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記]補天記[全書完]

第18章　有恩報恩

　　兩人在榮慧卿洞府的密室裡爭執起來。

　　羅辰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是魔界之主，這輩子，可能就在榮慧卿面前吃過憋，在別人那裡，從來都是予取予求，沒有被這些下過面子。

　　若是別人對羅辰說這種話，可能早就打道六道輪迴投胎去了。

　　在他逐漸解封的記憶裡，羅辰記得，萬年之前，他還是魔界數十萬年來最傑出的魔王，在魔界統領魔界大軍，雄心勃勃，要再創魔界輝煌。

　　那一年，曾經有一個人界女修來到魔界，被他的手下抓住，送到他面前。那女修不知道說了什麼話，博取了他的信任。可是後來，那女修背叛了他，還盜取了他的生平得意之作《異物志》，回到人界。

　　想起那段往事，羅辰眉頭緊皺，那個女修的面目一直是模糊的，似乎很熟悉，卻又實在想不起她的樣貌，她的面上，似乎一直罩著一層薄霧，若隱若現，讓人看不清她的樣貌。

　　這件事惹得他大發雷霆，帶著百萬魔軍來到人界，發誓要將那個賤人找出來，從而和人界修士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人魔之戰，也讓另一個名叫「念塵」的女修橫空出世，成就萬世英名。而他，似乎就在界之門快要封印的時候，被人暗害，落入人界，記憶被封印，開始在人界輾轉……

　　榮慧卿今天說的話，居然讓他想起了當年那段往事，再想起榮慧卿曾經用過的化名「羅念辰」，羅辰的神色不由自主變得溫柔起來。沉吟半晌，羅辰溫言道歉：「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不會了。」

　　榮慧卿不知道這是世上有魔界以來，魔界之主第一次向人界修士道歉，只是心裡轉嗔為喜。警告羅辰道：「你可記住了。下次再用這種無恥的手段，我可真的翻臉了！」說著，榮慧卿拿出青銅丹爐，對羅辰道：「你今日將功贖罪吧。」

　　「做什麼？」羅辰掃了一眼那青銅丹爐，視線不由自主被丹爐上橫七豎八的古樸造型的字跡吸引住了。

　　「誰這麼風雅？一個丹爐上還刻字？」羅辰接過丹爐看了看，入手沉甸甸的，倒是看不出來這小巧的丹爐份量十足。

　　「幫我把這個青銅丹爐煉一煉，最後偽裝一下，變成普通丹爐的樣子。」榮慧卿眨了眨眼，「五州大陸的煉丹大比。有光明神殿的人在旁邊監視，我擔心這青銅丹爐太扎眼了，被人看上就不好了。」

　　榮慧卿知道。羅辰是煉器大師，雖然不知道他的品級如何，但是他給她煉製那件貼身護甲，實在是太厲害了，至今完好無損。兢兢業業穿在她身上保護著她的身體安全。

　　羅辰明白了榮慧卿的意思，無非是害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唉，自己的女人，就算拿著人界至寶又如何？何至於要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樣子。如果是在魔界。她手上要是拿的不是魔界最好的東西，那些人才會驚訝呢。

　　羅辰心裡一陣煩躁，深吸一口氣。對榮慧卿點頭道：「給我幾天時間，我幫你改裝一下。」

　　榮慧卿笑道：「這個密室任你用，我要出去一下，去山上的藥圃收幾味藥草過來。聽說煉丹大比比到最後，比的是煉製最普通的丹藥。簡直是反璞歸真，化腐朽為神奇的神來之筆。——我一定要好好準備。」

　　羅辰知道這裡是青雲宗的範疇。是榮慧卿的地盤，頂級宗門盈沖、了緣已死，十二大煉虛期修士也都魂飛魄散，只有司安是唯一一個化神期修士。而司安認自己為主，是斷然不敢到青雲宗來興風作浪的。

　　想來想去，榮慧卿在這裡是安全的。

　　「去吧，記得帶上赤豹、狼七和肯肯。」羅辰吩咐道，「以後不管到哪裡，都不能再一個人行走，知道嗎？」

　　榮慧卿不再遮掩容貌，她的資質又好，修為也高，如今陣法、丹道都小有成就，這樣驚才絕艷的女修，不讓人覬覦才怪。

　　分別就是，有人只是在心裡想一想，有人卻是會克制不住心頭的貪念，千方百計要來算計她。

　　榮慧卿挑眉笑道：「它們的修為還不如我，你讓它們跟著我，是幫我呢，還是拖我後腿呢？」

　　羅辰笑了，揮手道：「隨你吧。」反正是在青雲宗，就算她真的有危險，只要她心念一轉，自己就能感覺到。

　　榮慧卿笑著走出密室，來到洞府大廳。

　　赤豹和肯肯一坐一站，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狼七不見蹤影。

　　榮慧卿就咳嗽一聲，問道：「狼七呢？」

　　「它去陪阿娥了。阿娥說悶得慌，狼七陪它出去逛園子了。」肯肯理所當然地道。

　　逛園子？

　　榮慧卿無語。青雲宗是鼎鼎大名法家的二級宗門，也是法家如今隱隱的門派之首。

　　青雲宗的宗門何等難進，狼七和阿娥卻把青雲宗當成了花園子逛。

　　不知道青雲宗的新任宗主朴宮贏知道後，會怎麼想……

　　「肯肯，跟我去藥圃，我要去採些草藥回來。赤豹，你在這裡守著，不許旁人進來。」榮慧卿其實不過是白囑咐一聲，她的洞府機關陣法重重，能闖進來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特別是羅辰如今將五州大陸的大能修士重新洗了一次牌，她的安全就更加可靠了。

　　想到羅辰做的那件事，榮慧卿又有些不自在。

　　盈沖是該死，了緣也是該死。

　　可是那十二個遭受池魚之殃的煉虛期修士呢？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他們「有可能」會威脅到榮慧卿的安全，所以羅辰就滅了他們？

　　……她心裡雖然有些驕傲和歡喜，可是還是有著一絲沉重的負罪感揮之不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羅辰在人界犯下的殺孽，十之八九，都同她榮慧卿有關。

　　肯肯感受到榮慧卿的自責，忙傳音道：「你別太自責了。老大殺了那十二個煉虛期修士，是未雨綢繆。他們是頂級宗門的人。遲早有一天，會因為盈沖道長和了緣和尚的事，來找你和青雲宗算帳。你們和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現在的問題不過就是他們早死玩死而已，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呢？」

　　好吧，這樣一想，榮慧卿也坦然了。

　　就算羅辰是濫殺，大不了他們一起承受劫難罷了。

　　榮慧卿肩上立著肯肯，腳步飄忽，幾個閃身。就來到青雲宗的藥圃。

　　「大陣法師出關了！」一群在藥圃忙碌的精英弟子圍了過來，對著榮慧卿行禮問好，看見她安然無恙。他們都很高興，也很激動。

　　這個貌若天人的女修，資質絕佳的女修，是他們青雲宗的！

　　榮慧卿微笑著點頭，「多謝你們記掛。我需要些藥草。為三個月後的煉丹大比做準備，請問能不能讓我進去？」

　　「當然沒問題。大陣法師想要什麼樣的藥草？這邊請，這邊都是千年生的上好藥草。」管藥圃的弟子恨不得將青雲宗藥圃裡面最好的藥草都給她。

　　榮慧卿笑著搖頭，「我要最普通的那種藥草，一年生就可以了。」

　　這句話，讓青雲宗藥圃的弟子個個驚掉了下巴。

　　五州大陸的煉丹大比。居然要一年生的最普通藥草？！

　　「煉丹大比，比的是悟性和手法，藥草的作用在其次。畢竟有高階藥草。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煉成好的丹藥的。說到底，藥草、丹爐和丹火，都是外因，只有悟性和手法才是能夠保證煉丹品質的內因。——煉丹這條路，不好走呢。你們誰想學習煉丹。可以去宗門那裡報名，我這三個月。每天會抽出一個時辰給大家。半個時辰講解我的經驗，半個時辰回答大家提出的問題。」榮慧卿笑盈盈地道。她從青雲宗得到了這麼多好處，是時候要回報他們的時候了。這大概是她能為青雲宗做的最後一件事。

　　青雲宗藥圃的弟子歡呼一聲，只留了兩個大師兄在這裡看守，其餘的人都去宗門報名處報名去了。

　　榮慧卿帶著肯肯去挑了一些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藥草，從藥圃出來的時候，碰到了朴宮贏。

　　朴宮贏如今是青雲宗的新任宗主，每天事務繁忙，而且他又不懂丹道，這藥圃他平時是絕對不會來的。

　　今日來到這裡，肯定是來見榮慧卿了。

　　「咦，閉關半年，你已經結丹中期了？這樣的修行速度，嘖嘖，你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朴宮贏隨口讚了一句。

　　榮慧卿卻想起了羅辰的那顆被她煉化的金丹，臉上有些紅，她修練有旭日訣，本是一切媚術邪功的剋星。羅辰的魔氣是邪功，金丹也有魔氣在裡面，本來不能跟榮慧卿的旭日訣相容，但是不知怎地，這些東西完全沒有跟她的修為相剋，反而自自然然融和得很好。

　　榮慧卿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將手裡靈草袋裡裝著的藥草遞給朴宮贏看，「宗主，我剛去採了些藥草，宗主不是為了這個專門趕來懲罰我的吧？」

　　朴宮贏知道榮慧卿在開玩笑，沒有接她的話茬，笑著問起她剛剛說起要給藥圃弟子上課的事，「我是來問你關於你說的講課的事的。——你真的願意將自己的煉丹心得教給青雲宗的弟子？」

第19章　通天塔

　　五州大陸的煉丹師不多，而且大多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因為凡人煉丹師居多，他們更是把自己的煉丹術珍之重之。一般為了保持家族的地位，都是只傳給自己的血親之人，就如陣法之道一樣，都是很少外傳的。

　　榮慧卿答應以公開授課的方式進行，在五州大陸上，還是開了先河的。就算在那種以丹道為主業的丹樓，師父教徒弟也是一對一，私下裡進行的。而且教一半，藏一半是眾所皆知的，總不能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

　　榮慧卿知道朴宮贏的顧慮和驚訝，笑著道：「你放心吧。我既然開了這個口，定不會藏私的。不過任何事情，都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們能領會多少，也要看他們的資質和悟性。」

　　朴宮贏這才放下心來，大喜道：「那是自然。能教他們煉丹就不錯了，難道還要保證他們個個都成丹道大師不成？你有這個心，我們青雲宗上下都領你這個情。」

　　榮慧卿輕笑，「我也是青雲宗的弟子，為青雲宗做些事情，是應該的。」

　　其實她和朴宮贏都知道，五州大陸的煉丹大比之後，榮慧卿就不會是青雲宗的人了。

　　幸好之前她出去遊歷之時，已經把青雲宗的護山大陣都安排好了，從此以後，青雲宗的大陣法師，都會是兩個人，互相協助，也互相牽制。

　　如今她再把自己的丹道心得傾囊相授，她就能心安理得地離開青雲宗了。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榮慧卿分外繁忙。

　　她每天上午固定去青雲宗的講堂講課，從最簡單的丹藥講起，再到複雜一些的丹藥，甚至當眾演示在激動煉丹手法，同時在和青雲宗藥圃的弟子交流當中，也明白了一些以前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的東西。

　　這個講課的過程對榮慧卿來說，也是一個重新學習和審視自己煉丹技法的過程。她從中也領會了不少以前沒有察覺過的東西，收穫也是不小。

　　到三個月快結束的時候，榮慧卿已經能用青雲宗的大丹爐還有普通的地火，煉出質量上乘的七品丹藥。

　　羅辰也從密室出來了，將那青銅丹爐煉成了市面上最常見的小型丹爐，都是灰僕僕的顏色，一看就是用最普通的灰嶺土燒制而成，在市面上十個下品靈石就能買到一個的普通貨色。

　　榮慧卿拿著灰色丹爐愛不釋手，翻來倒去地看著贊道：「辰叔真厲害，煉出的丹爐，看上去跟真的一樣。」

　　羅辰無語地攤了攤手，道：「其實它就是真的。你那青銅丹爐確實有些奇特之處，不過我也沒有真的煉製它，我只是發現，它有一些控制的樞紐。只要關閉大部分控制樞紐，它的許多功能就關閉了。然後我在外面給它加了個套子而已。」

　　「這是怎麼說？」榮慧卿大奇她可從來沒有想到，這青銅丹爐還有很多「層次」呢……

　　「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關鍵的地方。若是這青銅丹爐沒有這些控制樞紐，就算我把它的外表煉化了，它還是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功能越強，越是隱藏不住它的鋒芒。只有關掉它的強項，才能將它當做是最普通的丹爐。而且，它現在也就是一個最普通的丹爐。」

　　榮慧卿聽明白了。就跟前世她用過的一些多功能電器一樣，你不去觸動那些功能開關，這些電器就不會顯示出別的功能。

　　榮慧卿想起了還有配套的一個青銅丹鼎那可是可以用來提純丹藥的，一時心癢難熬，恨不得也拿出來給羅辰煉製一番。

　　羅辰知道了榮慧卿還有一個青銅小鼎，也覺得好奇，拿過去瞧了瞧，發現跟青銅丹爐的關鍵之處差不多。倒是能夠關閉它的提純功能但是如果關閉了它的提純功能，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了，何必再拿出來現眼呢？

　　榮慧卿覺得羅辰說得很有道理，就不再糾結青銅丹鼎的問題，開始準備明天啟程離開青雲宗，去中之大陸的煉丹大比之處。

　　成元丹樓的頂樓密室，黑衣鐮刀女赤裸著身體，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頭上的屋頂處有一個圓形的天窗，無暇的月輝透過天窗照射進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在裡面，透出股聖潔的味道。可是因她滿身縈繞著黑色煙霧，又在這股聖潔中透出一絲詭異。

　　她緊閉著雙眼，最後重重地吐納幾口，然後一仰頭，從嘴裡吐出一顆黑色的內丹，在月色下緩緩旋轉。

　　過了一會兒，那黑色內丹似乎變得白了一些，沒有那樣黑了，她才張開嘴，重新把那內丹又咽了回去。

　　低下頭，她看著自己的身體。

　　在重重黑色煙霧包圍當中，她看得見自己身上的傷痕纍纍，而在小腹丹田所在的地方，有一半是殘缺的空洞。

　　這就是龍神聽風所說的「神軀殘缺」。

　　黑衣鐮刀女喃喃低語道：「以半個丹田，換來你的寂滅，我計都不虧…」說完發出一陣嘎嘎的笑聲，在黑色的夜空裡，如同夜梟的叫聲一樣陰森迫

　　原來黑衣鐮刀女的名字，叫作計都。

　　計都，這個名字，曾經在眾神之中是多麼響亮的名字，如今，還有誰還記得她？

　　說她是冥王？笑話，她當年不過彈指一揮，就奪了冥王的位置，成為新一任冥王。

　　神就是神，哪怕神軀殘缺，她也是神。

　　為了心中的那個人，哪怕天翻地覆，哪怕挑起眾神之亂，她都在所不惜，只要那人心裡有她。

　　可是她努力了那麼久，那個人卻依然對她若即若離，居然把那個人界女子榮慧卿當做是心上的寶貝。

　　難道他還沒有想起來嗎？

　　那些過去的美好時光，他和她曾在大荒山過著多麼愜意的日子。在那裡眾神臣服，萬物膜拜，他和她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統治著蒼天、大地和海洋。

　　這個世間如果有王者，只能是她和他的天下。

　　可是她算計了大神，卻算計不到命運······

　　計都想到這些往事，有些恍惚。雙臂一抖那身帶著帽兜的黑色袍子又穿在她身上，手裡抓著她的長鐮刀，從地上站了起來。

　　至於榮慧卿這個人界女子，你的死期到了。

　　我能造就你也能毀了你。

　　計都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大步走出了成元丹樓的密室。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夜空當中，如同一道流星一樣，往中之大陸飛奔而去。

　　榮慧卿知道成元丹樓的大丹師被龍神打成了重傷，一直在好奇她還會不會親自去煉丹大比。

　　在煉丹方面，榮慧卿自恃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成元丹樓的那個大丹師，既是冥王，又是上神的黑衣鐮刀女，卻是她唯一發怵的人。

　　因為這個女子，在榮慧卿看來，跟瘋子沒有兩樣。

　　榮慧卿和羅辰一起，帶著赤豹、狼七、肯肯和阿娥，坐在浮槎之上往中之大陸飛去。

　　想到那個黑衣鐮刀女，榮慧卿就不斷瞥著羅辰，一時想了很多餿主意最餿的一條，是想讓羅辰去施美男計，讓那個黑衣鐮刀女失手就好了…···

　　羅辰感受到榮慧卿不靠譜的小念頭，傳音呵斥道：「沒出息！你怎麼就不能想著如何好好戰勝她？還非要用歪門邪道？——你不怕光明神殿知道，看不上你？」

　　榮慧卿撇了撇嘴，傳音回道：「你不要動不動就打探我在想什麼。再有下次，我不理你了！」軟軟的威脅，還自以為有力，羅辰笑了笑，轉頭看向前面一片藍得發亮的天空那片天空底下，就是中之大陸了。

　　浮槎飛得很高，在一片片雲層中漂福

　　榮慧卿瞇起眼睛，往前方看去。

　　一片藍天白雲當中，榮慧卿看見了一座如煙囪一樣的高塔，高聳入

　　那座塔那麼高高出了所有的雲層，一直往上延展。

　　榮慧卿詫異，指著那處高塔道：「那是什麼地方？好高啊，高得好像要上天一樣。」

　　羅辰瞥了一眼，卻只看見了一個高塔的影子，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赤豹、狼七、肯肯和阿娥，則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致指責榮慧卿，「你一定是眼花了。好幾天沒有睡覺，我看你是出現幻覺了。」

　　啊？

　　榮慧卿連忙揉了揉眼睛，再往前方看去，卻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剛才看見的那處雪白的高塔，就像憑空從她視網膜上消失了一樣。

　　榮慧卿的眉頭越皺越緊，她明明看見了那座高塔，現在到底去哪裡了？

　　榮慧卿充滿希翼地看著羅辰，傳音問道：「你看見了嗎？」

　　羅辰傳音道：「看見了一點，不過你不要再說了。那個高塔，很可能就是光明神殿的通天塔。」

　　榮慧卿張大了嘴，一幅有些愣怔的樣子。

　　她心心念念的光明神殿，居然在她剛一踏入中之大陸的範疇，就向她顯露它潔白的神跡了嗎？

　　說起來她和光明神殿還真是有緣啊···

　　「那它怎麼不見了？」榮慧卿追著問道，「為什麼只有我們兩人看見了？」赤豹、狼七、肯肯和阿娥，都沒有看見。

第20章　誰更美

　　「我聽說，能看見光明神殿通天塔之人，都是跟光明神殿有淵源的人。」羅辰笑著解釋，不過心裡也在小小的犯疑。

　　如果說榮慧卿是跟光明神殿有淵源的人，也還說得過去，畢竟聽她說過，光明神殿的聖女，是她的小姨。可是自己跟光明神殿有什麼關係呢？難道自己當年作為魔界之主，帶著魔界大軍掃蕩人界的時候，跟光明神殿交過手的資歷，也被通天塔當做是「故人」了？

　　這樣一想，羅辰心生警惕，不知道自己剛才看了那通天塔一眼，會不會已經引起光明神殿的注意了。

　　這通天塔，不會能探知真實身份吧？

　　榮慧卿不以為然，笑道：「你也太草木皆兵了。那不過是個通天塔而已，你還當它是探測神器啊？再說了，就算它能探測你的身份，我覺得它也不會做什麼的。」她記得以前聽人說過，光明神殿對於人界和魔界之爭，不能太過插手。

　　不然的話，當年魔界入侵人界的時候，光明神殿如果真的出手，就用不著那個人界女修橫空出世，來促成人界和妖修的聯合了。

　　羅辰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還是有些忐忑，但是閉口不提此事，探頭看了看下面的雲端，道：「中之大陸到了，我們住哪兒？」

　　榮慧卿道：「煉丹大比的參賽者，統一住在光明神殿安排的地方，不用我們操心。」

　　說話間，浮槎已經慢慢下沉，穿越層層白雲，往中之大陸的閔丹潭下降。

　　這異寶浮槎，此時只是像一個普通的飛梭一樣，載著榮慧卿、羅辰。和她的靈寵們，來到了此次煉丹大比的大賽指定地點。

　　等大家跳下來之後，榮慧卿收了浮槎，放到乾坤袋裡，就帶著他們來到閔丹潭。

　　閔丹潭是個小小的鎮子。這個鎮子上最大的一個景點，就是一個面積約百畝大小的水潭，就叫閔丹潭，也是閔丹潭這個地方地名的由來。

　　每次五州大陸煉丹大比的地方都不一樣，今年這一次。選在閔丹潭，據說是最靠近光明神殿的一次。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不知道光明神殿在哪裡。

　　榮慧卿帶著浩浩蕩蕩一行人過來，看見鎮子上來的人不少，煉丹師大多是凡人。或者練氣修為，偶爾有一個築基期的煉丹師，已經是前呼後擁，有不少人給他開路。

　　榮慧卿本來以為自己帶的隨行太多了，可是跟那些人比起來，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很低調。

　　鎮子中心有一個小小的客棧，名字也很普通。叫悅來客棧，在五州大陸上，隨隨便便就能找出百兒八千叫「悅來客棧」，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在搞連鎖經營……

　　榮慧卿一邊暗自腹誹。一邊站在悅來客棧的門口，眯著眼仔細打量。

　　按照煉丹大比組委會的通知（其實是光明神殿發下來的「大比要則」），榮慧卿知道，所有參賽之人。都要住在這個指定的悅來客棧。

　　這一次參賽的煉丹師，沒有一千。也八百。再加上他們帶的隨從、下屬、徒弟和親戚，算起來，最少也有一兩千人了。

　　可是面前的這個悅來客棧，低矮破舊不說，只有少少的兩層木製結構的小樓，怎麼可能住的下這麼多的人？難道這裡也是奉行「先到先得」，來晚了的人就只能睡到大街上了？

　　這也太兒戲了吧？

　　榮慧卿一邊想著，一邊快步走進了悅來客棧裡面。

　　裡面的空間出乎她意料的大，底下一層不過是個大廳，就已經有些看不到邊際的感覺。

　　這個客棧，明顯不是它外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和狹窄，應該是帶有某些空間法術的痕跡。

　　裡面的陳設也非常風雅潔凈。

　　進門的左側面，就是一排長長的櫃檯，好幾個掌櫃模樣的人站在後面，打算盤的打算盤，計帳的計帳，櫃檯上還有一些天平一樣的東西，一邊放著靈石，一邊放著銀子，似乎在稱量靈石和銀子的比重。

　　一個身穿白袍的長髮男子站在櫃檯旁邊，面帶微笑地看著每一個進來的人。

　　阿娥一看見那個白袍男子，就低叫一聲，「這男人好美……」說完又瞥了羅辰一眼，似乎在比較誰更美的問題。

　　羅辰目不斜視，走在榮慧卿身邊。

　　狼七氣得狠狠地拽了阿娥一把，怒道：「看哪裡呢？看哪裡呢？——你男人在這邊！」

　　阿娥不明白狼七為什麼發火，奇怪地道：「我只是看他一眼而已，你發什麼火啊？」說完抿嘴輕笑，給狼七拍馬屁，「當然，都比不上我家阿狼。」

　　狼七這才抖著胳膊笑了，拉著阿娥走到那白衣男子身邊左看右看，好像那一臉笑容的白衣男子是個蠟像雕塑而已。

　　那白衣男子看了狼七和阿娥一眼，然後看向榮慧卿，溫言道：「是你的靈寵？」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狼七和阿娥的本質。

　　狼七洩氣，一下子覺得比那白衣男子矮了一截，拖著阿娥鑽到榮慧卿背後去了。

　　榮慧卿走上前來問道：「掌櫃的，請問還有沒有房間？」

　　那掌櫃的沒精打采地問道：「有，要幾間房？」

　　不僅有多於的房間，還有許多多餘的房間。

　　榮慧卿大奇，笑著問道：「難道煉丹大比的人還沒有到齊嗎？」

　　如果已經到齊，怎麼會還有那麼多多於的房間？

　　掌櫃的橫了榮慧卿一眼，道：「今天是最後一天登記入住的日子，你大概是最後一個人了。請問貴姓？那個門派的？」

　　榮慧卿將自己報名的帖子拿出來，遞了過去。

　　那白衣男子並沒有看那掌櫃手裡的帖子，只是靜靜地看了榮慧卿一會兒，就笑道：「你是榮慧卿？青雲宗派來的？」
　　
　　那掌櫃的一聽是榮慧卿，此次煉丹大比的大熱門，一陣激動，連那帖子都不看了，從櫃檯下面拿出一個小薄子，請榮慧卿簽名，「榮修士，聽說您早已煉出過七品丹藥了，這一次，一定是手到擒來吧？」

　　榮慧卿正要謙虛兩句，客棧的大門又一次被推開，那黑衣鐮刀女戴著帽兜，低頭走了進來，「掌櫃的，我要一個房間。」聲音嘶啞中帶著一絲磁性，聽著人心裡有股別樣的吸引力。

第21章　誰成就了誰

　　榮慧卿和羅辰一起回頭，看向那黑衣鐮刀女。

　　那黑衣鐮刀女本來深深地低著頭，突然心有所感，猛地抬起頭，正好撞進羅辰冷漠的雙眸裡面。

　　雖然羅辰已經隱藏了自己的魔主氣息，也有一顆假造的金丹在丹田裡充數，可是他能瞞過所有的人界修士，甚至能瞞過仙界的上仙，他也瞞不過面前的黑衣鐮刀女。

　　黑衣鐮刀女對著羅辰笑了笑，輕聲說了一句：「怎麼你也在這裡？」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又像是血肉相連的至親，熟悉中帶著期盼，語氣變得輕緩，雖然依然嘶啞，但是嘶啞中的柔情漸長，在場的人和靈寵都聽得清清楚楚。

　　狼七嘿嘿一笑，摸著下巴瞟一眼榮慧卿鐵青的面龐，再看看羅辰不置可否的臉色，心裡樂開了花。

　　阿娥有些不自在。人魚一族的直覺天生就異於常人。而對面那個黑衣鐮刀女，給她一種無上的威壓，讓她打心底裡心驚膽戰。這種感覺，就像當年她還在沉星海海底的時候，跟著人魚族女王的娘親，去大祭司那裡占卜神跡，有神顯靈的時候給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阿娥死命拽住狼七，不許它再往那黑衣鐮刀女跟前湊。

　　榮慧卿抓住羅辰的手，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赤豹帶著肯肯沉默的跟上。

　　狼七只好帶著阿娥跟在赤豹後面，一邊對阿娥嘀嘀咕咕，「膽小鬼……你就是個膽小鬼……」

　　那黑衣鐮刀女靜靜地看著羅辰舉步向上的背影，唇角緩緩上揚，露出一朵笑花，「我住在你們旁邊，有空過來坐坐。」

　　榮慧卿的腳步趔趄了一下，不過還是拖著羅辰快步走上客棧二樓的台階。

　　黑衣鐮刀女低著頭來到櫃檯前面，淡淡地道：「我的房間，要在他們房間的旁邊。」

　　掌櫃的面無表情地道：「請出示參賽帖子。」

　　黑衣鐮刀女扔出一張帖子在櫃檯上。

　　「你就是成元丹樓的大丹師計都？」那掌櫃的微微有些動容，但是還是沒有面對榮慧卿的時候那樣激動，也沒有向計都要簽名。

　　站在櫃檯旁邊的白衣男子對計都微微欠身，笑道：「成元丹樓的大丹師終於捨得出山了。我們光明神殿幾次相邀，希望成元丹樓的大丹師能出席煉丹大比，成元丹樓一次都沒有答應過。今年不知吹什麼風，居然把成元丹樓的大丹師終於吹動了。」

　　成元丹樓的大丹師，對外宣布是每二十年換一個，但是以前從來沒有在人前出現過。所以基本上沒人知道，成元丹樓的大丹師，其實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

　　計都也是近幾年在榮慧卿嶄露頭角之後，才有了一些危機意識，開始在外人面前偶爾露一面。

　　一旁的掌櫃呵呵笑道：「當然是因為今年青雲宗的榮修士初次出道，才驚動了成元丹樓的大丹師親自出馬一會啊。」說完頗為神往地道：「今年的煉丹大比，一定精彩無比。」

　　白衣男子低笑道：「當然精彩無比。老吳你還給我裝傻。你們悅來客棧私下裡將煉丹大比觀摩票價抄到快十萬下品靈石一個座位，當我們不知道呢？」

　　那掌櫃一點都不害怕，哈哈笑道：「這個是沒辦法的事。觀摩票太少，想要的人太多，只好競價了。——反正不管我們賣多少靈石一張票，你們光明神殿都佔六成。大家雙贏，雙贏，哈哈······」

　　計都聽他們寒暄完，才問道：「我的房間呢？」

　　那掌櫃的遞給她一個門牌，然後叫了一個跑堂過來，領她上樓。

　　因為她和榮慧卿最後兩個到來的參賽者，她們的房間，正好緊挨在一起。

　　榮慧卿卻已經不在自己的房間裡面了。她剛一進屋子，就跟羅辰說了一聲「要去看朋友」，就消失在屋子裡面。

　　羅辰知道她心裡不開心，一定是瞬移走了，一時著急，也跟著瞬移離開。

　　榮慧卿想去的地方，是雲鶴樓。她娘親和聖女小姨都囑咐過她，如果有事，可以去中之大陸的雲鶴樓求見掌櫃，然後滴血在迦陵頻伽的玉石雕像上面。

　　榮慧卿因為有來中之大陸的機會，所以早把雲鶴樓的方位打探好了，還專門高價購買了一個瞬移的符。

　　雲鶴樓原來是一個在凡人市鎮的飯館，是煙火氣最重的地方，修行者一般不喜歡到餐館這種地方來，因為很容易影響修為，動搖道心。

　　榮慧卿站在雲鶴樓門前，有些無語，但還是走了進去，拿了塊牌子出來求見掌櫃。

　　那掌櫃在裡面一見這個信物，馬上出來親自將榮慧卿接到頂樓密室，指著裡面供奉的四座迦陵頻伽的玉石雕像，肅然道：「請滴血。」說完關了密室的大門，親自守在門外。

　　榮慧卿彈了彈手指，將一粒血珠滴在第一座迦陵頻伽的玉石像上。

　　那滴鮮血哧溜一聲鑽進了迦陵頻伽的玉石像裡，只在外面留下一個殷紅的血點。

　　榮慧卿緊緊盯著玉石雕像。

　　只聽轟隆一聲，那玉石雕像轉了兩個圈，然後停下來，玉石雕像的背後升起一陣白霧。

　　等白霧散去，榮慧卿看見了聖女管輕紗的投影立在玉石雕像之上，含笑低頭俯視她。

　　「……四維全息啊。」榮慧卿沉默半晌，問道：「聖女，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管輕紗的投影微微點頭，柔媚入骨的聲音在密室裡響起來，「慧卿，你來了？是住在悅來客棧嗎？」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忙著把在悅來客棧的事情，掐頭去尾說了一遍。

　　因為她、羅辰、還有那個黑衣鐮女之間的牽扯太多，有些事情她也不想讓聖女知道，就揀自己最不高興的地方說了。

　　管輕紗聽得好笑，對她眨了眨眼，打趣道：「你還是好好準備煉丹大比吧。雙修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等你進了光明神殿，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榮慧卿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這股醋吃得挺沒來由的，不由噗哧一笑，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聖女小姨提點。」

　　管輕紗聽見榮慧卿叫她「小姨」，不免又想起來自己嫡親的姐姐管鳳女，想到她一世的苦楚，似乎都從這個女兒身上來的，忍不住肅了臉，低聲呵斥道：「慧卿，你既然叫我一聲『小姨』，我就作為長輩教訓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身為榮家人的責任？！你是榮家、管家兩家的後裔，雖然暫時隱姓埋名，但是等事情過了之後，你是一定會恢復你的真實來歷的。我不想看見你整天就知道兒女情長，聽見沒有？——趕快回去準備，三天之後閔丹潭煉丹大比，一比最少半個月，你要是落敗，我不認你這個外甥女！」說完卜的一聲，管輕紗的投影瞬間消失在密室裡。

　　白色的煙霧散去，只留下榮慧卿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密室中央。

　　四座冰冷的迦陵頻伽玉石雕像俯視著她，居然有些陰森森的味道。

　　榮慧卿打了個寒顫，趕緊退到門邊，敲門道：「我出來了。」

　　外面候著的掌櫃將密室的門打開，恭恭敬敬地送榮慧卿出去。

　　榮慧卿從雲鶴樓出來，看見羅辰一身玄衣，負著手等在雲鶴樓外面。

　　「回去吧。我一直在等你。」羅辰淡淡地說道。

　　榮慧卿滿臉羞慚，低著頭走過去，乖乖地牽起了羅辰的手。

　　羅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帶著她瞬移回到閔丹潭的悅來客棧。

　　兩人手牽手來到客棧的房間門口。

　　黑衣鐮刀女計都正好推門出來，一眼看見羅辰和榮慧卿站在隔壁門口。

　　她的目光從羅辰的臉上，落到兩個人交握的雙手，突然笑了一下，搖頭道：「辰哥，你還是這麼喜歡握著女子的手。」說著，又給羅辰傳音道：「辰哥，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清楚，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羅辰搖頭，出聲道：「咱倆不熟，你不要叫得這麼親熱。——你這樣做沒用的，想離間我們，也要想點好一點的招數。」說著，帶著榮慧卿進了他們的屋子。

　　大門在計都面前闔上，計都的臉上一個詭異的笑容一閃而逝，轉身翩然離開。

　　屋子裡面，榮慧卿深吸兩口氣，盤膝坐下，開始打坐修練。

　　羅辰也沒有說話，盤膝坐在榮慧卿身邊，也開始冥想。

　　一見到那個黑衣鐮刀女，羅辰就覺得自己被封印的最深處的記憶有些蠢蠢欲動，似乎想破殼而出，但是又被那道封印壓得死死的，怎麼也突破不了。

　　應該是他的修為還不夠。等他的修為到了，最後那道封印就一定能突破。

　　羅辰吐納了一會兒，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那個黑衣鐮刀女的有些話，讓他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冥想之中，計都的聲音居然從門外送了進來，直接進人羅辰的識海。

　　「辰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你不記得你來到人界，是來尋我的？你認錯人了，知不知道？榮慧卿雖然是我一手造就的，但是她跟我毫無關係。你真的認錯人了。你心心念念追尋的人，應該是我！」

第22章　州官放火

　　羅辰好像沒有注意計都的的話，重點在於「認錯人」了，反而敏銳地抓住了「榮慧卿雖然是我一手造就的」這句中間不痛不癢的話。

　　「你是如何造就她的？」羅辰也將聲音送了出去。

　　對面的計都一時語塞，冷笑道：「看來你真的是我們的事給忘了。我是如何造就她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認錯人了。——你若是執迷不悟，以後你要想起來，我也不會原諒你！」

　　羅辰默然半晌，突然笑道：「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信你？——也罷，你就當我移情別戀了吧。我的心裡，現在只有她，沒有你。」

　　這句話如同刀子一樣，狠狠插入了計都的心臟，讓她一時痛得說不出話來。

　　羅辰等了半天，見對方沒有再傳音過來，也閉上眼，開始冥想打坐。

　　他在人界其實不能修練，現在做這個樣子，也是陪榮慧卿這個太子讀書而已。

　　榮慧卿倒是很快陷入物我兩忘的境地。

　　第二天早晨，晨曦初上的時候，就到了煉丹大比的第一天了。

　　榮慧卿睜開眼睛，氣定神閒，雙眸之中的蔚藍之意更加明顯，襯的她的肌膚更加雪白無暇。

　　羅辰微微笑道：「準備好了沒有？」

　　榮慧卿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兩圈，精神抖擻地道：「沒事了。我一定能打敗她！」

　　如果說見到那黑衣鐮刀女之前，榮慧卿只想過要如何煉出七品丹藥。

　　見到那女人之後。榮慧卿卻升出一股危機意識。——她不僅要煉出七品丹藥，更重要的是，她要打敗對手，打敗那個覬覦她男人的女人。

　　羅辰笑道：「就算輸了也沒關係。——反正贏了的獎品也不是我。」

　　榮慧卿忍不住翻一個白眼，「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羅辰笑而不語，看著榮慧卿走出客棧，往閔丹潭那邊去了。

　　參賽的煉丹師需要提前入場。

　　羅辰和赤豹、狼七、肯肯，還有阿娥他們是觀眾，要等煉丹師就位之後，才能入場。

　　榮慧卿走到閔丹潭邊上。看見整個百畝大的水潭已經被一個巨大的帳篷罩了起來。

　　那帳篷遮天敝日。簡直如同一個小世界一樣宏偉。

　　計都也走了過來，對榮慧卿還是有著幾分忌憚。

　　一路走來的時候，計都不是沒想過事先把榮慧卿做掉算了，也不是沒有打算動手。

　　可是從昨天到現在。榮慧卿身邊一直有羅辰陪伴。計都下不了手。

　　離開羅辰之後。計都立刻跟上，結果發現榮慧卿身邊還跟著有隱身護衛，似乎是光明神殿的人。計都自己身受重傷。還遠遠沒有復原，根本不是那護衛的對手，如果出手，實在是得不償失，只好暫且放下，跟榮慧卿一前一後進了那蓋住整個閔丹潭的帳篷裡面。

　　一進到裡面，不僅榮慧卿，就連計都都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張大了嘴。

　　以閔丹潭為中心，圍了一圈從低到高的座位。

　　在榮慧卿看來，就跟她前世見過的古羅馬鬥獸場一樣。四周是高大的城牆一樣的觀眾座席，中間波平如鏡的閔丹潭，就是鬥獸的場地。

　　閔丹潭上，漂浮著一個又一個小型的帳篷，每個帳篷頂上，漂浮著一個個金光閃閃的標記。

　　榮慧卿一眼就看見「青雲宗」三個大字，漂浮最中間的一個帳篷上面。青雲宗三個字下面，就是榮慧卿的名字。

　　不用說，那個帳篷就是她的了。

　　榮慧卿一躍而起，閃身到了自己的帳篷裡面。

　　別的煉丹師沒有她這樣厲害的修為，都是由光明神殿的護衛將他們一一送了進去。

　　計都為了隱藏自己的真正修為，也是由光明神殿的護衛將她送到自己的帳篷的。

　　她的帳篷，就在榮慧卿的帳篷旁邊。

　　煉丹師入了自己的帳篷之後，觀摩的觀眾才陸續入場。

　　三年一次的五州大陸煉丹大比，是修行界最大的樂事。

　　不僅有修為的修士紛紛花高價過來觀摩，尋找厲害的煉丹師，好為自己的修行求得一些上好的丹藥，還有從普通的凡人商家，也到修行界來求取一些治療不治之症的丹藥。

　　煉丹師通曉藥草的性能，其實個個都是人界數一數二的藥劑師。他們配出來的藥，就算是不能提升修為的廢藥，對普通凡人來說，都是可以續命延年的聖藥。

　　再加上今年有修行界風頭最勁的青雲宗榮女修出陣，來看的人就更多了。

　　可惜當觀眾們進來的時候，榮慧卿已經進到帳篷裡面去了。

　　羅辰帶著赤豹、狼七、肯肯還有阿娥在最好的包廂坐下，就聽見旁邊包廂裡有幾個男人的聲音在那裡大放厥詞，「聽說那姓榮的妞兒盤正條兒順，一張臉更是無人能及。這樣的女修卻跑來煉丹，真是暴殄天物了。」

　　「誰說無人能及？今日露面的光明神殿聖女你們見過沒有？那一張臉才是無人能及。」

　　赤豹一聽就怒了，身形一閃，便從包廂裡消失，出現在隔壁的包廂。

　　狼七急忙跟過去，將赤豹死拽了回來，低聲斥道：「你發什麼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若是打起來，暴露了老大怎麼辦？」

　　赤豹雙目血紅，怒道：「難道就任憑他們羞辱主人？」

　　羅辰看了赤豹一眼，淡淡地道：「說說而已，你不要太在意。」一邊讓赤豹不要太在意，一邊卻從包廂裡消失蹤影。

　　赤豹和狼七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道：「老大去哪裡了？」

　　肯肯坐在阿娥肩上晃著腳笑道：「去隔壁了唄。嘖嘖，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只聽見隔壁包廂傳來輕微的劈啪之聲。

　　赤豹和狼七忍不住鑽過去看了看，然後立刻就退了回來，同時閉口不言。

　　阿娥問了半天，狼七也不說在那邊看見什麼，惹得阿娥大發嬌嗔，非要親自過去看一看才好。

　　羅辰的身形出現在包廂裡面，面無表情地撣了撣身上的長袍，看了包廂內的這些靈寵一眼，揮揮手，「大家坐下吧。比試要開始了。」

　　狼七悄悄給阿娥傳音。「老大把隔壁包廂的那些人的胳膊卸下來了。塞到他們自己嘴裡堵起來……」

　　阿娥打了個寒顫，難怪狼七不讓她去看，實在是太血腥了……

　　隔壁包廂裡悄沒聲息，裡面的人應該都已經斷氣了。

　　光明神殿的人在旁邊進進出出。將屍體抬了出去。

　　他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每年煉丹大比的時候。這種事不知要出多少次，他們都習以為常了。

　　外面傳來三聲鑼響，聽起來聲音並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遍整個閔丹潭水域。

　　鑼聲想過，比賽要開始。

　　「五州大陸煉丹大比第一試：養氣丹！以三炷香為限，香燼到時，由光明神殿丹童驗丹！——開始！」隨著一聲重重的銅磬聲，宣告煉丹大比正式開始。

　　榮慧卿站在自己的帳篷裡面，對著站在一旁的一個眉清目秀的光明神殿丹童笑了笑，那丹童立刻紅了臉。——說是叫丹童，其實並不是童子，而是玉樹臨風的青年。

　　榮慧卿琢磨著，光明神殿這丹童的稱呼，應該是按照修為來排名的，並不是按照年齡來稱呼的。

　　帳篷裡面，有一個灰僕僕的丹爐，丹爐下面有紅色的火舌不斷飄起，似乎是從帳篷底下的閔丹潭裡面出來竄出來的。

　　榮慧卿咋舌，繞著那丹爐和地火走了兩圈，問道：「想不到閔丹潭裡面還有地火？」

　　「閔丹潭下面是一個巨大的火山。這些地火，是用特殊法子從閔丹棠火山裡面引出來的，火勢純正，正好適合煉丹。」那丹童臉上的紅暈褪卻，開始給榮慧卿解釋。

　　榮慧卿笑著點頭，將自己改裝過的青銅丹爐取了出來，問道：「我想用自己的丹爐，不知可合規矩？」

　　丹童也笑道：「這個需要由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檢查過後，方能使用。——榮修士，你真的想用自己的丹爐嗎？」

　　要光明神殿的煉丹樞機檢查參賽的煉丹師自備的丹爐，明顯就是不信任那些煉丹師了，擔心他們拿出逆天的神器，在煉丹大比中作弊。

　　畢竟煉丹大比考察的是煉丹師的真實素質，不是他們的機緣修為。

　　榮慧卿覺得自己的青銅丹爐夠不上逆天神器的級別，她的青銅丹鼎勉強能算得上逆天神器，所以她沒有用青銅丹鼎，只是用了自己習慣的青銅丹爐。

　　「……檢查就檢查吧。這是我習慣用的丹爐。」榮慧卿坦然地將重新煉製過的丹爐交到丹童手裡，她對羅辰的煉器有信心。

　　丹童將丹爐托在一隻手裡，另一隻手捏碎了一個信符。

　　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瞬間出現在榮慧卿的帳篷裡面，「什麼事？」

　　丹童將榮慧卿給他的丹爐送上。

　　煉器樞機明白過來，知道是煉丹師想用自己的丹爐菱種事情很常見，不過大部分都被檢查出來有問題。有問題就要被取消資格。

　　煉器樞機也不提醒榮慧卿，就用了特殊心法檢查起手上這隻灰僕僕的丹爐。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丹爐不同凡響。可是他的檢查，卻沒有任何異樣。

第23章　出奇制勝

　　隨著銅磬聲響，閔丹潭上那一頂頂參賽者的小帳篷上冒起股股白煙，標誌著參賽的煉丹師都開始緊張地煉丹了。

　　第一輪比賽，只給大家三炷香的時間，算是非常短暫了。

　　這一輪，在指定時間內煉成的煉丹師，按照煉出來的丹藥品質，取前一百名給品級封號，同時進入下一輪比試。

　　若是在第一輪就不能在指定時間煉製出最簡單的丹藥，是不夠資格獲得煉丹師品級的。

　　兩柱香過去了，有的參賽煉丹師已經煉出了丹藥，將帳篷頂掀開，開始召喚光明神殿的驗丹師過來當眾驗丹。

　　唯有榮慧卿的帳篷那邊，還是靜悄悄地，連一絲煙霧都沒有冒出來，只看見「青雲宗」和「榮慧卿」六個大字盤旋在她的帳篷頂上，並沒有開爐煉丹的跡像。

　　「出什麼事了？」狼七十分不解地指著榮慧卿的帳篷方向問道，「只有一柱香的時間了，主人怎麼還沒有開始煉丹啊？還來得及嗎？」

　　「如果不在三炷香內煉出丹藥，會怎樣？」赤豹緊張地問道。

　　「會被取消資格。」一個包廂外面伺候的人回答了赤豹的問題。

　　羅辰面無表情地站在包廂裡面，兩眼死死盯著榮慧卿帳篷那邊出神。

　　而最高的看台上，聖女管輕紗戴著面紗坐在台上，心裡也在暗暗奇怪。只有坐在她旁邊的魏卿卿，只能算清秀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魏卿卿對榮慧卿只有一面之緣，就是那一天，她被光明神殿的聖女管輕紗從王府裡接入到她的步輦的時候，她匆匆忙忙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榮慧卿。

　　那樣美絕人寰的樣子，讓她記憶十分深刻。

　　不知怎地，她一見到榮慧卿，就從骨子裡討厭她，恨不得她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不過後來她被聖女管輕紗帶入光明神殿還被她收為嫡傳弟子，又在光明神殿受到極好的待遇，就逐漸把榮慧卿給忘了。

　　直到最近，她終於又一次聽說了榮慧卿這個名字。

　　不僅光明神殿的那些師兄師姐、師叔師伯還有那些高級執事都在討論榮慧卿，就連自己的師父——聖女管輕紗，都對榮慧卿的態度不一樣。

　　雖然管輕紗的態度非常微妙，可是別人察覺不了，魏卿卿可是分外敏感。管輕紗的一點點情緒變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本來她不想理會，可是聽說了越來越多有關榮慧卿的事情之後她心裡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魏卿卿不想往深處想，她只是直覺認為，不能讓榮慧卿進光明神殿！

　　所以當聖女管輕紗提出要親自來觀看這一次的煉丹大比之後，魏卿卿終於下了決心，千方百計地跟著管輕紗一起過來觀看。

　　當煉器樞機被召喚去榮慧卿的帳篷之前，魏卿卿已經對他使了個眼色。

　　煉器樞機早就看上了聖女管輕紗，自然對管輕紗的愛徒魏卿卿言聽計從。

　　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還在拿著榮慧卿的丹爐翻來覆去的檢查。

　　開始的時候榮慧卿還沒有覺察出意外。

　　直到兩柱香過去之後，榮慧卿才覺察出那煉器樞機有些問題，忍不住出言問道：「你還要查到什麼時候？」

　　那煉器樞機抬起頭。看見已經熄滅了的兩支香，微微一笑，將小巧的丹爐在手裡拋來拋去。道：「到我查出問題為止。」

　　榮慧卿沉下臉，不客氣地突然伸手，一股巨大的靈力往煉器樞機身上砸過去，將那丹爐從他手上搶過來。

　　煉器樞機促不及防，居然被榮慧卿一掌遠遠地擊落，從她的帳篷裡面倒飛了出去。

　　光明神殿的丹童在一旁嚇白了臉。

　　煉器樞機在光明神殿的地位，僅次於聖子和聖女。雖然他的修為不是太高但是也有元嬰修為，而且從來沒有人，敢對煉器樞機出手。

　　一個結丹修士，可以一掌把元嬰擊飛。

　　這筆帳，光明神殿的丹童算不清楚了。他看著榮慧卿的眼神裡，多了一些敬畏。

　　榮慧卿完全沒有想過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是什麼修為，她的全幅精神，都集中在煉丹上。

　　如果在三炷香的時間內煉不出來丹藥，她就沒有資格參與下一輪比試了。

　　可是她只有一柱香的時間，那丹藥煉成最少也需要兩柱香的時間。

　　她該怎麼辦？

　　榮慧卿腦子一邊急速思考，一邊將所有的草藥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扔到了丹爐裡面，然後將丹爐架在地火之上。

　　從閔丹棠火山引出來的地火，煉製這種普通丹藥是正正好好。

　　不過地火的溫度不太高，藥草成丹的時間就要拖得長一些。

　　榮慧卿猛然醒悟過來。

　　她的時間緊迫，當然不能按部就班地煉丹了，一定要出奇制勝！

　　可是光明神殿的丹童在一旁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她煉丹，根本就不能把小烏喚出來「作弊」。

　　榮慧卿看著地火藍晃晃的火焰，想起了自己當年在青雲宗的時候，曾經試過將神識送入丹爐觀測煉丹的進度。她修鍊的是旭日訣，神識已經被錘鍊得至至猛，不畏高溫。

　　榮慧卿咬了咬牙，緊緊盯著丹爐，將自己的一縷神識再次送了進去。

　　這一次，沒有上一次那股像要把她的靈魂都灼燒乾凈的刺痛，反而她覺得丹爐裡面的溫度不太高。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丹爐裡面的草藥在被高溫烘烤、乾枯、分解……

　　榮慧卿心裡一動，旭日訣迅速運轉起來，一股熾熱的靈力被她提煉出來，送入到丹爐裡面。

　　狹小的丹爐裡多了一股高亢到熾熱的力量，那些正在慢慢分解的藥草立刻高速熔化、融和起來。

　　榮慧卿集中全幅精神，索性用自己的旭日訣鍛造過的至剛至陽的靈力操縱著丹爐裡面的藥草成丹。

　　這一次，她的神識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感受到了整個成丹的過程。

　　再加上有旭日訣高熱靈力的輔助，她只用了剛剛一柱香的時間，就煉成了三粒養氣丹！

　　丹成開爐的時候，遠處看台上的鐘磬聲剛剛響起來，宣布第一輪比試的時間到了。

　　計都只花了一柱半香的時間就煉化了養氣丹，最少也是七品中等的品質。

　　驗丹師給她驗丹的時候，她看見榮慧卿的帳篷還一直靜悄悄的，不由冷笑起來。

　　一個人沒有氣運，就算再有本事又怎樣呢？

　　她是她一手造就的，不過是沾染了一些自己的靈能而已，就變成「驚才絕艷」了？

　　啊呸！

　　今日就讓他們見識一下，誰才是真正的煉丹王者！

　　上天入地，唯一那個能勝過自己的人，早已寂滅了。

　　千萬年來，那個人，或者神，已經消散在天地之間，連一絲魂魄都沒有留下來。

　　計都很確信。

　　只要那個人不在，自己就是上天入地，惟我獨尊的第一人。

　　榮慧卿，實在是無足掛齒的一個人。只要這一次能阻擋她進光明神殿，自己就能靜悄悄把她做掉了。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榮慧卿的帳篷那邊，先是倒飛出一個煉器樞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樣子，然後過了兩柱香之後，榮慧卿的帳篷上空才開始冒出白煙，證明她開始煉丹了。

　　眾所周知，養氣丹在地火的條件下，一般需要兩到三炷香的時間才能煉成。自己一柱半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榮慧卿只有一柱香的時間，這麼多眼睛盯著，她還能作弊不成？！

　　計都看向榮慧卿帳篷的目光，充滿了揶揄和譏諷，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比試結束的鐘磬聲響起來，計都滿意地鬆了一口氣，可是一轉眼，她居然看見一個光明神殿的驗丹師飛臨榮慧卿的帳篷。

　　計都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

　　怎麼回事？

　　榮慧卿難道只花了一柱香的時間就煉成了養氣丹？！

　　哼，不知道是什麼爛品質的廢丹。

　　計都在心裡腹誹著，握緊了自己手裡的長鐮刀。
　
　　驗丹師進入榮慧卿的帳篷之後，榮慧卿的帳篷頂慢慢開啟，裡面的情形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一股異樣的清香霎時間從榮慧卿的帳篷處傳了出來，飄散到近處的幾個帳篷上空。

　　計都聞到這股香味，面色一沉，馬上知道榮慧卿不僅沒有煉成廢丹，反而讓她在一柱香內煉成了至少是七品上的養氣丹！

　　比自己用的時間短，煉成的品質還比自己高，怎麼可能？！

　　「青雲宗，榮慧卿，一柱香時間，養氣丹七品上！——乃是本次煉丹大比第一輪比試中的狀元丹！」光明神殿的驗丹師激動得大聲宣佈道。他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樣純正的七品養氣丹了，簡直毫無瑕疵，無懈可擊。

　　若不是養氣丹的功用實在太過一般，這樣品質的丹藥，完全可以沖八品、甚至九品的神級丹藥！

　　計都氣得臉都白了，立時大聲道：「榮慧卿作弊了，她用了有問題的丹爐！」

　　她一眼看出那驗丹師手裡拿著的丹爐，不是光明神殿給大家提供的丹爐。

　　但是煉丹大比用自己慣用的丹爐的煉丹師向來都不少，只要由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檢查過就行。

　　剛才給榮慧卿檢查過丹爐的煉器樞機被叫了過來，問道：「榮修士的丹爐你檢查過沒有？」

　　煉器樞機面色蒼白地點點頭，「查過了，我覺得很有問題。」

　　「什麼問題？」管輕紗親自過問，神色藏在面紗之後，神秘莫測。

　　「最大的問題，就是我查不出問題。」煉器樞機說得面不改色。

第24章　手到擒來

　　煉器樞機說這話的時候，聖女管輕紗正站在榮慧卿的帳篷裡面。

　　榮慧卿也親耳聽到了煉器樞機的話，忍不住冷笑道：「查不出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榮慧卿拿起光明神殿準備的丹爐問道，「這個你能查出問題嗎？」

　　「不能。」煉器樞機搖搖頭，不敢在聖女面前公然說假話。

　　「那這個呢？」榮慧卿飛到旁邊計都的帳篷，拿起計都的丹爐問煉器樞機。

　　「也不能查出問題。」

　　「煉器樞機，照你的邏輯，查不出問題的，就是有問題。那咱們今天誰都不比了，因為大家都有問題，集體棄權算了。——這是不是你的目的？阻擋我們進光明神殿，聆聽煉丹樞機的教誨？！」說著榮慧卿又譏誚道：「我們感興趣的是煉丹樞機，沒人想去搶你煉器樞機的飯碗，請問我們礙著你什麼了？你非得腦殘到要用這一招螳臂當車，阻擋大家進光明神殿的腳步？」

　　煉器樞機沉下臉，怒道：「你嘴巴放乾淨點兒！」若不是聖女在場，他一定一掌拍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算了。

　　榮慧卿倒是不生氣了，笑著道：「請問我哪一句話罵你了？你說啊？你說不出來就是那王八養的。」說完才得意地一挑眉，「這才是罵你，知道不？」

　　聖女管輕紗明明知道榮慧卿是因為她站在旁邊，才越發囂張，卻也不點穿她，淡然道：「煉器樞機，你代表光明神殿，怎能如此草率？你可知道，我光明神殿做事，從來都講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能胡亂說話。」

　　煉器樞機一時語塞，不過他真的覺得榮慧卿的丹爐有問題，卻又根本說不出是什麼問題，一時鑽了牛角尖，怒道：「我要有證據，早就把她趕出去了，哪裡還能讓她在這裡囂張？！」

　　管輕紗的眸光閃爍，一隻手閃電般搭上煉器樞機的肩膀。

　　煉器樞機心中一盪，沒想到聖女居然主動了，可是還沒等他樂過勁，管輕紗的靈力已經如滔滔江水般注入到他體內，摧枯拉朽般將他的筋脈毀得一乾二淨，然後直入他的丹田，將他的元嬰迅速絞殺。

　　煉器樞機難以置信地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丹田，身形晃動，往後倒在地上。

　　光明神殿的驗丹師和丹童面色蒼白，但是依然一動不動。

　　管輕紗淡淡地道：「煉器樞機心術不正，有違光明之神的訓誡，我代聖教宗執掌黑夜，正是要清除我光明神殿中的害群之馬。——上報聖教宗，煉器樞機出缺，光明神殿不日開壇，招收新的煉器樞機，以填補空缺。」

　　光明神殿的驗丹師和丹童都知道，光明神殿有煉器、餾法和符四大樞機，地位本來和聖子和聖女是平行的。

　　但是，聖子、聖女在職司上有優勢。

　　四大樞機是功能型職位，聖子、聖女卻是管理者的職位。

　　不過聖女管輕紗不通過掌教的允許，舉手就廢了一個煉器樞機，還是有些脫離常規的。她勢必會面對來自另外三大樞機、掌教，甚至是聖子的怒火和質詢。

　　榮慧卿雖然不清楚光明神殿裡面的等級架構，但是她從驗丹師和丹童的臉色可以看出來，管輕紗這一次擔的責任不小。

　　不過，她轉而就想到光明神殿要重新招煉器樞機，不正是羅辰的大好機會？！—他的煉器本事，可是連這個剛剛被廢掉的煉器樞機都趕不上的。

　　榮慧卿臉上露出一個絕色的笑顏。

　　管輕紗也由不得笑了，對一旁的驗丹師道：「宣布第一輪比試的結果，將前一百名煉丹師煉製的丹藥都裝起來，呈給煉丹樞機再次查驗。」說著，指了指榮慧卿煉製的養氣丹，「她煉製的丹藥，你要格外小心存放。歷來第一輪比試的狀元丹，煉丹樞機都會詳加查看的。」

　　驗丹師忙道：「聖女放心，我會小心的。」當著眾人的面，將榮慧卿的養氣丹封存在靈玉瓶裡，然後貼上「青雲宗、榮慧卿」的標籤。

　　「青雲宗，榮慧卿，乃第一輪比試第一名。前一百名煉丹師排名如下：第二名，成元丹樓：計都……」比賽的司儀在台上大聲宣講第一輪比試的結果。

　　榮慧卿高興地轉過身，朝著自己的包廂那邊勝利地揮揮手。

　　羅辰遠遠地看著她，微笑頷首。

　　計都在一旁看得臉色發白，嘴唇都氣得哆嗦起來，可是光明神殿的聖女在此，計都又受了重傷，只好將心頭的憤懣按捺下來，盤算著要在第二輪比試中擊敗榮慧卿。

　　第一輪比試，榮慧卿靠的是運氣，第二輪，可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計都冷笑著，回到自己的帳篷內打坐調息。

　　沒有入前一百名的煉丹師就要退場了，只能回到看台上去。

　　只有前一百名的煉丹師，才能參加第二輪比試。

　　第二輪比試，只取前十名，才能進入第三輪比試。

　　而第三輪比試，當然只要第一名，才能進入光明神殿。競爭是激烈的，也是殘酷的。

　　管輕紗掃了榮慧卿一眼，見她興高采烈地對著她那邊的包廂揮手，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她的帳篷。

　　過了一會兒，來了幾個光明神殿的人，將那人事不醒的煉器樞機搬走了。

　　煉丹師大多是沒有修為的凡人，或者修為低淺的修士，第一輪比試之後，很多人都餓了，跑回自己的包廂吃飯。

　　榮慧卿不用吃飯，不過她也想和自己人分享喜悅，就沖回自己的包廂，對羅辰道：「我贏了！你看見沒有？——我贏了！我贏了那個計都！」

　　羅辰微笑著點頭誇她，「很厲害。」

　　狼七更是手舞足蹈，指著計都那邊的帳篷道：「哈哈哈哈，你看見她的臉色沒有？簡直就跟個死人一樣……」

　　榮慧卿咳嗽一聲，「小聲點兒。那人很厲害的。你想什麼說不定她都知道。她不能把我們怎麼樣，但是要整你和赤豹，還是隨隨便便的。」

　　狼七立刻閉了嘴，縮到包廂一角，緊緊拉著阿娥的手，生怕計都真的對它們動手腳。

　　赤豹瞪了狼七一眼，倒是往它們前面坐了坐，幫它們擋了風口。

　　榮慧卿就對羅辰迅速道：「聖女廢了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他們馬上要開壇口，招新的煉器樞機。——辰叔，我想你去報名，做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

　　榮慧卿的目光閃亮，看得羅辰不忍拒絕。——就算知道光明神殿危機重重，甚至很有可能暴露他魔界中人的身份，羅辰也不想讓她失望。

　　「好，我現在就去報名。你也要好好煉丹，我們一起進光明神殿。」羅辰笑著送榮慧卿回她煉丹的小帳篷。

　　光明神殿的丹童等在帳篷裡面，對榮慧卿的態度又恭敬幾分。

　　過了兩個時辰，第二輪比試開始了。

　　這一輪，比試的是養元丹。

　　從名字上看，這個丹藥是針對元嬰期修士的，已經比初級的養氣丹不知高了多少倍。

　　但是使用的藥草卻很普通。

　　這種丹藥，考驗的是對火源的控制能力。

　　榮慧卿心裡一喜。

　　對火源的控制，她在上一輪比試中，已經急中生智，用自己的旭日訣鍛造的至剛至陽的靈力輸入到煉丹爐裡，結合著地火的火源，創造出她需要的溫度和速度。

　　有了第一輪比試做鋪墊，榮慧卿的第二輪煉製得輕輕鬆鬆。

　　計都的藥草才添加了一半，榮慧卿已經煉出了養元丹，停火開爐了。

　　這一爐丹藥需要的時間本來是五個時辰到十個時辰之間。

　　可是榮慧卿僅僅花了一個時辰，比最短記錄還短了四個時辰。

　　計都看著光明神殿的驗丹師再一次飛臨榮慧卿的帳篷。

　　榮慧卿的帳篷頂再一次打開。

　　這一次，整個閔丹潭的大帳篷裡面，都聞到了這股七品丹藥特有的清香。

　　別說服用這種丹藥，就算是聞上一聞，許多元嬰修士已經覺得自己的修為又有提升了。

　　許多雙熾熱的眼睛不是投向驗丹師手裡的養元丹，而是投向站在驗丹師身邊亭亭玉立的榮慧卿。

　　國色美人，還是煉丹的國手。

　　這樣的女修，就算最不貪心的修士，也忍不住一剎那間，有了想把榮慧卿佔為禁臠的心思。

　　羅辰的心思何等靈敏，站在包廂的看台上微微往場內一掃，面色已經變得鐵青。

　　肯肯匆忙爬上羅辰的肩膀，對他傳音道：「千萬要忍住，不要被人發現你的身份。」

　　羅辰重重哼了一聲，閃身出了包廂，直接去光明神殿開壇招收煉器樞機的地方報名去了。

　　看見這麼多人對榮慧卿虎視耽耽，羅辰知道，他不進光明神殿不行了。——他不能放榮慧卿一個人去那個地方。

　　計都看見榮慧卿輕輕鬆鬆又贏了第二局，手裡又把長鐮刀握得緊了一緊，對那個將她打成重傷的龍神突然間恨之入骨。

　　十個時辰之後，第二輪比試終於宣布結束。

　　榮慧卿當之無愧又拿了第二輪比試的狀元丹，進入了第三輪。

　　計都當然也進入了。

　　場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這麼多年煉丹大比，都沒有一個「連中三元」的煉丹師。

　　這一次，難道要創造歷史了？

第25章　初入神殿

　　第三輪煉丹大比，只有十個人參加。

　　廣闊的閔丹潭上，也只留下了十個小小的帳篷，之前數千頂帳篷也都跟著退場的煉丹師一起被撤走了。

　　榮慧卿已經拿了兩個第一，對於第三輪，也是志在必得。她看向計都的目光裡，多了幾絲挑釁。

　　計都微微一笑，對著榮慧卿道：「第三輪可不容易，你要仔細了。」說著，翩然進入自己的帳篷。

　　榮慧卿撇了撇嘴，也進入了自己的帳篷。

　　第三輪比試，需要煉製的，是最難成丹的三轉凝魂丹。

　　三轉凝魂丹需要的藥草不算很貴重，對於火源的要求也不是很嚴格，但是對於開爐的時間要求非常嚴格。需要在成丹的那一瞬間開爐，不然不是火候不到，丹藥作廢，就是火候過猛，丹藥變成「糊球」。

　　就是那開爐一剎那的功夫，不知難倒多少修為低微的煉丹師。

　　榮慧卿更是胸有成竹。對於一個經常把神識送入煉丹爐探測煉丹進度的煉丹師來說，這三轉凝魂丹的考題，簡直是給她量身定造的。

　　「第三輪比試開始！」台上的司儀宣布了最後一輪比試的開始。

　　無數雙熱切的眼睛都把目光投向了榮慧卿的帳篷那邊。

　　計都盤膝坐在丹爐前面，一邊往丹爐裡面添加著藥草，一邊給自己嘴裡餵了一顆丹藥。

　　丹藥下肚，計都頓時覺得自己的靈力又都回來了。

　　當然，她知道這些不過是透支她的身體狀況。

　　當年那個女人就對她煉出的這種丹藥很不以為然，曾經說過她是「以本傷人，得不償失。」

　　只可惜，那女人歸入寂滅的時候，她沒有來得及對她搜魂，不然的話，那女人那些煉丹修行的那些本事。她能全部繼承下來。

　　不過，她就算只是學了那女人大煉丹術的一點皮毛，也足以傲視人、仙、神三界了。

　　看看榮慧卿就知道了。

　　計都比任何人都清楚，榮慧卿能夠成為煉丹奇才，不是她天資聰慧，而是她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是被計都召喚來的，而且為了方便控制操縱她。計都在榮慧卿身上埋下一個小小的寄生體。這個寄生體，是計都用自己的血肉培育出來的，當然帶有她計都的靈能烙印。

　　有了這個寄生體，榮慧卿才有了煉丹天賦。至於她的陣法天賦和雷靈根，倒是跟自己沒有關係，應該就是榮慧卿運氣好，會投胎吧……

　　總之，現在是到了要引爆這個「寄生體」的時候了。

　　等今天的煉丹大比結束之後，從那帳篷裡面走出來的，就是自己的傀儡「榮慧卿」了。

　　而羅辰。就會回到自己身邊吧……

　　計都一邊想，一邊分出一縷神識。監控丹爐的溫度，一邊開始聚集靈能，召喚在榮慧卿體內的「寄生體」。

　　那個東西，就跟計都的第二分身一樣，雖然還沒有神智，但是可以聽從她的召喚。

　　計都靜下心，陷入冥想當中。不斷地在識海虛空裡召喚著她埋在榮慧卿體內的寄生體。

　　榮慧卿當然不知道計都在做什麼。她的神識完全被投入到煉丹爐裡，仔細觀測著草藥成丹的進度，一邊順便修練著自己的旭日訣。

　　計都催動著自己的靈力。加大了呼喚寄生體的作用。

　　榮慧卿渾然不覺，繼續全神貫注地煉丹。

　　這個三轉凝魂丹真不愧是每次煉丹大比的王者之丹。它不需要特別厲害的藥草，也不需要特殊的火源，它唯一需要的，是煉丹師對於藥草成丹時間的把握。

　　而這個事情，也是榮慧卿的強項。

　　所以她一直心情很好，覺得自從來到中之大陸，就一路好運。

　　這裡的風水比較旺她。

　　榮慧卿感覺到丹爐裡面的藥草正處於氣化凝結的狀態，便知道三轉凝魂丹的成丹之際馬上就要到了，一時更緊張地盯著丹爐裡面的動靜。

　　計都在隔壁的帳篷召喚得都快吐血了，對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計都心裡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不會吧？自己隱藏在榮慧卿身體裡面的寄生體那樣隱蔽，應該不會被榮慧卿發現吧？

　　再說，就算被發現了，她又有什麼法子能把那寄生體除掉？

　　計都心亂如麻，一邊覺得榮慧卿不會這樣厲害和好運，一邊又隱隱覺得如果羅辰插手，榮慧卿除掉那寄生體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再試最後一次。

　　計都再一次加大了召喚的力度，但是榮慧卿那邊依然沒有任何靈動氣息傳來。

　　嗤！

　　計都面前的丹爐突然冒出一股紅色的火光。

　　計都一驚，才發現自己太過專註召喚寄生體，結果讓自己煉製的一爐丹藥都成了廢丹！

　　榮慧卿那邊，也到了緊要關頭。

　　很快她的藥草就要凝結成丹了，她需要在剛剛成丹的一瞬間，打開丹爐，讓天地元氣跟剛剛煉成的丹藥溝通、滋養，完成煉丹的最後一道程序。

　　她的神識一直在煉丹爐裡檢測著成丹的速度。而且她已經是結丹修為，無論是比眼力，還是比控制力，她在這一眾幾乎沒有修為的煉丹師當中，都是遙遙領先。

　　但是煉三轉凝魂丹，光有修為是不夠的。

　　榮慧卿將神識已經錘鍊得來去自如，一股靈力飛快地鑽到煉丹爐裡，在剛剛成丹的一剎那，將丹爐的蓋子掀開。

　　這一次，沒有異樣的清香從丹爐裡面出來，反而是一股有些腥臭的味道從裡面飄了出來。

　　驗丹師從看台上飛了過來，來到榮慧卿的帳篷裡面。

　　榮慧卿的帳篷頂也自動掀開，將帳篷裡面的情形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嘩啦！

　　帳篷裡面的空間裡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的雨聲，緊接著，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都站在包廂裡和座位上，看著這一場在帳篷裡面的雷陣雨出神。

　　要知道。整個閔丹潭都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帳篷裡面，不與外界接觸。

　　這些電閃雷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看台上一直閉著眼睛的煉丹樞機這才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往榮慧卿那邊的帳篷看了看，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聖女大人，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了。這樣的三轉凝魂丹，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煉丹樞機對著管輕紗彬彬有禮地道。

　　管輕紗的面容遮在面紗底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裡的喜悅明明白白，「煉丹樞機要不要親自過去驗丹？」

　　煉丹樞機想了想，「還是我親自走一遭吧。」

　　煉丹樞機來到榮慧卿的帳篷前面，伸手將那丹藥接了過來，放入自己隨身帶著的月華靈玉瓶裡。

　　丹藥一進瓶子，半空中的電閃雷鳴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白色的祥雲，都飄到榮慧卿的帳篷上空盤旋。

　　煉丹樞機拿出光明神殿特製的測量丹藥品級的法寶，原來是一個張著大嘴的青玉貔貅。

　　再將榮慧卿剛才煉製的丹藥。連瓶子帶丹藥一起扔到青玉貔貅的嘴裡。

　　青玉貔貅的頭立刻轉動起來，就差嗷嗷叫兩聲。

　　一旁的丹童十分得意地道：「榮修士。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法寶吧？——只有我們光明神殿才有的好東西。」一幅與有榮焉的樣子。

　　榮慧卿想起自己可以提純丹藥的青銅小鼎，很是不屑。——果然真正的好東西，都在民間啊。

　　青玉貔貅最後全身冒出一陣青氣，終於將月華靈玉瓶吐了出來。

　　煉丹樞機看了看瓶子上刻的的等級，倒吸一口涼氣，對那青玉貔貅抱怨道：「你不會看錯吧？」

　　那青玉貔貅似是呆愣一下，便一動不動地做癡呆狀。似乎在抗議煉丹樞機能力的懷疑。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行了吧？」煉丹樞機一邊嘮叨。一邊向看台上傳送了消息。

　　「青雲宗榮慧卿，三轉凝魂丹，介於八品和九品之間的神級藥丸，由榮慧卿煉製而成。我五州大陸過了這麼多年，終於要出現第二個七階煉丹師了！」煉丹樞機十分欣喜。

　　看台上的管輕紗微微頷首，「既然勝負已分，我這就將榮慧卿帶到光明神殿去。」

　　坐在她身邊的魏卿卿臉上一股怨毒之色一閃而過，一雙眼睛卻如毒蛇一樣死死盯著榮慧卿。

　　看台上的司儀正在大聲宣布，「本次煉丹大比第三輪的狀元，依然是青雲宗的榮慧卿！她所煉製的三轉凝魂丹，已經突破了七品，進入八品或者九品的神級存在。」不過這麼多年，最高的煉丹師品級獲得者，也只有七品而已，而且只有一個煉丹師獲得這樣的殊榮。

　　榮慧卿，是第二個人，當然，她也是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煉丹師。

　　這樣的結果，讓參賽的煉丹師輸的心服口服。

　　計都漲紅了臉，看著榮慧卿飛入聖女管輕紗的步輦，跟著她一起消失在眾人眼前。

　　榮慧卿的包廂裡，羅辰連忙帶著赤豹、狼七、肯肯和阿娥，離開了閔丹潭，回到悅來客棧等消息。

　　榮慧卿坐在管輕紗的步輦裡面，對著坐在她對面的魏卿卿笑得雲淡風輕。

　　「我娘也很漂亮，比你還漂亮。」魏卿卿突然說道，她說的是曾經貴為王妃的管鳳女。

第26章　高下立判

　　魏卿卿這樣的小伎倆，完全不放在榮慧卿眼裡。

　　榮慧卿笑得一雙明眸成了彎彎的月牙，「你娘很漂亮？那你為什麼生得這麼難看？是因為你爹太醜嗎？」

　　魏卿卿的容貌，跟榮慧卿小時候的容貌一模一樣，最多只能算清秀。不過，榮慧卿小時候的那幅容貌是假的，是為了隱藏她真正的絕世容顏，和管鳳女的容貌一樣，都是曾經被封印過的。

　　不過這些事情，不僅魏卿卿不知道，就算她那個便宜爹魏楠心，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不會弄出這樣一個大烏龍。

　　魏卿卿漲紅了臉，泫然欲泣地拽了拽管輕紗的衣襟，「師父，您看她罵我……」

　　管輕紗閉著眼睛道：「人家說實話，怎麼叫罵你？」

　　魏卿卿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滿臉，真是說哭就哭，極是厲害。

　　榮慧卿抿嘴一笑，也跟著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不再跟她拌嘴。

　　其實看見魏卿卿的樣子，榮慧卿心情十分複雜。

　　她這張臉，她曾經頂了許多年。她一點都不知道，原來那張臉只是偽裝，她的真實容貌，曾經被人封印過。

　　當然，不管哪個女人，如果真的生得傾國傾城，美絕塵寰，都不是一般普通人家養得起的。

　　天妒英才，人妒美人，人之常情。

　　以前的榮家，避居在落神坡那樣的小山村，為了保險起見，肯定是要遮掩容貌的。

　　不然的話，沒有強大的實力，也想擁有絕好的資源，只能說自不量力。

　　絕世美女跟稀有礦藏一樣，都是稀有資源，會被高位者爭來奪去。

　　比如榮慧卿的娘管鳳女，離開了光明神殿的護持。就只有將容貌隱藏，變成個相對醜陋的農婦的樣子，才能在落神坡安安靜靜過了八年普通人的日子。

　　但是就算是遮掩了容貌，最後也被魏楠心看穿了，引來殺身之禍。

　　榮慧卿睜開眼睛，仔仔細細打量魏卿卿。

　　她同樣穿著光明神殿的長袍，腰上鬆鬆地圍著一根腰帶，一頭秀髮倒是漆黑靚麗。是她身上最吸引注意力的東西。

　　只是那張和自己以前酷似的臉，卻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榮慧卿恍然間又想到一個人，那個跟在孟林真身邊的傀儡。

　　跟魏卿卿不一樣。魏卿卿的臉，在榮慧卿看來，應該是動過刀的，整過容，所以能跟自己以前很像，但是同時她也是人，會長大，而且她已經漸漸變得跟榮慧卿以前的模樣不太像了。畢竟就同一個人來說，八歲時候的樣子。和二十多、三十多肯定不一樣了。

　　魏卿卿已經築基了，所以容貌還能保持著少女的樣子。

　　而跟在孟林真身邊的傀儡，卻根本就不是人，所以她能永遠保持八歲的樣子……

　　榮慧卿打了個寒顫，感覺到身上的龍骨鑰匙突然間變得滾燙，然後又恢復了正常。

　　沒過多久，管輕紗睜開眼睛。微笑著道：「到了。我們先下去吧。」說著，一手挽住榮慧卿，一手挽住魏卿卿。從步輦裡面消失了。

　　榮慧卿只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她眼前出現光明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一個巨大的大殿裡面。

　　大殿都是用白色的石頭蓋起來的，四周有巨大蔚藍雕著花紋和人物的窗戶。

　　外面的天光透過這樣的窗戶照進來，像是被過濾過一樣，顯得柔和溫暖。

　　畫著各種浮雕人物故事的屋頂形如蒼穹，高得難以想象。

　　榮慧卿抬頭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屋頂，都覺得高得有些讓人眩暈窒息。

　　在這樣的屋子裡說話，大概都會有迴音的。

　　空曠的屋子，就如同寂靜的曠野，人站在裡面，只覺得天蒼蒼、野茫茫，魂魄不知在何方。

　　榮慧卿又飛快地掃了魏卿卿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裡待久了，又或者是受聖女管輕紗的影響，她的神態，倒有幾分莊嚴肅穆的樣子，流露出一絲聖潔的味道。

　　當然，最神態凜然，飄然若仙的，還是站在她們前面的聖女管輕紗。

　　「見過掌教。」管輕紗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身，向大殿正面高高的寶座鞠躬問好。

　　榮慧卿想抬頭看一眼那寶座上的有沒有人，卻被一股靈能威壓鎖定，怎麼也抬不起頭，就像有一股大力在按著她的脖子，拚命要將她按入水裡一樣，讓她很不舒服。

　　魏卿卿也抬不起頭。她的狀況比榮慧卿更糟，全身都在顫抖，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可是又對那痛楚甘之如飴，不捨得丟棄，感覺十分複雜的樣子。

　　從前面的寶座上傳來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很好，今年終於又出了一個七品煉丹師。人界倒是藏龍虎，隔幾百年，就出現一個不錯的人物。」

　　管輕紗恭敬地答道：「掌教，這一次，不僅是七品，據煉丹樞機檢測，已經到了八品，甚至九品的神級品級。」

　　大殿前方突然沒了聲響。

　　榮慧卿疑惑之餘，突然覺得周身毛骨悚然，有一股神識已經來到她身邊，正在仔仔細細打量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裡裡外外。

　　「咦？這個煉丹師，居然已經結丹了。——不錯，不錯。」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又想起來，是從前方的寶座上方傳來的。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汗流浹背，腿都快軟了。

　　那股神識實在太過厲害，跟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數量級的。自己在他面前，大概就跟螞蟻在自己面前一樣，隨時能化成齏粉，粉身碎骨。

　　說話間，煉丹樞機也來到大殿裡面，對前方寶座上的掌教微微身行禮，「見過掌教。」

　　「都來了。——讓無關人等下去吧。」掌教吩咐了一聲。

　　榮慧卿連忙想退下，可是剛剛動了一步，她就發現自己像是被定住一樣，動彈不得。

　　倒是魏卿卿沉默不語地躬身行禮，轉身離開了大殿。

　　這個大殿這麼大，這麼寬，魏卿卿似乎也不能使用法術，只能靠一雙腿，一步步走出神殿的大門。

　　足足花了一頓飯的功夫，榮慧卿才感覺到魏卿卿的腳步聲消失了。

　　「以後不要讓她到神殿裡面來。聖教宗雖然在沉睡，但是每次她一來，聖教宗就在睡夢裡面皺起眉頭。」掌教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

　　榮慧卿雖然知道他們說得是剛剛離開的魏卿卿，心頭還是大震，明白自己無意中似乎聽到了光明神殿最隱秘的秘密，一時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全身而退。

　　管輕紗蹙起眉頭，語氣輕緩地問道：「聖教宗還在沉睡嗎？數十年前，他不是醒過來一次？」

　　掌教的聲音十分不悅，「光明神殿不需要疑問。只要我說，你們就聽。——聖女，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見一遍。」

　　管輕紗低下頭，輕聲應「是」，沒有反駁。

　　榮慧卿聽了，在心裡大搖其頭，對這個神秘莫測的掌教的印象又低了幾分。

　　煉丹樞機沒有說話，低著頭，榮慧卿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神殿裡面一時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又一個聲音從掌教那邊傳過來，跟掌教虛無縹緲的聲音不一樣，新的這道聲音清朗溫潤，帶著一股天生讓人信服的味道。

　　「掌教，對與錯，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光明神旨的教諭，只說過神愛世人，從來沒有說過世人必須對神無條件服從，甚至連質疑都不許有。既然連神都允許人的疑問，掌教居然不允許，難道是要把自己置身在光明之神的上面嗎？」那個聲音雖然清朗，可是問話的內容卻咄咄逼人。

　　榮慧卿非常想抬頭，看看那人是誰。

　　她的心念一動，突然覺得脖子上的威壓小了許多，似乎她能抬起頭了。

　　榮慧卿的脖子動了動，眸光一閃，便看見遠方那個金光閃閃的寶座旁邊，站了一個白袍男子。因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那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樣子，還是讓榮慧卿印象深刻。

　　而白袍男子身旁的寶座上，其實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人。

　　剛才那個虛無縹緲的「掌教」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

　　榮慧卿心裡的疑惑更多。

　　她千方百計進入光明神殿，是來尋找答案的。

　　可是她發現，目前來說，她不僅沒有馬上找到答案，反而疑團越來越多。

　　這個在世人眼裡尊榮無比，萬能無比，也超脫無比的光明神殿，看上去也不是一塊人間樂土啊。

　　「見過聖子大人。」站在榮慧卿斜前方的煉丹樞機這時才微微躬身，向前方的白袍男子彎腰行禮。

　　榮慧卿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見前方白光一閃，那白袍男子已經來到自己身邊。

　　榮慧卿大膽地看了他一眼。

　　唔，這就是傳說中光明神殿的聖子大人，裁決光明，簡直是正義和道德的化身……

　　明亮的雙眸，挺直的鼻樑，溫潤的雙唇，五官看上去並不是如同羅辰那樣謫仙一樣的俊美，也不像是孟林真那樣妖孽般的誘惑，但是站在榮慧卿面前，卻如同陽光一樣，要命的吸引著她的視線。

　　這種感覺好熟悉……

　　榮慧卿眼裡一酸，有無數委屈湧上心頭，竟對那聖子升起了一股孺慕之意。

第27章　聖女的關門弟子

　　「這就是今年的七品煉丹師？」聖子看清楚了榮慧卿的面容，愣了一下，眼風飛快地往一旁含笑的聖女管輕紗臉上掃過。

　　榮慧卿忙收斂心神，拱手行了禮，「見過聖子大人。」

　　「她的能力，不止七品。聖子，我想破個例，將她收為我的關門弟子。你知道的，卿卿的資質太差，就算她是我姐姐的女兒，我也無法罔顧神殿的利益，昧著良心讓她接位做聖女。」聖女管輕紗說得義正詞嚴，一派大義凜然的樣子。

　　榮慧卿心裡一動，像是明白了什麼，趕忙垂下眼睛，悄悄往旁邊退了一步。

　　聖子含笑的眼睛又往榮慧卿身上溜了一眼，才道：「此事容後再議。接掌聖女之位，關係重大，多幾個選擇也是好的。」雖然說容後再議，卻還是默許了聖女提出的要將榮慧卿收為關門弟子的建議。

　　煉丹樞機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並不答話。

　　榮慧卿對光明神殿還是一無所知，當然更不敢接茬。

　　「帶榮修士下去歇息。我還有事，先走了。」聖子對著榮慧卿笑了笑，身形晃動，便消失在神殿的大廳裡面。

　　煉丹樞機也笑著道：「既然榮修士要做聖女的關門弟子，我就不忙添亂了。等收徒大典之後，再和榮修士一起參詳參詳幾個丹方。」說著一拱手，也消失在大廳裡面。

　　聖女管輕紗回頭看向榮慧卿，見她絕色的小臉上還來不及收回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笑著道：「跟我出去吧。我帶你到處走走。」

　　榮慧卿是第一次來光明神殿，自然對這裡的一切都格外好奇。

　　亦步亦趨地走在聖女身後，榮慧卿走出了光明神殿的大廳。

　　踏出神殿的台階，榮慧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看。

　　那看上去寬遠無比的神殿。居然是一座高高的白塔！

　　細長的身軀，高聳入雲。

　　似乎就是她剛來中之大陸的時候，看到的通天塔！

　　通天塔塔身如此細長，可是他們先前在大殿裡面的時候，似乎不覺得自己在一個高塔裡面，而像是在一個寬闊的大屋子裡面。

　　看來這個大廳裡面應該也是有法術的。

　　榮慧卿思忖著，聽見了聖女管輕紗傳音的聲音，「神殿在外人眼裡，都叫它通天塔……」

　　榮慧卿釋然了。原來真的是通天塔。不過光明神殿的人不叫它「通天塔」，而是叫它「神殿」。

　　通天塔的四周，是一片非常空曠的空地。空地上，以通天塔為圓心，有數條細白石子鋪成的小路。呈放射狀向周圍延伸，更顯得那通天塔如奇峰突起，在這一片曠野上孤零零的，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

　　榮慧卿好奇地看向遠方，問道：「光明神殿的人都住在哪裡？」觸目可見，方圓百里之內，好像沒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管輕紗笑道：「這裡是通天塔。是聖教宗棲息的地方，別人不能住在這裡打擾他清修。我們住在那邊。」說著，對著一個方向遙遙一指。

　　榮慧卿舉目望去，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跟我走吧。」管輕紗對著天空招了招手。她的步輦在空中憑空出現。緩緩降落到她們面前。

　　榮慧卿跟著管輕紗坐到步輦裡面。

　　她能感覺到步輦急速上升，往遠方飛去。
　
　　「光明神殿，是光明之神在人界的傳承，為光明之神在人界傳遞光明。光明神殿的最高主宰。是聖教宗。但是聖教宗從不露面，都是由掌教代他在人界傳遞指令。領導整個光明神殿。掌教之下，便是我和聖子，共同掌管神殿裡面的具體事務。和我們兩人並齊的，還有四大樞機，他們是煉器、餾法和符籙四大樞機。」管輕紗趁著這個機會，向榮慧卿介紹光明神殿的情形。

　　榮慧卿想起光明神殿正在招收的煉器樞機，忙問道：「四大樞機都有什麼職權？他們很厲害嗎？」

　　管輕紗笑道：「是挺厲害，但是沒有什麼職權。你知道，一個宗派裡，管事的人太多了，總是容易扯後腿。我們光明神殿，其實神殿內的事情並不多，大家都是傾心修練的瘋子，專註在自己的領域之內。人界宗門裡面的同門傾軋，在我們神殿極少見到。——就算有，也很快就被處置了。」

　　榮慧卿抿了抿唇，試探著問道：「煉丹樞機和煉器樞機我都見過了，陣法和符籙樞機呢？」特別是陣法樞機，榮慧卿很想跟他切磋一下。

　　管輕紗看了榮慧卿一眼，在步輦裡面也傳音道：「陣法樞機已經空缺數十年了。符籙樞機去了天外天，還沒回來。」

　　「為何？煉器樞機出缺，不是馬上就招收新的樞機？」榮慧卿立即追問道。

　　管輕紗意味深長地道：「招是招，但是我們神殿寧缺勿濫，水平達不到，我們寧願職位空著，也不會讓濫竽來充數。」

　　榮慧卿「哦」了一聲，對這答案有些失望。但是她也說不清為何失望，只是再沒有多問，一路沉默無語，跟著管輕紗回到她的住處。

　　她的屋子，在一座大山上。

　　樹葉林稍間隱隱現出幾處白牆黑瓦，重檐飛頂，肅穆中帶著聖潔，正合乎管輕紗的聖女形象。

　　「整座大山，都是屬於我的。你在這座大山裡可以自由行走，絕對不會有危險，可是離開這座大山，你就要小心了。」管輕紗鄭重叮囑道。

　　榮慧卿點點頭，問道：「那我住在哪裡？」管輕紗性子恬淡，大概是不會跟別人住在一起的。

　　管輕紗想了想，道：「我讓你和魏卿卿住在一起，你會不會怨我？」好像知道榮慧卿看不慣魏卿卿一樣。

　　榮慧卿本來是不想跟魏卿卿有任何瓜葛的。對方那幅仗著自己娘親的嘴臉，實在是看了讓人作嘔。她怕自己忍不住，半夜將魏卿卿一把給掐死了。

　　榮慧卿訕訕地笑著，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管輕紗偏過頭，好奇地看著榮慧卿一臉糾結的樣子，失笑道：「別猶豫了，讓你跟她住在一起，是有緣由的。——你先忍耐一陣子，等明年這個時候，大概你就不用忍耐了。」最後一句話，說得榮慧卿猛地抬起頭，探詢地看向管輕紗。

　　管輕紗知道榮慧卿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面頰，憐惜地道：「世事雖然難料，但是邪始終不能勝正。你們家的冤屈，就靠你一人來洗刷了。」

　　榮慧卿又糊塗了。她不知道魏卿卿的悲催下場，跟自己家人的冤屈有什麼關係。再說，她已經親手報了仇，將罪魁禍首魏楠心打得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都沒有機會，徹底將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有什麼冤屈需要洗刷？

　　管輕紗聽了榮慧卿的話，沉吟良久，給她傳音道：「你難道沒有想過，你們一家人，為何會住在落神坡那樣的小山村裡苟且偷生？」

　　榮慧卿對這話不贊同，低聲道：「人各有志，也許我爹、我娘，就是喜愛小山村的日子呢？」

　　光明神殿雖好，可是榮慧卿一路走來，總覺得冷冰冰的，就連天上的日頭照在她身上，她都感覺不到和在別處一樣那樣的陽光溫暖。

　　她沒見過幾個人，不知道光明神殿有多少弟子，又住在何處，只知道這光明神殿大得無邊無際，人也少的無邊無際。

　　她開始懷念自己的那些靈寵們，狼七、赤豹、肯肯、阿娥，當然，她最想念的，還是羅辰。

　　管輕紗微微搖頭，道：「我可以先告訴你一件事，你爹、你娘，還有你爺爺，都曾經是驚才絕艷、資質超群的修士。你以為你的天質超群，是白來的嗎？是集合了榮、管兩家的優勢，才造就了現在的你。——為了你，你爹、你娘、還有你爺爺，拋棄了神殿裡面的一切。還有你奶奶，她才是犧牲最大的。」

　　榮慧卿一驚，「奶奶？我還有奶奶？」

　　「當然。不然你以為你爹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管輕紗少有地刻薄了一回。

　　榮慧卿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從來沒有聽爺爺提起過，也沒有聽爹娘提過。」而且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個奶奶的可能。好像在她的印象裡，他們一家人，就是爹、娘、爺爺。一家四口，不多不少。

　　管輕紗嘆口氣，斜斜地躺到一個長形軟椅上，低聲道：「當然不會提，提起她，往事就瞞不住了。」

　　榮慧卿的心越來越往下沉。從管輕紗的語氣裡，她聽出不祥的預感。

　　管輕紗看見榮慧卿忡然變色，自知失言，忙笑著道：「其實也沒什麼。你爺爺和你奶奶伉儷情深，不想多提她也是有的。怕提多了，傷心難受傷了身子就不好了。——你爺爺曾經是我們光明神殿的陣法樞機，你知道不？」

　　榮慧卿搖搖頭，「不過我知道我爺爺精通陣法。」當然也傳給了她。

　　管輕紗悠悠地笑道：「你爺爺不僅精通陣法，而且精通易傳。他走之後，這光明神殿對易傳的領悟，就差遠了。——算了，說這些幹嘛，你還是先做好你自己的本份，等你修為大漲之後，再跟你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