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記]補天記[全書完]

第28章　讓你雪上加霜

　　管輕紗交待完話，就叫了一個光明神殿的弟子過來，命她帶著榮慧卿去魏卿卿住的洞府，和她住在一起。

　　榮慧卿才發現，整座山上，那些重檐飛頂的屋子，其實都是鑲嵌在山上，露出個屋頂尖而已。走進去，就是真正的洞府。——挖出來的窯洞一樣，但是鋪陳豪奢，不是凡人那裡真正的窯洞可以比擬的。

　　「魏師妹，這是聖女馬上要收的關門弟子，以後就跟你住在一起了。你們是同門中的同門，理當互相照應。」那光明神殿的弟子十分會說話，煞有其事地對魏卿卿說了幾句話，就對榮慧卿點頭笑道：「榮師妹先住下吧。過兩天等熟悉情況了，聽聖女的吩咐吧。」說完馬上就走了。

　　洞府裡面只剩下榮慧卿和魏卿卿面面相覷。

　　沒有了外人，魏卿卿就把那幅溫良的笑容收了起來，傲慢地打量了榮慧卿兩圈，指了指洞府旁邊 一個狹小的屋子，道：「那裡是我放雜物的地方，你去住吧。」

　　榮慧卿微微一笑，搖頭道：「對不住，我住哪裡，由我說了算，不是由你說了算。」

　　魏卿卿立時大怒，瞪著榮慧卿道：「光明神殿最忌諱同門傾軋，你難道想被聖子處置？」

　　她們雖然是聖女管輕紗的親傳弟子，可是光明神殿的弟子，最怕的不是聖女，而是平日裡和煦寡言的聖子。

　　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是犯了錯，碰到聖女手裡，聖女還可能心軟放大家一馬。可是要撞到聖子手裡，那是鐵面無私，跟他們兩人在光明神殿以外的形象完全相反。

　　在五州大陸行走。聖女管輕紗執掌黑夜，殺罰決斷，說一不二。聖子裁決光明，帶給世人如陽光般的溫暖和煦。

　　在光明神殿，兩個人卻是完全反過來的。光明神殿的弟子都熟悉了，不過榮慧卿還不知道。所以聽見魏卿卿說會被聖子處置，榮慧卿撇了撇嘴，笑著道：「你在光明神殿待傻了？五州大陸不管哪個宗門，都是強者為尊。不是論入門先後，都是修為高的輩份在前面。我是結丹修為，你是築基修為，你有什麼資格來安排我住在哪裡？」

　　修行界就是這樣殘酷。當榮慧卿修為淺薄，被人追殺地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時候。這魏卿卿可是在光明神殿享受著不屬於她的待遇。

　　偷來的東西時日長了，就習以為常了吧？

　　榮慧卿知道魏卿卿不會有好下場，可是她並不準備一直慣著她，直到最後一刻才讓她罪有應得。——榮慧卿打算從現在開始，就讓魏卿卿付出應有的代價。

　　既然不能一刀子解決她，就只有讓她零碎受苦了。

　　魏卿卿毒殺了她娘管鳳女，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榮慧卿不直接將魏卿卿碎屍萬段。已經是看在聖女管輕紗面子上了。

　　因為聖女暗示她，光明神殿對魏卿卿另有用處，她不能壞了光明神殿的事。

　　魏卿卿當然不知端倪。她在光明神殿這麼些年，修為雖然進展得不快。但是因為她是聖女的唯一嫡傳弟子，光明神殿人人給她三分薄面，將她慣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榮慧卿說出這樣一番話，魏卿卿真是有些傻了。

　　「你……你……豈有此理！我是聖女的嫡傳大弟子。你算老幾？你連入門試都還沒有過，就想爬到我頭上？」魏卿卿一邊說。一邊手掌一翻，一柄冰刃符刀無聲無息繞到榮慧卿背後，就要對著她的後心紮下！

　　榮慧卿已經是結丹修為，跟築基修為完全是天差地別。

　　魏卿卿手腕一翻，榮慧卿就知道她放出了符刀。

　　不過她不打算提醒她，一直等到那符刀快要扎到榮慧卿背後的時候，榮慧卿的身形一晃，突然消失在魏卿卿面前。

　　符刀失去了榮慧卿的身形阻隔，如閃電一樣往對面的魏卿卿扎去。

　　魏卿卿大驚，眼睜睜看著那柄冰刃符刀破空而來，她只來得及往旁邊移了一步，躲開要害，可還是被那柄冰刃符刀插在右臂之上，頓時痛得全身抽搐，倒在地上。

　　榮慧卿的身形顯露出來，站在魏卿卿身邊，鄙夷地道：「我還沒動手，你倒先動手了。這樣狠毒，不好好折磨，也難消我心頭之氣。」說著，榮慧卿放出神識，將那柄冰刃符刀裹夾起來，往魏卿卿右臂狠紮下去，扎了個對穿。然後又挾制著冰刃符刀，在魏卿卿左臂扎了對穿，最後一刀，扎在她的大腿之上。

　　「三刀六洞，算是給你個教訓，以後不要惹自己惹不起的人。」榮慧卿冷冰冰地道，並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魏卿卿疼得在地上翻滾不已，看見榮慧卿袖手旁觀，魏卿卿一咬牙，顫抖著伸手入懷，將懷裡給光明神殿弟子的弟子符捏碎了，召喚聖子過來裁決事端。

　　榮慧卿還沒有正式入光明神殿，當然不知道每個光明神殿弟子身上都有弟子符。只要在光明神殿的範圍之內，捏碎弟子符，聖子頃刻之間就會趕到。

　　不過每個弟子每年只有一個弟子符可以使用，也就是說，每年每個弟子只能召喚聖子一次。

　　不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光明神殿的弟子都不會捏碎弟子符。

　　魏卿卿也是被逼無奈。

　　魏卿卿的冰刃符刀本來不是特別高深的符籙，因為她自己只是築基修為，太高深的符籙她也操縱不了。只是她為人太過陰毒，在這柄冰刃符刀上，她自作聰明，上了一些讓人痛不欲生的劇毒，結果居然被用到自己身上了。

　　「出了什麼事？」聖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魏卿卿的洞府裡。

　　榮慧卿嚇了一跳，不知道聖子怎麼突然出現了。

　　「……聖子大人，她要殺我……」魏卿卿看見聖子出現，心裡一鬆，斷斷續續說了一句，就暈了過去。

　　榮慧卿瞠目結舌。

　　這這這……她是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裡有黃河嗎？

　　「聖子大人。她不是我殺的！」榮慧卿下意識反駁。她真的沒殺她。那冰刃符刀是魏卿卿的，又不是她榮慧卿的。雖然她後來順勢多扎了她兩刀，但是都扎在胳膊和腿上，對於修行人士來說，只是皮肉之苦罷了哪裡就到了謀殺這麼嚴重？

　　她知道魏卿卿對光明神殿的重要性，怎麼可能現在就讓她死？她還沒有折磨夠她呢……

　　可是這些話，她也沒法跟聖子說，只是急得滿臉通紅，就差原地團團轉了。

　　聖子看了榮慧卿一眼。半蹲下身，用神識探查了一下魏卿卿身上的傷口。

　　「是冰刃符刀的傷口。」聖子將手一招，那冰刃符刀就被從魏卿卿的大腿裡拔了出來。

　　聖子的手掌在冰刃符刀上輕輕揮過，赫然一驚。冰刃符刀裡面的神識印跡居然是魏卿卿自己的！

　　這明明是魏卿卿自己的冰刃符刀啊，還有刀上的劇毒。採自光明神殿周圍山上一種特殊的植物根漿治成，光明神殿之外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就算這冰刃符刀是榮慧卿的，可是那毒如何解釋？她才到了光明神殿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哪裡有空去山上採草藥？

　　聖子的眉頭擰了起來，手上卻是一彈，將一顆丹藥彈入魏卿卿嘴裡。

　　這是一顆解毒丹，對於真正厲害的劇毒當然解不了。不過對付魏卿卿冰刃符刀那種淺顯的制毒方法制出來的毒，還是綽綽有餘的。

　　魏卿卿一顆解毒丹下肚，氣色立刻好轉，沒過多久。就從地上坐了起來，捂著喉嚨咳嗽幾聲，又指著自己胳膊和腿上三處洞穿的傷口對聖子道：「求聖子大人給我做主！」

　　榮慧卿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真是好笑。你自己的符刀，傷了你自己。居然說是我傷的你。我要傷你，還需要用符刀那種破玩意兒？！」

　　結丹修士的威壓釋放出來，壓也能把她壓死。

　　魏卿卿往旁邊瑟縮一下，露出害怕的樣子。

　　聖子倒是不假辭色，點頭道：「魏卿卿，這是你的符刀，上面的毒是你所制，你為何要說是榮修士要殺你？」

　　魏卿卿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有料到，聖子居然一眼看出了符刀上的印跡。

　　「不要企圖在我面前撒謊。沒人能過騙過光明之神的眼睛。」聖子背光站在洞府裡，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魏卿卿哇地一聲哭出來，「確實是她，操縱我的符刀，在我身上扎了三個洞。如果我騙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這聖子還真是名不虛傳，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其中的彎彎繞。她不用擔心剛一進神殿就要給人背黑鍋了。

　　豈料聖子看了榮慧卿一眼，問道：「你為何要扎她兩刀？」

　　榮慧卿囧了。聖子怎麼知道第一刀是魏卿卿咎由自取？所以不說三刀，而是說她扎她兩刀……

　　「……她要殺我，我是自保而已。」榮慧卿面不改色地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的符刀有毒。我只是擔心第一刀沒有對她造成一定的傷害，她還會要殺我。您知道，我剛來光明神殿，兩眼一抹黑，不想不明不白就喪身在這裡。」

　　聖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下了裁決，「魏卿卿意圖戕害同門，禁足半年。——榮慧卿，你跟我來，我有事要問你。」

第29章　繩命更加玄幻了

　　榮慧卿對於這個處置很是不滿，嘟噥道：「她想殺我卻只是讓她禁足，這代價也忒小了吧？不是說光明神殿嚴禁同門相殘？——就這麼點處罰力度，光明神殿的弟子還真是聽話的小綿羊······」

　　聖子聽見榮慧卿的嘟嘟囔囔，溫言笑道：「你還不是光明神殿的弟子。」意思是，榮慧卿還不夠享受「同門相殘」的特殊待遇。

　　榮慧卿一時被噎了回去，只好瞪了魏卿卿一眼。

　　魏卿卿身上的傷口還需要包紮，她早被兩個服侍她的光明神殿的僕人扶起來，送到一旁的屋子裡去了。

　　「她會禁足半年，這半年時間，她都不能離開這個洞府，也夠了。再說，你是結丹修士，她才築基，說她能害你，不是讓人笑話你？」聖子居然打趣起來。

　　榮慧卿一時也忘了氣憤，好奇地跟在聖子身後，走出了魏卿卿的洞府。

　　「跟我來。」聖子托住了榮慧卿的胳膊。

　　榮慧卿似乎只眨了一下眼睛，就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座山上。

　　和聖女居住的山峰一樣，聖子的山峰也有諸多的重檐飛頂，不過比聖女的山峰多一些的東西，就是那些在天邊無憂無慮飛翔的仙鶴。

　　榮慧卿還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見過這麼多的仙鶴。

　　雖然在修行界，仙鶴一直是高階修士坐騎的標準配置，可是對於一直在下層修行界打轉的榮慧卿來說，還是很少見到仙鶴的。

　　聖子長嘯一聲，兩隻仙鶴從天上飛了下來，落地變成兩個彬彬有禮的三尺童子，笑嘻嘻地跑上來，行禮問道：「大人回來了，這位美貌的姑娘是哪裡來的？」

　　榮慧卿好奇地打量兩個仙鶴童子，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其中一個仙鶴童子頭上兩個圓啾啾的髮髻。

　　那仙鶴童子眉毛一豎，就想發怒。

　　可是聖子背著手掃了它一眼它只好委屈地低下頭，不敢反抗榮慧卿的「魔爪」。

　　榮慧卿察覺到那個仙鶴童子不高興，忙把手縮了回來，訕訕地道：「對不住啊我是看你太可愛了……」

　　那仙鶴童子無語，默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離榮慧卿遠一些。

　　聖子笑了笑，帶著榮慧卿進入自己的洞府。

　　榮慧卿一進去，就發現這洞府如雪洞一般，什麼陳設都沒有，樸素異常。大大的屋子中央擺著兩個蒲團，僅此而已。可是就算這樣空曠，榮慧卿也立刻意識到，這裡面設有非常高明的陣法，一時心癢難挨，恨不得去親自體會一下這個陣法的高明之處。

　　聖子卻只是淡淡地指了自己對面的一個蒲團，「坐吧，我有些話要問你。」

　　榮慧卿只好收回視線盤膝坐在聖子面前的蒲團上。

　　「你姓榮？」聖子盯著榮慧卿的眼睛，輕聲問道。

　　榮慧卿心裡一緊，想起聖女管輕紗和自己娘親曾經囑咐自己的話，讓自己不要將家裡的情形讓光明神殿的人知曉。可是這聖子的問話，又讓她無從答起。

　　「你不用害怕，在我這裡說話，外面沒有人能夠聽見。」聖子以為榮慧卿是擔心被人聽到，所以閉口不語。

　　榮慧卿想了想，對聖子傳音道：「我姓榮，我爹當然也姓榮，這有什麼奇怪的？」

　　聖子笑了笑，放出一縷神識往榮慧卿身上試探了一番，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你爹和你娘都囑咐過你，要避開光明神殿吧？」

　　榮慧卿一愣。難道聖子也是知情者？

　　天，光明神殿還有多少人知道她家的事？

　　人人都知道的秘密還算是秘密嗎？

　　榮慧卿突然覺得秀逗了。自己還在遮遮掩掩，生怕別人看破自己的來歷其實每個人都看穿了她的來歷，那她還掩飾個什麼勁兒呢？

　　也許說「每個人」有些誇張，目前來看，只有聖子和聖女。

　　但是光明神殿目前最厲害的兩個大頭目，就是聖子和聖女……

　　榮慧卿一邊感嘆自己到底是什麼運氣，一邊急速思考著要怎樣回答聖子的問話。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榮兄過得好不好。你不用害怕，我以心魔起誓，不會害他們的。」聖子說得異常誠懇，他本來就如陽光一樣，給人和煦溫暖，海納百川的浩瀚之感，而且榮慧卿總覺得他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當年他們能逃離神殿的監控，還是我一手促成的。」聖子見榮慧卿還是忐忑不安，忍不住對她傳音說道。

　　榮慧卿的識海裡面響起來聖子的這句話，精神一振。——她是不是可以向聖子套一套當年的事情？

　　「聖子說得話，我好像聽不明白……」榮慧卿硬著頭皮反駁道，眼神卻閃爍不已。

　　聖子莞爾，「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可知道光明神殿收徒大典上，會有驗證你血脈的一個儀式。——你的身份，如果沒有我的協助，瞞不了多久的。」

　　榮慧卿大驚，「還要驗證血脈？為什麼啊？」

　　一想到收徒大典還要驗證血脈，榮慧卿愣了一會兒，但是想到聖女管輕紗肯定知道有這回事，可是她從來沒有對她提起過，就知道她肯定有應對之策了，榮慧卿的膽子又大了起來，笑道：「我沒有什麼需要瞞人的。」

　　聖子突然閃電般出手，手裡一股白光閃過，榮慧卿的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小小的針眼，而聖子的手掌上，多了一滴小小的血珠。

　　托著那滴血珠，聖子笑道：「你若不是榮兄的女兒，自然不用擔心。」

　　榮慧卿一下子被打敗了，低下頭，垂頭喪氣地道：「好了啦，不要套我的話了。我爹是榮和飛，我娘管鳳女······」

　　「你真的是他們的女兒？」聖子一向平和的聲音，居然變得又驚又喜。

　　榮慧卿仔細打量聖子的驚喜之情。

　　是從心底裡發出的歡笑和喜悅，他應該不會是敵人吧？榮慧卿沉吟道，跟著緩緩點頭，「不過，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聖子臉上的驚喜一點點淡了下去。

　　暮色四起，這個寬闊的洞府裡也漸漸暗了下來。

　　聖子的臉逐漸藏進黑暗中，看得不甚分明。

　　榮慧卿睜大眼睛問道：「你不想知道他們怎樣了嗎？」

　　聖子像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用了。他們沒了修為，在俗世中掙扎，自然會遇到各種可能的情形。——我當年就對榮兄說過，做凡人，不是那麼容易的。可是為了你，他們寧願去做凡人。」

　　又是為了自己。

　　榮慧卿心裡的疑雲更盛。

　　「為了我？我那時候不過是一個嬰孩吧？關我什麼事？」榮慧卿想過很多次，也早想到在光明神殿，為了各種利益和資源，裡面的人肯定傾軋得很厲害。自己的家人，大概是在權力鬥爭中失敗，才離開了光明神殿，躲到落神坡那個地方隱居起來。

　　可是聽聖子的口氣，她的家人，似乎完全是為了她。

　　她一個小嬰孩，能做什麼呢？

　　對了，難道自己是在光明神殿出生的？

　　榮慧卿驚訝地問道。

　　聖子點了點頭，看著榮慧卿憐惜道：「你當然是在光明神殿出生的。你還是光明神殿有史以來，第一個由聖子和聖女結合生出來的孩子。」

　　納尼？

　　榮慧卿簡直驚呆了，脫口而出，「什麼？！難道你是我爹？！」

　　她知道，自己的娘親曾經是聖女，這個認知，已經讓她覺得繩命分外玄幻了。可是今日居然聽見了更玄幻的事情，面前的聖子，居然是自己的老爹······

　　難怪自己一見到他，就有一股孺慕之意油然而生。

　　可是聖子聽了，卻難得紅了臉，半晌才道：「你可真能想。——我不是你爹，我說的聖子，是你爹榮和飛。」

　　榮慧卿完全驚到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聽錯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聽說自己的娘親是聖女，她已經覺得繩命玄幻一次了，結果還有比繩命玄幻更玄幻的的事情，自己的爹，老實巴交的山裡漢子，居然曾經是聖子······

　　雖然她剛才擺了一個大烏龍，以為面前的聖子才是自己的親爹，可是聖子的解釋，卻讓她更難接受。

　　榮慧卿簡直想淚流滿面。

　　那個憨厚無比的山裡漢子，跟眼前的聖子相比，哪一點像了？怎麼可能都是聖子？

　　不過，榮慧卿隱隱有了一絲了悟，自己對這個聖子有孺慕的感覺，是因為他有著一種和煦的感覺，這種感覺如此熟悉，榮慧卿這才想起來，就是當年她在她爹身邊感受到的那種感覺。

　　一種陽光般溫暖、和煦的感覺。

　　「你看著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對不對？」聖子和藹地說道，眼裡有著同情的了悟。

　　榮慧卿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是因為聖子裁決光明，每天都要和光明之神對話溝通，身上自然帶了光明的味道。」聖子向榮慧卿仔細解釋。

　　榮慧卿默然良久，問道：「光明之神在哪裡？」

　　「光明之神無處不在，你不用尋它，它會在你需要的時候，自然來到你身邊。」聖子說得意味深長。

　　榮慧卿撇了撇嘴。這番說辭，簡直跟神棍一樣，她是不會買帳的。

　　「你有什麼法子，讓我通過光明神殿收徒大典的驗血程序？」榮慧卿冷靜地問道。

第30章　疑雲重重

　　聖子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掌心，那滴從榮慧卿手指上弄出來的血珠在他的手掌之上凝然不動。

　　聖子雙掌一闔，一股血紅頓時從他的手掌處蔓延出來。

　　那血色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竟如遮天敝日一般，擴散到整個洞府。

　　然後以榮慧卿為中心，向她那邊撲了過去。

　　榮慧卿眼前一黑，頓時軟軟地倒在地上。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聖子閉著眼睛，盤膝坐在她對面的蒲團之上。

　　身下的青石板又硬又涼，榮慧卿覺得骨頭都恪疼了。

　　「醒了？」聖子睜開眼睛，仔細打量她。

　　榮慧卿坐了起來，雙眸眨了眨，想起暈倒之前那漫天的血色，皺眉道：「剛才你對我做了什麼？」

　　聖子微笑，「一個小小的法術，給你的血脈加一層偽裝而已。」

　　榮慧卿明白過來。這是為了光明神殿收徒大典做準備。

　　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就可以了嗎？」

　　「能夠堪破我這個小法術的，只有聖女和掌教，聖女自然不會說，掌教……嘿嘿，他是進不去收徒大典的那個地方。所以你大可放心，這一關，一定能過的。」聖子說得胸有成竹。

　　榮慧卿反倒懷疑起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你和聖女為何一定要讓我進光明神殿？」費這麼大心思，花這麼力氣。而且還有背叛光明神殿的嫌疑。

　　他們在她身上投入這麼大，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在別的宗門，榮慧卿還心安理得一些。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陣法和煉丹兩項才能，自然能保證她在外面的宗門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在光明神殿，榮慧卿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優勢。

　　煉丹樞機的本事不比她差。

　　陣法樞機暫時出缺，不過這聖子看上去也是陣法高手，不會比榮慧卿的水平差。

　　至於修為，她一個結丹修士，在光明神殿也就只能欺負魏卿卿那個冒牌貨。別的隨便拉一個弟子過來。至少都是元嬰修為。

　　在外面的宗門裡面都可以擔當一派大長老的身份，在光明神殿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雜役。

　　聖女為榮慧卿出力，還說得過去，她畢竟是榮慧卿的小姨。

　　而聖子也這樣出力。榮慧卿就有些不明白。

　　她不善作偽。疑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聖子明白她的疑惑。卻又不知聖女那邊是如何盤算的，不想自己多嘴，壞了聖女的計劃。思慮半天，道：「如果你相信聖女，就可以相信我。」

　　榮慧卿想了想，直言了當地道：「我修為低微，雖然會煉丹，但是比不過煉丹樞機。會陣法，也比不過聖子閣下您的手段高明。我想不出您為什麼會甘冒大不諱，來幫我這個孤女。」

　　聖子苦笑，「榮兄一向光風霽月，救人於危難之中，當初一場大洪水，他以一己之力，獨抗洪魔，活人無數，功德驚天動地，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跟他的性子一點都不像。你啊，太多疑也折福壽的。」

　　榮慧卿有些心虛，訕訕地道：「我在外面，被人騙得多了，自然疑心重一些。」

　　聖子一愣，正色道：「居然有人騙你？告訴我，是誰欺侮你？我幫你主持公道。」

　　代表光明之神的聖子，當然是正義和光明的象徵。

　　榮慧卿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頂級宗門，五州大陸的頂級宗門，聖子大人能為我做主嗎？」

　　聖子神情一鬆，笑道：「如果是凡人欺侮於你，我還真不一定能幫你主持公道。可是修士，就好辦多了。」

　　受天道法則限制，修行之人不能殺戮凡人。為免誤傷，修行中人一般都不跟凡人打交道。

　　榮慧卿想到頂級宗門的大修士其實已經被羅辰和龍神清除得乾乾淨淨了，忙又笑道：「我是開玩笑的。其實頂級宗門的人跟我沒有關係，欺侮我的人，我已經給自己報了仇了，不勞聖子掛懷。」

　　聖子笑而不語，看得榮慧卿頭皮發麻。

　　榮慧卿從地上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問道：「我可以回去了吧？」

　　聖子點點頭，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出去。」

　　榮慧卿知道這裡有十分玄妙的陣法，一時忍不住，問道：「聖子大人，你這裡的陣法是自己布置的嗎？」

　　聖子背著手，搖頭道：「不是。這裡的陣法，還是你爹當年為我布下的。」

　　榮慧卿的臉垮了下來。爹啊爹，你藏拙實在藏得太好了。枉費俺當年還想教你雞兔同籠，你一定在心裡笑死俺了吧……

　　看見榮慧卿愕然的樣子，聖子知道榮慧卿大概對她爹娘的真實身份和本事真的是一無所知。

　　「你不要這樣一驚一咋的，反正你現在的身份，只是從下面宗門來的七品煉丹師，沒人會懷疑你是當年上一任聖子和聖女的後代。」聖子輕聲囑咐她道。

　　榮慧卿甩甩頭，不想再為此事分神，沒精打采地道：「那魏卿卿為何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份？」

　　光明神殿的人都知道她是管鳳女，也就是上一任聖女的女兒，而且也都知道，她爹是東之大陸大楚國一字並肩王魏楠心。

　　這樣問題就出來了。

　　大家明明也都知道管鳳女是嫁給了上一任聖子，還生了孩子，為何沒有人認為魏卿卿就是那個孩子？難道他們都認為上一任聖女改嫁了？

　　就算上一任聖女改嫁了，那她和上一任聖子生的孩子到哪裡去了？

　　為何榮慧卿來到光明神殿，除了聖女和聖子這兩個當年的知情人以外。沒有一個人懷疑榮慧卿的身份。就算她姓榮，也沒有人將她和上一任聖子，和離開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聯繫起來。

　　榮慧卿只覺得疑團越來越大。

　　走在聖子洞府外面的小路上，榮慧卿竟然有些草木皆兵，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背後盯著她，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聖子輕嘆一聲，握住榮慧卿的胳膊，「閉眼。」

　　榮慧卿剛一閉上眼睛，就騰空而起，感覺到耳邊呼呼的風聲。

　　她的雙腳再落到實地上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聖女居住的那座山峰。

　　「你回去吧。明天就是收徒大典。聖女想必有話要對你說。」聖子含蓄地說道，似乎還對榮慧卿眨了眨眼。

　　這樣的聖子，榮慧卿從來沒有見識過，也禁不住跟著粲然一笑。

　　一隻仙鶴突然鳴叫著從雲中出現。落到聖子面前。化作一個童子。對聖子著急地道：「大人，掌教給大人傳書，說煉器樞機尋到合適人選了。讓聖子大人去驗證他的身份，好收入光明神殿任職。」

　　榮慧卿頓時豎起了耳朵，一點都不掩飾自己聽壁腳的行為。

　　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被聖女在煉丹大比的突然廢掉，光明神殿重新開壇口招收新的煉器樞機。

　　這些事情，榮慧卿都是知道的。

　　而且羅辰也專門去報了名，要做光明神殿的煉器樞機。

　　榮慧卿雖然對羅辰的能力有信心，可是在那天聖女說過「寧缺勿濫」的話之後，榮慧卿以為羅辰已經沒戲了。

　　結果現在那童子說已經招到煉器樞機。

　　「那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榮慧卿顧不得那童子一臉臭臭的表情，著急問道。

　　那童子偷偷對榮慧卿翻了個白眼，然後扭著脖子不說話。

　　聖子見榮慧卿想知道新的煉器樞機的名字，笑著也問了一句，「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那童子才低下頭道：「……羅辰，我聽傳訊的人說，叫羅辰。據說有些古怪，掌教想讓聖子親自裁決。」

　　榮慧卿面色一凜。難道羅辰的身份被發現了？那自己要不要暴露跟羅辰的關係呢？

　　聖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榮慧卿一眼，問道：「你可認識羅辰？」

　　榮慧卿在五州大陸修行界的名聲很響，但是知道她和羅辰關係的人，卻沒有幾個。

　　不過在這幾個人當中，榮慧卿不知道會不會有聖子。

　　聖女肯定是知道的。

　　躊躇半晌，榮慧卿對聖子傳音道：「……羅辰是我的雙修道侶。」

　　聖子一聽，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才傳音回道：「……這句話，以後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會提醒羅辰，不要暴露跟你的關係。」

　　榮慧卿訝然，「這是為何？難道光明神殿不許有雙修道侶？」

　　聖子搖頭，又點頭，然後又搖頭，為難許久，才傳音叮囑她道：「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暫時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記住沒有？」

　　榮慧卿撇了撇嘴，「聖女早就知道。」

　　聖子笑道：「那你去問問聖女，看看她是不是同意你將此事公開。」說著，那仙鶴童子重新化為仙鶴，聖子騰身而上，騎在仙鶴背上，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榮慧卿轉身就往聖女的洞府跑去。

　　來到門口，守門的女修見是榮慧卿，笑瞇瞇地放了她進去。

　　聖女剛好也接到掌教的傳訊，要一起去驗證新招收的煉器樞機，看見榮慧卿進來，匆匆忙忙地道：「你先等等，我去去就來。」

　　榮慧卿叫住她，低聲道：「聽說新招的煉器樞機，是羅辰，我的辰叔。」

第31章　敵友難分

　　聖女知道榮慧卿和羅辰的關係，聞言馬上道：「那我去拒了他。不能讓他進光明神殿。」

　　榮慧卿一聽傻眼了，拽著聖女的袍子問道：「為啥啊？他是為了我才來光明神殿的！」

　　聖女唰地一下回過頭，隨手布下一個結界，對榮慧卿嚴厲地道：「還有誰知道你們的關係？」

　　榮慧卿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果然如聖子所說，聖女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羅辰是她的雙修道侶。

　　「……青雲宗的新任宗主知道。」榮慧卿低聲道，「還有成元丹樓的大丹師計都也知道。」不僅知道，還跟榮慧卿是情敵。

　　聖女仔細想了想，面色和緩下來，「還好，這些人跟光明神殿沒有關係。」然後盯著榮慧卿，鄭重囑咐她，「如果羅辰能進光明神殿做煉器樞機，你不能將你們的關係擺在明面上。」這就是說，暗通款曲還是可以的……

　　榮慧卿心裡一動，臉上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聖女又好氣，又好笑，「瞧你那點出息！——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又對榮慧卿道：「你知道，我們光明神殿的樞機，是寧缺勿濫的。你的辰叔能不能進來，要看他的本事，若是略差一點，都是不能夠的。」

　　榮慧卿對羅辰的本事很有信心，唯唯諾諾地將聖女送了出去，就盤膝坐在聖女洞房裡面的一個角落裡，靜坐修鍊旭日訣。

　　說來也怪，光明神殿這裡的氣息似乎非常適合榮慧卿修鍊。她才打坐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覺得氣息隱隱鬆動，已經快要衝破結丹中期，進入結丹後期了！

　　榮慧卿深吸一口氣，收了功法，端坐在蒲團之上沉吟起來。

　　從目前看起來，光明神殿確實很旺她。唯一一個看上去對她有明顯敵意的魏卿卿。現在完全在她手上，想搓圓捏扁都行。而她初次在這裡嘗試修鍊，立刻就感受到和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是這裡的靈氣太過濃郁，還是這裡的氛圍特別適合她的資質，榮慧卿在修鍊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個非常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阻障。

　　她修鍊旭日訣也有許多年了，深知要前進一步是多麼艱難。妖修卯光花了近千年，才突破第五層。進入第六層，同時進入從結丹進入元嬰狀態。對於妖修來說，是非常難得了。

　　可是榮慧卿剛剛才修鍊了兩個時辰，發現自己已經突破第五層，進入了旭日訣第六層。已經比她的結丹中期修為，整整高了兩層。難怪她的修為也在很快提升當中，很快就要突破結丹中期，進入結丹後期。

　　這裡的天地元氣還給榮慧卿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跟她那年，跟羅辰一起。隨著妖修塗山王女進入大荒山之後，感受到的天地元氣差不多。

　　光明神殿的天地元氣。居然和大荒山的天地元氣有相通之處。

　　榮慧卿沉吟起來。

　　聖女回到洞府的時候，榮慧卿還在凝神靜思。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聖女看出來榮慧卿已經沒有修鍊了，便出言打斷她的思緒。

　　榮慧卿忙站起來，笑道：「聖女大人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作為一個結丹中期的修士，她剛剛的狀態，實在是很糟糕。如果進來的不是聖女，而是敵人。榮慧卿肯定就沒命了。

　　聖女明白榮慧卿的自責和顧慮，笑著安撫她道：「你在我這裡察覺不到我，是正常的。這是我的地盤。我走進來，和這裡的天地元氣可以融為一體。你怎麼可能察覺到呢？」

　　「和天地元氣融為一體？」榮慧卿大感興趣，「那豈不是『天人合一』的狀態？！」

　　修行講究的是順應天道，順勢而為。

　　而天人合一，幾乎成了修行者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

　　天人合一，已經不僅是地仙、散仙的層次，而是進入了初級小神的層次。

　　「聖女大人，你的修為到底有多高啊？！」榮慧卿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她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化神的那一天啊…

　　聖女莞爾，「也不是很高。只是我的洞府，是特殊改造過的。這裡的天地元氣，經過過濾，特別適合我而已。」

　　說起來輕描淡寫，其實做起來不知道有多難。

　　榮慧卿不死心，繼續刨根問底，「到底要怎樣改造呢？我可不可以問一問？」

　　聖女搖搖頭，「這個我真的不懂。不過。」聖女說著話，眼波一轉，輕聲道：「不過，如果你能成為光明之女，這裡的天地元氣，可以完全和你融為一體，任你取用。——整個光明神殿所在地，你都能如魚得水。」

　　榮慧卿的瞳仁猛地縮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笑道：「光明之女，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有聽說光明神殿有這個職位。」

　　光明神殿的聖教宗、掌教、聖子、聖女和四大樞機，是主要的高層職司。下面還有各殿執事、精英弟子和雜役弟子，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光明之女」這個位置。

　　聖女的聲音透出一絲疲憊和迷惘，「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光明之女。光明神殿，是為侍奉光明之神而生。光明之女，就是光明之神在俗世的化身。自從光明神殿在這個世間出現以來，從聖教宗到聖子、聖女，都有一個秘而不宣的任務，就是尋找光明之女。」說著，聖女看向榮慧卿，「曾經，我姐姐孕育你的時候，曾有光明之神降下神諭，說光明之女即將誕生。——可惜，你生出來之後，讓大家都失望了。幾次龜甲占卜，光明之女的方向，都不是指向你。所以自那之後，我和聖子就輪番在五州大陸尋找，力圖尋找光明之女的蹤跡，可惜，我們沒有找到，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榮慧卿默然，她倒是一點都不失望。自從來到光明神殿。她已經對自己異乎尋常的身世漸漸習以為常了。

　　就算她是上一任聖子和聖女的後代又怎樣呢？

　　一個慈悲濟世的大功德之人，死在幾個宵小手下。

　　一個驚才絕艷，擁有聖潔靈魂的絕世美女，被污穢之人玷污，被惡毒之人毒殺。

　　命運似乎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份，而網開一面。

　　榮慧卿自己也是在九死一生中掙扎出來的。

　　「尋找光明之女？找到又如何？」榮慧卿挑了挑眉，有些不屑。

　　光明神殿到底要做什麼？是誰建立光明神殿的？這一切，似乎連光明神殿的人都沒有答案。因為它在世間存在的太久太久。

　　榮慧卿的話。讓聖女也思考起來。

　　「自然是有用處的。據說只有真正的光明之女，才能開啟從人到神的通道。」聖女滿懷希望地說道。

　　榮慧卿想起正在自己乾坤袋裡面的浮槎。那個異寶，據說能帶修士進入仙界。但是從仙到神，還有一道距離。

　　現今的修行者，是連成仙都做不到了，成神更是妄想。

　　「我們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麼？」榮慧卿一時入了迷障，自言自語地問道。

　　咄！

　　聖女發出一聲輕叱，將榮慧卿從迷障中驚醒過來。

　　「修行就是修行，以你現在的修為，還沒法想為什麼這個問題。」聖女的聲音越發清冷。「回去吧。好好修鍊，明天是你的收徒大典。你都準備好了沒有？」

　　榮慧卿猛然想起聖子對她施行的小法術，「聖子大人幫了我一把……」說著，對聖女說了聖子的法術。

　　聖女皺起眉頭，自言自語地道：「他這麼做，看來他也是知道當年的事……」

　　「當年什麼事？」榮慧卿急急忙忙問道，生怕聖女又含糊過去。

　　聖女看了榮慧卿一眼，說了一點線索。「當年榮老爺子、榮老夫人、我姐姐和姐夫本來被廢了修為，趕出光明神殿，要入俗世做凡人。可是掌教追了出來，是聖教宗密令，說不能放榮老爺子出光明神殿。」

　　就算知道自己的爺爺還是逃出去了，榮慧卿的心揪了起來。

　　「……當時領命追殺的，便是聖子。他帶回來榮老夫人的屍身，還有榮老爺子，以及姐夫的一縷命魂，說他們自爆元氣，屍身已毀，無法帶回來，而我姐姐，被姐夫拚死保下，逃了出去。」聖女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一點起伏。

　　聖子的話，沒人懷疑，更何況他帶回來榮老夫人的屍體，以及榮老爺子，還有上一任聖子榮和飛的命魂，這就夠了。

　　修行中人一旦失去命魂，無論多高的修為，都成了行屍走肉，不再有威脅。

　　榮慧卿喃喃地道：「那時候，我爺爺、奶奶、爹和娘都已經被廢修為，成為凡人了。聖子追殺他們，就不怕報應嗎？」

　　聖女平靜地道：「聖子沒有動手殺他們。據聖子說，榮老夫人先自殺，想讓他放她的家人一馬。榮老夫人是聖子的師父……」

　　榮慧卿的臉色陰沉下來，「真的是聖子殺了我奶奶？」

　　聖女搖搖頭，「你還不明白嗎？你奶奶絕對是自殺，是為了保全家人，讓聖子有人可以帶回去交差。——至於你爹和你爺爺的命魂，現在我已經明白，聖子早已煉成『偷天換日』，他能改造你的血脈，就能造出幾個命魂。」

第32章　突破

　　「那就是說，聖子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知不覺間，榮慧卿已經將光明神殿分成了兩派，一派是自己人，「我們」。一派是別人，潛在的敵人。

　　聖女笑了笑，坐到自己的座椅上，揮手讓榮慧卿出去。

　　榮慧卿一直等著羅辰那事的結果，不捨得出去，陪笑問道：「聖女小姨大人，煉器樞機的事……」

　　聖女想起這事，一股無名之火油然而生，瞪著榮慧卿怒道：「跪下！」

　　聖女威壓還沒有放出，榮慧卿已經不由自主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她的膝蓋向來很硬，從來不跪別人。

　　可是聖女一個眼神，榮慧卿就只有滿心服從的份兒。

　　這就是高階修士對低階修士自然而然的威懾吧。

　　榮慧卿不知道聖女為何讓她跪下，滿臉委屈地道：「小姨，我哪裡做錯了嗎？」

　　聖女不放心，又在洞府裡加了一層結界，才對榮慧卿傳音道：「哪裡做錯？——你居然跟一個魔界中人結為雙修道侶！你還要不要命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你就全毀了！」

　　榮慧卿大驚，「小姨……你怎麼知道的？」完了，羅辰是不是已經……

　　榮慧卿生出一股無窮的勇氣，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就要往洞府外衝過去。

　　聖女身形一閃，站到了榮慧卿面前，低聲呵斥道：「回去跪著！—你想去哪裡？」

　　榮慧卿握緊拳頭，沉聲道：「你既然知道了辰叔是魔界中人，你們把他怎樣了？——我要去救他！」

　　聖女氣得反倒笑了，「救他？就憑你？——如果被你救了，我光明神殿這麼多能人異士都可以去死了。」說得斬釘截鐵，讓榮慧卿心裡的恐懼更盛。

　　榮慧卿咬牙。唰的一聲亮出日月雙鉤，對聖女道：「如果救不了，就跟他死在一起算了！」

　　聖女冷笑，「同生共死？他也配？——一個魔界餘孽，理應獻祭給光明之神！」

　　「不——！」榮慧卿狂吼一聲，全身靈力流轉，和聖女洞府的天地元氣突然達到了一個平衡。

　　無數的天地元氣頓時如漩渦一樣，以榮慧卿為中心，往她頭上灌了進去。

　　榮慧卿的面頰頓時變得血紅。全身不受控制的膨脹起來。

　　聖女吃了一驚，立刻盤膝坐下，幫榮慧卿護法，指揮著那些天地元氣有次序地往她頭頂的百匯穴灌注下去。

　　榮慧卿的五感六識似乎被關閉一樣，她感知不到外界的氣息和反應。只徜徉在一片溫暖如春的元氣之海裡。

　　她的神魂穿過無邊的元氣之海，往遠方最明亮的那個地方飛越而去。

　　一路行來，似乎是在浩瀚的星空裡面，她看見日升日落，月圓月缺，看見星辰宇宙在莽荒之中誕生，又在黑洞之中結束。而在浩瀚星空的一角，她似乎窺見了無數頂天立地的巨人，還有無數白光穿梭飛翔，像是無數生靈在激烈搏鬥之中。

　　榮慧卿非常好奇。想靠近看一看，可是那邊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結界，阻擋了她的腳步。

　　榮慧卿有些可惜。如果肯肯在這裡就好了。肯肯可以無視任何結界……

　　四周的星空突然沉寂下來，榮慧卿漂浮在一片星雲當中。發現已經離遠處最明亮的那個地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快要靠近那個地方的時候，那個地方卻如同爆炸的星雲一樣，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一股衝擊波唰地一下從那最明亮的地方輻射而來。

　　榮慧卿恍惚地看著遠處的景象，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糟了，是誰把天捅了一個窟窿……

　　衝擊波沖刷到榮慧卿身邊，將她狠狠地從這一片星空推了出去。

　　榮慧卿大叫一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置身在聖女的洞府裡面。

　　這裡的天地元氣似乎被她一攪而空，稀薄的可怕，而聖女滿臉蒼白，盤膝坐在她身邊，搖搖欲墜。

　　榮慧卿忙收起手上的日月雙鉤，將聖女扶起來，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靈力給她注入進去，然後還將自己煉製的一顆七品養靈丹給聖女服下。

　　聖女對榮慧卿沒有抗拒，很快就服下靈丹，開始煉化。

　　榮慧卿一心專註在聖女身上，等她恢復過來，才憂心忡忡地問道：「這裡的天地元氣怎麼突然變得稀薄了？這可怎麼好？要如何補充呢？」

　　聖女微微一笑，放出神識感知一下，便欣慰地道：「你啊，你已經是結丹後期了，你沒有發現嗎？」

　　榮慧卿大驚，回觀自身，果然已經突破了結丹中期，直接進入了結丹後期大圓滿……

　　這是什麼節奏？

　　這是要結嬰的前奏啊…

　　榮慧卿一時呆在那裡。

　　聖女恢復了靈力，雙手連揮，連使七個大手印，將此地的陣法結界解開。

　　洞府外界的天地元氣一擁而入，將這裡的元氣補足。

　　「唉，新注入的元氣，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和我融為一體。」聖女輕輕嘆息一聲。

　　榮慧卿大致猜到，剛才她在激憤焦慮之中，將這裡的天地元氣幾乎消耗殆盡，才順利晉級。

　　這裡的天地元氣，果然非常適合她修鍊。

　　不過榮慧卿想起羅辰，心裡還是一沉。

　　如果這裡不接受羅辰，她也不會待下去。

　　「聖女大人，我要去見辰叔。請告訴我他在哪裡。」榮慧卿恢復彬彬有禮的樣子，對聖女沒有剛才熟不拘禮。

　　聖女笑著搖頭，「你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五州大陸活下來的。」

　　像個炮仗一樣，一碰就炸，一點就著。

　　榮慧卿笑了笑，輕聲道：「我能活下來，都靠了辰叔。所以不管他是什麼，魔也好，人也好，妖也好，總之我認定了他，生生死死，我總會陪他一起。」

　　聖女收了笑容，雙眸緊緊盯著榮慧卿的眼睛，眼底風雲變幻，無數的星辰在她眼底誕生，又在她眼底隕落，竟和榮慧卿的神魂剛才去過的那個神秘地方有些相似。

　　榮慧卿微微一愣，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聖女的雙眸，企圖看出一些端倪。

　　聖女全身顫抖起來，雙眸轉而直視著前方，似乎透過榮慧卿，看向了更遠的方向。

　　榮慧卿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背後，什麼人都沒有啊。

　　再回頭，她聽見聖女嘴裡發出一個完全不同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光明雖然遙遠，但是永遠不會遺失……」

　　「你說什麼？」榮慧卿往聖女身邊走了兩步，附耳在她面前問道。

　　聖女全身又是一陣顫抖，醒轉過來，皺眉問道：「你在幹什麼？」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

　　榮慧卿狐疑地望著她：「你剛剛是怎麼啦？聲音突然變得好奇怪，你都不像是你了。」

　　聖女恍然，「剛才光明之神降臨了。——他沒有跟你說話嗎？」

　　榮慧卿搖搖頭，「他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消失了。」

　　「他說什麼？」

　　「他說，光明雖然遙遠，但是永遠不會遺失……」榮慧卿下意識沒有說出那個聲音說得第一句話。

　　「哦，那是他認可你是光明神殿的弟子了。」聖女鬆了一口氣，笑顏如花，看得榮慧卿的心撲通亂跳。

　　榮慧卿毫不在意，堅持道：「如果辰叔被抓，或者被趕，我是不會留在光明神殿的。」

　　聖女幽幽地道：「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留在光明神殿，你的修為進展會有多快，你自己知道。你到光明神殿才兩天功夫，你已經突破了結丹中期，進入結丹後期大圓滿。在這裡，你的前途無可限量。」

　　榮慧卿一點都不留戀，挑了挑眉道：「我在外面修鍊，一樣會突破結丹，順利結嬰，不過是時間稍微長一些而已，又不是離開光明神殿，我的修為就停滯不前了。」

　　「你不想為你的家人報仇嗎？」聖女見榮慧卿不為所動，又拋出一個誘餌。

　　榮慧卿搖頭，「我已經為他們報了仇了。」

　　「不，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還有別的仇家？」

　　榮慧卿有些為難地在洞府裡面轉圈，「你說過，他們是因為我，才廢去修為，選擇成為凡人。照你這麼說，我的家人最大的仇人，是我。——你是不是要讓我自殺謝罪？！」

　　榮慧卿反應這樣激烈，有些出乎聖女意料之外。

　　「羅辰真的對你這樣好？好到你可以放棄一切？」聖女有些好奇地問道。她性子清冷，又因功法的關係，無數男修將她奉為女神，不敢越雷池一步，卻個個心甘情願為她赴湯蹈火。她自己從來就沒有向榮慧卿這樣去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個人。

　　榮慧卿要在外人面前袒露心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聽出來聖女的語氣有些鬆動，忙坦白道：「因為他可以為我不顧一切，我自然不能做得比他少。」

　　聖女仔細瞧了榮慧卿半晌，終於信了她的話，才點頭道：「行了，你回去吧。——明天是收徒大典，還有煉器樞機就職的大日子。」

　　啊！

　　榮慧卿驚喜，「你……你知道他是魔界中人，還讓他做煉器樞機？！」

　　聖女也是滿臉迷惑，「不是我們，是光明之神選中了他。」

第33章　還債

　　光明之神選中羅辰？   

　　聽起來有些不靠譜。   

　　榮慧卿瞪著聖女，聽她進一步解釋。   

　　聖女臉上的疑惑不比榮慧卿少。   

　　「我和聖子來到光明神殿外面開壇口招收煉器樞機的地方，本來是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知道，我們光明神殿的四大樞機，哪一個不是千挑萬選，費了無數的功夫才找到的？怎麼會這一次才一兩天時間，就找到了合適的煉器樞機人選？——我和聖子本來都是不以為然的。可是來到那裡，卻看見光明之神已經降下神諭，選擇他做煉器樞機。」聖女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榮慧卿，甚至放出神識靈力，往榮慧卿身上探詢。   

　　羅辰是魔界中人，這一點勿庸置疑。雖然他的隱藏偽裝做得非常好，可以說如果他不來光明神殿，外面的人永遠也不會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就算是頂級宗門的大修士，也不能堪破他的偽裝。   

　　可是他恰恰來到光明神殿，而光明神殿對三界都有特殊的把握，可以說這三界的動向都在光明神殿的掌握之中。

　　不過也幸虧他來到光明神殿。

　　因為光明神殿大概是唯一對魔界沒有偏見的地方。   

　　世人都談魔色變，而光明神殿卻對魔界有種包容的心態。   

　　就如同執掌黑夜的聖女，和裁決光明的聖子一樣，光明和黑暗，永遠是相輔相成。世間不會只有光明，世間也不會只有黑暗。   

　　而魔界，光明神殿一直認為是人界的延伸。   

　　人的陰暗面，就是魔。   

　　人界的陰暗面，就是魔界。   

　　沒有人界，就沒有魔界。   

　　同樣魔界消失。人界也會不存在。   

　　就如同善與惡一樣，永遠相輔相成，不會有分出勝負的那一天。   

　　榮慧卿聽了聖女玄之又玄的話，暈乎乎地翻了個白眼，倒是也聽明白聖女的意思。   

　　就是光明神殿對人和魔、善與惡，都是一視同仁的。   

　　那剛才聖女還故意嚇唬她，好像她跟羅辰結為雙修道侶，是多麼大逆不道、逆天背倫的一件事。   

　　榮慧卿訕笑道：「聖女這個玩笑開得忒大了。」   

　　聖女見榮慧卿還是不以為然，正色警告她：「羅辰的身份。在光明神殿的上層不會是秘密。而你，如果以後想要有大出息，最好收斂一些。   

　　榮慧卿默然半晌，還是緩緩點頭。   

　　也好，就暫時將她同羅辰的關係轉入地下吧。   

　　這個地方的天地元氣這樣旺她。她還是應該抓緊時間，趕緊修煉為上。   

　　想起為了自己這個後代，毅然離開光明神殿，最後葬身在落神坡小山村里面的家人，榮慧卿從來沒有那麼迫不及待過。她想成功化神，去完成自己早就有的心願……     

　　從聖女的洞府走出來，榮慧卿默默地回到自己和魏卿卿一起住的洞府。   

　　魏卿卿因為想要謀害榮慧卿的性命。被聖子大人禁足半年。   

　　不過也只是禁足而已，在自己的洞府裡面，魏卿卿還是絕對的行動自由。   

　　榮慧卿回來的時候，魏卿卿正好從自己的屋子裡走出來散心。   

　　「你去哪裡了？」魏卿卿神色不善地問道。她看見榮慧卿走回來的方向。正是從聖女那邊過來的。   

　　聖女以前對她最好，現在卻多了一個榮慧卿，分享她的寵愛。   

　　榮慧卿被魏卿卿打斷了思緒，很不耐煩地道：「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你趕緊回自己的屋子去，免得惹得我惱了。讓你再一次傷筋動骨！」

　　魏卿卿大怒。她在光明神殿這麼多年，還沒有這樣被輕慢欺侮過，出手就是一個雷破符，往榮慧卿身上扔過去。

　　兩人之間這麼短的距離，魏卿卿又是築基後期，這裡又是她的洞府，如果榮慧卿只是結丹中期，魏卿卿的這一下雷破符，說不定還真能傷到她。   

　　她的這個雷破符，是前幾年從光明神殿的符籙樞機那裡得來的，一直珍藏著捨不得用。   

　　雷破符裡，封印有一剎那神雷的力量，如果往修士的丹田扔過去，會對對方的丹田產生毀滅性打擊。   

　　如果對方是結丹修為，那顆金丹恐怕都要不保了。   

　　魏卿卿臉上得逞的笑容還沒有擺出來，就看見對面的榮慧卿一隻手閃電般伸出，截住了她扔出的雷破符，回手就往魏卿卿身上扔過去。   

　　榮慧卿並不知道這雷破符有什麼特殊用處，如果知道，她肯定照著魏卿卿的丹田處扔回去，將對方的修為立時毀掉。   

　　問題是她並不知道。   

　　所以她只是將對方扔過來的雷破符照著對方的臉扔回去。   

　　轟隆！轟隆！   

　　半天中響起一聲劇烈的炸雷。   

　　榮慧卿已是結丹後期大圓滿，魏卿卿當然傷不了她。   

　　但是魏卿卿就慘了。   

　　榮慧卿隨手截住符籙再扔回去，自己飛身後退，那雷破符的威力，完完整整被魏卿卿一人承受了。   

　　一朵小小的蘑菇雲一樣的黑煙在魏卿卿面前升騰而起。   

　　魏卿卿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   

　　她萬萬沒有想到，才過了半天功夫，榮慧卿居然直接從結丹中期晉級到結丹後期大圓滿了！   

　　如果榮慧卿還是結丹中期，魏卿卿是絕對可以用她珍藏的這枚雷破符將榮慧卿的修為毀掉的。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榮慧卿來到光明神殿，竟是如魚得水，修為跟坐了火箭一樣往上升，居然沒有什麼能夠阻礙她修為大進的步伐。   

　　魏卿卿的慘叫驚動了在不遠處的洞府打坐修煉的聖女管輕紗。   

　　聽到聲音是從魏卿卿和榮慧卿住的洞府傳來，聖女二話不說，立刻從自己的洞府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她已經來到魏卿卿剛才慘叫的地方。   

　　「出了什麼事？」聖女的身影出現在榮慧卿面前。   

　　榮慧卿臉色有些蒼白。   

　　她沒有料到，魏卿卿扔過來的符籙居然有這樣大的威力。   

　　此事魏卿卿人事不醒的躺在地上。臉上血肉模糊，被那雷破符炸得破了相。   

　　聖女一看，眉頭微蹙，「還好，她還活著。」說著又嗔怪榮慧卿，「怎麼一回來就打起來？你也不能忍一忍，等以後，有多少功夫不行？非要現在……」     

　　榮慧卿忙道：「不是我。是她，我一回來。她就朝我扔了一個符籙，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聖女過來看了一下，點頭道：「果然是光明神殿的符籙。看來真的是她咎由自取。」她看得出來，那是符籙樞機的符籙。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   

　　榮慧卿才來光明神殿，而符籙樞機已經去了天外天，不在光明神殿，這個符籙，肯定是不是榮慧卿從他那裡得來的。   

　　說起來，魏卿卿在光明神殿，仗著聖女管輕紗的勢。確實撈了不少好東西。   

　　榮慧卿的臉色很不好看。   

　　殺了她娘，佔了她的身份、她的位置不說，還屢次三番要害她。   

　　這樣的人再不收拾，真是沒天理了。   

　　「聖女大人。我不能忍了。已經是第二次，她企圖要我的命了。我躲得了一次，躲得過兩次，我可不保證能躲得過第三次。」榮慧卿冷冰冰地道。對先前聖子對魏卿卿輕描淡寫地處置十分不滿。   

　　不能懲惡，就是在縱惡。就是惡人的幫兇。   

　　聖女也知道不能再放任下去。   

　　之前她和聖子都認為，榮慧卿修為比魏卿卿高得太多，兩個人住在一起，魏卿卿不可能害得了榮慧卿。   

　　可是她和聖子都忘了，魏卿卿在光明神殿這麼多年，說不定收集了不少逆天的法寶和兵器。如果真有那種可以越級格殺的寶貝，榮慧卿說不定真會性命不保。   

　　「是我們大意了。」聖女向榮慧卿認錯，「是時候讓她還債了。她欠了你這麼多，光明神殿像養豬一樣養了她這麼多年，也是她派上用場的時候了。你放心，你娘當初配合那狗王爺，允許他將這個假貨造出來，就是為了給你鋪路。——你娘到死都是在想著如何保全你的性命。」說著，聖女輕撫榮慧卿的面頰，「你是我們管家和榮家唯一的後裔，你的成就，注定無人能及。」     

　　聖女這樣誇她，榮慧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漲紅了臉，喃喃地說不出話來了。   

　　「我把她帶走，明日收徒大典之後，就正式向光明神殿公佈對魏卿卿的處置。——你放心，我收她進來，就是代你受過的。」聖女對榮慧卿傳音道。   

　　榮慧卿聽得莫名其妙，傳音問道：「受過？受什麼過？」   

　　聖女笑而不語，帶著暈迷不醒的魏卿卿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榮慧卿思緒萬千，用了很大功夫才安靜下來，修煉了一整夜。   

　　第二 ​​天，是榮慧卿入光明神殿的大典，也是聖女管輕紗收關門弟子的儀式。   

　　光明神殿上上下下白袍儼然，站在通天塔前，看著聖女和聖子祭祀光明之神。   

　　榮慧卿站在通天塔的最高處，等著光明之神降臨，確認她光明神殿弟子的身份。   

　　這一天本是陰天，陰霾漫天。   

　　可是當聖女和聖子的吟誦結束之後，從雲層裡透出一絲五彩的陽光，照在榮慧卿身上，給她像是戴上了一頂金色的皇冠。   

　　榮慧卿站在通天塔頂端，看著雲層在自己腳下飄蕩，陽光在自己身週照耀，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就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感到無比的安全和舒心。   

　　通天塔高聳入雲，一般的光明神殿弟子看不見塔頂的情形。   

　　可是光明神殿的聖子、聖女，還有煉丹樞機和煉器樞機都站在高高的雲層上，親眼看見榮慧卿沐浴在陽光中，全身如同熠熠生光的發光體，澄澈透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聖女和聖子面面相覷，悚然而驚。   

　　兩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幸虧掌教不能過來親自觀禮，不然的話，榮慧卿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羅辰瞇著眼，默默打量著通天塔頂端的榮慧卿。   

　　他們倆終於都進入光明神殿了。   

　　這裡的人，似乎不是那麼執著於人界和魔界的區別。   

　　他們以後的路，會好走一些吧？   

　　收徒大典的最後一個儀式，就是驗證血脈。   

　　煉丹樞機拿了小銀刀，從榮慧卿的手指采了一滴鮮血，供奉在光明之神前面，用光明神殿特有的丹藥進行檢驗。

　　到了下午，結果才出來，證明榮慧卿跟榮家和管家都沒有關係。   

　　掌教在幽深的殿堂深處聽見這個消息，不是不失望的。   

　　只剩下魏卿卿一個容器了。可惜她只有管家的血脈，沒有榮家的血脈。不然的話，效果會更好。   

　　看著聖教宗沉睡的身軀，掌教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貪婪。——聖教宗沒了魂識，自己沒了身軀，只要藉由魏卿卿這個容器「淨化」，他就能鑽入聖教宗的軀體了……

第34章　天意不可測

　　相比榮慧卿的儀式，羅辰的就任煉器樞機儀式要簡單多了

　　光明神殿從此多了一個聖女的關門弟子，又有了一個新的煉器樞機。

　　羅辰的樣貌，在光明神殿四大樞機裡面，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很多光明神殿弟子，甚至認為他比聖子都要生得好。

　　可惜他這個人冷若冰霜，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就連聖女在他面前，他都冷冰冰地，從來沒有像別的男修一樣，一見聖女，就露出痴迷的神色。

　　因榮慧卿的關係，聖女一直拿羅辰當晚輩看待，對他和藹可親。

　　榮慧卿和羅辰的事情了結之後，聖女和聖子終於決定要把魏卿卿的事情公諸於眾。

　　在這之前，他們必須要爭得榮慧卿的同意。

　　因為這件事，是跟榮慧卿有關的。

　　榮慧卿被叫到聖女的洞府，看見了還在沉睡的魏卿卿。

　　魏卿卿的臉上一片猙獰，正是被她自己的雷破符擊中面部，完全毀容了。

　　當然，以光明神殿的能力，不說恢復容貌，哪怕是給她重塑一個面容，也是做得到的。

　　不過聖女完全沒有想過要這麼做。

　　「她會好起來嗎？」榮慧卿心情複雜地看著魏卿卿。好歹是頂著她的臉，就這樣被毀掉了……

　　聖女悄然站在榮慧卿身邊，「她的識海已經被雷破符破壞了。」

　　榮慧卿吃了一驚，「那符這樣厲害？」居然不僅毀了魏卿卿的容，還毀了她的識海。

　　對於一個修士來說，最重要的兩個地方，就是識海和丹田。

　　從某種意義來說，識海比丹田更加重要。

　　因為識海和靈根一樣，是決定可不可以修行的要素。

　　沒有了識海，魏卿卿就跟傻子一樣了。

　　前幾天還張牙舞爪，耀武揚威，今天就變成了樣貌醜陋，智力低下的傻子。如果魏卿卿還有靈識，她會不會痛不欲生？

　　榮慧卿默默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魏卿卿，放出了一縷神識，往她身上探測而去。

　　在快要接近她的身子的時候，榮慧卿感覺到了極大的阻礙。

　　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罩子，將魏卿卿罩了起來，同外界完全隔絕了。

　　榮慧卿驚訝地看向聖女，「出了什麼事？她身上為何有個罩子？」

　　聖女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有個罩子？」

　　榮慧卿兩手一攤，「很明顯啊。的神識無法觸探到她。」

　　聖女走到魏卿卿床前，對著她做了幾個手勢，然後讓榮慧卿再次觸探。

　　這一次，毫無阻礙，可是榮慧卿的神識剛剛要接觸到魏卿卿身體的時候，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從魏卿卿身上漂浮起來。

　　榮慧卿吃了一驚，「這是什麼東西？」

　　聖女臉色淡然，將手一揮，一股紅光擊出，往那半透明的人影身上轟過去。

　　那半透明的人影在空中扭曲抽搐，似乎還發出嘶嘶的叫喊，聽在榮慧卿耳朵裡，分外怪異。

　　很快那半透明的人影就被紅光融解，散成一縷縷的輕煙，飄散到空氣中。

　　榮慧卿有些想不明白，問道：「如果她的識海已經被雷破符摧毀，那她的魂魄也就不存在了。——剛才的那個魂魄，又是怎麼回事？」識海是三魂六魄棲息的地方。而剛才被聖女的紅光摧毀的那個半透明人影，也是一個完整的生魂。

　　聖女嘆了一口氣，道：「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低頭看了魏卿卿一眼，重新布下結界。

　　帶著榮慧卿來到另一個房間，聖女盤膝坐在榻上，讓榮慧卿坐在她對面，盯著她蔚藍色的雙眸看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看向遠方，給榮慧卿傳音道：「你的眼睛，生得越來越像你娘親了。」

　　不知道這個秘密，他們到底能守多久。

　　榮慧卿終久還是回到了光明神殿。

　　而在他們之上的聖教宗和掌教，都不是他們能夠糊弄的對象。

　　如今能暫時瞞得過去，是他們鑽了一點空子而已。

　　他們不得不提前動手，執行這個計劃。

　　榮慧卿不自在地在蒲團上動了動，訕笑著問道：「剛才魏卿卿身上為何還有一個沒有被摧毀的生魂？」

　　聖女移開視線，眼望面前空曠的洞府大廳，沉吟半晌，一隻胳膊舉起來，往空中畫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方框。

　　舉手一彈，那方框飛向大廳空中那片空曠的地方。

　　一幕幕人影在那方框中間顯露出來。

　　榮慧卿愕然不已。

　　聖女向她展示的，是魏卿卿從小到大的經歷。

　　原來……她身上有著兩個完整的生魂！

　　一個是這個身體的本我意識，另一個卻是外來戶！

　　榮慧卿心裡一絮難道這個魏卿卿，也是跟她一樣的來歷？

　　可是仔細看那另一個生魂，她看不出端倪，只知道這個小姑娘能讓魏楠心選中，做她的替身，還是有特殊原因的。

　　難道魏楠心也知道自己的魂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榮慧卿想的眉頭皺了起來。

　　「看見了嗎？——這個魏卿卿，身上自始至終都有兩個生魂。魏楠心改變了她一個生魂的記憶，將她小時候的經歷從新偽造了一遍。而另一個生魂並沒有在識海裡面，而是藏在別的地方，就躲過了魏楠心當初的修改。」聖女向榮慧卿展示的這些記憶，都是從剛才那個被摧毀的半透明人影身上得來的。

　　那是魏卿卿的另一個生魂，它藏在魏卿卿身體裡面，目睹了所有的事情。

　　「你剛出生的時候，曾經讓光明神殿歡欣鼓舞。光明之神降諭，說光明之女誕生，我們光明神殿在俗世的任務，終於要完成了。完成之後，我們就可以回到神界。——那才是我們最初的地方。」聖女看向榮慧卿，目光中既有可惜，又有決然，看得榮慧卿憂心忡忡。

　　「光明之女，到底是做什麼的？」榮慧卿對這個問題思考很久了，聖女從來都沒有給她答案。

　　不過這一次，聖女給她解釋，「這件事，要從億萬年前的眾神之亂說起。眾神之亂為害人間，眼看就要天翻地覆，萬物歸於寂滅，女媧從沉睡中醒來，決定以一己之力，鍊石補天，消彌眾神之亂的源頭。可是在事成之後，她自己卻被奸人所害，肉身被毀，只留下一絲神意，遁入塵世凡間。」女媧是神，修鍊到大神的境地，魂魄已經和肉身融為一體，再往上，修鍊的就是意識，不是肉體。

　　女媧肉身被毀，但是只要神意尚在，她隨時可以轉世歸來，重回神位。不需要重新修鍊歷劫。這就是作為神的優勢所在。

　　「光明神殿，本來就是女媧在神界的洞府。她的寂滅，直接讓神界坍塌。眾神之亂後，神界本來就虛弱不堪。女媧一死，神界也跟著萎縮。女媧臨死的時候，給光明神殿傳下神諭，說當光明之女誕生的時候，就是她回歸神界之時。」聖女說完，目光晦澀地看向榮慧卿。

　　榮慧卿沉浸在聖女的敘述裡，見聖女突然不說話了，忙追問道：「難道光明之女就是女媧的轉世？」那豈不是魏卿卿？！難道聖女剛才掐死的那個魂魄，是女媧的轉世？！

　　不會吧？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聖女聽完榮慧卿的抱怨，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真會想。魏卿卿怎麼可能是光明之女的轉世。——說你是光明之女的轉世，我還相信些。至於魏卿卿，她可以做『光明之女』，因為我們需要她，來應付掌教。」

　　榮慧卿眉梢一跳，「您還沒有說光明之女到底是做什麼的。」

　　聖女右掌一翻，一個光華璀璨的靈玉瓶出現在她手裡。

　　「看見我手裡的這個靈玉瓶嗎？」聖女對著榮慧卿演示，一邊把瓶蓋打開。

　　洞府的天地元氣迅速向那靈玉瓶裡湧進去，很快就填滿了整個瓶子。

　　聖女將瓶蓋蓋上，放到榮慧卿手裡，「······光明之女，就跟這個瓶子一樣。她不是女媧的轉世，而是女媧轉世需要的容器。」

　　榮慧卿聽得一團霧水。女媧轉世為何需要容器？

　　聖女將靈玉瓶取了回來，隨手扔到一旁的供桌上。
　
　　「女媧的神意散落人界，我們想要她迴轉，最重要的事，當然是收集她的神意。神意虛無縹緲，不好保存，所以需要一個容器，來承載女媧散落在人界的神意。就如同這個瓶子，等這個瓶子裝滿了，再以這個瓶子為媒介，一起回到神界。」

　　榮慧卿終於聽明白了，面上也黑了一半，「難道當初，我也是這個要承載女媧神意的瓶子？！」一想到自己當初有可能就是容器，榮慧卿的肩膀都垮了下來。

　　如果命運安排你就是做一個配角兼炮灰，榮慧卿真的不知道她還要如何抗爭，一時有些心灰意冷，癱坐在蒲團之上。

　　聖女嘆了口氣，「在你出生之前，大家都認為你是光明之女。不過只有光明神殿的高層，也就是我，聖子，和掌教、聖教宗知道這個光明之女的真正含義。你爹和你娘因為是上一任聖子和聖女，也知道這個事情。他們開始的時候，表現得十分虔誠和歡喜，誰料暗地裡，已經開始策劃離開光明神殿，不想讓你成為承載女媧神意的容器。」

第35章　聖女的記憶

　　榮慧卿聽得滿臉驚訝，卻又喃喃地說不出話來。

　　聖女的口氣卻又一變，有些複雜地看著榮慧卿，「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們做好準備，要逃離光明神殿之時，光明神殿遇到一個自從光明神殿出現在人界之後，最厲害的一個強敵······」

　　聖女雙手盤起，狀如蓮花，正是佛宗最神秘的輪迴大印。以光明之力，轉輪迴之輪，聖女從自己的記憶裡成功地抽出當年的情形，展現在榮慧卿面前。

　　通天塔前黑雲環繞，黑沉沉的天空從頂上壓下來，像是有十萬天兵天將躲在雲層後頭，只等妖魔鬼怪跳上雲頭的時候，就一棒子砸下來，砸入十八層地獄。

　　而事實上，讓整個光明神殿如臨大敵般對待的，只有一個身著黑袍的女子，蒼白著臉，赤著雙足，駕著一朵蓮花般的雲彩，浮浮沉沉來到通天塔前。

　　她眉眼模糊，在聖女的記憶裡看得不真切，只感覺到她的修為高得讓人難以想像，應該是比大乘還高的修為，她一身的氣勢，還有她身周縈繞的一層層若有若無的霧氣，卻讓榮慧卿有股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識之感。

　　「……將光明之女交出來，我就饒你們不死。」那女子吐出一句冰冷的話，看得榮慧卿心驚膽戰。

　　光明神殿是什麼樣的地方？——在五州大陸，那是神一樣的存在。

　　可是在這黑袍女子口中，就跟她面對的是龍虎門這樣不入流的宗門一樣，她一巴掌就能捏死他們所有人。

　　光明神殿的人當然不受威脅，一個個悍不畏死地衝上雲頭，和她打鬥起來。

　　她的修為如此之高，不過在光明神殿的地界兒，她的修為好像好似受到一定的桎梏，並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數個煉虛期的光明神殿弟子一起和她拚命，她也不能輕輕鬆鬆就做掉他們。

　　通天塔前霞光閃爍，無數法寶器靈四下飛騰，繞著那黑袍女子一個人鬥的不可開交。

　　榮慧卿雖然看得目眩神秘，可是她也知道，這麼多光明神殿的大拿都拿不下那黑袍女子，可見她有多厲害……

　　爭鬥還在繼續，而那黑袍女子眼見得天空中的黑雲越來越厚重，而在那無邊無際的黑雲邊上，一縷銀光逐漸亮了起來，給那黑雲鑲上一道金邊。陽光逐漸從雲層中照出來，落到通天塔上。那些黑雲的銀邊跟著慢慢耀目起來，變成五彩的霞光，將黑雲的銀邊也變做五彩。

　　黑袍女子看見這黑雲邊上鑲嵌著的五彩霞光，似乎越發著急，發出一聲清叱，如鸞鳥出岫，整個人突然一分為二，一個黑袍女子依然和光神殿的弟子激鬥，另一個黑袍女子卻化作一道流星閃電，倏地一聲離開原地，鑽入通天塔內。

　　通天塔的最頂樓裡，上一任聖女管鳳女正滿頭大汗，到了要臨產的關頭。

　　這個孩子關係重大，光明神殿裡所有最高職司的修士，都守在了產房外頭。

　　上一任聖子榮和飛，陣法樞機榮星弘，掌教，現任聖女管輕紗，聖子，還有符樞機，都並肩立在產房門外，守護著管鳳女的安全。

　　榮慧卿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爹爹。雖然和那個山裡樸實漢子的形象完全不同，榮慧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這種父女血脈相連的天性，是到哪裡都截不斷的。

　　那黑袍女子來到管鳳女產房門前，看著諸多嚴陣以待的光明神殿高層，哈哈一笑，「蚍蜉也想撼大樹。就憑你們？實在是異想天開！」整個人又化為一道流星，如閃電一般衝破他們的阻撓，往門裡進去了。

　　外面的修士面面相覷，跟著奔向屋裡。

　　可是他們已經來遲一步。

　　那黑袍女子看見正在產床上生產的管鳳女，一掌揮出，一股凌厲的靈氣呼嘯著直衝管鳳女的肚子。

　　管鳳女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她也沒有料到，無論是她丈夫榮和飛設下的陣法，還是光明神殿的掌教設下的結界，都沒有能攔的住那黑袍女子的靈力。

　　砰！

　　那股靈力直直地擊中她硬如磐石，正一陣陣緊縮的腹部。

　　管鳳女隆起的肚腹裡一陣劇痛，被那黑袍女子一陣痛擊，管鳳女頓時提前破水，一股羊水嘩嘩的流了出來，打濕了她身下的床鋪。

　　再下一刻，一個通體漆黑的女嬰順著嘩嘩的羊水流出了產道，落入產婆手裡。

　　那女嬰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僵硬地躺在產婆手上。

　　「哈哈，光明之女竟是這個樣兒的。幸虧我來得快，提前送你下地獄，不然讓你得了機會，轉世重生，我可是虧大發了。」那黑袍女子哈哈大笑，心情極為舒暢。確認那女嬰已死，才翩然從窗口跳下，如一隻黑色大葉蝶一樣，往塔底飛去。

　　光明神殿聖教宗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來，「留住她····殺了她···」

　　掌教第一個跳了起來，往窗外躍出去，不加思索地攔住那黑袍女子的去路。

　　整個光明神殿，除了從來不露面的聖教宗，修為最高的就是掌教。

　　掌教拼盡全力一擊，居然也將那黑袍女子從雲端打落到半空中，急急地往下墜。

　　黑袍女子大驚，沒想到光明神殿也有能傷到她的人。她袍袖一拂，更大的雲霧出現在眾人面前，將她和掌教都圈了進去。

　　等雲霧散盡的時候，那黑袍女子已經不見蹤影，掌教軀體破碎，躺在通天塔下，只有元神得以逃脫，回到了通天塔的個神秘的小房間裡。

　　而管鳳女的產房裡，畫面突地盪起一陣漣漪，就如錄影機倒帶重播一樣，又一個和先前那個黑袍女子一模一樣的黑袍女子出現，站在管鳳女床前，一臉神秘地道：「這孩子以後可是有大造化的，你們不能讓她就這麼去了。她雖然跟光明之女無關，卻是你們血肉相連的孩子，你們捨得讓她就這樣死去嗎？」說得奇奇怪怪，似乎忘了剛才是她一掌將這孩子打得胎死腹中的。

　　那黑袍女子的話語中透出一股寒意，似乎能從面前的記憶畫面上傳過來，將榮慧卿全身凍得冰冷。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黑袍女子又去而復返？她明明看見，掌教拼盡全力一擊，已經將那黑袍女子傷得不輕，她為何轉眼就跟沒事人一樣，再一次出現在管鳳女的產房？

　　可是聖女正聚精會神，將自己的記憶牽引出來，不能跟她說話。

　　榮慧卿只好將目光又移到面前的記憶畫面上。

　　「你說什麼？什麼死孩子？！」管鳳女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黑袍女子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臉上的神情驚訝無比，不顧剛剛生產的疲憊，看向床尾的產婆。

　　那女子戰戰兢兢將一個抱在襁褓的、嬰孩送到管鳳女手裡。

　　黑袍女子撇了撇嘴，手裡卻不動聲色地掐了起來。

　　榮慧卿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分明極通易術，正在做著某種推算。

　　是什麼呢？榮慧卿不由自主隨著那女子手指的動作，也跟著掐起來······

　　記憶畫面中，光明神殿剩下的諸人看見那黑袍女子站在管鳳女床前，都怒吼一聲，想要衝過去。

　　那黑袍女子一手掐算，一手揚起，布下結界，將自己和管鳳女，還有那個女嬰圈在一起。

　　榮慧卿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嬰，心裡一片茫然。

　　這就是自己剛出生的時候嗎？為什麼一動不動？連一聲啼哭都沒有…

　　「她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怎麼捏她都不哭？」管鳳女一臉惶恐，都顧不上一個強敵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完全顧不上自己的性命，一顆心都放在自己孩子身上。

　　那黑袍女子突然冷冷一笑，似乎已經推斷出所有的前因後果，厲聲道：「你既然生了個死孩子，她就自然不是光明之女了。看來，我還要再去外面找去。想不到那賤人就算灰飛煙滅，也如此狡詐，居然虛晃一槍，用一個假的光明之女來調虎離山。哼，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裡賣的都是什麼藥！」一揚手，屋裡騰起一陣灰濛濛的煙霧，在人前雲山霧罩，看不清楚。悄然間，一團雲霧樣的東西在管鳳女看不見的時候，悄悄滲進了那女嬰的身體裡面。

　　「走了，既然她不是，今天多有得罪了。」那黑袍女子大笑一聲，在離開之前，突然回眸詭異地一笑，「你們光明神殿不是有續命之術嗎？我看這孩子壽元未盡，如果給她續命，她還是能活下去的。」說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才她還需要從窗口跳出去，這一次卻能從原地消失。

　　榮慧卿注意到這個細節，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記憶畫面中，通天塔頂的產房裡，管鳳女失魂落魄，抱著女嬰的襁褓不肯撒手。

　　精通藥理的煉丹樞機專門來給女嬰檢查過，再一次宣告，說她生下來之前就被那黑袍女子的靈力殺死在腹中了。

　　這是一個死嬰……

　　榮慧卿更加茫然。自己生下來就是死的？

　　然後心裡一動，想起百卉曾經說過，這個世上，本來沒有自己。管鳳女，本來沒有女兒……

　　而百卉的上一世，榮慧卿記得很清楚，是大牛威風凜凜的一世。他的諸多際遇，都是被自己佔據了。

　　這之間，到底有著什麼關聯？

　　榮慧卿的眉頭蹙得越來越緊，無數的問題在她腦海裡翻騰，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和解釋。

　　聖女的記憶到了這裡，逐漸轉為灰白，畫面漸漸淡去。

　　再過一會兒，她看見自己的娘親和爹爹抱著自己，跪在一個小房間門口苦苦哀求，而自己的爺爺也一臉愁容的站在旁邊，對著屋子裡面的人說話。

　　屋裡的人，似乎就是光明神殿的掌教大人。

　　「求掌教施展續命之術，為我兒續命。我兒為光明之女，我寧願將她獻出，幫助神主回返神界。」管鳳女磕得額頭都出血了。

　　一股神識從屋裡飄了出來，在那女嬰身上轉了一圈，停頓一瞬，繼而一個惱怒的聲音傳出來，「一個死嬰，還沒有靈根，你們就想讓我施展續命之術？！」

　　續命之術要消耗極大的修為，不管是誰，修為都會掉一層。修為越高的人施展續命之術，續的命越長久，同時施展續命之術的人修為也掉的越多，一般沒人會願意這樣大公無私。

　　管家人苦苦哀求不得，只好離開了掌教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洞府。

　　再下一刻，榮慧卿看見的，是管鳳女和榮和飛一起，在榮老爺子的幫助下，自行施展續命之術。

　　在最後一刻，那黑袍女子的身影一晃而過，一個透明的魂體鑽進了那女嬰的身軀。

　　那女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她，活了過來。

第36章　回到過去三原則

　　眼前的畫面漸漸轉為灰白，裡面的人物都如煙霧一樣淡去。   

　　榮慧卿仍是愣愣地盯著那一片已經煙消雲散的空地，心頭震撼不已。   

　　那就是自己誕生的經過？   

　　她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她的記憶，是從落神坡開始的。如果在光明神殿降生的女嬰是自己，而自己的魂魄特殊，又為何自己沒有初初降生時候的記憶？   

　　她不是真正的小嬰孩，榮慧卿十分清楚這一點。   

　　聖女深吸一口氣，收了佛宗的輪迴大手印，問榮慧卿道：「你可都看清楚了？」     

　　榮慧卿將自己的徬徨和失落放在一邊，先問起了自己的疑惑，「聖女大人，你有沒有註意到，那個黑袍女子兩次出現，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     

　　「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就覺得很突兀，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就好像是疊加在第一次出現的畫面上一樣。——同一個黑袍人，兩次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而且行動和語言都不相同。我看不出前後相繼的關係。」榮慧卿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她似曾相識。   

　　曾經前世的時候，她看過一部電影。裡面有一個情節，快到結尾的時候，男主連續兩次看見同一隻黑貓在同一個地方走過。就在那個時候，男主意識到掌管世界的程序已經被改寫，他們已經在一剎那間經歷了兩個不同的時空。   

　　再聯想到百卉和魯瀅瀅經歷的兩個不同的前世，榮慧卿很有把握的認為，在聖女管輕紗的記憶裡，其實是包涵了兩個時空交錯時候的景象。   

　　一般人只會有一個時空的記憶，除非如同百卉、魯瀅瀅一樣是重生之人，又或者如同榮慧卿和羅巧姿一樣。是穿越人士，她們就可能有兩個時空的記憶。但是她們的記憶，並不能交疊重合。   

　　在這一點上，聖女管輕紗的記憶跟她們的情況都不一樣。   

　　她像是穿梭在兩個位面當中，無意中將兩個不同時空發生的同一事件剪緝穿梭出來，呈現在榮慧卿面前。   

　　榮慧卿深思地看著聖女，目光中帶著不斷的審思和打量。   

　　聖女被榮慧卿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笑了笑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那個黑袍人，兩次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語言動作都毫不相同。聖女大人，你不覺得這樣很蹊蹺嗎？」想起她前世看過的那部電影，榮慧卿突然有種了悟，如果聖女認可她的看法，大概就能解釋這個奇怪的現象了。   

　　聖女蹙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搖頭道：「我確實想不出有什麼蹊蹺的地方。它就在我的識海裡存在著，我看不出有什麼做假的地方。」     

　　「不是做假。而是……」榮慧卿極力思考著，想找出最合適的語言解釋這個現象，「而是在我看來，它代表著兩個不同的時空。一個時空，是黑袍人殺死了女嬰。另一個時空，是黑袍人回來挽救自己做的錯事。給了那女嬰新的生命。」

　　女嬰被殺死的那個時空，就是大牛呼風喚雨的那個時空，也是百卉經歷過的前世，她因此愛慕著大牛。重生來到這個時空。而她們現在所在的那個時空，根本不是百卉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   

　　百卉重生回來的這個時空，女嬰被黑袍人救活了，從而將大牛的一切都被擠得乾乾淨淨。   

　　當然。換個想法，也可以說。大牛的那一世，是偷了這位女嬰的機緣。本來這一切，是由那個女嬰來繼承，但是因為她被黑袍人殺死，所以機緣被大牛獲得。   

　　而這一世，黑袍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所以不惜一切代價，回到當初那個場景，將女嬰救了回來。女嬰迴轉，大牛的機緣當然就不存在了。   

　　這就出現兩個問題：   

　　第一，黑袍人為何要回來給女嬰第二次生命？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誤？讓她竟然不惜逆轉時空？   

　　第二，那個黑袍人，為何沒有回到她殺死女嬰之前，而是回到她殺死女嬰之後，甚至不惜從另一個世界召喚來一個靈魂，才給予這個女嬰另一次生命？   

　　榮慧卿將心裡的疑問通通說了出來。   

　　聖女一邊聽著，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等榮慧卿說完，聖女先說道：「你說得這些，非常有可能是對的。受光明之神恩惠，賦予我一個本事，我不知道你娘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不需要撕裂虛空，我也可以回到過去。但是這種本事，我無法控制，甚至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所以我的記憶，經常會有這樣幾個過往交錯出現的時候。我不知道第一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我可以回答你第二個問題，就是黑袍人為何沒有回到她殺死女嬰之前，來改變這個女嬰的命運，而是回到殺死這個女嬰之後，用另一個世界的靈魂，來給這個女嬰續命。」   

　　「為什麼？」榮慧卿的心一下子高高地吊起來。   

　　聖女一字一句地道：「你知道，修行的人修煉到化神修為的時候，就能撕裂虛空，回到過去。但是這樣的迴轉，不是無所顧忌的。光明之神曾經降下神諭，給世間的修行大能定下回到過去的三個準則：   

　　其一，過去的人和事不可改變，不可逆轉。   

　　其二，如果過去的人和事改變，未來所有的人和事都將改變，這又回到第一條，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沒有什麼被逆轉。   

　　其三，如果要改變過去的人和事，不影響到未來的人和事，只有在人死之後，將屍體和魂魄，或者只有魂魄一起送到另一空間位面。另外，把魂魄送到另一空間位面簡單，但是要把屍體和魂魄一起送過去，需要天地之間的至寶青玉蓮花輔助。」     

　　榮慧卿心頭大震，猛然想起了朵鈴山莊的青玉蓮花，還有那個奪去青玉蓮花的青衣女子，不無懊惱。——讓她搶先一步了，自己大概真的要化神之後，才能回到過去，從她手裡搶走那朵青玉蓮花。   

　　「所以那個黑袍人的第二次出現，已經是她在企圖糾正她的錯誤了，所以她從另一個時空帶來一個靈魂，給那女嬰續命。」聖女的聲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著榮慧卿，突然明白了她的來歷。   

　　她就是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嗎？   

　　榮慧卿挑了挑眉，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自嘲道：「你現在知道我是個假的了？其實不比魏卿卿那個假貨真多少。」   

　　聖女的長眉舒展開來，笑道：「你說什麼傻話？你要知道，就算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靈魂，也是跟那女嬰有淵源的，必須是她的轉世，才能讓你長這麼大。絕對不是任何靈魂都可以往別人身體裡鑽的。你以為奪舍那麼容易嗎？對於修士來說，可能簡單一些，只要奪舍靈魂的修為比另一個被奪舍的身體的修為高就可以了。可是對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必須是有淵源的靈魂才可以附在別人的肉體上。如果沒有淵源，那就是鬼上身，是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的。」     

　　榮慧卿訝然，「那這麼說來，我還是那個女嬰的轉世？」   

　　「絕對是。你要知道，那時候，那個女嬰沒有靈根，也沒有修為，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你能被那黑袍人從另一個世間召喚過來，投入到那女嬰體內，並且和她的肉體契合得天衣無縫，就只有一個解釋，你是她的轉世，你的靈魂，就是她的靈魂。」聖女說得斬釘截鐵。   

　　榮慧卿擦了一把額頭冒出來的汗，訕笑著道：「那就好，那就好。」她真害怕聖女會認為她也是假的，然後將她趕出光明神殿……     

　　「那是不是說，修為低的修士，是不可能奪舍修為比他高的修士的身體的？」榮慧卿將話題岔開，不想讓聖女繼續集中在這個問題上。   

　　聖女笑了笑，「基本上是不可以的。但是也有例外。——這個例外，就是我們要留著魏卿卿替代你的原因。」說著，她看向榮慧卿，臉上笑得神秘莫測。   

　　榮慧卿有些毛骨悚然，忙道：「您有話就說，這樣看我，我受不了啊。」   

　　聖女說道：「以前跟你說過，光明之女的身體，是承載女媧神意的容器，同樣，因為這個容器可以承載神意，它潔淨無比，甚至可以淨化靈魂。若是有修為低微的靈魂經過光明之女的淨化，可以進入任何高修為修士的身體裡面。」

　　榮慧卿默然，「我不是光明之女，魏卿卿也不是。你們到底要魏卿卿做什麼？」   

　　聖女笑道：「你是不是，我們不知道。但是魏卿卿，她不是也得是。——明日我們就要將她送給掌教，讓掌教裁決。」   

　　「可是她已經神魂俱滅。」榮慧卿想起躺在床上那個毀了容，暈迷不醒的魏卿卿。   

　　聖女一伸手，手里紅光閃現，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的魂體出現在她手上的紅光之中。   

　　「她只損失了一個魂魄。另一個魂魄，還在我這裡。」聖女笑著道，沒有告訴榮慧卿，如果魏卿卿真的神魂俱滅，他們的計劃可就功虧一簣了。   

　　榮慧卿大舒一口氣，「我還以為她的另一個魂魄被你摧毀了。」那時候，她看見那魂魄消散在聖女發出的紅光之中。   

　　聖女笑道：「我只是把她吸收過來了。——留著她，可有大用場的。」

第37章　當年明月

　　「既然這樣，你們做主就好，跟我說什麼呢？」榮慧卿不是很在意。雖然她很想活剮了魏卿卿，但是人家光明神殿高層對她另有用途，她只好惟命是從。——沒有實力的人，沒有發言權。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聖女察覺到榮慧卿有些情緒低落，卻以為她是看了她出生時候的事端，覺得對不起她的家人，便輕聲安慰道：「你家人的選擇，跟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榮慧卿訕笑一聲，倒是想起了聖子說的事兒，反問道：「自責什麼？那女嬰續命之後，為何光明神殿還要追殺我的家人？」

　　聖女想起當年的事，躊躇半晌，對榮慧卿傳音道：「……這件事只有我、聖子和掌教知曉，當年你死而復生，驚動了從來沒有露過面的聖教宗。他從天外天而來，宣稱魔之餘孽降生光明神殿，會給神殿帶來污穢。聖教宗親自用龜甲占卜，其結果直指我姐姐死而復生的女兒，也就是你。」

　　「我們大吃一驚。因為之前都說你是光明之女，怎麼一下子變成魔之餘孽？」

　　「但是我們也知道，你出生之後，龜甲占卜光明之女的結果都沒有再指向你。而聖教宗說你生帶原罪，是從污穢之地而來，會污染我們這個世間。你娘，你爹，還有你爺爺、奶奶，不肯屈服，誓死力爭。聖教宗大怒，將你們全家一起拔出靈根，毀掉修為，並將他們驅逐出光明神殿。」

　　「可是當聖教宗正要殺掉死而復生的女嬰的時候，光明之神突然顯聖，將聖教宗重傷。你的家人趁機帶著你逃出光明神殿。掌教的神識這才命聖子去追殺你爺爺。——後來的事，我先前都跟你說過了。」

　　聖子帶回了榮慧卿奶奶的屍體。還有爹和爺爺的命魂，只說管鳳女被她的丈夫拚死護衛，逃出生天。

　　「光明之神顯聖？它是什麼樣子的？」榮慧卿十分好奇。

　　「……它是一束五彩的光芒，威力奇大無比，直擊在聖教宗身上，將他的魂識直接絞殺。」

　　「那我呢？——聖子沒有提到我嗎？」榮慧卿冷不丁問道。當年她應該是沒死。但是聖女的敘述裡，只說管鳳女躲過了聖子的「追殺」。

　　聖女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光明之神顯聖，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聖教宗因此神魂俱滅。而掌教先前被黑袍女重傷，毀掉身軀，只留下神識分身，躲在通天塔的一處房間之內。」

　　說完聖女又冷笑，「他被傷得奇特。神識不能脫離那個房間方圓十丈的位置，他知道的情形，都是我和聖子告知於他的。至於你們離開光明神殿之後的遭遇，他只曉得，你爹、爺爺和奶奶，已經死於非命，而你娘帶著你。逃出了光明神殿。」

　　「總的來說，你們一家突然離開光明神殿，除了我、聖子和掌教知曉原因，別的人統統不知道。他們或許疑惑過。但是光明神殿的修士經常會出去歷練數百年，所以你們一家的離去，在光明神殿一般修士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連當年聖教宗降臨光明神殿。還有光明之神顯聖，重傷聖教宗的事。也只有我、聖子和掌教知道。」

　　也就是說，光明神殿的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聖教宗只剩下軀殼，也不知道榮家一家人離開光明神殿，是被驅逐出去的，更不知道魏卿卿原來是假的榮家後人。

　　他們只知道，掌教被黑袍女重傷，軀體被毀，只留下魂識。還以為魏卿卿就是榮、管兩家的後裔，所以對她呵護備至，寵愛有加。

　　榮慧卿瞪圓了眼睛，「那這麼說，掌教也不知道魏卿卿是假的？！」說完又覺得有些疑慮。這麼大的事情，掌教怎麼會不仔細查探？——說不定掌教其實也知道魏卿卿是假的？但是他為何又不揭穿呢？

　　榮慧卿凡事都願意從最壞的方向想，這樣才能早做準備。

　　也許他行動不便，所以只能依賴聖子和聖女？

　　聖女偏頭想了想，「我和聖子仔細推敲過，覺得掌教應該不知道。他以為魏卿卿就是當年那個女嬰，是榮家和管家的後人，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光明之女，榮家和管家後裔的血脈，也能凈化靈魂，幫助奪舍，特別是修為低的神識，奪舍修為高的軀體……」

　　聖女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這麼多年來，掌教一直希望能找到光明之女，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結果我們沒有找到光明之女，卻找到了有我姐姐血脈的魏卿卿。我姐姐說，當年你爺爺占卜得知，掌教最終還是會需要榮、管兩家後裔的血脈凈化靈魂，助他奪舍，所以當她看見魏楠心給她準備的魏卿卿的時候，立刻將計就計，讓這個假貨以自己女兒的身份回去，養大之後好做祭品。她知道，有我做內應，掌教不會懷疑。——不然的話，你以為我怎麼會突然出現大楚國，並且將魏卿卿接走……」

　　榮慧卿默然半晌，一雙純凈的大眼睛裡流露出傷感，「那時候，你去了大楚國，為何不將我娘救走？」

　　「……你娘不願意走。她死志已絕，唯一的希望，是將魏卿卿送回光明神殿，為榮、管兩家人報仇。」

　　榮慧卿心裡一動。——一個假貨魏卿卿，要如何為榮、管兩家報仇？

　　聖女但笑不語。

　　「那我娘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榮慧卿眼裡忍不住有淚流了出來，那個時候，是她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如果那時候她知道這位威風八面，無所不能的聖女是自己的小姨，肯定會振奮許多。

　　可是聖女也默然半晌，最後搖頭道：「你娘沒說，我也沒問。大概，她還是不是很相信我吧。畢竟你是她唯一的女兒，榮、管兩家唯一的後裔。」

　　所以自己娘親最後只跟自己說過，萬一走投無路了。再去中之大陸尋找雲鶴樓……

　　榮慧卿深深嘆了一口氣。

　　往事已矣。

　　她不能放棄。她還有機會，救家人最後一命。

　　只要她努力修鍊，她就能扭轉乾坤。

　　榮慧卿握了握拳，暗暗鼓勵自己。

　　「那你們到底想用魏卿卿做什麼？」榮慧卿聽了半天，已經明白聖女和聖子一定在策劃某件事情。

　　聖女笑得飄忽，「當然是做她該做的事。」

　　榮慧卿下定決心，「請到時候一定讓我在場。我要親眼看得魏卿卿灰飛煙滅。如果她沒有灰飛煙滅，我不介意親手送她一程。」

　　聖女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可能會很危險。你是修為最低的一個人。你也許會送掉性命。——你還要來嗎？」

　　榮慧卿不加思索地點頭道：「我不會送掉性命。我一定要去。」

　　聖女鄭重舉起手掌和榮慧卿擊掌為誓，「那就一言為定。」

　　從聖女的洞府出來，榮慧卿很是迷惘。

　　她站在聖女的洞府門口，舉目望去。

　　滿山的青翠，鳥語花香。白雲一片片從她眼前飄過，雖然沒有聖子那邊的仙鶴成群，卻有許多可愛的花中精靈穿梭來去。金色透明的小翅膀在身後忽閃忽閃的拍打，巴掌大的小人，從一朵花的蕊間，飛到另一朵花的蕊間。銀鈴般的笑聲從風中隱隱傳來，和天地元氣出奇地融和在一起。

　　榮慧卿看著這滿目的繁華。卻總覺得像是個局外人，怔怔地立在那裡。

　　明天，她就要跟隨聖女一起，將魏卿卿敬獻給掌教。祭祀光明之神。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是聖女和聖子計劃發動的日子。

　　他們的目標，榮慧卿現在也看出來了，就是掌教。或許還有聖教宗。

　　因為當年是這兩個人一起毀掉了榮、管兩家。

　　可是他們的計劃，是建立在掌教不知道魏卿卿真實身份的基礎上。

　　萬一的萬一。掌教其實是知道魏卿卿真實身份的，聖女和聖子的計劃要如何執行，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種風險，聖子和聖女也是討論過的，認為是值得冒的一種風險。

　　不管怎樣，掌教想要奪舍聖教宗的軀體，這一點，勿庸置疑。

　　他們跟掌教硬碰硬的拼，是拼不過的。就算掌教只剩下魂識，聖女和聖子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榮慧卿心裡一團亂麻，在一棵花樹下坐下，仔細梳理著自己的思路。

　　明天的關鍵，其實有兩點。

　　一是掌教不知道魏卿卿是假的榮、管兩家後人。

　　二是魏卿卿能發揮應有的作用，弱化掌教。

　　這兩者缺一不可。

　　如果有一點出錯，明天的計劃都將驚險無比。

　　她甚至有可能會送命在那裡。

　　可是讓她因此不去，她又做不到。

　　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召喚，知道自己一定要在場不可。

　　榮慧卿從地上拔了根小草，咬在嘴裡，慢慢吮吸著草桿中間的甘蜜，眼望著色彩斑斕的花木叢林，和天上的藍天白雲，默默想著對策。

　　「……慧卿。」一個聲音傳了進來，直入她的識海。

　　是羅辰的聲音！

　　榮慧卿一陣振奮，從花樹下站了起來。

　　不遠的地方，羅辰一身白衣，站在綠色的草地上，如謫仙一般。

　　榮慧卿看見這一幕，腦海裡轟地一聲，似乎有什麼被塵封的記憶衝破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