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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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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色獅 -【月魄在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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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09: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何處江湖

  行至正午,馬車尚在荒山野嶺之中,前後皆無村落,只得停靠在路邊一間簡陋的茶攤打尖。

  眾人拿出干糧,就著熱茶,便算是用中飯。

  白盈玉把干硬的饅頭用熱茶泡軟了慢慢咽下去,又拿了幾小塊泡軟去喂小貓。天寒地凍,小玉吃的甚是委屈,時不時喵嗚幾聲,她安撫地撫摩著它。

  “再委屈一下,等到了家就好了。”蕭辰溫言道,不知是對她還是對小貓。

  白盈玉嘴角嚼著笑,給他復添上茶水。

  長須者在旁含笑聽著,這對小夫妻雖言語不多,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們夫妻情深,倒真叫人羨慕。

  “小兄弟,我看你年紀也不小,可惜雙目不便,不然也可去考個功名。”他貌似閒閒感慨。

  “在下只是個山野村夫,什麼功名,從不作此念想。”

  “小兄弟何必自謙,我看你也是有才識之人。要知道一朝金榜題名,功名利祿可就全都有了。”

  蕭辰淡淡一笑,道:“我是懶散之人,幸而是看不見。這些東西好雖好,得來卻太累,還是不要也罷。”

  長須者笑歎口氣,又問道:“小兄弟此言差矣,便是不求功名利祿,也可為民請命,替民申冤,青史留名,不也甚好?”

  蕭辰仍是搖頭:“留名又如何,不留名又如何,別人怎麼看我,與我有何相干。”

  聞言,長須者微微一笑,再問:“阿虎告訴我,他看得出你功夫不弱。我且問你,你學這一身功夫,卻不見你行走江湖,也不見你報效國家,那麼你學來何用?”

  蕭辰不答反問:“我請問先生,何為江湖?何為國家?”

  聽到如何反問,長須者不但不惱,反而撫掌大笑,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處江湖之遠,居廟堂之上其實原是一樣的。”

  阿虎在旁卻聽不明白:“先生,那到底何處為江湖,何處為國家?”

  “江湖在你心中,國家也在你心中。”長須者笑道。

  阿虎仍是不解:“在心中有何用?現下我心裡自然有,可如何才能報效國家呢?”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長須者溫顏對他道,“你以為非得文死諫、武死戰才算得上是報效國家麼?”

  “可是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阿虎郁郁道,“要是您能讓我留在京城,好歹我也能做點事情。”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難道非得在京城裡你才覺得有可用之處麼?”

  此時蕭辰已不說話,靜靜聽著他二人一問一答。白盈玉朝他挨過了,低聲問道:“他問你這些做什麼?是想要你跟他走麼?”

  “我也不甚明白。”

  蕭辰本以為他想勸自己博取功名,但自己已經明確拒絕。原以為他會失望作罷,卻未料到他竟會撫掌大笑,倒似乎是正中下懷。

  那邊,長須者仍在開解阿虎,後者仍舊想的不甚明白,只含糊應了。

  長須者見狀,倒也不沮喪,微笑以對,拍拍他肩膀道:“你現下不明白並不要緊。再過兩年,我自然會送你上京去。”

  阿虎聞言一笑,起身長鞠到地:“多謝先生!”

  “起來起來,謝什麼……”

  長須者笑了笑,伸手將他拉起。

  旁邊,蕭辰與白盈玉心中愈發疑惑,待各自上了馬車。白盈玉才急急問蕭辰道:“你還記得方才他說送阿虎上京麼?”

  “嗯。”

  “聽話中意思,送他上京,好像就是要送他去當官。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麼官職,可京官豈那麼容易能當上的,他說話又那般輕描淡寫。”

  蕭辰顰眉搖頭:“我也不明白。聽說易尚文開辦書院……”

  “書院?!”白盈玉一驚,“難道是西塘書院?”

  這點蕭辰並不清楚,故而只能搖搖頭:“西塘書院很有名麼?”

  “呃,我爹爹在世時說過,這些年來,朝廷新進官員裡頭,有好些個都是來自西塘書院。聽他話中的意思,這個書院很是了不得,從裡面出來的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蕭辰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還是離他們遠些得好。”

  白盈玉默然不語,半晌才道:“你不是說,他還有事想要告訴你麼?”

  “是啊……”蕭辰無奈,“不管他想說什麼,說完之後,我們仍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我不想和他摻和到一塊去。”

  “嗯。”

  白盈玉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不安。

  接下來兩日,因為蕭辰的刻意回避,長須者雖然幾番想找他懇談,但都談不起來。蕭辰的打算很簡單,等到大家以真面目相對時再談正事,此外便沒必要增進感情。

  直到這日午後,馬車經過連日來的艱難跋涉,終於到達了牛頭山腳下的清源鎮。

  蕭辰二人所乘馬車不停,繼續往山上家的方向駛去。白盈玉悄悄撩開車簾朝後望去,長須者的馬車噠噠地跟在後頭,毫不避忌。

  “二哥,他們還跟著呢。”

  蕭辰聽車輪聲便知道了,微微一笑:“忍了兩日,還是早些說明白的好,免得大家都憋得辛苦。”

  白盈玉憂心道:“他若真是西塘書院的院主,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二哥,說不定你會被他說動,你雖然看不見,可才識卻不弱於人,他若想招門客……”

  “你在怕什麼?”

  “我爹爹就是朝廷裡頭的人,可最後卻……那裡頭就是個大泥潭,能像包大人那樣的人少之又少。我不希望你也被攪到那裡面去。”

  蕭辰握了她的手,微笑道:“放心吧,我平生最厭官場,無論如何他怎麼說,我也不會去的。……快到家了,你可餓了?”

  馬車正從竹橋上駛過,吱吱呀呀地響聲。

  白盈玉自窗口望出去,便看見竹林掩映之中被雪妝點的飛簷,還可見隱隱有炊煙裊裊上升,親切感油然而生,歡喜笑道:“我看見了!有炊煙,家裡有人!”

  “有人?”

  蕭辰倒未料到,細想了下,幾位師兄妹都沒可能回來,難道是師父回來了?

  “會是誰?”白盈玉問他。

  “大概是師父。”想到師父會在家,蕭辰也很是歡喜,“你也正好可以正式拜見他老人家。”

  “呃。”

  白盈玉不由有幾分羞澀,自順德一別,不過短短數月,而現下自己已經成為了蕭辰的妻子,當真是世事難料。

  “那他們怎麼辦?”她指的是跟在後面的馬車。

  蕭辰卻顯然輕松了幾分:“若是師父在,也許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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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09: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故人重逢

  馬車漸近,能看見院門的時候,白盈玉輕輕“啊”了一聲:“二哥,門口停了輛馬車,是家裡的嗎?”

  即使她不說,蕭辰也已經聽見了馬蹄噠噠踩踏、還有馬兒時不時噴著響鼻的動靜,眉頭顰起:“你再看看,馬車上可什麼標志?”

  白盈玉細細瞅去,在馬車前面插著一方小旗,待她辨清上面的標記為司馬時,她楞了楞……

  “是誰?”蕭辰問。

  “好像是洛陽司馬家的人。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她不安問道。

  因不願她多慮,故而之前蕭辰並未告訴她司馬揚曾經來過蜀中之事。此時他也是微微吃了一驚,皺得愈發緊,沉聲道:“任他是誰,待會我都會讓他們走。”他未料到司馬揚居然還在這裡,想到之前司馬揚已經猜測到白盈玉的真實身份,他著實不喜在此時此地見到司馬揚。

  馬車已經停在了院門口,蕭辰下車來,請車夫收拾好馬車上的東西送進屋來。他則牽著白盈玉,徑直推門而入。

  門內,堆了滿地的東西,把蕭辰絆得晃了一下。

  自小在家中,雖然人多物雜,但各種各樣東西都會有其固定所在,絕對不會妨礙到蕭辰,這自然也是他在家中最為放松的緣故之一。而此時想到門內的不速之客,蕭辰本就不甚歡喜,加上又被絆了一下,他想都未想,撩袍踢去,那不明物件直接飛入廳堂。

  並未聽見物件落地之身,只聽見一陣衣袍帶起的風聲,然後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你這娃娃,有客在,莫亂發脾氣。”

  “師父!”蕭辰聽見楊漸的聲音,心頭一松。

  白盈玉自他身後轉出,方看見廳堂中的楊漸,還有旁邊的司馬揚,深吸口氣,便隨蕭辰一同上前拜見。

  “師父……”蕭辰始終未松開白盈玉的手。

  楊漸又豈會看不見,笑道:“你們兩個娃娃一塊回來了,好得很,好得很,正好陪我過年。”

  “她現下已經是我媳婦了。”蕭辰直截了當道,這話即是對師父說,也是說給旁邊的司馬揚聽。

  “呃,好得很,好得很。”

  楊漸笑瞇瞇地接受了白盈玉的行禮,兩手將她扶起,笑道:“辰兒脾氣不好,都是我慣的,你多擔待著。”

  “不會,他很好。”白盈玉微笑道。

  “難道你沒見過他發脾氣的模樣?”楊漸笑問道。

  白盈玉細聲答道:“見過,所以我知道,他發脾氣並不是無緣無故地。”

  楊漸大笑起來:“呃,辰兒這脾氣難得你能明白他,好得很,好得很……回頭再多生幾個娃娃,就更好了!”

  白盈玉頓時羞得臉通紅,忙垂下頭,半躲到蕭辰背後。

  “那是自然。”

  蕭辰理所當然道。

  他們談得熱鬧,司馬揚倒被晾在一旁,想說又插不上話,眼角余光突又看見兩人立在了院口,忙轉頭望去……

  他尚未開口,便聽見其中一人笑道:

  “二十年未見,司馬大人別來無恙。”

  司馬揚楞住,緊盯著這來人細細端詳,半晌才遲疑道:“你……你是易經略?”

  長須者緩步上前,微微笑道:“沒想到司馬大人還記得我。”

  “你、你當真是易經略,你怎麼會來此地?”

  “我跟著他來的。”

  易尚文轉身望向蕭辰。

  蕭辰微微一笑:“易先生,現在您總算願意表明身份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見他如此平靜,易尚文明白他大概之前就已經猜到。

  “我在京城曾見過衛樸,他說先生已往蜀中而來,沒想到我們會在破廟遇上。”

  “如此說來,在破廟時你就已經猜到我的身份?”

  蕭辰頷首。

  易尚文無奈一笑,轉而欣慰點頭:“不愧是蕭逸之子,雖然目盲,但聰明才智不在你爹之下。”

  “是我師父教得好。”蕭辰淡淡道。

  “這娃娃,想誇我也不該是這時候呀!”

  楊漸笑著拍拍他肩膀,招呼眾人落座:“都坐都坐,灶間正坐著水,回頭看是要吃飯還是要喝茶……”

  白盈玉忙盈盈道:“我去。”

  “你會麼?還是我去吧。”蕭辰轉頭低聲朝白盈玉問道。

  白盈玉臉一紅:“喝茶還行,要是吃飯……”

  蕭辰似笑非笑地哼一聲,拉了她的手往灶間走去,徑自把司馬揚和易尚文都丟給師父招呼。

  看著這對小兒女離去,楊漸笑著打了個哈哈:“這兩娃娃剛成家,黏糊勁還沒過去,包涵包涵。”

  易尚文含笑點頭:“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明白明白。”

  司馬揚瞇著眼睛看白盈玉的背影:“我說他怎麼老護著那人,原來如此……”他搖搖頭,似乎不甚看好這對小夫妻。

  與兩人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之後,楊漸尋了個借口溜到灶間,見蕭辰正慢條斯理地在教白盈玉洗蘑菇。

  旁邊,米已經淘好,尚在蘿中,還未下鍋。

  “我說你們一頓飯還要做多久?”楊漸探頭問道。

  蕭辰不緊不慢道:“急什麼,等師父你和他們聊完,送他們走,再吃飯不遲。”

  “外面那兩位,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躲是躲不過的。”楊漸悠悠道。

  蕭辰不做聲,接著洗蘑菇,半晌才問道:“司馬揚來作什麼?”

  “他啊,他來替我們修房子的。”

  “什麼?!”

  “反正他是這麼說,說上回來的時候,覺得咱們這房子有點舊,該好好修一修,所以他就……”

  “師父你怎麼不攔著他?”蕭辰皺眉,“房子好好得修什麼?”

  “我尋思著這房子也有些年頭了,修一修也是好的。再說他那麼熱心,我們也不能潑冷水是不是?想修就讓他修吧,權就當是行善事了。”

  “不要,修房子太吵,我不喜歡。”蕭辰干脆道,“師父你讓他回去。”

  “他把修房子的材料都運上來了,就等著明日工匠過來。”楊漸開始摸蕭辰的腦袋,被後者不滿地甩開,“乖,忍兩天就好了。”

  蕭辰仍是神情郁郁。

  白盈玉猜出幾分他的心思,遂朝他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不要緊的。”

  蕭辰暗歎口氣,未再說話:此時他不能告訴她,司馬揚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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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1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一語驚人

  直到天將黑,蕭辰才與白盈玉把飯菜端了出來。

  司馬揚帶來的家丁和跟著易尚文來的阿虎都被遣下山去住,而司馬揚與易尚文都還在,顯然他們是打算蹭一頓飯,並且看架勢,大概准備連晚上都呆著不下山。

  “好久沒嘗你的手藝了。”楊漸聞著香氣,嘖嘖感歎,“自從你教會小七之後就沒再下過廚,今日真是難得難得。”

  白盈玉給諸人添好飯後,抿嘴一笑,附耳蕭辰,悄悄問道:“日後是不是教會了我,你也不下廚了?”

  蕭辰想了想,唇邊逸出一絲笑意,卻又不說話。

  “嗯?你在想什麼?”她奇道。

  “都說女人懷了孩子之後口味刁鑽,我在想那時候不知道你會想吃些什麼,也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出來。”蕭辰如實答道。

  白盈玉臉飛紅:“什麼嘛,牛頭不對馬嘴。”

  司馬揚與易尚文皆未想到飯菜竟然是蕭辰做的,幾筷子之後,只覺得味道鮮美,吃驚不小,忍不住都贊歎起來。

  “這方面,你小子比你爹強。”司馬揚哈哈一笑,轉頭問易尚文道,“對吧?”

  易尚文點頭笑道:“確是不易,確是不易啊。”

  他二人在多年前便僅僅是點頭之交而已,實在稱不上什麼知交好友,二十年後乍然在此相逢,彼此間都存有戒心,並不將各自心思吐露。故而,兩人在飯桌上都只說些場面話,並不談過多當年之事,至於探究真相更是只字不提。

  如此一來,蕭辰與白盈玉倒吃了頓安生飯。

  楊漸他原以為蕭辰脾氣古怪,加上目盲,要找到中意之人不易,眼下見徒兒娶了親,心中實在替他歡喜,飯多吃了好些,酒也多喝了好些。

  一時吃罷,白盈玉收拾了碗筷洗淨,剛想給眾人煮茶,被蕭辰攔住。

  “師父已經給他們安排了房間歇下。不用煮茶,咱們這裡又不是客棧,你又不是店小二。”

  白盈玉笑著撫了撫他皺起的眉心,仍是把茶團掰開放進壺裡,坐到風爐上,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裡煩。司馬揚對我如何且不提,可對你卻是真心實意地好,也算是你我的長輩,我不想失禮。”

  蕭辰擁住她,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低低道:“你放心,這事我會盡快解決,以後不會讓他們再來煩著我們了。”

  “呃……”

  “你且回去歇著吧,茶煮好了我給他們送過去。”蕭辰松開她,把她往外推。

  “可是……”

  “去吧。”

  蕭辰催促著她。

  瞧他神情,白盈玉猜到他是要與易尚文深談,遂不再多說,抱著小玉回了房去。

  司馬揚與易尚文的房間,一東一西,中間相隔甚遠,不能不說楊漸實在明白徒兒心思,特地如此安排。

  在自己家中,蕭辰自然是輕車熟路,端著茶盤走到房間門口,叩開了易尚文的房門。

  見是蕭辰來,易尚文也是在意料之中,忙拉了椅子讓他坐下。

  “本來我已來過這裡一趟,可那時候你家中無人,只好回去。沒想到只過了幾日,這裡倒是熱鬧起來了。”易尚文笑歎道,“更沒想到,司馬大人也找到了你。”

  蕭辰淡淡一笑:“這事也是湊巧了。”

  易尚文注視了他一會兒,含笑道:“你既然在京城見過了衛樸,那麼,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何來找你。”

  蕭辰點頭。

  “可是我看你對於當年的真相似乎並不是很想知道。”自蕭辰的態度,易尚文看得出來,這也是他感到最奇怪的地方。

  蕭辰沉默片刻,才道:“您既然見過衛樸,那麼您可知道衛近賢衛伯父是為何而死的?”

  “我略知一二……”

  “如果我不去,他也許就不會死。”蕭辰道,“真相是什麼對我來說雖然很重要,但我不願因為它而去傷害到別人。”

  “我明白了。”易尚文點點頭,贊許地望著他,“……你師父把你教的很好。”

  蕭辰淡然不語。

  “衛大人不願將真相告訴你,是因為他認為你只要好好活著,就夠了。而我千裡迢迢趕到這裡,要將真相告訴你,是因為我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後,會活得很好。”易尚文說完這兩句後,重重道:“現在我告訴你:你爹爹蕭逸,當年的確是私通敵國,他並沒有被冤枉!”

  聞言,蕭辰身體陡然僵直,腦子空蕩蕩,一時也無法思想。

  這段日子以來,他從一開始認為爹爹是叛國者,到逐漸查明爹爹可能是被冤枉的,再到探查凶手,他幾乎已經認定了爹爹的無辜。卻未想到,末了易尚文會告訴他,爹爹仍是一個叛國者。

  而易尚文話音剛落,門就被人猛地踹開,司馬揚直闖進來,逼到易尚文面前,怒道:“我就知道你來這裡沒好事,你說這話,以為都督在九泉之下就聽不見麼!”

  蕭辰早就知道司馬揚在外間偷聽,只不過懶得點破,此時更無心思理他,只朝易尚文沉聲問道:“先生如此說,可有證據?”

  “除了生就一張嘴,空口白牙的胡說,他能有什麼證據。”司馬揚怒氣未消。

  雖然被司馬揚指著鼻子,易尚文仍舊從容不迫,穩穩道:“當年審案時,呈堂證供便有蕭都督與西夏將軍的來信,那便是他親筆寫的。”

  “那是被人陷害的!”

  司馬揚雖然沒有證據,但他怎麼也不相信蕭逸會私通敵國。

  “不,那是真的,是他寫的,是我看著他親筆寫下來的。”易尚文的聲音極緩,可對於屋中其他兩人,卻仿佛炸雷一般。

  司馬揚怔住,死死盯著易尚文,後者神情平靜得出奇……

  “你這話不對,當年你與都督根本無交情可言,就算都督寫信,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寫。”司馬揚憤然反駁。

  “當年,我與蕭都督確實毫無交情可言。”易尚文點頭,“直到發生了那件事情……”

  “什麼事?”

  “鹹王欲反。”

  聽到這四個字,司馬揚呆住:“什麼!鹹王欲反,當年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易尚文歎道:“你不知情,是因為蕭都督不願你牽扯其中,所以那時候特地讓你回鄉探親,你可還記得?”

  司馬揚又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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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1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深夜密談

  聽到鹹王二字,蕭辰率先想到的便是衛近賢的那些瘋話——“那日,你問伊呂伯夷,我會效仿何人?我說,自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雖不想成人傑,但也不想做刀下鬼……”

  原來想反的人是鹹王,他早就該猜到才是。

  “鹹王想造反,他可是去找過我爹爹?”

  “不錯,本來鹹王就常與你爹爹在一塊打獵。雖說這只是他為了迷惑朝廷的一個幌子,但日子久了,他確實與都督也有幾分交情。”

  “爹爹不肯?”

  易尚文點頭:“蕭都督心中是不願意的,但面上還是敷衍著他,且一直在暗中探查鹹王兵力糧草所住。”

  “等一下!”司馬揚不解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司馬大人莫忘了,當年我是順德經略使,鹹王自然也派人來找過我。”易尚文目光郁郁,仿佛二十年前的那一幕一幕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當時的我,實在是呆得很,我直接就去找了蕭都督,要他派兵捉拿鹹王。”

  “我爹爹是不是把你趕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

  蕭辰道:“因為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易尚文聞言,微笑道:“不錯,你爹爹確實當眾把我趕了出來,可是那天夜裡,他又悄悄地來到我府裡。”

  司馬揚武將出身,這些年做生意拿主意的又都是他大哥,腦子轉得也比旁人慢些,急急問道:“你們為何不上報朝廷,讓朝廷派兵來?”

  “那晚,都督來的時候,我正在寫上奏的折子……”

  對於那晚,易尚文記得清晰異常。

  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甚至連風都沒有,異常的安靜,異常的悶熱。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他用袖子隨意擦了擦,便拿起筆蘸墨,那瞬一個聲音自書房外慢悠悠地傳來:

  “我若是你,我就不白費這功夫了。”

  “誰!誰在外面!”

  易尚文被駭了一跳,抬起頭朝窗外怒問道。

  一人披著玄色斗篷緩步邁進來,站定後方不緊不慢地摘下兜帽,臉上微微掛著笑:“易經略,火氣還沒消?”

  “你!”

  易尚文吃了一驚,轉而怒道:“你來做什麼?!日裡你已經說得夠明白的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出去!”

  “火氣還不小。”盡管見他氣得不輕,蕭逸仍是一派風輕雲淡,反而在就近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斜歪著瞅他,似笑非笑道,“以前有沒有人教過你,氣惱的時候最好什麼事情都不做,否則做什麼錯什麼。”

  “我不用你來教……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易尚文猛然意識到,蕭逸進來並無家僕通報,實在蹊蹺。

  “翻牆。”

  蕭逸簡單道,又似想到什麼,開始撣衣袍上沾染的青苔。

  易尚文氣結片刻,隨即滿腹疑惑,盯著他問道:“你究竟有何事非得要翻牆進來?”

  由於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語氣已經稍稍放緩,蕭逸卻偏偏還要刺他兩句:“我自然比不得易經略,風聲鶴唳,仍可闊步當街,果然是坦蕩君子。”

  “你……難道你以為我會怕了鹹王麼?”

  蕭逸輕輕一笑:“自然是不怕,可又能有何用。”

  “日裡你說過,我是不自量力,螳臂當車。”易尚文冷哼道,“你大晚上翻牆進來,不會是為了再把這些話說一遍吧?”

  “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你,這折子你不必費心往上遞。”

  “你是來當趙祈的說客?”

  “我若是他的說客,又何必翻牆進來。”

  蕭逸直搖頭,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著易尚文。

  易尚文被他弄得狼狽,不耐道:“有話請說,說完快走!”

  直到此時,方見蕭逸面色一肅,沉聲道:“我此行來,是因為有事想請經略大人幫忙。”

  “何事請說。”

  “上書聖上,彈劾我玩忽職守,不理軍務,致使邊界不穩。”

  “……”

  易尚文怔了半晌,也想不明白他的用意:“都督有何用意?”

  蕭逸卻又不願回答,淡淡笑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況且也有據可循,相信對於易經略來說,是辦得到的。”

  見他不願說出緣故,易尚文心中不滿,只道:“事有輕重緩急,你要我上這個折子,可以,不過還得過些時候。”

  蕭逸一笑,瞥了眼他書桌上的奏折,淡淡問道:“我來猜猜這個折子遞上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一則是聖上沒看見,那麼說明有人把折子壓了下來,你大概就要走霉運了……”

  “你想嚇唬我?”易尚文冷哼,“我知道朝中定有鹹王收買的人,但我不相信你們就能只手遮天。”

  “不是,”蕭逸緩緩搖頭,“我是想告訴你,可能你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而結果卻什麼事都沒辦成。好,那我們來說第二種可能,聖上看見了你的折子,龍顏大怒,派人來探查虛實,然後調集兵馬,剿滅叛軍。”

  易尚文仍是冷哼,眼中有不屑之色:“怎麼,你們怕了?”

  “怕?”

  蕭逸作皺眉苦思狀,道:“讓我想想誰會怕?鹹王麼?他等得就是造反的這日,求之不得,自然是不會怕的。聖上麼?聖上可調天下兵馬,勝鹹王數倍,自然更不會怕。你猜,這個怕的人會是誰?”

  易尚文被他說得疑惑起來,忍不住問道:“誰?”

  蕭逸盯著他望了許久,才低低歎了口氣,道:“兵禍綿延,生靈塗炭,成王敗寇是誰姑且不論,百姓何其無辜。”

  聽到這句話,易尚文無言以對,頷首不語。

  見他稍稍冷靜,蕭逸這才慢慢道來:“鹹王是小心謹慎之人,此時他雖糧草齊備,但絕不會貿然出兵,必定要等一個最佳時機。便如同浸油柴火,一觸即發,你若在此時上折子,無異於丟下火種,正逼著他立時起兵造反。”

  易尚文心中猶豫不決:“可事到如今,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鹹王養精蓄銳,萬一……難道你有什麼辦法不成?彈劾你又有何用?”

  “彈劾我其實沒什麼用,但朝廷若重新任命順德都督人選,對於鹹王來說,也是一種鉗制。”蕭逸似笑非笑,“在他眼中,我幾乎是廢人一個。”

  “可究竟要如何才能阻止鹹王造反呢?”易尚文發急。

  “唯四字而已——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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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1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人生自古

  聽到此處,蕭辰已經明白了一切,反復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抑制不住胸中亂沖亂撞的熱流,想開口說話,卻又發不出聲音來,唯有淚水自眼中滾滾而下……

  易尚文不知該如何相勸,只能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按。

  司馬揚在旁若有所思,問道:“都督是私通敵國,為得就是讓西夏人入境來搶掠鹹王儲備的糧草?”

  易尚文點頭:“不錯,這正是他的計策。我與他商量過,只要西夏人一入境,我便向朝廷發出八百裡文書,只說西夏人大舉壓境,請求援兵。而在朝廷援兵到達之前,為了讓西消耗鹹王兵力,都督按兵不動。”

  司馬揚連連搖頭,不可置信道:“這步走得也太險了,都督難道不知道,萬一被發現私通敵國,便是誅九族的罪……”

  他啞然而止,忽覺得自己說了極可笑的話,早在二十年前,都督便已經被腰斬,這一切的一切都督又怎能不知呢。

  易尚文長歎口氣,低道:“這件事其實一直進行得很隱秘,除了我與都督,並無人知曉。我因為欽佩都督為人,所以遲遲也沒有寫彈劾他的折子,倒是都督因此催了我好幾次。如今想來,也許當初寫了折子,他說不定還能平安無事。”

  “此話怎講?”司馬揚不解。

  “他若被貶,也許鹹王還不一定會疑心到他身上。”易尚文歎道,“當初,我真是太天真了!”

  “若如先生所說,此事極為隱秘,那麼鹹王為何會疑心到爹爹身上?”

  蕭辰顰眉問道。

  易尚文搖搖頭:“當中緣故我也不清楚,我猜應該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誰?”

  司馬揚聽到此處,騰地站起來:“白寶震,一定是白寶震,他是都督身旁的書童,與都督關系最近。”

  “白寶震!”易尚文記起這個名字,奇道,“他不是之前在江南貪沒案中被斬的姑蘇織造麼?怎麼,難道他就是當年都督身邊的書童?”

  “不錯!都督死後,他便去考了功名,竟然也讓他一路扶搖直上,當上了姑蘇織造。”司馬揚越想越覺得自己所說有理,“你說說,若其中沒有貓膩,背後沒有靠山,他如何能這般。”

  說到此處,他望向蕭辰,沉聲道:“你既是都督之子,不能替父報仇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娶仇人的女兒……”

  蕭辰打斷他,冷言道:“伯父也僅僅是猜測罷了,並無真憑實據,即便退一萬步,確實如伯父所言,那也是她爹爹所為,與她並無關系。現下,她已經是我蕭辰的妻子,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好好待她。”

  聽他二人之言,易尚文微微發了一會怔,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所娶的,正是都督書童的女兒。”他搖頭笑歎,“這世間的巧事,真是都趕到一塊去了。”

  “他如此大逆不道,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司馬揚怒道。

  易尚文奇道:“如何大逆不道?”

  “白寶震很有可能就是出賣了都督的那個人,他娶仇家之女,難道還不是大逆不道麼?!”

  易尚文搖頭:“如果白寶震真的就是當年那個書童的話,他一直當上姑蘇織造,恰恰說明他與鹹王沒有什麼關系。”

  “這是為何?”

  “他若是鹹王黨羽,當今聖上絕不會用他。”

  蕭辰眉頭一皺,問道:“如此說來,聖上是知道此事的?”

  易尚文驚詫於他的敏銳,也有些懊惱自己的失言,遲疑半晌,點頭道:“不錯,當年都督死得太慘,後來當今聖上,也就是當時的太子來順德巡查時,我便將此事密奏,希望能為都督正名。聖上登基之後,便不著痕跡地把朝中鹹王黨羽剪除……”

  蕭辰冷哼一聲,仁宗並沒有為爹爹正名,他只關心自己的江山穩不穩。

  “爹爹並不是為了他趙家江山,何須他來正名。”

  “聖上……”易尚文深歎口氣,無奈道:“當初下令處斬的是先皇,若替都督正名,豈不是說先皇誤殺好人,故而聖上也是萬般無奈。”

  “先生不必多言。”蕭辰微一揮手,不願易尚文再說下去,“爹爹求仁得仁,他人明不明白,他又怎會在意。”

  “不錯,都督的為人確是不會在意。但你是都督之子,所以我千裡而來,便是要告訴你當年真相。別人都可以誤會他,但是你不可以。”

  蕭辰靜默,之前聽別人說起的爹爹種種復從腦中閃過——穿過血污,他的臉俊逸依舊,從容依舊,雙目柔和悠然,望著天際層雲,徑自出神……

  爹爹,你求仁得仁。

  那一刻,你想得可是娘和我?

  蕭辰心頭一痛,艱難啟齒道:“先生,我娘可知道當年的這些事?”

  “這個……”易尚文為難地搖頭,“我也不知道都督是否曾經告訴她。”

  蕭辰黯然,緩緩起身,走出出,門外月光皎潔,柔和地灑落在他身上。

  望著這清俊瘦削且似曾相識的背影,易尚文與司馬揚對視一眼,心下皆是一陣悵然。

  直拐到臨水的廊上,蕭辰才低低道:“師父,屋頂不牢靠,你還是下來吧,不然回頭還得漏雨。”

  話音剛落,屋簷上傳來幾聲尷尬的訕笑,然後楊漸翻身落下:“所以我說得把房子修修嘛……今晚月色不錯……你餓不餓?”

  蕭辰沒搭理他這些廢話,直接問道:“您都知道了吧?”

  “……嗯。”

  蕭辰便沒再說話,靜靜靠在欄桿旁,徑直想著什麼。

  楊漸看不過眼,上前拍著徒兒肩膀,低道:“你娘當年生你的時候,很難,流了很多血……她是咬著牙,拼著命把你生下來的……她說,你爹爹命不好,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一定要給你爹爹留個後,求我把你撫養成人。”

  蕭辰的淚隨著楊漸的話慢慢滑落。

  “你看,不管你娘知不知道,她始終都相信你爹爹。”楊漸道,“如果她能撫養你長大,她也會這麼告訴你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別怨他們。”楊漸道,“人生在世,總有些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他們根本沒有取捨的余地。”

  蕭辰舉袖掩去淚水,自嘲一笑:“與爹爹相比,我實在是百無一用。”

  楊漸也笑道:“誰說的,趕緊生幾個娃娃,然後教娃娃念書習武,這也是正經事,一點都不比你爹爹差……去吧去吧,找你媳婦去,別老讓人提心吊膽。”

  “呃……師父你?”

  “去去去,你管小媳婦去,別來管我老頭子。”

  蕭辰微微一笑,邁步往自己屋子方向而去——那裡,燭火溫暖,有人在燈下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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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18:10:4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五年後。

  山下私塾,孩子們的讀書聲朗朗不絕於耳:“……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蕭桑桑口中跟著搖頭晃腦地念,手心中卻藏了一只蟈蟈,冷不丁蟈蟈大叫起來,把旁邊的蕭果果嚇了一跳。

  “夫子!妹妹抓了只蟈蟈!”

  蕭果果告狀,嶄新的鞋面上立時被妹妹狠狠地踩了一腳,兩人怒目而視。

  蘇傾微歎口氣,緩步走過來,拉開這對斗雞般的雙胞胎兄妹,才蹲下身子朝蕭桑桑道:“上課的時候怎麼能玩蟈蟈?”

  “我沒有玩!”蕭桑桑抗議道。

  蕭果果立馬駁斥她:“你就是在玩,我看見了!”

  “沒有,就是沒有!”蕭桑桑大聲道,“蟈蟈說它也想聽夫子講課,我是帶它來上課的。”

  蘇傾楞了楞:“蟈蟈想聽課?”

  “是啊,它這麼告訴我的。”蕭桑桑理直氣壯道。

  蕭果果在旁冷哼道:“每次都學我……”

  蕭桑桑裝著沒聽見,繼續道:“上次哥哥都可以帶鴿子來聽課,現在蟈蟈也要聽課,夫子不能偏心!”

  “這個……”

  蘇傾腦袋有點發脹,有時候他實在拿蕭辰這對兒女毫無辦法,正自思量該想個什麼法子才好,便聽見窗外有人輕咳幾聲,抬眼望去,白盈玉與唐蕾立在外間,唐蕾正自掩著嘴笑……

  白盈玉無奈喚道:“果果,桑桑,你們出來。”

  “娘!”

  蕭果果與蕭桑桑相互推搡著奔出來,撲向白盈玉。

  “你們又淘氣!當心夫子告訴爹爹,到時候便得在家裡讓爹爹教你們念書,可就別想再出來玩。”

  “爹爹呢?”兩個孩子東張西望,生怕蕭辰在附近。

  “爹爹還在家。”

  一人刮了一下小鼻子,白盈玉拉著蕭桑桑:“快把蟈蟈給娘,娘編個籠子替你養起來,回家再玩。”

  蕭桑桑手背在身後,討價還價:“那娘不准告訴爹爹。”

  “娘,我也要蟈蟈籠子!”蕭果果急忙道。

  蕭桑桑奇怪道:“你又沒有蟈蟈,要籠子做什麼?”

  “待會我讓爹爹替我抓一只,爹爹耳朵靈,一聽一個准兒。”蕭果果得意道。

  蕭桑桑皺眉想了一會兒,松手把自己的蟈蟈也放入了草叢。

  白盈玉見狀,抿嘴一笑:“為何把蟈蟈放了?”

  “我也要爹爹給我抓。”蕭桑桑嘟嘴道,同時瞪了一眼蕭果果。

  蕭果果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好了,你們倆快進去,不許再搗蛋,莫讓夫子生氣。”

  白盈玉哄著這對寶貝兒女進課堂去,才無奈地歎了口氣。

  唐蕾直搖頭:“你家這兩個寶貝,天天都有新花樣,除了他們爹爹上課還老實些,其他人還真是沒法教。”

  白盈玉挎著籃子,同唐蕾一塊朝私塾外走去,邊走邊苦惱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教才好,與其他夫子都說過,孩子不對的時候,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可還是不行。”

  “那當然了,這兩孩子人雖小,可跟他們爹爹一模一樣,胡攪蠻纏的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蘇呆子都說不過他們,怎麼罰?”

  白盈玉語塞,半晌歎道:“這我可沒法子。”

  唐蕾接著搖頭:“你當然沒法子,什麼樣的爹爹就有什麼樣的娃娃。……不過話說回來,依以前蕭二哥那種性子,我還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會辦起私塾來教孩子。”

  白盈玉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帶過:“他說,總該做點事情,老閒著不好。”

  五年前,易尚文曾力邀蕭辰往西塘書院,蕭辰考慮再三,終覺得不合性子,因此婉拒。但他也不想荒廢一身所學,故而在山下開辦私塾,教授孩子。她在心中知道,他之所以這樣,是因被蕭逸所感。

  回到山上家中,放下籃子,白盈玉在臨水的廊上尋到正在與蘇醉對弈的蕭辰。

  “下完棋,幫我個忙。”她附耳在蕭辰耳旁低道。

  “怎麼了?”

  蕭辰本欲捻子,停手問她。

  “我答應幫孩子編兩個蟈蟈籠子,可又不會編,你幫我編,可好?”

  蕭辰好笑道:“不會你還答應?”

  他對面坐在輪椅上的蘇醉笑道:“這個我在行,待會我來編。”

  “那可真是多謝了!”白盈玉笑道。

  有人代勞,蕭辰倒無異議,只是慢吞吞道:“蘇兄,你編籠子歸編籠子,可也不能偷藏棋子啊?”

  蘇醉哈哈大笑,把趁著蕭辰分心時偷藏起來的棋子復拿了出來:“蕭兄好耳力……我不下,每回都是輸,我還是編籠子去是正經。”

  搖著輪椅,他嘎吱嘎吱地走了。

  白盈玉俯身蹲下,朝蕭辰笑道:“你就不能讓他一回麼?弄得他都得偷棋子了?”

  “不行,真讓他贏了我,孩子們該失望了。”

  蕭辰理所當然道。

  白盈玉噗嗤一笑,推推他道:“剛買了好新鮮的魚,你做麼?”

  蕭辰舒展了下身子,起身歎道:“當然是我做,從你到蘇家兄弟,再到他們媳婦,每一個都說要跟我學廚藝,可每個都只學個半桶水。”

  “你做的好吃嘛,再說孩子們也喜歡。”白盈玉笑著又勸道,“蘇家嫂子又剛懷了孩子,怕腥得很,你做的才沒有腥味……我來幫你淘米做飯。”

  兩人邊說邊往灶間走去。

  身後,一輪山月初升,光華淺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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