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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盛唐崛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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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23 02:08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零九章 改姓       

  是夜,行李都已經收拾妥當。

  清明是一個緬懷親人的季節,也是踏青出遊的好時候。楊承烈對滎陽不陌生,楊守文前世就是管城人。廣武山,其實就是後世所說的邙山,坐落於黃河的南岸。

  也許,千年後的邙山和如今大不一樣,但此刻楊守文卻生不出半點喜悅之情。

  他已經沉浸在了悲傷之中……雖然他對於母親全無半點印象,可那畢竟是懷胎十月,生育他的母親。據楊承烈說,母親生下他之後,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想來母親的死,也和他有關聯,更讓楊守文對那位從未見過的母親,心生仰慕之情。

  母親,就是母親。

  這一身的血脈關係,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撇清。

  看楊守文興緻不高,眾人原本還覺得很開心,但此刻卻不敢表露出來。

  「廿九郎,這麼晚怎麼來了?」

  天剛黑下來,鄭鏡思卻突然到訪。

  看到楊家收拾車馬,鄭鏡思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詢問。

  楊承烈道:「過兩日便是寒食節,我準備帶家人前往廣武山,祭拜你三姐。兕子說祭拜需虔誠,所以我們準備提前出發,到時候先在三皇觀持齋一日,再去祭拜。」

  鄭鏡思聞聽,便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楊承烈發現自己派人監視,心中不快準備離去。

  「幸虧我今晚過來,若不然就白跑一趟。」

  「廿九郎有事?」

  「是啊,今年祭祖有二房主持,我們也無法參與。眼看著清明將至,我就盤算著和你一同前去祭拜三姐。說來慚愧,三姐安葬廣武十餘載,我卻鮮有機會祭拜。」

  楊承烈眉頭一蹙,疑惑看著鄭鏡思。

  半晌後,他突然問道:「廿九郎,你是不是有事情?」

  「這個……」

  鄭鏡思沒想到被楊承烈看出了破綻。一時間露出赧然之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廿九郎若有事只管說,別吞吞吐吐。」

  鄭鏡思沉吟良久,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如何說。畢竟這是讓楊守文改姓,弄不好就會激怒了楊承烈。

  「大郎的那篇文章,我看到了!」

  「你是說……」

  「就是那篇愛蓮說。不僅我看了,家父也看了,更讚不絕口。」

  楊承烈的臉上。露出一抹驕傲之色,彷彿是在說:那當然,你也不看看那是誰的兒子。

  「文宣,不知你為大郎有何打算?」

  「嗯?」

  「我是說,你準備讓大郎怎樣發展呢?」鄭鏡思的臉通紅,說話更是吞吞吐吐,「大郎文采過人,且品性高潔,家父說他有名士之風,將來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這個嘛……」

  楊承烈卻猶豫了。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樣為楊守文規劃未來。

  楊守文的興趣似乎很雜,但無論怎樣,都無法掩蓋他文采過人,武藝高強的事實。

  文武雙全啊!

  這要是太宗皇帝或者高宗皇帝在的話,絕對會受到重用。

  可現在……

  楊承烈起身,走到門口向外面看了一下,見大家都在忙碌,便轉回來在鄭鏡思面前坐下。

  「廿九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當知道我的情況,並不想要出仕。本來。若楊家還認我的話,我可以把他送回弘農。憑藉族中的力量,兕子出人頭地絕非難事。可你也知道,我如今已不是楊氏族人。

  今聖人開始借重名門子弟。偏偏……我倒是無所謂,這輩子能夠有你三姐便足矣,早就沒有什麼雄心大志。可是兕子不同,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似乎有門?

  鄭鏡思聞聽,頓時來了精神。

  他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文宣,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廿九郎只管講在當面。」

  「我這話說了,你可能會不高興。」

  「誒,我現在都變成這副模樣,又有什麼可生氣?」

  鄭鏡思道:「三姐生前,乃是我輩之中最為出色的人,文采出眾,品性極佳。我父親曾說過多次,言三姐若是男兒身,必然能成為六房頂梁支柱,出將入相絕非難事。」

  「這個,沒錯!」

  楊承烈倒是沒有意見,反而非常高興。

  「你也知道,我鄭家自建成太子以來,受觀音牽累,以至於不得不謹小慎微,聲勢日減。高宗繼位之後,又頒佈了禁婚令,七姓十家之中,我鄭氏便占了三家……這些年來,鄭家雖然是臥薪嘗膽,可奈何種種緣由,始終沒有什麼人才湧現。

  到了我輩,更是如此。

  十九哥如今為河南校尉,了不得最後做個河南府司馬,再想往上走,難度很大;卅一郎為許州刺史,但才幹並不出眾。父親認為,卅一郎能做到這個位子已是極致。我們這一輩基本上就是這樣了,而後輩之中,鄭虔尚年幼,說不得前程。」

  話說到這裡,楊承烈似乎有些明白了。

  「廿九郎的意思是……」

  鄭鏡思深吸一口氣,感覺到一種從沒有過的壓力撲面而來。

  「家父的意思是,既然楊家不肯要大郎歸宗認祖,我鄭家願意接納。

  說起來,大郎也有我鄭家血脈,只是……若文宣同意,家父願意稟明族中長者,傾我六房,乃至整個滎陽鄭氏之力培養大郎。當然,若文宣不贊成,那便罷了。」

  聽了這番話,楊承烈只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臉騰地一下子通紅。

  改姓?

  對於某些人而言可能算不得什麼,但對於楊承烈這種自幼把驕傲浸在骨頭裡的貴冑子弟而言,絕對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哪怕他知道鄭家沒有惡意,卻仍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虎目圓睜,瞪著鄭鏡思。

  只嚇得鄭鏡思連忙道:「家父只是讓我與文宣商議,絕無強迫之意。」

  楊承烈漸漸冷靜下來,站起身走到了門口,看著屋外庭院中的夜色……

  「廿九郎,這件事來的太突然,我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來。

  這樣吧,容我三思。待咱們從廣武山回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如何?」

  楊承烈得父親的遺囑,不願意為李唐效力。

  可問題是,他已經四十多了,這輩子估計也就是這樣,前程什麼的,早已不重要。

  但兕子不同,他才十七。

  難不成讓他和自己一樣,糊里糊塗的過一輩子,就這樣碌碌無為嗎?

  熙雯十五載教導,祖父十餘年心血,好不容易有了如今這個文武雙全的楊兕子……

  讓他陪著自己在這鄉里默默無聞渡過一生,他真的能甘心嗎?

  在一剎那間,楊承烈腦海中閃現了很多個念頭,心中的怒氣,也漸漸地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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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23 02:11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章 鄭十三郎

  鄭家的建議,對楊承烈而言,似乎並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當然了,這與鄭家和楊承烈的關係有關。同樣是五姓七大家,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家族,比如崔氏,比如王氏,楊承烈絕對會二話不說,拔刀就要和對方做決鬥。

  可鄭家……

  鄭家這樣做,沒有惡意!

  這一點,楊承烈非常清楚。

  鄭家需要有領頭人,需要有一個代表。

  四代子弟之中,比如鄭虔,比如鄭諒倒是都有可能成為中興鄭家的力量,可他們的年紀現在太小了。鄭虔才八歲,要想成為獨當一面的人,如果沒有特殊的機緣,少說也需要二十年奮鬥。而那時候,鄭靈芝還在不在位子上?鄭長裕是否能提供幫助?鄭懷傑的考慮,比普通人要更加深遠,他必須要做到未雨綢繆才行。

  如果楊守文能夠改姓,歸入鄭家的門楣之下。

  他今年十七歲,憑藉鄭家的力量,不需要五年就能讓他出人頭地,名揚四海。

  等再過二十年,楊守文才四十歲,說不定能入住中樞;而鄭虔等人也都成長起來,正好可以在外與楊守文相互呼應。如此一來,鄭家別說崛起,就算是成為五姓第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對於鄭家,對於楊守文而言,是一個雙贏的局。

  楊承烈糾結了,難受了。

  而鄭鏡思的心情卻變得極好,因為楊承烈雖然一開始表現有些激動,但並沒有明確拒絕。

  這說明,有戲!

  鄭鏡思同樣是貴冑子弟,同樣為人父母,同樣處於失意狀態。

  楊承烈不管會做出什麼反應,他都不會奇怪。因為他能夠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上,來體諒楊承烈的想法。

  這件事,對鄭家也好,對楊守文也罷。都沒有壞處。

  唯一會受到影響的,恐怕就是楊承烈。因為他這樣做,等同於是入贅到了鄭家。

  不管將來楊守文成就如何,都會是楊承烈身上的一個污點。

  同樣的。一旦楊承烈同意了,他這輩子都別再想回到楊家……

  文宣大哥,的確是不容易啊!

  鄭鏡思從楊府出來,心情也有些不太平靜。

  扭頭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鄭虔,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揉了揉鄭虔的腦袋。

  若我有朝一日也處在文宣大哥的位子上,為了十三郎,我是否也會如文宣大哥這般忍辱負重呢?

  「爹爹,你幹什麼?把我頭髮都弄亂了!」

  鄭虔並不知道剛才在楊家發生了什麼事情,被老爹這麼一弄,忍不住鼓起腮幫子,不滿喊道。

  會的!

  鄭鏡思忍不住笑了。

  若我和文宣大哥處在同樣的位子上,為了十三郎,哪怕受再多委屈,我也會做的。

  他正要開口。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

  「廿九叔請留步。」

  鄭鏡思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就見楊守文從門內跑了出來。

  「聽父親說,廿九叔明天要和我們一起去廣武山?」

  看著楊守文,鄭鏡思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容,「是啊,大郎難道不願意我相陪嗎?」

  這以後,可是我鄭家麒麟兒。

  說不定以後十三郎也要依靠他的幫助。

  楊守文道:「這倒不是,其實我追過來,是有件事情想拜託廿九叔。」

  「什麼事?」

  楊守文那清秀的面龐飛起一抹緋色,他撓撓頭。輕聲道:「我家從昌平搬來,在滎陽沒有任何基業。我父親又是個極驕傲的人,恐怕也不願意總依靠舅父的幫助。

  所以,我想幫我父親弄些家業來。」

  鄭鏡思聞聽。不禁笑了。

  「這有何難,我鄭家雖說不上是巨富之家,但數百年來也小有家業。

  等這次從廣武山回來,我會幫文宣討要些田地,或許不多,但幾百頃良田當不成問題。」

  就算楊守文不說。日後只要他改姓鄭,老鄭家也會給予楊承烈補償。

  這在鄭鏡思看來,算不得事情。

  哪知道,楊守文卻連連擺手,正色道:「廿九叔誤會了,我不需要田地,相信我父親也不會要。有道是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怎可取嗟來之食?要產業,我們會靠自己動手。我只是想打聽一下,這滎陽可有什麼釀酒的匠人,最好懂得如何釀酒。

  不瞞廿九叔,我此前與幽州都督薛訥有了約定,只要釀出美酒,可以在幽州販賣。

  只是我不懂釀酒,也不知道該如何建造窖池。滎陽乃千年古城,能叫得出名字的酒,不下百種。這麼多酒,我相信不可能都會生意興隆。若是有那不擅經營,但是卻懂得釀酒的匠人,還請廿九叔推薦。人,要老實可靠,若有密法,我自當出高價。」

  鄭鏡思聞聽,頓時愣住了。

  月光下,他看著楊守文那張充滿了自信的面龐,越發覺得父親的決定實在是太厲害了。

  薛訥是誰?

  那是名門貴冑子弟中的傑出人才,甚至連李靖李藥師的孫子,而今的奉宸衛大將軍李元芳都無法相比。他剛才出任幽州都督,楊守文就得了薛訥的重視?這樣鄭鏡思也不僅感慨。如此人物,鄭家只需稍作培養,他日必然能夠出將入相。

  要知道,在這官場之上,人脈甚至比才情更重要。

  「這件事,我應了。」

  鄭鏡思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連連點頭。

  楊守文越出色,鄭家中興的可能就越大;就算他不肯改姓,憑三姐這個關係,也能讓鄭家獲益。

  「我記得城東十五里的龍泉鎮,就有一個釀酒的高手。

  那人名叫鹿未玖,釀出的酒甚至比汜水春還好。只是那傢伙太古板,而且性子暴躁,以至於得罪了汜水春,其佳釀難出龍泉鎮。我吃過他的酒,確是好酒……若大郎覺得可以,等咱們從廣武山回來,我就讓他來找你。到時候,你可以考校一番。」

  「可以嗎?」

  楊守文頓時露出興奮之色。

  只要能解決釀酒的問題,憑藉蒸餾器這個大殺器,就能夠輕鬆解決他面臨的困境。

  只是,鄭鏡思答應的如此爽快,讓楊守文這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自南北朝以來,似這種手藝出色的匠人,大都會被世家門閥所控制。鄭鏡思這麼爽快就把人找來,是不是有所求呢?

  不過,楊守文心裡懷疑,卻沒在臉上表露出來。

  鄭鏡思道:「這很簡單,大郎不必擔心。」

  「如此,我便謝過廿九叔。」

  鄭鏡思在城外也有別院,而且距離這村莊不遠。

  在回去的路上,鄭虔突然開口:「爹爹,是不是有求於兕子哥哥?」

  「為什麼這麼說?」

  鄭鏡思一愣,困惑看著鄭虔。

  卻見鄭虔小鼻子一皺,一臉鄙視的表情,「兕子哥哥才開口,你便答應了……我今日在聽人講《左傳》時,說道:將求於人,則先下之。父親,你表現的太明顯了,就連我都看出你有事情,更不要說兕子哥哥,他一定已看出了你是別有目的。」

  鄭虔這番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不過鄭鏡思卻露出了驚喜之色,非但不生前,反而一把將鄭虔抱起來。

  「我兒竟聽得懂《左傳》嗎?」

  似鄭虔這個年紀,一般來說還處於啟蒙階段。

  反正在鄭鏡思的記憶中,他也是到十二歲,才開始由三姐教授《千字文》。十五歲算是正式接觸經典。至於開始學習左傳,已經是二十歲左右的事情了……這個學習的過程,適用於大部分人。聰明一點的,說不定會在十歲開始學習千字文。

  可是鄭虔才八歲,他竟然能聽得懂左傳裡的故事?

  這孩子,莫非和楊大郎一樣,也是個奇才嗎?

  哪知道,鄭虔卻是一臉嫌棄道:「爹爹太小看孩兒了,孩兒或許比不得兕子哥哥那樣文采出眾,可是《左傳》又有什麼難懂的?不過我聽可以,讓我讀,卻認不得許多字。」

  這已經足夠了,足夠了!

  鄭鏡思,抱著鄭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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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3 18:44:4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23 19:08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皇觀(一)       

  鄭虔,字趨庭,新唐書卷二0二有他相關的傳記。

  盛唐著名的文學家,詩人,書畫家,同時也是一位精通天文、地理、博物、兵法、醫藥等近乎於百科全書式的通儒。杜甫後來稱讚他是‘滎陽冠眾儒,文傳天下口’的大家。後世,其傳略廣泛見諸於《辭海》、《辭源》等辭書,為諸多人稱讚。

  不過鄭虔的命運非常坎坷,其一生更貫穿了盛唐的始末。

  最終,在安史之亂結束之後,鄭虔因為曾被安祿山俘獲,並委以官位的罪名或三等罪,流貶臺州遷司戶參軍。此後,他一直到死都未離開臺州,並在臺州留存鄭氏一支。

  鄭虔的一生,也是滎陽鄭氏在盛唐時期的縮影。

  若仔細查看史書,會發現在唐玄宗執政期間,各大世家都有人才湧出,唯有鄭氏始終悄無聲息。

  一直到德宗之後,鄭家才出現了兩個宰相。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出現這種情況,也正是源自於滎陽鄭氏出現了斷層,以至於當鄭虔成長起來之後,正值鄭氏最為衰弱的階段,也造成了鄭虔那一生的坎坷。

  不過,在這個時候,鄭鏡思肯定想不到自己懷中的寶貝兒子,日後將面臨的坎坷。

  他已經發現,鄭虔有著非凡的天資,若精心培養,他日必成大才。

  而鄭家目前所面臨的困局,鄭鏡思也非常清楚。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同意鄭懷傑的主意,想要把楊守文吸納進來加以培養,日後可以是鄭家的聲望得以延續。

  楊守文回到家中,見楊承烈仍坐在書房裡發呆。

  「父親,剛才廿九叔找你,有什麼事嗎?」

  他走進書房,隨手便關上了房門。

  楊承烈驀然清醒,看楊守文坐在他面前,當下強笑一聲道:「沒什麼。只是拉扯些家常,順便告訴我,他明天和十三郎會跟我們一起去廣武山,祭拜你的母親。」

  「哦?」

  楊守文露出疑惑之色。

  「剛才我找廿九叔商量。讓他幫我介紹一個會釀酒的匠人。

  廿九叔很爽快的答應,說會把龍泉鎮的鹿未玖介紹給我,讓我覺得非常奇怪。」

  「這不是好事嗎?有甚奇怪?」

  楊守文搔搔頭,輕聲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雖說廿九叔也算是親戚,可是他答應的太爽快。讓我心裡有些不安。若是舅舅這樣,我倒是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可廿九叔畢竟和咱們隔了一層,他越是這樣熱情和爽快,我就越覺得不對勁。」

  是啊,他當然會儘力滿足你的要求!

  楊承烈的目光,顯得很複雜。

  半晌後,他展顏笑道:「你廿九叔就是這麼一個爽直的人,古道熱腸,你想多了。」

  「是嗎?」

  楊守文有些不太相信。

  楊承烈道:「當然是。不然你以為你有什麼,值得你廿九叔求你?」

  「是哦,父親說的好有道理。」

  「好了,別在這裡打攪我考慮事情了,為父還有重要的事情考慮,你回去休息吧。」

  楊承烈做出一副‘我很忙,你別來煩我’的表情,惹得楊守文笑了。

  只是,楊守文前腳一走,楊承烈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他站起身來,走出書房。

  青奴已經被宋氏帶去休息了,庭院裡非常安靜。

  月光,透過院中那棵古柏的枝椏縫隙。灑在楊承烈的臉上,有些朦朧,陰晴不定。

  他門廊上坐下,臉上卻露出一抹苦色。

  原本以為,來到滎陽後可以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誰料想,兕子要找回幼娘。所以想要成名……說起來,他的確很厲害,小小年紀文武雙全,更寫得一手好文章。入唐以來,能有寫得佳作,就很容易獲得尊敬。

  想當初徐敬業造反,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一篇檄文,把武則天罵的狗血淋頭。可是當武則天看到那篇檄文之後,卻責怪身邊的大臣,放走了這樣一個人才……

  有本事的人,終究會被人尊重。

  楊守文既然有這樣的才能,也注定了他不可能一輩子默默無聞。

  父親臨終前的告誡,楊承烈不敢違背。

  那時候,楊守文痴症尚未痊癒,整個人渾渾噩噩,楊承烈也不需要操心。讓他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等長大了讓他娶了幼娘,傳宗接代,也就算是不負亡妻囑託。

  可是,偏楊守文痴症痊癒後,表現出那驚人的天賦。

  真要讓他跟著自己終老山村,一輩子默默無聞,又不免辜負了亡妻十五年的教誨。

  楊承烈是真相信了楊守文的那些謊話。

  古人篤信鬼神,對亡者更有諸多的寄託。而且,楊守文的謊話又是那樣天衣無縫,由不得楊承烈不信。亡妻教導十五年,難不成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她一番心血?

  思來想去,讓楊守文改姓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隨母姓,算不得事。

  唯一會受到影響的人,怕就是自己。可是一想到楊守文的未來,楊承烈又覺得,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也算不得事情。只要兕子能夠高興,那就足夠了!而且,這樣一來還可以免去另一個麻煩……想到了這裡,楊承烈下意識握緊拳頭,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廣武山,昔日名叫三皇山,又稱作敖山,後世當地人又稱之為邙山。

  不過,滎陽的邙山,和洛陽的北邙關係不大。

  從駱駝嶺沿黃河西行五里,有一座東西走向的山嶺。《滎陽縣誌》記載:廣武山山勢自河邊陡起,由北而南,綿亙不斷。其峰巒尖秀,峭拔數十丈。朝霞暮煙,變態萬狀。

  廣武山北面,是滾滾黃河緊貼山腳而過。

  西南,萬山叢錯,群峰崢嶸。

  谷深坡陡,崖壁參差,西有虎牢之險,東北有敖倉之粟,南有重鎮滎陽,是兵家必爭之地。

  天才濛濛亮,楊守文一家便上了馬車,駛出村莊。

  在抵達漢代鋼爐遺址的時候,分出兩條岔路。一條是直通黃河,一條則奔向廣武山。

  鄭鏡思騎著馬,鄭虔則騎著一頭小白驢,在路口等待多時。

  楊承烈也沒有和他討論楊守文的事情,雙方匯合之後,便打馬揚鞭,奔向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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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皇觀(二)       

  寒食在即,天氣變幻。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沒想到才走出幾里路,就看到從天際飄來了烏雲。

  楊守文連忙從車上取下了雨披,遞給鄭鏡思父子。

  「廿九叔,咱們馬上加鞭,趕一趕路,爭取在下雨前能趕到三皇觀。」

  鄭鏡思本來和楊承烈在說笑,聽聞楊守文這麼一說,也不敢耽擱,連忙把雨披拿在手中。

  他把鄭虔送到了車上,又把白驢繫在車後。

  「三舅,咱們快些走。」

  楊守文說完,嘬口一聲呼哨,只見大玉從空中飛來,穩穩落在了他的肩頭。

  宋三郎和宋平趕了兩輛車,四隻狗一隻猴子分別跳到了車上。

  伴隨著一連串的呼喝聲,馬車立刻加快了速度。

  楊守文楊承烈和鄭鏡思三人則在馬車左右,催馬急行。

  轟隆隆!

  春雷炸響。

  馬車剛到山腳下,一場豪雨便傾盆而下。

  三皇觀位於廣武山的半山腰上,此時雨勢很大,一行人不得已,只得在山腳下的涼亭中避雨。

  這場雨來的很突然,去的也很快。

  差不多只持續了幾十分鐘,雨就停了,但烏雲卻並未散去。

  楊守文等人把馬車寄存在山下的村莊裡,一行人徒步,沿著泥濘的山路往山上走。

  雨後,廣武山籠罩在薄薄的,濕涔涔的水氣之中,遠遠看去,猶如雲霧繚繞。

  楊守文把一月抱在懷中,楊茉莉則跟在他的身後,還背著一個老大的包裹。

  他走在前面,悟空四個在山路上奔跑,發出歡快的吠叫,眨眼間身上就沾滿了泥水,看上去髒兮兮的。

  「文宣。等清明過後,可否讓十三郎到你那邊?」

  鄭鏡思和楊承烈走在最後面,一邊走一邊問道。

  「幹什麼?」

  「實不相瞞,我昨日才發現十三郎的天資不俗。

  本來我打算為他尋個先生教授。可後來又一想,有大郎在,何必再費心思?大郎才華已經得到了證明,且品性高潔。十三郎跟著他,我也能比較放心。」

  「這倒不是難事。若廿九郎不嫌兕子年幼,就把十三郎送來吧。」

  鄭鏡思聞聽,頓時露出開懷的笑容。

  他心情現在極好,一來楊守文改姓似乎有望,二來便是鄭虔。他昨晚回家後,拉著鄭虔考校了一番,發現這孩子的確是聰慧,有舉一反三之能,而且還能過目不忘。

  這可是神童的表現!

  有楊守文在前面撐著,趁自家在朝堂上還能有些影響力。用十年時間把他推到前臺。

  二十年後,鄭虔也算是長大成人。

  那時,前有楊守文,後有鄭虔,六房強盛指日可待。

  不過,鄭鏡思也看得出,楊承烈興緻不高。

  他能夠理解楊承烈此刻的心情,眼睜睜看著愛子改姓,那滋味恐怕是不會太舒服了。

  三皇觀,坐落在廣武山半山腰。是一座有數百年歷史的寺觀。

  其由來便是那廣武山上的三皇雕像,據說上古時有三皇先後登臨廣武山,故而後人便在這裡留下了三皇雕刻。不過,三皇觀的面積不算太大。一共只有十二間房間。寺觀裡,算上廟祝一共有六個人,香火也算不得興旺,不過勝在清靜。

  鄭鏡思出面,三皇觀的廟祝自然不會拒絕。

  房間不多,乾脆就把整個三皇觀包下來。這對於三皇觀而言,無疑也是一大筆香火錢。

  「今天,咱們就不上山了。」

  楊承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沉聲道:「就在這裡齋戒一日,待明日一早便登山祭拜。」

  鄭鏡思也表示贊成,「如此安排甚好。」

  楊守文更沒有表示反對意見,他到了三皇觀之後,便饒有興緻的看著楊承烈和鄭鏡思,總覺得這兩人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他的目光,很是銳利,也讓楊承烈和鄭鏡思感覺到有些不太舒服。也幸虧這時候一月突然啼哭起來,楊守文抱著她去找楊氏,才算是讓楊承烈兩人鬆了口氣。

  「廿九郎,那件事情,咱們回去再說。」

  「嗯?」

  「兕子機靈的很,昨晚就跑去找我詢問。

  若是讓他知道你的來意,依著他的性子,弄不好又會鬧出亂子。等清明過去之後,我帶他去家裡,到時候想辦法先把事情辦妥當了,否則他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楊承烈的聲音有些苦澀。

  他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在賣兒子。

  鄭鏡思倒是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文宣大哥所說。」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宋氏的聲音,可以開飯了!

  寒食,從字面上就能看出端倪。

  在寒食到來的幾天裡,是不能夠生火做飯,只能吃一些早就做好的冷餐。楊氏帶來了用胡麻飯做成的飯糰,宋氏也準備薄薄的小春餅,就著水簡單吃完之後,眾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天色,漸漸晚了。

  當夜幕降臨之後,廣武山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山腳下,幾個黑影從村落裡走出來。

  為首的人,用帶著濃郁口音的聲音道:「七郎。」

  「在。」

  「我們在這裡繼續盯著,你立刻回去,告訴阿郎,就說那些人借宿三皇觀,該如何行動?」

  「是。」

  一個黑影轉身消失在村莊裡,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匹快馬疾馳而去。

  其他的黑影則聚在山腳下的涼亭中,向山上眺望。

  只是站在山腳下,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天亮之後,二郎與我上山,查探一下情況。」

  那濃郁的口音再次出聲道:「今晚大家在這裡輪番盯著,這麼黑他們應該不會下山。把他們盯死了,絕不能有疏忽。明日我上山打探得消息之後。等阿郎決斷。

  大家辛苦些,這次阿郎可是出了重金,絕不能走了那個楊大郎。」

  「兄長放心,我等明白。」

  眾人齊聲相迎。兩個黑影從亭中出來,轉眼間便沒入了山村……

  這一夜無事,楊守文在天剛朦朦亮時,便起床洗漱。

  烏雲越來越重,聚集在空中。令人感覺到心裡沉甸甸的,有些壓抑。

  他簡單洗漱了一番,然後便把大玉放飛,帶著悟空四個山門內走了出來。

  才剛卯時,加上天色陰沉,視線並不是太好。

  楊守文在山門前舒展了一下身體,圍著三皇觀跑了一圈後,便回到了寺觀之中。

  這時候,楊承烈等人也都起床。

  他身上帶了一個包裹,宋氏和楊氏則一人拎著一個籃子。裡面擺放著香燭以及祭品。

  「兕子,咱們上山吧。」

  楊守文答應了一聲,從楊茉莉手中接過了槍囊。

  從塞北回來,他就養成了這種習慣。或許不似阿布思吉達那樣的槍不離身,但出門的時候,楊守文總會習慣性的帶著槍囊。說不來什麼原因,亦或者說,這只是個習慣。他把槍囊背在身上,從楊承烈的手裡,接過包裹。感覺著沉甸甸的。

  「父親,這裡面是什麼?」

  楊承烈笑道:「你阿娘生前好讀書,如今兕子寫了《西遊》,怎地也要讓你阿娘品讀。放心。這是我自己抄錄的稿子。你老爹我文采雖不成,但也可以識文斷字。」

  「兕子竟然著書了?」

  鄭鏡思在一旁聞聽,頓時嚇了一跳,認不出開口問道。

  這年月,著書可不是一件小事……楊守文雖然才十七歲,可他能寫出愛蓮說。相信寫的書應該不差。

  楊承烈道:「廿九郎,兕子寫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不過是鬼怪異說罷了。」

  「是嗎?那我回去之後,要好生拜讀。」

  鄭鏡思並不以為然,要知道這鬼怪志錄流傳已久,在東晉是就有干寶的搜神記橫空出世。做讀書人,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喜歡翻閱,從中品讀出別樣的滋味。

  「兕子這書,其實是以玄奘法師留下來的《大唐西域記》為原型,杜撰出來的神怪志錄。他從在昌平就已經開始寫了,我很喜歡,青奴和二郎,也非常的著迷。」

  鄭虔一旁突然插話道:「既然是大唐西域記為原型,莫不是玄奘法師求法的故事?」

  「十三郎也知道玄奘求法的故事嗎?」

  哪知道,鄭虔卻一撇嘴,露出不屑之色道:「大唐西域記我看過,佶屈聱牙,不甚歡喜。這書若是以大唐西域記為原型,我倒是不覺得能有多好看,不看也罷。」

  這小屁孩很傲嬌嘛!

  楊守文忍不住看了鄭虔一眼,卻見鄭虔哼了一聲,挺起胸膛。

  小傢伙天資極高,加上世家大族的熏陶,也讓他有著異於常人的驕傲。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會從族人口中聽到楊守文的名字,也讓他對楊守文,產生了排斥感。

  楊守文倒是不在意,只看了他一眼,便走出寺觀。

  不過,楊守文不介意,卻不代表楊青奴和楊瑞會聽由鄭虔這麼說。

  「你懂什麼,兕子哥哥寫的書最好了,連我阿娘也說,他寫的書很吸引人。」

  「哼,那是因為你們眼界淺薄。」

  「喂喂喂,你夠膽再說一遍?我告訴你,我可是在平棘看穿了突厥人的詭計,立下大功的人。我說大兄的書寫的好,你要再敢嘰嘰歪歪,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楊瑞憤怒無比,揮舞著拳頭。

  他比鄭虔大了六歲,看上去也強壯許多。

  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鄭虔忍不住也哆嗦了一下,而後哼了一聲,一副‘不屑於和你說話’的模樣。

  回去之後,定要看看那本書。

  若寫得好也就罷了,若是不好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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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皇觀(三)

  楊守文母親的墳塋,建在廣武山巔。

  清明將至,桃杏盛開。

  天空中飄落靡靡細雨,把個廣武山,籠罩在朦朦霧氣之中。

  看得出來,鄭家對楊母很重視,從墳塋的規模來看,顯然也頗有氣勢。那墳塋旁邊,還建了一座小亭,亭內還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盼歸亭三個字,古拙而雄渾。

  「十九郎還沒有做河南校尉的時候,每年都會前來祭拜。

  說實話,我這個做兄弟就比不得他,這十幾年來,也只祭拜過幾次,實在是慚愧。」

  楊承烈沒有答話,走到墓碑前,伸手輕輕撫摸。

  那墳頭上沒有雜草,顯然是有人在定時清理。他蹲下身子,彷彿自言自語道:「熙雯生前與十九郎最親,我至今仍記得,當年我和她帶著十九郎來這裡登高遠眺。

  盼歸亭,這亭子是十九郎所造嗎?」

  楊守文和宋氏站在楊承烈身後,神色肅穆。

  楊氏則帶著楊瑞和青奴,懷抱著一月,站在兩人之後。楊茉莉以及宋三郎一家站在一側,大家臉上都很莊重,靜靜看著墓碑。

  「是啊,你那年扶著三姐的靈柩回來,又匆匆離開。

  一晃十餘年沒有音訊,十九郎就建造了這盼歸亭。他說三姐一定不放心你,希望你能早日歸來。這山上風大,建個亭子能為三姐遮風避雨,相信你也會很開心。」

  聆聽著楊承烈和鄭鏡思的對話,也讓楊守文對鄭家的感官越來越好。

  昌平之戰,目睹盧永成的結局之後,楊守文對那些名門貴冑便存了幾分忌憚之心。世家豪門沒有永遠的親情,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盧永成為盧家可謂是盡心盡力,但最終卻被盧懷義從家譜中徹底抹除。甚至連盧永成的妻兒,據說在昌平之戰結束以後也被趕出了盧家,下落不明……還有那昌平寶香閣的盧氏族人,到最後也沒有結局。可問題是,他們都是在為盧家而奮鬥。甚至為之付出性命。

  盧家,乃至世家豪門,在楊守文心目中變成了無情無義的代名詞。

  不過滎陽鄭氏,似乎有些不同。

  在得知自己一家躲在昌平之後。鄭靈芝二話不說,派出了五百家兵趕去昌平,把楊承烈一家接過來。這裡面,有沒有其他的因素?楊守文不清楚。可他們做的很有人情味,讓人感覺很舒服。特別是看鄭家對生母的關照。也讓他心生出好感。

  靡靡細雨,潤物無聲。

  楊承烈在墳前蹲下,點上香燭,擺好了祭品。

  他從包裹裡取出楊守文所寫的那部《西遊》,厚厚一摞,在墳前一張張的點燃。

  「三娘,這是兕子寫的《西遊》。」

  楊承烈的聲音有些哽咽,彷彿喃喃自語道:「你用十五年時間,把兕子從懵懂孩童培養成人,可我卻一無所知。你在冥冥中陪伴了兕子十五年。他如今已展露了才華,比我強多了……你看,這是你離開之後,他寫的異誌。你若有靈,就品評一番吧。

  別太誇獎他了,這個臭小子已經很得意了!如果你再誇他,說不定尾巴都會翹到天上。」

  書稿,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楊守文手中撐起油紙傘,站在楊承烈的身邊。

  一陣小風吹來。灰燼打著旋兒在空中飛揚,似乎是楊守文的母親,已經收到了書稿。

  旁邊,鄭鏡思露出駭然之色。

  他聽出了楊承烈話中的意思。楊守文有今日之才學,難道說是三姐在冥冥中教導?

  自六朝以來,人們篤信鬼神,相信人死之後靈魂不滅。

  雖然聖人說子不語怪力亂神,意思是說人沒有資格談論那些無法理解的事務,而並非是徹底抹殺了鬼神之說。鄭鏡思讀聖人之言長大。但在貶官後,又篤通道教神仙之術。

  他看楊守文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

  如果說,此前他對楊守文的才華還有那麼些許懷疑的話,無疑就是源自於他的傳承。

  可現在,傳承找到了!

  楊守文師從母親,三姐用十五年光陰,在幽冥中予以教化。

  想想,似乎並沒有什麼奇怪!三姐學富五車,才華橫溢,教導出兕子也在情理中。

  書稿一張張被火焰吞噬,墳前青煙裊裊。

  「兕子,此情此景,賦詩一首,也讓你阿娘考校一下你的才學。」

  楊守文愣了一下,一時間茫然四顧。

  廣武山上,桃杏綻放,緋紅粉白,把個廣武山在這朦朦雨霧中,點綴的格外動人。

  可是,腦海中卻想起了祖父,想起了父親。

  他想起祖父古道熱腸,仗義出手之後,卻被冤枉做刺客。

  父親盡忠職守,雖算不上才幹出眾,卻一直都兢兢業業……可是昌平之戰後,卻音訊全無。

  他不在意楊承烈做什麼官,只是心中為父親,為祖父叫屈。

  一剎那間,楊守文的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憤,有些抑制不住,喚了聲楊茉莉,然後把油紙傘交給了楊瑞,從包裹中取出筆硯來,磨好了墨,蘸飽了筆,而後提筆在墓碑前的那塊漢白玉石階上,奮筆疾書。

  轟隆隆,從天邊傳來隱隱的雷聲。

  鄭鏡思不免心中感到好奇,於是打著傘走上來,口中輕輕誦讀。

  「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塚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

  他扭頭看了一眼鄭虔,卻見鄭虔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這詩的前四句,與眼前的景色竟如此契合。

  若說楊守文提前作好,鄭鏡思也好,鄭虔也罷,都不太相信。只能說,這是應景即興之作。

  鄭鏡思輕聲道:「兕子急智,才情不凡。」

  而鄭虔則用稚嫩的聲音,誦讀著後面的詩句:「人乞祭余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鬆共一丘。」

  轟隆隆,雷聲不絕。

  烏雲裡銀蛇亂舞,雨勢變大了。

  那雨水把漢白玉石階上的字跡沖刷成一道道墨痕,順著石階流淌下來。

  墳前的火堆,突然間好像炸開了似地,灰燼狂舞……

  鄭鏡思和鄭虔面面相覷,而楊承烈更駭然看著楊守文,一言不發。

  雨水,打濕了楊守文的髮髻和衣衫,幾縷黑髮貼在他的臉上,更襯托出一種桀驁之氣。

  所有人,都靜靜站立在墳前。

  知道良久後,楊承烈醒悟過來,輕聲道:「大家來給三娘祭拜吧,然後去亭中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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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皇觀(四)       

  雷聲轟鳴,銀蛇舞動。

  雨越下越大,好像銀河傾瀉。

  楊守文坐在涼亭的入口,看著亭外大雨傾盆,呆愣愣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氏和楊氏則領著其他人,圍聚在石碑前,說說笑笑。

  「好大的雨!」

  鄭鏡思和楊承烈站在涼亭的另一入口,看著不遠處的墳塋。

  鄭鏡思道:「今年這雨水可不是一般的大!往年寒食的時候,從不見這麼大的雨。」

  「是啊。」楊承烈應道。

  不過,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時掃向涼亭另一邊的楊守文。

  盼歸亭的構架和其他涼亭有些不太一樣。它不是那種圓形,四面透風的亭子,而是一個長方形,只有兩個出入口,兩邊則用石頭壘砌成牆,上面是一個三角形的屋頂。

  「文宣,你當年……我一直很好奇,包括十九郎也是,但卻不敢詢問。

  若你方便就說,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覺得好奇,當年好端端,你怎地就銷聲匿跡?」

  「當年,遇到了一些事情。」

  楊承烈正說著,目光忽然間一凝,向前方看去。

  只見那傾盆大雨籠罩的山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向這邊飛奔而來。

  心中不由得一激靈,楊承烈反手一把將鄭鏡思推進亭中,而後探手就拔出了斷龍寶刀。

  「兕子,小心!」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群人中,竄出兩個人,半跪在雨中,取出弓箭,便射向了楊承烈。

  楊承烈手中刀翻飛,啪啪將兩支箭磕飛。

  楊守文驀地清醒過來,探手從身邊就抓起了槍囊。

  一手握住槍桿,一手在槍囊上一擼。虎吞大槍便握在了手中。

  兩個身穿皮甲的壯漢繞過涼亭衝到了入口處,楊守文呼的站起身來,向前探了一步之後,呈弓箭步身形一矮。厲聲道:「無回槍,槍無回。」

  虎吞大槍呼的一聲,掛著一股風聲刺出。

  槍上的銳風,甚至把雨幕撕開,狠狠貫入一個大漢的身體。

  不等那壯漢發出慘叫聲。楊守文錯步向前一進,撞開那大漢之後,旋身又是一槍。

  「楊茉莉,幫我爹!」

  楊茉莉手裡本一手抓著一張肉餅,一手拿著一個飯糰,正吃得香甜。

  聽到楊守文的呼喊聲,他咧開大嘴,把那拳頭大的飯糰塞進嘴裡,而後從身邊一把抓起鐵鎚,便衝到了涼亭另一端。

  「大阿郎。楊茉莉來了。」

  他一邊咀嚼者飯糰,一邊含糊不清說道。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飛來,射中了他手中的肉餅。肉餅一下子碎了,卻讓楊茉莉勃然大怒。

  楊茉莉的脾氣很好,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如果壞了我的食物,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還我肉餅。」

  楊茉莉怒吼著,口中噴濺著飯粒。

  一手鐵鎚向上揚起,鐺的崩開了一名刺客手中的鋼刀。另一手的鐵鎚輪開,啪的就砸在那刺客的腦袋上。楊茉莉的眼中噙著淚珠,好像一頭發狂的獅子一樣咆哮。

  「還我肉餅,還我肉餅!」

  小一年的光景。楊茉莉的個頭比當初來到楊家時,又高了幾公分。不過,他的力氣卻增長了更加可怕。以前,楊守文和楊茉莉還能角力,現在楊守文已經不是對手。

  如果他和吉達兩人聯手,倒是能夠和楊茉莉對峙一下。

  可如果一對一。用不得多久就要敗下陣來。

  楊茉莉的臉上帶著憤怒之色,一對鐵鎚翻飛。眨眼間,三名刺客便倒在涼亭外,要麼是腦漿迸裂,要麼是骨斷筋折。而楊承烈這時候,也將一個刺客砍翻在地。

  「文宣,怎麼回事?」

  鄭鏡思抱著鄭虔,躲在石碑邊上。

  楊承烈手持斷龍寶刀,把一個刺客攔住,大聲回答道:「我不知道,怎麼這麼多刺客。」

  「爾等什麼人,我是……」

  鄭鏡思站起來,想要自報門戶。

  一枝利箭飛來,幸虧一旁楊瑞眼明手快,一下子把鄭鏡思撞開。

  「廿九叔,別站起來,有弓箭手!」

  他說著,便向楊守文那邊跑去。

  宋氏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道:「二郎,快回來。」

  只是,楊瑞這時候已經跑出了涼亭,從一具屍體旁,撿起了一口大刀。

  「二郎,回去!」

  楊守文這時候被三個壯漢圍住,看到楊瑞跑出來,也大驚失色,厲聲喊喝道。

  一個刺客繞過涼亭,看到了楊瑞挺槍就刺。

  這時候,宋平也跑了出來,從地上撿起一桿槍,橫身攔在楊瑞的身前,啪的把那大槍崩開。

  「該死!」

  楊守文怒喝一聲,大槍一振,嗡的一聲刺出。

  他這一槍速度非常快,竟化作一道殘影。槍上的罡氣,更捲裹著雨水,噗的便扎進了一個壯漢胸口。只是,那壯漢也是個悍不畏死的,丟了手中的刀,雙手攥住槍桿。

  「陀螺槍!」

  楊守文見此情況,也不慌張,手上猛然發力,那槍桿呼的一下子旋轉起來。

  巨大的力量,崩開了那壯漢的雙手,更在他胸口上鑽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楊茉莉,守在入口,爹快去幫二郎。」

  說話間,楊守文身體一轉,雙手抓住大槍用力一甩,把壯漢的屍體便甩飛出去。

  與此同時,楊承烈也反應過來,猱身便來到涼亭的另一端。

  楊茉莉是個膀闊腰圓,體格壯碩,絲毫不遜色於成年人。他一個人站在入口處,便足以讓那些刺客無法寸進。楊承烈在楊茉莉身邊,其實用處並不是很大,倒不如守在另一端。

  楊承烈來到涼亭的另一端後,楊瑞和宋平的壓力銳減。

  「大家把身體藏好,不要亂動。」

  楊守文此時,已經殺到了楊茉莉的身旁。

  兩支利箭飛來,楊守文啪的打飛了一支,卻被另一支利箭射中了手臂。

  他哼了一聲,反手將那支利箭拔出,鮮血瞬間就染紅了衣袖。

  「這些人什麼來路?」

  楊守文只大眼看了一下,就發現對方的人數,竟有五六十人之多,讓他暗自感到心驚。

  「我不知道啊!」

  楊承烈在另一邊吼道。

  就在這時候,從涼亭中傳來了鄭鏡思的怒吼聲:「潘道子,你想要挑起潘鄭兩家的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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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三皇觀(五)       

  潘道子是誰?

  楊守文不知道,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過,提起‘潘’姓,他本能就想起了那個在觀水閣裡,被他揭穿了底細的潘華。

  聽說,潘華當晚被潘家族長命人拖到了祠堂外,活生生亂棍打死。

  這個潘道子,莫不是和潘華有關?

  他忙身形後退,就看到悟空四個躍躍欲試想要往外面沖。

  「悟空、八戒,都給我回去……阿娘,嬸娘,看好它們,別讓他們出來給我搗亂。」

  楊守文話音未落,大雨中一個刺客突然把臉上的黑巾取下。

  他年紀大約在四十多的模樣,長了一副好面皮。只是此刻,他的面容顯得猙獰而可怖。

  「你們害死我兒,今日要你們陪葬。」

  「你兒子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兒不可活,你們就更不可活……給我殺,殺死一個,賞金百兩。」

  當鄭鏡思那句‘自作孽,不可活’出口的剎那,楊守文就知道壞事了……你特麼這不是在平事,你這是在挑事!本來死了兒子已經很崩潰了,你再來個‘自作孽,不可活’,他潘道子不瘋了才怪。怪不得鄭鏡思被貶官,這麼多年都沒有復起跡象。

  你這張嘴啊……

  楊守文心中叫苦,可手上卻沒有任何遲疑。

  「連環槍!」

  他口中暴喝一聲,虎吞大槍刷刷刷在瞬間刺出十餘槍。槍影重重,化作一道道流星。衝在最前面的壯漢,在瞬息間被刺中十餘槍,身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好像蜂窩煤似地,噗通就倒在泥水之中。

  「楊茉莉,保護好自己!」

  「阿郎放心,楊茉莉知道。」

  伴隨著楊茉莉一聲怒吼,大鐵鎚翻飛。啪啪便砸翻兩人。

  而另一邊,楊承烈三人組成了一個三角陣,楊承烈當先站在涼亭外,宋平楊瑞各在一旁。雖不似楊守文和楊茉莉那般戰果碩碩,卻穩住了陣腳,把刺客攔在外面。

  「該死!」

  楊守文踹翻一個刺客之後,眼角餘光就看到那潘道子手持大刀,衝到了母親的墓碑前。

  「潘道子。你敢!」

  楊守文瞠目欲裂,厲聲吼道。

  那潘道子的臉上透著瘋狂之色,咧嘴笑道:「小畜生,你看我敢不敢。」

  說著話,他舉刀狠狠劈在了墓碑上。鐺的一聲,火光飛濺……這一刀,就好像劈在了楊守文的心頭,令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潘道子,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殺!」

  楊守文全然不顧砍向他的鋼刀,大槍玉帶纏腰。把一名刺客砸翻在地。他悶哼一聲,後背上鮮血迸濺。可是他卻全然不顧,身隨槍走,虎吞大槍在手中呼的打轉。

  「毒龍吐信,給我死!」

  那桿槍飛速旋轉,幻出一抹幻影。

  攔在他身前的壯漢舉盾相迎,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大槍戳在盾牌上,實木做成的盾牌頓時四分五裂。壯漢甚至來不及閃躲,槍影已到了面前。噗的便沒入他的胸口。

  與此同時,楊守文卻突然間棄槍向前。

  「猛虎硬爬山,給我死!」

  對面的刺客,顯然沒想到楊守文會突然間棄槍。躲閃不及被楊守文撞入懷中。那雙看上去纖細修長的手,卻狠狠劈在了他的胸腹之間。刺客慘叫一聲便飛了出去,胸口處更呈現一個肉眼可見的凹坑。楊守文此刻,如同陷入了瘋狂一樣,勢若瘋虎。

  眼看對面刺客挺槍刺來,他卻不躲不讓迎過去。

  在大槍就要刺中他身體的一剎那。猛然錯步旋身,長槍幾乎是貼著他的身子劃過,而後生生擠到對方的懷裡。

  「蒼熊硬擠貼身靠。」

  他跨步甩身,狠狠撞在對方的身上,把那刺客撞得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兕子,小心!」

  身後傳來鄭鏡思的喊喝,但楊守文卻置若罔聞。

  他的眼睛,只盯著那潘道子,一桿長槍從他身後刺來,噗的就刺中他的大腿。

  楊守文腿一軟,單膝跪地,卻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口長刀,反手狠狠砍在槍桿上,把大槍砍成兩段。一隻手抓住了斷槍的槍桿,他大口一聲,把斷槍從腿上拔出。

  「給我死。」

  身形在泥水中翻滾,當楊守文再起身的時候,手中斷槍狠狠貫入一名刺客的體內。

  「兕子!」

  楊承烈見此情況,也不禁暴怒。

  「楊茉莉,去幫你阿郎。」

  說話間,他從涼亭另一端衝過去,來到楊茉莉的身邊。

  楊茉莉早已經按捺不住,大吼一聲,如同一股風般就衝入大雨之中。

  鐵鎚呼呼作響,那蜂擁而上的刺客在楊茉莉面前,幾乎無一合之將。那對鐵鎚,挨著就死,碰著就亡。眨眼間,楊茉莉就衝到了楊守文的身邊。他剛要去攙扶楊守文起來,卻被楊守文劈手從他手中奪過一隻鐵鎚,照準了潘道子狠狠砸去。

  那潘道子已經砍了幾刀,墓碑上更出現了一道道刀痕。

  只是當他再舉起鐵鎚的時候,就聽耳邊傳來一股風,緊跟著有人喊道:「潘道子,躲開。」

  他忙回身看去,鐵鎚已經到了跟前。

  啪的一聲,鐵鎚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只砸的潘道子滿臉是血,噗通便倒在地上。

  「楊茉莉,一個都不要放過!」

  楊守文說話間,便甩開了楊茉莉,咬著牙騰身而起,身體在空中化作一個弓形,雙手探出。

  「鷂子雙抱爪。」

  他任由對方手中的刀砍在肩膀上,可是一雙手卻掐住了對方的脖子,身體順勢向後一仰,不但卸去了對方刀上的力量,更把那刺客一下子摔飛出去。落地的時候,刺客已沒了聲息。楊守文在把他甩出去的一剎那,生生將他的脖子扭斷……

  楊茉莉的手中,只剩下一隻鐵鎚,但戰鬥力卻絲毫不見減弱。

  聽聞楊守文那一聲喝令,他大吼一聲,從一個刺客手裡搶過盾牌,左盾右鎚,如入無人之境。

  刺客的人數,大約在五十多個。

  可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已有近四十個人倒在血泊裡。

  與此同時,楊承烈也衝出涼亭。

  四隻獒犬更跟隨他身後,兇猛殘暴。

  相傳,突厥獒的身體中流淌著狼的血脈……悟空四個雖然不大,卻秉承了它們的母親,菩提的兇狠和機智。它們就跟在楊承烈的身邊,一旦楊承烈攔住一人,四隻獒犬就配合著衝上去。一人四獒,倒是配合的天衣無縫,眨眼間便死了三人。

  刺客顯然是怕了,眼見楊守文他們這種近乎於瘋狂的撲殺,忍不住齊聲吶喊,掉頭就跑。

  宋平和楊瑞也衝出來了!

  宋三郎也抄起一桿長槍衝出涼亭。

  楊守文搶過一口刀,把一名刺客劈翻在地。只是他身上已經傷痕纍纍,身體的反應也變得有些遲鈍。當一個刺客衝過來,舉鋼叉向他刺來的時候,楊守文竟無法閃躲。

  眼見那刺客手中的鋼叉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一聲鷹唳從空中傳來,海東青從雨中飛撲而下,一雙玉爪扣在了刺客的頭上,探頭一啄,把刺客的眼珠子啄了出來。

  楊守文緊跟著揮刀而上,一刀砍下了刺客的腦袋。

  大腦中,一陣昏沉。

  他快走兩步,就看到母親的墓碑在身前,忍不住棄刀衝上前,一把將墓碑抱住。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母親的墓碑受到傷害。

  楊守文腦海中,只閃動這樣的念頭,身子卻軟軟的,滑落在母親的墓碑前。

  「兕子!」

  「阿郎……」

  楊承烈的呼喊聲,在他耳邊迴響。

  還有楊茉莉那憤怒的咆哮聲……娘親別怕,孩兒在這裡,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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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鸞臺之怒(上)       

  滎陽的上空,籠罩著一個名叫‘恐懼’的幽靈。

  寒食,原本是一個供人緬懷先人,追思親友的日子,沒想到卻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殺戮。

  往年這個時候,人們會放風箏,盪鞦韆,蹴鞠,三五好友結伴踏青。

  可現在……

  鄭懷傑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帶著人直奔滎陽州府衙門。緊跟著,鄭家各房長者紛至沓來,令滎陽刺史焦頭爛額。他也是在去年底才就任滎陽刺史,沒想到隔年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其中更牽扯到了滎陽另一個豪門潘家,他更不敢掉以輕心。

  在楊守文被送回石城村的當天夜裡,阿布思吉達就不見了蹤跡。

  而第二天早上,滎陽就傳來了潘家五房,也就是潘道子一房的長者陳屍花園裡的消息。

  「七郎,這件事潘家已鬧上了州府,要咱們給一個交代。」

  鄭家祠堂裡,圍坐十幾個老人,一個個面色凝重。

  七郎,也就是鄭懷傑聽聞之後,卻冷笑一聲道:「大兄,他要交代便交代嗎?我鄭家又算得什麼?」

  「七郎,話不是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

  鄭懷傑口中的大兄名叫鄭宏,父鄭玄毅曾為安北都護司馬,也是滎陽鄭家如今掌權的一房。他聽聞鄭懷傑這麼說,頓時大怒,拍案而起道:「七郎,我說的有錯嗎?那楊家與我們何干,何用我們如此維護?你知不知道,聖人雖有意重用貴冑子弟,可是對我鄭家依舊存有提防。你這樣做,等於是和潘家火併,若傳到朝廷去,我鄭家的前途又當如何?這不是小事情,這關係到我鄭家的生死存亡。」

  鄭懷傑也怒了,呼的站起來。

  「楊家父子怎麼與我們無關?

  楊承烈是楊家的女婿,之前若非楊大郎出面。我鄭家的顏面也將蕩然無存。

  你和我說什麼前途?我問你,我鄭家現在可有前途?現在可好,楊家父子為我們出力之後,卻被潘家人襲擊。三娘的墓碑被砍得傷痕纍纍。你道那只是一塊石碑嗎?

  那是我鄭家的臉!

  我鄭家連一塊墓碑都保護不得,我鄭家連幫我族的朋友都保護不得,誰又肯歸心?」

  「可是……」

  鄭宏面紅耳赤,懦懦竟說不出話來。

  「不用可是,既然你二房害怕受到影響。便我六房出面就是。

  潘家死了個長者便大呼小叫,惹得我鄭家族長想要連親友都要出賣?我告訴你,我鄭老七還有一口氣,楊家父子我保了,楊家的人我也保了!不就是死了個人嘛,我鄭懷傑擔了就是。想我鄭家,當年以仁義禮智信傳家,什麼風浪沒有經歷。

  想當年曾曾叔祖偉公聞天下百姓苦難,奮而起兵,盡出我鄭家子弟。何等仁義。可現在……

  哼,此次潘家先動手,我鄭家占了理字。

  我就不信,傳到了聖人耳中,還不成是我鄭家的錯?就算是和潘家兩敗俱傷,我也絕不退讓。」

  「七郎,七郎你這是何必?」

  鄭懷傑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鄭氏族人紛紛點頭。

  而鄭宏更啞口無言,看著鄭懷傑。露出羞愧之色。

  「七郎,你也一把年紀,怎地還這樣衝動?」

  有人上前把鄭懷傑按坐下來,而後對鄭宏道:「大兄。七郎剛才雖有些失態,可這話卻說的在理。我等詩書傳家,固然要把那禮義擺在第一位。可潘家有錯在先,不但不思己過,反而派人襲擊。從道理上講,他潘家便不占道理。我們為何退讓?

  潘道子橫屍廣武山,整個滎陽都看在眼裡。

  他潘家死了個人,憑什麼就說是我鄭家的人動手?沒有證據,就任由他們誣陷嗎?」

  鄭宏沉吟良久,「三郎,你想怎樣?」

  「潘家如此張狂,說到底就是這些年來,我鄭家太低調,太隱忍,以至於讓他潘家以為我鄭家好欺負。大兄問我要如何?我贊成七郎所言!這次我們只要退讓半步,日後滎陽便無我鄭家立足之地。他日我們有難,也絕不會有人前來相助。」

  三郎,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

  紅彤彤的面膛,顯示出他絕不是那種會息事寧人之輩。

  他厲聲道:「他潘家既然開啟了戰端,那鄭家就只有迎頭痛擊!

  才死了一個人就大呼小叫,我看他們是還沒有感覺到痛,所以我們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痛徹肺腑。鄭家老軍,已沉寂了近百年,依我看是時候讓他們出來了!我們不但不能交出楊家父子,更要保護他們妥當,而且還要給潘家顏色。」

  這鄭三郎絕對是一個瘋狂的好戰分子。

  他這話說完,有五六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都站起來,厲聲道:「三郎所言極是,正當如此。」

  「沒錯,絕不能再退讓半步。」

  鄭宏看著眾人,突然間感到萬分疲憊。

  他站起身來,輕聲道:「自建成太子以來,我鄭家屢受打壓,不得已自家父一代,便選擇了隱忍一途,欲慢慢積蓄力量,意圖他日能東山再起。也許是我想錯了,總想著退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再退讓,那就依七郎之言,與潘家開戰。」

  鄭懷傑起身,躬身一揖。

  「大兄肩負我鄭家前途,難免會瞻前顧後,是我剛才莽撞了。」

  鄭宏擺擺手,臉色稍霽。

  他沉聲道:「七郎一如當年熱血,是我鄭家之福,此事怪不得你。

  你說的不錯,楊承烈是我鄭家的女婿,他潘道子敢壞三娘的墓碑,就是砍我鄭家的臉面。給我傳命下去,自即日起,凡是我鄭家產業,皆不得與潘家產生半分關係。我鄭家的土地,不許潘家人踏足;我鄭家的水源,更不許潘家動用半滴。

  去告訴潘家人,若不把害我鄭家兒郎的兇手交出來,從即日起我鄭家與他潘家誓不兩立。」

  「謹遵族長吩咐。」

  一眾白髮老人躬身應命。

  鄭宏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是時候讓那些人知道,我鄭家的聲名絕不容他人踐踏。」

  聖歷二年的清明,對於滎陽人而言,絕對是一段不堪迴首的記憶。

  在楊守文遭遇襲擊,昏迷的第三天,鄭家和潘家在廟子坪發生了一場大規模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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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鸞臺之怒(下)       

  雙方出動了上千人,死傷近百。

  隨後鄭家堵死了所有在鄭家田地上,通往潘家的水渠。

  而在滎陽縣城裡,鄭家的店舖打出了不與潘家交易的橫幅。要知道,自六朝以來,鄭家一直是在滎陽占居主導地位。而潘家雖然也是老牌的豪門世族,論底蘊卻無法和鄭氏相比。鄭氏人才輩出,而潘家從潘岳之後,能拿得出手來的人屈指可數。

  歷經六朝百年光陰,鄭氏壟斷了滎陽無數基礎產業。

  這些年來,鄭氏受朝廷打壓,的確是元氣大傷。

  可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如今的滎陽鄭氏無法和當年相提並論,可真要是發起狠來,依舊不是潘家能夠比擬。僅幾天的光景,潘家的損失就變得格外慘重。

  兩大豪門之間的衝突,令滎陽刺史感到萬分頭痛。

  而在石城村裡,楊守文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照在楊守文的臉上。

  他睜開眼,只覺一陣劇痛襲來,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聲音並不是很大,卻驚醒了誰在床腳的楊承烈。他連忙站起來,撲上前去,「兕子,你醒了!」

  「爹,我這是……」

  楊守文覺察到,自己被包的好像木乃伊一樣。

  他忍不住開口詢問,只是話才出口,就立刻醒悟過來。

  他最後的記憶,是抱住了母親的墓碑,耳聽得楊承烈和楊茉莉的喊叫之聲……

  「兕子別怕,你現在是在家裡,很安全。」

  「阿娘的墓碑……」

  「放心,你阿娘的墓碑很好。

  你三舅已經趕回來了,他讓人用漢白玉重新做了一塊墓碑,還把你的那首請明詩也雕在石板上。你三舅說,可惜不是兕子你親筆所書,要不然你阿娘日日夜夜都能欣賞到你的好字,說不得會更加開心。對了,你那三首柳枝詞,被刻在了盼歸亭裡。呵呵,為父這次可是占了你的便宜,說不得以後也會被人拿來稱讚。」

  楊承烈咧開嘴笑了,可是楊守文卻能看到,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中,閃動著淚光。

  「大家都好吧。」

  「有我家兕子在,怎能不好?就是你這幾天昏迷不醒,青奴和二郎很惦念,楊茉莉這幾天吃飯都比以前少了一半呢。嘿嘿,這也挺好,一下子節省了很多糧食。」

  楊守文噗嗤笑了,卻扯動傷口,旋即咧開了嘴。

  「沒事吧?」

  「沒事!」

  楊承烈這才起身,點亮了油燈。

  「鄭家小子這幾天每天都來……他嘴巴上說是不服氣,可是卻追著你的《西遊》看。

  呵呵,你這幾天昏迷著,家裡可是冷清不少。

  兕子,早點好起來,大家都等著你康復……對了,廿九郎介紹的那個釀酒人也來了,你阿娘這幾天正商量著,說要在山腳下開一個酒窖,用不得多久就能自己釀酒了。」

  「這可是一樁好事。」

  「當然是好事……」

  楊承烈說到這裡,卻沒由來的眼圈一紅,聲音有些哽咽。

  「兕子啊,趕快好起來吧。

  昨晚你阿娘還託夢給我,罵我沒用。她也惦唸著你呢,等你好了,咱們再去廣武山一趟,到時候給你阿娘看看,別讓她擔心。你這一躺下,家裡人都有點慌張。」

  那只佈滿老繭的大手,從楊守文的臉頰拂過。

  楊承烈的手很粗糙,好像砂紙似地,但卻讓楊守文感到莫名的心安。

  「我這一躺下,外面鬧得厲害嗎?」

  「怎地不厲害?」楊承烈笑道:「那潘家就恨不得住在了州府衙門,整天的提心吊膽。」

  「嗯?」

  「還不是你那大兄!」

  楊承烈輕聲道:「想當初,你與那胡兒在昌平結義,說實話我是不太贊成。

  不過我沒想到,那胡兒竟義氣如斯?你昏迷之後,他當晚就跑去了潘家,幹掉了潘家的一個長者。最近幾天,他也不見回來,就出沒在潘家的周圍,據說幹掉了潘家好幾個狠角色。你廿九叔說,潘家人現在如驚弓之鳥,甚至不敢孤身出門。」

  楊守文笑了!

  這的確是阿布思吉達的行事作風。

  他不會說話,但會用行動來證明……自己這次昏迷,想來吉達一定會很生氣,很惱火吧。

  「想辦法讓大兄回來吧,夜路走多了,總會遇險。」

  「嗯,明天一早,我就讓二郎找他回來。」

  楊守文和楊承烈聊了這麼一會兒,就感到一陣莫名的疲憊。

  看他的樣子,楊承烈也就瞭解了,於是給他蓋好了被子,輕聲道:「兕子,你先休息。

  我就在邊上陪著你,有什麼需要,叫我便是。」

  「辛苦爹了。」

  「傻小子,你是我的兒,老子照顧兒子天經地義,說什麼辛苦?」

  楊承烈咧開嘴笑了,揉了揉楊守文的腦袋。

  楊守文點點頭,旋即閉上了眼睛。

  楊承烈這才走過去,把油燈吹滅,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寂靜,只聽得隱隱約約的呼吸聲傳來。

  洛陽,宣仁門內。

  宣仁門是隋唐洛陽城東城的東門,東通上東門,橫穿洛北里坊區,洗臉東城裡十數個衙屬。

  位於宣仁門內西天街西南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座不甚起眼的衙屬。

  這衙屬名義上歸屬於門下省,也就是如今鸞臺所屬。

  可實際上,即便是門下省的官員,也不清楚這個衙門的真正用途。衙門裡以女官居多,直通朝內。外部守衛森嚴,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表面上看,這裡的職官主要是把一些公文抄錄下來,留作本份。那性質,更近似於後世的檔案室一樣。

  夜,已經深了。

  衙屬的公房裡,一個三旬美婦正伏案閲讀。

  片刻後,她突然把眉頭一蹙,那張秀美的面容上,旋即籠罩了一層陰霾。

  她把油燈挑亮,將手中的公文仔仔細細閲讀了一遍之後,臉上的怒色也越來越濃。她的右耳下方,有一個並不是很顯眼的刺青,隨著怒色籠罩,刺青隨之變得通紅。

  那是一個鸞鳳形狀的刺青,活靈活現,呼之欲出。

  「來人!」

  她突然發出一聲厲喝,站在門口值事的女官,激靈靈一個寒蟬,連忙快步走進公房。

  「這份滎陽的奏疏,為何沒有呈報聖聽。」

  她說著,將手中的奏疏丟在地上。

  那女官連忙上前,把奏疏拿起來掃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此姚公以為,不過是滎陽兩姓家事,無需理睬,所以命發還滎陽刺史,讓他酌情處理。」

  「兩姓家事?」

  美婦的眼中閃爍一抹戾色。

  「依我看,是姚公不敢去招惹這些豪門貴冑吧。」

  女官站在那裡,噤若寒蟬。

  美婦人可以說這種話,她一個小小的女官卻不敢隨意評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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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25 02:58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達天聽(上)

  姚公,名姚崇,表字元之,也是初唐名將,嶲州刺史姚懿之子。

  他年輕時生性灑脫,很重氣節,而且喜歡槍棒拳腳,武藝高強,以打獵自娛。不過到二十歲之後,他開始發奮讀書,後來又以敬挽郎的身份步入仕途,考中下筆成章舉,授濮州司倉參軍,累遷至夏官郎中。

  萬歲通天元年,契丹人李盡忠孫萬榮作亂。

  時四十五歲的姚崇因處理軍務得當,受到武則天賞識,遷夏官侍郎。

  聖歷元年,伴隨著突厥人戰敗,武則天清理了一批朝中耆老,姚崇升任同風格鸞臺平章事,同時還擔任了相王府長史之職。

  這是一個很有才華,同時運氣極好的傢伙。

  不過,美婦人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聲,便把那奏疏丟在了旁邊。

  「楊承烈父子寒食日被刺,小鸞臺可有呈報?」

  「回上官舍人的話,小鸞臺剛送來了消息。」

  女官忙不迭上前,從一堆卷宗裡取出了一封信,遞給美婦人。

  美婦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封口處的火漆,而後撕開來從裡面取出了信瓤。

  「潘道子?」

  「正是。」

  女官連忙道:「前些時日,那個盜取國子四門博士賀知章詩詞的人,就是潘道子的兒子。」

  「是那個被潘家杖斃在宗祠前的潘華嗎?」

  「是!」

  美婦人哼了一聲,一目十行把那信裡的內容看完。

  不過,她旋即看出了一絲破綻,擡頭道:「按照滎陽補闕所言,潘家對潘道子的行為並不知曉?」

  「是。」

  「可是潘道子家中並不富裕,又從何招徠五十七名亡命之徒?」

  「這個……」

  「給我繼續查,我要知道那五十七個亡命之徒的確切來歷!我不相信,一個在族中並不占主導地位的潘道子,能夠在短短日子裡招徠這麼多幫手。如果他真有這等本事,又怎可能保不住他那兒子的性命?這件事。要麼是潘家人在幕後支持,要麼就是有人在暗中唆使。給我查,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幫助潘道子。」

  「是!」

  「另外。命小鸞臺補闕出動,給我把潘家的底細挖出來。

  我要讓潘家聲名狼藉,從今以後在滎陽休想再擡起頭來……」

  美婦人聲色俱厲,女官不敢遲疑,連忙躬身應命。退出了公房。

  「潘家?」

  美婦人沉吟片刻,從桌上拿起了那份奏疏,便邁步走出了公房。

  此時,宮中已經開始宮禁,到處可看到衛士巡邏。這美婦人一路倒是暢通無阻,直接穿過了宮城,並且叫開了上陽宮的宮門。

  這上陽宮,位於右掖門以西,修建於上元中,是唐高宗晚年聽政之所。

  美婦人進了上陽宮之後。直奔甘湯院。

  據說,這甘湯院內有溫泉,是武則天最喜歡的一處地方。

  今夜星辰燦爛,甘湯院門外站立宮女內侍,見美婦人過來,忙齊刷刷向她行禮。

  「這不是婉兒姑娘嗎?」

  正當美婦人準備進甘湯院的時候,卻見一個美男子攔住了去路。

  「這麼晚了,莫非是來見大家嗎?」

  大家,也是這個時代,對武則天的一種稱呼。

  美婦人正是上官婉兒。她見到那美男子,卻不知為何眼中露出了一絲厭惡,閃身躲開了那美男子向她身來的手掌。

  「六郎不在裡面伺候大家,卻在這裡與我調笑?」

  「哈。大家累了,我又怎敢打攪?」

  上官婉兒聞聽,卻笑了笑,「大家日理萬機,自然辛苦。六郎和五郎既然知道,還要多多體貼。

  好了。我這邊還有要事稟報大家,若六郎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先告辭了。」

  說是在外面伺候,其實就是被武則天趕了出來。

  上官婉兒無心和這六郎糾纏,便躲過了對方,往甘湯院中走去。

  那六郎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卻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上官婉兒近來一段時間對他和五郎頗有不敬,全不似以前那般曲意迎合。這也讓六郎心生嫉恨,可偏偏又奈何不得上官婉兒。他兄弟之所以能橫行朝內,說穿了就是得了武則天的寵愛。可眼前這位,武則天對她的信任,遠勝過他兄弟二人。

  一對豺狼弟兄,不過一時得志,便如此猖狂!

  上官婉兒對這兄弟的厭煩,也是源自於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情。

  武則天的小女兒太平公主想要覲見武則天,卻被這兄弟二人阻撓。要知道,當年他兄弟可是太平公主推薦給武則天,如今卻小人得志,全然不把太平放在眼中。

  這等小人,早晚不得好死!

  上官婉兒心中已經對這豺狼兄弟下了判定。

  你道那太平是好相與的嗎?想當初來俊臣何等權勢熏天,最後還不是被太平公主一句話,令他失去了武則天的寵信?太平公主似乎對他兄弟懼怕,可實際上真要對付他二人,並非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時機未到,太平才任由他兄弟猖狂。

  「是婉兒嗎?」

  甘湯院內,煙霧繚繞,瀰漫著龍涎香的氣息。

  在庭院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湯池,呈圓形,四面共有十八個龍頭,水從龍口中噴入池內。

  武則天浸泡在湯池的中間,十八股水流在她周圍落下,形成一個奇異的波環。

  「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回稟大家,都處理完了。」

  武則天慢慢睜開了眼睛,透過水霧,看著站在池邊的上官婉兒。

  「怎麼,是不是有事情?」

  上官婉兒倒是顯得很從容,不緊不慢將身上宮衣褪下,只穿了一件小衫,露出嬌嫩肌膚,而後赤足緩緩走進湯池。

  「剛才在門外看到六郎,莫不是惹得大家生氣?」

  武則天微微一笑,「六郎不似五郎懂事,方才想要向朕討要銅駝坊的一處宅子。若是普通的宅子,賜也就賜予他了。偏那處宅子是年初朕賜給懷英讓他養病的。

  懷英雖幼於朕,這些年操勞國事,身體也不是太好。

  朕這江山,還需要懷英為朕操心,朕又怎能讓他把宅子讓出來?偏那六郎不懂事,在朕面前哭鬧。朕也是心中不快,訓斥了兩句,他居然把朕丟在這裡,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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