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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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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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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0:50: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佳婿(二)

紀賢妃在崇政殿裡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告退出來。然後便去了安寧公主那裡。

安寧公主正忐忑不安地等著,見紀賢妃滿臉笑容來了,高高懸在半空的心悄然落了地。

“我已經求過你父皇了,”紀賢妃笑著說道:“到殿試那一日,你父皇自會仔細看一看許徵。只要你父皇對許徵滿意,就會為你賜婚。現在我倒是擔心,萬一許徵表現不佳,入不了你父皇的眼該怎麼辦?”

“這怎麼可能!”安寧公主脫口而出道:“許徵這般優秀出眾,父皇一定會喜歡他的。”

待話出口,迎上紀賢妃滿含笑意的眼,安寧公主騰地紅了臉,羞答答地垂下了頭。臉頰酡紅,眼中也有了神采。比起前些日子的懨懨無力,簡直判若兩人。

紀賢妃笑了起來:“傻丫頭,在娘面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中意許徵,娘自會幫你達成心願,讓他成為你的駙馬。”

安寧公主猶豫彷徨了一夜,心中依然有些愧疚負罪感,聞言囁嚅道:“父皇知道許徵和曹家有婚約的事麼?”

如果知道了,皇上肯定不會同意招許徵為駙馬。

紀賢妃淡淡說道:“許家和曹家沒正式定親,口頭的婚約自然就不算數了。你父皇賜婚,也不算奪了臣子的女婿。”

安寧公主明知這樣的話是強詞奪理,卻沒有再吭聲。

她實在太喜歡許徵了!和許徵結為夫妻朝夕相守,是她心中最美的願望夢想。

就容她自私一回吧!

母女兩個正說著悄悄話,就聽宮女來稟報:“秦王殿下特意來探望公主和賢妃娘娘。”

紀賢妃聽聞秦王來了,心裡很是歡喜,立刻說道:“快些請秦王進來。”

秦王大步走了進來。給紀賢妃行禮請安,然後看向安寧公主:“湘兒,你今日的臉色比前幾天好多了。”

那是當然。

安寧公主的病有大半都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來醫,有了紀賢妃帶來的好消息,病幾乎立刻好了大半。

安寧公主羞于啟齒,不好明說,只含糊地應道:“今天早上喝了藥之後就好多了。”

秦王舒展眉頭。笑著說道:“這就好。你這病斷斷續續的已經三個月了。再這麼拖下去,都快成藥罐子了。”

紀賢妃笑著插嘴道:“想治好湘兒的病倒也不難。再過幾日,殿試一過。她的病保准就全好了。”

安寧公主紅了臉,嬌嗔道:“母妃!你取笑人家!”

秦王聽出些意味來,饒有興味地追問:“怎麼了?殿試和湘兒的病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大大的有關係。”紀賢妃悠然一笑:“能參加殿試的都是今科春闈的進士,其中不乏年少英才。到時候你父皇若是有相中的少年俊彥。或許會從中擇一個做湘兒的駙馬呢!”

駙馬?

秦王笑容微微一頓,敏銳的察覺到了紀賢妃的言中之意。下意識地問道:“湘兒,莫非你已經有了中意的男子了?”

為什麼他有種不太美妙的直覺?

這個直覺很快就成真了。

安寧公主羞臊的不敢抬頭,只聽紀賢妃笑吟吟地說道:“是啊,湘兒中意的是新科會元許徵。這個許徵你也熟悉吧。她很快就要成為湘兒的駙馬了。”

許徵?

怎麼會是他?!

秦王笑不出來了。心裡波濤洶湧,澎湃不息。

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湘兒什麼時候竟喜歡上了許徵?還想招他為駙馬?如果她真的如願以償,許徵就會成為他的妹夫。他再肆無忌憚。也不能對自己的妹夫“下手”。

秦王收斂了笑容,面色變幻不定。紀賢妃看在眼裡。暗暗奇怪,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對許徵有什麼不滿?”

安寧公主頗有些忐忑的抬起頭來。

皇兄和紀家表哥交好,和許徵也頗為熟稔。若是皇兄反對這門親事該怎麼辦?

秦王看著一臉忐忑不安的安寧公主,所有反對的話情不自禁地咽了回去:“你誤會了。我剛才只是驟然聽到好消息,一時震驚錯愕罷了。沒有什麼不滿的。許徵確實優秀出眾,湘兒好眼光。”

安寧公主這才鬆了口氣。

秦王滿腹心事,隨意地閒話幾句,沒有留下一起午膳,很快便離開了。

出了安寧公主的寢宮後,秦王臉上強撐著的笑容漸漸散去,心裡一陣煩躁陰鬱。

這種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憋悶在心裡,別提是什麼滋味了。

......

五天後。

一百多個新科進士坐在金鑾殿裡執筆奮書。這些進士老少不一,年齡相差頗多。年齡最大的四十多歲,年齡最小的只有十七歲。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正是新科會元許徵。

今日所有人都穿著統一的青色儒衫,按著春闈名次依次坐開。有資格坐在第一二排的,是春闈的前十名。

許徵身為會元,理所當然地坐在第一個。

殿試這一關,一般不會罷黜新科進士,不過,卻是眾人踏進仕途的最重要關口。皇上會親自批閱前十名的試卷,其餘的答卷裡答的格外好的,也會有主閱官送到皇上手裡。若是能在殿試裡給皇上留下深刻印象,對仕途自是大大有利。

也因此,眾人拿到考卷後,個個絞盡腦汁,力求寫出最好的文章來。

許徵思忖片刻,開始寫草稿。草稿寫好之後再仔細修改,最後整整齊齊的謄寫在答卷上。

金鑾殿裡安靜無聲,只聽到筆尖碰觸紙張的簌簌聲響。許徵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做答卷,並未留意到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時不時地在打量他。

這就是湘兒中意的少年?

目如朗星,五官清俊。單看相貌,確實是千里無一的俊秀少年。這麼年輕就考中會元,顯然才學也是極其出眾的。

皇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心裡頗為滿意。

待殿試結束後,所有進士一起起身謝恩,並退到殿外等候召見。

許徵正要隨眾人一起退下,就聽皇上身邊的太監尖聲道:“請新科會元許徵暫且留下。”

許徵有些意外。卻不敢怠慢遲疑。忙應聲而立。

其餘的人魚貫退出金鑾殿,無人敢在皇上面前東張西望。一個個心中對許徵的好運羨慕眼熱極了。

這麼多的新科進士,皇上獨獨留下了許徵。顯然是對許徵另眼相看。看來。今日的狀元十之八九是許徵的囊中之物了。

許徵垂首站在金鑾殿內,心裡遠沒有外表來的平靜。

皇上獨自留下他,自然是極少見的殊榮。不過,他總有種隱隱的奇怪預感。皇上留下他。似乎另有目的。

太監將前十名的答卷呈到了皇上面前。放在第一張的,赫然正是許徵的答卷。

皇上取過試卷。還沒看清內容,便已暗暗驚歎一聲。答卷上的字跡清雋飄逸,工整而美觀。不說別的,只這一手漂亮的書法。便足以令人另眼相看。

再仔細流覽文章,通篇文采逼人。

皇上心中大為滿意,眼中流露出笑意。這樣優秀出色的少年。點為狀元十分合適。再賜婚安寧公主,傳出去豈不是一段佳話?

“許徵。”皇上的聲音頗為溫和:“你師承何人?”

許徵正要跪下回話,就聽皇上說道:“不用跪下了,朕允你站著回話。”

這樣的恩寵,由不得許徵不受寵若驚,忙感激涕零地應道:“謝皇上恩典。許徵自幼隨父親讀書,書畫也都是學自父親。”

“哦?”皇上饒有興致的問道:“你的父親是何人?”

能教出許徵如此優秀出色的少年,許徵的父親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許徵恭敬地答道:“父親名諱一個翰字,十八年前曾考中過探花。後來在臨安做了同知。四年前,父親因病去世了。”

皇上對許翰這個名字還有些印象,聞言笑道:“原來你是許翰的兒子。許翰當年書畫雙絕,才學過人。你比你的父親還要強一籌!”

許徵忙應道:“多謝皇上誇讚。”

一旁的太監湊趣地低聲道:“皇上還不知道吧!皇后娘娘為陳將軍賜婚,那位許二小姐正是許會元的親妹妹。”

皇上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陳元昭中意的女子,原來是許徵的妹妹。

許徵如此優秀出眾,他的妹妹顯然也是才貌兼具的佳人。

在皇上心裡,陳元昭當然和普通臣子不同。因著這層隱秘的關係,皇上看許徵不免又順眼了幾分。原本還想著過些日子再賜婚,此時卻下定了決心。

“許徵,你年少得志,才學過人,這一科的狀元非你莫屬。”皇上和顏悅色地說道。

許徵雖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皇上這麼說,心裡依舊無法抑制的一陣激動狂喜,忙跪下謝恩。

父親病逝後,他用單薄的肩膀撐起了許家,也擔起了光耀門楣的沉沉重任。這幾年來,他沒有一刻輕鬆懈怠過。

現在,他終於做到了!

他得了皇上的青睞,中了狀元,光宗耀祖。將來再娶溫柔美麗的曹縈過門,奉養母親再準備嫁妝讓妹妹風光出嫁,此生再無遺憾。

許徵磕頭謝恩後起身,趁著抬頭的時候,迅速的看了坐在龍椅上的皇上一眼。

穿著龍袍的皇上十分威嚴,不過,到底已年過五旬,已經呈現出垂垂老態。皮膚鬆弛,額上有不少皺紋。

許徵匆匆看了一眼,便又重新垂下了頭。

直視皇上,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今日的“驚喜”遠遠出乎了許徵的意料。只聽皇上又笑道:“許徵,朕今日再賜你一樁喜事。”

喜事?

許徵心裡一個咯噔,陡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朕的幼女安寧公主,今年十五,生的美麗可愛活潑伶俐。朕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對她疼愛有加。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的女兒是金枝玉葉,也到了婚配的年齡。朕總不能一直留她在身邊...”

皇上溫和的聲音傳進耳中,許徵的面色卻悄然變了。之前說是喜事,現在又說起了安寧公主。若是他還猜不出皇上是什麼用意,就白活這麼多年了。

皇上竟是想為他和安寧公主賜婚!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皇上之前從未見過他,怎麼會忽然想起要招他為駙馬?!此事背後,一定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情,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他該如何婉言拒絕此事!

如果他有心,當日察覺到安寧公主對他有意時,大可以暗中對安寧公主示好。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駙馬,一直對安寧公主保持距離。

更不用說,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真正喜歡的女子。這個駙馬,他是絕不願意做的。

直接拒絕當然不行,若是觸怒了皇上,不僅是他的性命難保,許家滿門都會危在旦夕。

許徵迅速有了決斷。

在皇上沒來得及張口說出“賜婚”兩字之前,許徵忽的跪下了:“許徵有事要稟報,斗膽打斷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膽敢打斷皇上說話,這份勇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站在皇上身側的內侍們和幾位大臣俱都是一驚。

皇上也微微一愣,有些不快地皺起了眉頭。

他剛才那番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許徵沒欣喜若狂的跪下謝恩,反而是“有事要稟報”。莫非,他不想做駙馬?

“你有何事要稟報?”皇上按捺著心裡的怒意,淡淡問道。

許徵跪在金鑾殿中間,聲音頗為沉穩,並不慌亂:“啟稟皇上,許徵在去年年底與座師曹大人的千金有了婚約。因為曹小姐的祖母急病去世,曹小姐需守孝一年,親事這才耽擱了下來。皇上的美意,令許徵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只是許徵不願做那等背信棄義之人,也不願辜負了曹小姐。還請皇上明鑒!”

說完,深深的一跪到底。

一旁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誇許徵膽子大,還是該笑他不知死活。

皇上賜婚是何等的榮耀?他竟然就這麼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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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震怒

皇上心中既驚又怒。

驚的是許徵竟已有了婚約,身為天子總不能奪臣子的女婿,原本打算好的賜婚自然不能再提起。怒的是紀賢妃有意無意的隱瞞,惹的他不明情況貿然張口,在臣子們和內侍們面前出了醜。

當然了,這份怒意裏,還有是對許徵的。

和曹家還沒正式定親的事,許徵本可以避而不說,跪謝賜婚,風風光光的做皇家駙馬。現在偏偏在眾人面前將此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讓他這個天子也跟著難堪。

皇上面色難看,站在金鑾殿上的臣子們也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一樁天大的喜事竟會變成這樣,一時間,也無人敢張口說話。

金鑾殿上一片安靜。

許徵依舊跪在金鑾殿中間,等待著皇上張口。

短短片刻,卻異常難熬。

皇上終於張口打破了沉默:“此事說起來是朕的不是,不知你和曹家已有婚約,這才貿然開口。”

許徵高高提起的一顆心悄然落下,忙跪著請罪:“許徵辜負了皇上的一片美意,還請皇上贖罪。”

“你恪守信諾,對曹小姐有情有義,何罪之有?”皇上的語氣裏聽不出喜怒,眼底毫無笑意:“朕乃一朝天子,豈會連這點度量都沒有。罷了,你不用再跪著了,起身回話。”

許徵恭敬地應了一聲,起身後才驚覺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他剛才的舉動確實是冒險一搏。萬幸皇上並不昏庸,雖然惱怒不快,卻沒有當場發怒。看來,他的性命是無礙了。

只不過,他也徹底失了聖心。

皇上礙於顏面。大概還會點他為一甲狀元。不過,日後他的仕途肯定會大受影響。

一個不得聖心的狀元,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不出所料,皇上依然點了許徵為狀元。

接下來,新科進士們簪花遊街。再之後便是宮中賜宴。許徵身為狀元,又生的清俊無雙,不知引來多少矚目。風頭之勁。無人可及。

許徵自始至終一直維持著得體又沉穩的神情,沒有半點年少得志的輕狂。

皇上在宮宴裏偶爾看許徵一眼,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這個優秀出色的少年。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賜婚,放棄了一步登天的機會。

今日的事很快就會傳開,他這個堂堂天子也將成為臣子們眼中的笑柄。

這股無以名狀的怒火漸漸彙聚,在皇上的胸膛湧動不休。沒等宮宴結束。皇上就起身離了席。

一旁的內侍心知肚明皇上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今日勞累了。是不是要早些回寢宮休息?”

皇上冷冷說道:“擺駕長樂宮。”

長樂宮,正是紀賢妃的寢宮。

內侍暗暗為紀賢妃道一聲不妙。皇上今日在金鑾殿上大失顏面,憋了一肚子悶氣,肯定是要遷怒於紀賢妃了。

......

紀賢妃還不知道金鑾殿裏發生的事。聽宮女稟報皇上駕臨長樂宮。心中一喜。這麼晚了,皇上還特意到長樂宮,一定是為了賜婚的喜事而來。

紀賢妃揚起笑臉。領著宮女太監們相迎:“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陰沉著臉:“讓人都退下,朕有事要單獨問你!”

紀賢妃心裏一個咯噔。皇上一臉怒容。語氣中透出咄咄逼人的斥責之意。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賜婚的事出了什麼岔子?

宮女太監們退下之後,皇上憋了一肚子的怒氣頓時鋪天蓋地而來:“你前幾日來求朕,說是湘兒中意許徵,希望朕給他們賜婚。你怎麼不告訴朕,許徵已經和曹家有了婚約?朕今日在金鑾殿上提起婚事,許徵張口便說有婚約在身,不能辜負了曹家小姐。朕這張臉簡直丟盡了。”

什麼?

許徵竟然膽敢拒絕皇上賜婚?

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紀賢妃驚怒交加,在看到皇上陰沉難看的面色時,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撇清,免得失了聖心。

“皇上請息怒。”紀賢妃迅速地擠出驚惶又懊惱後悔的表情,眼中閃出了盈盈水光:“臣妾之前並不知道許徵和曹家有了婚約的事,所以才會求皇上賜婚。否則,就算給臣妾再大的膽子,臣妾也不敢用此事來戲弄皇上。”

聲淚俱下,邊說邊用帕子擦眼淚。

皇上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半信半疑:“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之前確實不知情?”

紀賢妃紅著眼眶應道:“臣妾敢對天發誓,確實不知情。若有半字虛假,就讓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這樣的毒誓,終於令皇上的怒火稍稍平息:“好,朕就相信你這一回。”

紀賢妃暗暗鬆口氣,還沒等這口氣鬆完,就聽皇上又問道:“此事你不知情,湘兒知道嗎?”

紀賢妃神色一僵,下意識的答道:“湘兒自然也不知情...”

“去把安寧公主叫過來!”皇上隨口吩咐一邊的內侍:“朕要親口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賢妃又驚又慌,不假思索地說道:“皇上,天已經晚了,湘兒的病還沒好,不宜來回奔波,還是等明天再問吧!”

安寧公主不擅作偽說謊,只要皇上厲聲斥責,十有八九會露馬腳。

皇上見紀賢妃阻攔,眸光一閃,淡淡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湘兒還生著病,確實不宜到長樂宮來。還是朕親自去看湘兒好了。”

說著,抬腳就要走。

紀賢妃頭腦嗡地一聲,反射性地喊上:“皇上...”

上停下腳步,神色莫測:“你還有話要說?”

紀賢妃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咬咬牙,終於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有罪!剛才臣妾撒了謊,許徵和曹家有婚約的事,臣妾其實是知道的。”

皇上冷哼一聲,眼裏驟然閃出怒火:“你明明知情,在朕面前卻隻字未提過。是想奪人女婿。還是故意要來戲弄朕?”

紀賢妃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下了:“皇上恕罪,臣妾絕沒有戲弄皇上的意思。臣妾只是不忍湘兒相思成疾,所以才出此下策。臣妾知錯了!求皇上饒恕臣妾這一回。”

皇上聽了這番話。怒氣更盛:“這麼說來,許徵有婚約在身的事,湘兒也是知情的了?”

紀賢妃不敢否認,低低地應了聲是。

“好!好一個仗勢欺人強奪人夫的公主!”皇上臉色鐵青:“真是給朕長臉了!”

紀賢妃見皇上勃然大怒。心中後悔懊惱之極。不敢多辯解,不停的張口求饒。

皇上冷冷道:“現在就隨我一起去湘兒的寢宮。朕今天要親口問一問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

安寧公主這幾日心中暗暗喜悅。病情也有了好轉。

今天就是殿試,父皇一定已經見到許徵了吧!以許徵的相貌才學,父皇一見之下,一定十分欣賞滿意。說不定。今日在金鑾殿上已經提起了賜婚的事。

安寧公主心思浮動浮想聯翩,一張俏臉泛起了醉人的紅暈。

雪晴看在眼裏,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意:“公主殿下是不是想起駙馬了?”

安寧公主羞窘不已。嬌聲嗔道:“什麼駙馬,父皇還沒下旨賜婚。你怎麼可以這麼亂喊。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我可羞也羞死了。”

口中嗔怪,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雪晴大著膽子笑道:“奴婢知道輕重,當著別人的面自是不會亂喊,只在公主面前喊一聲。”

安寧公主紅著臉笑了,腦海中幾乎被許徵的身影塞滿了。

就在此刻,一個宮女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稟報:“公主殿下,皇上和賢妃娘娘親自來看你了。”

父皇和母妃竟然一起來了?!

一定是為了她和許徵的婚事!

安寧公主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雪晴抿唇一笑,跟了上去。

滿心歡喜期待的安寧公主,甚至沒留意到皇上沉著的臉和紀賢妃蒼白的面色:“湘兒見過父皇,見過母妃。這麼晚了,父皇母妃一起看湘兒,湘兒心裏真開心呢!”

皇上看到笑的格外甜美可愛的女兒,眉頭忍不住皺了一皺,不善地瞪了紀賢妃一眼。

如果不是紀賢妃在背地裏慫恿,善良可愛的女兒怎麼可能做出奪人夫婿的決定。現在又得接受被人拒婚的殘忍事實。

紀賢妃被皇上瞪的心裏發涼,面色愈發蒼白。

安寧公主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疑惑地看了紀賢妃一眼:“母妃,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紀賢妃在皇上冰冷的目光下,困難的張口道:“湘兒,這次的事都是母妃的錯。許徵已經和曹家有了婚約,婉拒了你父皇的賜婚。”

安寧公主的神情僵住了。

全身上下忽然不聽使喚了,想動一動手指都不可能。紀賢妃的話語斷斷續地傳進耳中:“這門親事就此作罷。你以後也別再惦記許徵了,母妃以後一定為你挑一個更好的駙馬...湘兒,你怎麼了?”

最後幾個字,陡然拔高了音量。

離的最近的雪晴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安寧公主倒下的身子。

皇上也變了臉色,厲聲喊道:“來人,立刻去宣太醫來!”

接下來,便是一團混亂。

......

皇宮裏發生的這一切,許徵當然無從知曉。

不過,他今天的心情也並不輕鬆。宮宴結束出了宮門坐上馬車之後,強撐著的若無其事面具終於褪了下來,露出了滿臉的疲倦。

金鑾殿上的一幕,現在想來還覺得驚心動魄。

皇上在臣子們面前,不得不做出寬容大度的樣子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找個由頭發作他。他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都很難說,又何談保護家人?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什麼自尊了,一定要早些將此事告訴陳元昭。不管發什麼事,鄒氏和許瑾瑜至少能安然無恙。
     
許徵踏著沉重的步伐回了鄒家老宅。

早已得了喜訊的鄒氏容光煥發紅光滿面的迎了過來:“徵兒,你可總算回來了。我和瑾娘整整等了你一天。你爹在天之靈知道你考中了狀元,不知有多高興。”

一旁的許瑾瑜也是一臉笑意盈然:“大哥,你今天在宮宴上喝了不少酒吧!一身的酒氣,醒酒湯早就煮好了,我這就讓人端來。”

看著親娘和妹妹的笑顏,許徵焦躁不安的心終於緩緩平息下來。

喝了醒酒湯,許徵打起精神,向鄒氏和許瑾瑜說起了今日的殿試——當然是挑好的說。至於賜婚的事,卻隻字未提。

鄒氏聽的興致勃勃,細心的許瑾瑜卻敏銳的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許徵面見聖顏,又考中了狀元,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眼角眉梢卻沒多少喜意,甚至有些隱隱的憂慮。

“大哥,你今日在金鑾殿上面見天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許瑾瑜關切地問道。

許徵略一遲疑,然後無奈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今日確實有一樁很意外的事。”

“什麼事?”鄒氏一驚,忙追問道。

許徵歎口氣:“皇上想為安寧公主賜婚,招我為駙馬!”

什麼?!

許瑾瑜和鄒氏俱是一驚,異口同聲地問道:“你答應了沒有?”

“我婉言拒絕了皇上的美意。”許徵深呼吸一口氣,穩穩的說道:“我和曹小姐已經有了婚約,如果不是因為曹家老夫人去世,我們兩個早已正式定親談婚論嫁了。我怎麼能背信棄義。”

就算沒有曹縈這一層原因,他也絕不會做什麼駙馬!

秦王對他存有不軌之意,至今還沒死心。他怎麼可能去做秦王的妹夫!

鄒氏先鬆了口氣,再一細想,又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你就這麼拒絕了皇上的賜婚,皇上怎麼還肯點你為狀元?”

許徵苦笑一聲:“皇上在賜婚之前就已經點了我為狀元,後來我婉拒了賜婚,皇上心中雖然惱怒,卻也不便改口了。”

皇上金口玉言,說了話豈能輕易反悔。心中再不情願,也只得將這個狀元給了許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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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餘波(一)

鄒氏雖是內宅婦人,也能聽出此事背後的隱憂,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許瑾瑜想的更深了一層,微微蹙眉道:“大哥,皇上此時隱忍不發,難保心中不記恨。”被皇上這樣“惦記”著,可不是什麼好事。

堂堂天子,想對付區區許家不費吹灰之力。

許徵故作輕鬆地說道:“我有婚約在身,‘不得不’婉言拒絕皇上的美意,又不是嫌棄安寧公主。皇上英明大度,不會因此怪罪我的。”

或許不會怪罪,對他不喜是肯定的。

許徵的前途也算是完了。

許瑾瑜心裡一陣酸澀的涼意,和許徵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無奈,卻有默契的沒提起這些。免得鄒氏心中忐忑難安。

“不管怎麼說,大哥考中狀元總是喜事。”許瑾瑜打起精神笑道:“按著慣例,一甲前三的新科進士可以不要館選,直接入翰林院。大哥勤奮苦讀多年,以後終於可以一展所長了。”

許徵很配合地笑了起來,一副壯志得酬的意氣風發:“是啊,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幾年了!”

鄒氏遲疑地問道:“徵兒,皇上真的不會因此記恨刁難你嗎?”

“當然不會。”許徵神色自若地笑道:“安寧公主生的花容月貌,身份又如此尊貴,皇上大可以為她另擇更好的駙馬。皇上日理萬機朝務繁忙,怎麼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娘,你就不用擔心了。天已經這麼晚了,你先回屋去歇著吧!”

許徵好言好語的哄了鄒氏去休息。

待鄒氏走了之後,兄妹兩個齊齊沉默下來。

半晌。許瑾瑜才低聲道:“大哥,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許徵歎口氣:“我今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心裡一團亂麻,也沒想出個章程來。”頓了頓又道:“明天我就讓人送個信給陳元昭,將此事告訴他一聲。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總有他護著你和娘...”

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瑾瑜打斷了:“大哥。你若是出了什麼事。你以為我和娘還能安然無事的活下去麼?”

許徵心裡一暖,繼而鼻間微酸:“妹妹,我這個做大哥的真沒用。不但沒能讓你和娘過上好日子。還總讓你們為我操心煩憂。”

許瑾瑜眼中閃過水光,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別這麼說,你已經竭力做到最好了...”

奈何命運多舛造化弄人!

前世許徵因為她甘受屈辱,受了秦王的侮辱。今生又被安寧公主這朵桃花招惹上了。公主傾心想下嫁。皇上心中滿意要招駙馬,許徵拒絕的再委婉都是不識抬舉。

想說理都沒地方說去!

這對兄妹。簡直就是許徵的噩夢。

許徵見許瑾瑜眼眶泛紅淚水盈然,心中一陣苦澀。

這世上有些事可以講道理,有些事卻沒理可講。拒絕了皇上的賜婚,就是他最大的過錯。

......

金鑾殿上發生的事。事關天子顏面,沒人敢當眾議論。不過,私下口耳相傳是免不了的。很快就傳到了曹家。

曹家上下俱都震驚不已。既感動於許徵的恪守情義。又不免暗暗憂心。

皇上最疼愛幼女,許徵拒做駙馬。皇上肯定會惱羞成怒。現在不顯,保不准將來哪天找個由頭就發落許徵了。曹縈嫁給許徵,以後受他連累怎麼辦?

曹縈的大哥咳嗽一聲說道:“父親,妹妹和許徵的親事還沒正式定下,算不得正式婚約。不如現在就退了這門親事。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許徵做他的駙馬飛黃騰達,曹縈也可以另擇佳婿,免得日後隨著許徵吃苦頭。

曹縈的二哥也立刻介面道:“大哥說的對。和許家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我們曹家總不能和皇家搶女婿。”

胳膊擰不過大腿,想爭搶也沒那個底氣。

皇上損了顏面,大概也不會再招許徵做駙馬了。可這事已經發生了,總不能當不知道。以後許徵做了曹家女婿,皇上對曹家豈能不生出芥蒂?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大多贊成退婚。

曹大人皺著眉頭,神色凝重。曹夫人也是歎氣連連。原本郎才女貌的好親事,誰想到會橫生這麼多波折?

“你們都別說了。”

一個溫柔悅耳的少女聲音忽的響起。

眾人一驚,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穿著一身素服的秀麗少女緩緩走了進來,正是曹縈。

也不知曹縈在門後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眼眶微紅,神色卻溫柔又堅定:“我絕不會退親。許徵待我有情有義,甘願惹怒皇上也不肯做駙馬。我豈能辜負他!此生,我非許徵不嫁!”

最後幾個字,說的鏗鏘有力。

眾人啞然無語。

曹大人的眉頭舒展開來,眼裡竟有了笑意:“說的好!不愧是我們曹家的女兒!我們和許家有婚約在先,皇上想招許徵為駙馬在後。所以不是曹家和皇家搶女婿。許徵沒有背信棄義,我們曹家又豈會悔婚。”

“縈兒,許徵才學過人勇敢果決,有這樣的未來夫婿,是你的福氣。”

曹夫人此時也轉過彎來:“對,我們不能悔婚。這樣好的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

他們兩個都發了話,其他的人自然也沒了聲音。

曹縈感動又感激的看著父母,輕聲道:“爹,娘,女兒為祖母守孝,本不該隨意出府。不過,許家出了這樣的事,我是許徵的未婚妻,於情於理都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想今日去許家一趟。還請爹娘應允。”

曹大人略一思忖,便點頭應下了:“也好,你就去許家一回吧!”

許徵為曹縈拒做駙馬的事想來已經傳開了。曹縈也鐵了心要嫁到許家去,倒也無需介意別人的目光了。

曹縈坐上馬車,去了鄒家老宅。

許家母子三人聽說曹縈來了,俱都驚喜不已。昨天的事,曹家肯定知道了。曹縈親自到了許家來,已經足以表明曹家的態度了。

鄒氏立刻說道:“快請曹小姐進來。”

許徵許瑾瑜不約而同地起身:“我們去門口迎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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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0:5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餘波(二)

幾個月沒見,曹縈清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眼眸明亮。身上穿著素服,愈發多了楚楚動人的風韻。

見到許徵許瑾瑜時,曹縈白淨秀雅的臉龐浮起溫柔的笑意,先喊了聲許妹妹,再抬眼看許徵,一時卻不知該怎麼稱呼是好。

叫許公子顯得太生疏了。兩人本就有婚約,經過這樣的事,她更堅定了非他不嫁的心思。

曹縈鼓起勇氣,張口喊道:“許大哥。”

短短三個字,令一向鎮定自若的許徵臉熱心跳,下意識地應了句:“曹妹妹,你今日怎麼忽然來了?”

曹縈凝視許徵,輕輕道:“你昨天在金鑾殿上婉拒了皇上的美意,拒做安寧公主的駙馬。這事我爹他們都知道了。大哥二哥心中膽怯,又擔憂我日後嫁給你會吃苦頭,想勸爹娘為我退婚。”

許徵呼吸一頓,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那你的心意呢?”

曹縈俏臉一紅,卻沒有回避許徵的目光,聲音柔婉堅定:“我對他們說,我不退婚。今生我非你不嫁!爹娘他們都被我說服了,還允我今日登門來看你。”

“許大哥,不管將來會遇到什麼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對。”

風雨同舟,同生共死!

最後這八個字,曹縈沒有說出口,卻在她溫柔堅定的目光中畢露無遺。

許徵心情激蕩,情難自禁的上前一步握住曹縈的手:“曹妹妹...”

這一天一夜對許徵來說,其實並不好過。他表面鎮定,實則心中紛亂煩憂。曹縈的到來,令他感動之極。

佳人情重!能娶這樣的女子為妻,夫複何求!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曹縈被他緊緊的握著手。臉頰染上動人的紅暈,卻沒有縮回手。

許瑾瑜站在一旁,看著這一雙情意脈脈的少年男女,心中既寬慰又歡喜。過了片刻,見兩人還在握手對視,忍不住咳嗽一聲笑道:“大哥,先領著曹姐姐進去說話吧!娘還在等著呢!”

這裡可是鄒家的大門口。在這裡上演你儂我儂的一幕未免不太合適。

許徵和曹縈紅著臉鬆了手。

......

曹縈在許家沒待多久。見了鄒氏。說了幾句家常閒話,並未留下吃午飯,很快便起身告辭。

鄒氏本想親自送曹縈。被許瑾瑜一把拉住了。

許瑾瑜沖鄒氏眨眨眼,又對許徵說道:“大哥,你送一送曹姐姐。”

鄒氏這才反應過來。曹縈今日來,一定有些悄悄話想和許徵說。她夾在中間算怎麼回事!鄒氏忙笑道:“我正好有些累了。就不送你了。”

許徵在親娘妹妹鼓勵的眼神中,起身送了曹縈出去。

從內堂到門口。只有短短一段路。兩人都放慢了腳步,丫鬟們識趣地落後了幾步,方便兩人喁喁私語。

曹縈溫柔端莊,許徵也是恪守禮儀。兩人並無任何出格的舉動。只有目光交匯時,才會流露出綿綿情意。

曹縈忽的低聲問道:“許大哥,你見過那位安寧公主麼?”

“我借住在威甯侯時。安寧公主曾經來過侯府,所以我見過她幾回。”許徵坦然應道:“不過。我和她從未私下獨處過。”

“聽聞安寧公主俏皮可愛又美麗,又對你傾心。你從來沒動心過麼?”再豁達的女子也不能免俗,總想知道心上人是否為別的女子動過心。

許徵停下腳步,看向身側的曹縈,神情專注而認真:“我不想瞞你。其實,我早就察覺到安寧公主似對我有意。我若是動了心,或是有攀龍附鳳的心思,也不會等到今天。昨天皇上賜婚,我大可以順水推舟的答應皇上賜婚。”

“阿縈,從見你的第一回開始,我就暗暗喜歡上了你。別的女子再也入不了我的眼。她的身份再尊貴,也與我無關。”

少年的目光熱情而熾烈,話語更是直接濃烈。

曹縈的心幾乎化成了一池溫暖的春水,抬眼看著許徵:“許大哥,我等著你來娶我。”

許徵毫不遲疑地點頭:“好,等你出了孝期,我們就成親。”

......

鄒氏和許瑾瑜等了許久,許徵才回來。

許瑾瑜笑著打趣:“這麼短的路,竟送了這麼久。”

許徵有些赧然,俊秀的臉孔卻恢復了往日的自信和神采飛揚:“你也好意思來取笑我。每次陳元昭來,都要厚著臉賴上許久才肯走。阿縈可只是小坐了片刻就走了。”

許瑾瑜也不臉紅,笑吟吟地應了回去:“這麼快就改口了,叫的真親熱。”

兄妹兩個你來我往的鬥嘴,鄒氏在一旁看著,樂的呵呵直笑。因為許徵拒婚帶來的陰影,悄然散開了不少。

趙管家親自來稟報:“大小姐,午飯已經擺好了。”

鄒氏笑著嗯了一聲:“徵兒,瑾娘,我們去吃午飯。”

許徵許瑾瑜各自笑著應了,隨鄒氏去了飯廳。剛坐下還沒等動筷子,就有門房小廝跑著來稟報:“陳將軍來了!”

許瑾瑜一怔,陳元昭怎麼來了?

許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天一大早我就讓人送信給他了,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正好請他進來一起吃午飯吧!”

過了片刻,陳元昭來了。

正式定了親,彼此關係自然不同。鄒氏許徵對陳元昭的態度都比以前熱情隨意多了,笑著招呼陳元昭入座。

陳元昭也不客氣,在許瑾瑜身邊坐下了。

許瑾瑜忍不住打量陳元昭一眼。從軍營到這裡路程頗遠,就算追月腳程快也得一個多時辰。

陳元昭俊臉隱隱泛著潮紅,額上還有密密的汗珠,顯然是得了消息便匆匆趕來。

許瑾瑜心裡一軟,低聲道:“你這麼急著趕來做什麼。等得了閒空再來也不遲。”事情已經這樣了,接下來能做的無非是謹言慎行小心提防見招拆招。誰也不敢也不可能主動去對付皇上!

陳元昭看著她眼中的關切,心裡湧起暖意:“我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軍營裡還有事,吃了飯我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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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0:50: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余波(三)

午飯后,許徵將陳元昭叫到了書房。

許徵將金鑾殿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皇上沒有當場發怒,依然點了我為狀元。不過,宮宴才到了一半,皇上就退席了。我一大早就讓人送信給你,是想讓你有個心理准備。萬一以后皇上怪罪遷怒於我,還請你護住我娘和妹妹。”

陳元昭眸光微閃,淡淡地打斷了許徵:“放心,有我在,她們一定會安然無事。”

換了別人說這樣的話,難免會顯得張狂。可由陳元昭說來,卻是那樣的自信和理所當然。

許徵鄭重道謝:“謝謝你!”

陳元昭挑了挑眉:“阿瑜是我未婚妻,我保護她是天經地義的事。何需你道謝?”

這話說的不算客氣,許徵卻聽的異常順耳舒心。

陳元昭又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憂心。皇上是一朝天子,不能全以一己好惡行事。就算心中不喜,也不會出手對付你,免得落人口舌。”

陳元昭說的直接,許徵應的也坦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現在是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有那麼一天,至少不會牽連家人。”

陳元昭看著許徵,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幾年內,你免不了會受些委屈,皇上是不會重用你了。等熬過這幾年,自有大好前程。”

許徵只以為陳元昭是安慰自己,笑著嘆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皇上歸天新皇登基,對我這個不肯做駙馬的狀元也絕不會有什麼好感。什麼大好前程我是不敢想了。只希望能平安度日,不要再出什麼亂子才好。”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沒有再說什麼。

許徵去了一樁心事,整個人也隨之輕松不少:“你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還得趕著回軍營,著實辛苦了,我就不多留你了。”

陳元昭卻沒動彈,看了許徵一眼。

許徵會意過來,咳嗽一聲道:“你若是不急著走。就去見一見妹妹。”

陳元昭眉頭舒展開來:“也好。”

......

陳元昭輕車熟路的進了許瑾瑜的院子。

許瑾瑜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悠悠的晃著秋千。見到陳元昭大步進來,許瑾瑜半點都不驚訝,衝他微微一笑。

春日和煦。春風徐徐。樹枝茂盛,綠葉蔥蘢。

秋千上的少女巧笑嫣然,淺綠色的裙擺在風中飄揚。

陳元昭冷峻的臉孔瞬間柔和了許多,走到秋千旁。很自然地接過了推秋千的美差。初夏和芸香識趣地退到了廊檐下。

許瑾瑜什麼都沒問,陳元昭也就什麼都沒說。稍一用力,將秋千推的高高飛起。

許瑾瑜一聲驚呼,旋即口中溢出一串歡快的笑聲。

陳元昭的心里被陌生的柔軟擠的滿滿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吧!真希望時間永遠地停駐在這一刻。

待秋千停下來時,許瑾瑜的額上和手心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扭頭看他,聲音嬌嗔:“你推的這麼高,真是嚇死我了。要是不小心摔下來破了相怎麼辦?”

再冷靜再理智的少女。在心上人面前也會變的嬌氣起來。

這是因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分量,縱使是蠻不講理。對方必然也是樂意寵著自己的。

解風情的男子在這種時候,應該深情款款地俯下頭,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就算你破相了,也依然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子。”

可惜,陳元昭從來不會甜言蜜語:“有我在,怎麼會讓你摔下來!”

典型的陳元昭式回答。

許瑾瑜想板著臉孔,眼中卻已流露出了濃濃的笑意:“不和你胡扯了。大哥剛才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陳元昭點點頭,說道:“我對他說了,不用太過擔心。皇上就算看在我的顏面上,也不會為難他的。”

陳元昭的身世秘密,知道的人極少。如果許徵知道陳元昭其實是皇上的私生子,大概也就不會那麼憂心忡忡了。

陳元昭和許瑾瑜定了親,許徵是陳元昭的大舅兄。從血緣關系上來說,許家也是皇上的親家。皇上再不快,也不可能對許家動手。

許瑾瑜一開始有些慌亂,靜下心來,也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笑著嗯了一聲。

陳元昭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說了句:“前些日子,墨淵居里少了一雙舊鞋。”

許瑾瑜:“...”

不是說陳元昭極少回墨淵居,絕不會察覺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麼?

陳元昭看著許瑾瑜羞紅的臉龐,心里一陣蕩漾,壓低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笑意:“敢問許小姐,可知道這雙舊鞋去了哪里?”

明知故問!真討厭!

許瑾瑜臉上熱騰騰的,故作坦然地應道:“你的生辰就快到了,我為你做了一身新衣。芸香建議我再做一雙新鞋,找人回府悄悄拿了一雙你的舊鞋來,我照著舊鞋的樣子給你做了新鞋。原本想著等你生辰的那一天讓人送過去,給你一個驚喜。現在你既是知道了,索性現在就拿給你好了。”

說著,揚聲喊了初夏過來:“初夏,將我做好的那身新衣和鞋子包好拿過來。”

初夏有些錯愕,脫口而出道:“可是,小姐不是想給將軍一個驚喜的麼?”這樣送出去,還有何驚喜可言?

許瑾瑜嗔怪地瞪了初夏一眼:“快去拿來。”

初夏訕訕地應了。

后知后覺的陳元昭,這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煞風景。

許瑾瑜暗中親手准備的生辰賀禮,等到生辰那一天出其不意的出現在自己眼前,該有多驚喜多美好。他怎麼可以早早就說破?

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陳元昭難得的反省,靜默片刻才低聲道:“這禮物還是先留在你這兒。等我生辰那一天,再給我也不遲。”

許瑾瑜原本還有些懊惱,聽到陳元昭這般低聲下氣的哄自己,不由得抿唇笑了起來:“本就是要送給你的,提前一些有什麼關系,只要你喜歡就好。”

“喜歡!當然喜歡!”陳元昭不假思索的應道:“是你親手做的衣服鞋子,我怎麼會不喜歡。”

初夏很快將衣服和鞋子包好拿了過來。

陳元昭接過包裹。正想打開。就聽許瑾瑜說道:“別打開了。回去再看。”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打開包裹,多不好意思。

陳元昭這次格外聽話,立刻應了。

相聚的時間總是這般的短暫。

陳元昭雖然不想走。可惜軍營還有事,不得不回去。臨走前,當著初夏和芸香的面親了親許瑾瑜的額頭:“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許瑾瑜沒想到陳元昭會這般大膽,一張嫩臉頓時緋紅。

陳元昭走后。許瑾瑜故作鎮定地回了屋子...然后,一整個下午都沒露面。

......

秦王也很快得知了許徵拒做駙馬一事。心中除了驚怒之外,還有一份不為人知的竊喜。

許徵若是做了駙馬,就是他的妹夫,他就得立刻熄了染指的心思。許徵自己拒絕了此事。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想到許徵對曹家小姐情深意重,寧願惹怒皇上也不肯做駙馬。秦王心里直冒酸水。可恨的是他現在還沒資格吃這份閑醋。

再一想到一片痴情的傻妹妹,秦王又有些心疼。

身為公主。自小到大衣食無憂眾人捧著,慕容湘何曾受過這樣的打擊。原本就斷斷續續的病著,再經歷這樣的打擊,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隔日下午,秦王進了宮。

剛邁進安寧公主的寢宮,秦王便擰起了眉頭。

宮女們臉上沒了笑意,一個個行色匆匆。寢宮里飄出濃濃的藥味,太醫院里幾個藝术高明的太醫也都在。

“雪晴,”秦王叫來安寧公主的貼身宮女,沉著臉問道:“公主這是怎麼了?”

伺候了安寧公主一整晚沒合眼的雪晴,面容憔悴眼眶泛紅,戰戰兢兢地稟報:“回秦王殿下的話,昨天晚上皇上和賢妃娘娘都來了。賢妃娘娘告訴公主,許公子拒做駙馬,公主氣血攻心,當時就昏了過去。”

安寧公主昏厥過去之后,皇上立刻召了太醫來為安寧公主診治。又是針灸又是灌藥,折騰到大半夜,安寧公主才悠悠醒轉。

醒了之后,任憑眾人怎麼勸慰,安寧公主卻再也沒張口說過話。就這麼直直的躺在床上。

皇上一開始還憤怒不已,后來見到女兒這副模樣,心中又不免心疼。沒舍得訓斥什麼,只吩咐眾人好好伺候著。

雪晴說著,眼中泛起水光:“奴婢剛才端了藥進去,公主根本不肯喝。奴婢百般勸說也沒用,正想著讓人去稟報賢妃娘娘呢!”

秦王皺起了眉頭:“我先進去看看。”

秦王和安寧公主是同胞兄妹,感情自然遠勝過別人。

當秦王看到面色蒼白如紙仿佛失了魂魄的安寧公主時,一顆心都被揪緊了。安寧公主目光呆滯,似沒看到秦王一般。秦王喊了幾聲,安寧公主恍若未聞。

秦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湘兒,”秦王坐到床邊,微微俯下頭,目光落在安寧公主沒有血色的臉龐上:“剛才聽雪晴說,你連藥都不肯喝。你這麼做,是在折騰自己的身体,只會令心疼你的人著急。許徵根本不會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對你有半點憐惜。他喜歡的是曹家小姐,為了曹小姐,他甚至敢拒絕父皇的賜婚,根本不會在意你怎麼樣。”

一句句犀利的話語,宛如無情的利箭,戳中了安寧公主脆弱的胸膛。

安寧公主身子瑟縮了一下,瞬間淚如泉涌。淚珠滑過蒼白的臉頰,令人心憐。

秦王狠狠心,繼續說道:“他對你無意,你也不必再對他有什麼留念。早些忘了他。世上好男兒多的是,你是大燕朝最尊貴的公主,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安寧公主斷斷續續地哽咽道:“可是,我只喜歡許徵。”

世上誠然有許多的優秀少年,可他們都不是許徵。

秦王啞然無語,心里竟情不自禁的想道。是啊,許徵是獨一無二的。別人再好,又哪里比得上心里喜歡的那個人?

兄妹兩個一個哭泣,一個沉默不語,心中惦記想念的人卻是同一個。

很快,紀賢妃也來了。

賜婚不成,反遭皇上怒斥,女兒又因此昏厥。這一樁樁事彙聚在一起,短短兩日間,紀賢妃蒼老了許多。

紀賢妃看到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兒,心中的怨懟和憤恨齊齊涌了上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湘兒,你放心,母妃一定會為你出這口惡氣。這個許徵,這般不識好歹膽大妄為,我絕不會饒了他!”

這般怨毒的口氣,聽的安寧公主和秦王一起心驚膽寒。

“母妃,此事不是許徵的錯。”安寧公主急急張口:“他和曹小姐情意相投,又有婚約在先。他拒絕做駙馬,正說明他堅强勇敢坦誠正直。女兒只是傷心沒福氣做他的妻子,心里卻沒有怪他。”

秦王竟也張口說道:“許徵拒婚一事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眾人口中不說,其實都在關注留意我們的反應。母妃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免得落人口舌。也免得父皇心中不喜。”

兄妹兩個竟一起為許徵說情。

紀賢妃頗有些意外,心里的盛怒漸漸消褪。

不過,許徵是絕不能放過的。不然,她們母子三人的顏面何存?

“好,我暫時先放過他。”

紀賢妃目中閃過寒意,聲音冰冷狠毒:“等過了這陣風頭,再暗中設計,先讓他勝敗名裂無顏在朝中立足。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曹家還肯不肯將女兒嫁給他!”

安寧公主聽的心里一沉:“母妃......”

“行了,你什麼也別說了。”紀賢妃變臉迅速極了,立刻就成了慈母模樣:“你身子本來就沒好,又昏厥了一回,愈發虛弱了。可得安心靜養,萬萬不能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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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兄弟(一)

安寧公主招駙馬一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落了幕。

事關皇家顏面,宮裡的宮女太監們不敢明著議論,私下裡卻免不了要嘀咕幾句。諸如“這個許狀元真是太傻了竟放過了一步登天的大好機會”“安寧公主對許狀元真是一往情深”“賢妃娘娘被皇上怒斥丟了顏面以後長樂宮裡的人可要跟著倒楣了”。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安寧公主原本病就沒好,經此一事打擊,更是臥床不起。

葉皇后裝模作樣的探病了兩回,表現的憂心又關切,心裡卻暢快極了。

她和紀賢妃明爭暗鬥多年,秦王賢名遠揚,最得聖眷,將身為儲君的太子慕容暘比的黯然無光。

安寧公主是皇上幼女,皇上素來疼愛安寧公主。雖說她是六宮之主,可紀賢妃憑藉著一兒一女在宮中穩穩的站住了腳跟,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她每每想及紀賢妃母子,她的心裡都恨的咬牙切齒。

這一回安寧公主被拒婚,紀賢妃又被皇上怒駡,可謂是面子裡子一起丟的乾乾淨淨。葉皇后豈有不高興的道理?

陳元昭是葉皇后的姨侄,許徵是陳元昭的舅兄,這麼算來,許徵也算是太子派系的人了。

葉皇后私下召了太子進宮,叮囑太子好好照拂許徵:“紀賢妃此人心胸狹窄錙銖必較,以後絕不肯放過許徵。她要對付許徵,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暗中保住許徵。”

不說別的,留著許徵給紀賢妃秦王添添堵也是好的嘛!

太子也覺得此事極妙,欣然點頭應了:“此事就交給兒臣好了。”

葉皇后笑著點了點頭。又低聲說道:“秦王最擅揣摩聖意投其所好,你雖是儲君,在你父皇的心裡未必及得上秦王。以後行事要多迎合你父皇的心意。”

提起秦王,太子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沉聲說道:“母后放心,兒臣知道該怎麼做。”

大燕的天下是他的,秦王想和他爭奪皇位簡直是癡心妄想!

......

皇上坐在崇政殿裡。沉著臉看著奏摺。

在一旁伺候的幾個太監俱都知道皇上這幾日心情不佳。戰戰兢兢地站著,無人敢在此時發出半點動靜。唯恐被遷怒。

崇政殿裡一片安靜。只有皇上翻動奏摺的聲音。

“混帳!”皇上不知看到了哪一份奏摺,啪地一聲將奏摺扔到了地上。臉孔氣的鐵青:“一群混帳東西!”

幾個太監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在皇上氣頭上勸慰什麼。

皇上的胸膛急劇地起伏了幾下,眼中滿是怒火:“來人,去把秦王召來!”頓了頓又說道:“將太子也召來!”

立刻有人領命退下了。

秦王領著戶部的差事。這個時候肯定在戶部官署裡,來回至少也得半個時辰。太子今日進宮探望葉皇后。就在延福宮裡,倒是很快就來了。

太子進了崇政殿,目光一掃,不由得暗暗心驚。

一份奏摺被扔在地上。皇上面色陰沉難看。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奏摺,竟惹得皇上大發雷霆!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恭敬地請安,又關切地問道:“不知父皇為了什麼事發火?”

皇上的聲音裡猶有怒氣:“你將奏摺撿起來看看。”

太子領了命。蹲下身子,將奏摺撿起。然後翻看起來。越看越是心驚,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半晌,皇上才冷冷問道:“這奏摺上的事,你之前可曾聽聞?”

太子斂容應道:“回稟父皇,這些事兒臣並不知情。兒臣只知道山東鬧了旱災,山東布政使上了摺子求朝廷賑災,父皇命戶部撥錢糧,山東有了銀子糧食救濟,沒有出現餓死人的事,災情也基本穩住了。”

“穩住?”皇上冷笑一聲:“朕也以為災情穩住了。可你看看這些山東地方百姓們聯名上書的奏摺,上面寫的是什麼!”

“朝廷撥下去的銀子被貪墨了大半,賑災的糧食不是新糧也不是隔年的糧食,而是放了多年早已發黴變質的陳糧。就這樣,還有許多百姓領不到糧食,活生生的被餓死。百姓們為了逃荒,離鄉背井遠走他鄉。為了一口糧食,甘願賣兒賣女。竟然還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劇。餓殍遍野,慘不忍睹。”

皇上的語氣漸漸激動,蘊含著駭人的怒火:“朕繼位二十多年,不敢說是治世明君,至少不是昏庸無用的皇帝。還從未出現過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現在連人吃人的慘事都有了,朕真的可以‘流芳千古’了!”

說到最後一句,皇上咬牙切齒,額上青筋畢露,顯然憤怒之極。

太子聽到心裡突突亂跳。

怪不得皇上如此憤怒!原來山東的災情已經如此嚴重了。

這些山東官員也是膽大妄為,平日裡貪墨也就罷了,連賑災的錢糧也敢貪。如今事情鬧到這一步,皇上雷霆之怒下,不知要有多少官員人頭落地!

太子震驚之余,心裡不免又暗暗竊喜。

撥錢糧賑災一事,是有戶部負責的。戶部主事的人是秦王,此事秦王絕對脫不了關係。

太子心念電轉,口中說道:“還請父皇息怒,不要因為此事氣壞了龍體。”

“朕怎麼能息怒!”皇上冷冷說道:“此事一直由秦王負責,朕今日倒要親自問一問秦王,這些事他到底知不知情!”

太子假意為秦王求情:“三弟做事一向精明仔細,此次一定是被下面的官員聯手蒙蔽了,才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太子看似為秦王說情,實則沒安什麼好心。戶部掌管朝廷賦稅錢糧,自秦王接管戶部之後,將戶部經營的滴水不漏,太子想安插人手進去,一直沒能成功。

如今出了這樣的紕漏,太子當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先剪除掉秦王在戶部的羽翼,等戶部騰出了空位來,再安插自己的人手就方便多了。

皇上冷哼一聲:“你不用為他求情。等他來了,朕自要問個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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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0:51: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兄弟(二)

當秦王踏進崇政殿的時候,迎接秦王的是皇上的滔天怒火,以及太子看似關切實則幸災樂禍的目光。

秦王並未慌了手腳,走上前行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特意召兒臣來,不知有什麼事...”

話還沒說完,一份奏摺便扔了過來,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你將這份奏摺好好看一看!看看裡面都寫了什麼!”皇上的聲音裡滿是山雨欲來的怒意。

秦王心中早已猜到會是什麼,面上很自然地擠出了驚惶不安的表情,撿起奏摺看了起來。看完之後,臉上陡然變色,撲通一聲跪下了:“父皇息怒!兒臣對此事一無所知,一定是戶部有人和山東官員暗中勾結,欺上瞞下,貪墨了錢糧。致使山東餓死了這麼多人...”

“一無所知?說的倒是輕巧!”

皇上用力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朕對你信任有加,將賑災一事交由你全權負責,你就是這樣負責的嗎?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秦王額上冒出了涔涔冷汗,神色中滿是驚懼,深深地磕頭:“一切都是兒臣的錯,請父皇責罰!”

皇上面色鐵青,張口怒駡道:“朕就是殺了你,也換不來這麼多百姓的性命!大災之年,若是賑災不力,最易生出民亂。山東離京城有數千里之遙,說不定早就鬧了民亂,只是還沒傳到京城來...”

一個氣血上湧,皇上的身子晃了一晃。

太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皇上,焦急的說道:“氣急傷身,請父皇息怒,一定要保重龍體。事情已經這樣了。再生氣發火也於事無補。接下來該想的是怎麼解決補救。”

皇上深呼吸一口氣,慢慢緩過勁來。

跪在地上的秦王一臉沉痛自責的說道:“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鬧出這等大禍,兒臣願意親自去山東一趟,親自賑災撥糧安撫百姓。山東一日不穩,兒臣一日不回京城。還請父皇應允!”

這話說到皇上的心坎裡了。

山東鬧出了這麼多的事來,僅僅靠當地的官員肯定不行了。必須要派人前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不過。秦王並不是最好的人選。

這等安撫民心的事。由太子出面才是最合適的。既能安撫百姓,又能在朝野間留下好名聲...若是由秦王去了,以後這大燕朝的百姓豈不是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子了?

皇上平日再偏寵秦王。在此等大事上卻並不糊塗。

想及此,皇上的目光掠過太子的臉。

太子也不是傻瓜,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收攏人心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徹查此事。讓風光的秦王狠狠栽一回跟頭。

若是任由秦王前去,秦王肯定會暗中做些動作。抹平這件事帶來的惡劣影響。所以絕不能讓秦王去山東!

太子跪下請命:“兒臣願意赴往山東賑災安撫民心,為父皇解憂!”

秦王垂著頭,無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冷笑。太子主動請纓最好,他費盡心思設了這麼大局。就是為了引太子出京。

“父皇,大哥身為儲君,前往山東名正言順。兒臣不敢和大哥爭搶。”秦王的聲音裡充滿了悔恨和自責:“兒臣願意陪同大哥一起前去,否則。兒臣于心難安,求父皇恩准!”

皇上怒火稍稍平息,卻沒有立刻應下,淡淡說道:“這樣的大事,朕要先考慮考慮。你們兩個先退下,等明天上朝了,朕自會頒旨!”

太子和秦王一起應了,秦王起身,和太子退出了殿外。

......

從光線暗淡的殿內乍然到了外面,陽光明亮的幾乎刺目。

秦王慣常的笑容消失無蹤,面色晦暗難看。

太子看在眼裡,心裡暢快極了,故意歎口氣安慰道:“三弟,此事一定是戶部的官員欺上瞞下,暗中勾結山東官員,貪墨了錢糧。你一個人掌管著戶部,難免有體察不周之處,這也怪不得你。父皇現在在氣頭上,所以剛才責駡你一通,你別放在心上。等父皇氣頭過了,肯定就不會再怪你了。”

“只要父皇答應讓我去山東,我一定會徹查此事,將那些膽大包天的貪墨官員都揪出來,還你一個清白。”

秦王扯了扯唇角,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多謝大哥美意。”

太子拍了拍秦王的肩膀,一派兄弟情深的架勢:“兄弟兩個說謝也太見外了。希望父皇能答應我們兩人的請求,讓我們一起去山東收拾殘局。”

是啊!這也是我由衷的期望。

秦王心中閃過一絲冷笑。

兄弟兩人一起出了皇宮,一個回了太子府,緊急召見所有幕僚商議對策。另一個回了秦王府,同樣暗中召集了心腹的下屬。

夜幕降臨,秦王府的書房裡悄然多了一個人。

秦王見紀澤來了,沖紀澤微微點頭。紀澤心領神會,並不出聲,只默默的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獻策。

過了許久,秦王才讓眾人散了,獨自留下了紀澤。

“玉堂,我們的計策已經奏效了。”秦王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近乎瘋狂的自得和狠戾:“父皇勃然大怒,太子主動請纓去山東,我也隨著一起去山東。接下來一切就要看你的了。”

紀澤眸光一閃,毫不猶豫地應道:“殿下請放心,我從去年就開始暗中佈置,只要太子出京城,就再也沒機會活著回來了。”

頓了頓,又低聲道:“不過,殿下這個計策風險太大了。太子身邊侍衛眾多,死士們為求刺殺成功必然會竭盡全力,動起手來根本不會留什麼餘地。萬一真地傷著殿下了怎麼辦?”

秦王對自己也同樣的心狠手辣,淡淡說道:“傷的重一些也沒關係。富貴險中求,我要圖謀的是儲君之位,只要能除掉太子又不會惹來父皇疑心,就算受重傷也是值得的。”

說著,又抬頭看向紀澤,半開玩笑的說道:“你若是對我還心懷不滿,趁機讓人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怪你。”

紀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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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19:38: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兄弟(三)

那一夜發生的事,早已成了紀澤心裡解不開的結。平日和秦王絕口不提相安無事,其實心裡從未有一刻忘懷過。

秦王冷不丁地提起這一茬,紀澤的面色再也無法維持鎮定,既尷尬難堪,又覺得無比的羞辱:“殿下說笑了,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秦王看著紀澤,若有所指地說道:“我只是隨口說笑罷了,你不必緊張。你追隨我多年,對我一直忠心耿耿,我對你豈會生出疑心。”

若是真的信任如初,又怎麼會借著玩笑話來警告提醒他?

紀澤心中暗暗冷笑,斂容應道:“殿下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不會辜負殿下。”

秦王舒展眉頭,笑了一笑:“等我做了儲君,他日坐了龍椅,你就是我大燕朝最年輕的大將軍!”

軍中有許多將領,可大將軍的稱呼只有一個。做了大將軍,也就意味著成為大燕軍中第一人!

男兒活一世,當鮮衣怒馬手握兵權。站的越高,看到的風景越美妙。

紀澤的眼中閃出了異樣的光芒,拱手道:“我一定會全力輔佐殿下登上皇位,絕不會有二心。如違此誓,就讓我橫屍街頭不得善終!”

“玉堂何必發這樣的毒誓!你說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的。”秦王看似隨意地笑道:“再者說了,這世上也唯有我能實現你心底真正的願望。”

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

紀澤聽的心驚肉跳,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秦王。

秦王漫不經心地問道:“對了,小顧氏也快臨盆了吧!你已經二十六了,至今還沒有子嗣。希望小顧氏能一舉得子,為紀家開枝散葉。”

秦王到底知道了什麼?為什麼句句都像是別有用意?

紀澤心裡驚疑不定。口中笑著應道:“承殿下吉言,我也盼著她能生個健康活潑的兒子。”

秦王眸光一閃,唇角似笑非笑:“小顧氏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這一胎說不定會是雙生子。”

紀澤心中如驚濤拍岸驚駭不已,臉上的笑容也變的僵硬起來:“殿下說笑了。”

聽秦王的語氣,分明是已經窺破了他和小鄒氏之間的隱秘。

秦王一定是在威甯侯府裡安插了眼線,或許這個眼線就是小鄒氏身邊貼身伺候的人。

紀澤神情僵硬笑容勉強。秦王看在眼裡。心中愈發了然,卻不說破。很快便又扯開了話題,和紀澤商議起了山東一行的具體“細節”。

紀澤暗暗鬆 了口氣。心中對秦王更多了幾分忌憚。

......

魏王府離秦王府只隔了幾條街。

比起秦王府的夜夜笙歌,魏王府卻顯得安靜多了。

魏王慕容晅年幼時患了腿疾,後來雖被治好了,走起路來卻和常人有異。說的直白點。就是一條腿已經瘸了,站著坐著都看不出來。走路時卻一瘸一拐,十分不雅。

也因此,魏王極少在人前露面,平日大多待在魏王府裡讀書。在百官心中。這位魏王殿下的存在感很弱,還不如年幼的楚王。

論相貌,魏王是兄弟中最出色的。劍眉星目,挺鼻薄唇。堪稱美男子。脾氣也頗為溫和,不顯山露水。只有極親近的人才知道魏王才智出眾,絲毫不弱於秦王。

這一個夜晚,太子府和秦王府都很忙碌。魏王府卻十分安靜。

子時過後,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魏王府的後門悄然開了,幾個身影從後門進了魏王府。領先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英俊冷厲,赫然是陳元昭。

周聰和幾個侍衛緊隨在陳元昭身後。

陳元昭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魏王府了,不疾不徐的身影幾乎和暗夜混為一色。很快就到了魏王的書房外。

沒等陳元昭敲門,書房的門就開了。

容貌俊美性情溫和的魏王站在書房門口,親自相迎:“子熙,你可總算來了。我等你整整一個時辰了。”

話是這麼說,語氣裡卻全無責怪之意,反而顯得親切隨意。

比起處處禮賢下士裝模作樣的秦王,魏王的隨和更似與生俱來,讓人很容易生出親近之心。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為了避人耳目,我一直等到子時才離開軍營,所以來的遲了。連累殿下久等了。”

魏王毫不介懷地笑了笑,讓開幾步:“進來再說。”

陳元昭迅速閃身進了書房。

書房裡燃了幾盞燭臺,照映得書房裡亮堂堂的。

魏王和陳元昭相對坐著,有意無意地壓低了聲音:“子熙,今日下午父皇在崇政殿裡看奏摺的時候,大發雷霆。又召了大哥和三弟前去。看來,山東官員貪墨錢糧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的事情藏不住了。父皇已經知道了!”

短短幾句話裡,足以能看出魏王不是普通之輩。

崇政殿裡發生的事,不過半天時間,就已經傳到了魏王的耳中。很顯然,魏王在宮中有眼線。

陳元昭毫不意外,沉聲說道:“皇上大發雷霆,必然要派人去山東收拾殘局。要麼派太子前往,要麼就是秦王。”

魏王眸光一閃,不無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父皇的心裡只有大哥和三弟,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這個走路不便的兒子。”

大哥是太子,是大燕名正言順的儲君。

三弟賢名在外,掌管戶部,最得父皇器重。

年幼的五弟是皇后所出,自小身子骨就弱,也最得父皇偏愛。

相較之下,他這個魏王存在感實在太薄弱了。生母早亡,又不得父皇歡心...說到底,還是要怪這條不中用的右腿。如果不是患有腿疾,如果不是行走不便,父皇又怎麼會這般不待見他?

魏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俊美之極的臉孔瞬間有些扭曲。

不過,只短短剎那的功夫,魏王又恢復如常,看向陳元昭:“我雖不受寵,總算是正經的皇子。真正委屈的人是你才對。同是父皇的血脈,卻不能正大光明的表露身份,只能叫安國公一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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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19:39: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兄弟(四)

陳元昭驚人的身世秘密,就這麼被魏王輕飄飄的道來。

幸好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場,否則,這短短幾句話,不知會惹來多少風波。

陳元昭神色不變,淡淡說道:“我的身世秘密見不得光,知道的唯有魏王殿下。我用這個秘密向殿下投誠,也是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殿下心知肚明就好,無需訴之於口。我所求的只是討回公道,對皇位沒什麼野心。殿下大可以放心,也不用對我有什麼戒心。”

這番話說的不算客氣,甚至有些刻薄。

魏王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是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罷了,你既是不喜歡人說,我以後不提就是了。”

頓了頓又說道:“我今天暗中叫你過來,就是為了商議對策。山東發生這樣的事,絕不是偶然。背後肯定有人暗中推波助瀾,真正的目的大概是為了引大哥出京城。”

太子才能平庸,卻好大喜功,更不甘被秦王比下去,遇到這樣的機會,必然會全力爭取。殊不知這樣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裏。

太子在京城最安全,一旦出了京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絕不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說不定會鋌而走險,暗中對太子動手。

儲君的位置再穩,也得有命才能做到底。

魏王侃侃而談,一針見血的說破了秦王的計謀。這一刻的魏王,精明深沉,哪里還有半點平日的懦弱無用。

陳元昭聽著魏王分析此事,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湧起複雜難言的感慨。

誰能知道。韜光養晦的魏王竟是這樣一個厲害人物?

前世太子死在秦王的手裏,春風得意的秦王也沒風光多久,短短兩年就被魏王拉下了馬。年輕的楚王若不是占著皇後嫡出的優勢,若不是有他全力相助,未必是魏王的對手。

陳元昭很清楚魏王的多疑和精明,無端端的投誠,魏王絕不會信任他。特意將真實的身世如實相告。這才換來了魏王的信任。

“殿下分析的很有道理。”陳元昭緩緩張口說道:“殿下既是看出了秦王的陰謀。不知是否打算提醒太子?”

他當然不會去提醒太子,最好是坐視太子和秦王相爭。

鷸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

魏王眸光一閃:“大哥看似耳根子軟,其實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我又何必多事!”

魏王的反應,完全在陳元昭的意料之中:“那殿下打算做些什麼?”

魏王看著陳元昭,語氣淡然:“我什麼也不打算做。這是大哥和三弟之間的事,和我無關。”

最多就是暗中搜集秦王動手的證據。然後送到父皇面前。

陳元昭說道:“殿下有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我一定竭盡全力,絕不會讓殿下失望。”

魏王笑了起來:“這等區區小事,無需你出手。我手中還有些人,讓他們盯著秦王就行了。你要做的。就是奏請皇上,為神衛軍多招募士兵,將三萬神衛軍變成五萬。兵力越多。將來用處越大。”

陳元昭並沒有一口應下,皺著眉頭說道:“兵多將廣。不如精兵良將。更何況,各軍營的士兵總數都是有限定的。神衛軍一直都是三萬人,若是我貿然提出要多招募兩萬士兵,皇上大概不會應允。”

魏王淡淡一笑:“放心,此事不用你主動提出來。兵部裏有我的人,到時候上奏摺申請讓神衛軍增加兵力。你只要在父皇問起的時候,順水推舟即可。”

別的軍營想增加兵力,皇上未必肯。不過,陳元昭統領的神衛軍就不同了。

皇上不能正大光明的認回自己的血脈,心中對陳元昭一直存著愧疚。出於這一層微妙的原因,皇上同意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陳元昭這才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

秘密商議了一個時辰左右,陳元昭才出了書房。

魏王走路不便,沒有出來相送。

陳元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暗夜中。

魏王站在書房門口,看著陳元昭的身影走遠,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眼裏的亮光卻越來越盛。

身上流著的是皇室的血脈,對皇位和權勢的渴望,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天家無父子手足,親情薄弱的可憐。為了登上皇位,父子反目手足相殘的事歷朝歷代都有。

陳元昭用身世秘密向他投誠的時候,他既震驚又戒備。一方面高興多了一大助力,一面對陳元昭處處提防。

這半年多來,魏王對陳元昭的戒心稍稍降低了一些,不過,他手中真正的底牌並未讓陳元昭全部知曉。

當然了,魏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元昭對他的一切瞭若指掌。

前世陳元昭輔佐楚王對付魏王,說魏王是死在陳元昭的手裏也不為過。

魏王既想利用陳元昭,又百般提防。殊不知陳元昭從頭到尾也沒信任過他。

......

第二天的大朝會上,皇上命人將百姓聯名上書的奏摺讀了出來。文武百官俱都震驚不已,一片譁然。

戶部官員以秦王為首,一起跪下請罪。

尤其是秦王,一臉悔恨自責,高聲疾呼戴罪立功,要前往山東賑災收拾殘局。

太子不甘示弱,立刻主動請纓前往山東。擁護太子的眾官員紛紛出言為太子助陣,相較之下,秦王一派的聲音俱都被壓了下去。

很少上朝的魏王今日也露了面,難得地主動張了口:“兒臣以為,此去山東,應該以大哥為首。三弟對戶部事務熟悉,可以陪同大哥一起前往山東。”

這些話很合皇上心意。

皇上贊許地看了魏王一樣,然後頒佈旨意。

事情緊急,不宜拖延。三天後,太子和秦王一起出發去山東巡查賑災。皇上又命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慕容暉領一千侍衛隨行保護太子和秦王。

至於戶部涉及此事的相關官員,一律先摘了烏紗帽,等調查清楚之後再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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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19:3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離京

戶部被下獄的官員近三分之一,自秦王接管戶部以來,還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重挫。

一時間,秦王黨羽人心惶惶。不過,他們根本沒有見秦王的機會,這三天內,秦王一直待在府裡收拾打點行李,所有登門的官員一概不見。

三天後,太子秦王一起離京啟程。

魏王楚王代皇上相送。兄弟四人在一眾送行的官員面前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戲。

楚王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感情素來深厚。楚王對太子的依依不捨殷切叮囑大半都是真心的,魏王和秦王握手道別的一幕,就不那麼自然了。

不過,秦王魏王演技高超,愣是表現的比楚王和太子還要依依難舍。

陳元昭身為大燕最年輕出色的武將,自然也在送行之列。他和幾個武將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秦王等人惺惺作態,心裡暗暗冷笑一聲。

裝模作樣!

明明心裡恨不得對方早些死,面上卻一個比一個情深意重。簡直令人作嘔!

兄弟道別的好戲終於告一段落。眼眶泛紅的楚王魏王退開了。陳元昭走上前,對太子和秦王拱手,話語異常簡潔:“殿下珍重!”

太子朗聲笑道:“等孤回京城之日,再和子熙痛飲一番。”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算是應下了。心裡卻哂然一笑,這次山東之行,太子有去無回。承諾的同席共飲,只能等下輩子了。

秦王眼角餘光瞄到太子容光煥發的臉孔,眼中迅疾的閃過一絲冷意。

不遠處的魏王,一臉溫和的笑意。

文弱善感的楚王。用袖子悄悄擦了眼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能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

太子和秦王離京前往山東一事,動靜著實不小,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鄒氏免不了要在許瑾瑜面前絮叨幾句:“那些戶部官員個個都該被砍頭。朝廷撥的賑災錢糧,他們怎麼敢暗中伸手貪墨?聽說山東餓死了好多人,真是作孽。”

許瑾瑜默默的聽著。

如果沒有秦王這個幕後黑手。事情怎麼可能演變至這一步。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秦王才對。為了一己私欲。不顧百姓死活,不顧江山社稷安穩,心思狠辣手段陰險。

這樣的人。絕不能容他坐上皇位。

前世秦王暗中刺殺了太子,自己同樣身受重傷,也一躍成了眾人眼中最佳儲君人選,一時風光無限。卻不料。素來低調示人的魏王竟暗中搜集了秦王刺殺太子的證據,在皇上面前揭穿了秦王的真面目。

皇上勃然大怒。將秦王賜死。

秦王在前世尚且未能如願,這一世多了知悉一切的陳元昭,等待他的必然沒什麼好下場。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趙管家來了。精神奕奕地稟報:“大小姐,老奴這幾個月一直命人打聽附近是否有宅院出售,今天終於有了消息。有一處三進的宅子要賣。離這裡只隔了兩條街。”

汴梁是京城,也是大燕最繁華的城市。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肯變賣住處。想在汴梁置辦宅院不是易事。鄒氏從年前就吩咐趙管家找人打聽,直到今日才有了消息。

鄒氏立刻來了精神,忙細細地問了起來。

這處宅子頗為寬敞整潔雅致,據說前一任主人是戶部裡的一個主事,因為貪墨下了獄。家眷為了湊銀子救人,急著要將宅子賣掉。原本至少也能賣一萬多兩的宅子,現在只賣八千兩。

趙管家笑著說道:“三進的大宅子,只賣八千兩實在不算貴了。如果不是這家遇到了這種事,絕不會以這樣的價格賣宅子。大小姐若是有意,不妨親自去一趟看看,滿意了就買下。”

鄒氏笑道:“這等大事,總得問過徵兒的意思。等他回來再商議。”

......

按著慣例,一甲的新科進士會被留在翰林院裡。一開始沒什麼正式的官職,先觀摩學習半年左右。半年後,才會有正式的官職任命。

許徵每天早出晚歸。若是遇到有同僚應酬,回來的就更遲一些。

鄒氏和許瑾瑜吃過晚飯後,又等了一個時辰左右,許徵才回了府。

“大哥,你今天又喝酒了!”許瑾瑜聞到許徵身上濃濃的酒氣,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心疼。

許徵進了翰林院之後,酒席應酬多了不少。短短幾天,幾乎每天晚上都是一身酒氣的回來。

許徵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我該慶倖,同僚們酒席應酬沒把我落下。”

他這個新科狀元,原本該是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卻因為拒婚一事,惹得皇上心中不喜。眾人口中誇讚他有情有義,私下裡不知多少人取笑他不識抬舉,放過了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他一進翰林院,就成了眾人眼中的異類。

酒宴應酬沒把他落下,也不是因為眾人想和他結交,更多的是想看看“傳聞”中不肯做駙馬的許狀元是何許人而已。

眾人對他的際遇又嫉又羨,出於某種複雜微妙的心思,都很樂意在酒席上將他灌醉,最好能一睹他喝醉後的醜態。

許徵不肯說這些,很快扯開了話題:“山東災情嚴重,太子和秦王一起前往山東巡視賑災。就在今天早上出發離京,估摸著至少也得半年左右才能回京。”

許瑾瑜最是細心敏銳,早已察覺到許徵有心事。不過,當著鄒氏的面不便追問,很配合的轉移話題:“這事我和娘也知道了。還有個意外的好消息,我們想買宅院的事也有著落了。今天晚上特意等你回來,就是想和你商議此事呢!”

許徵有些意外,笑著問道:“哦?這院子在什麼地方?賣價如何?”

待知道這是一個戶部主事的宅院急著發賣時,許徵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倒是巧了。明日我正好休沐,一起去看看宅院如何,若是覺得不錯,就買下吧!”

長期借住在鄒家老宅也不是法子。先買了宅院收拾佈置,等曹縈出了孝期成親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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