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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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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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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7:05 |只看該作者
039 十五國宴,驚變(1)

  傅明禮有心事,看什麼東西都入不進眼了,楚氏一臉擔心,在後面慢慢陪著。

  傅雲杉察覺到父母的異狀,略一思索,蹲身在小妹傅紫菀耳邊嘀咕了兩句,傅紫菀笑嘻嘻的點頭,扭頭撲到傅明禮腳下,抱著他的腿,糯糯的叫,“爹,爹……”

  傅明禮回神,垂眸去瞧腳下的女,女兒正眨著一雙黑葡萄般黑亮黑亮的眼睛濡慕似的看著他,小臉鼓鼓的,粉雕玉砌一般惹人喜歡,他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緊蹙的眉宇緩緩舒展開來,蹲下身將女兒圈在自己懷中,看著她笑問,“怎麼了?”

  傅紫菀扭頭看了傅雲杉一眼,有些得意的哼了哼鼻子,再回頭時,臉上已掛了十分委屈,“三姐壞,不給紫菀買花燈!爹爹替紫菀打三姐屁股!”

  傅雲杉愕然,無語。

  幾個丫頭在一旁抿著唇拼命忍笑。

  許長清抱著兒子哈哈笑出聲,傅剪秋與楚氏也是一臉笑意。

  傅小八笑瞇了眼,揉了揉傅紫菀的頭,正要說什麼,就見傅紫菀小大人一般叉了腰,晶亮亮的眸子帶著三分怒火,嬌嗔的瞪著自家哥哥,“二哥,我不是告訴你,不許摸我嗎!”說完,瞧了一臉愕然的傅明禮一眼,皺眉沉思了一番,壯士扼腕道,“爹爹可以摸!”看了眼楚氏,又道,“娘可以摸……”

  轉了一圈,“大姐可以摸,三姐可以摸,大哥可以摸……”

  合計著只有他不能摸?

  傅小八失笑,“鬼丫頭!”

  傅紫菀朝他翻了個白眼,扭頭抱著傅明禮的脖子,小身子在傅明禮懷裡拼命扭著,“爹,爹,我要那個燈籠,三姐不給我買,你給菀兒買!好不好……”

  傅明禮被女兒這一番鬧騰,早忘了心裡那點不愉快,笑著將女兒抱起來,跌聲道,“買買買,咱們菀兒看上什麼,咱們就買什麼!”

  “嘻嘻……”小丫頭得逞的看著傅雲杉笑,小眼睛眨的格外歡實,傅雲杉不由好笑,這丫頭也不怕瞇了眼。

  心下卻微松了口氣,側眸看了眼傅思宗,看到傅思宗笑著朝她點頭,心下定了定,臉上盈起滿滿的笑,挽著楚氏的胳膊跟在傅明禮身後朝前逛著。

  “小姑娘好眼光,這盞八角琉璃蝴蝶燈可是今年獨一份的,雖比不上宮燈華貴,可在這京都也絕不會有第二盞這樣的燈了……”一襲藏藍色棉袍的商家笑著介紹攤位上的一盞燈,楚氏笑著逗偎依在奶娘懷裡的妍兒,傅雲杉含笑抬頭欲看看繁鬧的街市,眼角卻不經意掃到兩個人影突然躲進路邊的店鋪裡,神色不由一緊,垂下了頭,余光果然掃到那兩人從店鋪中走了出來,隱藏在人群中,一順不順的看著他們這一行人。

  傅雲杉不動聲色的送了挽著楚氏的胳膊,作過去看花燈狀,碰了碰傅思宗,壓低了聲音道,“哥哥,後面有人跟蹤我們。”

  傅思宗拿花燈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半分未動,低聲道,“我墊後,你帶大家去一品居,從一品居後門回宅子。”

  “好,哥哥小心。”傅雲杉應了一聲,接了他手上的花燈,笑,“都怪小妹催促,我早上沒吃飽,這會兒好餓。”

  冬青隨伺在傅雲杉身邊,自是將兩人的對話聽了,也笑著道,“姑娘這麼一說,我也餓了,不如我們去一品居吃點東西再接著逛吧?”

  傅紫菀一聽要去一品居,胳膊就伸了過來,“三姐,我也餓了,我也要去……”傅雲杉笑著將她抱過來,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知道你喜歡吃一品居的糕點。”

  傅紫菀嘻嘻的笑。

  傅思宗眺望了一眼,笑道,“我看到一盞很漂亮的花燈,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兒就來。”

  傅明禮與楚氏不疑有他,一行人先去了一品居。

  傅思宗吩咐了白蘞將馬車趕去一品居後門,轉身鑽入了人潮,等那二人跟著大部隊往一品居而去後,遠遠吊在後面,頗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意思。

  那二人眼看著傅雲杉一家進了一品居二樓一個臨窗的房間,在斜對面找了家茶樓,一邊故作談論一邊壓低了聲音,“他們一家全在一品居,正是好時機,你去稟一下,看要不要動手?”

  另一個人點了頭,笑著拍他的肩頭,“哈哈,今日真是不巧,兄弟我還有事在身,下次,一定請你喝兩杯。”

  兩人拱了拱手,另一個人起身出了茶樓,穿過人潮往一條小巷竄去。

  傅思宗一眼認出那個小巷深處的宅子,眉峰幾分厲色掠過,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沒多會兒,幾個形跡可疑的黑衣人從宅子裡竄了出來,身形如電飛速掠過小巷,朝一品居的方向而去。

  傅思宗瞧著遠去的背影,臉色冷凝如冰,一雙黑眸泛著怒火,薄唇緊抿,雙手握著卡嚓卡嚓的響。

  回到宅子時,他直接去了傅雲杉的院子,冬青倒了茶,立在一邊。

  傅雲杉瞧見傅思宗氣紅的眼,笑著將茶遞給他,“喝杯茶消消氣。”

  傅思宗搖頭,問傅雲杉在一品居發生了什麼,傅雲杉看了眼冬青,冬青嬉笑道,“一瞧見那兩人有一人回去報信,姑娘就找了借口將老爺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送回了宅子,只留我們兩個在那等著。誰知道他們也是下三濫的,什麼借口不好,偏借著錢袋被偷,與那些人打進了一品居!”

  傅思宗蹙眉,面露擔心去看自家妹妹,傅雲杉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冬青繼續笑道,“等他們打上二樓時,我和姑娘就從窗戶那跳了下去,鑽進人群走了回來。”

  傅思宗愕然。

  傅雲杉挑了眉笑,“他們想對我們不利,還讓我們等在原地不成!”

  傅思宗松了口氣,依舊心有余悸道,“幸虧你察覺到了不對,否則……”他可是聽的真真的,那些人要對他們家下殺手的!“他究竟想干什麼?!”

  冬青的眼神有幾分閃爍,看了眼傅雲杉。

  “哥,你該准備准備去皇宮了。”傅雲杉看到了冬青的眼神,眉眼也掠過幾分猶豫,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岔開了話題。

  傅思宗看著妹妹,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就著她的話瞧了眼沙漏,起身道,“差不多了,我該進宮了。”

  傅雲杉也站起,“我送你。”

  傅思宗點頭,兄妹兩個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傅雲杉去了楚氏處,傅思宗回房更衣,讓小廝喊了顧淮揚過來,兩人在屋裡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傅思宗出門時,臉色沉的嚇人。

  顧淮揚後腳去了書房,將與傅思宗說過的話悉數告訴了傅雲杉,傅雲杉聽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眉眼卻緩緩綻放出笑意。

  冬青瞧著高興,笑道,“我就說大公子肯定會問的!”

  “大公子威脅我,說我如果不告訴他事情真相,他就將我留在大棚裡,再不讓我進家門……咳咳……”顧淮揚一臉苦笑。

  真是好嚇人的威脅!

  傅雲杉忍不住笑出聲,身子也放松下來,搖了搖頭,“我本來也是打算等他從宮中回來再告訴他的,沒想到……”哥哥這麼心急。

  “大公子已然能獨當一面了。”

  “是啊,哥哥已經是官身之人了,等成了親,就是……”大人了。

  她這種吾家有兒要成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傅雲杉失笑,揉了揉太陽穴,問顧淮揚,“顧叔,我那套鳳凰展翅的頭面打好了嗎?”

  “還沒好,古師傅的女兒好像一直不滿意古師傅與咱們挽玉閣合作,過年時又說了幾句,古師傅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差去尋人的小廝被古家小姐攆了出來。”顧淮揚臉色奇怪,很是無奈道。

  啊?

  傅雲杉與冬青面面相覷,傅雲杉也作無奈狀,“那還真是沒有辦法了,只能等著了,幸好哥哥與公主大婚之日還有一段時間,否則……”

  “誰說不是呢?”顧淮揚苦笑,“姑娘放心,我派了人守在古師傅的店鋪旁,他一回來,我們就能得到消息。”

  傅雲杉點了點頭,不再糾結這件事,轉而安排起晚上出去看花燈的事,“柳姐姐的院子留幾個人,幾個院子裡人出去以後全部封鎖起來,大門關緊,除非我們回來,否則,誰叫門也不許開!”說著,頓了一頓,“若是樓公子來,就先請他去哥哥的院子裡坐,再派人通知我們。”

  “是。”顧淮揚笑著應了。

  傅雲杉接著道,“除了常跟隨在幾個公子姑娘身邊的人,每個人身邊再派兩個懂武功的人,王叔那邊也找人照應一下。今天的事是個警告,難保他不會趁晚上人多行事。”

  冬青在一旁插嘴,“姑娘,不如咱們將事情給大家講清楚,不去外面看元宵燈會了!”

  “萬一是我們想多了,壓根沒人來豈不是折騰的人心惶惶的?”傅雲杉看了冬青一眼,笑。

  啊?

  冬青張了張嘴,還真是,萬一是虛驚一場,府裡的人心不穩是一說,擾了楚老爺子一家,四老爺一家、六老爺一家和王監造一家游玩的心情可就是罪過了。

  顧淮揚笑著點頭,“姑娘考慮的是,他們白日動了手,晚上再行事的幾率也有,不過處在人群中,想趁亂起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這就將人手安排下去,定不會擾了大家的興致。”

  酉時左右,天漸漸暗下,府裡各院子的燈籠都點了起來,長長的甬道掛著兩排大紅的燈籠,紅的耀人眼,兩個宅子裡的人齊聚一堂,熱熱鬧鬧的吃了團圓用了飯,張羅著去街上看花燈。

  吩咐丫頭去請司命時,丫頭回來稟道,“青閣姑娘說司命公子最近忙於煉藥,要休息,就不去看花燈了。”

  傅雲杉微怔,本覺得他要離開天啟,以後再難得見到天啟的花燈,卻沒想到他最近一直忙於煉藥,是想給她多留點防身的藥吧?傅雲杉的眼神有些復雜,看了眼司命的院子,擺了手讓丫頭退下。

  卻不知,青閣一襲黑衣,深呼吸了幾次才推開藥方的門,“門主,休息一會兒吧。”

  司命頭也不抬,聲音裡帶著幾分喜悅,“你去外面守著。今天是元宵,杉兒一會兒定會來邀我一起去街上看花燈的,你先幫我應了她,等我手上的藥配好,我就去跟她匯合。”

  青閣冷淡的臉上剛醞釀起的一個淺笑僵住,眸色一閃,淡聲道,“適才傅三姑娘已派了院子裡的人來說,讓門主放心配藥,今日不勞煩你跟她一起上街了。”

  司命配藥的手一頓,好半響才重新動作起來,聲音恢復清冷,“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閣眼中掠過痛色,指甲掐進掌心,淡淡道,“是。”

  正陽路,花街燈如晝。

  人潮熙熙攘攘,比白日多了不知多少倍,幾乎是腳踵相間,

  傅雲杉牽著小妹傅紫菀,回頭看了顧淮揚一眼,顧淮揚笑著朝她點了頭,傅雲杉笑著回頭,低頭與小妹說話。

  與此同時,皇宮,慶華殿。

  中間鋪著大紅地毯,兩側安置了三列桌幾坐墊,宮女太監分伺。第一列,為文武百官之位;二三列,為各府家眷之位。

  酉時末,宮宴正式開始。

  洪德帝一番陳詞之後,酒菜上桌,百官跪謝皇恩,恭賀元宵佳節。

  傅思宗本坐在文武百官末,被一個小太監引了坐到傅禺身旁,傅禺身後的傅大夫人笑著道,“怎麼杉兒沒來?”

  似不知道洪德帝下了朝令夕改的兩道聖旨。

  傅思宗也不提及,笑著接了話,“要她來宮裡動不動下跪,她寧願留在家裡陪爹娘看花燈。”

  傅大夫人笑,“這丫頭……”

  傅禺自然知道實情,卻覺得現下不是說話的場合,只笑了笑,傅思宗也笑了,拿了酒壺給傅禺斟滿了一杯,抬眼就瞧見不遠處的六皇子樓重朝他舉了舉杯,他一笑,也斟了一杯,兩人隔空碰杯。

  樓重揚眉一笑,拿了酒杯,拎了酒壺,起身朝皇座走去,親自給洪德帝倒了一杯酒,洪德帝龍顏大悅,接了酒就豪邁的一飲而盡!樓重還要倒酒,卻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灑了洪德帝一身,他毫無抱歉的笑著道歉,拿了一旁的帕子往洪德帝身上胡亂的擦,氣的剛展顏的洪德帝拂袖離去。

  雖一會兒就回了來,臉色卻格外的差,容妃頂著一張殘破的容顏巧笑著上前討好,哄了半天,洪德帝才施恩一般接了她的酒,抿了幾口就放下了,容妃也不生氣,乖乖的坐了回去。

  蕭妃嗤之以鼻。

  底下,歌舞升平,二皇子格外的熱情,拎著個酒壺幾乎將文武百官敬了一遍,與誰都能聊上幾句,一路笑語連珠。

  傅禺多看了二皇子兩眼,眼露疑惑,傅思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給傅禺斟了杯酒,壓低了聲音,“祖父,怎麼了?”

  “二皇子今日有些奇怪。”傅禺並未多說,傅思宗心裡卻有了幾分計較,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二皇子,等敬到他們面前時,還笑著跟二皇子打了招呼,卻在聞到二皇子倒給二人的酒時,眼睛微微瞇起,身子一個踉蹌,撞上傅禺手中的酒杯,兩人的酒都灑了出來。

  二皇子臉色有些難看,傅思宗忙賠罪,“實在是不勝酒力,臣自罰三杯。”

  說著,連喝三杯,二皇子笑著離去。

  等他走遠,傅思宗在傅禺耳邊低語了兩句,傅禺眼中精光一閃,目光就落到了身後的傅大夫人身上,朝傅思宗點了點頭。

  傅思宗起身做頭暈狀,看了樓重一眼,出了慶華殿。

  樓重接到傅思宗的眼神,正想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就聽到大雄寶座上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叫,“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樓重回眸,只見洪德帝口吐鮮血,胸前的明黃龍袍已被鮮血染紅,泛著深諳的黑紅色,洪德帝一臉苦笑的看著樓重。

  樓重臉色一沉,目光如鉤,還未看過去,就聽到大殿門口有破風一般的響聲,一道寒芒夾著冷厲的殺氣直撲皇座!

  “洪德帝,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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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7:16 |只看該作者
040 十五國宴,驚變(2)

  突變在一瞬間。

  大殿內靜的可怕,每個人都似被點了穴一般瞪大了眼看著那柄泛著寒光的劍刺向高位上的洪德帝。

  “什麼人?竟敢深入皇宮行刺皇上!”

  一個溫潤的聲音從大殿門口響起,話音未落,一道雅青色身影極速飛進,直奔黑衣人背後空槽而去。

  眼看要追上黑衣人,卻突聽殿內響起一道刺透耳膜的尖銳女聲,“啊!”

  眾人才如夢方醒一般,武將拔腿往高位沖去護駕,文官扯開嗓門吼,“來人啊,有刺客!快保護皇上!護駕啊……”

  隨聲而至的是一陣廝殺聲,有坐在門邊的官員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嚇的忙縮回了頭,戰戰兢兢道,“好多……黑衣人跟禁衛軍打……起來了!”

  “噗……”吏部尚書欲起身,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身旁的吏部侍郎忙起身去扶,“大人,你怎麼……”話未完,竟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如燎原的燭火,大殿內的文武百官接二連三的口吐鮮血,癱在坐墊上。

  兩人驚駭相視,不約而同的看向桌上的酒杯,“酒……酒裡有毒……”

  眾人的目光驚疑不定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元詡手撫胸口,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臉色難看的坐在位置上。

  他身側,幾個皇子都捂著胸口唇角流著血漬,居然都中了毒!

  眾人駭然,不是二皇子元詡,那會是誰在他們酒水中下的毒?

  眾人面面相視,不覺將目光投向場中唯一沒有中毒的皇子——六皇子元煦(樓重)身上!

  二皇子垂眸拭唇角的血漬,狹長的黑眸露出狼一般的嗜血目光。

  傅禺則因為剛才傅思宗的提醒,沒有喝二皇子的酒,是以沒有中毒,由此可定,毒確實是二皇子親手下的!

  他究竟想干什麼?!

  幾位皇子均在,他還想謀朝篡位不成?!

  傅禺的余光忽然掃到傅耿與傅南天盯著洪德帝的詭異眼神,再看二人臉色,赫然是沒有中毒的跡象,他們居然與二皇子聯手,真的想謀朝篡位!

  傅禺駭然,張口叫了傅思宗,“快,保護皇上!絕不能讓他傷了皇子!”

  那邊,寒芒冷劍已到了洪德帝胸前,黑衣人目露血腥之色,咆哮,“洪德帝,你該死!”

  樓重與傅思宗交換眼神,兩人一左一後要給黑衣人一個雷霆之擊!卻不想這時橫生枝節……

  容妃尖叫一聲,拔腳就往洪德帝胸前撲,似想替洪德帝擋了這一劍,卻被腳下裙擺絆住,撲在台階上,傅思宗飛身過來險些撞上她,忙側身避開,再往前時,動作已慢了一步。黑衣人的劍已貼在了洪德帝胸前的衣服上。

  “皇上!”容妃聲音淒厲,似受了驚嚇一般,昏厥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臉蒼白的洪德帝飛起一腳踹向黑衣人的小腹,黑衣人呼聲未出口就被踹飛在地,樓重飛身而至,一腳踩中黑衣人的胸膛,伸手奪了他的劍,抵上他的咽喉,“說,你是誰?什麼人派你來的?”

  傅思宗擰了眉瞟了眼腳下的容妃,身子一縱,從旁掠了過去,一把扯了黑衣人蒙在臉上的黑布,來人一臉書生之氣,眉眼卻狠戾異常,一雙眸子惡狠狠的瞪著洪德帝。

  聽到樓重問話,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老子特麼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南玉家行十三玉敏誠!元峙,三十六年前,你冤枉我玉家人通敵叛國,害我玉家與永平侯府楚家喪了兩百多條人命,你可還記得?”

  樓重與傅思宗同時一怔,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驚詫。

  只聽那玉敏誠猖狂著繼續道,“我玉敏誠今日就是來討債的!哈哈……感覺到身子不舒服了嗎?很快,你就會吐血不止,吐盡最後一口血而亡!我今日殺不了你,我去黃泉路上等著你!”

  說罷,脖子對著劍刃劃了過去,傅思宗雙眸猛地一睜,抬手欲將劍打偏,卻見樓重已飛起一腳將玉敏誠踹下了台階,滑行幾米,堪堪被容妃的身子擋住。

  他一個鯉魚打滾從地上翻起,接著朝洪德帝的方向奔去,傅思宗上前與他打在一起,樓重在後,冷聲道,“杜成,護著父皇回宮。”

  杜成應了,一群禁衛軍將二人團團圍在中間,往殿外退去。

  玉敏誠揚聲長嘯,“元峙,你給老子站住!老子今天要讓你給我玉家和楚家的人償命!”

  “護駕,護駕……”杜成扶著洪德帝一路喊著退到了殿門口。

  忽然,斜地裡射來一支箭,杜成驚呼一聲擋在了洪德帝身前,長箭入胸,穿透。

  杜成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卻咬著牙扶著洪德帝,“皇上,快,快走……”

  “攔住他們!”玉敏誠反手格開傅思宗,飛身跳下高台階,伸手抓了一個身穿蟒袍的英氣男子,長劍逼喉,“哈哈……洪德帝,你走!你敢踏出這慶華殿一步,我就殺你一個兒子!”

  眾人大駭,放眼望去,玉敏誠手中的兒子赫然是大皇子元廬!

  “廬兒……”蕭妃肝膽欲裂!

  “父皇!母妃……”大皇子面色難看,腳步踉蹌的被玉敏誠拖著,“兒臣……不想死!”

  這時,殿外打斗告一段落,一群黑衣人被禁衛軍逼到大殿門口,杜成抓著胸口的箭與洪德帝被黑衣人逼進大殿。

  “玉敏誠,你……意欲何為?”洪德帝強忍著胸口翻滾的血腥之氣,厲聲道。

  殿外,禁衛軍的箭齊刷刷的瞄准玉敏誠!

  黑衣人呼啦圍過來,將玉敏誠護在中間。

  玉敏誠哈哈大笑,眼神詭異,面容冷絕,“老子要你的人頭慰藉我玉家和楚家二百多條人命!”

  “玉敏誠!”樓重一聲大喝,身影快若閃電,眾人只覺眼前一黑,再去看時,一襲大紅錦袍的樓重已穩穩立在玉敏誠身前,那一眾黑衣人擋在外圍,眼睜睜看著他闖了進去。

  “六皇子別來無恙。”

  樓重雙眸微瞇,唇角勾了個笑的弧度,淡然道,“咱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玉敏誠一怔,視線微不可察的朝二皇子元詡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立刻收了回來,但還是被樓重和傅思宗看到了。

  “什麼交易?”玉敏誠略一沉思,應了。

  “你告訴我今日的主謀是誰?我告訴你玉家和楚家的人在哪裡,如何?”樓重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二皇子,目光冷然。

  玉敏誠雙眼一瞪,一把揪住樓重的衣領,“你特麼耍老子呢,玉家只剩老子一個,楚家被你爹流放,被山賊一窩端了,你這會兒跟老子說你知道他們的人在哪裡,你……”

  樓重神色淡然,定定的看著他。

  玉敏誠不由住了口,看了眼洪德帝,又掃了眼身著蟒袍的幾個皇子,再回轉視線,目光中已帶了幾分急切,“真的還有人活著?”

  樓重頷首,“你既然來為玉家和楚家喊冤,定清楚這中間的事,我也不跟你廢話。你告訴我今日的主謀是誰,他意欲何為!我就告訴你你家人和楚家人的下落!”

  玉敏誠雖急迫的想知道家人的下落,卻還是小心謹慎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樓重聳了聳肩,挑眉一笑,“他今日就在這大殿上,你若不擔心枉殺了他,盡可動手。”

  話落,側身讓開。

  玉敏誠反倒不動了。

  “大哥!”

  有黑衣人到他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玉敏誠垂眸緊鎖眉頭,搖頭,好半響,才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樓重,“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賭一把!”

  他伸手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黑衣人,錮住他的咽喉道,“老子不知道今天的主謀是誰,但老子知道他們想干什麼!這個就是跟老子接頭的人,我們說好了,老子將洪德帝和一眾皇子都解決了,剩余的文武百官由他搞定,他許老子十萬雪花銀!”

  將皇上和所有皇子都殺了?!

  文武百官驚駭的張口說不出話。

  二皇子一怔,目光隨即掃向傅南天的座位。

  “混蛋,他是騙你的!”被玉敏誠禁錮住的黑衣人眼神狠戾,開口道。

  樓重掃了眼那雙熟悉的眼睛,淡聲道,“帝師府的官家木端,不,我該叫你端木大人,可對?”

  黑衣人瞳孔微縮,“你……”

  玉敏誠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赫然是帝師府的總管家木端!

  眾人愕然。

  目光齊刷刷的射向傅南天。

  傅南天也不掩飾,撩袍起身,目光矍鑠的看向洪德帝,“皇上,你有一個好兒子,可惜了。”

  “傅南天,你敢?”洪德帝似知道傅南天想干什麼,眼神冷厲。

  傅南天哈哈大笑,看了眼二皇子元詡,復收回視線,“你倒說說我有什麼不敢的?”

  玉敏誠卻不管他們,對著樓重吆喝,“該你了。”

  樓重朝傅思宗看了一眼,傅思宗點頭,抬步朝他們走過去。玉敏誠皺著眉頭瞧傅思宗,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自己熟悉的樣貌,不由問道,“你是誰?”

  “哈哈,我來告訴你他是誰!”傅南天高聲起,身子如道黑影掠過玉敏誠,一招鎖喉功朝傅思宗咽喉而去,竟是要直接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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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7:28 |只看該作者
041 謀朝篡位,逼宮(1)

  “爹!”

  傅禺驚的猛地站起身,滿桌的酒菜傾灑與地,“宗兒是您的親曾孫……”

  “哈哈……”回答傅禺的是傅南天仰天的長笑。

  傅思宗身子一動,雙腳點地,驟然向後滑去,衣衫撩動卷起獵獵作響。目光再淡然不過的看著傅南天,“耶律漠,我曾祖父何在?你殺了他?”

  此言一出,舉座愕然!

  傅禺猛地瞪大了眼,臉色突變,“宗兒,你說什麼?”

  傅耿亦變了臉色,雙眸掠過一抹惑色。

  傅南天哈哈大笑,“等你到陰曹地府自然能知道個詳細明白!”

  說著,手下出掌陰毒狠辣,招招攻向傅思宗的要害之處,傅思宗邊退邊閃,一雙眸子冷冷盯著耶律漠,“我外祖一家和江南玉家通敵叛國的事可是你一手策劃的……”

  “你說什麼?”玉敏誠一聽這話,拎著手中長劍就打了進來,“這位小哥,你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江南玉家的案子是這個老不休搞的鬼?”

  傅思宗胡亂點了個頭,手下半點不松懈,定定望著耶律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耶律漠似聽到了一個笑話,笑聲刺耳,好半響收住手,站在大殿中央,笑著環視滿殿中毒之人,端木伸手劈開玉敏誠飛身到耶律漠身後站定,進屋的一眾黑衣人徑直將二人護在中央,手持長劍與禁衛軍對峙。

  耶律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一把,撕下一張透明的人皮面具,露出本來的矍鑠面貌,眉峰粗黑,雙眼泛著淡淡的灰色,鼻梁高挺,五官深刻,比之天啟人清晰許多。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皆目露驚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傅禺驚的一下癱在地上,下身的朝服全被酒菜污髒也未發覺,張著嘴,指著耶律漠說不出話。

  傅耿也是大驚,與文武百官一樣,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耶律漠哈哈大笑,聲音粗狂,“老夫自十八歲來到天啟潛藏,如今已三十八年,這張臉也埋了三十八年,終於又重見天日了,哈哈……”

  “格老子的!你他娘的快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是不是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搞的鬼?”玉敏誠一臉惱怒,瞪著耶律漠。

  耶律漠側眸看他,“是又怎麼樣?當年玉家滿門皆滅,你能逃出來還真是命大!不過,你很快就會死在這裡,告訴你也無妨。我不但將通敵叛國的證據放入了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還命人屠盡了玉家滿門,就連楚辭和他的一眾兒子孫子都是我找人殺的,可惜,也有漏網之魚!”

  他說著,將目光轉向了傅思宗。

  “你他娘的殺老子全家,老子今天宰了你祭我玉家和楚家冤死的亡魂!”玉敏誠咆哮一聲,提劍沖了上去,傅思宗忙攔住他,“玉舅舅,不可。”

  玉敏誠一怔,“你叫我什麼?”

  傅思宗笑,“我外祖母是玉家二小姐,我娘是楚侯府的嫡長女,玉家除您之外,還有紅鸞姨,現下正在我家。”

  玉敏誠眼睛瞪的大大的,一把抓住傅思宗的胳膊,使了好大的力氣,“紅鸞姐姐還活著?她還活著?”

  “嗯。”傅思宗點頭,“紅鸞姨死了丈夫,逃到了洛邊,進了我家。”

  玉敏誠雙眼紅通,“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杜成!”那邊,洪德帝一把扶住臉色如死灰一般往地上癱軟的杜成,卻不想自己力氣不夠,兩人齊齊往地上跌去,圍在二人身側的禁衛軍忙伸手將二人扶起,洪德帝擺了擺手,“送杜成……去太醫院。”

  今日雖是國宴,太醫院卻依舊留了人值守。

  杜成不走,“皇上,奴……奴才……不走,奴才……守著皇上!”杜成氣若游絲般低喃。

  洪德帝動容,喉嚨動了幾下,故作淡聲道,“朕只是吐了點血,無妨,你先去,朕不能讓人小瞧了咱們!”

  杜成還想再說什麼,卻再沒力氣般閉上了眼。

  出來三個禁衛軍抱拳領命,一個抱著杜成往外走,兩個護著一路往太醫院而去。

  “皇上,您坐下歇一歇……”臨近門口的一個官員掙扎著起身,讓出一個坐,禁衛軍忙扶了洪德帝過去坐下,那官員極有眼色的坐在洪德帝身旁,悄然的當起洪德帝的靠背,洪德帝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耶律漠,真是不簡單,居然能潛藏三十多年都未被發現!”話鋒一轉,“你究竟是誰?潛藏我天啟三十多年究竟意欲何為?你把朕的傅帝師怎麼了?”洪德帝冷然,雖臉色蒼白,但一身帝王之氣比之平常更甚。

  耶律漠隨聲看向洪德帝,笑,“皇上過獎。我耶律漠乃北涼耶律世家庶枝耶律冠南的第三個兒子!我們耶律家與蘇家、東方家共同輔佐我皇興北涼。我潛藏天啟三十多年自有我的用處,至於傅南天……”他側眸瞧了傅禺和傅耿一眼,可惜的歎了一口氣,“我個人著實很佩服他,溫潤如玉,才華橫溢,詩文謀略,兵法棋陣皆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可惜……天妒英才!”

  “你……爹……”傅禺一張臉白的嚇人,呼吸都不會了!傅大夫人上前順著他的心口,“喘氣喘氣……”

  傅耿定定的看著耶律漠。

  “你把他殺了?”洪德帝聲音清淡,“屍首藏在哪?”

  耶律漠搖頭,“那麼博古通今才學卓卓的一個人,我怎麼捨得殺了他!”

  洪德帝眼睛一亮,傅思宗的眼睛也一亮,齊齊看著耶律漠,耶律漠卻接著道,“他一直在帝師府啊,住在議事園的地下藏書閣內,我一有空閒就會前去找他探討,可惜,他每次都不愛搭理我,唉……不能為我北涼所用,留著做什麼!所以……我今日進宮時已在藏書閣內放了一把火,只怕此時……”

  聞聽此言,洪德帝怔怔的歎了一口氣,傅思宗則立刻紅了眼。

  “耶律漠!我要殺了你……”傅禺氣急,一雙眸子眸子血一般紅,推開傅大夫人的手拍桌而起,一道強勁的厲風夾扎著冷冽的殺氣朝耶律漠攻了過去。

  卻不想,一道褐紅色身影更快的擋在了他的身前,“傅耿!你干什麼?”

  傅禺赤紅著眼看著擋在身前的傅耿,從沒有過這樣冷厲暴怒的時刻,“他囚禁爹三十八年,今日還一把火殺了他,你擋在他面前是想做什麼?他不是我們的爹!”

  “不!他不是你的爹,卻是我的爹!”傅耿與傅禺對峙,出言反駁。“大哥,今日大殿內眾人都無活路!看在兄弟幾十年相稱的份上,我勸你不要動手或許還能留下一條命,否則……”

  傅禺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說他是我……”

  “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啊……”耶律漠側眸看端木,“端木,好不好笑?”

  端木面上浮出一抹詭異的笑,看著對峙的兩兄弟,連連點頭,“好笑!屬下從未看過這樣的笑話!”

  傅禺已是狂吼出聲,“傅耿,睜大你的雙眼好好看清楚,你這張臉和我這張臉,即使不是同母所生,憑我們的長相走出去,誰不說我們是親兄弟!”

  傅耿定定看著傅禺,似不明白傅禺話中的意思,而後笑著搖頭,“大哥,我爹是北涼人,我們共同謀劃了今日這場宮變,殺了天啟的皇帝皇子文武百官,就是要天啟陷入混亂,我北涼好坐收漁翁之利!是不是……爹……”他回頭,去看耶律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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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發表於 2016-2-22 18:17:43 |只看該作者
042 謀朝篡位,逼宮(2)

  樓重飛身過來幫忙,長劍如虹,連著斬殺幾名黑衣人,到傅思宗身邊,兩人背背相對,樓重低聲道,“別慌,我在丫頭身邊安排了人,大抵能抵擋一陣,你待會兒先出去,去西北侯府找常夫人,她那裡有一塊能調動兩千西北大營士兵的符印,我已跟她打好招呼,你帶了人立刻去救丫頭和你家人!我纏住他們,你趁機走!”

  話落,只身卷入戰局,為傅思宗殺開一條血路,“走!常寺,保護好大公子!”

  傅思宗咬牙,回眸掃了眼大殿一片混亂的景象,看到傅禺夫婦一臉驚慌害怕的朝他胡亂點頭,點了頭道,“這些人俱是不要命的殺手,你要格外小心!”

  正與黑衣人廝殺的常寺一怔,“爺,我……”不走!

  話到嘴邊,突然想起自家爺對傅三姑娘的重視和那句警告,不由紅了眼,咬住唇道,“爺自己小心!”執劍往傅思宗身邊靠。

  “混蛋!是欺負我天啟皇朝沒人了嗎!”皇子座位上,九皇子元珞(衛九)拍桌而起,張口噴了一口鮮血,身子搖搖欲墜,他身側的宮女和太監忙上前扶他,“九皇子……”

  “放手!”衛九一把拂開兩人的攙扶,跌跌撞撞要往黑衣人群裡沖。

  樓重一聲冷喝,瞪了他一眼,“你給我老實坐著!”

  “六哥……”衛九喚了聲樓重,臉色蒼白的以手撫胸。

  他身側的太監抖腿再次上前,扶著他坐回原位,他瞪了那太監一眼,“你抖什麼抖?”

  “奴……奴才……管不住它。”太監苦著一張臉,拍著自己的腿。

  衛九哼了一聲,扭過頭看著打斗的場面,氣惱的抬腳將桌子踹翻,杯盞瓷盤響起的辟裡啪啦聲夾在刀劍聲中,格外刺耳。

  “哈哈……想走?哪那麼容易!來人,攔住他們!”耶律漠看著傅思宗與常寺打出大殿門口,大笑一聲,高聲道。

  殿門外,如潮水一般湧過來黑壓壓的人群,個個手持長劍,身背長弓,不遠處的屋頂,更有數不清的黑衣人蟄伏著,手中的弓箭齊刷刷的瞄准他們,聽到耶律漠的吩咐,數千枝長箭攜著殺氣破空而來!

  常寺驚呼一口冷氣,伸手拽住傅思宗,兩人同時躍進大殿,毫不猶豫的反手將大殿之門關上!

  門上響起陣陣乒乒啪啪的落箭聲。

  “可惡!”傅思宗惱怒。

  身後的黑衣人已包圍上來,將他二人團團圍住,樓重跳進來,三人背背相對,掃視著圈圈黑衣人。

  “耶律漠,你究竟想干什麼?”傅思宗怒瞪場中淡然之色的耶律漠,恨不得一把長劍刺過去。

  耶律漠瞥他一眼,哈哈大笑,“咱們的狀元爺沒聽到你親二祖父說的話嗎?”他滿面笑意,一步一步走過去,“今天這大殿中的人都得死!都死了,天啟成了無主無臣之國才方便我們北涼皇子趁虛而入,將天啟收入囊中!哈哈……虧我謀算多少年,早知這般方便,何必放那麼長的線,費那勞什子的功夫!”

  大殿之內,滿座驚恐。

  今日他們若真的死了,那天啟就真的玩了!

  忽地,殿門外傳來震天的吼殺聲,當下一道粗狂洪亮的聲音響徹雲霄,“給老子殺了這些烏龜王八蛋!一個個賣國求榮的混賬玩意兒,殺了跺成肉醬,捻吧捻吧去喂狗!”

  殿中人聞聲,無不驚喜。

  衛九身邊伺候的小太監眼中含著水光,“爺,是衛將軍!是衛將軍來了!”

  殿外又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聲音,“臣等救駕來遲……”

  “西北侯常將軍!常將軍也來了……”其余幾道有些模糊的熟悉聲音,殿內沒一人猜的出來。

  “哈哈……”洪德帝仰頭大笑,“耶律漠,你太小瞧我天啟的將士了!”他扶著禁衛軍站起身,抬袖揮臂,“來啊,打開殿門,迎諸位將軍!”

  “是!”門口護著洪德帝的禁衛軍面露笑意,喊聲震天,麻溜的打開了大殿門。

  眾人入眼處,殿外黑衣人與身穿鎧甲的將士廝殺在一起,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地上已堆滿屍體,斷手斷腳,腸子隨處可見,更有黑紅的血液在地上蜿蜒流淌,幾個膽小的官家千金扭頭開始狂吐。

  耶律漠變了臉色,身形一動朝洪德帝掠去,“我先要了你的命,看你的兒子們如何搶這皇位!”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聲喚,“皇上小心!”

  “父皇!”

  “皇上!”

  離的最近的傅思宗與樓重被黑衣人絆住,竟是動彈不得,幾個禁衛軍忙拿著槍擋在洪德帝身前,卻被耶律漠如刀切西瓜一般,一劍一個給結果了!

  “你爺爺的!敢動皇上,活的不耐煩了!”殿外一聲咆哮,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疾風一般飛了過來,眼看耶律漠的劍要落下,他手腕一轉,一個末尾系著紅纓的飛刀閃電般朝耶律漠射去!

  耶律漠一窒,身形刷的往一旁閃去,飛刀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劃破他白的詭異的臉龐,血珠滲出!

  “好功夫!”耶律漠抬頭看著進來的男人,贊了句,“幾年不見,衛朗將軍的功夫比之以前更進一層了!”

  衛朗接住回轉的飛刀,護在洪德帝身前,“皇上,您沒事吧?”

  “朕無事。”

  衛朗才抬頭看耶律漠,斜了他一眼,嗤聲道,“你是哪顆蔥?”

  “衛朗,你放肆!”端木上前,指著衛朗警告。

  衛朗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又是哪顆蔥?”說完,眉頭一皺,“我知道你這顆蔥!你不是帝師府的管家嗎?你……”他打量著端木和耶律漠,得出一個結論,“你這個小人居然串通蠻夷人想對我天啟不利!”

  端木氣的咬牙,“我家主子不是蠻夷人!我家主子是北涼三大世家之一耶律家的……”

  “非吾族類,皆為蠻夷!”衛朗哼了句,覺得自己說的蠻有才華,嘿嘿笑了兩聲。

  耶律漠哈哈大笑,“衛朗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只是可惜了……”他頗有深意的笑了小,“這樣的功夫若放在我北涼,定是公侯一樣的存在!不知衛朗將軍有沒有這個興趣……”

  竟是要當場挖牆角!

  衛九忍無可忍,怒吼一聲,“耶律漠,你還要不要臉!就憑你殺了傅帝師這一點,我舅舅也絕不會應你!”

  “什麼?”衛朗朝衛九吼去,“你說傅帝師死了?被這蠻夷給害了?”

  衛九憋著一口氣將耶律漠冒充傅南天幾十年的事說了,說到他臨來皇宮在他地下的藏書閣放了一把火要燒死傅南天時,衛朗已暴怒,單手握拳,風馳電掣般朝耶律漠打去!

  耶律漠冷哼一聲,側身避開他這一擊,端木上前與他打在一處。

  殿外湧進來一波士兵將困在黑衣人包圍圈的樓重三人解救出來,樓重鄭重,“快走!”

  傅思宗腳步不停往殿外走,常寺看了眼自家主子,轉頭跟上,“爺小心。”

  黑衣人欲上前攔,卻被士兵擋的結結實實的!

  一群士兵護著傅思宗一路往宮門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視線內。

  “格老子的!”玉敏誠被這一幕接一幕發生的事晃了眼,這會兒終於回神,指著耶律漠大罵,“你他娘的不好好呆在自己國家,跑我們國家來禍害人!真他娘的該死!來啊,把他給老子殺了,拿了頭去祭奠咱天啟那麼多被他禍害的亡靈!”

  “嗷嗷!殺!”圍在他身邊的黑衣人嗷嗷叫著,一把扯了臉上的面罩,向耶律漠殺去。

  西北侯常遠山帶了足有一萬精兵,幾乎是碾壓式的壓制住黑衣人的攻勢,房頂上的黑衣人皆被長弩亂箭穿心,不少被射成篩子狀的人從房頂滾落。

  殿前打斗持續了約半柱香時間,黑衣人被殺的只剩不到數百人,端木心驚,不敢再戀戰,退到耶律漠身旁低聲道,“主子,時機已破,快走!”

  “努力了這麼久,就這樣功虧一簣不成?”他不甘心!

  耶律漠冷眼掃著殿內眾人,手中長劍朝著台階下幾位皇子的位置而去,玉敏誠大吼一聲,“往哪跑!”

  一劍朝耶律漠的後背刺了上去,快如閃電,竟意外的得手了!

  長劍穿胸而過,雖沒刺中要害,卻讓耶律漠瞬間流下大片的血液,臉立時白了!

  端木長嘯一聲,抬手快速的點了耶律漠胸前幾處大穴,止住流淌的血,“主子,再圖後事,保命要緊!”

  殿外的黑衣人很快湧了過來,與殿門的禁衛軍打了起來。

  耶律漠捂住胸前的傷口,瞪了眼玉敏誠,狠道,“早知道就該殺了他!”

  “主子,快走!”

  耶律漠被端木扶著,兩人邊打邊退,卻怎麼也退不出殿門,被玉敏誠的人圓圈一般的在殿內轉著,殿外的黑衣人縱是武功高強也經受不住這種車輪戰的攻擊,不過一盞茶功夫,人幾乎死傷殆盡!

  端木咬牙,殺了一個人打開一個缺口,“主子,你先走!”要將耶律漠推出去。

  耶律漠看了眼殿外黑壓壓的士兵,搖頭,臉色白的嚇人,輕笑,“打了一輩子雁,今天反倒被雁啄了眼!”說著,看了眼樓重,“可惜……”

  不知道他在感慨些什麼,只是吐出這兩個字之後,臉色的笑就變了樣,回眸朝二皇子元詡看去,“二皇子,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瞧,那皇位在你身邊,只差了幾個台階!就看你有沒有魄力了!”

  話落,一把抓住端木,閃電一般掠出殿門,殿外上萬精兵虎視眈眈!

  “耶律漠,哪裡走!”樓重手持長劍,一襲染上鮮血的大紅錦袍在月色下飛舞,清絕傾城的面容滿是肅殺!

  耶律漠仰天長笑,“還不出來!”

  大殿房頂驀然出現幾條黑影,浮光掠影一般飛下,抓了耶律漠二人往房頂飛縱,“快走!”輕功快到不可思議,眨眼間的功夫,幾條黑影帶著兩個人就消失了月光中!

  熟悉的聲音讓樓重猛地握緊了劍柄,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瞇起危險的狹長鳳眸。

  片刻,他走到洪德帝身邊,“父皇,你……”

  洪德帝雖臉色不好,一雙鳳眸卻格外精明,“我沒事,你去吧。”

  樓重意外的怔了一下,笑容頃刻便盈滿妖魅的五官上,“丫頭那有解此毒的百毒丹,我去找一些回來給諸位大人解毒。”抬腳就要往外走,余光掃到玉敏誠,想了想,又回頭對洪德帝道,“求父皇看在江南玉家和永平侯府楚家冤死的那些人的份上,饒了玉敏誠的罪!”

  “他想弒君!”洪德帝一臉沒得商量的份。

  樓重挑眉,“是誰害死了人家兩百多條人命?還好意思得理不饒人!”

  洪德帝一張臉瞬間氣成豬肝色,“樓重!他想殺你爹我!”

  “你一點事都沒有!”樓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洪德帝,突然蹙眉,“我明明給你吃了解藥,你為什麼還會吐血?”

  “啊……”洪德帝僵住,正要爆發的怒氣突然憋住了,眼神忽閃了兩下,挺起了胸脯道,“肯定是你解藥給的晚了,我才吐的血!”

  樓重露出一個鬼才信你的表情,朝玉敏誠招了招手,“我帶你去見玉家和楚家人!”

  玉敏誠一臉驚喜,顛顛兒的跟了上去,路過洪德帝時跪在他腳下磕了幾個頭,“玉家滅門與皇上無關,是草民愚鈍,信了奸人讒言,求皇上開恩,一人做事一人當,饒了草民這些兄弟,且等草民見過家姐後,再來領罪!是殺是剮,草民絕無二言!”

  樓重看著洪德帝挑眉,洪德帝哼了兩聲,好半響才咳了道,“玉家滅門雖不是朕的主意,卻終是造成了兩百多人因此喪命,永平侯府楚家也身陷囹圄,楚老侯爺更是喪了性命,朕也有錯。此事到此為止,以後無需再提!”

  玉敏誠看了樓重一眼,這是不怪罪他的弒君之罪了?

  樓重矜持的點了點頭。

  玉敏誠一臉欣喜若狂,“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一個個也興高采烈的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齊聲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與樓重走出殿,還低聲嘀咕了一句,“誰說皇上殺人如麻的?能知錯認錯,我瞧著是個明君!”

  因這一句,洪德帝那點在兒子面前的尷尬立刻消失無蹤了,精神大好的坐上了高位,傳了宮女太監收拾凌亂的大殿,一邊再安排酒菜,一邊等著樓重派人送解藥來。

  嚇昏過去的容妃這會兒也醒了過來,一臉蒼白的由玲瓏扶坐到座位上,心有余悸的拍著心口,玲瓏端了茶水遞給她,“娘娘,喝杯茶壓壓驚吧。”

  實際上,她也嚇的要死,這會兒腿還有點哆嗦。

  容妃接了杯子卻不喝,目光輕輕的看向不遠處的二皇子,二皇子臉色也很難看,眸中帶著懊惱之色,察覺到容妃看過來的目光,母子倆都沮喪的歎了口氣。

  蕭妃看到兩人的眼神,冷哼一聲,“怎麼?看到諸位大臣安好,妹妹怎麼露出失望的眼神?”

  容妃母子同時一驚,忙換了臉色,眸底也瞬間恢復帶著淡淡驚恐的神色,“姐姐怎麼會如此看妹妹?妹妹這是慶幸皇上有先見之明,調了西北侯和衛朗將軍前來解除了一場災難!皇上英明!”

  最後一句則是帶著笑意恭維的看向洪德帝。

  洪德帝受用的點了點頭,卻突然想到人不是他安排的,臉上的笑便淡了幾分,容妃碰了個沒趣,不再出聲。

  蕭妃看著她冷哼一聲,唇齒間吐了個輪廓,“賤人!”

  容妃的臉扭曲在一起,臉上的疤痕泛著刺骨的疼,疼的讓她揪緊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一口撕碎了。

  蕭妃展顏一笑,冰冷的面龐帶著詭異的感覺,“妹妹,剛才那個耶律漠說他能為二皇子做的已經都做了,還說什麼皇位就在他面前,就差幾個台階,看他有沒有魄力之類的話,是什麼意思?”

  容妃的雙眼猛地瞪成了圓球狀,心中驚濤駭浪一般翻騰,抬眸快速的掃了眼洪德帝的臉色,又快速看了眼兒子元詡,壓下心底驚恐的欲出口的尖叫,淡笑道,“這種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想陷害二皇子的話姐姐也信?”

  說罷,拎了裙擺跪倒,言辭懇切道,“皇上,耶律漠是故意要陷害皇兒!求您給皇兒做主啊!這話要說傳了出去,臣妾與皇兒就是跳進護城河也洗不清白了……”最後竟捏著帕子抹了抹眼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妃不恥,笑著道,“瞧妹妹這張伶牙俐齒的嘴,那耶律漠若是要陷害怎麼旁人不害,偏偏害二皇子?”

  殿內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一直坑瀣一氣,哦不,他們不是一直都同仇敵愾的嗎?怎麼這會兒兩個妃子明嘲暗諷了起來?

  定寧侯府的人和靖安侯府的人不敢相信的看著斗嘴的二人,臉色難看的恨不得起身將二人的嘴一齊縫住!

  洪德帝看戲一般,聽著二人你來我往,言辭鋒利的吵著,還不時看眼眾人,眾人自不敢拂了皇上的好興致,都做出一副聽的津津有味的表情,心裡卻格外盼著六皇子趕緊回來,趕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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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7:54 |只看該作者
043 謀朝篡位,逼宮(3)

  漸漸的,兩人的爭吵升級到蕭妃起身一臉冷霜的瞪著容妃質問,“你敢說你沒有誘導康寧公主去殺傅雲杉?你敢說你沒有利用康寧公主讓傅家與大皇子反目?你敢說你心中時時刻刻都在計較著怎麼讓你兒子坐上皇位?”

  “你說我!”容妃也冷著一張臉,“你若沒計較,你家老太太為什麼每次跑去靖安侯府都要說一遍你兒子!”

  眾人驚愕的倒抽一口冷氣!

  當著皇上的面談論皇位,她們可真是不要命了!

  幾位皇子露出一副看戲的表情,眸底都掠過笑意。

  衛九毫不掩飾的哼了一聲,看向衛朗時臉上的笑容大大的。

  靖安侯府的人和定寧侯府的人從桌後爬了出來,臉色如死人一般趴在地上,“皇上聖明!定寧侯府對皇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靖安侯府對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一句為蕭妃和容妃求情的話都不敢說!

  兩宮妃子身後的宮女太監臉白的嚇人,看見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的人跪下,忙噗通噗通接二連三的跪下,噤若寒蟬。

  蕭妃和容妃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究竟說了什麼話,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忙起身跪了下去,口呼“皇上……”卻是除了這二字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洪德帝挑了挑眉,掃了兩人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大皇子元廬和二皇子元詡,大皇子立時驚了神色,撩袍跪地,“父皇,此事兒臣全不知情,還請父皇明察!”

  將事情推的一干二淨!

  這事本也正常,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子對拳握生殺大權不渴望的?想坐上皇位無可厚非,偏大皇子自認為推了責任洪德帝就不會怪罪於他,可他恰想反了!

  洪德帝聞言,只淡淡掃了他一眼,就再沒看過他第二次。

  二皇子並沒如大皇子一般辯駁,只是一臉謙遜之色,誠摯的看著洪德帝。

  洪德帝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似褒賞一般看了容妃一眼。二皇子垂眸心裡一喜,覺得自己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比大皇子說那麼一句廢話管用的多!

  不成想,頭頂突然傳來洪德帝似笑非笑的聲音,“元詡,聽說你最近與幾位大臣走的很近,還幾次進帝師府與傅耿研究下棋之道,可有收獲?”

  二皇子猛地抬頭看向洪德帝,又忙做淡然的垂下頭,心裡雖忐忑不安,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兒臣……棋藝大進,幾位大人博學淵源,兒臣學到很多東西。”

  他做事那般隱蔽,怎麼還被父皇知道了?!

  “哦?幾位大人教了二皇子什麼?”語氣似聊天一般隨意,眾人卻都從中感受到了壓迫!

  二皇子強扯一笑,道,“無非是一些……”

  “朕沒問你。”

  二皇子一窒,垂首,眉頭蹙起,眸中有不知名東西深藏其中。

  幾個被點名的大人飛快的梭了對方一眼,原地跪下,“啟稟皇上,二皇子初入工部,只是臨到年關去家裡拜訪,順便點了幾句事務上的事,免讓二皇子走太多彎路。”

  幾位大人紛紛附和,“正是如此,還請皇上明鑒。”

  “果真如此?”洪德帝笑,“二皇子一直勤勉好學,你們這麼回答,倒也中規中矩。”

  幾位大人互視,皆笑言,“正是如此。”

  洪德帝擺了擺手,幾位大人齊齊松了一口氣,起身。

  二皇子與容妃聞言也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容妃正笑了想說幾句話將話題岔開,抬頭去看,卻發現洪德帝視線已到了傅耿身上,她心裡立時暗叫一聲糟糕,二皇子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傅耿,你呢?”

  “罪臣……”

  “傅耿,你勾結北涼人謀害國君,認賊作父害死親父,其罪當誅!你……”洪德帝瞥了他一眼,細長的鳳眸微微挑起,“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

  二皇子淺笑,溫潤俊雅,長袖下卻握緊了手。

  傅耿一怔,看了二皇子一眼,傅禺在底下抓了抓他的手,傅耿淡淡一笑,反拍傅禺的手,“大哥放心,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話落,起身上前,跪地,言辭鑿鑿,“啟稟皇上,二皇子與耶律漠勾結,並打通了幾位大人的關系,將耶律漠培養起來的一千人和他及幾位大人的親兵整合起來的一千人悄悄引入皇宮,埋伏下來,將眾人困在慶華殿,伺機……”他猶豫了一下,殺子弒君的話終沒說出口,抬頭,雙手抱拳,“謀朝篡位!”

  “你胡說!”二皇子驀然出聲,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顫抖。

  容妃更是一臉驚悚憤怒之色,起身指著傅耿道,“無稽之談!傅耿,你勾結北涼人想謀亂天啟,一計不成,如今又想禍亂朝堂嗎?”言罷,反身跪在台階上,一張疤痕臉刺骨猙獰,“皇上請明察!傅耿前一刻還自認是北涼人,要屠盡天啟文武百官,如今這話定是要害皇兒,引起朝堂恐慌啊。皇上……”

  洪德帝看了她一眼,問傅耿,“容妃說你在耍陰謀,亂咬人,你是嗎?”

  傅耿一臉坦蕩之色,“罪臣所言句句屬實,皇上若不信,可以再問幾位大人!”眼眸一轉,看向適才幾位大人。

  幾位大人臉色巨變,青綠交加,惶恐跪地,“皇上,臣冤枉啊……”

  洪德帝饒有興趣的看著幾個人,也不出聲。

  寒冬的天,幾位大人的額頭鬢角漸漸滲出汗珠,眾人大氣不敢喘的看著幾人,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終於受不了這份冷寂了,爬到中間磕頭道,“臣一時糊塗,求皇上看在臣為天啟任勞任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了臣的家人,臣甘願一死以謝皇恩……”

  說著,起身就想往大殿的柱子上撞去,卻因為中了毒,身子無力,只起來走了幾步就踉蹌著摔在了地上。

  二皇子卻突然起身,撩袍跪在台階之下,儒雅的臉上有著憤怒,黑眸裡滿是委屈,“父皇,您曾說過天啟皇位有能者居之!兒臣自認為文韜武略在諸位皇子中都技高一籌!兒臣有能力也有自信未來憑借自身的本事獲得父皇的認可,又何須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自毀前程!兒臣之心,天地可鑒,還請父皇明察!”

  洪德帝笑了,語氣很是不屑,“就憑你!”

  二皇子臉色大變,眼中滿是受傷之色,長長的手指驀地揪緊了袖袍,底下幾位皇子的臉色無不驚愕不已。

  父皇待他們幾個一向淡漠,卻從未當著眾人面說過如此難堪的話!

  二皇子緊握在衣袖內的手突然松開,往上爬了兩個台階,一臉受傷的看著洪德帝,“父皇,兒臣哪裡不好?”又往上爬了兩個台階,“您說,兒臣一定改!”又上了兩個台階。眾人被他臉上的神色和眼底的挫敗哀慟驚住,無人在意他的動作。

  “兒臣記得幼時,父皇曾教過兒臣一首詩,詩是這樣的: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他趁機又上了兩個台階,看著最後兩個台階,他垂下了頭,聲音帶了三分嘲弄,“人心生一念不管善惡神明皆會知曉,善惡也都會得到回報和報應,若沒有得到,那就是神明藏私!兒臣想問父皇,這麼些年,只有他元煦是您的親生兒子,我和幾個兄弟都不是嗎?!”

  話到最後,夾著說不出的淒涼,“兒臣自認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向您看齊,努力的想走進您!可您的身邊,從不許我們踏進,只有他能!憑什麼!他元煦憑的是什麼!不學無術,吊兒郎當,浪跡江湖,不管朝事,甚至,對您也極為不敬!父皇,我不懂……我更不服!”

  洪德帝抬了抬眉,表情寡淡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二皇子瞧見,臉都青了,仰頭長笑,“我知道,他娘是父皇最愛的女人,甚至為了父皇付出了生命,可那有什麼?!我母妃為了給父皇搬救兵,拖著八月大的身孕往返在皇宮和西北大營!導致我早產還讓娘歷經血崩之苦,險些喪了性命!父皇怎麼不記得?還有敬妃娘娘為了父皇,披甲上陣,替父皇擋箭,一支長箭當胸穿透,血液幾乎流盡!這些,父皇怎麼沒有記下?”

  “你在埋怨朕?”洪德帝看他,神色清冷。

  二皇子搖頭,似沒有力氣一般扒著一旁的白玉欄桿站起身,“不!兒子只是覺得這些年的努力……”他抬眸朝洪德帝一笑,“是個笑話!”

  洪德帝長眉一挑,就聽二皇子繼續道,“所以,兒子不想忍了!”

  話落,閃電般掠向洪德帝,五指成爪狀瞬間鎖住了洪德帝的咽喉!

  大殿內一眾人被這一幕嚇的失去了語言,靜寂的可怕!

  容妃驚呼一聲,“詡兒,你干什麼?”

  “母妃,您還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嗎?他想借傅耿和幾位大人的話坐實我謀朝篡位的罪,他想殺了我!”元詡狂吼,一雙眸子似悲傷似癲狂似解脫,“他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容妃滿眼都是傷心,看了兒子又去看洪德帝,一雙手糾結的扯著手中的錦帕。

  洪德帝突然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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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謀朝篡位,逼宮(4)

  “元詡,你沒串謀工部、吏部這些人?你沒跟耶律漠合謀要殺父奪位?”洪德帝似笑非笑的看他,眉峰間全是陰冷,“敢做不敢承認?你確定你是我元峙的種?”

  眾人的眼睛瞪的越發的大,卻無一人敢在這時出聲。

  二皇子的臉騰一下刷白,容妃的身子踉蹌幾步,噗通跪下,爬著到洪德帝腳下,淚眼婆娑,“皇上,您怎麼能這樣說二皇子!他確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洪德帝瞟了容妃一眼,輕嗤一聲,“我元峙的兒子敢做就敢當,你瞧瞧你兒子現在是什麼德行?”

  “是我做的!這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樣?!”二皇子露出血紅一般的黑眸,額頭青筋暴突,嘶吼道,“我受夠了仰你鼻息過活的日子!我受夠了你施捨一般看我的眼神!我受夠了這所有的一切一切!我受夠了!我就是要奪了你的皇位!搶走你的一切,看你像我和母後一樣看我們的臉色生存!”

  “好!說的好!”洪德帝仰頭又是一陣大笑,被扣住的咽喉發出敲鼓一般的震動,帶動二皇子手腕邊的衣袍微微煽動。

  屏住呼吸的殿內眾人露出驚駭的神情,紛紛跪倒,幾乎是匍匐在地,不敢動彈,不敢抬頭。

  “二皇子這是要逼宮嗎?”衛朗大踏步上前,在二皇子瘋狂嗜血的眼神下停在台階下,掃了眼外面黑壓壓的士兵,回頭看他,“末將還是勸二皇子一句,三思而後行!”

  二皇子冷然一笑,“逼與不逼都難逃一死,我為什麼不放手一搏!”

  衛朗點了點頭,“二皇子所言甚是。不過……外面的刺客悉數被殺了,耶律漠逃了,幾位大人中了毒,傅耿倒了戈,你只憑一人之力,如何逼宮?”

  “舅舅!”衛九皺眉,他究竟在說些什麼?這不是故意激怒元詡嗎?

  洪德帝卻贊賞的看了衛朗一眼,“朕也很想知道,你……”掃了眼二皇子,“如何逼宮?”

  二皇子一怔,垂眸往大殿內看去,入眼處,一片黑壓壓的頭頂,無一人敢抬頭瞧他,先前約好的幾位大人更是將頭低到地毯之上,恨不得他看不到他們!

  定寧侯府與靖安侯府的人幾乎是趴在地上,呵呵……

  他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目光往容妃看去,“母妃……”

  容妃臉色發白,跪在地上抬頭看著他,眸中還蘊著水霧,“詡兒……”

  一雙手在袖子裡險些將手帕攪斷!

  她該怎麼辦?

  站到兒子這一邊就是謀逆大罪,不成功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站到皇上這一邊兒子就必死無疑,她也脫不了干系一樣會被問罪!

  誰來幫幫她如何抉擇?

  二皇子將她變換的臉色看了清楚,臉上驀然升起一股淒然,“母妃……”

  一心教導他成為人上人,將他定位在未來儲君之上的母妃都不幫他!

  “奴婢幫您!”容妃身後,玲瓏站了出來,臉色鄭然,目光中含著殷殷情義,看到二皇子的眼睛看過來,又重復了一遍,“二皇子,奴婢幫您!您讓奴婢怎麼做奴婢就怎麼做!”

  說著,低頭看容妃,唇邊露出一抹笑,“娘娘,您還在猶豫什麼?您以為您不表態,皇上就會不怪罪與您嗎?您信不信二皇子若逼宮不成,咱們榮坤宮和景曲宮的人都難逃一死!逼宮不成,只有一死!但若成功,您就是至尊無上的皇太後娘娘,天啟皇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成功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後,不成功就是一死!

  她何嘗不明白她站在哪邊都是有罪之身了!

  既如此……

  那何妨照玲瓏的話來搏一搏?!

  容妃眼睛一亮,抬起手,玲瓏露出微笑,纖瘦的胳膊伸出去將容妃扶了起來。

  “詡兒,你說要娘幫你做些什麼?”

  高台之下的定寧侯和靖安侯渾身冒汗,身子有輕微的顫抖,偷偷互視一眼,看著對方如死人一般的臉,不由哭的心都有了!

  二皇子和容妃到底在干什麼!

  殿外一萬精兵,殿內禁衛軍環視,衛朗和常遠山虎視眈眈,他們哪裡有勝算?他們這是在找死!這是要將兩個侯府的人送上絕路啊!

  靖安侯偷偷向定寧侯使眼色,定寧侯明白其意,偷偷抬了頭去給蕭妃傳遞消息,蕭妃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唇角牽出一個看戲的嘲諷表情便扭開了頭。

  定寧侯愕然低頭,兩侯府的侯爺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完了,全完了!

  定寧侯府和靖安侯府百年的榮耀傳承今日一過,就全完了!

  二皇子得意的猖狂大笑,聲音竟有幾分像洪德帝,“來人,准備筆墨!”他眼中閃著奇異的光湊到洪德帝眼前,“父皇,還請您高抬貴手,書寫一份禪讓詔書,將皇位禪讓給兒臣!”

  “嘶……”底下抽冷氣聲一片。

  有人膝行至紅毯之上,高喊,“皇上,萬萬不能寫啊!祖輩辛苦打下的江山怎可被這樣一個沒有操守的人坐上!皇上若要寫禪位詔書,微臣寧願一頭撞死在這太極殿上!”

  洪德帝挑眉,衛朗露出一個不屑的神情,常遠山則如看傻瓜一樣看著那人,衛九冷冷提醒,“冷大人,這裡是宴請賓客的慶華殿,不是召見群臣議事的太極殿!”

  傅禺亦是皺了眉頭,看了眼那個什麼時候都不忘嘩眾取寵的人,撩袍跪地,“二皇子,逼宮謀逆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二皇子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身後的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的一百多口人著想才是!我皇雄才韜略,待人寬厚,二皇子現在收手,傅禺願在皇上面前為二皇子陳情,保二皇子一命!”

  “二皇子,回頭是岸……”傅耿跪在傅禺身邊,順著傅禺的話勸二皇子,卻被二皇子冷冷喝斷,“閉嘴!你們當我還是三歲小孩嗎?父皇的手段誰人不知?寧可錯殺絕不錯放!你們以為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就憑幾句話就想讓父皇放了我!呵呵……簡直是癡人說夢!”

  洪德帝意外的瞧了他一眼,二皇子卻看也不看他,抓緊了他的咽喉,厲聲道,“還不准備筆墨!”

  玲瓏上前,“二皇子,奴婢去!”

  眾人眼睜睜看著她去了偏殿,不多一會兒捧著筆墨紙硯走了出來,二皇子指揮衛朗,“你!去把桌上的飯菜都撤了!快!”

  衛朗他大刀闊斧的走過去,將桌上拎起,桌上的酒菜稀裡嘩啦全被倒在地毯之上,瞬間髒污了大紅的地毯。

  二皇子眉峰間的皺痕又加深幾重,瞪了他一眼,很是防備道,“放在那,你下去!”

  衛朗看了洪德帝一眼,洪德帝點頭,他哼了一聲走到台階下重新站定。

  二皇子又指揮玲瓏磨墨,一張臉興奮癲狂的看著洪德帝,“父皇,墨好了,快!快些詔書!”

  “我心情不好,不想寫!”洪德帝冷眼瞟了他一眼!

  二皇子一怔,眼中掠閃過一道迷茫,剎那便變成了狠戾,“那兒子就想個辦法讓父皇心情高興高興!”

  說著,看了眼容妃,伸手奪了禁衛軍手中的劍扔到容妃身前,笑著道,“母妃,去,殺了元廬!”

  容妃瞬間瞪圓了眼睛!

  “你敢!”蕭妃尖銳吼道,撐著身子擋到大皇子身前,咬牙瞪著容妃和二皇子。

  靖安侯和定寧侯額頭的汗珠辟啪辟啪往下掉,卻顧不得擦,臉上的表情直到駭然恐懼!

  “母妃不敢?”二皇子瞪容妃,容妃牙一咬,彎腰撿起了劍,一步一步往蕭妃和元廬身邊走去。

  “容采竺,你敢!”蕭妃臉色蒼白一片,惡狠狠的瞪著容妃。

  容妃嘿嘿一笑,臉上的疤痕格外的猙獰,她挑起劍尖,緩緩滑過蕭妃的臉,“蕭姐姐,我是真敬著你是我姐姐,這些年一直禮待與你,可你不該毀了我引以為傲的容貌!你放心,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兒子死了後,我會殺了你去陪他,好讓你們孤兒寡母做個伴!”她笑著,臉上那份惶然慢慢消失,看著鋒利尖銳閃著寒光的劍,又去看驚慌的顫抖的母子,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快感!

  “不!姨母,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母妃……母妃救我!”大皇子元廬淒聲道。

  “殺了他!”二皇子哈哈大笑,回眸看洪德帝,“父皇,這裡坐著你的七個兒子,你心情不好不想寫禪位詔書,兒臣就一直殺到你心情好答應寫為止!”臉上是詭異到極點的笑。

  大殿內眾人齊齊變了臉色,衛九冷哼了一聲,坐看他們狗咬狗!

  衛朗亮著眼睛,上下打量二皇子和大皇子,常遠山皺了眉,也沒有出聲。

  “哦?”洪德帝看了眼底下幾位惶恐不安的皇子,淡聲道,“你隨意!”

  “皇上!”

  “皇上……”

  底下幾位皇子的生母噗通噗通跪在地,鼻涕眼淚一把的哭著,芳嬪哭聲最高,一邊哭一邊斷氣般求情,“皇上,恪兒才九歲,他還小啊,求皇上求皇上……”

  頭磕的彭彭直響!

  “母妃!”九歲的十一皇子元恪虛弱喚住自己的母妃,雖緊張的緊咬唇瓣,雙眸間還帶著些微對死亡的恐懼,面上卻強裝出鎮定凜然之色,“他要殺就讓他殺!兒臣不怕死!父皇曾為天啟南征北戰幾歷生死都不曾退卻一步,兒臣亦不會退半步!”

  衛九意外的看了眼十一皇子,眸中掠過憐惜。

  洪德帝亦是意外的看了眼小兒子,眼中有著贊賞之色,自他出生,除國慶壽辰外,其他時間很少見他,眨眼間,這孩子已經這般大了,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著實是後生可畏!

  芳嬪語不成句,“恪兒……恪兒……”

  “啊!”

  眾人正心驚小小年紀的十一皇子竟有這般膽識,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淒厲的吼叫,順著聲音看過去,眾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容妃手上的劍斜著刺進了大皇子元廬的心窩,血汩汩往外冒!大皇子本人已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

  蕭妃尖叫一聲,抬手朝容妃抓去,容妃的身子被人往後一扯,入心的劍唰一下被拔了出來,血流了一地,而適才還能呼吸的大皇子蹬了幾下地,伸手抓著蕭妃的手松開——死了!

  蕭妃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張著口啊啊說不出話!

  容妃也有些發怔的看著滴血的劍和死去的大皇子元廬,好半響,哈哈笑出聲,“死的好!都死了皇位就是我兒子的!我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後!”

  “容采竺!我要殺了你!”蕭妃劈手打碎一只碗,抓著尖銳的碗沿朝容妃沖了過去,容妃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劍,正中蕭妃的腹部,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蕭妃卻不管不顧,拼命往前沖,劍刺透皮肉穿過腸胃,刺穿她的腹部,她手中的碗尖也抵上了容妃的脖子,反手一轉劃向她脖間的大動脈處,眉眼瘋狂而狠戾,“容采竺,我死,你也別想活著!我要你給我們母子三人陪葬!”

  “啊!”容妃驚恐的瞪大雙眼,感受到死亡的來臨,情不自禁的喊出聲,卻不想身子被人一推,跌倒在地,蕭妃連帶也跌倒在地,碗尖卻失了准頭,嘶吼著,“賤人!我殺了你!”

  容妃驚嚇的忘記了起身,狼狽的在地上爬著去躲蕭妃的碗尖,直到蕭妃失去力氣,她被玲瓏扶起,才心有余悸的踩了兩下蕭妃如死人一般的臉,“呸!你才是賤人!想殺我,沒門!”

  眾人今日的驚駭已超出極限,幾個官員家眷承受不住,昏厥過去。

  位高權重的首輔、帝師、丞相等人面面相覷,不定時抬眼去看上位的洪德帝。

  “父皇,你心情好點了嗎?”二皇子面帶微笑,問著,“若是沒有,我讓母妃繼續如何?”

  洪德帝看也不看他,還合了眼假寐,二皇子哈哈笑,“母妃,殺了小十一!咱們倒著來,父皇不松口,一個也別想活!”

  “恪兒!”芳嬪高喊一聲,身子一軟,暈厥過去,身邊的宮女忙抱起她,拼命搖著。

  洪德帝卻幽幽歎了一口氣,“這小家伙我還是蠻喜歡的,死了就太可惜了!你要不換個人?”

  二皇子露出驚喜的神色,“父皇,這可不行!您不答應寫禪位詔書,他們都得死,又何必換來換去的!”

  洪德帝垂眸思躊一番,搖了搖頭,“罷了,今日這出戲就唱到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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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8:21 |只看該作者
045 算無遺漏,用心(1)

  洪德帝話音甫落,衛朗看戲的表情立時變了,滿面冷殺嗜血之氣,身形迅猛如虎,一息間就竄上了高位!

  不遠處的常遠上同時動作,一腳踩上地上一柄長劍劍端,握劍於手中,反手擲向高台,冷冽的寒光泛著陰森的殺意直奔二皇子的額頭而去!

  兩人配合默契,可謂天衣無縫!

  二皇子先見寒光,身子下意識後退躲閃,錮著洪德帝的手就松了,等看到衛朗上了台階時想做出反應已是晚了一步,被衛朗借上來的沖力飛起一腳跌撞上皇座後的黃金屏風之上,發出彭的聲響。

  二皇子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掙扎著想起身被衛朗一腳踩上心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衛朗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不自量力!”

  話落,轉身拱手抱拳,豪爽道,“皇上,賊子已擒,如何發落?”

  常遠山撩袍跪地,“臣等讓皇上和諸位皇子娘娘受驚,罪該萬死!”

  殿內殿外的士兵禁衛軍齊齊跪地,“臣等罪該萬死!”

  大殿內的大臣才如夢方醒一般明白逼宮之事終於結束了,他們沒有危險了!不由紛紛跪倒在地,口呼萬歲。

  洪德帝甩袖起身,站在高位之上,環視底下眾人,眉峰一抹嘲諷,唇角亦勾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二皇子元詡殘害兄弟,其罪一;勾結外賊,意圖謀朝篡位,其罪二;要挾天子禪位,其罪三!其心不善,其罪當誅!來啊,將二皇子元詡剝去元氏貶為庶民,押出宮門,即刻問斬!其母蛇蠍心腸教子無方剝去容妃稱號,與其子一起押出宮門……”

  “皇上!”容妃驀然高叫,撲在台階之上,“你不能殺臣妾!臣妾……臣妾有功!臣妾有救駕之功啊!當年要不是臣妾告訴錦妃皇上有難,她哪裡能救的了皇……”

  “你說什麼?”洪德帝雙眸猛地迸發出冰冷的殺意,幾步走到容妃身前,掐著她的下巴,“給我說清楚,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巴的刺痛讓她不得不揚起頭對上洪德帝滿含殺意的雙眸,她瑟縮了幾下,“皇……皇上……”

  洪德帝冷眼,手下加大力道,“說!”

  容妃痛的眼中盈滿淚水,張著嘴啊啊兩聲,磕巴道,“那……那年,皇上帶兵出……出征莫岐,被困四狼谷,傳……傳來的消息……被景親王壓住,幾位王爺要……要廢帝重立,是臣妾!”她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巴結的笑容,謙卑道,“是臣妾從老侯爺那裡得了消息,將消息告訴了錦妃,還把暗中培養的勢力撥給她二分之一,讓她帶著去救皇上!皇上,當年的救駕之功我也有一份!你不能殺我!”

  她的暗中勢力早先有數千人,是他擔心她勢力過大會對錦屏不利,一點一點給她削弱殆盡!

  他出征時,她手中僅剩一百余人!

  而他的錦屏只帶著其中五十多人,從應天一路奔赴兩國邊境,破開重重包圍圈,到他身邊,將弓盡糧絕渾身受傷餓的只剩一口力氣以為必死無疑的他救了出來,帶著他飛馳幾百裡地,耗盡了生命最後一絲力氣將他完好的交給聞訊趕來的西北侯!

  他的錦屏!

  他的錦屏!

  洪德帝的一雙眸子似看見了當年的場景,大雪的天,寒風刺骨,身無食物,前途渺茫,後有追兵,為保存體力,他的錦屏將食物都留給了他還騙他說自己早吃的飽飽的,拖著剛流產的身子一路披荊斬棘,只到遇見西北侯……

  他永遠忘不掉看到常遠山那一刻,她笑顏傾城,猶若沙漠中綻放的依米花!歷經磨難,芳菲傾國!

  常遠山是接到她傳去的密報,日夜兼程趕來的,調不動天啟的軍隊,他帶的都是常家兵,那一戰,他們並肩廝殺,以三千之兵抗三萬!

  一人擋十!

  血飛漫天,嘶吼震天!

  地上的土都被血染的赤紅!

  他從沒見過那麼慘烈的戰爭,從沒見過血色下他的錦屏是那麼美,美的驚心動魄讓他恨不能生死相隨!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她被莫岐太子刺中心窩時蒼白面容下故作嗔怒的輕嗤聲,“元峙,你哭什麼?我救了你,又生擒了莫岐太子,莫岐為皇位之爭定大亂,你的天啟又可以和平幾十年了,你應該開心才是!”

  他紅著眼拿著劍就要去殺莫岐太子,她卻不許,“莫岐朝臣若知道他們的太子還活著定會想盡辦法救回去,到時候你可以拿莫岐當人質……”

  她教他,將他當孩子一樣教他要勤政愛民,要善待後宮嬪妃,要做一代明君!

  他哭的幾乎背過氣,拼命搖頭!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皇位,不是什麼狗屁天啟,更不是想做個人人稱頌的明君!他要的只有她!天下為她而奪,江山為她而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沒了她,他要這天下何用!要這江山何用!

  她說喜歡江南的秀美山水和纖美嬌娥;她說喜歡大漠拼盡全力綻放的依米花,費一生美好年華,只為四天孤芳自賞;她說喜歡廣袤無垠的草原,享縱馬馳騁,願笑傲天地;她說喜歡苗疆的紫竹林,幽林深處,著一木屋,看天際行雲舒卷,觀庭前花開花落!

  他還沒帶她去過!一次也沒去過!

  “元峙……好……好好照顧煦兒,他……就交給你了。”她燦然一笑,纖白的長指緩緩抬起似想要摸他的臉,他忙抓起放在自己滿是淚水的臉上,語聲哽咽,前所未有的恐慌,“屏兒……你不要死!我害怕……”

  她笑,錦紅的血衣那般動人心魄,“傻瓜,我們只是一段時間不見面,我會去我們相識的苗疆等你,一直等著你……你不來,我……我不走!乖……笑一個……”

  他點頭如搗蒜,淚眼模糊,卻順著她的意,緩慢卻極其用力的露出一抹她最愛的微笑,痞痞的,飽含深情的……

  她的手就那麼在他手中滑落,唇角勾著一抹滿足的笑,他小心的抱著她,仿佛她只是睡著了一般,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她吵醒她會瞪著火眸怒斥他一般,謙卑小心的將她抱入懷中,手放在唇上對周遭的人噓。

  後來,他才得知,他的錦屏去救他時已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孩子是在路上沒的,她誰也沒告訴,是伺候錦屏的嬤嬤心疼她的主子,偷偷告訴他的!

  他的心疼的都抽了!抱著錦屏的畫像坐了三天三夜!

  曾有一度太醫和大臣以為他瘋了,要擇選太子即位,卻把他和他的錦屏生的兒子摒除在外!

  憑什麼!

  這天下是他為他的錦屏打的!除了他的兒子誰也沒資格坐!誰也別想坐!

  他怒極,一道聖旨將朝中密謀擇選太子的官員全部屠殺殆盡!至此他的賢德之名也被自己一手抹殺!

  可他還在乎這些做什麼?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皇……皇上,你不能殺了我!”容妃膽戰心驚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寧靜。

  洪德帝回神,眸光在容妃臉上掃過,唇角就勾起一抹笑,“你想活?”那般傾城,那般絕艷,絲毫沒因他的年紀而遜色,容妃看的有些癡,緩緩點頭。那笑容突然一轉,冷情且嗜血,“來人,將容妃拖下去做成人棍!”

  容妃的臉瞬間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洪德帝,直到被人拖著往殿外拉,才驚恐的大吼,“皇上,你不能殺我!”

  “我沒殺你,你想活著我就讓你活,你應該高興!”洪德帝笑的和煦,殿內眾人皆瞪大了眼,一副驚悚的模樣卻無人敢出聲!

  容妃大吼,“不!你殺了我吧!我不要做人棍……殺了我!”

  洪德帝蹙眉,立刻有人上去堵了容妃的嘴,拉出殿外。

  “定寧侯府,靖安侯府與宮妃合謀欲對朕不利,即刻去除兩侯,沒收家產,男眷發配苦寒之地,終生不得返京!女眷充入官府做婢,終生不許贖身!”

  兩府老侯爺老太君當場昏厥,人事不省!

  兩府侯爺臉色煞白,一口鮮血噴在紅毯上,還得跪地謝恩,“謝皇上隆恩!”

  沒有殺他們全家已是法外開恩了。

  城外,傅思宗飛奔到常家時,正瞧見常家夫人一身勁裝從大門走出,看見他臉上一喜,“傅狀元,快,我接到密報,有人要對傅家動手!”

  傅思宗感激的抱拳,兩人也不多話,飛身上了馬直奔西北大營,調了樓重安排下的兩千精兵往家趕!

  馬到巷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廝殺聲,司命跺腳從馬上飛身上了房頂,一路踩著房頂趕回了家,庭院裡,會武的家丁將一家老幼護在中間,已有幾個家丁死在黑衣人劍下,傅雲杉一條紅綾護著大半邊人,傅小八手持長劍,眼神冷厲,亦是將身後的人護的滴水不漏!

  就連王家的王嘯和王凌也是一臉正色模樣,一把長劍舞的有模有樣,配合著楚家兩個表弟將人護著!

  沒一個人驚慌,沒一個人退縮!

  可他們臉上的疲憊和手中開始變慢的速度讓傅思宗心驚,更讓他心驚的是黑衣人的數量,似源源不斷一般一波又一波!

  突然,一襲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她的眼神極其冷靜狠辣,一頭扎下寒芒目標竟是直指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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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算無遺漏,用心(2)

  “杉兒,小心!”傅思宗驚出一頭汗,余光掃到放在旁邊的一把掃帚,抬腳踢起,夾著冷冽的氣勢擋下了黑衣人的一擊!

  傅雲杉身旁的冬青見狀,眸間一抹殺氣掠過,身形一動,修長的腿帶著冷勁的風朝黑衣人襲去!

  “什麼人?”冬青大喝。

  兩人你來我往,長劍相撞發出尖銳的聲音,寒芒掠起陣陣殺氣,兩人旗鼓相當,打的難分難解。

  “冬青小心!”傅雲杉瞧出黑衣人招招殺手,出聲提醒冬青,卻在不經意掃到黑衣人的眼神時一怔,腦中忽閃過一個極其熟悉的人,卻一晃即逝。

  傅思宗看著遠處還在往這邊趕的黑衣人,心頭一陣惱怒!

  耶律漠,先欺騙他祖父幾十年,又多次阻擋他父親回府,背後,不知多少次對自己一家下毒手,如今驚如此這般不遺余力的要殺了自己全家!

  可惡!可恨!

  他絕不會放過他!

  不遠處,常夫人帶著人已進了小巷,他正要出聲提醒常夫人府邸所在,就驚見月色下幾十道矯健的身影在房頂穿梭,不過眨眼間功夫就到了他面前,二話不說,飛身跳下開始幫助傅雲杉這一邊與黑衣人對戰。

  這波蒙面人眼神冰冷,劍劍直指命門,下手很是狠辣,看得出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武功高手!

  黑衣人被十幾個蒙面人一波壓下,院門外未來得及進來的黑衣人被常夫人帶領的兩千精兵困住,廝殺在一起,一時間,整個小巷全是刀劍鏗鏘的轟鳴聲!

  “兄弟們,殺啊!”玉敏誠吆喝一聲,拔了劍就往黑衣人中間沖!身後眾人喊殺聲震天!

  傅思宗飛身躍下,加入戰局,一邊打一邊走到傅雲杉身邊,低語,“杉兒,這波蒙面人是什麼身份?”

  “不知。”傅雲杉搖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喘了兩口氣,疑惑道,“哥,你不是在皇宮參加宴會嗎?怎麼回來了?”

  “北涼人耶律漠利用二皇子給百官下毒,想殺了君臣,滅了我們天啟,幸好衛朗將軍和西北侯常將軍及時趕到,逆反了局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耶律漠就是冒充曾祖父的那個北涼人!”傅思宗言簡意賅道。

  傅雲杉眼中掠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雖做過思想准備會出事,但真到事情發生,還是會覺得有些突然!

  難怪樓重不讓她進宮,原來是一早料到他們可能會趁百官參宴起事!

  但他估計也沒料到會有人趁機想渾水摸魚吧!

  “你是誰?你的劍法為什麼這麼熟悉?”耳邊傳來冬青冷冷的質問,“不說?那就揭開蒙布讓我瞧瞧你到底是誰!”

  兄妹倆同時側眸,傅思宗瞧見與冬青打在一起的人,不由蹙眉,這背影好熟悉……

  腦中靈光一閃,傅思宗心中啊了一聲,“是那天偷聽我們說話的黑衣人!”

  傅雲杉也終於想起黑衣人是誰了!

  可是……

  怎麼會是她?怎麼可能是她?

  “都給我住手!”房頂忽然傳來一道高喝聲,“耶律漠已經被抓,你們還不束手就擒!”

  正打斗的黑衣人聞聲手下的動作都慢了一拍,被兩千精兵抓住時機劍如砍竹子一般,辟裡啪啦瞬間滅掉不少黑衣人!

  與冬青打斗的黑衣人看到局勢不好,怒吼一聲,“耶律大人已經被我救出皇宮了,現在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大家殺了傅雲杉兄妹回去好交差!”

  若說身形熟悉有可能因為體型相似認錯人,那麼這麼熟悉的聲音可絕不會出現第二個不一樣的!

  青閣!

  果然是她!她居然想殺了他們一家!

  不,她是耶律漠的人!想殺他們一家的是耶律漠!他們與耶律漠並無仇怨,他為什麼下這麼大的本要殺他們家的人!

  還有,青閣的身份,司命知不知道?

  傅雲杉眼中一冷,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邊人的背叛,雖然青閣只跟了她幾天就回到了司命身邊,但這更不能忍受!

  一想到青閣是耶律漠的人,潛伏在司命這麼多年,不知道背地裡暗自唆使司命做了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就格外生氣!

  “你……”傅雲杉正想開口說話,遠處快若閃電一般過來一人,一襲黑衣將她護在身後,“杉兒,你沒事吧?”

  司命!

  傅雲杉笑著搖了搖頭,視線看向一旁與冬青打在一起的青閣,青閣的雙眸果然變的血腥了不少,卻並不戀戰,虛幻一招騙過冬青後飛身上了房頂,幾個跳躍消失在月色下。

  司命蹙眉,看了那黑影一眼,並不去追,一手將傅雲杉護在身後,一手持劍將攻過來的黑衣人一劍一個,利落解決。

  樓重臉上陰雲密布!

  他陰著臉看了眼遠去的黑影,飛身從房頂下來,幾步到傅明禮和楚氏身邊,“傅叔,楚姨,你們還好嗎?”

  傅明禮臉色有些發白,卻鎮定的點了點頭,一旁的楚氏也扯起一抹牽強的笑,被幾人護在中間的傅紫菀和兩個小娃娃娃娃大叫,傅紫菀看到樓重,驚喜的彎了眼睛,“樓大哥,九哥哥呢!”

  她探頭朝樓重身後看去,發現衛九沒跟來時,沮喪的嘟起了嘴,“九哥哥不仗義!我都快被嚇死了他也不來救我!下次再也不給他花戴了!”

  戴花?

  樓重錯愕,他實在想象不出桀驁不馴什麼人都不放眼裡的衛九戴花的模樣!

  “紫菀,不許胡鬧!”小孩子不懂得尊卑,楚氏和傅明禮卻不能縱容過度,楚氏當下看了小女兒一眼,好在傅紫菀聰明懂事,雖不明白娘為什麼讓她閉嘴,還是不開心的乖乖堵住了嘴,卻翹的老高!強烈的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樓重失笑,輕輕拍了拍傅紫菀的頭,解釋道,“你九哥哥也很想來,可是他自己也受傷了所以來不了,等過幾天他身子好了,我就讓他來看我們的小紫菀,好不好?”

  傅紫菀瞪大了眼,揪著樓重的衣服,“九哥哥哪裡受傷了?九哥哥疼不疼?你帶我去,我給他吹吹!每次我疼時,我娘給我吹吹就不疼了。”

  “紫菀!”楚氏生氣了。

  傅紫菀委屈的撅起嘴,手卻緊緊抓著樓重。

  樓重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等把壞人打跑咱們再好好商量這件事好不好?再說下去,你娘真的要生氣了。”

  “嗯嗯。”傅紫菀看了眼楚氏的神色,連連點頭,“你一定要記得。”

  樓重頷首。

  先有蒙面人的壓制,後有精兵的斬斷,再有樓重的打落士氣,最後是帶頭人的逃跑讓黑衣人都慢了手腳,開始被一群人碾壓,死傷無數!

  驀然,遠處傳來類似狼吼的聲音,站在房頂的人遠遠瞧見月色下,某個房頂站著一個手持號角的人,正對月吹奏,一群人正在納悶,卻驚見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撤退!

  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天邊!

  眾人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劫後余生的笑容。

  “丫頭,你沒事吧?”

  “杉兒,你沒事吧?”

  兩個男人同時出口,又同時抬眸看向對方,眸中含意難辨,對峙。

  眾人周身突然掠過異樣的氣息,不約而同的看向三人,場中靜了一靜,不多會兒,眾人又同時回頭,攙扶著去了大廳。

  顧淮揚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眾人,請常夫人和她的親隨進廳喝茶,招呼西北大營的兄弟,送受傷的人去休息,安排灶房的人煮壓驚湯,又帶著人處理黑衣人的屍體……

  傅雲杉華麗麗的囧了。

  半響,兩個男人還是不動彈,冬青吃笑,傅雲杉輕咳了咳,沒話找話道,“樓重,司命,你們兩個好巧,居然同時出現的……”

  樓重斜眼睨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司命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傅雲杉:“……”

  冬青瞪圓了眼,眉梢唇角全是笑意,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這兩個傲嬌男!

  傅雲杉嘴角抽了抽,扭頭,抬腳,“冬青,外面太冷,回屋!”

  “是,姑娘。”冬青笑瞇瞇的跟著自家主子走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眼睜睜看著傅雲杉進了廳。

  又過好一會兒,樓重轉身,准備去客廳,走了幾步又停住,低聲道,“耶律漠勾結二皇子試圖殺盡天啟君臣,今日傅家這場謀殺也是耶律漠所為!我不清楚你與耶律漠有沒有關系,但有件事想提醒你一句,從皇宮救走耶律漠的人和剛才要殺丫頭的黑衣人是同一個人!那個人是你很熟悉的……”他看著司命,淡聲道,“身邊人!”

  “聽丫頭說你過幾日就要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去了,恭喜!”話落,腳步不停的去了客廳,傾城的容顏上帶著暖暖的笑如家人一般安撫著廳中受驚的眾人,只一會兒功夫就聽到廳內傳來的笑聲。

  杉兒居然把這些事都給他說了,他們的關系到底近的什麼地步了?

  司命有些落寞的看著廳中的熱鬧場面,瞧著傅雲杉一臉笑容與樓重說話的鏡頭,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少主。”身後傳來一道溫順清涼的聲音。

  “回去。”司命轉身沿著長長的甬道朝自己的院落走去,青閣不遠不近的跟著,也不多話,直到進了院子,司命擺手讓她離去,青閣應了聲,轉身回自己房間。

  司命欲抬腳進屋的動作突然一頓,眼睛緊盯著青閣那熟悉的後背影。

  “今日這場謀殺是耶律漠所為……但有件事想提醒你一句,從皇宮救走耶律漠的人和剛才要殺丫頭的黑衣人是同一個人!那個人是你很熟悉的……身邊人!”樓重的話還言猶在耳,司命的眼眸驀然冷下,身子一晃,已疾馳到青閣身後,青閣反應極快迅速轉身,俏臉冷凝,一抬手看到是司命,頓住,“少……”

  咽喉瞬間被司命掐住,一雙寒冰一樣沒有溫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說,剛才那個想殺杉兒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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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9:11 |只看該作者
047 算無遺漏,用心(3)

  青閣露出錯愕的神情,“門主派我去皇宮支援耶律大人,我適才剛回,哪裡有時間去殺傅三姑娘?再說,傅三姑娘與我無冤無仇,對我又不薄,我為什麼要殺她!”

  司命蹙眉,清冷的雙眸在青閣臉上梭巡一圈,“果真不是你?”

  青閣搖頭。

  “耶律漠的吩咐?”

  青閣搖頭,“青閣不知。”

  司命緩緩松了手,轉身,“回去歇著吧。”

  青閣目送司命進了屋,撩簾進了屋,臉上立刻閃過驚悸之色,撫了撫被司命掐紫的咽喉,眸中冷意森然,主子對傅雲杉太在意了,這是成大事的大忌!

  耶律大人說的對,若想讓少主走的更遠就必須毫無弱點,現在傅雲杉就是他的弱點!

  這個女人絕不能留!

  青閣冷冷掃了眼傅雲杉院子的方向,布滿薄繭的手握緊了手中劍,滿面冷然,少主,青閣……會助您成就大事!會幫您除掉這個瑕疵點!

  另一邊,傅雲杉幾次斜眼樓重,樓重挑著眉厚臉皮的湊過來,偏身邊全是長輩,她又不好意思發火趕他,只得裝出一副聊天很開心的模樣。

  約一刻鍾的功夫,常夫人起身告辭,幾家人將其送出院子,看著人走遠。

  樓重也將宮中情況說了,准備離開,只是臨走時看向傅思宗的那個眼神頗有深意。

  果然,前腳跟進大廳,傅思宗就以他有些累要去休息為由離開了,傅雲杉朝冬青使眼色,兩人也跟著一前一後退出了大廳,躡手躡腳的跟著傅思宗出了宅子。

  跟著兩人一路到了帝師府外,只瞧見議事園方向火光沖天,傅思宗的臉頓時變了,樓重也是一臉肅穆,兩人身形忽閃,只眨眼睛就朝著火處沖了過去。

  傅雲杉來不及思考,帶著冬青也跟了過去。

  到了園子前,一大堆丫環小廝婆子管事都在,圍著中間處,有管事看到二人前來,忙迎過來,“六皇子,傅狀元,傅縣主!”

  樓重與傅思宗一怔,同時回頭看向緊隨身後的傅雲杉,傅思宗歎了一口氣,“杉兒,你怎麼來了?”

  “我……”傅雲杉剛說了一個字,忽聽圍在一起的丫環婆子發出驚喜的呼聲,“醒了,老侯爺醒了!”

  傅雲杉的雙眸猛的一睜,看向樓重!

  怎麼回事?

  老侯爺是耶律漠假扮的,不是說他已經逃出去了嗎?以耶律漠的謹慎性格定不敢再留在京城,那這裡的老侯爺是誰?

  莫非……

  樓重唇角露出一抹笑,朝傅雲杉點了點頭。

  傅雲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向同樣一臉驚喜之色的傅思宗,“哥,是太爺爺!”

  “主子!”人群中傳來冰冷女聲的驚呼聲,接著是一群小廝丫環的低叫,“三爺!”

  三人就瞧見包圍嚴實的人群唰的一下散開,兩個身材高挑,模樣秀麗冰冷的女子抬著一個輪椅走了出來,看到樓重和傅雲杉兄妹,輪椅上的人抬手攔住了婢女,婢女蹙眉,“主子,您該吃藥了。”

  “把藥取來。”男人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極其疲憊,婢女不動,另一個婢女看了她一眼,她才側眸瞪了眼樓重幾人,身形極快的朝藏雪園飛奔而去。

  “三老師。”樓重笑著與輪椅上的男人打招呼。

  傅亙微微頷首,看了眼傅雲杉兄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們來了。”

  “三爺爺……”兩兄妹的話剛出口,傅亙就吃力的搖了搖頭,唇角露出苦笑,“別這麼……叫,我承受……不起。”

  三人瞬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一旁,有個老人在指揮小廝,“小心著點,快把老侯爺抬回房間,著人去通知二老爺一家,再派人去邊關給大小姐送信,去忠王府給二小姐送信,就說……就說真正的老侯爺回來了,快去!”

  “哎,小的這就去!”一個年輕管事接了話,麻溜的朝外院跑去。

  幾人就瞧見幾個小廝平托著一個滿頭白發,瘦削的可怕的老人往前走,看模樣與平素耶律漠假扮的很像,除了真人太瘦削以外!

  “太爺爺……”傅思宗眼圈驀然紅了,低叫了一句,那雙目微闔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雖被囚禁多年,但傅雲杉一眼就感覺到了那眼中的溫潤,與她爹好像!

  不,應該是她爹像太爺爺!

  什麼都不用懷疑,他們就是家人!

  老人微牽了唇角,徐徐合上眼。

  傅亙的婢女已趕回,手裡端了水和藥,傅亙接過吃了,緩了好一會熱,才抬眸笑著看三人,“我沒想到他沒殺我,卻也沒讓我得到一絲消息!等我從密探那打聽到消息時,已經太遲了,四個宮門都如錮桶一般,進不去!只來得及趕去救你們家人……”他笑著,眸中清雋卻含著濃濃的歉意,“沒有提前告訴你們,真對不起。”

  他果然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傅雲杉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在她眼裡,老二傅耿為人狡詐善謀,是最不像帝師府的人,反而這個老三傅亙給她的影響特別好,有傅老侯爺的才情畫技,也有傅老侯爺的仁慈寬厚。沒想到,結果卻恰好相反。

  傅亙不再多言,朝眾人微微點了點頭,“等老侯爺養好身體,我會將一切合盤托出,靜候皇上和帝師府發落。”

  話落,擺手讓婢女推他回去,兩個婢女抿著唇,眸中全是倔強,俯身抬著傅亙離開。

  “樓重……”

  樓重睨了她一眼,伸手想揪她的頭發,手到發頂卻一頓,變成了撫順,“放心,我早預防著這一天,已經將三老師的生平都查了清楚,他從未參與過謀逆之事,且在關鍵時刻救了你們全家,還試圖將消息傳遞出去,已經很難得了!我會在父皇面前為他美言的!”

  說到洪德帝,樓重的好臉色淡了下去,傅雲杉察覺到不對勁去看傅思宗,傅思宗歎了一口氣,“慶華殿所有酒水都有毒,皇上……”

  傅雲杉瞬間明了,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遞到樓重眼前,“這是司命制的百毒丸,你回去給皇上吃……”

  樓重搖頭,“我父皇吃過解藥。”

  他那時敬酒,是故意潑了父皇的衣服,將解藥給了他,卻不知他為何還會口吐鮮血。

  傅雲杉微怔,“怎麼可能?百毒丹可以解百種毒,只要吃過解藥,一般的毒根本有事。”

  樓重依舊搖頭,傅雲杉笑了,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夜觀天象,你父皇還有幾十年好活,一定不會有事的。”

  傅思宗愕然。

  樓重愕然。

  不過一瞬,就露出一抹笑,恢復了平素的模樣,看著傅雲杉抓著自己的手,挑了挑眉,另一只手剛想摸上去,傅雲杉已閃電般縮回了手,面向傅思宗,“哥,這裡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幾人出了帝師府,兄妹倆打道回府,樓重回宮。

  回到家,一廳的人在等他們。

  余家的人幾乎全來了,連已近十年不出門的老祖宗也來了,正坐在首位看著下面的人笑,兩兄妹進來,立時跪下給老人家請安,又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眾人才簇擁著送余家的人出府。

  余桐樂偷偷拉了傅雲杉的手,趴在她耳邊低語,“杉兒,帝師府那邊……”

  余表姐喜歡傅亙!

  起先因身份問題,若傅亙真不是太爺爺的兒子,他們倆是不是還有機會?

  隨即想到傅亙的真實身份,傅雲杉歎了口氣,表舅和表舅媽怎麼會讓表姐嫁給一個身體裡流著北涼血的他國人!

  “杉兒!”余桐樂扯她的衣角。

  傅雲杉啊了一聲,無辜的看著她,大聲道,“表姐說什麼?”

  聞聲,有人回頭看,其中一個正是表舅媽,余桐樂當下擺了手傻笑,“沒事沒事,我以為你嚇著了,喚你來著。”

  表舅媽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你表妹跟你一樣看見只老鼠都要嚇的尖叫?還不快過來?”

  余桐樂磨磨蹭蹭極其可憐的看著傅雲杉,傅雲杉挑了眉挽住她的胳膊,笑語晏晏的對余夫人道,“表舅媽,我今日確實被嚇著了,能不能讓表姐留下來陪我一晚。”

  余桐樂的眼睛立時亮了。

  余夫人瞟了眼女兒,一眼就看到女兒心裡有鬼,也不拆穿,只當讓他們表姐妹聯絡感情了,遂笑道,“也好。”

  “謝謝娘,娘最好了!”余桐樂尖叫一聲,沖過去給了余夫人一個熊抱。

  老祖宗笑罵,“這個潑猴兒!”

  余桐安笑嘻嘻的給傅思宗使眼色,怎奈眼皮都酸了,表弟還沒看懂他的眼神,不由洩氣的瞪了他一眼,傅思宗莫名,“表哥,你瞪我做什麼?”

  余桐安吐血。

  他當初怎麼就救了這麼一個憨瓜!

  是夜,姐妹倆躺在同一張床上聊天,傅雲杉將帝師府的事所了,余桐樂又是開心又是傷心,開心自己與喜歡的人終於可以不受名分約束,傷心的是他喜歡的人竟有一半是北涼人,爹娘怎麼會答應呢!

  “杉兒,你說,我爹娘他們會答應我嫁給他嗎?”肯定不可能。余桐樂苦笑。

  傅雲杉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往大了去說,“有志者事竟成。如果他也喜歡你,我覺得可以爭取一下。”

  “喜歡我……”余桐樂看著床帳低喃,“他喜歡我嗎?”

  帳內良久沒有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傅雲杉快要睡著時,聽到余桐樂苦澀的聲音,“杉兒,我真羨慕你!六皇子事事都為你著想,就是發生宮變也不忘留下人手來保護你……”

  傅雲杉默然,樓重對自己……確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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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發表於 2016-2-22 18:19:26 |只看該作者
048 愛而不得,離開(1)

  翌日,用過午飯,送了笑的一臉牽強的余桐樂離開,傅雲杉就接到樓重從宮中傳來的消息。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均已服了百毒丹解了毒,洪德帝招呼了百官用過午飯就會放人出宮。來人還格外提了永平侯府楚家和江南玉家冤案一事,決定重新審查,還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一個清白,有可能將侯爺之位還給楚令瑾繼承!

  傅雲杉大喜,立刻帶著冬青將消息帶給了楚外公一家,同時通知了大哥和爹娘家人。

  楚令瑾夫婦很是激動,玉紅鸞與玉敏誠姐弟簡直不敢相信,“真……真的嗎?”玉紅鸞笑著,一雙眼睛裡卻蓄滿淚水,連玉敏誠這樣的七尺大漢也紅了眼,“終於……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楚令瑾一臉的笑,楚外婆臉上也盈著沉冤昭雪的笑,“等確認詔書下來,就念給祖先聽!咱們楚家和玉家是被冤枉的!”

  “娘……”楚氏一臉激動,握住楚外婆的手。

  楚揚銘夫婦和楚揚勤夫婦個個滿臉笑容,一雙眼睛裡泛著可疑的紅色。

  兩個表哥興奮道,“那我們以後就是侯府的少爺了!是不是……”

  楚棲月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聽到兩個侄子的話瞥過去一眼,“你們兩個臭小子,有點出息成不?瞧瞧你們思宗表哥,杉兒表妹……”

  “停!”楚景昶上去晃著楚棲月的胳膊,無賴道,“姑姑啊,他們兩個是逆天的存在,我們才是正常的!”

  傅雲杉挑眉,傅思宗失笑。

  楚棲月一巴掌拍在侄子耍寶般搖晃的小腦袋上,“小滑頭,不好好學,還編排起你們表哥表姐了!”

  楚景昶抱頭逃竄,繞著廳內轉圈,一邊跑一邊吆喝,“哎呦,姑姑要打死親侄子……”

  一屋子人都笑了。

  楚棲月笑罵,“小無賴!”

  申時正,得到傅禺等人已回府的消息,傅明禮帶了一家人前去探望,得知無事稍定了心。傅禺留了傅雲杉兄妹,告訴他們,皇上已經派了大批人馬從京都往北涼一路追查耶律漠黨羽的蹤跡。他和六皇子已經求了皇上,皇上答應重新考慮傅亙的事,不日就得消息。

  沒兩日,樓重果然遞了消息過來,傅亙的事皇上就當不知道,不會追究,但他絕不可再留在帝師府,手中的私兵也必須留在帝師府或者遣散!

  死士被洪德帝說成私兵?

  傅雲杉有些好笑,不過,這消息已遠遠超過她的預估!

  以洪德帝的脾性,能保住傅亙一條命就很不錯了,沒想到他這麼大方。

  “姑娘,老爺那邊派人來傳話,讓你收拾一下,等會兒去趟帝師府,說是有要事。”冬青推門進來,試了試傅雲杉懷中的暖爐,“暖爐不暖了,我換下吧。”

  傅雲杉沒松手,笑著朝衣櫃努了努嘴,“你去幫我找衣服,我來換炭。”

  她最近用腦過度,讓她偷次懶,這次就交給冬青去搭配衣服好了。

  “我?”冬青一詫,眼睛突然變的晶晶亮,摩拳擦掌,“姑娘說真的?”

  傅雲杉點頭,冬青嘿嘿笑了兩聲,餓狼撲食一般就往衣櫃撲去,瞧她給姑娘挑身漂亮的衣服,保證是最好看的!

  看她興致高漲,傅雲杉在身後潑著涼水,“記得素淨一點。”

  冬青的身子一頓,臉就垮了,她就知道!

  冬青挑了件銀白色暗紋浮凸桃花桃梗的短襖,外面是同暗紋的桃粉色夾襖,下身搭配了一條用兔子皮做的水青色煙雲蝴蝶裙,外面選了月牙白的斗篷。

  又是桃花又是煙雲和蝴蝶,穿在身上絲毫不顯吵鬧,傅雲杉滿意的點了點頭,意有所思的看了幾眼冬青,而後詭異一笑,“冬青,以後姑娘出門的衣服都交給你搭配了!”

  “啊!”冬青愕然了。

  要分清場合還要素淨不惹眼的,冬青想哭了!

  她是負責保護安全的,不是打雜的吧?是吧?

  傅雲杉已笑瞇瞇的接了斗篷,往外走去,冬青認命跟上。

  一家人到了帝師府,早有人迎出來,帶他們去了正廳。

  大廳裡,坐滿了人,好多人都不認識,不過,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卻多是憐憫可惜的神色。

  一襲褐色長袍的老者坐在首位,手腳有些輕微的抖動,身形枯瘦,滿頭銀發,眼窩深陷,看上去精神並不好,似在強撐。

  傅雲杉兄妹一眼就認出這位老者是他們前幾天見到的傅老侯爺,是真正的傅南天!

  看到傅明禮一家人進門,老者的眼睛裡盈滿了笑意,瘦削的臉也慢慢有了生氣,傅禺笑著給傅明禮和楚氏介紹,兩人聞言,立刻驚喜異常,熱淚盈眶,拉著孩子跪下,給老者磕了幾個頭,“祖父/曾祖父!”

  “起來,快起來……”老者的聲音帶著沙啞,很僵硬很難聽。

  傅禺紅了紅眼,笑著將傅明禮扶起來,“孩子,爹叫你來,一是准備過幾日開宗祠讓你們夫妻和幾個孩子認祖歸宗;二是你二叔和你三……”他話音一頓,目光掃過傅亙,微微歎了口氣,“傅亙的事要讓你們知曉一下;三是介紹在京的一些同宗的親人給你們認識,還有一些等開宗祠的時候再介紹給你認識。”

  傅明禮頷首,傅禺抓著兒子的手微微抖著,心中激蕩異常,兒子!他兒子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記入傅家族譜了!

  “這是傅家族長的弟弟,你喚一聲十九爺爺的……這是爹的同胞弟弟,你該換一聲二爺爺的……這是十七叔……這是你七弟……這兩個是你二伯的兒子,年齡比你小,是你三弟四弟……”

  傅明禮一一拜見,態度謙遜溫雅,不卑不亢,端是一份氣度已讓場中眾人紛紛點頭,幾個族中老者發了話,“這孩子看著是個好的,既如此,就將開宗祠時間定在二月二吧,半個月的時間老家那些人應該能趕到京城來。”

  傅禺笑著應了,送眾人出去,半盞茶後返回。

  “大哥,我的事由我來說吧。”逼宮一事並未宣揚開,而是低調的以大皇子和二皇子暴病而亡,兩位娘娘思子心切,一死一瘋堵住了百官的口。傅耿雖沒明著受罰,卻被洪德帝派去與莫岐交界的四荒教授當地蠻夷天啟文學,無詔不得返京。

  傅耿淺笑著起身,眉眼間的精明之氣已散去,一臉溫潤的模樣倒有五分與傅南天相像。

  傅禺點頭,退坐到座位上。

  傅耿走到傅南天身前,撩袍下跪,“爹,兒子不孝,認賊作父幾十年,其罪一;偷換大哥親兒,險些致其喪命,其罪二;試圖陷害大哥謀取博陽侯之位,其罪三;與北涼人勾結意圖顛覆天啟皇朝,其罪四!條條狀狀都是不可饒恕之罪!兒子……認罰!”話到最後,他喉中有些哽咽,“以後不能承歡膝下,請父親大人多加珍重!”

  傅南天的眼睛有些發紅,定定看著跪在腳下的兒子,好半響才朝傅禺點了個沉重的頭。一旁的佘氏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撲過去跪在傅耿身邊,“公公,都是兒媳不好,您休了我吧,不要趕相公走!都是兒媳的錯……”

  “夫人……”傅耿扶佘氏,歎了一口氣,“四荒太過清苦,不如你回佘府……”

  “老爺你要休我?”佘氏驚恐的抓著傅耿的手,拼命搖頭,“我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鬼!老爺,你不要趕我走……”

  “那你隨我一起去平城,如何?”傅耿一笑,“四荒雖清苦卻好在無朝堂紛爭,我教書你看家,可好?”

  佘氏抬頭看了眼傅南天,又回頭看自己丈夫,淚眼婆娑,傅耿又問,“你不願意?”

  “我願意!願意!”佘氏連連點頭。

  傅禺唇邊露出一抹笑,雖苦澀卻也知道皇上定是看了自己孫子和孫女才會格外開恩,不追究二弟的大罪,否則,只勾結他國之人謀朝纂位之一項,就夠傅家滅掉九族了!

  傅耿的兩個兒子都面若死灰,兒媳紛紛抹淚,他們是要跟去任上的,他們嬌生慣養這麼多年,哪裡吃的了蠻荒之地的辛苦!

  傅禺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接著是傅亙,他轉著輪椅到正中,拖著虛弱的身子跪在墊子上,目光虔誠而真摯,“爹,我是傅亙。”磕頭。

  “爹,我是傅亙。”再磕頭,額頭有些發紅。

  “爹,我是傅亙。”三磕頭,頭皮破開,有血絲滲出,一旁的婢女欲上前,被他以眼神攔了。

  “爹,我知道我沒資格這麼喊你,畢竟……”傅亙苦澀一笑,“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不只一次希望我的爹真是您,只是您!可偏偏事非人願……”

  傅雲杉輕輕別開了頭。

  傅亙繼續,“我沒想到他不但不是天啟人,還意圖攪亂天啟,都說父債子償,他犯的錯,我替他……”

  “三弟!”傅禺打斷傅亙的話,“他是他,你是你!這次若不是你及時出手,父親會葬身火海,頤兒他們也可能被黑衣人所傷,你什麼都不欠我們!”

  聞言,傅亙臉上的苦笑僵住,露出極其絕望的神色,緩緩垂下頭,輕聲問道,“大哥,我連贖罪都沒有機會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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