父王和你母妃當年在外面的孩子。這幾天你母妃思女成疾,我覺得也是時候把她接回來了。」說完,魏楠心坦然地看著魏見臣,「你不要動歪心思。她只是個女孩子,不會對你有半分威脅。況且,你母妃不會再有孩子,這是她唯一的念想,若是你不好好待你妹妹,我知道可不輕饒!」

  魏見臣完全明白了魏楠心的意思,心裡一塊石頭也落了地,笑著將畫像闔起來,收入懷裡,「父王放心,一切就交給兒臣!」

  兩人說完話,管鳳女帶著侍女過來了。

  魏楠心扶著她的手走進來,對魏見臣道:「見過你母妃。」

  魏見臣笑著作揖,拱手道:「見過……」抬眸處,一張難描難畫的麗顏出現在他面前,眸子藍似海水,既柔到極處,又冷到極處,目光落到魏見臣身上的時候,魏見臣只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竟是木了半邊身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魏楠心看見魏見臣失神的樣子,哈哈笑道:「怎麼?不認識了?這是你母妃······」

  管鳳女斷然打斷魏楠心的話,冷冷地道:「我沒那麼大福,有這麼大的便宜兒子。」說完盯著魏楠心問道:「我女兒在哪裡?你說要接她回來的。」

  魏楠心笑著忙道:「已經派人去了。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別急。」

  管鳳女聽說女兒很快就要接回來了,心裡好受些,也不想理會魏楠心的兒子,只是道:「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親自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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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魏楠心搖搖頭,一手拿住了管鳳女的穴道,不動聲色將股靈氣注入她體內。

  管鳳女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慢慢軟倒在魏楠心身上。

  「王妃身子不好,你不要去內院聒噪她,記住沒有?我送王妃去內院歇息,你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吧。」魏楠心一邊說,一邊將口不能言的管鳳女送回到內院。

  「我要出去將小郡主接回來。你們要好生伺候王妃,若是王妃有一丁點的不滿意,等我回來,一定饒不了你們!」魏楠心厲聲對管鳳女房裡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當晚沒有回內院,而是出了王府,去自己的師門皇運寺去了。

  皇運寺有一個依附的尼姑庵,平日裡門可羅雀,並不對外。

  孟林真跟著魏楠心來到這個尼姑庵,有些不安地問道:「師父,您真的打算這麼做?」

  魏楠心點點頭,「你師娘最近身子不好,每日裡都是懨懨的,給她個女兒,她也能安心些。」

  魏楠心對孟林真信任有加,有些事,就算瞞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瞞著他。

  孟林真卻知道是因為自己是修士的緣故。

  魏楠心唯一的兒子魏見臣沒有靈根,不能修行,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讓他知道。

  再加上孟林真修習小天魔境,對於幻境和人心的把握,比一般修士都要強。

  魏楠心要瞞天過海,肯定要孟林真幫忙。

  「你最近怎樣了?金丹穩固了嗎?」

  孟林真苦笑道:「回來之後,雖然再次結丹,但是總是有些不穩。現在一直在鞏固根基,調養道心。危險重重,擔心會再次碎丹。」

  他在鏡中世界曾經結過一次丹,但是因為榮慧卿打破了瑯繯寶鏡。讓他的金丹也跟著碎裂。他從鏡中世界出來之後,以鏡核為根底,再次結丹成功,但是鏡核的每一面,都是榮慧卿的一顰一笑,讓他每天修行的時候,都不得不面對那個女人。

  修為到了,但是道心有損,他的金丹修為大概就要止步在初期了。

  魏楠心對此深有體會,他在金丹後期大圓滿困住很久了,依然結嬰無望。他將管鳳女弄來,就是為了成全自己的道心。管鳳女雖然不能修行,可是她的靈魂無比聖潔,不染塵埃。這種潔凈無比的狀態,對魏楠心這種修習枯禪境的人來說,是無上的誘惑。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可遇不可求的。這件事之後,若是你還不能結丹,就出去遊歷吧。老是待在這裡,也不是事兒。」魏楠心很希望自己的徒兒能夠再進一步,這樣他的實力也更強大,對他的計劃也更有利。

  兩人說著,來到尼姑庵裡面。

  尼姑庵的主持忙迎上前來,對魏楠心雙掌合什道:「師伯,您要找的人,我們找了幾個人選,您先看一看。」

  魏楠心點點頭,坐到屋裡的上首,孟林真站到他身邊。

  主持拍了拍手,四個孩魚貫而入,穿著同樣的衣服鞋子,梳著同樣的雙丫髻,站在屋子當中。

  魏楠心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對孟林真道:「你最熟悉,去挑一個出來。」

  孟林真慢慢地走上前來,在那四個小女孩面前一一走過,仔細打量。

  孟林真生得比女人還漂亮,這四個小姑娘雖然才個已經早熟得紅了臉,不斷拿眼睛覷著孟林真。

  孟林真皺著眉頭,指著那兩個偷偷看他的小姑娘道:「這兩個不行,送走。」

  那兩個小姑娘臉一白,捂著嘴就被一個尼姑帶了出去。

  剩下的兩個小姑娘,一個滿臉淚痕,一個卻滿臉漠然,看都不看孟林真一眼。那股淡漠的態度,倒是跟榮慧卿在鏡樣子,頗為神似。

  孟林真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伸出手裡的扇子,放到那小姑娘的下巴之上,微一用力,那小姑娘被迫抬頭,看向孟林真。

  眸子裡有著害怕,但是藏得很深,強作鎮定的樣子一般人看不出來,可是逃不過像孟林真這樣的修士的眼睛。

  「到底是假的,再像真的,也是假的。」孟林真在心裡暗暗搖頭,不過還是回頭對魏楠心道:「就這個吧。」

  魏楠心點點頭,站起來吩咐道:「留下這個,你們都出去。」

  尼姑庵的主持帶著另一個小姑娘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順便把門帶上了。

  屋裡只剩下魏楠心和孟林真兩個人。

  「你看,她的容貌,你能不能改一改?——我要的是一模一樣,不是現在這樣子的。」魏楠心仔細看了看那小姑娘,清秀的模樣和個頭,確實跟一年前的榮慧卿有些相似,就是眼睛裡面的神采有些不同。

  魏楠心記得榮慧卿的眼睛,裡面像是有一團火,隨時會得毀天滅地,燒毀一切讓她不甘的人或事。

  有好幾次,他以為榮慧卿都要忍不住,把她娘親的事情抖出來了,可是不知道什麼,榮慧卿還是忍了下去。

  榮慧卿越能忍,魏楠心就越是心驚膽戰,不能容她。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忍耐,都是為了最後的爆發。忍得越久,最後的爆發就越厲害。——有榮慧卿那樣一雙眼睛的人,絕對不會是好相與的人。

  而這個女孩,雖然表面很淡然,可是眼睛深處的神情卻出賣了她,那裡只有不安和恐懼,並沒有那股讓人不安的韌勁。

  也許是身世和經歷的不同,造成的兩人性格不一樣吧。

  再說魏楠心也不想找一個跟榮慧卿一模一樣性子的人養虎遺患。

  「改造她的容貌,她的記憶,還有,她的血統。」魏楠心看著那小女孩,像是看著一塊木頭,或是一段布料,只是在吩咐工匠,該如何雕琢。

  孟林真躬身應是,「師父放心,徒兒明白。」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帶這孩子去王府,找世子,他會讓你帶著這孩子在王府住下,直到我回來。」魏楠心將一個對牌交到孟林真手裡。

  孟林真收起對牌,有些不解:「師父要出門?不帶徒兒一起去嗎?」

  「不用了。你在京城幫我坐鎮,我去請旨,要往西部館陶山走一趟。正義盟在那邊發現了那個丫頭的蹤跡,這一次她是跑不了了。」魏楠心笑著說道,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孟林真。

  孟林真滿臉詫異,「她的命還真硬,正義盟費了不少人手吧?」

  魏楠心臉色陰沉下來,右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她倒是不足為慮,難辦的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據說已經是金丹修為,再不收拾他們,等那男人結了嬰,我們就都有麻煩了。」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似乎旁邊的那個小女孩只是桌子椅子一樣。

  那個女孩抬起頭,目光落在孟林真身上。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她知道絕對不是因為美色什麼的,這幅身子,一點姿色都沒有。她不會自戀的認為,這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會對她一個九歲的蘿蔔丁一見鍾情。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有感覺,不僅有感覺,而且感覺很複雜······

  「·······就這樣吧。你趕緊帶這個孩子走,三天之後,送到王府。我明天進宮請旨,後天應該就離開京城了。」魏楠心交待道。他是一字並肩王,皇帝麾下第一人,但是無詔他不能離開京城,如果離開,等同亂黨。雖然魏楠心不在乎這個「亂黨」的罪名,但是他也無法直接對皇帝出手,因為皇帝不是修行者。

  孟林真看著魏楠心的背影消失在禪房外面,轉頭看向那個小女孩,正好對上那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目光。

  孟林真嘴角微勾,對著她晃了晃手指,「你不用看了,再看你也看不明白……」

  一股靈力襲來,那小女孩漸漸搖搖欲墜,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回到剛來的狀態,飄飄蕩蕩來到半空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伸出手,似留戀,又似珍愛地撫了撫址.那個女孩的面龐。

  那個女孩有什麼好的?——半空中飄浮的魂魄撇了撇嘴,一陣劇痛襲來,地上的小身子傳來一陣巨大的吸力,將她拉回到地上那個女孩的身體裡面。

  「如果我把她變成你,是不是就能把你的樣子,從我的金丹裡面剔除掉了?」孟林真喃喃自語,一雙手卻蘊滿靈力,在那小女孩臉上,如捏泥人一樣,仔仔細細地雕琢著。

  眉毛,長一點點。額頭,寬一點點。鼻子,高一點點。面頰,紅潤一點點。雙唇,豐潤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她就成了她。

  是了,現在自己手下的面龐,跟自己初見的榮慧卿,一模一樣。

  孟林真雙手捧著她的面頰,閉上眼睛,似乎又回到鏡中世界,還是那個將軍唯一的嫡子,而榮慧卿,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心裡有些酸,卻也帶著甜。他想把她抓過來,狠狠地揉進身體裡面。你怎麼可以不理我?你怎麼可以跟別人跑了?

  你不在乎我,自然有人在乎我,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

  終有一天,當這個人取代你的時候,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就會永遠在我身邊,陪伴我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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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9:47:12
第77章 走自己的路

  孟林真的眼神近乎痴迷,差一點都忘了更改這小女孩的記憶。

  直到那小女孩嚶嚀一聲醒過來,孟林真才醒悟過來,十指輕點,小天魔境運轉自如,給那小女孩造了一段似夢似真的身世:自小多病,不得已出家帶髮修行,才撿回一條命。娘親是外室,王爺是生父,兩人相見恨晚,後來王爺終於排除萬難,將外室接入王府,娶為正室王妃,現在也要把女兒接回去,做小郡主……

  小女孩腦得思維一陣混亂,就連前世的記憶似乎都變得混亂不堪起來,一時支撐不住,暈倒在孟林真懷裡。

  孟林真輕輕攬住她,如珠似寶,溫柔地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個青玉瓶,裡面有魏楠心給他的一管鮮血。

  孟林真手持金針,往那小女孩胸口扎去。

  那金針是空心的,可以將血液順著針孔倒灌進去。

  如果孟林真沒有猜錯,這青玉管裡面的鮮血,應該是魏楠心和他王妃的鮮血。

  偷天換日,混淆血脈,自然要有兩人的鮮血做引子。

  血脈被改,就算是修行界的問仙石,都測不出這小女孩真實的血統來源。

  「我給你造了一個妹妹,一個親生的妹妹,不知道你會不會感謝我。」孟林真突然有些惡意地想到,甚至有一股衝動,要去將榮慧卿拎過來,讓她親眼看一看這個「神跡」!

  改造記憶,改換血脈,都是小天魔境的大作用。

  那小女孩不過是四靈根,也沒有踏入修行界,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被這樣折騰,早已經又暈死過去了。

  孟林真做完這一切,也是大汗淋漓。渾身的靈力都要枯竭了,忙拿出兩塊靈石握在手裡,盤膝打坐,一邊吸收靈氣,一邊回復激動的心情。

  過了一天一夜,那小女孩醒了過來。看見孟林真,疑惑地問道:「你是誰?」

  孟林真微微一笑,「我是孟林真,你的師兄。」

  「我是誰?」

  「你是魏卿卿,王爺唯一的嫡女。是王府的小郡主。」

  「啊,我想起來了,我要見我娘!」那小女孩從地上爬起來。抓住孟林真的衣袖輕輕搖晃,嬌嗔的樣子,讓孟林真不忍拒絕。

  在鏡中世界的時候,他多喜歡榮慧卿能像別的小女孩一樣,跟自己喜歡的人撒嬌,可是她一次都沒有。

  說起來都是憾事,難道這一次,就要這樣被彌補了嗎?

  孟林真心情複雜。對那小女孩道:「卿卿,我帶你去換身衣裳。」

  ……

  兩天之後,孟林真牽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的手。來到京城一字並肩王的王府。

  「孟真人這邊請。」王府的管事知道孟林真的身份,對他十分恭敬。

  魏楠心的兒子魏見臣一直在等著孟林真,聽說他來了。忙飛奔出來迎接。

  「孟大哥,你可來了。」魏見臣跟孟林真從小相識,在王府一起長大,交情自是不同尋常。

  孟林真知道魏見臣一年前為什麼被送走了,也知道他現在為什麼被接回來。要孟林真自己來說,他覺得師父有些過分。——既然已經踏入修行界,求的是大道,成的是仙家,為何還要去跟凡人爭利?

  但是師父就是師父,師父說的話,他暫時沒有能力反駁。

  「這位是?」魏見臣看見了孟林真手裡牽著的小女孩。

  怯生生的眼神,似乎對孟林真十分依戀,偎在他身邊,看都不敢看魏見臣一眼。

  孟林真笑道:「這就是你妹妹,魏卿卿,你們王府的小郡主。」

  魏見臣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很是俊俏可喜,「妹妹,終於回家了。」

  魏卿卿心裡一酸。她怎麼這麼命不好?好容易有再活一次的機會,結果發現自己成了王府私生女。

  可是看這個小王爺,似乎還是很不錯的樣子,不過他再好,都比不上帶著自己過來的這個帥哥好。

  「孟哥哥,你要離開卿卿嗎?」一雙淚盈盈的大眼睛看著孟林真,十分求懇的樣子。

  孟林真溫言道:「不,孟大哥今天在這裡陪著你,直到你父王回來。」

  魏卿卿點點頭,低下頭的時候,眼底卻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她有兩個記憶,他們只更改了她一個記憶……

  孟林真帶著魏卿卿在京城王府住下,只等魏楠心回來再說。

  榮慧卿卻跟著羅辰,帶著肯肯、赤豹和狼妖,一路向東,往京城進發。

  本來羅辰提議要用飛行法器,或者是核桃飛船,或者是飛梭。

  榮慧卿卻有些不安,偷偷用龜甲卜了一卦,得到一個「遁」卦,下艮上乾,乾為天,艮為山。卦辭雲,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陰長陽消,小人得勢,君子退隱,需要明哲保身,伺機以救天下。

  是要他們隱藏行跡,不要走尋常路的意思。

  榮慧卿就勸道:「一路有正義盟的人,還有獵妖小隊,都在大楚國的上空飛來飛去。一不小心,我們就要跟人撞上了。不如我們反其道而行之,走陸路吧。」

  羅辰想了想,也應了。他覺得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要趕緊多教一教榮慧卿,多給她一些戰鬥的機會,讓她能夠儘快築基。等她築了基,他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來。

  榮慧卿他們一行人就決定不用飛行法器,只在荒山野嶺的時候,用一下法術,加速一下腳程而已。

  魏楠心心急火燎地請了旨,得到許可之後,就連夜乘著自己的飛行法器,往西面的館陶山趕去。

  榮慧卿他們出了館陶山地界的時候,魏楠心正好飛進了館陶山的山域。

  有那麼一剎那,他們曾經在廣袤的天空之下,交錯而過。

  出了館陶山的地界,羅辰帶著榮慧卿他們走上通往附近小鎮石蘿的大路。

  榮慧卿抹著頭上的汗珠,有些後悔,「辰叔,要不我們還是用飛行法器吧。這完全靠兩條腿,還真是挺累的。」

  羅辰笑了笑,「已經到了石蘿鎮了。我們歇一晚,明天早些起來,我教你用神行術。」

  榮慧卿大力點頭,「今晚就教。咱們早些到京城才好。」

  羅辰點點頭,幾個人進了石蘿鎮住下。

  赤豹和狼七一進石蘿鎮,臉上的神情就有些異樣。——他們嗅到了妖獸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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