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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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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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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9:38 |只看該作者
049 愛而不得,離開(2)

  “三弟!”傅禺長歎一聲,“你這又是何苦?這些年,你雖避在藏雪園,對家中之事不聞不問,但大哥知道,你總在關鍵時刻出手……”

  傅亙一怔,抬起頭,傅禺笑著走上前將他扶起,“喬姨娘那件事是你在背後查出了真相,逼著她去告訴我們的吧?”

  “大哥……”

  傅禺攔住他,繼續道,“你大嫂在家中突然發病,是你給的藥救了她一命!二弟想要博陽侯的位置也是你找人透露給我的!再加上你救了爹……”他拍著傅亙的肩,笑的溫暖,“三弟,我相信你若早知爹還存活於世,定會不顧一切救他的!是嗎?”

  傅亙動容,雙眸染了可疑的紅,重重點頭,“我是爹的兒子!”

  傅禺將他扶坐到輪椅上,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傅老侯爺,傅老侯爺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徐徐點頭,“好,好孩子!”

  傅亙垂眸,大腿上錦藍的衣料上啪啪落下淚滴,片刻後抬起頭,“多謝傅老侯爺。”

  廳內眾人紛紛側目,傅禺更是一驚,“三弟……”

  “大哥,我不能讓旁人看了咱們帝師府的笑話!我即刻便搬出帝師府,只是……”傅亙眸中帶著盈盈水波,蒼白的容顏如空谷翠竹,寧靜恬淡,“我想保留傅亙這個名字,可以嗎?”

  “你……”何苦?

  “大哥,可以嗎?”傅亙的嗓音中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傅禺心頭一梗,紅了眼,“可以!帝師府就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傅亙長松一口氣,“謝謝大哥。”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翠竹一般的顏色,上刻一字,“傅!”

  “大哥,這塊玉牌能調動那些死士,他們武功高超,許多都是我從幼時選拔出來刻意訓練的,以後就留給大哥和帝師府了。”

  “傻弟弟!”傅禺上前,一貫不流露在外的感情突然迸發,將傅亙抱住,傅亙放在輪椅上的手微緊了緊,眸中難掩激動之色,緩緩抱住了兄長。

  一廳的人都忍不住別開了眼睛。

  傅雲杉心口微微顫抖,傅思宗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因怕有洪德帝的人監視,傅亙婉拒了一家人的相送,帶著兩個婢女,一個小廝一個管家離開了帝師府。

  傅雲杉一家轉回,樓重在傅宅等了許久不見他們回來,帶著常寺去了位於官菜園胡同的公主府看王叔施工。

  傅雲杉無語,經此逼宮一事,朝廷肯定會大批更換血液,樓重怎麼這麼有功夫,去當監工?!

  冬青抿了唇笑,眼神很是曖昧,傅雲杉也不理會,想著傅亙與余桐樂的事。

  她看得出余桐樂是真心喜歡傅亙,她那一提起傅亙就發光的眼睛怎麼也騙不了人,就是不知傅亙……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傅雲杉左思右想,決定先去探探口風,她也好助余桐樂一把,免得她不管不顧就往上撲!

  換了衣服去書房看賬冊,跟顧淮揚問了古世優的情況,得知他還是不見人影時,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與顧淮揚商量挽玉閣和薈萃館的生意和京中各復雜關系的維護,直忙到院中亮起了燈籠,楚氏身邊的丫頭來催了幾次用飯,兩人才住了口。

  晚飯,自然少不了樓重,傅雲杉和冬青趕到時,正聽見他跟王叔說,“我瞧著樣子蠻好,以後我的王府也照著這個蓋!王叔,公主府什麼時候能蓋完?”

  王叔可憐巴巴的抹著額頭的汗,一張臉擠著笑,僵的跟什麼似的。知道樓重是六皇子是一回事,被皇子甚至未來的王爺極其有可能當皇帝的人喊叔!他真的好害怕。

  傅雲杉忍不住輕笑。

  王叔瞧見她來,忙吞了口水,朝她露出一個求救的眼神。

  “王叔,他這是有求於你,討好你呢!你只管受著!”傅雲杉笑著安撫王叔。

  樓重挑眉,“王……”

  “公主府最快今年四月底就能建成,六皇子若想建,可先選好宅址,備好材料就成,我們保證給六皇子建個漂漂亮亮的王爺府!”王叔抹了把頭上的汗,開口道。

  樓重瞟了傅雲杉一眼,略一思躊,笑著道,“聽說這圖紙是有人將內建局送來的圖紙修改了之後父皇看過定下的?”

  “這……”王叔看了傅雲杉一眼,傅雲杉點頭,他才道,“公主府的圖紙是杉兒修改之後,我拿給皇上過目定下的。”

  “哦?”樓重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精光,看著傅雲杉道,“那本皇子的王爺府就麻煩傅三姑娘按照公主府的風格再重新畫一張,可行?”

  傅雲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等你當了王爺再說吧。”

  她最近忙的很,沒空!

  樓重也不生氣,聽完傅雲杉的話點了點頭,“也是,那就等一段時間再說吧。”

  反正丫頭還沒及笄,他不著急。

  晚,回到房間,傅雲杉讓冬青派人去查傅亙的住處。

  翌日,用過午飯,傅雲杉換了衣裳,帶著冬青去拜訪傅亙,不料,她們前腳走,余桐樂的馬車後腳到,遠遠的墜在她們的馬車後。

  傅亙租的院子很小,三間正房,左邊是兩間廂房,右邊是灶房,院子裡有一棵成人摟不住的百年大樹,不過因是冬季,枝葉凋零,看上去很是蒼涼。

  二人去叩門時,傅亙正在屋內作畫,婢女瞧見二人眉頭立時就蹙了,並不想讓她們進去,還是傅亙開了口,主僕二人才得以進了正屋。

  吩咐了婢女去倒茶,傅亙淺淺而笑,“不知傅三姑娘前來,所為何事?”

  傅雲杉朝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點頭退出正屋,立在廊簷下,看婢女奉了茶出來,笑著上去打招呼,“兩位姐姐……”“好”字沒出口就瞧見兩個婢女一副別搭理我們,搭理也不跟你說話的臉色,不由訕訕然的笑了笑,不再開口。

  屋內,傅雲杉捧著熱茶啜了幾口,笑道,“三爺爺……”

  “不敢當,傅三姑娘喚我一聲傅亙即可。”傅亙立時打斷傅雲杉的稱呼。

  傅雲杉笑了笑,沒在名稱上做糾結,“傅公子。”

  傅亙微微一怔,傅雲杉接著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一件私事想請問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三姑娘請說。”

  “傅公子可有打算娶妻生子?”

  傅亙一愣,看傅雲杉,傅雲杉朝他點了點頭,再問一遍,“傅公子可有計劃娶妻生子?”

  傅亙笑著搖頭,“我這副破敗身子,不知何時就沒了性命,何必去糟蹋好人家的姑娘!再則,我身份特殊,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是以從未做過娶妻生子的打算!”

  “若有人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計較呢?”傅雲杉心知表姐的夢怕是要碎了,卻仍忍不住為她努力一把。

  傅亙眉眼淺笑,清雋悠悠,卻忽閃過一道黯然,“那我更不能耽誤了人家一輩子的幸福。”

  傅雲杉看傅亙,嘴角的笑淡了幾分,“幸福?傅公子知道何謂幸福嗎?”

  傅亙微蹙,傅雲杉道,“知道所愛之人也深愛著自己是幸福;能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是幸福!傅公子若連爭取都不願……”她臉上笑的燦爛,唇角卻淡淡,“那確是無幸福可言。”

  話落,她起身,走到門邊又停住腳步,“傅公子這般聰慧定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若傅公子確實無意,請不要……再以冷暴力傷害她。不能給予幸福,就不要讓她有絲毫希望!告辭。”

  傅亙坐在輪椅上,摩挲著茶杯,看著傅雲杉離去的身影,眉間一攏輕愁,糾結繁瑣,良久不能退散。

  車出巷子口,與余桐樂的馬車對頭,余桐樂開心的跑到她們車上,“杉兒,你跑去哪裡了?害我追你這麼久,我聽說傅公子搬出了帝師府,你知不知道他搬去了哪裡?”

  “你……特地追過來就為了問我這個?”傅雲杉無語。

  余桐樂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不是著急嗎?外面傳的什麼話都有,我又不敢找娘和大哥,只好來找你了!”說著,撲過去抱住傅雲杉左右的搖,“好杉兒,表姐知道你最厲害了,快告訴我,傅公子搬去哪了?”

  “你確定要找他?”傅雲杉心裡歎氣,實在不想讓余桐樂去吃閉門羹。

  余桐樂的臉色正了正,鄭重的點頭道,“嗯!我要當面問清楚他的心意!你不知道我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我能感覺到他對我與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所以,我一定要去問清楚。”

  “若是……”傅雲杉一頓,有些不敢去看余桐樂失望的眼神,“他不喜歡你呢?”

  余桐樂一怔,“不喜歡我?”接著徐徐一笑,眉眼間的稚氣褪去,多了幾分少女的煙愁,“我會努力讓他喜歡我的!”

  傅雲杉閉了閉眼,看來余桐樂這幾日已經想好了,她這時候說什麼都不管用的了。

  “好,等我找人去查他的新住址,一有消息就告訴你。”傅雲杉掃了眼身後的小巷,笑了笑。

  余桐樂滿面喜色,“杉兒,你真好!”

  傅雲杉心裡卻很是沉重,看來,這件事還是先與表舅和表舅媽通口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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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19:50 |只看該作者
050 愛而不得,離開(3)

  然,不等她將整件事情告知表舅和表舅媽,余桐樂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了傅亙的確切住址,一路找了過去。

  看到開門的婢女,余桐樂臉上笑的格外開懷,上去就抓住了婢女的手,“姐姐,原來你們真的住在這裡!”

  婢女看到是她,明顯一怔,隨即扯回自己的手,態度冷漠疏離道,“家中不便待客,余姑娘請回吧。”

  話落,雙手扶上門就要關,余桐樂忙撲過去攔住,“姐姐,我是樂兒……”

  “余姑娘請回!”

  “姐姐!”余桐樂一把擋住欲合上的門,臉帶哀求,“姐姐,我想見傅公子!求你讓我見見傅公子,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問他!”

  “公子已吩咐下來,以後但凡余家之人,一概不見!余姑娘請回!”婢女眸中掠過一抹不忍,推開余桐樂,關上了門。

  余桐樂一怔,被退的踉蹌後退,丫頭忙上前扶住她,“姑娘……”

  余桐樂推開婢女的手,撲過去拍門,“姐姐,你放我進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問他!你讓我見他一面……”

  “公子已說過不會見您的,余姑娘請別讓奴婢為難。”婢女看了眼院門,退回正房門裡。

  屋內西間,傅亙正提筆書畫,眉目淺淡清雋,面色雖仍顯蒼白,盯著畫紙的雙眸卻格外專注,似真的沒聽到外面彭彭的拍門聲,婢女張了幾次嘴想說,另一個婢女都朝她搖頭,她心裡歎了一口氣,終沒說出。

  院外,余桐樂拼命拍著門,不多久,手掌就拍的紅通一片,泛著隱隱的疼。

  丫頭心疼她,忙抓了她的手攔,“小姐啊,不要再拍了!你的手……”

  “沒……沒事……”余桐樂眼圈泛紅,似不敢相信傅亙居然連見都不想再見她,她伸手抓貼身丫頭的手,“紅月,你說他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

  “小姐……”丫頭替自家小姐委屈,自家小姐哪裡配不上傅公子了?他要這樣作踐他們家小姐!她恨恨的瞪了眼緊閉的院門,“小姐,咱們回去!不求他……”

  余桐樂搖頭,執拗道,“不!我想見他,我要見他,就算她不喜歡我!我也要聽他親口說!”話落,轉身繼續拍門,突然啊的驚呼了一聲,去看手掌,上面正嵌著一根碎木屑。

  “小姐啊!”丫頭心疼的眼睛都紅了,一把將自家小姐的手抱住,“小姐,你手心扎刺了!”

  她上前猛地狂拍門,“傅公子,求求你開開門!我家小姐受傷了……”

  門內作畫的手一頓,筆上的墨滴下,暈成一個墨塊,傅亙微微合了眼,再抬眸看向院門方向,吩咐一旁的婢女,“讓她進來。”

  他以為不理她就會讓她淡去心中的念想,卻沒想到她會因自己受傷。

  看來,有些事,是勢必要說清楚才能真的了斷!

  婢女眸中有了一絲笑意,道,“是,公子。”

  不多會兒,婢女領著二人進屋,一進屋,余桐樂的丫頭就將自家小姐扶到座位上,懇求道,“勞煩姐姐找根針出來,小姐手心扎了刺要趕緊挑出來。”

  婢女看了眼余桐樂手掌心一點血跡,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屋去自己房間拿了針過來,丫頭抓著余桐樂的手道,“小姐,會有點疼……”

  “嗯。”余桐樂另一只手抓著椅子,丫頭咬牙將刺撥了出來,細長的木屑上全是血,婢女取了清水和藥,“余姑娘,清洗一下再塗藥吧。”

  余桐樂疼的額頭微微冒汗,朝婢女點了點頭,“多謝姐姐。”

  等余桐樂包扎好手,婢女才去了西間復命,“公子,余姑娘來了。”

  “嗯。”傅亙對著窗戶,側對門口,朝兩個婢女擺了擺手,婢女下去,余桐樂進來,看到傅亙的側影,眼淚唰一下就落了下來,才不過一月不見,她怎麼覺得好像幾年一樣。

  “傅……公子。”她喃喃開口,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傅亙沒有回頭,一張臉甚至背對余桐樂,淡淡點了頭,“余姑娘,我想我上次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直截了當。

  余桐樂忙搖頭,“不!可能!我們有可能!”她疾步過去,到傅亙輪椅後,很是激動,“我知道你以前是忌諱我們的身份,可現在沒有這個困擾了!你爹不是傅老侯爺,你與我們家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再拿身份說事的,對不對?”

  傅亙回眸,表情清冷,“余姑娘誤會了,我從未覺得身份有什麼問題!傅某看來,若是能遇見真心喜愛之人,為其觸犯天條也無妨,區區聲名又算的了什麼。”他眸間一片薄涼,看著余桐樂一字一句道,“我對余姑娘從未生傾慕之意,也未動過相守之心,若有什麼地方讓余姑娘生出誤會,傅某在這裡向姑娘請罪,還請姑娘忘卻!就當……”他微頓,櫻色唇勾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淡道,“我們從未認識過。”

  “我對余姑娘從未生傾慕之意,也未動過相守之心……我們從未認識過。”

  話落,心口突然如被人撕扯一般疼,疼的他忍不住單手揪緊胸前的衣服,吐出趕人的話,“余姑娘請回吧。”

  那樣冷情的話,傅亙聽到身後離開的腳步聲,顫抖的松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目送她一步一步離開,走出他的……世界。

  清冷的話一遍一遍在腦中回蕩,余桐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家,只知道關了門,躺在床上,腦中眼中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余桐樂失魂落魄的開門離開,兩個婢女眼中都掠過不忍,“公子,余姑娘……她是真心喜歡你的,為什麼……”

  傅亙背對著二人,看著窗外凋零的枯葉,面露嘲諷,“我這樣的人,哪裡配得到幸福。”

  “知道所愛之人也深愛著自己是幸福;能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是幸福!傅公子若連爭取都不願……那確是無幸福可言。”

  或許,傅雲杉說的對,他連爭取都不敢,確實不配擁有幸福。

  “這小姑娘看來是真喜歡你,為什麼不接受她?”屋內,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傅亙雙眸一睜,看向來人,“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走!”

  “穆爾少爺,我們是特意潛回來接你的。”一襲僕人裝扮的端木小心的左右看了,將兩個婢女趕出房門,道。

  傅亙冷冷一笑,“我早說過我不會跟你們回北涼!”他伸手從輪椅上取下一根竹管,“我只要將這個放出去,立刻就會有大量官兵來抓你們,你們若不怕死盡管留在這裡……”

  “穆爾!”耶律漠蹙眉,臉色難看,“你是爹的兒子!你身上流著的是我北涼人的血!是我耶律家的血!你留在天啟才是死路一條,跟爹回北涼!做個風光的世子不比你窩在這尺大的地方有出息!再則,你一身的才華難道甘心就這麼被掩埋嗎?”

  傅亙瞥了耶律漠一眼,唇角泛著一絲譏諷,他的話他一句都不要再信了!

  “我數一二三,你們再不離開,我就鳴號了!”

  “穆爾少爺!”

  “一……”

  “穆爾!”

  “二……”傅亙如未聞,淡淡看著他們,手拉著竹管下的麻線上,嘴唇蠕動,正要喊出三時,耶律漠開口了。

  “我在城南十裡坡,你若想好就去那裡與我匯合,我們三日後出發前往北涼,你……”耶律漠看著一臉冷漠的兒子,心裡又惱又氣,狠狠甩了袖,出了房間。

  兩個婢女進得房間,“公子,咱們怎麼辦?”

  傅亙突然抬眸,“糟了,我娘!快,去帝師府後巷!”

  等幾人匆忙趕到位於帝師府後街的小巷子的宅子時,恰看到出外的楚秋綾回來,那模樣跟他記憶中的一個樣,他怔怔的看著她,楚秋綾察覺到目光,循著看過來時,神情一下呆住了,手中的籃子摔在地上都不知,一張臉又是激動又是不敢相信,母子倆對望良久,她才紅著一雙眼,露出笑意,撲過來跪在地上將兒子抱入懷中,淚水滑落,“亙兒……”

  得到余桐樂去找傅亙結果被傅亙無情的趕了出來時,已經是事情過去的第三天,聽著冬青的匯報,傅雲杉又氣又惱,即便要讓余桐樂放棄也不用說這般傷人的話吧!可隨即便歎了一口氣,感情本來就是一件很傷人的事,不能給她希望,不如讓她絕望,了斷她的心思才是真的為她好。

  “這傅公子說話真是太難聽了,難怪表小姐哭的那般傷心絕望……”

  傅雲杉看著為余桐樂打抱不平的冬青,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杉兒,你在嗎?”門外,突然傳來司命清冷的聲音。

  傅雲杉露出困惑之色,看了眼冬青,冬青也搖了搖頭,傅雲杉應聲,“在,進來吧。”

  司命推門進來,看了眼冬青,冬青笑著提了茶壺,“我去准備茶水,你們聊。”

  看著冬青出門,司命在傅雲杉面前坐下,俊美的面龐上滿是不捨,一雙黝黑的眸子看著傅雲杉,似要將她刻入腦子中去,傅雲杉笑,“怎麼了?”

  “杉兒,我要走了。”他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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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0:05 |只看該作者
051 懸崖之頂,意外(1)

  傅雲杉一怔,旋即笑道,“恭喜你,終於可以一家團圓了!什麼時候走?”

  司命貪婪的看著她的笑容,眸間難捨之色極深,突地,他上前將傅雲杉摟入懷中,清冷的嗓音帶著壓抑的嘶啞情動,“杉兒,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什麼都給你!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傅雲杉身子一僵,心裡歎了口氣,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穩了穩神,一手環抱著司命,一手拍著他的背部,下巴放在他肩頭,故作一副輕松狀,“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們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好啦,別耍小孩子脾氣,你爹娘還等著你回家團圓呢!我在天啟等你的好消息,你可不要回了家就忘記我這個朋友了……”

  朋友……

  司命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抱著傅雲杉的手越發用力,似想將懷中的可人兒嵌入自己懷中一般,“杉兒……”

  他想說他不要做朋友,他要做她的相公,給她天下無匹的富貴尊崇!他只想要她……陪在他的身邊,每時每刻都不分開。

  驀地,他啞著嗓子道,“我不回去了。”

  賭氣一般。

  樓頂探聽消息的青閣雙眸驀然迸發出強烈的殺氣。

  傅雲杉失笑,一把將他推開,看著司命面癱似的冷臉,笑,“胡說八道,你爹娘盼了你幾十年,就一句不回去了讓他們這些年的擔心操心費心怎麼辦?”

  司命想說他爹娘早已過世,他回去是為了那張一言九鼎握生殺大權的皇位,可隨即他又想到,如果他不回去,就永遠沒有拿出手的資本與樓重比較,沒有給予傅雲杉幸福的能力!

  “杉兒……”

  他看著她,目不轉睛,“等著我……”功成來娶你!

  傅雲杉笑瞇瞇的點頭,“嗯,我等著你寫信給我。”

  “……好。”司命緩緩點頭。

  青閣飛身回了院子,坐在燈下,想了很久,提筆寫了信放了鴿子往城南方向。

  翌日一早,傅雲杉還未起身,就有丫頭來傳信,冬青一臉愕然的來稟,“姑娘,司命……不辭而別了。”

  傅雲杉在被窩裡輾轉不想出來的頭一頓,被子立時被掀開,人坐了起來,“什麼?”

  “收拾庭院的小丫頭說今早去打掃司命的院子,發現格外冷靜,她喚了幾聲青閣和司命都沒反應,就推門去看,結果……”冬青將丫頭說的話轉述過來,一臉不敢相信,嘟囔道,“怎麼離開也不說一聲的……”

  “冬青,我們過去看看。”傅雲杉及鞋下床。

  冬青應了,拿了衣服首飾看著傅雲杉洗漱完畢穿了衣服,披了斗篷,一路往司命的院子而去,路上遇到聞訊趕來的傅明禮和楚氏及傅思宗和傅小八。

  傅小八看見她,一臉不開心,眼圈都有些泛紅,“三姐,師傅真的走了嗎?”

  傅雲杉點了點頭,傅小八抽了抽鼻子,沒再繼續問下去。傅思宗一臉嚴肅,顯然司命突然離開的事他也沒做好心理准備。

  傅明禮和楚氏也是一臉不捨心疼的模樣,“怎麼就說走就走了呢?”

  一家人趕到院子,發現屋裡已收拾停當,干淨整潔的似乎沒人住過,除去廂房裡那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每個瓶子罐子上都用小楷寫了藥名、藥性,幾乎囊括了所有的病症用藥。

  “這孩子……”楚氏一聲哽咽溢出,抹了抹眼角。

  傅明禮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吩咐人,“將這房間封起來,誰也不許進出。”

  看著一屋子滿當當的藥,心裡百味陳雜,她認識的司命,出身殺手之門,冷情甚至血腥,從不顧及他人,即便是她,當初也險些被他捏死,誰知……

  他如今竟能為自己做到這般!

  她昨晚其實想留他,卻知道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回去也必須回去。

  耳邊,傳來傅思宗的話,“……杉兒,依六皇子得來的消息,若沒有差錯,司命應是北涼皇家後裔!也就是如今最有可能繼承北涼皇位的繼承人!”

  傅雲杉回神,不知何時,屋內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傅思宗正分析著司命的身世,她點了頭,“從解藥到耶律漠的身份,到逼宮之際耶律漠還不肯放棄殺我,我就猜到司命的身份定不簡單,只是沒想到……”司命竟會喜歡自己!

  所以耶律漠才不遺余力的要殺了她!

  她死了,司命才能毫無忌憚的發揮他嗜血的本性行雷厲之風,奪下北涼皇位,侵吞天啟肥沃土地,甚至……統一大涼,統一四國!

  如果,司命真的那麼做了,那今日她放他走,是對是錯?

  傅思宗拍了拍妹妹,“杉兒,別想那麼多,未知的事不可預料,我們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傅雲杉一怔,隨即笑了,“哥哥說的是。”

  是她想多了!

  用過午飯,傅雲杉換了衣裳准備出門,恰在門口遇到王家兄弟王凌和王嘯,王凌早已高過傅雲杉,卻依舊是小時候的虎頭虎腦模樣,只那一雙靈動的眼睛看上去猴頭多了。

  “杉兒姐,你要去哪?”

  “去薈萃館,你們這是……”她看著兩人身後的兩匹小馬,挑了挑眉,“要去騎馬?”

  “不是。”王凌咧嘴笑,“我們要去公主府瞧瞧……”他說著嘿嘿笑了兩聲,牽著馬往傅雲杉身邊靠了靠,“杉兒姐,我跟你去薈萃館唄?聽說薈萃館的菜很好吃!”

  王嘯瞟了弟弟一眼,“菀兒喜歡一品居的糕點,你喜歡薈萃館的菜,跟菀兒有的一比。”

  這是明著說他長回去了啊!

  傅雲杉噗嗤笑出聲,沒想到幾年不見,王嘯腹黑了。

  王凌哼了一聲,“公主府就在那又不會跑,再說公主是昕玥姐姐,到時候想什麼時候看還不是什麼時候看!”話落,一臉狗腿的模樣巴著傅雲杉,“杉兒姐,讓我去嘛!”

  王嘯瞪了他一眼,嘀咕了句,“出息。”

  傅雲杉笑,眉眼彎彎,“嘯哥哥要一起去嗎?薈萃館的幾樣菜都是新發明的,在清河可是沒有賣的,就是京城也是獨一份的。”

  王嘯忽然結巴了,“我……不……不去了。”言罷,騎上馬跑了,臉上露出可疑的紅色。

  王凌看著自家哥哥狼狽逃竄的背影,嘿嘿的笑了兩聲。

  傅雲杉奇怪的看了眼王嘯離去的方向,碰了碰王凌,“你哥哥這是怎麼了?”

  王凌看她一眼,嘴唇險些咧到耳朵根去,任憑傅雲杉怎麼問都不吱聲,到最後,傅雲杉也懶得問了。

  幾人去了店鋪,要了房間,剛點好菜,就聽門外馬蹄疾馳,傳出清晰的喊叫,“讓開,快讓開!”

  是王嘯。

  冬青推開門窗,正瞧見王嘯到了薈萃館門前,飛身下馬,將馬繩扔給了門口的小二,她忙出聲,“王大公子。”

  王嘯抬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很不好看,進了店,幾步上了樓進得房間,將門關上,喘著氣從懷中取了一封信,“杉兒,出大事了。”

  傅雲杉自是看出他眼中的焦灼,再聽到他的言語,心中一凜,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浮現。

  “怎麼回事?”她將信拆開,待看到信中內容,不由深吸一口冷氣,猛地抬頭,“信是誰送的?”

  “余家一位小廝。”王嘯嚴肅道,“我在街上遇見他要往家裡送消息,說是昨兒晚上還好好的,今早丫頭敲不開門,以為她還在生氣就沒在意,誰知午飯時還是敲不開門,余夫人急了,將門踹了開才發現,人早就不見了,連床鋪都整整齊齊的,可見……”王嘯頓了頓,歎了一口氣,“說是還瞞著老祖宗,我得了信先趕過來告訴你……”

  “表姐……”傅雲杉倒抽一口冷氣,惱怒異常,“耶律漠,簡直欺人太甚了!”

  “傅公子那邊不知有沒有得到消息,杉兒你看……”王嘯問。

  傅雲杉冷聲,“我去找傅亙說清楚!沒本事帶自己兒子走,居然使這樣的陰險招數,耶律漠真是無恥至極!”

  “我回去告訴傅叔傅嬸兒!”王凌也沉下了臉,眉頭緊蹙,看傅雲杉,“咱們要不要報官?”

  王嘯也去看傅雲杉,傅雲杉想了想,搖了搖頭,“驚動官府朝廷勢必會知道,若耶律漠撕票……表姐就危險了!這樣,我先帶冬青過去,匯合傅亙後再去十裡坡,你們回去將咱們的人都帶來,要快!”

  “不行!”冬青立刻出聲拒絕,“耶律漠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姑娘千萬不可冒險!我們還是等人一起到了之後再……”

  “我顧不得那麼多了!”傅雲杉看著冬青,“我表姐可能昨晚就被耶律漠的人抓走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剛飽受情感折磨……我都不敢相信會發生什麼事……”

  冬青臉色一凜,耶律漠要的是用余桐樂逼傅亙跟他一起回北涼,若傅亙不去,那余桐樂……

  “讓凌弟一個人回去搬救兵,我陪你去!”王嘯鄭重。

  王凌點頭,“事不宜遲,我先回去了。”話落,飛身從窗戶躍下,牽了馬飛奔而去。

  傅雲杉三人在半道遇到傅亙的馬車往城外方向走,瞧見他們,傅亙露出苦澀的笑,請了傅雲杉進馬車說話。

  “我很抱歉。”

  傅雲杉冷臉,“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我表姐平平安安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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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懸崖之頂,意外(2)

  傅亙點頭,“我會將她安全帶回來的!”他看著傅雲杉,微微蹙眉,“傅三姑娘還是不去的好,耶律漠上次欲殺你,這次……”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我表姐平安救回來!”傅雲杉聲音清冷。

  傅亙欲言又止。

  良久,才從喉間溢出一聲低歎,“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的,絕不會讓樂兒……”察覺到出口的稱呼,傅亙一頓,換了一句,“絕不會讓余姑娘受一點傷的!”

  “不會讓表姐受傷?”傅雲杉看著他,俏臉陰沉,唇角勾著一抹輕嘲,“你可知耶律漠在余家留下了什麼樣的書信?”

  傅亙一怔,“書信?”

  傅雲杉看了眼身側,冬青眼明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傅亙眼前,傅亙接過,待看過信中內容,清雋的面容突然變的難看起來,白皙的手指捏著信紙邊緣,有些泛白,“他……他居然這麼詆毀樂……余姑娘!”

  “傅公子,冬青說句不當說的話。”冬青臉色也不好看,“只憑信中這一句余姑娘與您情投意合的話,余姑娘以後在京城可怎麼嫁人!”

  “冬青!”傅雲杉冷聲。

  冬青閉上了嘴,心裡卻為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叫屈,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還被那人的親爹利用!真是讓人想想就生氣!

  傅亙緩緩閉了眼,將書信遞還給傅雲杉,“三姑娘放心,我定會把余姑娘安全的帶回來,她若願意,我……”傅亙垂眸瞧了眼自己羸弱的身子,咬了咬牙,“我就三媒六聘娶她……”

  “不需要!”傅雲杉目光冷肅,出聲打斷傅亙的話,聲音清冷不變,“你若不喜歡她何必娶她!我表姐也定然不會嫁給你!”

  傅亙一窒,想想余桐樂的脾氣,不知為何,心口忽然又疼了起來。

  伺候在旁的婢女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其中一個當即瞪著眼睛,開口道,“傅三姑娘不是我家公子,又怎麼知道我家公子不喜歡余姑娘?!”

  “冰苓!”傅亙開口打斷時已晚。

  傅雲杉心下一動,抬眸掃了那婢女一眼,輕哼一聲,“一個連爭取都不敢就放棄的人,我該奢望他會懂得什麼是喜歡?冰苓姑娘,是你高看你家公子了?還是我看低了他?”

  “傅三姑娘請慎言!”兩個婢女異口同聲,美目噴火,看得出很是生氣。

  冬青看了眼還在生氣的傅雲杉,明白她心裡把親情看的重,余桐樂又是她難得聊得來的表姐,先前就有幾分惱怒傅亙不懂珍惜她表姐的好,現下又鬧了這麼一出,她心裡不定氣成什麼模樣!

  忙開口轉移話題,“如今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咱們還是想一想待會兒怎麼應對耶律漠吧。”

  “三姑娘放心,一會兒我會出面跟耶律漠交談……”傅亙出聲緩和氣氛,放低姿態。

  傅雲杉看他一眼,心裡也知道不是自己鬧脾氣的時候,聽他如此說,緊接著問了句,“若耶律漠不肯放人,非要你跟著一起去北涼,你待如何?”

  傅亙一怔,似沒想到傅雲杉會這麼問,沉思良久,淡笑一聲,“只要能救回余姑娘,跟他回去又何妨?左右我身上流著他們北涼的血,他也不至於當場殺了我!最重要的是余姑娘平安無事……”雖在笑著,眸底卻無半分笑意。

  傅雲杉看著他,好半響沒有出聲。

  果真被傅雲杉料到了!

  城南十裡坡,因有一處十裡的長坡得名,十裡長坡盡頭是一處懸崖,懸崖旁是一個八角的亭閣,供行人歇腳之用,名曰“十裡坡”。

  傅雲杉等人到時,耶律漠正坐在亭中石凳上飲茶,亭閣幾面被黑衣人圍的結結實實,耶律漠對面,坐著一個被堵住口,綁住手的女孩,正是她多日不見的表姐——余桐樂。

  看到馬車中坐著的傅雲杉和傅亙,耶律漠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揮了揮手,一個黑衣人立刻抓著余桐樂飛身離開亭子,朝不遠處的樹林飛去。

  耶律漠和端木緊隨其後,也近了樹林。

  “追上去!”不等傅雲杉出聲,傅亙就皺眉冷聲道。

  傅雲杉撩開車簾,對騎馬的王嘯道,“你在外面接應,免得他們耍陰招。”

  王嘯點頭,牽住馬繩。

  冬季的樹林滿地都是枯葉,馬車軋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空無寂寥,很是瘮人!

  那黑影在前面飄了約有半刻鍾才停下,將余桐樂扔在地上,朝耶律漠抱拳,“大人!”

  耶律漠擺擺手,那人立時退到他身後站定。

  耶律漠挑了一個好位置,前後都看不到樹林的盡頭,很幽深的樹叢林,可他為什麼要帶他們進這麼深的樹林?

  冬青一瞧見耶律漠等人停下的位置,眼神就銳利起來,前後左右甚至樹梢都瞧了一遍,才扶著傅雲杉下來,湊近她耳邊低語,“姑娘,我瞧著情況不對勁兒,我們要小心一些。”

  傅雲杉看過地形,眸中一厲,點了點頭。

  看到傅雲杉和傅亙,余桐樂紅著眼朝他們拼命搖頭,特別是傅雲杉,她幾乎是嘶吼一般嗚嗚大叫著讓傅雲杉快走!

  傅雲杉看出她眼中焦灼恐懼的目光以為她是怕的,忙笑著安撫,“表姐不怕,杉兒來救你了。”

  余桐樂騰一下站起來,扭動著身子,口中嗚嗚叫著,“杉兒快跑……”

  待發現傅雲杉瞧不懂她的話又忙向傅亙吼,奈何傅亙也著實瞧不出,她著急的眼淚都流了下來,驀然,一把撞開面前的黑衣人,他們這邊跑!

  耶律漠眼神一冷,身形一動,悠的閃到余桐樂身旁,伸手扯住她的長發,掐住她的脖頸,“怎麼這麼學不乖呢,我可愛的兒媳婦?”

  “嗚嗚……”杉兒快跑!余桐樂掙扎著。

  “耶律漠,你要我來,我來了!放了余姑娘,讓她們離開!”瞧見余桐樂憋的通紅的臉,傅亙心中一抽,冷下俊顏,怒道。

  耶律漠看了兒子一眼,點了點頭,“兒子,過來這邊。”

  傅亙瞧了他一眼,低聲對傅雲杉道,“我換余姑娘過來,一會兒我拖住他,你們趕快離開這裡。”

  他可不相信他親爹會輕易放過傅雲杉。

  “嗯。你也小心一些。”怎麼算,傅亙也是楚秋綾的兒子,算是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表哥!

  傅亙對她笑了笑,自己推著輪椅朝那邊推去,兩個婢女要跟,傅亙不知說了什麼,兩人看了眼傅雲杉,便沒有再動。

  待傅亙到了耶律漠身後,“我來了,放她們離開這裡。”

  耶律漠看了兒子一眼,哈哈大笑,一把將余桐樂推入他懷中,余桐樂重心不穩一頭栽到他胸前,傅亙忙伸手扶住,抽了她口中的堵布,“余姑娘,你沒事……”

  沒成想余桐樂滿臉淚水看也不看他一眼,扭頭就朝傅雲杉狂吼,“杉兒,快跑!他要殺你!”

  話音未落,周圍樹叢中就飛出幾十個黑衣人,手持長劍,寒芒乍勝,將傅雲杉主僕團團圍在中間。

  既能讓兒子乖乖前來,又能讓自己不管不顧的來救人!

  這一箭雙雕的計,耶律漠真是好算計!

  “耶律漠,你要做什麼?”傅亙推動輪椅上前,卻被耶律漠擋住,“穆爾,今日爹教你一課,欲成大事者必不能有弱點!傅雲杉就是皇子的弱點,她必須死!”

  冬青從腰間唰一下抽出軟劍,紫光淋漓,立身擋在傅雲杉身前,眉目清冷殺氣騰生,“姑娘,你先走,我斷後!”

  “不行,人太多了,你一個人應付不來!”傅雲杉眼峰凌厲,伸手取下腰間的赤練紅綾,耶律漠看到很是驚訝,“錦妃娘娘的赤練紅綾竟在你這裡?看來,元煦對你果真是上了心!”說罷,又仰頭大笑,“不知他發現心愛的女子死在這樹林裡時會是個什麼表情?會不會學他那沒用的爹,自暴自棄?我可是清楚的記得錦妃死的時候,元峙哭的跟個小孩兒一樣,還暴虐成性,殺了許多諫臣,嘖嘖……所以說,成大事絕不能有弱點,若不是有錦妃,我怎麼能那麼快抓住他的弱點,一步步蠶食他的國家呢!哈哈……”

  傅雲杉神情一凜,看著耶律漠,“耶律漠,你什麼意思?”

  “是你害死我家娘娘的?!”冬青紅了眼,出聲質問。

  耶律漠似乎心情很好,停了笑聲看著二人道,“告訴你們也無妨,他年我北涼攻下天啟送元峙老兒上路後,你們可以告訴他一聲,當年他御駕親征是我慫恿的,他的行軍布陣是我透露給莫岐的,他的糧草是我私下壓著不給放的!”

  “所以,錦妃娘娘是你害死的!”傅雲杉咬牙!

  耶律漠點頭,頗高興她終於明白了!

  “無恥!”傅雲杉惱怒,翻手卷起紅綾,內力灌輸而上,只見破空中一條紅的妖艷的赤練紅綾如蛇一般淬著毒朝耶律漠襲去!

  耶律漠揮袖去擋,長袍灌風,如盾牌一般將傅雲杉的攻擊擋在外面,自己分毫無傷。

  端木眉頭一蹙,朝黑衣人揮了揮手,黑衣人一擁而上。

  “姑娘,不可戀戰,快走!”冬青紅著眼,一邊將黑衣人擋在外圈,一邊背對著傅雲杉低語。

  “要走一起走。”

  另一邊,余桐樂哭著看場中混亂的廝殺,噗通一聲跪在傅亙腳下,頭彭彭往地上磕著,“傅亙,求求你,救救杉兒!耶律漠會殺了她的,真的會殺了她的!他抓我來就是為了引杉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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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懸崖之頂,意外(3)

  “樂兒!”傅亙看著跪在自己腳下露出一臉懇求目光的余桐樂,心底隱隱痛了痛,臉上浮現一抹蒼白的笑,“你先起來。”

  余桐樂淚眼婆娑,使勁搖頭。

  “冰苓,冰茯,去幫傅三姑娘。”

  兩個婢女相視一眼,齊聲應是,身形一閃已是進了黑衣人包圍圈。

  “主子……”端木蹙眉,看了眼傅亙,低聲道,“司命皇子還在外面等著,咱們不宜在這裡耽擱太久。”

  耶律漠以為然,點了點頭,眸色鋒利,“除了穆爾和余桐樂,其余人殺無赦!”

  “是。”端木應聲,抬眸朝黑衣人揮了揮手。

  又一輪進攻開始。

  黑衣人下手狠辣,招招致命,冬青護在傅雲杉身旁,出手更是快、狠、准,竟殺出一股熱血沸騰之感,她太久沒殺人,都要忘記殺人的快感了!

  “姑娘!有傅公子在,表小姐暫時不會有事!援兵未到,我們寡不敵眾,你先走,我再找機會逃跑的。”冬青焦急,她的命是主子給的,她這麼多年拼命練武,為的正是今天這樣的時刻!

  姑娘是主子心尖上的人,對她又極好,為她死,她一千一萬個樂意!

  可她的姑娘……

  “不!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傅雲杉想也不想就回絕了她的主意,手下的赤練如吐著毒舌的巨蟒,所到之處,非死即傷!

  “姑娘……”冬青眼中滿滿感動,手下的軟劍發揮到極限,一時間竟無人能近得了二人身。

  余桐樂看的驚心,一張臉白的嚇人,手不知何時攥緊了傅亙長袍的下擺,微微抖著。

  “樂兒,快起來……”

  傅亙伸手將余桐樂扶起來,將她拉到身後,推著輪椅到耶律漠身邊,微微仰頭,清俊之顏如被薄冰覆蓋,一雙眸子半點溫度也無,“耶律漠,你今日一定要殺傅雲杉?”

  耶律漠垂眸,睨著他,點頭,“非死不可!”

  “不!”身後,余桐樂驀然抓緊了傅亙的肩頭,力道大的讓傅亙微微吃痛。

  他側首朝余桐樂溫潤一笑,雖淺淡卻帶著安撫之力,拍了拍余桐樂的手,“放心,傅三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傅雲杉今日必須死,不過……”耶律漠瞥了兒子身後的女子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嗤笑,“你若是願意,可以跟我們回北涼,雖不能做正妻,但當個小妾還是無傷大雅的!”

  “耶律漠!”傅亙眉頭一蹙,冷言道,“我不會跟你回北涼的!余桐樂我救了!傅雲杉我也救定了!”

  “哦?”耶律漠似笑非笑,“這裡地處密林,荒無人煙,憑你……”他上下打量了眼虛弱到需要坐輪椅的傅亙,“要如何救?”

  傅亙迎上他的笑也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甚相似的外貌竟突兀的那般和諧,那麼像……一對父子。

  端木有片刻的晃神,耶律漠亦然。

  待二人回過神時,只見傅亙雙手觸動到輪椅上某處按鈕,輪椅扶把處突然噴射出密密麻麻如針一般的暗器,兩人大吃一驚,忙飛身躲閃,卻因反應慢,被打到兩三個!

  針細如牛毛,本是傅亙防身之用,卻不想今日用在了此處。

  看到兩人狼狽的躲閃動作,傅亙眼眸一閃,抬手又飛擲出兩柄柳葉飛刀,兩人的身子尚未落地瞧見柳葉飛刀又是幾個旋轉,逃過了第一波卻沒逃過第二波,被柳葉飛刀擦著肩膀而過,血瞬間湧了出來。

  血,是黑色的

  端木臉一沉,看向傅亙,“穆爾少爺,主子總是您的親生父親,您怎麼能下此毒手?!”

  “穆爾,你……”耶律漠抬手封住自己的穴道,抬眸看傅亙,“你為了一個外人竟然對自己的親爹下手?”

  眸子裡滿是沉痛。

  傅亙自嘲一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柳葉飛刀上被我塗了五絕散,若五個時辰沒吃解藥,會全身麻痺,血管爆裂而死。”

  “你想以此讓我放過傅雲杉?”耶律漠冷笑,“做夢!”

  話落,抬頭看向被黑衣人包圍正奮戰的傅雲杉,嘴角牽出詭異的笑,“我就看你捨不捨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爹死在你面前!殺了她!速戰速決!”

  “主子!”端木扶著耶律漠,看著傅亙,“少爺,這是何苦!”

  傅亙不說話。

  那邊廝殺聲不停,血肉翻飛,這邊悄無聲息,幾人對立而峙。

  耶律漠的臉色越來難看,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幾晃,端木憂心,去喚傅亙,“少爺!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父子情分?主子前段時間受了傷,再經不得……”

  “端木!”耶律漠出聲打斷端木,深吸一口氣,笑,“這兒子果然夠狠!像我!哈哈……”

  傅亙蹙眉,看著耶律漠蒼白的臉色,道,“放我們離開,我立刻將解藥給你。”

  端木有些動搖,事情拖的越久越不好辦,畢竟他們只支開了司命皇子一會兒,若被他發現他們要殺傅雲杉,那……

  他正想到此,就聽密林外傳來一聲冷喝,“什麼人!”

  端木的瞳孔猛一縮,與身旁的耶律漠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糟糕二字!

  司命回來了!

  再看被困在場中的傅雲杉,雖有些疲累之色,手中的赤練紅綾卻沒有半分松懈,不由暗恨一聲,端木悄悄扯了扯耶律漠的衣服,耶律漠長歎一聲,“罷了!”

  聞聲,傅亙臉上立時露出笑容,“真的?”

  耶律漠看著他,眸色復雜,“你真的不跟爹回北涼?即使一回去就是身份顯赫的世子……”

  傅亙沒有半分猶豫,他話頭一開,傅亙就搖了頭,視線微左側,看了眼肩膀上的細白手指,唇邊三分笑,再抬頭眸中已是平靜之色,“天啟才是我的家!”

  耶律漠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密林外,司命帶著青閣並幾個黑衣人出現在十裡坡亭,瞧見王嘯,青閣飛身過去,厲聲嬌喝,“什麼人?”

  王嘯回眸,瞧見二人,很是驚詫,“司命,青閣,你們怎麼在這?”

  司命的真實身份,連傅雲杉他都瞞著,王嘯更是不知。

  看到是他,青閣眉頭一蹙,臉上多了幾分謹慎,不答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嘯臉上有幾分焦灼,道,“耶律漠抓了余姑娘,杉兒和傅公子進去救人了,我在這裡等人……”幾人離十裡坡亭有段距離,說話聲音又不大,司命並沒聽到王嘯的回答。

  一旁的黑衣人湊近了青閣,“青閣姑娘,這人留不得!萬一他將皇子的蹤跡供了出來,那……”

  未完的話是什麼,他們都清楚,青閣看了眼密林,眸子一沉,轉身回了司命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少主,為了安全起見,此人留不得。”

  司命冰冷的俊美面龐微微一動,看了王嘯一眼,“可是他有什麼不妥?”

  杉兒與王家人關系極好,若動了王嘯,萬一給杉兒知道……

  青閣點頭,“說話含糊不清,像是在等什麼人!萬一他等的人認出我們……”

  司命眸子一冷,略沉思了一番,問青閣,“耶律漠什麼時候回來?”

  青閣抬頭看了看天,“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

  司命蹙眉。

  看出司命的顧忌,青閣也做一副為難心痛樣,“少主,我們做的隱秘些,傅三姑娘不會知道的。”

  她抓住了司命的軟肋。

  聽她這麼一說,司命眼中的顧慮瞬間消失,看著王嘯淡淡點了頭,“處理干淨點。”

  “是。”青閣黑深的眸子悠的一閃,瞟了眼密林。已經這個時辰了耶律漠還沒出來,看來是沒得手,正好,讓她好好演一番戲給傅雲杉看!

  青閣抬眸,朝王嘯露出一個笑容,很是瑰麗。

  王嘯驀然蹙眉,青閣進傅家時,傅家住在鎮上較多,他與她不過數面之緣,卻也記得,青閣面若冰霜,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此刻笑的這般詭異……

  他腦中騰的冒出一句“反常即是妖”!

  下一刻,青閣的動作就驗證了他的想法!

  她竟想殺了他!

  銳利的寒芒帶著凌冽的殺氣撲面而來,王嘯瞪大了眼,身子快速反應,從馬上飛身旋落到不遠處,馬淒厲慘叫一聲,被一劈兩半!血水瞬間染紅了周圍的土地。

  看著血腥的場面,王嘯險些吐了出來。

  他們兄弟雖然跟著司命學了些功夫,卻只是皮毛,兩人合手連小八都打不過,又怎會是自小習武殺手出身的青閣的對手!

  “青閣,你……”他狼狽逃竄,僅幾個回合,就被青閣刺了幾劍!

  青閣眉眼陰冷,並不回答他的話,出手招式更凌厲三分。

  “為什麼要殺我?”王嘯邊擋邊躲,緩緩往司命身邊退去,“為什麼?”

  察覺到他的動作,青閣的眼眸閃過一道詭異的光,順著他的步伐將他逼上十裡坡亭,如耍貓一般,撥著逗著,忽然,余光掃到有幾道身影從密林中出來,為首的一襲淡雅橘黃衣裙,正是傅雲杉。

  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長劍當胸朝王嘯刺去,正中心口,王嘯的雙眸猛的一睜,似不敢相信青閣竟真的下了殺手!

  青閣飛起一腳將他踹向司命的方向,脆聲道,“少主,將他打落山崖!”

  司命未出聲回答,眸眼卻一厲,伸手一掌將到了自己面前的王嘯打向山崖!

  “啊……”

  “不要!”

  傅雲杉從密林出來,正看到司命一掌將王嘯打落山崖的畫面,驚的魂飛魄散,飛身就朝懸崖撲了過去!

  司命大驚失色,伸手抓住撲向懸崖的傅雲杉,“杉兒……危險!”你怎麼會在這裡。

  “嘯哥哥!”傅雲杉反手一掌推開司命,奔到崖邊,底下深不見底,早已沒了王嘯的身影。

  傅雲杉幾乎癱在山崖邊,不敢置信的瞪著崖邊幾灘血水,“不!”

  司命抱著她,干澀的解釋,“杉兒,這只是個意外……”

  “你殺了他!”傅雲杉抬眸冷視眼前眼神復雜的男人!“是你殺了他!你殺了嘯哥哥!”

  “這只是個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杉兒……我……”他怎麼會想到王嘯是跟杉兒一起過來的,是來送他的嗎?

  司命心裡痛苦又高興。

  高興的是傅雲杉可能是來送自己的,痛苦的是王嘯死了,杉兒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三姑娘,您別怪少主,都是我的主意,我以為他是一路跟蹤我們過來的,怕他透露我們的行蹤所以才……”青閣一臉著急的解釋,“他身上的傷都是我刺的,少主只是把他打落懸崖!”

  司命點頭,確實如此。

  卻不知,這看似完美解釋的背後,青閣想要表達的最重要一點:她刺的那麼些傷都不是致命的,最後的凶手是司命!

  聞言,傅雲杉臉色大變,一把推開司命,踉蹌著起身,聲音冰冷,“北涼的皇子,未來的國之君主,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滅口!”

  司命不妨,被她推的一個踉蹌,堪堪穩住腳步,聽到她的話一怔,冷面鬼煞一般的玉顏上露出干澀的苦笑,“杉兒,你明知道我不會殺你的!”

  “是嗎?”傅雲杉眸中水光波動,唇角勾起一個淡到極致的微笑,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這個一路走來,拿生命保護自己的男人,她不想相信,不願意去相信,不敢相信,可事實擺在了眼前,他殺了王嘯!殺了她身邊的朋友!

  “是了,你不用動手,自有你身邊的人出手!”她斜睨青閣,言語清冷,“能為你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好下屬!”

  青閣垂眸,做一臉惶恐狀,“三姑娘,都是我的錯……”

  傅雲杉閉了閉眼,冬青瞪著青閣,一臉惡心,“賤人就是矯情!”這話是她從傅雲杉那裡聽來的,這會兒說出來只覺得眼前這個做作的女人一點也沒有她認識的青閣模樣,整個就是一賤人!

  青閣臉色忽變,唇角卻露出一抹笑,不管什麼方法,只要能把傅雲杉這個威脅除了,就是成功!

  “少主,傅雲杉已知道您的身份,留不得……”耶律漠聽到傅雲杉說出司命的身份,眉頭擰起,再一次確認,這女子真是紅顏禍水!

  司命一雙冷眸忽的掃過去,帶著冰冷的警告,“誰敢動她一根頭發,我就讓誰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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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一起死吧

  聞言,青閣眼底閃過一抹冷光,飛快梭了眼耶律漠,耶律漠一臉戾氣,卻聰明的沒再出口,話說多了不管用,不如不說!想殺傅雲杉再找機會就是。

  兩人神色各異,卻抱了同樣的心思。

  司命悔斷了腸!

  早知會如此,他寧願冒著被告發的危險也要放王嘯走!

  可他怎麼會早知道!

  瞧著眼前滿目失望的嬌俏女子,他眸底深處掩飾不住的驚慌,出口的道歉都帶著微不可察的慌亂,“杉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殺我絕無怨言……”

  “少主!”青閣和耶律漠同時驚呼。

  司命頭也不回,滿目只有一襲橘黃衣裙的女子。

  青閣臉陰的滴水,眸間殺氣頓生,直直射向傅雲杉!

  傅雲杉陡然轉移視線,正對上青閣陰鷙的殺氣,似乎明白了什麼,眸底神色瞬間冷凝成冰,身形猶若閃電,飛向青閣,抬手就是兩巴掌,青閣臉色一變,身子反應極快的往後滑去,卻沒能快過一雙繡了蝶戲海棠的緞面靴子,被傅雲杉一腳踹飛了去,張嘴就吐了一口鮮血。

  黑衣人見狀,呼啦一下全圍了過來,將青閣護在層層身後。

  冬青也反應過來,飛身上前,手持軟劍擋在傅雲杉身前,冷視躲在黑衣人身後吐血的青閣,“姑娘,肯定是她搞的鬼!咱們殺了她給王大公子報仇!”

  她認識司命的時間雖不長,卻知司命最看重自家姑娘,但凡與自家姑娘沾親帶故能得姑娘兩句話一個笑臉的人,他都不會為難!

  她曾一度懷疑司命是不是真的索羅門門主,畢竟她所知道的索羅門門主是個殺人如麻,手下屍骨成山,一貫以冷血著成的男人!

  但她跟在傅雲杉身邊這麼久,除了瞧見司命經常冷著一張臉不易親近外,對誰都很客氣,有人同他打招呼也都有問必回,對自家姑娘的家人更是有求必應,無求也會找到他們的所需提供!

  例如,府中藥房裡那些傷藥!

  這樣一個人,在乎自家姑娘到這種地步怎會親自動手去殺姑娘在意的親人,這中間定有什麼貓膩!

  說不定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搞的鬼!

  傅亙有心上前助陣,卻被耶律漠和端木所阻,他冷眼,耶律漠只當沒瞧見,生生擋在他的身前,傅亙氣的臉色發白,恨不得再給他一身暴雨梨花針!

  冰苓、冰茯兩婢女面面相覷。

  背對司命的青閣看著傅雲杉笑了,她本是俏麗之姿,因自小被家人遺棄生活艱難險些死去,後進了索羅門幾乎是吃著死人肉踩著死人骨頭才活了下來,更不知笑為何物,如今卻這般一笑,白皙的臉蛋泛著詭異的光芒,唇角的血腥更顯妖異。

  “青閣,你是個好殺手,可惜……”傅雲杉看著她臉上的笑也笑了,“殺人償命,你這條命該到頭了!”

  話音甫落,她雙眸怒睜,手在腰間一順而過,沖天的大紅長綾如暴怒的血蛇,帶著烈火一般的嗜殺之氣朝青閣席卷而去!

  護在青閣身前的黑衣人舉劍去擋,卻被紅綾上帶的滔天殺氣震的後退三步,眾人臉上不由露出驚駭之色!

  端是耶律漠主僕和傅亙也大吃一驚。

  剛才在密林打斗那麼長時間,應是耗了不少內力,她如今竟還有這般功力!

  耶律漠的眉頭夾的死死的。

  “青閣,不許傷了杉兒!”司命瞧見傅雲杉眼底的殺意,心底一顫。

  青閣握劍的手抖了抖,眸間卻笑意盎然。

  端木湊近了耶律漠輕聲道,“主子,青閣還不能死。”

  “我知道。”耶律漠蹙緊的眉頭夾的更緊,狠狠的看了傅雲杉幾眼,才收回視線。

  他幾步走到司命身旁,壓低了聲音說話,司命卻盯著傅雲杉衣裙上的血跡,冷冷問道,“你們剛才在密林裡做什麼了?”

  耶律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裡一驚,面上卻做了副無力狀,歎氣道,“是老臣要挾了余家的小姑娘,本想哄著老臣的兒子一起回北涼,誰知……傅三姑娘一道來了,與手下的人過了幾招,結果……”他語聲裡帶了幾分委屈,“老臣記著少主的話不敢傷了傅姑娘,就喊手下人留手,傅姑娘無事,手下倒是受了不輕的傷……”

  司命冷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但耶律漠是什麼人,他既能在精明的洪德帝眼皮子底下混了幾十年的帝師,又怎會連這點面皮功夫都做不好!司命看過來也不過是他一副對著傅雲杉牙癢癢的模樣,當下便信了七分,又聯想到他剛才還來跟自己說杉兒留不得一副等他下命令才敢動手的模樣,剩下的三分疑慮也消了,回過頭去看場中。

  “少主,青閣姑娘固然不對,但……”耶律漠的話還未說完,就瞧見不遠處的塵土飛揚和其中十幾匹飛馳而來的駿馬,不由眼神一正,飛快梭了眼已與傅雲杉主僕打在一起的青閣和黑衣人,眼中懊惱之色掠過,再次壓低聲音對司命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即刻啟程!”

  司命也瞧見了遠處飛馳而來的十幾人,那些人他認得,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筋骨奇佳,武功造詣自也不低,他當初是按照死士的標准去訓練他們,說他們以一擋十,也不誇張!

  “不用,是杉兒的人。”

  他們地處小山坡高處,看到王凌帶來的人隔了還有好大一段距離,王凌自也能看見了傅雲杉與黑衣人打在一起的場面。這邊,傅雲杉已與青閣打在一起,青閣自對著傅雲杉詭異一笑後,臉上的笑容便沒有停止。

  她比傅雲杉習武時間長,功底自然深厚,若說平日應付起傅雲杉的攻勢定簡單的很,只可惜,今日傅雲杉使的是赤練紅綾!赤練紅綾素以靈動變幻莫測為主,可軟可硬,可當長槍可做軟劍,傅雲杉更是盡得樓重真傳,一條紅綾耍的紅火翻飛,竟在專心防御的青閣身上打了不下數十次。

  青閣眸底暗沉,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邊打邊退,將傅雲杉引離了到遠處,瞧著遠遠看著這邊一眨不眨的司命,青閣唇角露出一抹笑,心底一聲低低歎息,叫的她心口驟然疼痛起來,“少主……”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眼裡心裡便只剩下了他?

  是從初八下了情絲纏給少主的時候?還是她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他伸過來一只手的時候?亦或是因她瞧見了他看傅雲杉時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眸,教她甘願墜落其中?

  青閣笑,所以那些擔心傅雲杉影響到少主做大事而想殺她的想法都只是她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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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0:59 |只看該作者
055 江山為聘,絕別

  話落,手中長劍已反守為攻,劍花飛舞,招式凌厲陰毒!

  一直關注二人的司命瞧見,眸間寒光乍現,耶律漠心一驚,趕在他開口之前對青閣喝道,“青閣,你在做什麼?”

  青閣頭也不回,一雙冷到極點的眸子已是發了死力要殺傅雲杉!

  司命已是動了殺機,耶律漠主僕互視一眼,端木飛身而出,耶律漠趁機囑咐,“千萬不可讓青閣傷了傅三姑娘。”

  “是。”

  索羅門排名前十的殺手,因此而死就太可惜了!

  耶律漠唇角勾了個弧度,眸間計算著。

  場中,有了端木的加入,戰局開始呈現一面倒的局勢,青閣雖武功高強,但耐不住赤練紅綾的靈動,比不了端木的功底,兩人不多會兒便將青閣壓制的死死的!

  “端木,你閃開!”青閣怒。

  端木蹙眉,朝青閣飛快使了個眼色,才冷道,“青閣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傅三姑娘也是你能動的人?”

  “有傅雲杉在一天,少主就不會成就大事,我殺了她是為少主好!”青閣似沒瞧見他的眼神,話語果決,手下亦毫不留情。

  端木心中暗罵一聲“蠢貨,真是自尋死路!”口中卻道,“青閣姑娘快住手,少主已然動了怒,再打下去,勢必會有人受傷……”

  “我今日定要殺了她!”那句少主已然動了怒深深刺激了青閣,她大喝一聲,腳尖一點,踩著端木的肩頭飛身上了半空,長劍朝下,朝傅雲杉逼去。

  傅雲杉身子驟然後退,冷笑接話,“錯了!是我傅雲杉今日要為王嘯報仇,殺了你!”

  兩人一退一追,端木被撇在身後,飛快看了眼耶律漠,瞧見耶律漠微不可察的點頭動作,心裡了然,手在腰間滑過,再次沖了上去,“青閣,小心傷了傅三姑娘……”

  話音未落,瞧見傅雲杉長綾將至青閣面目,忙伸手拽了青閣一把,迎上傅雲杉,“傅三姑娘,你非要這麼糾纏不可嗎?”

  傅雲杉冷哼一聲,催動內力,似拼了一般越過端木打向他身側的青閣,青閣身子一個踉蹌,被紅綾打飛出去,重重撞上一旁的大樹,發出“彭”的聲響!

  青閣張口噴血,看的出受了不輕的內傷。

  “青閣姑娘……”端木吃了一驚,持劍擋住傅雲杉的再次攻擊,將青閣護在身下,一邊與傅雲杉纏打,一邊用余光去掃地上的青閣,“你怎麼樣?”

  青閣扶額,搖了搖頭,從地上爬起來,舉劍欲加入戰局,卻不防腦袋一暈,身子竟朝傅雲杉直直倒去!

  傅雲杉當即甩綾為槍,眸間血色一片,紅唇緊抿,“嘯哥哥,杉兒給你報仇了!”

  一槍朝青閣心口刺去。

  端木眸色一閃,在傅雲杉槍落的剎那,拽了一把青閣,但他的動作顯然慢了,傅雲杉的紅綾長槍依然刺進了青閣的心口,又猛地抽回,帶出大片的血色,猩紅妖艷!

  端木轉身,飛快的在青閣身上點了幾個穴位止血,“青閣姑娘……”

  青閣滿目驚詫,似不敢相信,竟會真的被傅雲杉刺中,真的要死在這裡……

  不,她即使死也要拉上傅雲杉!

  不能讓傅雲杉活著禍害少主!

  絕不能!

  她連吐三口血,眼前模糊一片,布滿粗繭的手抖的連劍都要握不住,她大笑,“傅雲杉,我死你也別想活!”

  她滿嘴鮮血,看上去格外詭異!

  話落,竟不管不顧的運起一身功力,將長劍擲向傅雲杉!

  劍從她手中擲出不過兩尺距離,就被端木一劍打落,她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失去意識前,只看到少主一臉擔憂的撲向傅雲杉,她猛的閉上眼,覺得這輩子再也不會心疼了,真好……

  “杉兒,你沒事吧?”瞧見青閣倒地,司命飛身過來,將傅雲杉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她真的沒事才放下心來。

  端木上前,探了青閣的鼻息,驀然抬頭,“少主,青閣……沒了。”

  司命看了眼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青閣,點了點頭,多余的話一句沒說。

  傅雲杉殺了青閣,卻並不覺得開心,她眸中甚至漸漸盈滿了淚水,撲簌撲簌落下。

  這邊,王凌已帶了人趕到,等不及下馬直接腳踩著馬背借力飛了過來,落在傅雲杉身邊,擋在她身前,“杉兒姐,誰欺負你!”

  一抬頭瞧見司命等人,一怔,臉色便松了下來,露出一抹笑,“司命師傅,你怎麼在這裡?”

  “我……”司命踟躕了一下,扯了抹笑,“我找到了親生父母,要回去他們身邊。”

  王凌忙道恭喜,一側眸發現傅雲杉在落淚,不由擔心起來,“杉兒姐,你這是怎麼了?我哥呢?”

  “王凌……”聽他問話,傅雲杉的眼淚落的更快,只覺自己沒看顧好王嘯,叫他枉丟了性命!“你哥……你哥他……”

  “王二公子,王大公子被青閣這個女人殺了!”冬青從黑衣人包圍中脫身,疾步過來,冷著臉指著地上的青閣唾道,“她趁我們進去救人時殺了在外面把風的王大公子,還妄圖嫁禍給司命!著實可恨!”

  “什麼!”王凌的身子猛個踉蹌往後退了三步,雙眸不敢置信的瞪大瞧著冬青,片刻,驚醒似的一把抓住冬青的手,“不可能!怎麼可能呢!都是認識的人,我和哥哥還跟著司命師傅學過幾天武功,青閣也是認識我們的,怎麼會殺我哥?冬青姐,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我哥呢?我哥呢……哥!哥……”

  他松開冬青的手,在十裡坡附近梭巡,卻看了幾遍都不見人,又猛回頭,聲音都帶了幾分的顫抖,小心翼翼的問著,“杉兒姐,我哥呢……”

  傅雲杉閉了閉眼,抬手指了指懸崖邊,王凌愣愣回頭,飛一般朝懸崖邊撲過去,崖邊石塊上還殘留著幾片血漬,底下白霧茫茫,看不到底!

  王凌一下癱在地上,目光呆滯,良久不出聲。

  司命心裡愧疚,有心說兩句,又不知說什麼,站在傅雲杉身邊半天,只輕聲喚了句,“杉兒……”

  “皇子殿下,你走吧。”傅雲杉眉眼疏淡,並不看司命,而是看著王凌的方向,聲音帶著幾分疏離,“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過我們家幾次,這筆賬早就還清了。以後天各一方,請各自珍重吧。”

  她從認識司命起就知道他是個冷血不認人的,殺人對他來說如碾死一只螞蟻一般,他心中無善惡是非,她以為這些年,她教了他許多,也定教他懂了許多,卻沒想到……

  王嘯的死或許青閣該負大部分責任,她也有責任,但若沒有司命最後那出掌一擊,王嘯……也不可能連個屍骨都不存!

  她不能原諒他!

  也原諒不了自己!

  司命大驚,“杉兒!”他冷面一樣的臉上驚慌一片,修長的手指去抓傅雲杉的胳膊,傅雲杉眼都沒抬,身子卻驟然向後滑去,“冬青,通知大家,沿路下崖找……王嘯的屍首!”

  話落,抬腳朝王凌走去。

  “是。”冬青張口想說什麼,臉色暗了暗,心裡歎了口氣。

  司命欲追上去,被冬青擋住,“你一向知道姑娘最重身邊的人,今日就因青閣一句話就動手將王大公子打落山崖?”冬青輕嘲,“我家姑娘身邊有些什麼人,都是什麼脾性,你難道不知?司命……你真讓人失望!”

  司命眉頭蹙起,雙目冷光盯著冬青,冬青卻笑了,“青閣在底下三番四次搞鬼欲對我家姑娘不利,宮變夜甚至帶了人來殺我姑娘全家,你可知?你喜歡我家姑娘就是這樣喜歡的?”

  話落,再不多言,轉身朝傅府的人走去。

  司命一怔,張口想解釋,他問過青閣,青閣說她沒去殺杉兒……

  可這些話未及出口,就想到剛才青閣叫嚷著她死杉兒也別想活的話,心裡對青閣的話也不信了!

  他們這些人,眼裡只有任務殺人,沒必要說謊,也不會廢那個心思去說謊,更何況,青閣對他一直很忠心!所以他從未想過去懷疑她!

  崖邊,忽然傳來王凌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哥!跟我回家了……”

  傅雲杉打頭,王凌、冬青在後,冰苓、冰茯推著傅亙,余桐樂隨伺,十幾個傅家精英跟在後面,一群人繞道往崖下而去。

  “主子……”端木走到耶律漠身邊,看著輪椅上的身影,“真不帶穆爾少爺回北涼了?”

  “他不想回去就算了,他那個身子也不適合長途奔波。再說……”耶律漠看著兒子慢慢遠離的背影,心裡復雜難辨,“我來天啟時,夫人已懷了身孕,想來也該快四十歲了……”

  端木默了默,沒再說話。

  兩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呆立在場中的司命,良久不見他動彈。

  還是耶律漠看不下去,走過去行了禮道,“少主,此地離京城不遠,咱們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上!再晚一些,怕是要趕夜路才能找到落腳之處了。”

  司命不出聲,盯著傅雲杉遠去的方向,又站了好久,在耶律漠第三次催促下,上了馬。

  杉兒,這次是我不對,下次我再不會了!

  你等著我,等我以萬裡江山為聘,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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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1:11 |只看該作者
056 負荊請罪,清白

  山崖極深。

  眾人並未下到崖底,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越往下走,路越發難尋,到最後只余一處突出的峭壁,再無下崖之路,眾人不得不放棄下崖尋屍體的想法,回到十裡坡亭,輾轉回城。

  一路上,王凌的情緒都十分低沉,也不說話,坐在車內,安靜的嚇人。

  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等到了傅府,王凌話也不說一句,騎馬回了自己家,連同傅雲杉打聲招呼都沒有,冬青不由蹙眉,看他那神情是把自家姑娘給責怪上了!冬青心中難受,替自家姑娘叫屈,“姑娘,王二公子這是在怪你……”

  傅雲杉搖了搖頭,雙眸泛紅,“這事確實是該怪我!冬青,你帶表姐和傅公子先回府歇息,我去向王叔王嬸賠罪……”

  “我陪姑娘一起。”冬青忙出聲,瞧見傅雲杉看她,伸手指了指從府門出來的顧淮揚,“傅公子和表小姐由顧叔招待……”

  她才不想去跟傅亙說話!

  要不是因為他,耶律漠也不可能想出利用表小姐引他和自家姑娘上鉤的詭計!王家大公子也不用跟去不會遇到青閣,自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都怪他!

  冬青斜了傅亙一眼,鼻間哼了一聲,聲音雖輕,傅雲杉卻聽到側眸看了她一眼,唇角扯了一個牽強的笑,“你留下,我自己去就行。”

  “姑娘……”冬青跺腳。

  傅雲杉不再看她,朝顧淮揚點了點頭,抬腳欲往王家宅子走,不妨顧淮揚喚住她,稟道,“三姑娘,皇上下旨,召楚老爺子和楚老夫人進宮了。”

  傅雲杉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姑娘前腳離開,聖旨就到了。”顧淮揚飛快的朝左右梭了眼,壓低了聲音道,“聽傳旨的小太監說六皇子尋到了一名曾在戶部伺候過傅南天筆墨的筆吏,據他交代,他曾模仿過兩個人的筆跡,一位是江南玉家的當任家主的,一位是永平侯府老侯爺的!”

  傅雲杉的心微微落下,這麼說,皇上召外祖父外祖母進宮是找到了能洗脫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冤案的證據!

  這可真是太好了!

  傅雲杉臉上扯出一個笑,顧淮揚瞧見傅雲杉臉上的笑也露出笑容,“六皇子那邊將蘇全也帶進了宮,讓楚老爺子帶上玉家十三爺和玉家九姑進宮,說是皇上要親審當年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合謀叛國一案,為一門忠烈的楚家洗脫冤屈!”

  “好!”傅雲杉點頭,若今日沒有發生王嘯的事,或許她會高興的笑彎眼睛,可現下,她只能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顧叔,你派人送個信去余家,告訴我表舅他們,就說我表姐已經救回來了,讓他們放寬心。”

  顧淮揚直覺傅雲杉有什麼事,當看到她身上沾染的點點血跡時,臉色大變,“三姑娘,你受傷了?”

  “沒有。”傅雲杉搖頭,“我有事先去趟王家,其他事等我回來再說。”

  顧淮揚一臉擔憂,點了點頭。

  傅雲杉抬腳往王家走去,冬青想跟上,可想到自家姑娘剛才的話,走了兩步又頓住,退到顧淮揚身邊低聲將十裡坡發生的事說了,顧淮揚聽了先是一怔,臉色發白,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傅王兩家關系極好,先是因了自家夫人和王家夫人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同嫁到一個村關系自然親密,後因了王家當家的做了自家姑娘的生意,兩家孩子也是自小一起玩大的,關系比親姐妹親兄弟之間也好不承讓,如今……王家大公子因自家姑娘之事丟了性命還丟了屍骨,這……

  再親密的關系也抵不上親兒的性命啊!

  這可如何是好?

  王家只有王嬸在,平日這般時候,王嬸都會跑來隔壁找楚氏說話,姐妹似的湊到一起,一邊做針線一邊嘮些家長裡短的事,偏今日,她不知為何,心底慌的很,什麼都入不了眼,在傅府只呆了小半個時辰,就回了家。

  將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收拾規整了一遍,心底那抹慌卻越發嚴重,甚至有那麼一會兒耳邊還響起兒子的慘叫,她越發覺得自己是昨晚沒睡好,腦子都出現幻覺了,可不是睡眠的問題嗎!

  小丫頭瞧她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由擔心道,“夫人,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請南先生來瞧一眼?”

  “不用,我這就是窮人命,就是閒出來的毛病!白天不干活,晚上就睡不踏實,一來二去的,睡不好就成這樣了!”王嬸搖頭笑,小丫頭也笑,走上前摁了王嬸的太陽穴輕輕揉著,“夫人別動,奴婢幫您按一按太陽穴。”

  王嬸想擺手說不用,莊稼地裡出來的人哪裡那麼嬌氣了,卻不想,太陽穴經小丫頭這麼一按,確實舒服了不少,但心底那抹恐慌還是壓不下去,她不由深深歎了口氣,暗嘲自己沒有富貴命!

  還沒等她想完,就聽外面有婆子訥訥的稟報,“夫人,二公子回來了……”

  王嬸笑了笑,“這小子,折騰大半天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這會兒才回來,叫他進來吧。”

  還有一點,這有錢人家見自己兒子都要這麼通傳嗎?那可是自己親兒子!還這麼外道!這都是些什麼破規矩……

  她的心怎麼這麼慌?瞧什麼都難受!

  王凌低垂著頭進了屋,也不抬頭,自顧找了座,就看著腳下方寸青磚。

  王嬸奇怪,“老二,這是怎麼了?”

  王凌不回答,王嬸蹙眉,朝小丫頭擺了手,小丫頭笑著退了出去。

  王嬸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拍著他的頭,“你這小子,你娘我跟你說話呢!”

  “娘……”王凌悶悶的喚了聲,帶著濃重的鼻腔音,像是哭泣時塞鼻的聲音,王嬸不由一怔,伸手將兒子的臉捧了起來,一瞧見兒子血紅的眼睛和一臉的淚水,嚇了一跳,捏著袖子就往兒子臉上擦,一邊擦一邊問,“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王凌驀然撲進王嬸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哇……”

  王嬸被他哭的心裡更亂,鼻子跟著就酸了起來,眼淚不知怎的就落了下來,她有些莫名,抬手去了抹臉上的淚,正想將兒子推開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傅雲杉一身血跡斑斑的走了進來,進門就跪了下來,“王嬸兒……”

  “這孩子!你們這一個個的這是怎麼了?”王嬸又急又氣,一把將兒子推開,過去將傅雲杉扶起來,傅雲杉卻跪著不肯起,“王嬸,杉兒對不起您……”

  “這丫頭,在胡說些什麼?快起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嚇著你王嬸兒是不?”王嬸拽不動傅雲杉,不由回頭去瞪兒子,“混小子,是不是你們兄弟又欺負杉兒了?”說完,蹙眉朝門外看了眼,“奇怪,都這個時候了,你哥怎麼還不回來?”

  傅雲杉與王凌的身子同時一僵,王嬸察覺到二人的異狀,想到自己的心慌,不由大聲道,“是不是老大惹禍了?”說完,自顧自的搖了搖頭,“老大一向懂事,應該不會惹什麼事吧?”

  聞言,王凌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幾乎匍匐在地,聲音淒厲,“娘!大哥啊……”

  王嬸被他這一聲哭叫的心彭彭亂跳起來,再看身前傅雲杉哭的傷心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丟了傅雲杉去抓兒子,“老二,你哥呢?你哥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說……”

  王凌趴在地上哭的哽咽,身子一顫一抖,口中只喚著兩個人,“娘,大哥……”

  “你這孩子,是想急死娘嗎!”王嬸急的抓著兒子搖。

  傅雲杉的淚落的更凶了,嘴張了幾張,才發出聲音,“王……王嬸,王嘯哥他……死了。”

  “哦,死了啊……”王嬸得到了答案,先是松了一口氣,等松完才突然反應過來傅雲杉說的是什麼,驀然轉頭瞪向她,一雙眸子無焦距的瞪著她,腦海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聽到自己干巴巴的聲音,“杉……杉兒,你、你說老大……怎麼了?”

  傅雲杉膝行過去,一頭磕在王嬸腳下,“王嬸,都是杉兒不好!您要打要殺杉兒都聽您的!”

  “杉兒,你王嘯哥怎麼了?”王嬸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口裡連問了三遍,“你說他怎麼了?”

  “娘,大哥被青閣殺了!”王凌突然開口,“屍骨掉在城外的十裡坡崖底,我連大哥的屍體都帶不回來!娘……”

  傅雲杉滿臉淚水,唇被咬的無半分血色,一雙手在袖子裡握的緊緊的,指甲掐入掌心!

  都是她的錯!

  她明知道耶律漠有心對付她,怎麼能在援兵未到的情況下就帶著他去犯險!

  是她害了嘯哥哥,是她!

  傅雲杉劈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立刻浮現清晰的五指印,還帶著一道長長的血印,是她掌心被指甲掐破流的血。

  聽到聲響,王凌驀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不忍、委屈,終是狠狠別開。

  王嬸似被響聲驚醒,看到傅雲杉腫起的臉和臉上的血,淚如決堤之水,洶湧而下,“嘯子,我的兒啊……你疼死娘了……”

  門外,楚氏踏進房門的腳步一頓,疾步過來,“杉兒,嘯哥兒怎麼了?”

  “娘……”傅雲杉回頭,“王嘯哥……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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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1:24 |只看該作者
057 心坎難過,勸解(1)

  人死了,連屍骨都沒有,入不了土,辦不起喪,在天啟是大忌,是死也不能安息的!

  王嬸喊完,當場暈死過去,傅雲杉忙叫了人去隔壁找南幕。

  “傷心過度。”南幕瞧著幾人傷心痛苦的模樣,沒有多問,“我開服藥出來,王夫人喝了多歇息幾天,心思放寬些,想來會慢慢好起來。”

  傅雲杉點頭,南幕自去開藥。

  王凌守著王嬸,聽到南幕撩簾子出去的聲音,抬頭看了傅雲杉和楚氏一眼,淡聲道,“嬸子回去吧,我娘需要休息。”

  竟開口逐客。

  楚氏抹著眼淚,看了傷心欲絕的女兒一眼,應了,“那我們先回,你娘有什麼事,你找人來喊我們。”

  王凌別過頭去看床上的王嬸,對楚氏的話沒出聲也沒表示,楚氏知道他心裡難受的緊,也不再多說,拉了女兒出門回家。

  顧淮揚和冬青等在門口,正小聲說著什麼,瞧見二人回來,忙迎上去,“夫人,三姑娘……”

  “三姑娘別急,我已經派人去公主府送了信兒,這事是咱們上了那耶律漠的當……”

  他已從冬青口裡得到了詳細情況,王家大公子隨自家姑娘一起去救表小姐,卻被詭詐的青閣殺了,她還妄圖殺了自家姑娘,實在可恨!倒是司命居然聽青閣的話出手對付王家大公子讓他很是吃驚。但仔細想來,司命長在殺手堆裡,踩著身邊朋友的屍骨長大,除了自家姑娘,其他人在他眼裡未必算條人命!

  傅雲杉心裡不好受,聽到顧淮揚的話也只是扯了扯唇角,面色蒼白的道,“顧叔,這幾日勞煩你多照應下王叔家裡,那邊要辦……”喪……

  喪字沒出口,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顧淮揚忙點頭,“三姑娘放心,我自會去安排。”

  傅雲杉嗯了一聲,抬腳往府裡走,冬青忙上前扶著進去,楚氏在後面抹著眼淚,心裡也是難過的一塌糊塗。

  女兒不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說王嘯死了!怎麼死的?為什麼死?什麼都不說。

  楚氏攔了顧淮揚問,顧淮揚心知自家姑娘從不讓家裡人參合這些復雜陰暗的事兒,就挑著能說的說了幾句,楚氏還待深究,就聽到有馬車駛來的聲音,四蹄輕快,馬鞭清脆,還隱隱有笑聲傳來。

  不等二人回頭,打頭的馬車已在府門前停住,小廝笑嘻嘻的跳下馬車放了馬凳,先扶了楚老爺子下車,接著是楚老夫人,玉家九姑玉紅鸞和玉家十三爺玉敏誠。

  自然也沒少了樓重和常寺,兩人一左一右護著馬車,此時已下了馬。

  後面一輛馬車上,也走下兩個人,卻是蘇全和失蹤許久的古世優!

  樓重翩然展顏,傾艷一笑,抱拳對楚老爺子和楚老夫人,玉敏誠和玉紅鸞道喜,“恭喜恭喜,總算是守的雲開見月明了。”

  “哈哈……同喜同喜,多虧了六皇子從中周旋,來日,重開侯府定請六皇子來喝幾杯!”楚老爺子一臉笑意,眉眼舒展,揚聲大笑,看得出很是開心。

  玉敏誠更是撩袍跪地,朝樓重磕了個響頭,“玉家行十三叩謝六皇子大恩,來日定銜草相報!”

  玉紅鸞也紅著眼跪著磕頭,“謝六皇子。”

  “說來都是老頭子沒本事,要是當年他沒那麼窩囊,也不致被耶律漠玩弄在鼓掌之中,害了玉家滿門,毀了永平侯府。”樓重避開了二人的叩頭,臉上雖帶著笑意,唇邊卻歎了一口氣,“父債子償,這本是我們父子該做的!是我們對不起你們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做已等於做,沒有第一時間查清事實真相導致玉家帶著通敵叛國罪滅門,成冤案幾十年!連個出來辯解的人都沒有,已是當朝上位者的錯,但這話誰敢說?

  這世上,除了錦妃和樓重誰敢說洪德帝的一句錯話?!

  但那時,可還沒有錦妃!

  樓重伸手將二人扶起,“我已同父皇說了,屬於江南玉家的產業會歸還七八成,有些產業已幾經易主,可能會打些折扣……”

  姐弟倆喜極而泣,再次跪倒,“皇恩浩蕩!謝皇上!謝六皇子!”

  兩人從未想過玉家還有洗刷罪名的一天,還有重整旗鼓的一天!

  這下好了,他們總算有臉面去見玉家的列祖列宗了!

  樓重笑著將二人扶起。

  顧淮揚迎上去道喜,楚氏也去扶了楚老夫人,楚老夫人瞧見女兒臉色不對,眼圈還是紅的,不由問道,“怎麼了?”

  楚氏心裡又喜又悲,叫了聲“娘”,將王嘯跟傅雲杉一起去救余桐樂時被青閣給殺了拋屍山崖的事給說了,楚老夫人當下驚的“啊”了一聲,引來所有人的注目。

  顧淮揚歎著氣將剛才與楚氏說的幾句說了,楚老夫人氣的咬牙,“這耶律漠真是欺人太甚!”氣罷,又惱,“這青閣居然如此忘恩負義,當初就不該收留她!”

  一行人剛還興高采烈,卻因了這個消息,心裡的高興去了八分,歎了氣,不再說話,紛紛回了府。

  樓重臨進府門,腳步頓住,看了常寺一眼,常寺心裡一驚,垂下頭去。

  他得到消息時,自家爺正在立政殿陪同審理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冤案一事,他並不是不通報,是自家爺不讓人進去打擾的。

  想到這,他心虛的表情略正了正,抬眸去看自家爺。

  樓重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眸中一片涼,常寺的心咯登一聲,驀然恐慌起來。

  樓重收回視線,抬腳進了府,直奔傅雲杉的院落而去。

  屋內,冬青著小丫頭又端了一個炭盆,放在圓桌旁,看了眼斗篷都未取就坐在床沿盯著炭盆一眨不眨的傅雲杉,倒了杯熱茶送到傅雲杉面前,“姑娘,喝杯熱水暖暖身子吧。”

  “冬青,你說那麼近,我怎麼就聽不到打斗聲呢?”傅雲杉直勾勾的看著辟啪作響的銀霜炭,“我但凡早一點出來,王嘯哥就不會死!是不是?”

  “姑娘……”冬青心裡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勸自家姑娘,別說她,就連自己也沒聽到外面的打斗聲,連句求救的聲音都沒聽到!

  “王家大公子武功底子薄,哪裡是青閣的對手!青閣有心殺他,又怎麼會讓我們聽見……”

  傅雲杉搖頭,“是我的錯!我不該將他一個人留在外面的,我明知道耶律漠想殺我,明知道青閣也想要我的命,我不該那麼沖動就先跑過去……”

  “姑娘!”冬青提高聲音,“這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是個意外!”

  傅雲杉苦笑一聲,卻不再說話。

  冬青著急,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耶律漠是司命的人,青閣也是司命的人,兩人都想要自家姑娘的命,偏有司命在,他是個絕不允許二人傷害自家姑娘的存在!

  大家都明白!

  只是沒想到,司命被耶律漠支開,青閣又趁機算計司命讓姑娘看到那樣一幕……

  冬青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門被叩響,冬青開門,看到樓重,眼睛一亮,扭頭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出去關了門,壓低了聲音對樓重講了事情的經過,“姑娘這會兒一直在自責是她害死了王家大公子,心裡那道坎怎麼也過不了。樓公子去勸勸吧。”

  “王家那邊怎麼說?”王家若能放下芥蒂,丫頭心裡說不定能解開這個結。

  冬青搖頭,“去的時候王家二公子跟我家姑娘還親暱著,回來的時候……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回了家,姑娘去賠罪我沒跟著,瞧姑娘回來時的臉色……”她想了想,依然搖頭,“不好!”

  怕是王家人不會輕易原諒自家姑娘!

  樓重臉色沉了沉,瞄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常寺,眼皮垂下來,對冬青道,“告訴他,讓他滾。”

  話落,轉身推門進屋,關了門。

  冬青怔然,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眼常寺,抬腳走了過去,“你瞞了樓公子!”

  不是問話,而是肯定。

  常寺垂著頭,沒有出聲,好半響,才抬頭看了冬青一眼,聲音飄忽,“若我說,其實我想讓傅家三姑娘死,你信嗎?”

  “你瘋了!”冬青瞪大了眼,狠狠盯著常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常寺抿唇一笑,討喜的圓圓娃娃臉眸底復雜難辨,“你可知,宮變時爺做了什麼?他為了讓傅家大公子,不,該叫駙馬爺了,爺為了讓駙馬爺殺出宮救傅家三姑娘,拿自己的命做掩護,要我送駙馬爺出皇宮!她幾次三番禍害爺!幾次三番險些要了爺的命!這樣的女子,留著只會是禍害!是禍害!”

  到最後,聲音已有些高昂。

  “常寺!”冬青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人拖到一旁的廂房中,關了門,“你瘋了不成!如今的事你還看不懂嗎?三姑娘就是爺的命,三姑娘若有個好歹,爺只怕……”

  “命!”常寺推開冬青的手,笑,眸底一片冰冷,“有她在,爺的命才會時刻堪憂!”

  冬青氣急,“你……真是榆木疙瘩!怎麼就是說不通?爺是什麼脾氣,他認准的人哪怕丟了性命也會護著,你這麼做只會讓爺將你趕走,你知不知道爺剛才跟我說什麼?”她瞪他,氣的跺腳,“爺讓我告訴你,滾!”

  常寺的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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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1:36 |只看該作者
058 心坎難過,勸解(2)

  面上血色盡褪!

  須臾,他抬眸,目光鎖定緊閉的房門上,緊抿唇瓣。他早該知道,在他決定將消息瞞下的那一刻就該知道,爺是定容不下他的了!沒有要他的小命已是看在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了吧?

  可他不悔!

  他不後悔瞞下那個消息,他只是錯估了耶律漠的能耐,耶律漠潛伏天啟幾十年,手下能人死士何其多,居然連一個傅雲杉都殺不死!

  “她不死,爺的命早晚有一天會毀在她的手裡!”常寺低喃,側眸去看冬青,“你說,她該不該死?”

  冬青瞪圓了眼睛,飛快梭了眼不遠處的房門,拉著他將他扯的更遠,低吼,“你真是魔怔了!爺喜歡三姑娘是爺自己一個人的事,他若是出了事也是咱們做屬下的沒有盡好保護主子的職責,與三姑娘何干?”

  常寺不出聲,看著氣的咬牙的冬青,良久才道,“若沒有傅雲杉,爺不會以身犯險去瘟疫遍地的遼東府就不會身染瘟疫幾乎喪命;若沒有傅雲杉,爺不會赴帝師府酒宴就不會中耶律漠的奸計險些中毒;若沒有傅雲杉……”

  “你真是油鹽不進,你要氣死我!”冬青氣的跳腳,也真的跳了,“常寺,我且問你,皇上對後宮諸位嬪妃娘娘如何?對文武百官、對社稷江山如何?”

  自然不好,當今皇上已多年不宿後宮嬪妃處了。更恨不得天天不上早朝,日日不批奏章!

  看到常寺蹙眉,一副提這做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神情時,冬青氣笑了,“我再問你,皇上對已逝的錦妃娘娘如何?”

  日思夜想,恨不能與卿日同裘夜同……

  常寺未出口的話哽住,半響,沉著臉說了句,“錦妃娘娘幾次救皇上於危難,還為皇上而死!皇上念著她是應當的!”

  “我打死你這個應當!”

  冬青一拳打過去,常寺身子往後趔趄幾步,堪堪穩住身形。

  “你這腦袋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你怎知姑娘心裡就不為爺著想?你是不是想等著姑娘也為爺受幾次傷丟幾次命才覺得好?”

  他沒這麼想,她傷了,爺不定怎麼難過……不,爺肯定會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她受傷!

  常寺蹙眉。

  冬青抬腳一腿踢過去,“你是不是想讓爺像念錦妃娘娘一樣念著三姑娘才滿意!”

  話落,兩人都怔住了!

  冬青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讓這麼些日子精心養白嫩的臉頰上添了一個小小的巴掌印。

  “呸!我真是被你氣糊塗了!”冬青啐口,狠狠瞪了常寺一眼,“你好好想著吧!”

  扭頭便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著常寺,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輕緩道,“常寺,這麼些年,爺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贈之赤練,傾以身心,你覺得,三姑娘若真死了……”冬青輕笑,“爺以後的人生會如何?孤苦一生還是另覓……”

  常寺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可是……”

  冬青已走開,站到了房簷下,與他遙遙對望。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大雪,鵝毛一般,飄揚而下,不多會兒,將常寺頭上、肩上覆蓋上一層,他立在風雪中,不知站了多久,久到雙腿已凍的麻痺,不知冷暖,才踉蹌著朝房間這邊走來。

  到近前,噗通一聲跪在雪地上,一頭磕了下去,“爺,奴才知錯了!”

  屋內並無動靜,冬青歎了一口氣,上去扶他,“起來吧,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他已然給過你機會,這次什麼都不說怕是心裡已容不下你,你還是回去吧。”

  常寺點頭,就著冬青的手起身,冬青幫他去了身上的雪,喚了個侯在下人房的丫頭,“帶常公子去找大公子,請他幫忙找身干淨的衣服給常公子。”

  “是。”小丫頭應了,前面引著路。

  常寺深深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驀然扭頭離開。

  冬青回頭看了眼房門,想了想,去到一旁的下人房,燒了壺熱水,備了茶葉,等候屋內人的傳喚。

  房間內,傅雲杉坐在圓桌上,目光無神的盯著一架繡著江南風情的水路屋捨的屏風發呆。

  樓重心疼的歎了一口氣,坐到她身邊,陪著。

  直到屋外傳來常寺壓抑的沉痛認錯聲,直到冬青壓著聲音將人送走,他才伸手將傅雲杉的臉捧過來,對上她呆滯的黑眸,“丫頭,誰也不想這樣的,王嘯的死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傅雲杉低喃,“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樓重晃了晃傅雲杉的頭,“丫頭,別這樣,你也不想讓王嘯死的不是嗎?”

  “我不想的……”傅雲杉抬眸,眸中水光一片,看著樓重,視線卻似沒有焦距一般,“我不該帶王嘯哥去的,不該把他一個人留在林子外面的,我不該的……”

  “傻丫頭,你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未卜先知?王嘯的死是個意外,是個意外!”樓重抬袖輕柔的為她擦去滑落的淚,將她擁入懷中,滿臉心疼。

  他何時見過如此脆弱的丫頭,他的印象裡,這丫頭一直都是聰明的,聰明的嚇人!

  “是我害了王嘯哥……”傅雲杉一把揪住樓重的前襟,眼中的淚撲簌而下,身子哭的顫抖不已。

  樓重疼惜不已,撫順著她的背,“傻丫頭,哭吧,哭過就好了。”

  “嗚哇……王嘯哥……”安撫的話語,溫暖的懷抱讓傅雲杉心裡的難受如江海決堤一般洶湧,她再也忍不住撲在樓重懷中哭的驚天動地,眼淚鼻涕糊了樓重一身。

  冬青聽到屋中傳來的哭聲,驀然起身,急走了兩步又頓住,重新坐下。

  有爺在,自家姑娘哭出來興許就沒事了。

  送常寺的小丫頭返回院子,看到冬青在房間,笑著回了話,“常公子讓奴婢轉告冬青姐姐一句,冬青姐姐說的都對,但他還是決定不喜歡三姑娘了。”

  話到最後,似想到什麼,驚的呀一聲噤了聲。

  冬青氣的瞪眼,常寺這個混不吝的,腦袋真是缺根筋!

  她家小姐自有爺喜歡,哪裡輪到他喜歡不喜歡了?!

  心裡氣的抓狂,面上卻不得不露出安撫的笑,“常公子說笑呢,可別當真,這話傳出去咱們姑娘的名聲可就毀了,知道嗎?”

  “是,奴婢知道輕重,不會亂說話的。”小丫頭自然知道閨房女子的名聲很重要,她飛快的梭了眼關的緊閉的房門,察覺到冬青瞥過來的視線,忙垂下頭。

  冬青抽了抽嘴角,跟著自家姑娘太久,她都快忘了還有男女不能共處一室不然會連累名聲這樣天大的事!

  不過再一想,爺是定要娶自家姑娘的,雖說如今還沒挑明,不過……她還是很看好的。

  小丫頭偷瞄到冬青唇角勾了笑弧,不由松了一口氣,笑著提起茶壺倒了杯熱水,“冬青姐姐喝杯熱茶暖暖吧。”

  冬青笑著接了,兩人秉著愉快的理念聊起了天兒。

  不知過了多久,傅雲杉終於不哭了,樓重的前襟依然成了水災重地。

  外面的雪也停了,透著一股沁心的涼意。

  “下雪了?”傅雲杉聲音沙啞,軟軟的靠在樓重懷中,扭著頭看向染白的窗欞。

  樓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點頭,“是啊,下雪了。”

  兩人一時靜默無語。

  還是樓重先打破了局面,伸手給傅雲杉倒了一杯水,“哭了這麼久,喝點水吧。”

  傅雲杉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嗯,就著樓重的手喝了,待喝完才反應過來,再一仔細瞧,自己還坐在樓重懷裡,人騰一下就站了起來,卻不想樓重正低頭看著她喝水,冷不丁的被她起身的力道撞到下巴,身子往後仰去,偏另一只手還攬著傅雲杉的腰,兩人連驚呼聲都沒有,齊齊撲倒在地,樓重榮幸的當了肉墊子,傅雲杉一口親在了他的臉頰上。

  人登時就呆住了,連呼吸都不會了。

  好一會兒,才聽到樓重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湊近了傅雲杉的耳邊,“丫頭,你想憋死自己嗎?”

  話一出口,頓時一怔,這話好耳熟,似乎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對誰說過?

  “你……”傅雲杉想起身,卻被他禁錮著腰動彈不得,“放手。”

  看著她紅腫的雙眼,紅嫩的臉頰,樓重突然想起那句話是什麼時候說過的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從車軲轆底下救了她,她看他看呆了不會呼吸,他大笑時說過的話!

  彼時,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營養不良的模樣,唯一出眾的不過是一雙晶亮剔透如黑葡萄一般的黑眸,他就驀然開口調戲了一個不過十歲的丫頭!

  呵,他那時怕怎麼也沒想到會一頭栽在這個丫頭身上吧?!

  門外,傳來冬青叩門的聲音,“三姑娘,王家老爺來了,說想見你一面。”

  “樓重,放手!”傅雲杉瞪了樓重一眼。

  樓重眸底深邃,清澈看不到底,一把將要起身的傅雲杉擁入懷中,以唇封緘,“不放,這輩子都不放手!”

  傅雲杉驀然瞪大了眼,看著一張絕艷的臉蛋湊近自己,吻上了自己的唇。

  “唔唔……”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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