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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寒武記]補天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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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42:32
第28章 暗潮洶湧

  車愛爽樣貌生得嫵媚,聲音卻是清脆響亮。

  這番話當的是落地有聲,鏗鏘有力。

  有些人面上不由火辣辣的,灰溜溜地低下頭,不敢再發話。

  一個長老站起來道:「我龍虎門這一次遭受劫難,應該上下一心,不能再橫生枝節。依老夫,不如讓張大小姐暫時代理門主,再將我龍虎門在外面的精英弟子招回,大家好好商議下一步要如何做,怎樣?」

  盛以寧第一個贊同,大聲道:「我看這樣妥當。」說著,轉身對張呂依拱手道:「請代門主給在外的精英弟子發門主令符,讓他們即日迴轉。」

  張呂依無奈。好端端的,自己就從正經的門主變成了代門主。不過,他們說要招在外面的弟子回來,倒是不錯。她怎麼把那個人忘了……

  想到這裡,張呂依心下初定,點頭道:「甚妥。我回去就發門主令符,招龍虎堂的弟子回返。」

  龍虎堂的弟子!

  底下站著的許多築基修士都騷動起來。

  龍虎門內,龍虎堂是一個極特別的存在。

  夠格進去的弟子,不僅修為晉陞的快,而且個個身懷絕技以一擋十。在龍虎門裡面也有一言九鼎的地位。唯一奇怪的是,常年不在龍虎山,而是在外面執行任務。

  至於執行的是什麼任務,沒有進去的人不知道,進去的人再也不會對外面的人說一個字,所以甚是神秘。

  聽見把龍虎堂的弟子也都招回,大家又像有了主心骨,不再慌張驚恐。

  張呂依見局面穩定下來,就坐回到門主的交椅上吩咐道:「今天門內大亂,請各位回去好好安撫自己門下的弟子,特別是外門弟子,請幾位金丹長老專門走一趟,好好定一定他們的心。還有,這一次,我們的弟子損失太多,各位長老應該派人下山,再去搜羅一些弟子回來,補充人手。——就這樣吧明天給門內弟子和我爹舉行葬禮,同時給三大派和上級宗門發函,報喪的同時,也要告知此事。」

  張呂依倒是個做行政的好手,轉眼就將諸事吩咐的井井有條。

  看來妖獸夜襲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等龍虎堂的弟子回來才知曉了。

  眾人離開正殿大廳的時候,都不再像進來的時候那樣人心惶惶。

  羅辰回到自己的洞府,榮慧卿已經從溫泉裡出來了,換了身衣裳,一個人托腮坐在燈下出神。

  看見羅辰進來榮慧卿眼前一亮,忙迎上去問道:「辰叔,到底如何?」

  羅辰搖搖頭坐下喝了杯清水潤喉,不屑地道:「還能怎樣?門主屍骨未寒,這些人就開始爭權奪利了。真相如何,根本沒人關注。」

  榮慧卿稍稍放下心。她有個感覺,這件事,如果真的有人要追究,一定會最後扯到自己身上。雖然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可是指鹿為馬的事她又不是沒有碰見過?更何況那妖獸,還真是她給引過去,就算不能誣賴她有心殺人,斷她個過失殺人是板上釘釘的。

  榮慧卿甩甩頭。自己反正沒有做過,問心無愧。她現在真正關心的是那妖獸死了之後,為何會變成妖修的模樣?

  羅辰解釋道:「那妖修一定是用了某種秘法,才隱藏了本相。」

  榮慧卿咬著唇,本想反駁。可是想起卯光跟她說過,說葫蘆街能有現在的樣子,也是經過不少波折,處置了不少做壞事的妖修,才有了今天的祥和局面。

  那個化為妖獸的妖修,說不定就是這樣一個被葫蘆街驅逐的壞妖修。

  榮慧卿釋然地笑了笑,伸臂打了個哈欠,「辰叔,我睏了,要去睡一覺。」

  她已經有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睏得各種幻聽幻視的情形都出現了。

  羅辰看見她眼底下的青紫,點點頭,「去睡吧。我的睡房在那邊。」往對面指了指。

  榮慧卿一窒,過了半晌,理直氣壯地道:「男女授受不親。你讓我住你的睡房,讓人知道了,我還做不做人?」

  羅辰不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放肆而隨意,「你?也配稱女人?你去照鏡子看一看,不過是個小孩子。」說著,站起來走到榮慧卿身邊,拉起她的手,親自送她到自己的睡房門口,指著自己的床,道:「就睡那裡。你個小蘿蔔頭,就不要想七想八了。」

  榮慧卿愣了半天,嘟噥道:「……我習慣一個人睡。」

  羅辰嗤笑,「你以為我會跟你睡?——別做夢了。」說著,轉身離去,到另一邊的屋裡去了。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躺下就睡著了。

  她這一睡,足足睡了兩天,才醒過來。

  出來的時候,羅辰坐在外面的屋裡,和站在他旁邊桌子上的肯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在做什麼。

  榮慧卿打了個招呼,表示餓了。

  羅辰是築基修士,可以吃辟穀丹渡日。

  榮慧卿還不行。

  羅辰就讓她出去找初級弟子吃飯的飯堂去。

  榮慧卿這才有機會四處打量龍虎門的內門情形。

  她來得早,飯堂裡面的弟子還不多,不過三五一群,正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說話。

  榮慧卿不想聽閒話,自己找了個遠的地方坐下,卻不妨那些人的聲音還是飄進她的耳朵裡。

  「聽說龍虎堂的大師兄何新鮮回來了。他好厲害啊,聽說這一趟出去,斬殺了被二級宗門通緝多年的採花大盜,去二級宗門領了不少賞賜。」

  「這麼厲害啊。聽說何師兄年紀輕輕,已經是築基後期修為了。——不過可惜,只是三靈根。」

  「你不要狗眼看人低。雙靈根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什麼了不起?——我跟你賭五塊靈石,咱們新來的羅師兄,很快就要取代何師兄的位置。人家也是築基,而且人家是雙靈根。論資質,在龍虎門無人能比。」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來,「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我龍虎門的精英弟子也是你們能夠隨便議論的!」

  這些圍在一起八卦的內門弟子忙站了起來,對那說話的人行禮打招呼,「錢師叔好。」

  原來是龍虎門的金丹護法錢某人到了。

  「嗯,我警告你們,有空多修練,找人切磋也行,出去做任務也行。別就知道聚在一起對賭。這一次就算了,咱們下不為例。——呃,剛才是誰開盤?我賭五十塊靈石,押羅辰會取代何新鮮。」

  「師叔英明!師叔威武!師叔真有錢.....」

  一群剛剛被訓得面無人色的內門弟子立時大喜,換上笑臉,紛紛掏出靈石下注。

  等在飯堂的弟子無論男女,都湊了過去。

  榮慧卿笑了笑,也跟著過去押了五塊靈石。——不過她押了羅辰輸。如果羅辰輸了,她可就要發一筆小財了。

  榮慧卿吃完飯,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到羅辰的洞府。

  洞府門口,大師姐尚枷慈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她。

  「大師姐,進來坐。」榮慧卿熱情的招呼她。

  尚枷慈面色有些憔悴,搖了搖頭,道:「我是來看看你。」又問道:「你這裡住著如何?羅辰是你的表叔,你跟著他可妥當?」

  榮慧卿大力點頭,「我表叔人很好的。大師姐真的不想進來坐一坐?」

  尚枷慈遲疑一下,還是拒絕了,跟她輕聲道:「龍虎堂的師兄們要回來了,我要去吩咐人給他們打掃洞府,收拾住處。」說著,轉身離去。

  榮慧卿對龍虎堂一點都不感興趣,快步走回洞府,找到正在靜坐閉目養神的羅辰,笑著道:「表叔,跟你說件事兒。你......」如此這般,將剛才下注的事說了一遍。

  羅辰臉色發黑,「你就這樣把我給賣了?」

  榮慧卿得意地道:「那龍虎堂做的事,跟殺手有什麼兩樣?表叔還是不要去摻和了。你就認輸吧。」說著,拉起羅辰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好表叔!你要經常出去執行任務,我會好擔心你的。」說完,緊張地看著羅辰的表情,就跟看見一堆白花花的靈石一樣親切、熱情。

  羅辰一窒,將袖子一抖,把自己的胳膊從榮慧卿懷裡拉了出來,「我做事,不用你操心。」說著,起身出去了。

  榮慧卿對著羅辰的背影扮了個鬼臉,然後去自己屋裡修練。

  一連大半個月過去,龍虎堂的人都沒有影子。

  不僅榮慧卿,就連羅辰都有些坐不住了。

  半個月前的妖獸夜襲,就這樣不了了之嗎?

  榮慧卿這一陣子有意出去溜達,專找護山大陣的陣法處查看,已經被她找到幾個證據,悄悄帶回來藏起來。

  「辰叔,這護山大陣,是被人從內部破壞的。」夜深人靜的時候,榮慧卿也跟羅辰通報過消息。

  羅辰早就疑惑是有內鬼。

  榮慧卿找到的證據,不過是證實了他的猜想。

  他現在更感興趣的,還是榮慧卿的背景。

  資質絕佳,還通陣法,對煉丹也小有心得。龍虎門的四品煉丹師周毫善天天來找她,跟她探討煉丹術,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她的來歷。

  不過羅辰從來沒對榮慧卿說起自己的來歷,羅辰也只好對榮慧卿的來歷閉口不談。

  一個月之後,龍虎堂的人終於回來了。一起來的,不僅有龍虎門的精英弟子,居然還有從萬乾觀、皇運寺,以及上面的二級宗門青雲宗派來的代表。

  龍虎門到底是被妖獸還是妖修夜襲一事,又從新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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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美男在側

  龍虎堂的精英弟子回返,還帶回了另外兩大派萬乾觀、皇運寺,以及二級宗門青雲宗的精英弟子人手。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龍虎門的代理門主張呂依了。

  龍虎堂現在的老大是何新鮮,二十多歲,生得濃眉大眼,高大威猛,自他執掌龍虎堂以來,做過無數筆見不得光的買賣,給龍虎門帶來莫大的收益。

  來到龍虎門正殿大廳,何新鮮抬頭一看,坐在上首的,居然是門主的大小姐張呂依!

  一雙熱切的眼睛就再也移不開,毫不忌諱,熱辣辣的看著她。

  張呂依以前對他不假辭色,現在卻是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見他進來,馬上從門主的位置上款款走下來,拉著他的胳膊,無語凝噎。

  何新鮮一陣激動,一字一句地道:「何某來遲,請門主恕罪!」說著,單膝跪下,給張呂依行了參見門主的大禮。

  張呂依又是歡喜,又是得意,親自把他扶起來,親熱地道:「何堂主剛回來,一路風塵僕僕,累壞了吧?」

  何新鮮笑著搖搖頭,回身給張呂依介紹,「這是萬乾觀的曾兄、百卉姑娘、羅巧姿姑娘,這是皇運寺的圓通大師,以及俗家弟子孟林真,還有這一位。」何新鮮整了整神色鄭重拱手抱拳道:「這是青雲宗的朴宮贏少宗主。」

  青雲宗居然派了少宗主跟著過來,可見他們對此事重視的態度。

  張呂依一見是朴宮贏,忙上前行禮道:「參見少宗主。」說完就委屈地抹淚,「知道少宗主來了,我爹泉下有知,定會感激涕零的。」

  朴宮贏還是一襲白衫,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摺扇輕揮,笑著托起張呂依,「張門主多禮了。」

  張呂依感激地請朴宮贏上座。

  朴宮贏不肯,在門主下方找了張椅子坐下。

  張呂依又過來跟萬乾觀的三個人見禮。

  萬乾觀的態度比較曖昧。要說不重視吧,人家派了三個人過來。要說重視吧,這三個人都是練氣修為,而且是今年才入門不久的新人。就算是內門弟子,還沒有到精英的級別。

  萬乾觀來的三個人,正是榮慧卿熟悉的曾大牛、百卉和羅巧姿。

  皇運寺的圓通和尚也過來給張呂依行禮,「老門主不幸遇難,家師十分震驚,特派小僧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俗家弟子孟林真跟著微微頷首,「家師是一字並肩王魏楠心,對此事十分重視,特派在下過來仔細查探。」

  孟林真抬起頭,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一向眼高於頂的車愛爽都是微微一怔。

  一個男人生成這樣,還讓別的女人怎麼混?——簡直是妖孽。

  細白如玉的肌膚,如畫的長眉入鬢,眼睫濃密如鴉翅,鼻若懸膽唇色如四月裡初開的櫻花,淡淡的粉色,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丹唇皓齒,明眸善睞,長髮黝黑,一支簡簡單單的白玉簪插在髮髻之上,其餘的頭髮披在後背,一絲不亂。

  若不是看見他喉嚨處的喉結,還有聽見他清朗的嗓音,幾乎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是女扮男裝。

  孟林真似乎見慣了眾人驚艷的目光眉頭微不可見的挑了挑,往後退了一步,站到圓通大師身後。

  一時在場的龍虎門女弟子都恨圓通大師的光頭太圓太亮太大,擋住了背後美男的春光乍泄。

  有的人已經竊竊私語起來,「這樣的長相也只有咱們的羅辰師兄能跟他一爭長短了。」

  羅辰的擁蹙立刻反駁道:「別胡說。羅師兄再俊美,大家也知道他是男人。這一位,簡直雌雄莫辯,根本就是妖孽,哪裡配跟羅師兄相提並論?」

  「妖孽怎麼啦?我看你就是看人家對你不假辭色,所以你就詆毀人家孟師兄。」

  「師兄?開玩笑,你難道是皇運寺的尼姑不成?你也配叫人家師兄?!」

  爭吵的聲音居然大了起來。

  龍虎門的男弟子一個個板起臉,看向孟林真的眼光似乎能飛出小刀子,將對方千刀萬剮算了……

  這等妖孽,佛祖怎麼不收了算了!讓他做俗家弟子豈不是暴殄天物,龍虎門的男女弟子頓時氣氛微妙起來。

  張呂依咳嗽一聲,拱手道:「謝過圓通大師,孟修士,還有萬乾觀的三位,這邊請。」

  張呂依給萬乾觀和皇運寺的書信,都說是妖修作亂,為害人界修士,希望他們能跟龍虎門共同進退,一起向上級宗門稟報,希望能得到上級宗門的支持,一起應對此事。

  收到龍虎門的求救信,知道龍虎門弟子死傷慘重,讓萬乾觀和皇運寺的修士都震驚不已。

  萬年前妖修棄暗投明,選擇了跟人界修士站在一起,共同對抗魔族入侵,所以他們同意和妖修簽訂協議,讓他們在人界開闢凈土,讓他們可以正正噹噹修行。

  過了這麼些年,難道他們還是忍不住了嗎?

  難道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件事牽扯太大,萬乾觀和皇運寺的大修士當然不能只憑龍虎門的一面之辭,就定了妖修的罪。

  萬乾觀經過仔細商議,派出了今年新入門妁三個內門弟子。他們三人雖然是剛入門,但是資質不錯,而且都拜萬乾觀的金丹大修士門下,師父在萬乾觀是高層,徒弟自然能水漲船高。同時,這件事也是對他們三個人一次考驗,看看他們是不是能當大任。

  皇運寺那邊派了兩個人,雖然比萬乾觀要少一個人,但是圓通大師和孟林順都是築基後期修士,份量比萬乾觀倒是足多的。

  而龍虎門的頂頭上司青雲宗,卻是直接派了少宗主下來查明此事。

  別的不說,如果龍虎門真的受了委屈,作為他們的頂頭上司,青雲宗不能給他們撐腰的話,以後誰還會死心塌地跟他們混呢?

  當然,朴宮贏自從回了青雲宗,就一直愁眉不展,就連秦樓楚館都懶得去了,不知讓多少青樓頭牌名妓暗自神傷。

  青雲宗的幾個長老見朴宮贏這樣消沉下去也不是事,就直接給他派了這個活兒,一來讓他出門散散心,二來也是想用龍虎門的慘劇激發一下他的同仇敵愾之心,不要繼續消沉下去。

  這些人的到來,充分說明了整件事的嚴重性。

  自從一個多月前,龍虎門的護山大陣突然被妖獸突破,擊殺龍虎門的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甚至連正要衝關的門主都死於妖獸手下,龍虎門就一直分成兩派,一派認為這些妖獸都是妖修偽裝或者驅使的,要求向妖修尋仇,不死不休。另一派認為妖修已經被殺,他們無謂要擴大矛盾,挑起人界修士和妖修的爭鬥。

  龍虎門的高層都對此事保持沉默,除了給死去的弟子和門主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再也沒有龍虎門高層出來對妖獸夜襲說過一句話。

  在龍虎門的弟子都以為高層貪生怕死,不顧他們死活的時候,龍虎門終於迎來了幫手。

  大家都興奮起來。

  原來不是高層對弟子的死傷熟視無睹,而是養精蓄銳,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張呂依非常幹練,迅速派了弟子去將各位來客領到最好的洞府裡居住,同時向龍虎門上下傳訊,他們要著手徹查一個月前的妖獸夜襲之事,讓各位弟子有任何線索和懷疑,都可以向上面彙報。

  榮慧卿這一陣子住在羅辰的洞府,除了跟周毫善共同探討煉丹,就是潛心修練。可惜的是,她的旭日訣自從那一次一下子幫她衝破兩層之後,就再次陷入停頓狀態。

  羅辰去龍虎門的藏典室搜羅了一番,找了幾本適合打基礎的功法,拿回來讓榮慧卿修練。

  榮慧卿翻看了一番,覺得還不錯,就暫時把旭日訣放下,開始習練龍虎門的入門功法。

  其實各大派的入門功法都差不多,目的都是伐筋洗髓,有助於擴寬丹田,為築基做準備。

  榮慧卿記得卯光也說過,旭日訣不會跟別的功法衝突,除非那功法是邪術媚功。所以她也沒有忌諱,隨便挑了一本,從頭練起。

  也許旭日訣真的是更適合卯光他們妖修修練的功法,榮慧卿這個人界修士練起來,只覺得千辛萬苦。可是她練起龍虎門的入門功法,簡直勢如破竹,沒有幾天就讓自己的修為又上了一層,進入了練氣五層。就連羅辰也對她另眼相看。

  龍虎門來了貴客,羅辰身為築基期的弟子,也跟著去迎接,參加了各種活動。

  榮慧卿只是練氣五層,還不夠級別去參加這樣高層次的聚會。不過她也求之不得,當羅辰告訴她,萬乾觀派來的是曾大牛、百卉和羅巧姿之後,榮慧卿只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不要碰見這三個人才好。

  這一天聽說龍虎門的高層在蔚然亭宴請友邦門派的來客,榮慧卿特意繞開蔚然亭,帶著肯肯去後山的夕顏池抓雪魚。肯肯最近迷上了吃魚,特別是龍虎山上特有的雪魚。

  來到夕顏池邊上,榮慧卿將抓魚的背簍放到池邊上,裡面放了一些魚餌,自己在草地上鋪上一塊大方巾,舒舒服服地躺上去,美美地曬起日光浴。

  「你起來。我們少爺要從這裡路過。」一個下人的聲音響起來,神氣活現地對榮慧卿指手畫腳。

  榮慧卿一愣,睜開眼睛,觸目是一張絕美陰柔的容顏,雌雄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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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43:03
第30章 死變態

  那個絕美的男子,正是皇運寺的俗家弟子,也是魏楠心的徒弟孟林真。

  可是這樣一張絕美的容顏,雙眸卻如寒冰一般,不帶一絲溫度,有些嫌惡地看著榮慧卿,似乎她是腳下的泥,怎麼能擋住他的路?

  榮慧卿心裡沒來由地一陣厭惡,皺著眉頭,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指著旁邊的小路,對那趾高氣揚的下人一字一句地道:「那邊才是路,你沒長眼睛嗎?」

  孟林真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只瞥了自己一眼,就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隨從,而且還出言不遜。

  有些意思。

  女人他見多了,無非是這樣幾種。這個女人,不過玩的欲擒故縱罷了。

  「你是誰?報上名來——連你們門主都對我們少爺禮敬有加,你算哪根蔥,也敢對我們少爺出言不遜!」那下人跟著孟林真吃香喝辣慣了,從來沒有碰到過榮慧卿這樣不假辭色的情形。

  榮慧卿心裡一跳。連門主都對他們禮敬有加,而且他們龍虎門一向沒有「少爺」這種稱呼,完了,那就只有一種情況,就是這個人,是從別處來的貴客。

  榮慧卿的眼睛瞇了瞇。萬乾觀的三個人,她都認識,很明顯不是這個人。青雲宗的朴宮少宗主,她也見過,也不是這個人。至於皇運寺,她聽辰叔提過,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圓通大師,是個和尚。一個是魏楠心的俗家弟子孟林真。

  不用說,這個下巴快要翹到天上去的驕傲男子,肯定就是魏楠心那大惡人的徒弟了。

  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一樣的噁心惡劣!

  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死人妖,本來就是她最討厭的長相,而且還沒有教養,尊自己如菩薩,視他人如仇......

  榮慧卿只覺得心裡的煩悶更盛,忍不住出口道:「我只是小小的外門雜役弟子,你們若是龍虎門的貴客,為何在別人的地盤耀武揚威,欺凌弱小?這哪裡是做客的規矩?」兩眼瞪著孟林真,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算了,看見他,就看見他那不是人的師父!

  孟林真的眼神閃了閃,嘴角微翹,往榮慧卿跟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裡的摺扇,抬起她的下頜,端詳半晌,笑著道:「小丫頭倒是嘴硬。你倒是說說,我哪裡欺負你了?」說著,手裡的摺扇順著她的頸項往下滑動,慢慢地來到她的胸前,抵在她胸前微微突起的胸乳之上,輕輕點了點,「......這樣,才叫欺負。知道了嗎?嗯,這裡還不錯,看你年紀不大,讓少爺我好好給你調教調教,以後會更有前途的——」語調末尾帶著特有的顫音,曼滑悠長,聽得旁邊的下人都心跳加速,直在心底大呼,「受不了......少爺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榮慧卿氣得渾身發抖,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孟林真的築基修士威壓釋放出來,壓得她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看著對方為所欲為,用把摺扇輕薄於她!

  自己才九歲,哪有什麼胸?——跟魏楠心一樣,就是個大變態!

  「很生氣,是嗎?哈哈,生氣又能怎樣呢?——我修為比你強,地位比你高,我想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甚至我現在讓你脫光衣裳,去蔚然亭給我們跳舞助興,你也不得不去。你敢說一個『不』字嗎?就連你的門主,恐怕都不敢。只要我說一聲,她會主動把你洗乾淨了放在我的床上......」孟林真語調輕緩,毫不在意,似乎在說一件根本無關緊要的事。

  說著,孟林真的摺扇突然抬起,在半空中輕輕往下一拍。

  榮慧卿直接被拍到地上,五體投地栽在他面前。

  到這裡這麼多年,就算是兩世為人,就算以前受到過死亡的威脅,朋友的背叛,可榮慧卿還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赤裸裸的侮辱和調戲!

  是可忍孰不可忍!

  榮慧卿只覺得丹田之處尚未煉化的帝流漿突然高速旋轉起來,旭日訣帶來的陽剛之氣流入丹田,和帝流漿融和在一起,一股龐大的靈力從丹田處盤旋而上,衝破她的任督二脈,瞬間運轉了大周天和小周天兩個來回。

  練氣五層順利突破!

  榮慧卿藉著晉級的威力一躍而起,從孟林真的威壓下掙脫出來,足尖輕點,往後倒飛,丟下一句,「死人妖,咱們等著瞧!」然後用盡全部的靈力逃離夕顏池。

  敢罵我!膽子不小!

  孟林真忡然變色,看著榮慧卿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頜,「去問一問,這個孩子是誰。」隨口給自己的隨從吩咐了一聲,轉身大步往蔚然亭走過去。

  等他來到蔚然亭的時候,面色已經恢復正常,一群龍虎門的女弟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迎了上來,佐酒的佐酒,陪笑的陪笑,一派花團錦簇的和樂景象。

  孟林真的隨從對他做了個手勢,便下去找人問話去了。

  榮慧卿的樣貌較好辨認,雖然不是絕色,但是白皙的臉上一道疤痕,在女修當中還是很少見的。再加上她年紀不大,應該是初階弟子。

  榮慧卿回到羅辰的洞府,才想起來自己把肯肯還有那些抓魚的背簍都忘在夕顏池邊上了。

  在洞府裡急了半天,還是抓了根隱身草,偷偷回到夕顏池邊上。

  躲在一旁看了許久,確信那個變態沒有在旁邊,榮慧卿才把隱身草放回乾坤袋裡,露出身形。

  「肯肯,肯肯?」四處找了找。

  肯肯從一旁的林子裡鑽出來,抱著榮慧卿瑟瑟發抖。

  剛才那變態的行徑,讓肯肯都害怕了。

  榮慧卿忙道:「這裡不能待了了,我們馬上回去。」說著就將地上的白布巾,還有抓魚的背簍都收了起來,一溜煙地跑了。

  蔚然亭那邊的宴飲正酣。

  孟林真聽著下人在他耳邊耳語,聽說那小女孩正是榮慧卿,劍樣的長眉蹙了蹙,便緩緩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是她啊,這倒是有意思了。」說著,仰頭喝了一杯酒幽深的眸子越發水光瀲,看得旁邊的龍虎門一個女弟子差點流出口水......

  龍虎門的男弟子越發看孟林真不順眼,開始大聲談論皇運寺俗家弟子的出路問題,「聽說皇運寺的俗家弟子,最後都出了家做了和尚的。所以啊,有些人是好看不能吃啊…」

  聽得龍虎門的女弟子紛紛側目而視。

  朴宮贏面無表情地斟了一杯酒,轉身問坐在自己旁邊的張呂依,「張門主,我剛接到青雲宗的回話。他們跟華嚴寺和太華山商議之後,覺得此事不是單一的行為。在東大陸別的國家也有門派被妖獸,或者是妖修偷襲,甚至被滅門的都有。」

  他們來到龍虎門,也有小半個月了,四處查驗過,也將那些妖獸和妖修的屍體都送回了二級宗門,一直在等待二級宗門的回話。

  朴宮贏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的話,大家都聽見了,蔚然亭內外一時安靜下來。

  「怎麼說?」張呂依正色問道。她也等了很久了,沒有後台,她的這個門主坐不穩。

  朴宮贏放下酒杯,站起來對在場的人道:「青雲宗和華嚴寺、太華山共同商議決定,妖獸或者妖修作惡,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所以命大楚國的三大派成立獵妖隊,開始在東大陸的獵妖行動。目的是肅清為禍人界的妖獸和妖修。」

  孟林真聽了,出言問道:「那五州大陸的妖修們呢,他們不出來說句話?殺了我們這麼多人,他們就當不知道?」

  朴宮贏坐了下來,也不看孟林真只對龍虎門的代門主張呂依道:「我只是傳達上面宗門的態度。他們沒有說的我就不知道。」也算是間接回答了孟林真的問題。

  「此次獵妖行動,將以龍虎門的弟子為主按照修為,每隊五人由一個築基修士,帶著四名練氣期弟子。每殺一隻妖獸,都要拿到宗門報帳,殺得多,獎勵越多。每半年論功行賞一次,獵殺妖獸最多的小隊,練氣期弟子將得到築基丹一枚,築基期弟子將得到混元丹一枚。」朴宮贏又將談好的條件說出來。

  修行之人,對金銀財寶等身外之物並不看重。他們看重的,是靈石和諸般法寶,當然最看重的,就是各種能夠幫助他們晉級的丹藥。

  築基丹,是所有練氣期弟子心中的聖物。

  有了築基丹的幫助,他們才能更快築基,或者成功築基。

  而混元丹,是所有築基期弟子心中的聖物。

  據說有了混元丹,結丹的成功率要提高七成!

  只是他們不過是三級宗門的弟子,混元丹這東西,對他們來說,一直以來不過是傳說而已。

  這個消息一宣布,在場的人都雀躍起來。
  
  張呂依微微一笑,先叫了何新鮮過來,「何堂主,你們龍虎堂向來人手充足,經驗豐富。這獵妖小隊第一支,我就託付給你了。」

  何新鮮大喜,忙過來給張呂依行禮,又謝過朴宮贏,「多謝少宗主給的機會。在下一定不負所托,多多獵殺妖獸!」

  張呂依點頭讚許,又對蔚然亭內外的修士道:「大家回去,先組隊,明天到門主正殿報備,領取裝備和靈石,另外排好行程,劃清範圍,開始獵妖行動,為我們死去的同門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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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樹底下好乘涼

  張呂依的話,激起了龍虎門上下的同仇敵愾之心,當下齊喝道:「尊門主號令!」已然把張呂依當做了真正的門主對待。

  張呂依也知道,此次獵妖行動,正是她揚刀立威的好時候,就給站在她下首的何新鮮使了個眼色。

  何新鮮會意,等四圍的弟子都退去之後,一個人往張呂依的洞府行去。

  孟林真冷冷哼了一聲,暫且先把榮慧卿的事放下。

  反正大家要組隊去獵妖獸,死個練氣期的弟子是再容易不過了。師父的交待,著實沒什麼意思,為何專門讓他「留意」這個練氣期的小女孩?

  不過師父這麼多年,似乎也沒有說過廢話......

  孟林真帶著滿腹的疑惑回到自己在龍虎門客居的洞府,還沒有來得及去龍虎門特有的靈氣溫泉泡個澡,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孟師兄,請問有空嗎?」一個脆亮的聲音傳進來。

  是萬乾觀那個練氣期六層的弟子羅巧姿。

  萬乾觀是皇運寺的友邦,羅巧姿的師父是有名的孔德真人,也是金丹修士,跟自己的師父魏楠心平起平坐。

  孟林真不敢太過託大,換了副微笑的面孔,親自把門打開,問道:「羅師妹,找我何事?」

  羅巧姿再鎮定,也被孟林真的笑容晃的眼神迷離。

  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正色問道:「孟師兄,我們得到師門傳訊,讓我們跟孟師兄組成獵妖小隊,一起參與此次行動。」說著,就將一枚傳音符取出來,雙手呈到孟林真手裡。

  孟林真接過來,放到手裡凝神半晌,已經聽明白裡面的訊息,便遞迴到羅巧姿手裡,溫言道:「既然如此,我卻之不恭,就忝為各位師弟、師妹的領隊了。」

  他們作為皇運寺和萬乾觀的代表,會自己組成一隊。不過圓通大師也是築基修士,他們這一隊,居然有兩個築基修士,又比別人要強一些。

  羅巧姿十分興奮。有道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跟在兩個築基修士手下,他們得到第一的可能性就越大,當然他們得到築基丹的可能性就越大!

  羅巧姿暈暈乎乎回到自己的住處,馬上就把大牛和百卉叫到一起,興奮地道:「孟師兄答應跟我們組成獵妖小隊了,咱們明天就出發獵妖!」

  大牛和百卉都很高興。他們想的和羅巧姿一模一樣,都認為這一次,自己佔盡了便宜。

  不過百卉還是有些遺憾。她現在不能說話,甚至連神識都無法修練,白白錯過許多好的時機。她真是沒想到,自己這一世,還能有機會見到那些傳說中的大人,比如魏楠心的徒弟孟林真。這個人可是赫赫有名的,一直以來,他的風頭本來是最足的。不僅女修,就連男修都對他垂涎欲滴。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後來這個孟林真,在五年後就會消聲匿跡了,才讓大牛成為新一代裡面的佼佼者......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自己還能說話,說不定還能施恩於他,告知他五年之後有大劫,讓他現在就想辦法規避。

  百卉在心裡慨嘆著,回了自己和大牛的洞府。本來他們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但是他們在經由魏楠心引薦入萬乾觀之前,已經對外聲稱是夫妻,所以他們入門之後,百卉作為大牛的雙修伴侶,跟他住在一起。

  羅辰回到自己的洞府,跟榮慧卿說了要組隊獵殺妖獸的事。

  榮慧卿很是擔心,「你也要去嗎?」

  羅辰淡淡地道:「不僅我要去,你也要去。」說話間,察覺到榮慧卿修為的變化,微微驚訝,「你又晉級了?」居然已經從練氣五層,晉陞到練氣六層了。

  羅辰想起今天在蔚然亭的宴飲上,看見的大牛、百卉和羅巧姿。大牛和百卉已經練氣三層,羅巧姿練氣六層。榮慧卿本來是他們當中修為最弱的一個人。

  她先前一直停留在練氣二層,後來陰差陽錯,一次晉級兩級,到了練氣四層。後來自己尋來龍虎門練氣的冊子讓她修練,她很快就突破了練氣五層,然後便又停滯下來。這一次,居然又晉級了。——這雙靈根的資質,真的不是蓋的…...

  羅辰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逝,快得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榮慧卿當然不好意思把孟林真那個變態對她做的事說了出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給肯肯摩索著後背,避重就輕地道:「今天運氣好,應該是我努力到了。」

  肯肯不安地在榮慧卿膝蓋上翻了個身。

  榮慧卿將肯肯摁住了,不讓它在扭來扭去。

  「不過,辰叔,那個孟林真,是魏楠心的徒弟,我很討厭他。」榮慧卿想了想,還是對羅辰暗示了一下。

  羅辰看了榮慧卿一眼,皺眉道:「魏楠心是金丹修士,上一次是不是故意針對你?到底是為什麼?」羅辰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榮慧卿訕笑著抓緊了肯肯的後背,「沒什麼,他失心瘋了。」

  羅辰沒有再問,囑咐她道:「去收拾東西,放到乾坤袋裡。明天就跟我一起出去獵妖。」

  榮慧卿想起自己的包袱,是她娘親留給她的,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是之前跟狸貓妖鬥的時候,已經表現出它不同尋常的防禦能力。

  榮慧卿這些天一直在琢磨鍊器,想知道能不能把那包袱皮,煉成一件防禦的內衣穿在身上。而且這一次去獵妖,就算跟著辰叔,也保不準會碰到和那個狸貓妖一樣,或者比狸貓妖更兇悍的存在。自己的修為還不到築基,還是想法自保要緊。

  但是煉器這東西,跟煉丹和陣法又不一樣。煉器需要一定的修為,這個世間最厲害的煉器師,都是劍修。劍修煉劍,其實就是在煉器,煉到最後。可以收放自如,成為自己的本命法寶。

  自己的修為太低了,煉器的經驗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如果煉不好,反而糟蹋了自己的好東西,一時又有些猶豫,低頭琢磨起來。

  羅辰看出榮慧卿的猶豫,本不想多事,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回頭問了一句,「怎麼啦?不想去?」

  榮慧卿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向羅辰求助。畢竟這麼久以來,羅辰還沒有騙過她。如果有一個人她能相信,應該就是羅辰吧。

  榮慧卿將自己的包袱拿了出來,對羅辰說道:「辰叔,你會不會煉器?」

  羅辰詫異,走回來從榮慧卿手裡接過包袱皮,仔細瞧了瞧,眉梢不由輕輕跳了兩下,臉色嚴肅地問道:「這東西,你是從哪裡來的?」

  榮慧卿理直氣壯地道:「我家裡人給我的。」看著羅辰的臉色越發不好看,榮慧卿又加了一句,「給我保命用的!」

  羅辰的眉頭打成結,卻沒有再追問下去,隨手把榮慧卿的包袱皮收到自己的乾坤袋裡,「我去看看,能不能請龍虎門的煉器師幫你煉成一件護甲。」

  榮慧卿大驚,「辰叔怎麼會知道……?」

  羅辰竟然一眼看出這個包袱皮最大的作用!

  羅辰冷笑道:「我怎麼會不知道?—-—這是鳳凰尾羽所織,除非是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不然誰能傷它分毫?」

  榮慧卿瞪大眼睛,「不會吧?鳳凰尾羽?你是說......真的鳳凰?這個世上有鳳凰嗎?」

  巴掌大的面龐上,一雙大眼睛澄澈分明,滿滿的驚訝,似乎比自己還甚。

  羅辰的眉頭皺得更緊,回身走回來,隨手布下結界,要跟榮慧卿把這件事好好說清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落神坡出來的嗎?」羅辰眼盯著榮慧卿問道,同時釋放出築基修士的威壓。如果榮慧卿想說謊,一定能被他探查到。

  榮慧卿也是一臉迷惑,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一切,都是我爺爺教給我的,我的包袱,是我娘給我的。我從出世以來,就是在落神坡裡長大,從來沒有去過別處。——就連辰叔你這個親戚,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羅辰一窒,沉默半晌,想到榮慧卿才九歲,就算她的家世上有古怪,她的家人恐怕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就都死在天雷之下。

  「好了,你也別擔心了,我去找人煉器,你收拾別的東西,我們明天啟程。」羅辰再一次吩咐道,拿著榮慧卿的包袱皮出了洞府。

  羅辰來到龍虎門的煉器室。他是築基期弟子,也是目前龍虎門精英弟子裡面的大紅人,管著煉器室的弟子連忙給他挑了最好的一間屋子,讓他進去煉器。

  羅辰到了晚上才從煉器室裡出來。

  「給你,貼身穿著,明天中午我們就出發了。」羅辰將煉好的護甲遞到榮慧卿手裡。

  本來是一塊三尺見方的包袱皮,現在卻被折成四四方方,如同豆腐塊大小,薄如蟬翼的手帕狀。

  榮慧卿輕輕一抖,那「手帕」便如流水一樣舒展開來,平滑如鏡。銀白的底色,上面還有暗色的藻葉狀花紋。看上去,就是一件睡裙的樣式。

  榮慧卿的臉紅了一紅。

  等羅辰走後,榮慧卿迫不及待地穿上那件睡裙狀的護甲。一穿上身,本來看上去鬆鬆垮垮的「睡裙」便立刻嚴嚴實實貼著她的身體,增之一分則肥,減之一分則瘦,合身得如同第二層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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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分而擊之

  榮慧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摸著自己身上由鳳凰尾羽包袱煉成的貼身護甲,突然想起了還在魏楠心王府裡茫然無知,做著王妃的娘親,忍不住臉色陰沉下來。

  榮慧卿一夜未睡,坐在長榻上打坐練功。

  如今她分外努力。白天習練旭日訣,夜晚習練龍虎門的入門功法,恨不得一日千里,早日築基,然後結丹,就能和魏楠心正面一戰了。

  她只祈禱,在她結丹之前,魏楠心的修為不要再漲了......

  外面的夜色更加黑暗。

  龍虎門代門張呂依的洞府裡,一個高大威猛的年輕人正在對她耳語,「…...魏王爺說,只要搞定這件事,他一定全力支持門主。」

  張呂依的門主地位不穩,門內的幫手太少,不得不尋求外援。

  一個多月前,她除了寄出給皇運寺和萬乾觀的公開信以外,也暗中給皇運寺和萬乾觀某些以前跟她爹有交情的人寄了密信。

  所有這些人裡面,只有魏楠心表態支持她,條件是讓她幫一個小忙.

  張呂依有些為難,在洞府裡來回踱步,娟秀的小臉上,有種不堪承受之重。

  榮慧卿是羅辰的親外甥女,如果對付她,羅辰勢必不能善罷甘休。

  那跟張呂依耳語的年輕人,正是龍虎堂的堂主,何新鮮。張呂依的密信,正是先寄到他手裡,然後讓他親手給皇運寺和萬乾觀的兩個人送去的,所以在外面耽擱的時間才長了點兒。

  「呂依,你是門主,別說榮慧卿只是一個練氣期的新弟子,就算她是金丹長老,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也當壯士斷腕。」何新鮮冷酷地道。他是修士,也是殺手。這麼多年,他修練的,便是殺戮之道。殺的人越多,他的修為就日漸深厚。

  殺戮之道,本是龍虎門先祖悟出來的一個以殺止殺,以暴止暴的法門,為了不讓自己的弟子修練入魔,龍虎門才專門設下龍虎堂,以誅殺修行界的惡徒敗類為目標,同時也方便自己的弟子修習殺戮之道。

  只可惜,那位先祖沒有來得及將此種功法完善,就遇上強敵,只好自投入龍虎山的龍潭,以身嗜神龍,才求得龍神顯靈,為龍虎門當年的浩劫解困。

  這麼多年,何新鮮是第一個將殺戮之道煉到第七層的龍虎門的弟子。按照功法所述,等他煉到第九層,就會順利結丹,到時候,因修練殺戮之道產生的戾氣就會在結丹的時候轉化為身體的護身之氣,實在是一舉兩得。

  何新鮮最近發現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戮慾望,所以也更加迫切能夠早日到結丹的那一天。

  現在三大派要聯合獵妖,他的殺戮之道應該能練的快一些了。

  張呂依還在那裡猶猶豫豫。

  何新鮮臉色一沉,問道:「你還在想什麼?別忘了,事成之後,你答應嫁給我的。」

  張呂依忙推起笑容,抱著何新鮮的胳膊搖了搖,「你放心,我等不及嫁你的那一天。不過,」話鋒一轉,張呂依還是提起了羅辰,「羅辰你見過吧?我們龍虎門今年招的最出色的弟子,雙靈根,已經築基,假以時日,結丹也會很快。要整治榮慧卿,得先把羅辰穩住。」

  何新鮮滿眼都是疑問。

  張呂依坦白地道:「榮慧卿是羅辰的親外甥女,他們住在一起。」

  何新鮮恍然大悟,想了半天,將張呂依拉過去,低聲道:「我幫你去將羅辰困住,你抓緊時間,處置榮慧卿。」

  張呂依嚇了一跳,「你要小心,羅辰的本事也不小。我不希望你們自相殘殺。你們將來,都是我龍虎門的支柱,少了誰都不行。」

  何新鮮嗤笑一聲,「你弄死了羅辰的外甥女,還想他做龍虎門的支柱?你怎麼黑天也做起白日夢來了?」

  張呂依沉下臉,扭過身子,不高興地道:「不說給我出主意,就知道諷刺挖苦我……」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何新鮮對張呂依有情,張呂依本來是知道裝不知道。現在她不能再裝不知道了,況且自她父親去世之後,只有何新鮮對她一如既往地好,也讓張呂依的心慢慢軟了下來,只是想起羅辰的俊美容貌和絕佳的資質,還有些淡淡的不捨。

  張呂依一撒嬌,何新鮮趕忙過來哄她。

  好不容易止住淚,張呂依心一橫,已經拿了主意,對何新鮮道:「我馬上去後山請龍神,開龍潭,你現在去把羅辰引到後山禁制,先屈就他幾天吧。」

  龍虎山之所以叫龍虎山,是因為山中有兩處秘地,一是龍潭,二是虎穴。虎穴裡面的神虎已經被早年龍虎門的先祖制伏,煉成龍虎門的鎮門之寶龍虎鞭。龍潭卻是龍虎門的聖地。裡面的龍神一直是龍虎門的精神支柱。用任命祭祀龍神,就會得龍神許可,答應門主一個要求。

  張呂依決定開龍潭,也是想一舉兩得。既除去榮慧卿,又給自己一個增加修為的機會。

  何新鮮一聽大喜,知道張呂依是放棄羅辰了,忙道:「你放心,我拼著性命不要,也會幫你把羅辰困住的。」

  張呂依強笑著道:「先困住他就行了,暫時不要殺他。我們的強手越來越少,還是能留一個是一個。」

  何新鮮卻是知道,只要盯住羅辰,不管怎樣,張呂依和羅辰應該就沒有可能了。

  情人眼裡容不進一粒砂子,他雖然少言寡語,但是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張呂依對羅辰的另眼相看,從他一回來,就看在他眼裡。

  商議好對策,兩個人一起出了洞府。

  張呂依去往後山密林深處的龍潭。

  何新鮮徑直去了羅辰的洞府。

  羅辰剛剛閉目打坐,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由遠及近,來到自己洞府門外。

  「何方宵小,也敢來龍虎門窺探?!」羅辰冷笑一聲,長身而起,躍到門外。

  何新鮮一手握著自己掛在腰間的五虎斷門刀,一手放在胸前,對羅辰頷首示意,微笑道:「羅師弟,是我,嚇到你了?」

  「原來是龍虎堂的堂主。請問深夜造訪,有何貴幹?」羅辰背起雙手,冷冷問道。

  何新鮮又笑了笑,往羅辰身邊走去,卻被羅辰釋放的威壓抵在三尺開外的地方,再也前進不得,微有些詫異,不滿地道:「大家都是同門,這是何必呢?」說著,就指了後山的方向,道:「我剛從那邊回來,有一事不解,特來請羅師弟一起過去,看個明白。」

  羅辰瞥了一眼後山的方向,搖頭道:「我是剛來的。你是龍虎門的老人,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更不會知道了。你叫我去也是白去。」

  何新鮮嘆口氣,攥著刀柄的手越發用力,嘴上漫不經心地道:「我雖然是老人,但是這件事,卻是跟新人有關。準確來說,是跟你外甥女有關。」

  「何事?」羅辰變了臉,肅然問道。

  「跟我來,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外甥女在妖獸夜襲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說著,何新鮮已經搶先一步往後山奔去。

  羅辰回頭看了看榮慧卿那邊的洞府,隨手布下結界,跟著何新鮮飛奔過去。

  「這邊。她那天就是等在這裡,然後…...」何新鮮停在門主洞府後山的小路之上,指著樹林深處的一塊石頭說道。

  羅辰走過來,順著何新鮮的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不由心頭大震,連臉色都變了。

  何新鮮一直都在觀察著羅辰的舉止神情,此時見他心神不屬,知道時機到了,運起殺戮之道,變掌為拳狠狠往羅辰後心擊去。

  何新鮮是築基後期修為,羅辰才剛剛築基中期,本來就比何新鮮要低一層。

  此時何新鮮又是運足靈力,配合殺戮之道,重擊羅辰後心。

  羅辰知道中計,卻已經晚了一步,沒有來得及運氣反擊,已經被對方在背後推了一掌。

  羅辰踉踉蹌蹌地沖入樹林,剛踏入林間的綠地,周圍的景象馬上就變了。
  
  禁制觸動!

  羅辰忙盤膝坐下,閉目沉心,以不變應萬變。

  他對陣法只是粗通,禁制是陣法的另一種演變,比陣法要更高一層。他只知道,在沒有弄清楚這個禁制的規則的時候,他只能暫時屏息凝氣,進入龜息狀態,才能減緩禁制發動的時間。

  何新鮮看見羅辰一進樹林,就消失了蹤影,哈哈一笑,隨手彈了塊小石子,將附近樹林上棲息的飛鳥都驚得飛了起來。

  此時張呂依正跪在後山密林深處的龍潭之強,五體投地,手上燃著一支特製的線香。

  等線香完全燃盡,張呂依直起身子,將手裡的香灰灑入龍潭。

  沒過多久,波平如鏡的龍潭起了陣陣漣漪,然後由小及大,水花的聲響越來越大,雖然沒有風,龍潭裡面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張呂依跪在潭邊一動不動,直到一個大浪從龍潭深處捲起,將張呂依從頭到腳淋得透濕,張呂依才大喜著連連磕頭,「多謝龍神!多謝龍神!」

  話音一落,剛才的巨浪立刻消失無蹤,龍潭又恢復了波平如鏡的樣子。

  張呂依知道,龍神這是答應她的請求了。

  回到門主正殿的大廳,天已大亮。張呂依早就用了個小小的法術,將自己身上弄得乾乾淨淨,一點都看不出來剛才被水澆成落湯雞的樣子。

  何新鮮站在門口,對她做了個「事成」的手勢。

  張呂依點點頭,對人吩咐道:「尚護法,請您跑一趟,將欺師滅祖的初階弟子榮慧卿押來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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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欺師滅祖上

  尚護法是金丹修士,也是榮慧卿大師姐尚枷慈的爹爹,他聽尚枷慈提過榮慧卿,知道她是一個懂事守禮,又修練刻苦的小姑娘。

  現在聽張呂依口口聲聲說榮慧卿「欺師滅祖」尚護法忙欠著身子問道:「門主,可否將話說得明白些?她現在的師父,好像是她的表叔吧?——這欺師滅祖從何說起啊?」

  練氣期的弟子,一般都是先拜築基期的弟子為師父。等築基之後,再拜金丹期的師父。當然也不乏資質特別優異者,或者家世特彆強勁者,會直接拜高階的金丹修士為師。

  榮慧卿不過是練氣期,羅辰又護短得緊,自然就由他自己收為弟子了。反正他們是親戚,表叔做師父,肥水不流外人田。

  張呂依想起榮慧卿的師父正是她自己的表叔羅辰,忙咳嗽一聲,板了臉道:「尚護法,羅辰雖然是她的直系師父,但是所有龍虎門的弟子,都要尊門主為師祖,您不會忘了吧?」

  尚護法在心裡暗罵一聲:當然不會忘,所以大家才不想讓你做門主。不然老子們一群金丹修士,要叫你一個築基修士做師祖,憋也憋死了……面上就打著哈哈道:「當然不會忘啦。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會忘呢?」說著,對邊上旁的金丹修士擠眉弄眼。

  這些人都低了頭忍笑。

  張呂依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裡,只在心裡冷笑。——等我祭了龍神,龍神自會答應我一個要求。到時候,有你們這群老傢伙好看!

  「既然不會忘,那我就放心了。」張呂依走到門主的金色交椅前面,轉身一抖袍袖,往後坐了下去,吩咐道:「去請皇運寺的俗家弟子孟修士過來,有事讓他幫忙。」然後對尚護法有些不耐煩,「尚護法快去吧。」

  「門主不說清楚,屬下實在不好意思對一個新入門的初階弟子下狠手。」尚護法兩手交疊,抱住自己的大肚子,哼哼唧唧地道。

  張呂依柳眉倒豎,厲聲道:「還要我怎樣說清楚?——你們聽好了,榮慧卿是老門主遇害的幕後黑手!她手段高超,尚護法還是快去的好,如果去晚了,讓她得了消息跑了,難道你要跟她認同謀之罪?!」

  尚護法嚇得從護法的交椅上蹦了起來,張著大嘴詫異地問道:「這是咋說的?老門主死了一個月了,怎麼先前沒有聽說?」

  「尚護法,門主先前一直隱忍不乏發,當然是有理由的。——你就不要再拖延時間了。先去把榮慧卿那妖女抓過來,然後我們再向你展示證據,你說怎樣?」何新鮮握著自己的五虎斷門刀,慢慢踱了過來,在尚護法面前站定。

  尚護法是金丹修士,自然不懼何新鮮這個築基後期的修士,可是想到老門主之死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也將玩世不恭的樣子收了起來,大聲道:「既然何堂主也這樣說,我就給門主一個面子。——等下我把榮慧卿抓過來,你們可得要有真憑實據,不然的話,可別隨便抓門下弟子抵帳,寒了龍虎門上上下下的心!」

  張呂依冷笑道:「我自然理會得。——還不快去!」

  尚護法一溜煙消失在門主正殿外,轉眼就到了羅辰的洞府門口。

  「咦?還設了結界?——羅辰去哪裡了?」尚護法抓了抓頭上雞窩一樣的亂髮,隨便叫了一個弟子過來問道。

  那弟子滿臉迷惑,「羅師叔?不是應該在他洞府裡面嗎?」

  「滾!——一臉痴呆相!我龍虎門怎麼盡招些廢物!」尚護法一腳踹在那弟子屁股上,自己拿起掛在腰上的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往嘴裡灌了一通,然後大嘴一張,對著洞府裡面的結界噴了出去。

  烈酒帶著火氣往羅辰的洞府上空噴洩而去。

  榮慧卿在自己的洞府裡正在哄著肯肯。她不想肯肯跟她出去獵妖,擔心肯肯被某些心懷叵測的人渾水摸魚給害了,肯肯卻執意要跟她一起走。

  一人一花栗鼠在屋裡大眼瞪小眼。

  那烈酒帶著火氣噴過來的時候,肯肯第一個反應過來,吱吱叫道:「結界破了!」

  榮慧卿驚訝地走到窗口,正好看見尚護法大步走了進來。

  整個龍虎門,除了羅辰,榮慧卿就是跟大師姐尚枷慈的關係好一些,對尚護法也不陌生,忙笑著迎了出來,「尚護法,有什麼事嗎?辰叔不在,您等會兒再來?」

  尚護法瞪著榮慧卿。

  還是個小姑娘,雖然才九歲,個子好像很高,都快有自己這麼高了。(尚護法自動忽略了自己寬比長高的圓筒型體型……)

  小臉嫩的恰得出水來,雖然有道疤痕,但是疤得恰到好處,正是吾輩中人。

  不用說話,一雙大眼睛忽閃兩下,能看得你從頭軟到腳,心眼子都酥了,眉毛又黑又長,鼻子更是又挺又直,那小嘴就跟花兒似的,再加上頭上綁著的雙丫髻,怎麼看,怎麼就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怎麼會是欺師滅祖之人?!

  尚護法打心眼裡不信。

  可是何堂主和門主也不像是說笑。

  尚護法是金丹修士,活了兩百多年,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硬起心腸,尚護法臉上還是帶著彌勒佛一樣的笑,一雙蒲扇一般的大手卻已經凌空抓來,將榮慧卿的後頸衣衫拎住,順手堵起她的嘴,如老鷹抓小雞一樣,將她拎到門主正殿的大廳裡去了。

  榮慧卿不過是練氣七層的初階修士,以前在孟林真那個築基修士面前,都被欺負得手無還手之力,現在面對金丹修士,除了乖乖就範,完全沒有別的選擇。

  榮慧卿心裡恨的翻江倒海,只暗暗發誓,如果這一次,她能逃出生天,一定不會再受制於人!

  她當初怎麼就失心瘋了,非要入個門派!

  先前從魏楠心手裡逃脫,她就應該直接躲起來算了......

  榮慧卿一邊想著,一邊被尚護法如扔包袱一樣扔到門主正殿的大廳中央。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榮慧卿直接摔了個嘴啃泥,上唇被下頜的牙齒撞得出血,一陣鑽心的疼。

  榮慧卿忍住痛,想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有人故意放出了築基修士的威壓,直接將榮慧卿剛爬起來的身子又壓趴下去。

  「讓我看看,這個膽大包天、欺師滅祖的逆賊到底是誰?」一個聽起來有些耳熟的聲音笑吟吟地在她耳邊響起來,帶有慣常的滑音和顫音。

  榮慧卿一愣,緊接著頭皮一痛,左邊的丫髻被人抓住往上一扯,榮慧卿被迫抬起頭,映入她眼簾的,是孟林真這個死變態比美女還漂亮的面龐。

  「死人妖!我呸!」榮慧卿一口啐到孟林真臉上,口水中夾著剛剛咬破嘴唇的鮮血,噴了孟林真半邊臉。

  孟林真沒想到榮慧卿奄奄一息了,還能反抗,不由大怒,出手就甩了兩個耳光,將她直接打暈過去。

  尚護法有些不忍,仲手一擋,將孟林真平平架了起來,呵呵笑著:「小孟啊,我們龍虎門的人,還輪不到你們皇運寺的人教訓吧?」

  孟林真修為不如尚護法,又嫌棄尚護法邋裡邋遢的樣子,連忙往後急退,順手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冷冷地道:「這等欺師滅祖的賤人,你還當她是弟子?就不怕她以後反咬一口,將你們龍虎門全部拖下水?!」

  張呂依到底是女人,看著榮慧卿的樣子,半晌沒有說話。

  何新鮮在旁邊輕咳一聲,轉身對張呂依拱手行禮道:「門主,是不是該開審了?」

  張呂依醒過神,點頭道:「將她弄醒吧。」

  尚護法仲手往榮慧卿頭上輕點,將一股柔和的靈力注入。

  榮慧卿睜開眼睛,覺得兩頰火辣辣的疼,眼前依然冒著金星,心裡有些噁心,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大概是被孟林真兩巴掌打成腦震盪了.....

  榮慧卿恍恍惚惚地想著,在地上坐起來,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孟林真嫌惡地看了榮慧卿一眼,往後退了一步。

  一旁伺候的弟子忙過來使了個凈塵術,將榮慧卿吐出來的穢物都打掃乾淨。

  張呂依就在上首威嚴地問道:「榮慧卿,我且問你,你上個月妖獸夜襲的晚上,在哪裡?」

  榮慧卿心裡一沉。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抓她到這裡,是要問這件事!

  「在哪裡?——快說!」何新鮮跟著厲聲問道。

  殺戮之道的殺氣翻滾,往榮慧卿那邊纏繞過去。

  榮慧卿更加喘不過氣來,又不肯低頭認輸,掙扎良久,才能抬起頭,不卑不亢地反問:「我還想問你,為何最厲害的妖獸,那一天晚上,先去了我的洞府!」

  「是啊,為何最厲害的妖獸,先去了你的洞府呢?——是不是你們本來就是一夥的,相識的,所以它先去你的洞府?」孟林真搖著摺扇,笑得雲淡風輕。

  榮慧卿大怒,可是想到自己不小心說了有歧意的話,只好強行忍住怒氣,正色道:「那妖獸第一個挑了我的洞府又打又砸,還想要我的命!敢問如果我跟它相識,它為何要將我的洞府夷為平地?還滿山的追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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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欺師滅祖下

  「這個太好解釋了。讓妖獸將你的洞府夷成平地,不過是你們欲蓋彌彰,免得別人懷疑到你頭上。再說了,你說那妖獸追著要殺你,可有人證?」孟林真輕搖摺扇,對著榮慧卿的方向點了點,很自然地顛倒黑白。

  榮慧卿深吸一口氣。不能著急,不要被對方激怒,說多錯多就不好了。

  好在她還是早有準備。那一晚,她被那凌空飛來的小石子引到了老門主的洞府,她就一直在為這一天準備著…...

  轉過身,榮慧卿沒有理會何新鮮和張呂依,看向尚護法,「尚護法,我有內情稟報。」緊接著又加了一句,「是關於龍虎山上的護山大陣的。」

  「護山大陣怎麼啦?」

  自從上次妖獸夜襲之後,榮慧卿就留心了龍虎山上護山大陣的情形,暗中問了幾個守陣的弟子,從中推算出護山大陣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尚護法,各位長老,請問你們就不奇怪,妖獸是如何能突破龍虎山的護山大陣,突然夜襲的嗎?」榮慧卿直起身,朗聲問道。

  這也是各位龍虎門高階修士一直有些疑惑的地方。

  龍虎山的護山大陣,是先祖留下來的,能擋元嬰以下的攻擊。妖獸夜襲的時候,最厲害的妖獸,也不過是相當於金丹期的修為,不可能靠蠻力突破護山大陣。

  「也許,那妖獸是個陣法大師?」有個長老眼神閃爍著問道。

  榮慧卿笑了笑,「那妖獸都還沒有修成人身,就說它能通陣法,我卻是不信。」說著,榮慧卿就將自己收集的證據從乾坤袋裡取出來,高舉在手上,道:「大家請看,這些是從龍虎山護山大陣的陣眼處尋來的。這護山大陣,已經被人從內部破壞,所以才能讓妖獸趁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破陣法,來到龍虎門的內門處大肆殺戮!」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就連孟林真都停住了,眉頭微蹙,摺扇頓在手上,整個人如木雕一樣,一動不動起來。

  「所以我認為,門主和各位長老,應該把精力放在抓這個破壞護山大陣的內賊身上,而不是異想天開,認為我一個練氣期的弟子,就能跟妖獸勾結,還能趁機害了老門主。」說著,榮慧卿兩手一攤,「說實話,我連老門主的面都沒有見過,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裡。請問這樣的我,何德何能,能夠做下這等大案子?」

  尚護法本來就不信是榮慧卿做的,聽她說完便趕緊附和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咱們還是查一查,哪個膽大包天的王八羔子,敢吃裡扒外將我們龍虎門的護山大陣給弄壞了!」

  話音剛落,一個不起眼的男弟子從後面走上前來,低著頭對張呂依和各位長老、護法、堂主、行禮道:「啟稟門主,這位榮師妹,曾經向我和另外幾個主管護山大陣的弟子打聽過關於護山大陣的情況。」

  榮慧卿輕輕鬆了一口氣: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的,跟著點點頭,「正是……」

  那弟子沒有理會榮慧卿,接著說道:「…...然後沒過多久妖獸就突破了護山大陣,殺入我龍虎門的後山!」

  榮慧卿面色遽變。剛才她還在慨嘆這個世上好人比壞人多,馬上就站出來一個人活生生打她的臉!

  是,她是打聽過護山大陣的情形,不過那是在妖獸夜襲發生之後的事情,不是之前!

  可是從這個人嘴裡說出來,別的都是真的,就把最關鍵的時間問題,悄悄往前挪了十幾天。

  於是她就從事後調查者,變成了事前謀劃者......

  這個贓栽的,真他奶奶的天衣無縫!

  榮慧卿氣得面上漲得通紅,上前一步道:「這位師兄,你可不要亂說話。我明明是妖獸夜襲十幾天後才問你,你怎麼能信口雌黃,說是在那之前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顛倒黑白,是會害死我的!」

  那弟子回過頭,對著榮慧卿作了一揖,又拿出一個袋子,放在榮慧卿面前的地上,低頭道:「榮……師妹,對不住。我不能昧著良心,收你的靈石。」說著又哭起來,「這些天我夜夜做噩夢,看見那些被妖獸殺死的同門師兄弟對我哭訴他們的冤屈。我實在受不了了,求門主成全!」說著,又轉身跪到張呂依面前,拿刀往自己胸口一插,便倒地而死。

  汩汩的鮮血從他胸口流出來,蜿蜒盤旋著,流到榮慧卿腳邊,然後繞著她站的地方,形成一個血環,將她圍在中央。

  榮慧卿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裡,頭一次,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起在永璋城葫蘆街外面的時候,她也是遇到這樣的情形,被大牛和百卉擠兌得百口莫辯,差一點以為自己就要送命了,是光明神殿的聖女突然出現,懲罰了胡說八道的人,同時救了自己一命可是這一次,榮慧卿下意識看了看門外的天空。

  晴空萬里,沒有迦陵頻伽拉著的輕紗步輦在天空飄行......

  她的運氣,果然是在那一夜,就都用盡了嗎?

  辰叔?辰叔呢?你在哪裡?

  可是現在的情形不容她繼續想下去。

  張呂依已經在門主的位置上沉聲問道:「榮慧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尚護法的眉毛跳了跳,轉身對著張呂依拱手道:「門主,一面之詞,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事究竟如何,因那位弟子已經自盡,真相已經不為人知。照我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我對榮慧卿的話更相信些,你們呢?」他看向場上的幾個金丹修士。

  這些修士都緩緩點頭,「確實是各執一詞。那位弟子如若不死,還能有法子分辨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可是他一死,這件事確實就變成無頭公案了。」

  張呂依沒想到安排好的這場天衣無縫的戲,硬生生被幾個老頭子給扭了過來,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隻玉白的手攥緊了拳頭,沉聲道:「那好,就算護山大陣不是她弄壞的,那她親自把妖獸引到我爹的洞府門前,是不能否認的吧?」

  榮慧卿沒想到龍虎門的金丹修士居然願意站到她一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運氣,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又一個弟子從後面走了上來,對場上眾人行禮道:「啟稟門主,妖獸夜襲的晚上,確實是榮慧卿親自領了妖獸到老門主的洞府前面。弟子親眼所見。」

  尚護法一聽,連忙取出張定身符扔到那弟子身上,將他定住,同時大聲嚷嚷道:「他娘的沒完沒了是吧?這還一波又一波!——你們想要這小姑娘去死就直說,何必整出這麼多牛唇不對馬嘴的事兒,連我老尚都替你們捉急!」

  這是謹防這個弟子又和上一個一樣,來個當場自殺。

  剛才他護了榮慧卿一次,這第二次能不能護住,他可不敢打包票了。

  張呂依對尚護法倚老賣老的行徑十分氣憤,從門主交椅上唰地一聲站起來,厲聲道:「尚護法,請自重!」然後用手指著榮慧卿道:「說我們耍手段侮蔑她,她配嗎?——就是您老剛才說的,她不過是個練氣期的小弟子,若不是因為看在她是龍虎門弟子的份上,我們哪裡需要這樣大費周折地展示各種證據?還不直接將她殺了算了?」

  孟林真輕輕哼了一聲,從後面走了上來,對張呂依拱手道:「門主莫急。我來的時候,師父特意囑咐過,能幫的地方就要幫。至於這件事,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還原當時的情形。」

  張呂依大喜。她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孟林真說這句話了,忙道:「請孟師兄施展手段,讓我們大開眼界。」

  孟林真輕笑一聲,走到剛才被尚護法施了定身符的弟子身邊,問他道:「妖獸夜襲那天,你真的是親眼看見榮慧卿領著妖獸去你們老門主的洞府?」

  那弟子被定身了,連點頭都不能,不由大急。

  孟林真笑道:「忘了你被定身了。這樣吧。如果是,你就眨三下眼睛。」

  那弟子忙眨了三下,然後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再眨一下。

  「好。你先閉上眼睛,回想當夜的情形,要從頭開始,每個細節都不要放過。」孟林真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拿出一面橢圓形的菱花鏡,鏡面不大,周身雕刻著古樸的藻葉紋,下面還有個紅木底座。就是一般閨閣裡面的梳妝鏡一樣的大小。

  孟林真摩索著這面鏡子,語氣裡充滿憐惜和愛意,「此鏡名琅繯,以心頭血作引,可以往事重現。」說著,右手半舉琅繯寶鏡,左手伸出,寒光一閃,手掌裡夾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往那被定身的弟子胸口劃去。

  匕首上沾了那弟子的心頭血,一滴滴滴到琅繯寶鏡的鏡面之上。

  「庚申年,丁酉月,甲子日,辛亥時,妖獸夜襲龍虎門。——現出!」孟林真雙手猛地高舉琅繯寶鏡,對準了門主正殿大廳正中間上方空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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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奪舍疑雲

  琅繯寶鏡的鏡面並不如同普通的鏡面一樣瑩澈透明,而是霧蒙蒙的半玉石質地。

  眾人的眼睛都轉向了孟林真手中高舉的鏡子。

  孟林真話音剛落,鏡面就如水波一樣泛起陣陣漣漪,然後一個小小的黑白陰陽魚在鏡面裡面若隱若現,飛速旋轉起來,轉到最快之時,只見黑白兩色頭尾相連,交相輝映,一股白光從琅繯寶鏡裡面直射出來,照在大廳上空。白光向四圍擴散,圈出一塊四尺見方的平面,白光的中間卻漸漸變暗轉黑,緊接著,一幕幕影像出現在那四尺見方的空間裡。

  榮慧卿呆呆地瞧著這一幕,心裡泛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這個琅繯寶鏡難道是投影機?

  如同一幕無聲的露天電影。

  黑黯黯的夜空裡,榮慧卿看見自己的身影在蜿蜒的小路上踉踉蹌蹌奔跑著,不時回頭四處觀望,有時候又停下來,似乎在側耳傾聽。一隻巨大的獨眼妖獸張牙舞爪地從後面追上來,出現在「營幕」的左下方。

  榮慧卿站在一個三岔路口,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走。後面的妖獸眼看就要追上了,她回頭驚惶地看了一眼,然後一跺腳,挑了右面的那條路,縱躍而去。

  妖獸緊追不捨,似乎還在咆哮。

  榮慧卿本來還以為這個琅繯寶鏡的往事重現,能夠將那指路的小石子展現出來,她就能向眾人解釋,那天晚上,是有人故意引她到老門主藏身的洞府之中的。

  可是看見露天「營幕」上的畫面質量榮慧卿沉默了。

  奶奶的不是高清啊!黑夜中的小石子,她把眼睛都快瞪瞎了,也沒有看到小石子在哪裡!——要不要這麼坑爹啊……

  就快要到老門主的洞府了,榮慧卿突然想起來,有一顆小石子,似乎就在她腳邊不遠的地方……

  「停!快停一停!—定住畫面!你們看見我腳邊的那顆小石頭沒有?」榮慧卿對著孟林真打著手勢,大叫起來。

  孟林真一口血差點沒吐到自己的寶鏡上。

  還停一停,定住畫面……

  她當自己的寶貝是什麼?定身寶鏡嗎?——法寶一旦催動起來,怎麼能說停就停?!

  孟林真橫了榮慧卿一眼,將一塊中品靈石拿出來放到寶鏡上方的一個空槽裡面。

  琅繯寶鏡鏡面一閃,剛才有些黯淡的畫面變得更加清晰,可是已經過了那一幕。此時榮慧卿已經跑到老門主洞府後面的小山上躲起來。

  而那隻妖獸,正在橫掃老門主的洞府。

  很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那一夜,老門主是怎樣在衝擊元嬰的最後關頭被一塊大石頭砸死的……

  畫面的震撼和真實讓每一個人信服,包括剛才還對榮慧卿全力維護的尚護法。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榮慧卿,搖頭道:「榮姑娘,你告訴老尚,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榮慧卿的心沉到谷底,面色變得蒼白似孿。

  聽見尚護法痛心疾首的問話,榮慧卿苦笑著反問道:「是啊,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我不過是一個新入門的初階弟子,我為什麼要跟老門主過不去?再說這麼大的事你們真的相信,是我一個人做得出來的?」

  何新鮮拔出自己的五虎斷門刀,橫刀向前抵在榮慧卿的脖子上,冷冷地道:「你一個人是做不出來可是不能否認你沒有做!——說,你和你表叔,混進我們龍虎門,到底是什麼目的?!」

  榮慧卿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何堂主,是要拉辰叔下水。

  榮慧卿往大廳上所有的人一一看過去,黑白分明的雙眸越發冰冷,「你們誣賴我也就罷了。這件事,跟別人可毫無關係。你們空口說白話,將一個無辜的人弄死,這樣做,以後是會有報應的!——你們都是修行之人,我詛咒你們從此日日夜夜,都要被心魔所困!如若我死,一定化作心魔,讓你們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妖女!這樣惡毒!」何新鮮大怒,收回刀,伸手就掐住榮慧卿的脖子,將她再次掐暈過去。

  張呂依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道:「既然已經真相大白,咱們就不要再等了,馬上將她抬到龍潭,到晚上子時,開潭祭龍神!」

  龍虎山的龍潭是禁地,除了門主,也就只有祭祀的祭品去過龍潭。

  龍潭入口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石洞。

  龍虎門的人,可以進到這個石洞。再往裡走,就不行了。

  雖然大家還是有所疑惑,比如說,除了榮慧卿,誰是跟她合作的人,是不是她的表叔羅辰?而且在很多人心裡,覺得羅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榮慧卿不過是幫羅辰背黑鍋而已。

  無論從修為,還是年紀來說,羅辰的可能性都大得多。

  張呂依吩咐過後,大家還是立在那裡,沒有離去。

  「門主,我們認為,羅辰的嫌疑也很大,門主是不是應該派人將羅辰也抓來審問一番?」一直旁邊默不做聲的副門主盛以寧終於發話了。

  張呂依不耐煩地揮揮手,「跟羅辰沒關係,你別瞎添亂。」

  盛以寧冷笑道:「真是女生外相。為了情郎,連殺父之仇都可以一筆代過。幸虧我沒有女兒,不然有這樣的女人,我還不如一索子弔死算了!」

  張呂依大怒,「你罵誰?!」

  何新鮮也走了過來,對盛以寧道:「不勞副門主操心。呂依很快就要和我成親,成親之後,我自當會幫老門主報這個仇。」頓了頓,嘴角帶著一絲淺笑,轉身對大廳裡面的人道:「大家放心,羅辰已經被門主困在後山的禁制裡面。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張呂依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頹然閉上,不再發話。

  何新鮮就叫了兩個弟子過來,「將她抬走,扔到龍潭前面的石洞裡面。」

  孟林真心裡一動,道:「我跟著過去。這個小姑娘有些古怪,他們兩人恐不是她的對手。」

  張呂依知道孟林真的師父魏楠心想做什麼,皺眉道:「你們小心些。龍潭的祭品只能是活人,不能是死人。」

  「我理會得。門主放心。」孟林真點點頭,便跟著那兩個抬著榮慧卿的弟子一起去龍潭前面的石洞。

  龍潭是禁地,龍潭前面的石洞不是。

  這裡總是陰風側側,就算是夏天的白日裡頭,也比別處要陰冷許多。

  因此龍虎門的弟子誰也不願意過來。

  偶爾有些異想天開得奇遇的弟子偷摸來到龍潭禁地,全部有去無回。

  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這裡的古怪,就算這裡沒人看守,洞門大敝,也沒有人願意過來。

  來到石洞裡面,那兩個弟子忙不迭地將榮慧卿扔在地上,馬上飛一樣出了石洞。

  孟林真見他們走遠了,才用神識往周圍探婁了一下。

  石洞周圍沒有修士停留。

  但是石洞後方的龍潭,卻有一股強大的神識盤桓在那裡。

  孟林真的神識剛在那邊露了個頭,就被那邊那股強大的神識一口吞噬。

  孟林真全身冒出了冷汗,趕緊在石洞裡設了個結界,將自己和榮慧卿圈在裡面。

  看見榮慧卿躺在那裡人事不醒的樣子,孟林真的目光十分複雜。

  先前在琅繯寶鏡投出的影像裡面,孟林真看見了一些別人都沒有看見的畫面。

  他是琅繯寶鏡的主人,而且他在修練一門特殊的功法,這種功法,能讓他在跟琅繯寶鏡心神相通的時候,看見一些肉眼看不到的景象。

  比如說,先前在琅繯寶鏡的投影裡,榮慧卿的影像十分特別。

  他清清楚楚地看見,榮慧卿的身體後面似乎有另外一個影子,而她的魂魄飄忽不定,近乎透明,一腳在陰,一腳在陽,正是傳說中可以在陰陽兩界猝走之人!

  琅繯寶鏡根本就關不住她,也照不全她的身影這樣上好的資質,正是讓自己修練小天魔境最好的傀儡!

  孟林真伸出一隻細長玉白的手指,按上了榮慧卿的額頭,然後緩緩向下,滑到她臉上的疤痕處。

  確實是一道疤痕,而且很深。

  孟林真嘆口氣,如果沒有這道疤痕,榮慧卿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如今只能算是清秀而已。

  那隻手繼續向下,在榮慧卿身上遊走,隔著衣裳,慢慢感知她身體的每一分曲線。

  不過是個小女孩,哪裡有曲線?

  孟林真嗤笑一聲,縮回手,又從袖袋裡拿出一方潔白的帕子擦了擦手,便嫌惡地點了一把火,將那帕子燒得乾乾淨淨。

  再拿出琅繯寶鏡,重新對著榮慧卿照過去。

  鏡子裡面,慢慢出現榮慧卿的影像,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她的影像,在鏡子裡面越發模糊,看起來很快就要消散在空氣當中。可是回頭看看石洞裡暈迷的她,還是完整的一個人,沒有模糊,也沒有消失。

  到底是眼睛在騙人,還是鏡子在騙人?

  她的身影之後另外的那個影子,似乎在努力要跟她的身體重合,可是還做得不到位,像是排斥,又像是天生如此。——天生有兩個靈魂的人。

  不,不對。有一個靈魂,已經死去。另外一個靈魂,才是她的本體。

  孟林真離開石洞的時候,還在皺眉沉思:難道榮慧卿曾經被奪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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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自救者強

  亥時中,月明星稀,天高雲淡,龍虎山龍潭附近靜悄悄不見人聲獸跡。

  龍虎門代門主張呂依焚香沐浴,穿上雪白的長袍,來到龍潭前面的石洞裡。

  雖然沒有人看守,可是打上龍神祭品的烙印,榮慧卿根本就走不出這個石洞。龍潭所在地又是龍虎門的禁地,除了門主依靠門主令符可以活著進來,活著出去,別人都沒有這個運氣,當然也用不著多此一舉的派看守。

  龍潭方圓十里,向來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張呂依進來的時候,榮慧卿已經醒了,正神情漠然地盤膝坐在地上。

  「你倒是悠閒,到這個關頭了,還有心思練功。」張呂依緩緩走進來,祭祀用的雪白長袍拖在地上,居然不染塵埃。戴著赤金環的赤裸雙足過處,青石板上如同綻放朵朵蓮花。

  榮慧卿閉著眼睛道:「我害怕恐懼哀傷痛哭乞求跪拜有用嗎?」

  「當然沒用。你知道的,你已經是龍神的祭品,就算是元嬰庫士,又或者是光明神殿的聖女到此,也無能為力。」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在你面前徒作醜態呢?——白白娛樂了你,還有那些不相干的人。我雖然從小在山村長大,見識不多,但是骨氣這種東西,大概要比你們這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修士要多一點點。」

  榮慧卿說完這句話,突然睜開眼睛,看著張呂依微笑問道:「你才是築基初期的修為吧?」

  「關你什麼事?你不過是一個練氣……中期的弟子。」張呂依警惕地問道,覺得有些不對勁。榮慧卿太沉著太淡定了。

  這麼些年那些被選中做龍神祭品的人,無一不是被嚇得瑟瑟發抖,有的人直接暈迷過去直到被投入龍潭……

  沒有人像榮慧卿一樣,到這個關頭了,還能鎮定地坐在這裡打坐練功。

  張呂依神情變幻,伸手暗暗握緊了一張纏繞符。若是事情有變,

  她就立刻扔出來,將榮慧卿捆住,直接扔到石洞後面的龍潭再說。

  榮慧卿從青石板地上緩緩站了起來對著張呂依道:「我是個倔脾氣,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況且死亡對我來說,沒有那麼你想像的那樣恐怖。我寧可直面死亡,也不想再看你們這些人的嘴臉!——出招吧!」兩手一拍,榮慧卿喚出自己的日月雙鉤,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擺好了迎戰的準備。

  許是到了生死關頭,人心都格外通澈。

  榮慧卿在石洞裡面醒來之後,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沒人看著她,曾經大喜想要逃離過。但是每走到石洞口,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她擋了回來。幾次三番之後,她才明白過來,這裡應該有著某種禁制。這些人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裡,應該已經給自己打下烙印,不怕自己會逃離。

  既然知道不能逃也知道死亡才是最後的結局,她反倒不怕了。

  也許這一次,她能回到自己的另一個家……

  張呂依本以為榮慧卿有厲害的後手或許還有幫手,可是看見她只不過召喚出兵器像是要親自跟自己一戰的樣子,忍不住失聲笑道:「你是想跟我打?你不記得我是築基修為,你只是練氣?你又知不知道,修為等級的差異,意味著什麼?——那是天壤之別!你在我面前,就是這隻螞蟻。」說著,張呂依往前走了一步,將幾隻不知道從哪黑爬來的螞蟻碾死。

  榮慧卿低頭瞧了瞧,然後抬頭,認真地道:「你錯了。我不是螞蟻,我是人。是人,就有做人的尊嚴。」一邊說,榮慧卿已經運氣凝神,將全身的靈力集中在自己的雙手,然後注入到手中的日月雙鉤。

  日月雙鉤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如日光月華同時降臨,剛柔並濟,照得昏暗的石洞如同白晝。

  張呂依下意識舉起胳膊,擋住眼睛,以免被那道刺目的白光刺傷。

  榮慧卿藉機飛身面起,日鉤從上往下,月鉤從左到右,挾雷霆之勢襲來。

  張呂依聽見風聲,放下胳膊,嬌斥一聲,「自不量力!」右手輕揮,打出一道控火術。熊熊大火憑空而起,往榮慧卿那邊撲去。

  榮慧卿往旁邊一讓,笑道:「我怕什麼?你才需要量力而行!——殺了我,你拿什麼祭龍神呢?」

  榮慧卿想起前世在課本上見過河伯娶妻,知道這祭祀的人牲,必須是活的。

  張呂依一窒,倒是不敢再下狠手,生怕把榮慧卿一下子打死。

  榮慧卿身上受到的威壓立刻減少一半,她收回日月雙鉤,護住頭臉,飛快地繞著張呂依繞圈子,避開了熊熊大火。

  張呂依不能燒死對方,只好換別的法術,流沙術、藤纏術、疾風術,甚至連冰箭術都使了出來,只想將榮慧卿打成重傷,不能行動就行。

  榮慧卿卻毫無顧忌,可以用性命相撫,她習練塗山王女給她的格鬥小冊子很長時間,除了當初在黑松林鬥過狸貓妖以外,就沒有怎麼用過了。這一次,是第二次使出來。

  從初期的生疏,到漸漸熟悉,最後更是得心應手。她身形細弱,行動靈活迅速,騰挪之間,有章有度,像是在畫圖一樣。

  張呂依起初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畢竟修為的差距擺在哪裡?對方再強也翻不了天。後來卻發現自己連對方的衣角都勾不著,而且每施放出一個法術,她的靈力似乎就被吸了出來,往榮慧卿那邊源源不斷地流淌過去。

  閉上眼睛,張呂依感受到,榮慧卿似乎站在一個旋渦之上。那個旋渦,似乎對靈力有超乎尋常的吸引力!

  榮慧卿越打越是輕鬆,同時暗中運轉旭日訣,將從張呂依那邊吸收過來的靈力煉化。

  看見張呂依駭然的面容,榮慧卿攢了這麼久的惡氣才有了噴吐的地方。

  從知道自己不能逃出去之後,榮慧卿就立即改變主意。她不會白白讓人殺死。就算要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榮慧卿立即在石洞裡布置了一個聚靈陣。這個聚靈陣,是她改裝過的,不僅能聚天地之間的自然靈氣,還能吸收對手散發出來的靈氣,化為己用。除非對方放棄用靈力攻擊,這個聚靈陣才不會起作用。可是身為修士,有誰會放棄靈力攻擊呢?特別是在對手不如自己的情況下。

  張呂依當然不知道榮慧卿有什麼手段。她只曉得,自己是築基,對方才練氣,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而榮慧卿一來存了必死之心,只想臨死拉個墊背的。這些害她和企圖害她的人,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兩個她就賺了。二來她修習了塗山王女給她的打架守則。那可是塗山王女數千年來打架的精華結晶,曾經屢次越級挑戰高她一級的修士的。到了榮慧卿手裡,自然有越級挑戰他人的底氣。

  再則榮慧卿進入修行界還不久,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沒什麼可束手束腳的。況且張呂依不過是築基初期修為,又不是像孟林真那個變態,是高她兩級的金丹修士。元嬰之下,修士等級真正的差別在靈力上面。元嬰之上,修士之間的差別就在境界了,那才是一級一個坎,每一級都是天壤之別。——現在一個築基初期對著練氣六層說天壤之別,還早了點。

  榮慧卿一邊躲著張呂依放出來的各種法術,一邊鑽空子,抽猛子,將張呂依逼得手忙腳亂。

  張呂依本來就不擅格鬥,雖然修為高,可是在不能大量使用靈力,又不能殺死對方的情況下,她真心沒有多少優勢。

  聚靈陣的運轉越來越快,張呂依的靈力噴湧而出,有控制不住的跡象,可是要認輸,她也沒那個臉。

  張呂依一咬牙,將一瓶回靈丹都倒入嘴裡,幫助回復靈力。

  榮慧卿眼見對方靈力衰竭,便騰身躍起,全身飛速旋轉,如同一把飛棱,身形快得在張呂依瞳孔裡留下道道殘影。榮慧卿手裡的日月雙鉤便是飛棱尖尖的棱頭,旋轉著往張呂依那邊衝過去。——這是塗山王女的必殺招「和光同塵」。

  榮慧卿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滿臉肅然,飛撲迂去。

  張呂依剛吃下回靈丹,正是要運轉大小周天,將丹藥化為靈力的時候,沒想到榮慧卿不要命的沖了過來。

  張呂依冷笑一聲,「找死」就要掏出自己的符籙撤出去。

  一顆小石子悄然飛來,正好撕開榮慧卿的聚靈陣,同時打在張呂依的胳膊上。

  張呂依一下子被定住了,眼睜睜看著榮慧卿紅著眼睛殺到,日鉤搭上她細長的頸項,月鉤直插她的左胸心臟處,洇紅的鮮血在她雪白的袍子上,如同開滿了一朵朵鮮艷的紅石榴。

  張呂依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死在一個練氣期弟子手下的……………

  榮慧卿也不明白,張呂依為何不躲不讓,也不還手,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就好像等死一樣。

  一擊得手,榮慧卿便飛快後退,躲到石洞一角。——她聽得清清楚楚,妖獸夜襲那天晚上給她指路,故意陷害她的小石子又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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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5 17:45:00
第37章 等你

  「想不到這小妞兒還真的懂些陣法之道。」一個渾厚的男聲哈哈笑著在石洞外面響起,幾顆石子當先飛了進來,將榮慧卿的聚靈陣拆得四分五裂。

  這是龍虎門副門主盛以寧的聲音!

  榮慧卿驚疑不定。怎麼會是他?!

  張呂依的屍體倒在石洞正中央的空地上。

  石洞裡面不太通風,血腥氣很是濃厚。

  「咱們可說好了。你拿門主令符,那小丫頭歸我。」

  又一個聲音隨後響起。

  榮慧卿悚然而驚。

  這是那個死變態孟林真的聲音!

  不用再考慮了,與其落在他們手裡,榮慧卿寧願去餵龍神!

  榮慧卿挨著石洞壁一步步往石洞的後門挪過去。

  和不知端倪的龍神比起來,榮慧卿更害怕這些頂著人皮,不做人事的人!

  「嘖嘖,小丫頭下手挺狠啊。——你看看,小孟,你真的拿搞得定這個野丫頭嗎?」盛以寧穿著一身黑色勁裝,手裡拿著一根暗金色的長鞭走了進來,觸目就看見青石板上死不瞑目的張呂依!

  孟林真跟著盛以寧身後走了進來,瞥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張呂依,伸出舌頭舔了舔淡紅的唇,淡淡地道:「還湊合,還可以更狠一點。——我會教她。」

  榮慧卿在他們進來的時候,正好煉化了從剛才的聚靈陣裡吸收來的所有靈氣,旭日訣在戰鬥中不知不覺又升了一級,到了三層。

  她的修為也水漲船高,突破練氣六層,升入練氣七層!

  從六層到七層,意味著她從練氣中期,進入了練氣後期,靈力的蓄積又更上一層樓!

  石洞裡面靈氣猛然波動起來。

  榮慧卿趁那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呂依身上的時候,閃身從石洞後方奪路而出,直接躥到石洞後門,沖入石洞後面的龍潭禁地!

  在石洞裡面的時候,榮慧卿只感覺到有些淡淡的水汽,縈繞在石洞周圍。

  來到石洞後面,直面傳說中的龍潭,榮慧卿才明白龍虎門的人為何談龍潭而色變。

  月光之下,整個潭水居然是純黑色。潭邊盡是光溜溜的大石頭,寸草不生,也無樹木。周圍一圈的高山,也是石山,山上沒有樹木,只見怪石嶙峋,如同時間被凝固的怪獸一樣,張牙舞爪,栩栩如生,似乎再過一秒鐘,它們就會盡數復活,對你叉腰大笑三聲:「……哈哈,抓到你了!」

  榮慧卿呆立一瞬,聽見身後的石洞處傳來那兩個男人的聲音,「糟了!她跑出去了!」

  榮慧卿往龍潭邊上又走了幾步。潭水無風自動,往她的腳邊捲過來。

  扶著龍潭邊上的一塊大石,榮慧卿轉身看向石洞的方向。

  潭水緩緩將她的雙腳淹沒,潭水拍起陣陣浪花,如同情人的親吻,越發溫柔繾綣。

  榮慧卿的心情平靜下來,嘴角帶著一個譏誚的笑容,看著從石洞那邊倉惶奔過來的兩個男人。

  「榮慧卿,你不想活了!」孟林真脫口而出,似乎在嫌她太笨。

  榮慧卿哈哈一笑,清朗中還帶些童稚的聲音回蕩在龍潭邊上,「你們不就是想我死嗎?死在這裡,比跟著你這個死變態去死要強多了!」

  榮慧卿的雙眸又轉向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盛以寧,眸中帶著不顧一切的怒火:「原來這一切,都是你這個不想做副職的官迷搞出來的!」跟著又嗤笑一聲,「不過是一個龍虎門的門主,也值得你枉費心機,多方設套,弄死你的老上司,又要栽樁嫁禍到我這個小弟子身上,最後還一不做二不休,借我這個小弟子的手,除去你的心腹大患。——難怪你能和魏楠心那個大惡人做朋友。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了。你們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魏楠心殺我全家,屠我落神坡,你盛以寧滅龍虎門門主和外門弟子數千人,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個人私慾!」

  自從盛以寧出現,榮慧卿已經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想得清清楚楚。

  盛以寧是副門主,又懂陣法,那龍虎門的護山大陣是誰悄悄弄壞,故意放妖獸進來的,就很明顯了。

  然後又引妖獸去殺榮慧卿,不料榮慧卿本事多,居然還能從洞府裡逃出來。

  盛以寧便一不做二不休,指使門下弟子徑直將她引到老門主閉關的地方,借她的手,將妖獸領過去,藉機殺了老門主。

  可笑張呂依這個代門主,自以為面面俱到,孰知也都在別人的算計當中,被人當了槍使,再去害榮慧卿。

  榮慧卿抬頭看著天,越發笑得大聲,「老天爺,這樣的人你也能讓他們修成仙?!——你是瞎了眼吧?!」話音過處,龍潭裡陡然掀起一陣大浪,往榮慧卿頭上撲過去。

  似是在配合龍潭裡面的浪花,夜空中響起陣陣驚雷,像要直劈下來一樣。

  盛以寧吃了一驚,一道噤聲符打出,往榮慧卿那邊飛過去。

  龍潭邊上卻已經成了禁地。

  盛以寧的噤聲符在離龍潭岸邊一尺的地方落了下來。

  榮慧卿呸了一聲,恨聲道:「盛以寧,龍虎門死去的數千弟子,都在你背後看著你呢!——你這輩子別想再修為晉陞!」

  盛以寧大怒,「小賤人,嘴賤就是該死!」揚手一道匕首,不含任何靈力,往榮慧卿肩膀上射過去。

  匕首不含靈力,順利突破了龍潭的禁制,飛向榮慧卿的左肩。

  榮慧卿素手輕揮,日鉤閃過,將盛以寧的匕首鉤住,再用力往前反推,那匕首便轉了個方向,沖著盛以寧的面門飛回去。

  孟林真眼神閃動,揚手扔出一團似金非金的長繩纏上榮慧卿細腰,右手微一用力,榮慧卿便被繩子帶的凌空飛起,生生要被孟林真從龍潭邊上拽回去!

  身在半空中榮慧卿留戀地看了一眼夜空上皎潔的明月,輕輕一個轉身,右手日鉤揚起,沖著綁在她腰上的繩子狠狠斬下。

  龍潭的禁地之內,靈力都是無效。

  那根繩子的靈力被龍潭的禁制所限,如今也不過比一般的繩子結實一點,但是哪能比得上加有庚精日月雙鉤?!

  一嶄之下繩子便斷成兩半。

  沒有了繩力的支撐,榮慧卿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撲通一聲,直落入水,瞬間被龍潭的黑色潭水淹沒。

  孟林真沒有多想,騰身躍起,往榮慧卿落水的地方跟著直躍而下。

  ——他找了上百年才找到這樣一個可以輔助他修練小天魔境的女修,怎麼能這樣讓她輕易死去?!

  「小孟!……」盛以寧大駭,也往龍潭邊上衝過去。他手上握著從張呂依身上搜來的門主令符,才敢來到石洞後面的龍潭邊上。

  一陣深沉的龍吟從龍潭底下緩緩響起,阻止了盛以寧的腳步。

  盛以寧腳步踉蹌著在龍潭邊上跪了下來。

  一陣大浪從龍潭深處捲起,將盛以寧全身澆得透濕。

  盛以寧忙高舉門主令符,趴在岸邊匍匐請罪。

  龍吟聲漸漸遠去,龍潭很快變得靜謐如初。

  盛以寧擦了把夾著潭水的冷汗,哆哆嗦嗦的爬起來,一溜煙的沖回石洞裡面給龍虎門的護法、堂主和各層執事發了傳音符,讓他們到龍潭前面的石洞裡來。

  各位龍虎門的高層很快趕來,看見的就是盛以寧沉痛的面色,還有張呂依血色滿身的屍體。

  「呂依!」何新鮮大叫一聲撲到張呂依身邊,手忙腳亂地將她抱了起來,「誰幹的?是誰幹的?!」他大聲叫道。

  盛以寧悲痛難忍,哽咽著道:「是龍神,附在那個初階弟子身上,斬殺了……張呂依。」

  「龍神?!」

  在場的人大吃一驚,但是也沒有懷疑盛以寧的說法。

  龍潭裡面有一股異常強大的神識,這裡的人都知道。

  榮慧卿不過是初階弟子,他們也知道。

  要說榮慧卿能殺了張呂依,誰都不信,除非真的是龍神附身。

  「那榮慧卿呢?」尚護法半信半疑,過來同何新鮮一起檢查張呂依的傷口。

  一看之下,張呂依的致命傷果然是利器造成的,而且沒有絲毫靈力攻擊的跡像。

  比拼靈力,榮慧卿絕對不是張呂依的對手。

  盛以寧指了指石洞後面的龍潭,「龍神將榮慧卿帶回龍潭去了。」那就是祭祀成功了。

  眾人鬆了口氣。

  龍神殺了代門主,肯定是對代門主不滿。但是龍神同時又接受了他們的祭祀,應該不會對龍虎門不滿的。

  一個執事忙道:「既然龍神發話,咱們不聽不行。現在代門主被龍神誅殺,我們是不是應該挑一個新門主出來?」

  一個護法跟盛以寧交好,忙道:「我看,不如讓盛副門主做咱們龍虎門的新門主吧。龍神來過,盛副門主還能安然無恙,足見龍神對盛副門主很是欣賞。」

  盛以寧嘆口氣,道:「咱們還是將張呂依安葬再說吧。門主的事情,不急。」

  眾人都點點頭,使個法術將張呂依的屍體運了出去。

  ……

  龍潭深處,榮慧卿閉著眼睛,仍然在繼續往水底墜落。不知道這龍潭有多深,也不知道龍潭有多大。榮慧卿的呼吸漸漸局促,肺裡的空氣已經快要用盡。她下意識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全身放鬆著,往潭底深淵落下去。

  一股強大的神識從潭底深處盤旋而上,籠罩了榮慧卿的身體,托著她緩緩降落。

  「是你嗎?是你來了嗎?——我在這裡等了你千萬年,你終於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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