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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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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4 11:37:47
第593章 飛鴻

    褚青從沒覺得樓燁和賈璋柯是一掛的,事實也如此。

    這位爺被禁了之後,在國內找不到投資,但有很多廣告邀約上門,人家全推了。哪怕他的公司財政難以支撐,連房租都快交不起。

    「我的態度就是能活著就OK了,要求不高,藝術片還是可以養活一個導演的。」這是樓燁的原話。

    可畢竟公司要運轉,藝術家得工作,他便跑去香港的「亞洲電影投資會」,嚐試為新片籌資。片名叫亞米娜,是個很神奇的題材,講巴勒斯坦學生運動以及革命活動的事情。

    想想看,一個中國導演拍巴勒斯坦的革命電影,而且打算在耶路撒冷取景……再任性的土豪也不會掏一分錢。

    所以咧,亞米娜理所當然的撲街。

    樓燁還不死心,又鼓搗出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顛顛的來找褚青幫忙。這是部關於男同的電影,充斥著複雜的情感糾葛與病態的自殘傾向,一共四男二女。

    褚青看完劇本很無語,覺得樓燁有一種越來越瘋狂的荷爾蒙宣泄。跟現在相比,蘇州河簡直溫軟得飛起。

    老朋友的事不能不幫,他跟關金鵬、陳果開的那家公司已經黃了,便轉了筆錢給阿關的工作室,又找來戛納的扶持基金。

    於是春風沉醉的夜晚就成了一部香港、法國聯合投資的電影。全片采用D格式拍攝,這種機器比較輕便,不是太惹眼。樓燁將場景選在了金陵,理論上,電影主管部門是可以干預的。

    至於演員,褚青先詢問了黃宣的意見,人家不在乎什麼男同不男同的,爽快答應。然後又找了秦昊,這位是中戲96班出身,有些交情。女角自然是齊曦。這位長腿妹子已經入了眼,甚至有簽約的意思。

    籌備倒是不急,因為是春風沉醉嘛,必然要在春季開拍。最快也得明年初了。

    ……

    夜,住宅區。

    褚青進了一棟單元樓,上到七層,又核對了下門牌號,才咚咚敲門。

    這是劉曄的家。他沒怎麼來過,倆人一般約在外面,今天不曉得抽啥風,那貨非得請他來家裏吃飯。

    「等會兒!等會兒!」

    裏面毛毛躁躁的喊了一聲,過了幾秒鐘,一個黑不溜秋的傢伙開門,樂道:「一猜就是我哥,特準時!」

    「你是剛睡,還是剛醒啊?」他瞅著對方的雞窩頭。

    「中午才收工,睡了一會。」

    褚青換鞋進屋。剛想問那特麼咱倆吃啥,結果從廚房跑出來一個洋妹子。膚白貌美,身材高挑,帶有明顯的法蘭西特徵,哢的就把自己抱住,興奮道:「褚!真的是你,他說要請你來做客,我還不敢相信!」

    「呃,我,啥情況這是?」他頓時懵逼。

    「哎哎。注意點,注意點!」

    劉曄拽她下來,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得瑟感道:「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安娜。這是我親哥,褚青。」

    「啊?」丫石化了。

    「我們去年就交往了,還沒正式公開……」

    那貨見他面色不善,連忙道:「除了我媽我爸,你是第一個!第一個!」

    褚青意外過後,又覺尷尬。抱怨道:「你丫早說啊,我帶點禮物來好了。」

    「不用不用,你坐!」劉曄把他按下,又揮揮手:「做飯去。」

    安娜不以為意,樂顛顛的進了廚房。

    他則於心不安,強忍著跟對方聊了幾句,得知姑娘是法國自由報的駐京記者,比劉曄小兩歲,倆人在酒會上認識,一見鐘情。

    巴拉巴拉聊了一會,他終於跳起來,道:「哎喲不行,我得去看看。」

    許是在家習慣了,他看女人做飯總有種負罪感,結果剛進去就被轟出門,人家說了:我就是不喜歡男人下廚。

    擦!這是拯救了銀河系啊!

    褚青一時洶湧澎湃,指著那個懈怠貨,鄙視道:「就你這孫子,你丫……」

    好吧,他真沒話說。

    劉曄還賣乖,歎道:「哥啊,這人比人得死,您甭羨慕。」

    「呵呵,我可不羨慕,做飯是我愛好。」

    「那是,您二十四孝老公啊!」

    不多時,飯菜上桌,兩道法國菜,兩道中國菜,還開了瓶紅酒。安娜的中文尚可,不過跟褚青說英語,劉曄是學渣,聽得撓心撓肺。

    這姑娘是真不錯,文化高,開朗還體貼人,配那貨是虧了。所以他一轉頭,用東北話問:「你是光想處啊,還是來正經的?」

    「正經的啊!」

    劉曄加重語氣,道:「我跟那誰黃了之後吧,心裏就沒著沒落的,直到碰見她,你肯定知道那感覺,哎喲,得勁兒!」

    「呵,那到時候我當伴郎。」他笑道。

    「必須的啊!哥你也得加緊,這都三十多了,等哪年是個頭?」

    「嗨,我不著急。」他低頭吃菜。

    劉曄不便再提,便逗笑道:「不過有件事我得說好了,咱們兩家的孩子,男孩兒就是兄弟,女孩兒就是閨蜜,一男一女就是娃娃親!」

    「男孩兒也不一定是兄弟。」

    這話安娜聽懂了,在旁邊幽幽的插了一嘴。

    「怎麼講?」那倆貨問。

    「我看過藍宇。」

    ……

    一頓飯吃的不尷不尬,他總有種古怪的插足感。

    飯後已是深夜,褚青自己打車回去,一路瞧著閃過的夜色街景,默然不語。他想著劉曄的話,好吧,自己是挺羨慕的。

    能看出劉曄和安娜的感情非常用心,並且有一個共同追求的目標:結婚。交往一年就在考慮婚姻大事,這說明倆人沒有物質或精神上的衝突點。

    而他又想想自己,不禁無可奈何,范小爺的事業心太強,尤其處在娛樂圈中,這強度起碼再翻一番。

    當初找個圈外的或許會好點——他腦中有個念頭一晃而過,隨即又歎了口氣。

    …………

    八月這天,桂樹飄香。

    一個以前從未打過交道的女人,忽然來公司拜訪。

    三十六歲的年紀,瘦削,清爽,聲音柔婉,卻莫名的有些強勢。不是咄咄逼人,也不是聲勢虛張,而是自然就流露出的一種,很美很大氣的東西。

    她叫于飛鴻。

    褚青略微驚訝,對這個人的印象只停留在牽手和小李飛刀裡,范小爺還演過她的丫鬟。

    老實說,他以前不覺得對方漂亮,甚至有些土。不過隨著年齡增長,有天在電視中偶然一瞥,竟有驚豔之感:

    好美!

    而此刻,她穿著黑色短袖衫,白色長褲,柔順的頭髮一撩,波動著毫不遮掩的,只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味道。

    話說來找他的同行,無非就兩件事,一是約戲,一是蒙錢。

    于飛鴻是前一種,非常直接的掏出一個劇本,名字叫愛有來生。褚青沒有看,只是客氣的跟對方聊天,因為這部戲的導演就是她本人。

    演員轉做導演,成功的機率本就很小,何況是女導演。這並非性別歧視,圈中風氣便是如此。

    而以他挑戲的標準,基本不會接演這麼一部電影。

    于飛鴻知道自己不是很讓人信服,便從故事入手,盡量挑動起他的點。

    第一句話是:「他是一個鬼。」

    第二句話是:「他還是一個和尚。」

    第三句話是:「他等了一個女人五十年。」

    三句話,已似唯美,淒怨,人鬼癡纏,前世今生。

    「……」

    褚青只能笑,同時鄙視自己的節操和立場。而他正要詳細詢問,並打算翻開劇本時,于飛鴻又真誠無比的來了一句:

    「只有你點頭了,我才能拉到四千萬的投資,不然我只有一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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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4 11:38:06
第594章 愛有來生

    沒錯,于飛鴻就是來坑褚青的,還特麼是組團坑。

    話說熟悉娛樂圈的都知道,在京城有一個老男人幫,核心人物是趙寶鋼,精神領袖是汪朔,演技擔當是葛大爺,才華擔當是姜聞和馮曉剛,顏值擔當是陳到明,幕後是鄭小龍。

    其實還有個葉經,就是《甲方乙方》裏穿著一身破棉襖,趴在黃土窯上盼望解救的那位偷雞款爺——不過後來掰了。

    此外,滬派代表王誌聞和川派代表張國利,也跟這個團體關係很近。再加上張豐義、尤永、劉振雲、孫洪雷等邊緣人物,一起組成了足以占據半壁江山的老男人幫,以一副大佬姿態傲視娛樂圈。

    按照傳統,任何男性圈子裏都會有一位繆斯女神,俗稱團寵。而老男人幫的團寵,以前是鞏麗,現在是徐婧蕾。

    當然這是明面的,實際還有位隱藏女神,就是于飛鴻。

    《愛有來生》改編自小說《銀杏銀杏》,九十年代末,她就冒出了這個想法,當時汪朔建議「你倒不如自己拍!」

    於是,她便開始了將近十年的籌備期,從學習寫劇本、畫分鏡,再到導演技巧和鏡頭運用,就這麼一點點琢磨,終在05年成稿。

    然後就是找投資,于飛鴻不會誇誇其談,只能一遍遍的給人家講故事,還特坦誠的提醒「票房可能不會太好」。

    一年多來,嚇跑了n個投資人,好容易找到金主,對方又不願掏那麼多錢。最後她把房子都押上了,仍然不夠。

    不過沒關係,她有一個很牛掰的親友團。汪朔、姜聞出謀劃策,嚴歌苓、趙趙幫忙把關,最詫異的是,她跟徐老怪也有交情——《愛有來生》做後期的時候,徐可聽說她壓縮不了片長。還特意跑到剪輯室指導。

    而姜聞這幫爛貨的主意特簡單,就一句話:找那孫子去!

    ……

    褚青覺得很神奇,上門約戲的人多了,還是第一次碰見「只有你點頭了。我才能拉到四千萬的投資,不然我只有一千萬」這種大實話。

    當一個劇本完成,並有意投拍時,資方是看導演咖位和演員卡司給錢的。比如拍一部喜劇片,你請鄧朝來。或許只有兩千萬,你請周星星來,可能飆到了七千萬。

    並非周星星的片酬值五千萬,而是個人價值的連帶作用。

    所以褚青聽她說完,就感覺對方挺有意思的,笑道:「我先看看劇本吧,您喝茶。」

    「好,謝謝。」

    于飛鴻道了三個字,真的捧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呵……」

    他又暗笑,低頭翻開了劇本:

    這故事生在清朝末年。有對兄弟是一夥馬賊的領袖,弟弟叫阿明,也便是男主角。某天他偶遇一女子阿九,心中喜歡,就直接搶回了寨子。

    阿九似乎非常恨他,一直寡言少語,即便倆人成親也沒有好轉。阿明並不氣餒,只想用真心化解對方的怨恨。

    就這樣過了一年,阿明忽然發現,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改變不了現狀。心灰意冷,他選擇剃度出家。

    阿九又莫名其妙的跟隨,在廟外的破屋住下,每日為他烹茶做飯。又有一日。他哥哥忽被人伏擊,逃到廟中,重傷身亡。緊跟著,另一夥馬賊包圍了寺廟,領正是阿九的兄長。

    這對兄妹的父母被阿明哥哥所殺,忍辱計劃多年。就為了今日報仇。但阿九已經愛上了阿明,執意尋死,並約定:我們來生再見。

    後到了民國時期,一對夫妻搬到了這裏,那妻子正是阿九的模樣。而在廟裏的那顆銀杏樹下,變成鬼魂的阿明,已等了五十年。

    「……」

    褚青緩緩放下本子,于飛鴻一眨不眨的盯著。

    半響,他開口道:「故事我很喜歡,但無謂的鋪墊太多,能挑起衝突或貫連劇情的地方卻一筆帶過,尤其阿明出家的情節,過於突兀。」

    頓了頓,他又道:「簡單說,讀起來不通透。」

    「那你的意思是……」于飛鴻問。

    「前面太平了,靜美的畫面感和戲劇衝突並不矛盾,阿明出家之前必須有合理的邏輯,還有那句‘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出現次數太頻繁,會覺得很刻意。」

    他講的很客氣,也很尊重,這年頭肯用心的電影人不多了,何況是個女孩子。哦,抱歉,對面的人年齡不小了,但誰見了都會讚歎,那三十六歲的韻味和十六歲的眼神。

    「……」

    于飛鴻是個特別倔的人,沉默半響,忽撩了撩頭,笑道:「那我回去考慮考慮,我們改天再談,謝謝你的建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直接閃人。褚青倒挺訝然的,這也忒利索了點。

    過了二十天,于飛鴻又來找他。

    這女人有自己的堅持,前面的鋪墊並沒有刪減,反而增加了一些男女主角相處的細節,顯得愈加柔緩,性格刻畫也鮮明了不少。

    阿明出家的部分有所改動,起碼邏輯上能說服觀眾,那句「茶涼了」也只剩第一句和最後一句,以至結尾的爆力更強。

    褚青細細的看了兩遍,認為在自己接受的範圍之內,便當場點頭,並將片酬定在了四百八十萬,簡直是人文關懷。

    于飛鴻根本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只是不停的說:「我希望明年初夏就能開機,因為杜鵑花開得正好。」

    然後他也笑,這大概是一次很有趣的經歷。

    …………

    八月末,第64屆威尼斯電影節開幕。

    李按、賈璋柯、姜聞全員到場,老姜還跟剛生完孩子的周筠秀起了恩愛。幾部華語影片中,最先亮相的就是《色戒》,在麗都島舉行了兩場媒體放映。

    要知道,美國給這部片子的評級可是-17,起初還挺驚訝,可看完就懂了。片中有六段交配戲,運鏡之角度,表演之真實,絕對乎想像,連見多識廣的老外記者也暗暗咋舌。

    媒體用「」(圖解式的)這個詞來定義,已是對電影性描寫所能使用的最高級詞彙。

    而桉叔啟用的那個新人,也得到媒體的一致認可,無論打麻將、唱小調、講方言這些表面技巧,還是在與梁朝韋的互動中呈現出的淡定感,都被稱為超乎想像。

    相比較,老姜的《太陽照常升起》則評價不高,各種看不懂。

    轉眼到了閉幕式,也就是9月8號。

    李按再次刷下金獅獎,達成了《斷臂山》、《三峽好人》、《色戒》的華語導演三連冠。姜聞和呂勒一無所獲,賈璋柯卻憑借《無用》拿到了地平線單元的最佳紀錄片獎。

    布拉德皮特破天荒的拿下影帝,凱特大魔王則憑借《我不在哪兒》的反串,捧得了影后桂冠。

    國內媒體又是一片鬧哄哄,褚青全然不理,除了給桉叔條短信表示祝賀,就只關心《色戒》在香港的上映日期,以便帶媳婦兒去好好觀摩一下。

    與此同時,窩在西南將近六個月的《紙醉金迷》提前殺青。

    散夥飯當天,全劇組哭得稀裏嘩啦,太辛苦,太難熬,光范小爺一人就六百多場戲,可以想象這部劇的繁重程度。

    本事都是靠逼的,高熙熙又得了大製作的經驗,吳琇波、湯維、王麗昆等人也受益匪淺。

    最瘋的還是范小爺,出道11年,總算徹徹底底紮紮實實的爽了一把。拍到後期,她都有點恍惚自己是范兵兵還是田佩芝,那種感覺,那種觀自己,觀他人,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大戲是戰場,好角色是磨刀石,這就叫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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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總算升級的小胖

    當范小爺提著兩個大行李箱,一臉憔悴的出現在家門口時,褚青著實嚇了一跳。他就沒見過媳婦兒有這種狀態,好像被抽掉精氣的破木偶。

    「洗洗手,飯正好趕點兒!」

    他接過行李箱,又急匆匆的跑到廚房,正準備起鍋,卻聽媳婦兒懨懨的道了聲:「不想吃,我先躺會兒。」

    「啊?」

    他關掉火,見范小爺趿拉進臥室,撲通往床上一倒,忙過去問:「咋了妳?」

    「沒事,就是沒胃口。」她推了推老公,道:「你自己吃吧,我歇一會兒。」

    「……」

    褚青並未多想,只得把飯菜悶著,然後輕輕掩上房門,悄默聲的整理行李。

    先拎出一袋子護膚品和面膜,隨手扔在旁邊,又撿出幾件襪子和內衣褲,這是應該洗的,此外還有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嗯?」

    他忽摸出一個很臃腫的劇本,用五顏六色的插簽夾著,正是《畫皮》。這貨翻開一頁,見裡面全是各類感想和注意事項,一時好奇,索性坐下細看。

    「相公外出賑災,妻子相送,有別有憂,可以摸摸哥哥的臉蛋。」

    「相公帶個女人回來,疑慮、審視又要好客,這個眼神得琢磨一下。」

    「教狐狸精讀書,印象有所改觀,目光要柔,艸!」

    幾乎每一段都有這樣的批注,密密麻麻的竟與劇本字數相近。他恍然不覺的坐了一個多小時,才翻到最後一頁,不禁又愛又笑。

    「唉,這丫頭……」

    褚青撐起身,推開臥室門瞧了一眼,范小爺微微側頭,卻是睡了。他怔了怔,抹身轉到衛生間,就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搓她的髒襪子。

    許是真的疲累。她下午兩點到家,一直睡到了五點鐘,才懶懶的哼了幾聲。

    「怎麼還跟小豬似的?」

    他走到床邊,捏了捏媳婦兒被壓紅的臉蛋。笑道:「起來吧,該吃飯了。」

    「唔……」

    范小爺揉了半天眼睛,才伸出胳膊,只覺身子一輕,就被老公抱到了飯桌旁。

    挺簡單的兩個菜。炸茄盒和芸豆燒肉。若在往日,她自己能幹掉兩盤,今天卻邊吃邊打呵欠,

    勉強下了半碗飯,竟然撂筷了。

    「妳沒事吧?」他覺得不對勁。

    「沒事,我就是吃不下。」

    她晃晃腦袋,暈乎乎的發沉,起身道:「我再去睡會兒。」

    「哎妳別睡了,妳要是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他也顧不得吃了。

    「不用……」

    她歪扭扭的往臥室走,結果一拐彎。又奔了沙發,啪地按開電視。褚青頗為擔心,對方確實不像生病的樣子,可就是沒活力,幹什麼都懶趴趴的。

    而范小爺把四十多個頻道來回調了兩遍,最後停在了廣告上,就那麼直勾勾的瞅。廣告之後是新聞,新聞之後是電視劇,電視劇之後是喜劇電影。

    那貨小心翼翼的陪著,越來越驚悚。因為媳婦兒從回來到現在,愣是沒笑過。他也不敢問,只得一邊苦熬,一邊思索。這情況為毛有點熟呢?

    越著急越想不起來,倆人就這樣坐到了十點多鐘。范小爺關了電視,簡單衝個澡,直接道:「我睡覺了!」

    說完,她又進了臥室,蓋上被子就側過身去。

    「……」

    褚青默默的跟進屋。躺在旁邊,左手摟住她的腰,同時貼上那柔順的黑髮。體溫的熱度包裹著熟悉的荷爾蒙味道,讓他心中一蕩。

    下一秒,嘴唇已吻上了那截白脖子,手也滑進了領口。

    「別鬧,我要睡覺!」她哼唧一聲。

    他動作沒停,反而加重親吻,將粉色睡袍的繫帶緩緩解開。

    「哎呀,我不想做!」

    她忽然十分暴躁,使勁掙了下肩膀。

    褚青愣住,或者說非常驚訝,而范小爺身子一頓,又連忙摟住老公,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全身沒勁兒,提不起精神。」

    「沒事沒事……哎,你大姨媽來了麼?」

    「沒有。」她搖頭。

    「那就怪了。」

    他沒生氣,只是不得其解,安慰道:「妳可能太累了,好好睡吧。」

    「嗯……」

    她枕著老公的胸口,眉間微蹙,不多時便發出細細鼾聲。

    夜色沉謐,褚青瞧著頭頂的天花板,腦細胞在極速運轉,忽而停頓,敏銳的抓住一縷思緒。

    他摸了摸媳婦兒的頭髮,帶著點古怪和欣慰,低聲笑道:

    「還真長進了。」

    …………

    演員這個群體有一種很普遍的病狀,叫殺青後遺症。尤其用生命去表演的那些戲瘋子,心肝脾胃腎都充斥著鮮活的情感,強烈的記憶,只覺欲仙欲死,俗稱入戲。

    可一旦殺青,人已經恢復正常生活,自身情緒卻停留在角色的軀殼裡,這叫沒出戲。

    不是啥新鮮事,很多優秀演員都經歷過,並有一套科學的心理療法。多則半月,少則數天,便可痊愈。

    像《盲井》那種,居然能搞出抑鬱症來,也特麼算大本事。

    范小爺不一樣,她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入戲快,出戲更快」。絕非褒獎,很有些諷刺的意思。而這次的《紙醉金迷》,六個來月,六百多場戲,硬生生把她逼成了田佩芝。

    她本身沒經驗,不懂得如何調整,褚青卻是80級大,確認情況之後,反倒鬆了口氣:不是真病了就好。

    次日,晨。

    「啊!啊!啊!」

    范小爺緊緊摟住老公的脖子,腰肢猛地往上一起,挺成一個漂亮的拱橋,嘴裡胡亂喊著:「哥哥……一大早你瘋了……啊!」

    持續了四十秒左右,她才氣喘籲籲的泄了力,身子就像白玉糕上點了紅胭脂,讓人想一口吞掉。

    「妳現在太瘦了,得增肥。」

    褚青咬了下她的鼻尖,一滴薄薄的汗珠被舌頭捲起,還帶著淡淡的鹹味。

    今兒他醒得早,見媳婦兒睡的香甜,便偷偷扒掉衣服,難得主動進攻。丫做愛做的特冠冕堂皇,治病啊!調解情緒啊!得讓她身心歡快啊!

    吶吶,雖然挺沒節操的,卻是蠻科學的法子。

    於是乎,范小爺迷迷糊糊就高潮了一次,清醒後又高潮了一次,只覺酸軟無力。

    「來沖個澡,吃完飯我陪妳去健身房。」

    褚青想把她拉起來,而她剛坐直,又的摔了回去,鬧心道:「我不想去,我要睡覺!」

    「妳吧,現在狀態不對,聽我的,這一個月就好好調理。」

    他又拉起來,直接抱在懷裡,見媳婦兒一副生無可戀的德行,只好甩大招:「妳還想不想拍《畫皮》了?」

    「想!」

    瞅瞅,這就是天敵的存在感!范小爺立馬睜眼,精神也振作不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愛是周公子。

    其實演戲這東西呢,強求不得,要量力而行。

    丫頭跟田佩芝融為一體,那邊還惦記著陳佩蓉,也難為她怎麼掰扯清。角色與角色之間,必須有空歇期,褚青要做的就是把田佩芝洗掉,變成白紙。

    還好《紙醉金迷》提前殺青,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

    ……

    「呼!呼!呼!」

    健身房內,范小爺滿頭大汗的搖著根繩,左腳右腳來回起跳。褚青掐表戳在旁邊,跟魔鬼教練似的喊道:「堅持!堅持!還剩三分鐘了!」

    「不,我不行了!」

    她累得喘不過氣,神經病一樣的瘋狂搖頭。

    「別停!別停!還剩兩分鐘,你速度可以慢,但千萬別停!」那貨同樣叫喊,震得空蕩蕩的健身區一顫一顫。

    ……

    「這衣服好看麼?」

    商場裡,范小爺穿著一件絳紅色的連衣裙,在試衣鏡前扭來扭去。

    「好看,稍微有點寬鬆,不過看著挺飄的,你再胖幾斤就能顯身材了,那會兒更漂亮。」他滴水不漏的稱讚,全商場的男同胞瞬間跪舔。

    媳婦兒還挺猶豫,道:「我覺得還行,就是要換季了,穿不了幾天,明年又過時……哎,你幹嘛去?」

    「買買!喜歡就買!」那貨擺擺手,顛顛的跑去付款。

    ……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ktv包廂,褚青兩口子,劉曄兩口子,以及程穎、黃穎、湯維、寶強一大幫人正在聚會嗨皮。

    大家玩的很開心,也很神奇,因為是褚青點的局。破天荒啊!他可以找你喝酒,找你閑聊,甚至找你逛街,但從來沒找人k過歌!

    尤其此刻,那貨主動拽著范小爺上去,哢哢就來了一首不在調上的《甜蜜蜜》。

    程穎這些老朋友還能忍受,可湯維、寶強沒見識過啊:麻麻,簡直嚇死人!

    ……

    「啊!啊!你今天吃錯藥了你?」

    又到夜晚,那張超大的大床上,范小爺有點扛不住的哀呼:「你輕點……啊……輕點!」

    褚青不言語,只咬著她的耳朵,舌尖混著熱氣,呼地一下子噴到裡面。她頓時全身一抖,死死的纏在老公身上,隨後癱軟如泥。

    其實想想就苦逼,當初他抑鬱症的時候,可沒這麼有吃有喝有炮打。

    為了幫媳婦兒恢複狀態,他也算煞費苦心,正可謂上坑認識娘們兒,下炕認識鞋……啊呸呸!

    總之就是二十四孝老公,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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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4 11:38:38
第596章 觀摩

    九月,《金婚》和《盲山》接連上映。

    前者不必多言,又一部熱播大戲,湯維在裡面是女配角,只能算中規中矩。其實經過《奮鬥》、《雙面膠》的積累,她的觀眾緣和咖位已經飛速提升,若是搞年終盤點的話,她保準是最大的一匹黑馬。

    要說國內的這批女演員,趙微、周遜、徐婧蕾、李兵兵屬於一個年齡段,章子依是79年,搭在80邊兒。湯維和高媛媛也是79,范小爺是81,只有開掛的劉天仙是87,而且出道就是二線。

    這些姑娘,便是所謂的「四旦雙冰包湯圓」,牢牢占據著女明星的一線圈子。而我們倆旗下的藝人雖然不多,卻沒有胡亂湊數的,隨便拎出來一位都是上品。

    至於後者,能如此順利的在國內發行,還多虧了保利博納的渠道。一部小成本藝術片,可以獲得16條院線公映,李揚已經謝天謝地了。

    要知道,現實中的《盲山》只能在南方地區的藝術影廳做小規模放映,簡直慘不忍睹。

    托那些自發宣傳的電影發燒友的福,首日公映的票房居然不錯,甚至在一家小影院,還有觀眾坐在過道裡看完了全片。

    結果三分之一冷笑,三分之一讚許,三分之一跑到網上大罵。

    就跟《天狗》一樣,《盲山》的國內結局顯得太突兀,太刻意,太主旋律。尤其片尾的那行字幕:

    「中國公安機關一直嚴厲打擊拐賣婦女的犯罪活動。解救出無數被拐賣的婦女,並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這句話很容易讓人想歪。


  要麼是為了擺正意識形態,要麼是真心誠意的歌頌公安部門,要麼幹脆就反諷嘲笑。

    李揚不出面解釋,影迷只好自己腦補,一時間,剛具雛形的自幹五和公知們吵得昏天暗地。

    ……

    寧皓磨了大半年的《瘋狂的賽車》。終於在閩南開機。

    由於導演刻意為之。一票演員醜的是喪心病狂,主角黃勃,再配上九孔、戎祥、王雙寶、董麗凡這些抽象派,最帥的居然是客串的徐錚。

    這片子的投資方相當牛掰,中影、北影、華納橫店,以及幾家民營公司,早把利潤瓜分的乾乾淨淨。

    正因如此,公司壓根就沒想摻合,只當寧皓和黃勃出了一回台。

    話說《畫皮》在十月中開機。而整個九月份,褚青就陪著媳婦兒各種瞎玩。倆人毫無顧忌的出現在商場、遊樂場、會所、動物園等奇奇怪怪的地方,有時候玩的晚了,連家都不回。直接就地開房。

    全京城的狗仔叫苦連天,被逼得24小時尾行,網友們更氣,這恩愛秀的人神共憤!

    簡單講,范小爺就是演戲演的深了,情緒無法自拔,起初鬱鬱沉沉的。後來逐漸好轉。她偶爾還想看看劇本,褚青連忙制止,說你這個月啥都不要想,盡情放鬆。

    所以她白天通透,晚上也通透,老公好像變成了一只雄獅子,自己有點承受不了,記得最高紀錄是:一盒12裝避孕套,40個小時報銷。

    香港,夜。

    《色戒》於三天前在台灣上映,據說一刀未剪,片子的內容和尺度很快曝光,並迅速在華語圈炒熱。

    香港是今天上映,大陸卻排到了11月,而且必然是和諧版。說起來很滑稽,最近赴港人數明顯增多,全特麼是老師傅過去觀摩的。

    而此時,尖沙咀的一家影院裡,兩隻裹得嚴嚴實實的傢伙正戳在售票台。那個看起來像男性的生物,操著一口地道的粵語道:「八點二十,《色戒》,兩張。」

    喂喂,你倆是粽子精麼?

    工作人員暗自吐槽,負責的問:「已經開始五分鐘了,您確定要看麼?」

    「嗯,再來兩杯可樂,一桶爆米花。」

    「ok!」

    隨即,那貨拉著媳婦兒入場。

    觀眾還不少,約莫坐了六七成。倆人摸到最後一排,范小爺才解開口罩,微喘道:「憋死我了!」

    「喏!」

    褚青也扯下裝備,遞過可樂,又把爆米花插在中間。

    「你就純屬有病!」

    范小爺邊喝邊不爽,因為老公忽然就發神經,大老遠跑來看電影,還特麼是小黃片!

    「哎呀,反正也沒事,就當溜達了。」他親了親媳婦兒的臉蛋。

    《色戒》這片子呢,他上輩子也偷偷摸摸的學習過,這次就想在影院裡找找感覺,順便瞧瞧那位女主角。

    沒辦法,好奇嘛!

    「哇,王力洪好帥!」

    范小爺忽地一聲輕呼,滿臉花癡狀,他卻盯著旁邊的女生:皮膚略黑,高挑,臉蛋圓潤,全身都透著一股舊時的風月情濃。

    光看這份窈窕,竟比湯維還要勝出幾分。

    「嘖嘖!」

    他咂巴了下嘴,李桉真不是蓋的,這都能找到替身。

    老實講,百分之八十的觀眾都是衝肉戲來的,不過電影本身也很好看,桉叔的本事就是能將平淡的劇情拍得深有餘味。

    當演到四分之一的時候,終於出現了第一場肉戲:梁朝韋把女人按在床上,有點的啪啪啪。

    「哇!」

    觀眾一片驚呼,還帶著古怪的興奮。范小爺攥住老公的手,瞬間兩眼放光。

    然後是第二場,這次有了前戲,有了真正的吻和撫摸,交換了多個體位,並且創造出了大名鼎鼎的迴紋針體位。

    「你看,他們沒把臉露出來,估計當時沒法投入,表情不到位。而且那女人的胸部被大腿壓住,左腳剛好擋出梁朝韋的嗯嗯。嘖,李桉真是厲害,簡直滴水不漏!」

    褚青從拍攝角度講解,范小爺卻只關心技術難度,巴拉巴拉問:「哎,你說他們是不是真做啊,這樣能插進去麼?咱倆一會回去試試,不過我腿掰不到哪兒……」

    「你好了是吧,精神了是吧?」他蛋疼。

    「我本來就沒事啊,我是看你有孝心就配合配合。」

    「嘿!」

    他側過身,睜大眼睛道:「昨天誰求我來著,又哭又喊輕點……唔!」

    話未說完,嘴巴就被媳婦兒堵住,同時一只小手摸上他的腰帶。

    范小爺被壓了半個多月,終於正常性的開始女上位,根本不管在什麼場合,小豹子一樣吼吼吼的就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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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私房話

    九月末,溫哥華電影節閉幕。翁首鳴的《金碧輝煌》送去參展,與另一部國產獨立影片《下午狗叫》分享了最高大獎——龍虎獎。

    獎金有一萬美元,公司全給了翁首鳴,純當分紅。本片投資是二百萬左右,回本不成問題,賣得好的話還會小賺。

    至此,公司去年投拍的六部電影,除了《罪與罰》已經全部亮相。

    其中,《舉自塵土》是小賠,《愛情的牙齒》或許小賠,《盲山》肯定大賺,《夜車》估計小賺,《罪與罰》投資最小,因為只是做後期,而且紀錄片的市場一向很穩定,收益應該OK。

    從商業角度來講,不如前年的《我們倆》、《瘋狂的石頭》等片,但公司憑一己之力,托起了三分之一的文藝電影圈,足可刷到大筆大筆的聲望值。

    所以談不上虧不虧,就看你自己的掂量。

    再說今年,只有兩部電影《李米的猜想》和《牛郎織女》,投資都不少,又不是歐洲鐘愛的所謂「抹黑中國」的題材。

    別提程穎等人,連褚青都沒那麼大的信心能賺錢。

    如今製作成本飛速飆高,海外對國產文藝片的需求也逐漸降低,加上肯踏踏實實拍戲的電影人越來越少……再像以前那種「拿一百萬的戲去博兩千萬的利潤」,必然會吃不開。

    兩口子認識到了這點,正在嚐試轉型,一邊堅持文藝片投資,一邊往主流商業片靠攏,比如《畫皮》。

    一家影視公司想成為業內巨頭,人脈、資金、明星、大片、嫡系導演,缺一不可。

    兩口子的錢和勢都不缺,本身就是大咖,嫡系導演也有個成長中的寧皓,如果《畫皮》再票房大賣,妥妥奠定江湖地位。

    …………

    「你們不必多言。我也不想解釋。」

    象山影視城,一處古色古香的庭院內,趙麗影面若冰霜的看著陳瀟和劉師師,對面二人則充滿了憤怒和難以置信。

    「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她啪地長袖一甩,就在轉身的一瞬間,鏡頭給了個大特寫:那臉上分明是痛不欲生。

    「哢!麗影不錯……」

    李慧珠讚了兩句,又道:「休息十分鐘!」

    這場戲是講小雪獲悉補天真相,便要犧牲自己幫助宇文拓。不惜被兩位好友誤解。趙包子沒到演技層次化的階段,但特定的表情卻十分通透,頗具感染力。

    一個小菜鳥,能被李慧珠誇讚「感染力」,實屬不易。

    話說《軒轅劍》開機兩個月,進展非常順利。包子要去《畫皮》軋戲,導演便集中拍她的戲份,小姑娘又足夠努力,一時間成了劇組最出風頭的人物。

    相比之下,劉師師的文戲稍弱。但有武戲補救,陳瀟中規中矩,黃宣優秀達成,球恩略顯套路化,嚴寬卻是驚喜,人家自帶鬼魅狂狷屬性,演起宇文拓得心應手。

    今天偏陰,三個年輕人披上外套,正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就見劉呆呆摟住女朋友,不舍道:「包子。你過幾天就要走了,我會想妳的!」

    「嗯,我也會想妳的!」趙麗影更誇張,簡直泫然若泣。

    陳瀟歎了口氣。不禁問道:「我一直就挺好奇的,妳倆成天這樣不嫌膩麼?」

    「娘娘,等你找到自己的靈魂伴侶就懂了。」劉呆呆一臉認真。

    「嗯嗯!」

    包子還點點頭,補刀道:「我覺得宣哥就不錯,你倆挺合適的。」

    「……」

    虧得陳瀟教養好,不然一口鹽汽水就噴死她倆。

    這三個人同歲。沒幾天就混的特熟,他性情端重、有禮、細心,總是一板一眼的,她倆就給起了個外號,叫陳娘娘。

    黃宣不太喜歡跟姑娘家摻合,關係倒不如他們親近,私底下也有個外號,叫黃公公。

    「其實我有點害怕,跟老師對戲,那壓力得多大啊!」

    而趙麗影瞅了瞅周圍,又神經兮兮的八卦道:「你們也知道,兵兵姐跟那位不對付,她們要打起來怎麼辦?」

    「不能吧,她們還至於當眾翻臉?」陳瀟很懷疑。

    「多新鮮啊!你是不了解兵兵姐,脾氣一上來你愛誰誰!」

    包子越說越擔心,愁道:「真要打起來,我就找個地方一躲,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哎呀,沒事兒!老師肯定得調節,不然怎麼拍戲啊,你看他平時……平時……」

    劉呆呆想安慰來著,可說的自己都沒信心,那兩口子的家庭地位誰不知道?

    「……」

    現場也尷尬片刻,頓了頓,陳瀟一句話收尾:「總之你自求多福!」

    ……

    夜,酒店。

    趙麗影早就累的全身無力,但還不能歇,正靠著枕頭看《畫皮》的劇本。從她被選中的那天起,就覺得壓力與日俱增。

    褚青誒!周遜誒!徐可誒!這種卡司對一個小姑娘來講,確實喪心病狂了點。

    青芽算是個大龍套,戲份瑣碎,只要佩蓉出鏡,她一般都得跟在旁邊。想完成任務很簡單,想出彩卻很難。

    包子絲毫沒有搶風頭的想法,只希望能活著回來。

    「吱呀!」

    衛生間的門被推開,劉師師裹著一件浴巾出來,又戳在鏡子前嗡嗡嗡的吹頭髮。包子抬頭,忽然眨了眨眼,下床,挪步,賊麼兮兮的湊到後面,揪住那浴巾刷的一扯……

    「臥槽!」

    她又懵逼又嘔血,指著對方痛斥:「妳個小賤人!」

    「哈哈哈!」

    劉呆呆瞬間get到,顯唄著那一套白色的內衣褲,笑道:「就妳這小包子,還敢跟我鬥智鬥勇?」

    「切!」

    趙麗影冷哼一聲,爬回去繼續看劇本。

    不多時,劉呆呆吹好了頭髮,卻顛顛擠到她床上,忽道:「哎,妳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

    「陳瀟對妳有意思啊!」

    「啊?」

    包子一驚,忙道:「妳別瞎說,我就當他是哥們!」

    「這事兒不離十,他看妳那眼神都不一樣。」

    「我,我沒覺得不一樣……」她有點慌了。

    「那是你反應遲鈍,連宣哥都看出來了!哎,他要是真跟妳表白的話,你打算怎麼著?」

    「我,我……」

    趙麗影支吾了兩聲,隨後就沉默不語,顯得糾結無措。

    劉師師見狀,剛想調笑幾句,對方卻開了口,吞吐道:「他要是真跟我表白,我就拒絕吧……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不想分心,我就想把自己的戲演好。」

    喲!

    她反倒愣了,這丫頭還挺明白的,又看女朋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慰道:「行了行了,我就是隨便說說,或許他拍完戲就忘了呢。」

    話落,她脫掉小背心,肉貼肉的摟著小包子,笑道: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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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江南

  江南,煙雨。
  
  南潯又名潯溪,約140平方公里,古鎮區的面積卻不大,只有2平方公里。一條鷓鴣溪貫穿全區,景致分布兩岸,若乘著烏篷船從南到北,風光霽月,似疾似緩。
  
  想當年,徐老怪憑著九十年代的自搭內景,就能拍出鬼神級別的《青蛇》,如今有秀麗河山在手,自然是浪的飛起。
  
  《畫皮》在南潯的外景地有三處:
  
  一是穎園的賞月樓,那樓邊有一排紫木長窗,一側連著池塘,一側連著烏瓦粉牆的養心榭——主人吟詩作對的地方。
  
  二是小蓮莊的外園,以蓮池為中心,池廣十畝,不過此時入秋,僅餘一片枯葉殘荷。
  
  三是百間樓,長約400米,傍河兩岸建樓百間,又架長板石橋相連。那樓的山牆高低錯落,精巧別致,各樓之間又有捲門相隔,竟有縱深悠遠之意。
  
  此處是最重要的一個外景,王生府邸就在這條石板街上,凡出入都會帶到鏡頭。
  
  由於是文保景區,不會封閉太久,劇組便先拍南潯和同里的戲份,再轉至橫店。這兩個古鎮尚未出名,當地政府還想借著拍戲發展旅遊經濟,一路廣開綠燈。
  
  你還別說,《畫皮》從上到下二百多人,光吃喝拉撒就會帶來一大筆消費。當然,南潯的接待條件有限,部分技術人員帶著器材占滿了大小客棧,另一部分人要跑到30公里外的市區住宿。
  
  前者環境略差,每人每天還有100塊錢的補貼。
  
  ……
  
  「嘩嘩嘩!」
  
  雨絲如愁,快且有節奏的落在黑色的蔑蓬上,不顯沉悶,反而有一種舒服的輕樂感。這裡沒有紹興的腳划船,多為6-8人座的小遊船,四面通透。頭頂的烏篷也無法推拉。
  
  「嗑嗑嗑!」
  
  此刻溪風不涼,心情安穩,能讓褚青保持很放鬆的姿態去觀賞景致。今天不是正式拍攝,徐可叫他們過來走一遭,先體驗體驗環境。
  
  這地方雖小,卻藏著幾絲江南味道,他剛過了百間樓,不由讚歎一聲:「在這兒住也挺好的。」
  
  「嗑嗑嗑!」
  
  「哎,一會去五福樓吃吧,聽說那裡的雙澆麵特地道。」
  
  「嗑嗑嗑!」
  
  「……」
  
  褚青抽了抽眼角。忍不住吼道:「妳聽沒聽我說話?」
  
  「啊?」
  
  范小爺拎個袋子,又往嘴裡扔進去一顆瓜子,道:「聽著呢,你說啥了?」
  
  他瞬間完敗,歎道:「這麼好的景妳不看,哢哢嗑了半斤瓜子,唉,簡直白瞎了!」
  
  「喲,坐個船。吹個風,還真拿自己當詩人了?」
  
  她就特煩老公那種文藝男附體的敢腳,鄙視道:「我吃飽了撐的陪你出來,有這功夫我敷個面膜好不好?」
  
  orz!!!
  
  褚青放棄溝通。鬱悶的抓過一把瓜子,也哢哢開始嗑。
  
  倆人在一起久了就是這點不好,在對方面前毫無遮擋,偶爾想矯情一把。人家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你有病吧你?
  
  所以老公犯矯情,范小爺壓根不理。跟小松鼠似的不停忙活。
  
  「嘩嘩嘩!」
  
  細雨未歇,船又行了一程,到了絲業會館附近的廣惠橋,船工大聲問:「到頭了,你們下船麼?」
  
  他沒等說話,媳婦兒先招了下手,道:「再兜一圈,我瓜子沒嗑完呢!」
  
  「好嘞!」
  
  船工還蠻高興,今天能多賺一些。
  
  按理說,有雨,有景,有妹子,應該是挺瀟灑的一件事。可那妹子只知道一邊嗑瓜子一邊吐槽,還特麼是自己媳婦兒,擱誰誰糟心!
  
  那烏篷船慢悠悠的往回蕩去,兩岸似熨貼畫中,渲染著一途煙雨。
  
  快至百間樓時,范小爺終於停嘴,拍了拍手上的碎沫子,道:「哎,怎麼沒看著那狐狸精呢?她不跟咱們一塊出來的麼?」
  
  「嘖,你別老狐狸精狐狸精的,讓人家知道。」褚青特愁。
  
  「知道也是你告訴的!」
  
  她一針見血的點題,又不安份的左瞧右望,忽地一伸脖子,哂道:「切,還真不禁念叨……船家,靠岸!」
  
  ……
  
  周公子撐著傘,正站在河埠上看雨。
  
  所謂河埠,就是水鄉裡的小碼頭,一條延至河中的長寬石階,用作裝卸貨物和日常洗衣。
  
  雨勢連綿,鷓鴣溪漲了數寸,她便光著腳,挽了褲腿,整個腳踝都沒入清亮亮的水紋中。
  
  「艸,這個妖精!」
  
  范小爺暗罵一聲,揮手高喊:「哎,上來啊!」
  
  周公子抬眼,見那烏篷船緩緩靠近,裡面還坐著一個熱情的女人和一個苦逼的男人,當即笑道:「好啊!」
  
  說著,她一手提了鞋子,輕巧的往上一跳。
  
  「哎喲,妳慢著點!」
  
  范小爺搭住那只細腕,稍稍一帶,公子順勢入船。褚青自覺的接過傘,戳在一旁,問道:「妳去哪兒了?」
  
  「我去小蓮莊轉了轉,裡面荷花都枯了,不過還是很漂亮。」
  
  她托著腮骨,瞧了瞧左右風景,笑道:「感覺時間特別慢,在這兒住也挺好的。」
  
  「呃……」
  
  那貨心裡一抽,下意識就想躲。
  
  果然,范小爺緩緩伸手,卻神奇的沒掐他,而是挽上了他的胳膊,也笑道:「是呢,我們坐了一圈都沒坐夠,這是第二圈了。」
  
  喂喂,你不要當人家眼瞎看不到你那一袋子瓜子皮好伐——丫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只能默默吐槽。
  
  周公子並未接茬,或者說,她從未當著這個男人的面挑釁過范小爺,轉移話題道:「我看這裡的水很淺,一會雨停了,我們可以去摸螺螄。」
  
  一提吃的,那貨來精神了,作死道:「妳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正好摸點回去拿辣椒一炒,嘖嘖!」
  
  「那得先洗幾次,不然有沙子。」她提醒。
  
  「不用洗,泡上一天一宿,它自己就吐沙子。」他更有經驗。
  
  女人心術之第72招:永遠不要像個碧池一樣去撕比!所以范小爺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妳還摸過螺螄呢?」
  
  「嗯,我小時候經常去江郎山玩,那河溝裡都是螺螄,隨便一撈就一大捧。」
  
  「妳小時候真好,我就被我媽逼著彈鋼琴來著。」
  
  她特真誠的樣子,又道:「哎,妳老家是衢州的吧?我吃過那什麼……啊對,三頭一掌!」
  
  「呵……」
  
  周公子笑了笑,忽然來了句衢州話,清淡,好聽,帶著軟軟的江南味道。
  
  「啥?」她頓時懵逼。
  
  「她說三頭一掌很好吃,還有一種小蔥餅也很好,你有機會可以嚐嚐。」褚青隨口翻譯。
  
  艸,第三次了!
  
  范小爺不動聲色的哼了一聲,牢牢記著他犯錯誤的次數,回去再特麼一起算!
  
  ……
  
  又行了一盞茶的功夫,船至通津橋,三人上岸,雨已停歇。因為惦記著摸螺螄,也顧不得去五福樓吃面,彙合雙方助理便直奔鷓鴣溪的南岸。
  
  話說釣魚,摘果,摸螺螄,這些都屬於野趣,不敢講全部,起碼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喜歡。
  
  別看范小爺在海邊長大,童年樂趣忒少,基本就不會玩。她本是可有可無的,結果到了河邊,反而是最積極的一個。
  
  這丫頭膽大,幾乎蹲在河埠邊上,各種瞎踅摸。周公子膽更大,可她腿短,只能縮在靠岸的地方撿漏。
  
  那兩個助理戳在岸上,一人拎個破袋子,簡直憋出內傷。沒辦法,這種「誰摸到大的誰就做大」的逗比既視感太強烈了!
  
  褚青最悲慘,小心翼翼的踩在中間,心思全在她們倆身上……好吧,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果她們真掉下去了,他先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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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4 11:39:28
第599章 腹黑公子逗比胖(一)

    象山也在浙省,趙麗影當晚就趕了過來,由於組裡的女演員不多,還混了個小單間。晚上九點鐘到,十二點睡覺,結果淩晨四點就被叫起床。

    兩輛吉普,五輛大麵包,在灰暗暗的天光下,奔往三十公里外的片場。

    南潯那邊已經就位,一見演員下車,立馬拽進化妝室。其他人開始布景,擺置機位,調試色調,雪亮的燈光罩了半個小蓮莊,忙而不亂,雜而不吵。

    一般來講,群演除了妖怪、死屍、失足婦女,基本用不著化妝,所以捯飭的就四個人:趙包子半夢半醒,那腦袋晃晃悠悠的沒有重心,化妝師不時得固定一下。周公子則挨著范小爺,倆人正低聲閑談,褚青自己在邊上,無聊的閉目養神。

    他的妝簡單,十幾分鐘就搞定,女師傅剛要收工,忽地瞥了一眼,問:「青哥,你脖子要不要遮?」

    「啊?」

    他一怔,隨即有些尷尬,道:「遮,遮吧。」

    話落,女師傅就倒出一點不明液體,在那兩塊紫紅色的淤痕上細細塗抹,又用筆刷了刷。幾乎眨眼之間,淤痕消淡了不少,已接近正常膚色。

    而另一邊,范小爺全當沒聽見的勁兒勁兒聊天,周公子也全當聽不懂的保持微笑。

    只有他苦逼的站起身,跑去服裝間換衣服,等回來時,呵,只見他一身淺色長衫,斜領,大袖,頭戴四方平定巾,腰板筆直的往哪兒一戳,好個英姿不凡的古代郎君。

    「哈!」

    范小爺轉頭一瞧,頓時就樂了:「你這身比柳青強多了,起碼沒光膀子。」

    「怎麼說話呢,我可是讀書人!」

    他一甩長袖,屁股微翹。像鑲了千金腚似的緩緩落座,生怕碰壞一點。哎喲,那叫個騷性!

    「噫!」

    媳婦兒特嫌棄的樣子,精神卻亢奮了不少。

    說實在的。自《還珠格格》之後,兩口子就沒正經搭過戲,如今隔了十年,還都挺新鮮的。老夫老妻嘛,生活情趣越來越少。難得在戲中調劑,自然十分的,呃,糟心……她斜了眼旁邊的周公子,心裡各種戳戳戳。

    似覺察到這股涼意,周遜忽挺了挺身子,岔開道:「哎,她們打飯怎麼還沒回來?」

    「我去看看。」

    就褚青是閑人,他剛要往出走,那門卻被推開。兩個小助理拎著七八個袋子。呼啦全堆在桌上,喘道:「包子,米粥,鹹菜,茶蛋,蘋果,牛奶……哦,今天沒有醬香餅。」

    他隨手扒拉開,道:「咦,豆漿也沒有啊?」

    「豆漿都是加糖的。」林樂怡應道。

    「嘖。她們不喝我喝啊!」

    他搖搖頭,拿起個包子就咬在嘴裡,剛一樣一樣的分開,就聽左右同時道:

    「給我個茶蛋!」

    「我要個蘋果!」

    「……」

    「……」

    「……」

    屋子裡瞬間安靜。助理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正努力裝成是條狗。趙麗影被香味饞醒,卻敏銳的發現氣壓爆表,也明智的選擇閉嘴。

    而范小爺和周公子,說完就雙雙扭過頭,似能把鏡子看出花來。

    拜托!怎麼又來?

    褚青孤零零的戳在中間。簡直懷疑人生。

    話說他最近特悲摧,進組才兩天,卻經曆了好幾次「你先給我,還是給她」,或者「你為什麼能聽懂衢州話,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逗比修羅場。

    每次都是如履薄冰,波濤暗湧,一不小心就要白骨成灰,那脖子上的傷就是前奏。

    《畫皮》啊!大製作!怎麼著也得拍仨月吧……

    咱們得說實話,丫不是那種英勇就義的角兒,即便覺得周公子開口要早一些,還是特沒骨氣的摸出一只雞蛋,顫巍巍的遞了過去。

    「喲!」

    范小爺笑了笑,也沒接,道:「先放哪兒吧,我待會再吃。」

    褚青老老實實的放下,又拿出一顆蘋果遞給那邊。

    「呵……」

    周公子笑得更加意味不明,接過道:「謝謝。」

    「呃,我出去看看。」

    他再多呆一秒,連心臟病都能犯嘍,分分鐘閃人。

    待到了外面,天光透亮,河面上竟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古鎮的人家已經起床,洗漱,做飯,孩子的吵鬧,大人的煩躁,在老房子裡輕輕作響。

    此處是客棧,不遠處是石橋,過了橋便是小蓮莊,裡面人頭攢動。

    褚青就穿著那身行頭,站在石橋上望天兒。其實他很鬱悶,那兩個女人的性子都非常了解,范小爺的行為屬於正常,周公子卻有點麻煩。

    因為他們倆之間,從沒有情人這種關係存在,更別提爭風吃醋了。但這兩天,她在和諧共處的基礎上,有意無意就來那麼一下,好像逗著小孩子玩。

    甭看媳婦兒笑呵呵的,心裡早特麼炸毛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最後倒楣的可是他!

    …………

    如果說,女演員五分靠顏值,五分靠努力,那剩下九十分就得看祖師爺賞不賞飯吃。

    周公子和范小爺,是圈內公認的兩個「你不入這行就白瞎了」的女明星。

    前者的自帶天賦,便是那股十足的少女感,後者年紀雖小,氣場卻能飆到兩米八。什麼叫天生的?能反性別,反年齡,反畫風,這特麼就是天生的!

    在戲裡,小唯可是要叫佩蓉姐姐的,周公子比對方大七歲,可那扮相一亮,毫無壓力。

    同樣,當范小爺綰著美人髻出場,一身月白色的合領對襟褙子,雙手攏於身前,那兩蓬大袖似抱月懷中,端莊溫婉,主母範兒爆棚。

    轟!

    全體驚歎!

    頓時明白了啥叫蓮花滿路金步搖,啥叫金屋何須貯阿嬌。於是再次證明,徐老怪看女人的眼光真不是蓋的。

    相比之下,趙麗影就平凡許多,湖綠色的襦裙,梳著雙螺髻,頂多算嬌俏可愛。

    今天這場戲,是講王生帶著佩蓉和小唯外出遊玩,屬於日常劇情。主場景在荷池裡,四人坐船,外加一個艄公。

    攝影機有兩台,一台在後面跟拍,一台在旁邊抓特寫。可那池裡的水道太窄,為此又拓寬了半米多,還賠了不少荷花錢。

    船是對座,褚青和范小爺一邊,周遜和趙麗影一邊。三個老司機的狀態都很自然,包子卻十分緊張,正悄默聲的做深呼吸。

    而他瞧了一眼,忍不住道:「妳這樣沒效果,要做就大大方方的,沒人笑話妳!」

    「不然妳就這樣,能迅速集中注意力。」

    周公子又開口,盯住右手的食指尖,隨著呼吸節奏,那手指也一推一收的移動。這些都是江湖經驗,包子連忙道謝,范小爺卻撇撇嘴,因為她沒啥可教的。

    過不多時,那邊準備完畢,場記一打板:

    「action!」只見艄公的竹篙一撐,小船便破開水面,悠悠的向蓮池深處蕩去。

    周公子隨手一摘,折了片半綠半黃的荷葉,把玩道:「昨日姐姐教了我一句詩,‘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不想今日就用上了。」

    「萬不可學這樣的句子,這是壞詩。」褚青笑道。

    「又在胡說,這是東坡的佳句,到你嘴裡就成了壞的?」范小爺嗔道。

    「荷枯葉盡,以喻君子生不逢時,潦倒失路。然菊蕊香冷,姿懷貞秀,即便花謝,殘枝仍能傲霜,這是貶荷頌菊。可東坡還有一詠荷詞,‘天然地,別是風流標格’‘清香深處住,看伊顏色’。那妳說,他對蓮花是愛還是不愛?」

    不等妻子回應,他又道:「所謂春竹夏荷,秋菊冬梅,另有一鬆一蘭,世人皆稱其品性,所以讀書人不得不讚。李義山要寄送愁思,所以殘荷聽雨;周敦頤要襟懷淡泊,所以蓮花高潔。但在他們看來,這些花花草草不過是各取所需,隨之應用,這樣的句子不學也罷。」

    很長的一段台詞,極是拗口晦澀,他卻講得諧趣瀟灑,還帶著點離經叛道的跳脫。

    「呸!」

    范小爺啐了一口,道:「休聽他的歪理,滿嘴胡言,虧他還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

    周公子歪著頭,眼睛亮的怕人,笑問:「那生哥哥以為什麼是好詩?」

    「哎,好詩壞詩都是詩,只看妳喜歡哪一種。正理歪理都是道理,只看妳需要哪一種。」

    他興致忽起,啪地長袖一甩,抖成一朵天青色的團花,再從上到下的一劃,道:「妳看這一池蓮,夏開冬敗,自然天地,又何須我們來評判?若說我自己,‘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句是我喜歡的。」

    「呵……」

    周公子本是傾著身,手托腮骨,聽了他的話,卻忽地直起細腰,隨後那兩邊唇角,就像摔開了的胭脂扣,血紅的,詭秘的,充滿原始情欲的往上一翹。

    這一笑,便是清風明月,便是掠影浮光。千年白狐入世,讀書明理,情願以人間規則去爭取——她愛上的,又怎會是個不濟書生?

    「嘖!」

    徐老怪在岸上大讚,這兩只妖孽的傳聞果不其然。褚青也很舒服,入行十年,還是跟她搭戲最順暢。

    唯獨范小爺,如果不是拍戲,她能一屁股把船坐翻:

    妳撩他!

    妳居然在撩他!

    妳居然當著我的面在撩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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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腹黑公子逗比胖(二)

    高老師說,周遜不是經驗型的演員,她是個天才。

    這句話百分之百贊同:經驗型的演員,往往都有自己的表演套路,不易出錯,卻也沒有亮點。天才不在於經驗,在於想像力,就是沸點特低,沾上火星子就會咕嘟咕嘟的冒泡。

    就像剛才這場戲,劇本上寫:小唯聽罷,不禁莞爾一笑,目有神采。

    如果范小爺來演,她隻會笑得很好看,周公子沒有,她竟笑出了一絲血腥味兒,山中精怪碰到可以交配繁衍的對象,而生出的那種赤果果的攻占欲。

    徐老怪看得大爽,褚青搭得通透,范小爺連手裏的帕子都擰成了花,嚇得對面的趙包子抖出了十八個褶兒。

    好吧……丫頭極其暴躁,又不能當眾翻臉,人家比自己演技好,這得承認,哪怕她借戲撩人。

    女人心術之第108招:不要去撕你的對手,要盯住你的男人。於是乎,褚青就理所當然的苦逼了。

    夜,酒店。

    那些螺螄已經泡了一天一宿,他便借了廚灶,做了兩盤辣炒螺螄。這會端著一盤進屋,見媳婦兒剛洗完澡,正呼呼的吹頭髮,便拈出一個塞到她嘴裏,笑道:「嚐嚐!」

    「噗!」

    她動都沒動,直接給吐了,哼道:「給完人家才想起我來!」

    「這妳也挑,她不在樓下麼。」

    他把那螺螄撿起來,哧溜一吸,香辣辣軟滑滑,簡直天下第一零嘴。

    沒心沒肺啊,范小爺一瞅就來氣,砰地把吹風筒拍桌上,吼道:「在樓下怎麼了?你倆腿支個肚子幹嘛的,你就不能先上來?」

    「妳看妳,說兩句又喊上了。」

    他也不惱火。用牙簽剜出一塊螺肉,道:「來,這味挺正的。」

    「我喊怎麼……」

    范小爺先吞下肚,然後接著發飆:「你倆當著我面眉來眼去的。我還不能喊了?」

    「那不是拍戲麼?再說我啥都沒幹……」

    「屁!你心裏不知道咋想的呢!」

    她越說越糟心,白天壓制的鬱悶完全爆發,神經病似的瘋道:「啊啊啊啊,那隻騷狐狸!反正我不開心,我不高興。我有情緒!」

    「……」

    褚青蛋疼又無奈,剛要哄兩句,只見她猛地撲過來,對準脖子就是一口。

    「哎呀!」

    他頓覺一痛,道:「別鬧了啊,明天還拍戲呢。」

    「我不管!」

    范小爺掛了半邊身子,又埋頭啃了上去,這次停了好久,再抬頭時,只留下一塊紫紅紫紅的淤痕。

    「嘖。別鬧!」

    他伸手把媳婦兒抱開,自己照了照鏡子,愁道:「沒輕沒重的,明天又得讓人笑話……說妳吧,現在必須調整調整,不然怎麼演戲?」

    「調整個屁,我一看見她我就不爽!」

    「那三個來月呢,妳還天天不爽啊?」他試著勸說。

    「三個月怎麼了,三年,三十年我都不爽!」

    范小爺許是發泄夠了。忽地又開心起來,樂道:「不過沒關係,有你在呀!」

    艸!

    這好像是一句情話,但它絕對不是一句情話。所以褚青無語:你看她不順眼,然後拿我撒氣,媽蛋的死循環啊,沒個解!

    …………

    《畫皮》在南潯都是外景,是講王生、佩蓉、小唯三人的日常生活,內容簡單。節奏也比較平緩。但別忘了,導演是徐可,以他的美學功底和天馬行空,自然不會辜負了這千年古鎮。

    俗話說,老怪有三好:美曲,美景加美人。甭管片子質量如何,起碼審美觀是可以接受的。

    比如《畫皮》的用色,一部分靠布景,一部分靠攝影、燈光,一部分靠後期製作,極其考究和謹慎。

    按照徐可的構想,全片的主色調是藍,而且所有的色彩都降低了飽和度,會變得很淺很淺:天是淡淡的一抹,溪水清冷潺潺,城裏略顯壓抑的幽暗中又透著絲絲粉彩。

    佩蓉多是白衣,偶爾是鵝黃;小唯的色彩多些,有時是紅,有時是墨,有時是紫;褚青相對固定,以天青色為主,配以藍白。

    如此的色調處理,讓整部片子都有了一種神奇的水墨韻味,慵懶隨意,卻又幽古清麗。

    這便是徐老怪的功力所在,當然張叔平的貢獻也不小。如果你感覺不出啥叫一流美學,ok,那你肯定知道啥叫三流美學:于媽版《笑傲江湖》那種像三裏屯夜場似的賊亮賊豔賊媚俗的蘋果光……

    特容易理解有木有?

    穎園,養心榭。

    這裏被當作王生府邸的後園,雖說以知縣的地位有些誇張,不過德清的設定是旺縣,又在江南膏腴之地,也勉強可以解釋。

    徐老怪發揮了自己的構圖水準,亭榭、小橋、池塘、常綠喬木,多一分累贅,少一分缺失,天然得體。

    褚青換了一身藍色長袍,范小爺穿著鵝黃色的比甲,倆人在池塘邊站定,不多時,那邊喊了聲:

    「action!」

    話落,倆人同時邁步,沿著池塘往橋上走,她輕聲問:「案情可有進展?」

    「全無頭緒。」

    他面色沉鬱,歎道:「本月又有兩起凶案,如今百姓惶恐,都傳是精怪所為……?,我都在思量,要不要去請個茅山道士了。」

    「君子當正道在心,你上任以來不說精達事機,也是治理有方,百姓稱讚,縱有精靈鬼怪,也奈何不得。你自己還需寬慰,這幾日都睡在衙堂,可要照看好身子。」

    范小爺挽了他的手,熨貼得就像攤開的白絲絨,那軟軟滑滑的眼神和語調,讓老夫老妻的褚青都不禁一蕩。

    他也緊握妻子的手,漫步上了石橋,池中有幾尾紅鯉在追逐嬉戲。

    正此時,周公子從左邊拐過養心榭,挪著碎步入鏡,後面還跟個小丫鬟,手裏端著托盤。她走得快,且輕,似足不沾地的飄到近前,右手壓住左手,雙膝微曲,行了個常禮:「生哥哥,佩蓉姐姐。」

    范小爺見她的樣子,不由打趣道:「喲,小唯愈發懂事了。」

    「姐姐莫要取笑!」

    周公子薄嗔一句,又轉向褚青,聲音轉柔:「近日天氣寒涼,我就縫了件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

    「哦?那我先行謝過。」他笑著拱了拱手。

    「你是應該謝過,小唯為了你這件衣裳,好些天沒睡過安穩覺了。」范小爺嘴角含香,眼中卻藏著一絲茫然無措。

    到這兒,本場戲就算ok,應該接下一場。可仨人等了片刻,卻沒聽導演喊哢,只得接著往下演。

    正宮尚無動作,周公子先捧起托盤裏的衣服,伸手一抖,那黑色寬邊的素色大氅刷地展開。

    褚青在她拿衣服的時候,就已經轉身,伸臂,那雙小手特自然的伺候他穿衣。緊跟著,人家又挪到身前,腳尖一踮,給他理了理襟領。

    倆人的眼神一碰,似有縷柔絲輕輕一探,又小心翼翼的縮了回去。

    「……」

    一瞬間,范小爺覺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孤零零的戳在不足半米遠的地方,盯著那對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

    而他臉上演著戲,心裏卻叫苦連天,臥槽,我晚上怎麼活?

    「哢!」

    直到這會,徐老怪才悠悠然的喊了一聲,各種滿足。

    三位主角都極其出色,特別是某個女人的狀態,由內到外,再由外到內,簡直渾然天成,不帶一丁點的表演痕跡。

    之後,三人又搭了兩場戲,劇組暫時休息。

    范小爺完全不理老公,只坐在哪兒悶頭喝水,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勸。

    褚青抓了半天頭髮,決定跟周公子談一談,沒辦法,對方的行為太惡劣了!於是乎,他鬼鬼祟祟的把人家叫到一邊,可不曉得如何開口。

    他總不能講:「大姐,你不要平時很客氣,卻特麼老在戲裏撩我,給條活路好不好?」

    那妖精更過分,還明知故問:「你要說什麼?」

    「呃……」

    他支吾半響,憋出一句:「妳能不能別這樣了?」

    「不能!」

    「給個理由行不行?」

    「好玩啊!」她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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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終獲金雞

    周公子在戲裏撩褚青,范小爺不爽,酒店開始家暴,周公子再撩,范小爺再不爽,去再家暴這大抵就是畫皮的拍攝日常。

    俗話說,兩攻相遇,必有一受。但這兩個女人並沒有針鋒相對,因為從頭到尾遭殃的只有一個男人。

    周公子很喜歡用演戲的方式逗弄范小爺,然後看她吃醋,看她暴躁,看她表面笑呵呵心裏卻哇啦哇啦亂叫。並非故意挑釁,而是看小孩子般的那種心態,似乎覺得這樣很蠢萌。

    褚青阻止不了,只能認命的當兩個女人之間的潤滑液。他脖子上每天新種的小草莓,品種齊全,形狀各異,早已成了劇組怪談。

    畫皮在十月中開機,轉眼過了十天,南潯的戲份全部搞定。

    徐老怪帶著大隊人馬轉場同裡,繼續拍攝外景。三位主演卻請了一天假,結伴跑去蘇州,參加今年的金雞獎。

    金雞獎在81年創辦,應該是第二十六屆,不過92年跟百花獎合併了,按這個算是第十五屆,可o5年又特麼分開了,搞得媒體都不知道用什麼名頭好,一堆爛賬。

    本屆活動於24日開幕,27日閉幕,他們當天去當天回,沒時間耽擱。其實,若非王瞳有極大的希望獲獎,褚青壓根就不想參加。

    所謂華語電影圈三大獎項,金像獎以前最牛,後來逐漸沒落;金馬獎一直不尷不尬,每年都瞎折騰;金雞獎最奇葩,擺明了是政治掛帥,你來不來看著辦。

    所以程龍、李連結、梁朝韋、侯孝賢、王佳衛、葛尤這些完全有底氣任性的老波ss,只要官方邀請,就沒有不點頭的。

    再加上陳昆、李兵兵、元泉、夏宇、劉曄一票中生代演員,愣是把場面撐的紅紅火火。

    晚六點,蘇州工業園區。

    天光方暗,園內就亮滿了燈,一條筆直的大道從門口直通會展中心。下車位劃的很明顯,左側是紅毯,右側是金雞湖。

    幾十家媒體和數百影迷擠在紅毯兩側,保安費力的維持秩序。但隨著大大小小的明星亮相,每一位都會引來山呼海嘯,簡直搖搖欲墜。

    公司來的人不多,湯維在休假,張婧初在拍新宿事件。汪寶強另有工作,只有黃勃靠天狗混了個出場。

    「啊啊啊啊!!!」

    前一組嘉賓尚未走完,場面頓時失控,只見褚青拉著范小爺和王瞳的手,兩邊是黃勃和王謙源,五人齊齊踏上紅毯。

    「老大!老大!」

    這是俱樂部鐵粉。

    「兵兵!兵兵!」

    這是媳婦兒的腦殘粉。

    「褚青!兵兵!黃勃!」

    這是沒節操的路人粉。

    「周遜!周遜!我愛妳!」

    「……」

    范小爺抽了抽嘴角,誰特麼喊的?

    「哈哈!」

    人群中,王央央轉頭對林小堇大笑:「你看她的表情,我再喊兩聲!」

    「哎,你別鬧了!」林小堇拽了拽她。

    這倆妹子都是俱樂部的粉絲。同時又是堅定的青遜黨,顛顛跑過來就為了湊趣。等會周公子走紅毯,她們還準備喊「褚青!褚青!我愛你!」

    好吧,p粉這種存在,壓根沒整!

    那幾人入場坐定,等到七點半,晚會正式開始。

    今年略有不同,放了段三分鍾的開場短片,主演葛尤,章子依。劉曄,導演是伍士賢。

    大意講章子依和劉曄一路追擊盜走金雞獎名單的疑犯,最後在擎天柱的指引下,找到了幕後黑手葛大爺。

    全片惡搞。效果尚可。當初還想找褚青演來著,他覺得太缺心眼,就給推了。

    主持人是倪大姐,一改傳統的煽情風格,走起了逗比路線,講著五年前的爛梗。開著不好笑的玩笑,妥妥的尷尬癌晚期。

    先頒的是最佳美術獎,給了墨攻劇組,然後一連串的攝影、音樂、數字電影巴拉巴拉。

    而天狗也斬獲了第一個獎項:王昱的最佳攝影。

    接下來的最佳女配角,雞犬不寧中的小香玉幹掉了周遜、宋佳和莫聞蔚,爆了個小冷門。至於男配角獎,表現出色的王謙源敗給了我的長征中的王霙,人家演的是毛爺爺。

    這就叫外掛!

    幾段歌舞過後,很快到了最佳女主角獎,本屆出奇冒泡的搞了個開獎嘉賓和頒獎嘉賓,純屬脫褲子放屁。

    大陶紅和張震先上台,客客氣氣的互相恭維一番,隨後道:「獲得第二十六屆金雞獎最佳女演員的是」

    陶紅這一頓,幾乎全場的目光都轉向了劉佳玲,她面色淡定,手卻微微顫動,不是緊張,是尷尬。

    眾所周知,劉佳玲出生在蘇州,十五歲才移居香港。那以她如今的咖位,正好套上了一個極具中國特色的稱呼:蘇州的女兒。

    其實有毛關係?

    可沒辦法,劉佳玲就以「蘇州電影娛樂大使」和「金雞獎形象代表」的身份,風光又狗血的遊走於全程活動。

    甚至有不少人猜測,她早就內定影后了。正出於這種微妙的心態,場面一時肅靜,只聽陶紅念道:「劉佳玲,好奇害死貓。」

    「呵呵」

    全場都在吐槽,可下一秒,張震接著念:「王瞳,天狗。」

    「……」

    好嘛,比剛才的沉默更可怕,狗改不了吃屎啊,又特麼是雙黃蛋!

    而王瞳先是愕然,隨即又很糾結,似乎不曉得該不該興奮。褚青更蛋疼,起身抱了抱姐姐,小聲安慰:「沒關係,妳比她強多了。」

    「呵,就你會說。」

    她抿嘴輕笑,一撩裙擺款款上台,頒獎嘉賓劉小慶和于洋也跟著出場。

    如果說幸福被人分享,幸福感會增加一倍;那獎項被人分享,減少的不僅是快樂,還有種的無奈感。

    因為最佳就是最佳,獨一無二,任何搞平衡的頒獎都是耍流氓!

    「唉,瞳姐太可惜了。」

    范小爺也抱不平,不鹹不淡的拍著巴掌。褚青則望著台上的那個女人,酒紅色的禮服,頭綰起,脖頸修長,腰肢仍然纖細。

    但他知道,姐姐不再年輕,眼角已有了皺紋。那年夏天,在北影附近的小飯館裏,她一進門就乾了杯酒,紅的像團火。

    「我三十歲的時候拿金馬,三十六歲的時候拿金雞,對一個女演員來講,這是挺值得驕傲的事兒。我感謝愛我的人,感謝我愛的電影,你們讓我的生活更有意義。我也感謝那些給過我痛苦、磨難的日子,你們是我真正的老師。感謝金雞,感謝蘇州,謝謝!」

    王瞳的氣場總是很舒服,柔柔緩緩的把人包裹其中。她在圈子裏的名氣依舊不大,可同行提到時都會說,哦,她非常棒!

    這樣的演員你可能不喜歡,卻沒有人會產生敵意,當她下場時,大家都很真誠的鼓掌祝賀。

    影後落定,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邊角料,還有個很神奇的獎項,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特別文化貢獻獎。

    拜托!鬼知道一個電影典禮為毛會出現這種不著四六的玩意兒?

    按照慣例,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是壓軸的三個大獎。先頒的是最佳導演,居然還是雙黃蛋,給了雲水謠的尹力和天狗的姜聞。

    虧得老姜沒來,把糟心的機會讓給了褚青。而他上台代領,也沒話可說,乾脆利落的致謝閃人。

    之後,便是今晚的重頭戲,最佳男主角獎。

    伴著音樂聲,夏宇和舒琪走到台前,舒琪笑道:「我比較開心,可以跟金雞影帝一起開獎,感覺非常榮幸。」

    「呃,我知道妳在誇金雞獎,因為它的含金量很高,很難拿,這樣顯得我很厲害。不過我覺得妳更厲害,你拿過金像獎和金馬獎,就差金雞了,我希望下一屆妳能拿到好了,我們不說廢話,來看看入圍名單。」

    夏宇往身後一指,大屏幕亮起,閃過東京審判的劉松仁,雞犬不寧的李易祥,五顆子彈的劉佩奇,雲水謠的陳昆,以及天狗的褚青。

    劉松仁就沒拿過什麼電影獎項,顯得很忐忑;李易祥名聲不顯,極為緊張;劉佩奇老江湖一個,神情自若;褚青正跟范小爺竊竊私語,心態最是放鬆

    陳昆卻很古怪,沒看台上,反倒盯著前排的那個傢伙。

    真要說起來,他們還是同歲,都是76年生人,而更驚悚的,也恰恰是他們同歲。跟丫處於一個時代,肯定是所有70後男演員的不幸。

    「第二十六屆金雞獎最佳男演員獎,授予」

    夏宇頓了頓,把信封遞給舒琪,她則瞄了一眼,毫不意外道:「天狗,褚青!」

    「耶!」

    話音方落,范小爺就跳起來,抱住老公一個深吻。他則繫好西裝扣子,筆直的走向台前。

    「嘩嘩嘩!」

    此刻的掌聲有些複雜,看著這位從巴黎起步,一路走過南特、金馬、柏林、戛納,終於在今天邁上了金雞獎的舞台。

    論份量,它不算什麼,論性質,卻是國內頭一份,這說明體制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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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妖孽

    頒獎嘉賓是李紹紅和關金鵬,阿關還跟他擁抱了下;褚青站在台前,目光向某個位置看去,而她的眼神剛好遞過來,短暫一碰。

    「呃,感謝金雞獎,拍這個戲大概是我最艱苦的一次經歷……謝謝老姜,雖然我們總是爭吵,但你給了我最大的自由度。謝謝瞳姐,沒有妳的陪伴,那場戲我撐不下來;更謝謝全劇組的工作人員,你們都是最棒的,謝謝!」

    他的發言顯得中規中矩,講完就下了場。

    雖然沒感謝媳婦兒,但范小爺吃誰的醋,也不能吃姐姐的醋。她把兩座獎杯搶在手裏,嘀嘀咕咕的說你們倆真是神奇,金馬一塊拿,金雞也一塊拿。

    王瞳揉了揉她的腦袋,只是抿嘴在笑。

    其實呢,姐姐跟褚青很像,不熱衷什麼名聲財富,兩座影后在手,已經覺得非常知足。加上年齡也大了,估計以後的重心會更加放在老公的事業上,輕易不會出來拍戲。

    接著,頒獎繼續進行,最佳故事片獎不出意料的給了《雲水謠》。尹力招呼全體主創一起上台,陳昆和李兵兵站在中間,他們今晚都是失意者,當然對自己而言,還都正年輕。

    至此,第二十六屆金雞獎結束。

    典禮之後,還有個官方酒會,褚青三人齊齊婉拒,連夜趕去同里。

    同里就在蘇州,路程不遠,三人乘著一輛商務車,范小爺窩在老公懷裏睡覺,周公子坐在前排,輕輕哼著歌,好像是《飄搖》。

    ……

    第二日,金雞獎的新聞占據了各大娛樂傳媒的版面。記者和網友在吐槽雙黃蛋,官方在費力解釋,和往年的節奏一樣,又是相殺相殺。

    南都略有不同,做了個小盤點。歷數某人出道以來拿過的各類獎項。大家看了才恍然發覺,臥槽,這貨快要上天了!

    華語圈三大獎,他拿了兩個。還差金像;歐洲三大獎,他同樣拿了兩個,還差威尼斯……這幾乎已經做到了華人演員的極致,但別忘了,他才三十一歲。

    無論什麼行業。只要有榮譽,大滿貫都是所有人的期盼。相對比較,攻下威尼斯的難度還比金像小了一些,沒辦法,人家從來不吊大陸的男演員。

    想當初,褚青連續三年提名,《藍宇》、《一碌蔗》、《忘不了》全部敗北。第一次碰上了周星星,第二次碰上了梁朝韋,第三次碰上了劉德樺。

    不討論誰演的好壞,反正他算明白了。以金像獎組委會的操性,以後也懶得去參加。

    十月末,第四十四屆金馬獎公布了提名名單。

    李桉的《色戒》自然領跑,老姜則憑借《太陽照常升起》入圍了最佳導演獎,范小爺憑借《心中有鬼》入圍了最佳女配角獎;較有喜感的是,本山大叔還靠著在《落葉歸根》裏的出色表演,提名了最佳男主角獎。

    頒獎禮在12月日舉行,如果《畫皮》這邊不太緊張,兩口子還想去捧場,畢竟欠了很大的人情債。

    …………

    同里比南潯要大。五個湖泊環抱,49座橋相連,網狀的河流似將鎮區分割成七個島,可謂家家臨水。戶戶通舟。

    正因為這樣的地理環境,徐可才將三組大戲的外景放在此處。一組是德清縣遭遇水災,村鎮被衝毀;一組是洪水退去,災民淒淒慘慘;一組是瘟疫滋生,王生集中人力救治。

    劇組當然不會真的製造洪災,先拍外景。後期用特效搞定。三組戲都需要大量的群演,便從本地征集了二百多人,按小時結算。

    程穎的製片能力近乎滿格,調度從容,合理有序,讓徐老怪大加讚賞。

    老實說,他拍了多年電影,很少碰到這麼舒心的劇組。資金充足,設備完善,人員齊心,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尤其三位主演,那些拉拉扯扯的男女欲望、情調、妒忌,以及最原始的本能反應,讓他每天都處於亢奮之中,甚至腦袋一熱,還想搞點范小爺和周公子的百合戲。

    吶吶,丫可是有名的腐男,總是借工作之機滿足自己的獸欲想想青霞和老王的26秒,嘖嘖,血脈噴張!

    不過呢,想法只是想法,尚未執行,否則范小爺肯定不會答應:我寧願啪小初,也不想啪她!

    古街,晴。

    街長16米,青石路面,兩側建築多是古時所造,脊角高翹,風雨滄桑。同里還沒有過度的商業開發,大多保持了水鄉小鎮的江南韻味。

    這場戲是講,小唯說自己略通醫術,便找了幾種草藥,配了個前所未有的方子。王生找人一試,果然對疫病有效,便大規模救治災民。

    由於人手不足,佩蓉將府裏的僕人丫鬟都派了出來,青芽也在其中。

    而此刻,街道被布置成一個隔離區域,兩側皆有衙役看守,衣衫破爛的群演在屋中歪歪倒倒。趙麗影換了身淺粉色的裙子,正蹲在單獨闢出的醫館內。

    「機燈就位!」

    「攝影ok!」

    「action!」

    話音方落,趙麗影就呼啦啦的開始扇風,面前的幾個中藥罐子噗噗的冒著白氣。正扇著,一個僕人衝進來喊道:「青芽姐,藥好了沒有,那邊接不上了!」

    「好了好了!」

    她又急又慌,直接去揭蓋子,隨即「啊」地一聲,小手連忙揪住耳朵。

    「哢!」

    徐可喊停,晃晃悠悠的過來指點:「妳剛才有兩個錯誤,第一妳不應該驚慌,他是妳認識的人,妳這樣好像被他嚇到。第二妳不要去揪耳朵,燙手就燙手,為什麼要揪耳朵?」

    「我,我看電視裏都那麼演的。」包子弱弱道。

    「那都是爛片嘛,不要去學,燙手應該吹氣,揪什麼耳朵?」他說著,忽然搓了搓手指,哧牙咧嘴的狂吹,猥瑣苦逼。形象的不得了。

    「……」

    包子特想笑,但拚命忍住,迅速的調整情緒。

    「action!」

    那僕人又跑進來喊:「青芽姐,藥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

    她仍然很著急。卻沒有慌,而是用棉布墊上,才往碗裏倒藥汁。

    「哢!」

    徐可又喊停,點頭道:「這次不錯,但我感覺還差一點點。妳要構建自己的性格邏輯。記住,妳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妳的地位和能力與別人不同。再來一條!」

    「action!」

    包子是有悟性的,琢磨琢磨就通透不少。她快而不亂的倒好藥汁,端著托盤遞給僕人,忽然囑咐了句:「記得看顧好老爺,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

    語調清麗,氣質沉穩,一派得力的大丫鬟范兒。

    「好!過!」

    徐老怪眯著眼睛。終於心滿意足,

    各個導演拍戲的風格不同,對演員的刺激程度也不一樣。像王佳衛就會戴著墨鏡裝逼,不說好,不說壞,就一遍遍往死了磨。李桉則對演員的資質要求極高,不然他覺得無法溝通,在現場都是點到即止。

    徐可卻很可愛,他在導演圈裏是很熱衷演戲的,多年來都秉承著一個愛好:親身示範。

    拍《畫皮》啥都好。只是主演太過生猛,搞得自己的表演慾無處發泄。今天總算小爽了一把,調教了一番趙包子。

    若說新人演員,碰上王佳衛就是個死。碰上李桉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碰上徐老怪那就偷著樂去吧。

    他有耐心,並且擅於改造花瓶和菜鳥。趙麗影若能融會貫通,保準會提升一大截。

    ……

    陋室,一燈如豆。

    這是用作臨時休息的民居,空堂四壁。只有一套桌椅還算完整。褚青坐於桌前,左手撐著臉頰,正閉目小憩。

    他身穿便服,也沒有戴冠,隻是簡單的束了髮。那張臉並不十分英俊,可是眉間微蹙,在忽明忽暗的光中閃動,竟帶了絲詭秘的吸引力。

    「沙沙沙!」

    一身墨衣的周公子,提著紅色的食盒,碎碎入鏡。她走至桌旁,見那油燈昏沉,便摘下頭上的珠花簪子,輕輕挑了挑燈芯。

    跟著小手一頓,沒有重新戴上,而是揣入袖中。

    褚青只覺紅光熱烈,不由睜眼,稍稍奇道:「妳怎麼來了?」

    「蓉姐姐做了些吃的,我剛好又配了幾份藥,就一並捎了過來。」她打開食盒,從裏面取出三隻小碟和一壺溫酒,又問:「今天可好些了?」

    「病愈三人,緩輕十二人,再過幾日便可平穩。」

    褚青真是餓了,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口,方要再言,忽歪頭瞧了瞧她,問:「妳的珠花簪子呢?」

    「天色太黑,來時不小心掉了。」

    「可摔傷了?」他忙問。

    她笑著搖頭,右手提壺,左手一撩長袖,酒水清亮亮的倒入杯盞,似染了層碧色。

    「哦,那讓佩蓉陪妳去玉豊齋挑一隻。」他並未多想。

    「那我先謝過了。」

    「是我要謝謝妳才對,若不是妳,我的烏紗帽可就丟了。」

    他開著玩笑,似不經意的問:「對了,妳既懂得醫術,為何又識字不多,也沒念過什麼書?」

    「……」

    周公子眉目一垂,半張臉都掩在暗色中,幽幽道:「我幼時好動愛玩,被父親逼著學了些許醫術,後來雙親早故,家境凋落,我也進了張府為婢,再未碰過書本。」

    「是我唐突了,還請見諒!」褚青連忙站起,躬身一禮。

    「哢!」

    徐老怪喊了一聲,忽然覺得特空虛,這種無從下手的敢腳太鬱悶了!

    圈中早有這倆人的各種傳聞,他身在香港,不曾在意,此次親身合作,卻妥妥感受了一把。

    那一低眉,一抬眸,一個手指牽扯,一個口齒噙香,就像張國榮遇到了王組賢,梁朝韋遇到了張蔓玉,妖孽對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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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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