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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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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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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0:30 |只看該作者
079 夜半來人,下定(2)

  女子沒有出聲,只看著黑衣男人,似在思考什麼。

  男人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退後兩步,坐到不遠處的圓凳上,自顧自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轉著茶杯,余光掃向床幔後的人影,“上了這條船可是沒有後悔路的,二小姐可想好怎麼向主子交代了?”

  女子輕笑出聲,“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再壞還能壞到現在這個地步?”

  黑衣男人一怔,隨即哈哈一笑,“說的也是,再壞也不能比現在的情況更壞!二小姐果然是聰明之人!”

  “我想見主子!”女子沉默良久後,再次開口。

  黑衣男人立時搖頭拒絕,“事成之前,主子不會見你!”

  “事成?”女子如耳語一般喃喃了兩遍,唇角驀地綻放出一抹妖媚的笑,“那我先恭祝主子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黑衣男人睨了她一眼,眸間掠過一抹不屑,“屆時,二小姐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可別忘了咱們共事的情誼!”

  “若不是虧您引薦,我又怎能搭上主子這條線,說來,這機會也是您給的,我若忘了這恩情,可不成那背信之人了!”女子嬌笑。

  黑衣男人鼻翼輕輕煽動,一個哼從鼻間滑過,“二小姐還是想想賞花宴上的事如何向主子交代才是!時間已是很晚,不敢多叨擾二小姐!”

  聲音中雖帶著笑意,暗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高冰冷。

  女子雙眸微冷了冷,手下捏緊了錦被,慢慢垂下頭,“這件事經過反復推敲,其中各環節都萬無一失,只是……”

  “只是?”

  女子咬了咬牙,“只是沒想到一向自詡精明的段雲華如草包一樣,不但被安寧縣主發現了端倪,還被反將一軍!鬧的輔國公府與永寧侯府反目!是小女高估了段雲華,還請主子責罰!素卿絕無怨言!”

  “二小姐可知永寧侯夫人已經書信一封送進了宮,皇後娘娘大發雷霆,說要找出真凶,為孫二小姐報仇!”

  段素卿些微愣怔之後,唇邊勾出一抹笑,掃了眼床幔外的黑衣男人,起身跪拜朝向皇宮方向,“連累孫二小姐是素卿的不是,願隨大人進宮向皇後娘娘請罪!”

  黑衣男人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也是一怔,隨即一笑,“那倒不用,主子已將事情一力承擔下來,且想了一個萬全之策!”

  段素卿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主子的意思是將段家三小姐與孫家二小姐一同收入王府後院,既穩固了永寧侯又拉攏了輔國公!二小姐以為此法如何?”

  段素卿惱怒異常!如何?不如何!她不想前半生當段雲華的陪襯,後半生還要看段雲華的臉色!

  “主子可曾說以什麼身份納二人進府?”她手下攥緊了錦被,臉上因床幔遮擋隱去幾分戾氣。

  “自然是以側妃之儀!”黑衣男人毫不在意的答道,“主子的意思是他屆時會來提親,輔國公定不允。你的任務就是說服輔國公和輔國公夫人,讓他們從大局考慮,應了這門親事。可懂?”

  天啟歷來的規矩,王爺可娶一正妻二側妃四庶妃姨娘無數,當然,能上族譜的只有正妻和側妃!

  有那麼一瞬,段素卿想問問,主子當初許她的側妃之位在哪裡?

  黑衣男人似乎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搖頭歎息,“二小姐不會目光這麼短淺吧?皇上可是有一後四妃!二小姐若聰明,爬上皇後之位又有何難?!”

  段素卿眼睛一亮,揪緊錦被的手驀然松了,是了,是她傻了、癡了,怎麼沒想到主子若當了皇上,機會多的是!那麼多位置,她總能搶到一個!

  “請主子放心,素卿定會竭盡全力……”

  “不是竭盡全力,而是一定要完成任務!”

  段素卿略一猶豫,在後位四妃之間轉了一圈,咬唇應下,“定不辱斯命!”

  黑衣男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裡暗罵了聲蠢貨,面上笑著道恭喜,“安寧縣主的事你也要再謀劃才是,給你個建議,毀不了她的人,奪的下她的財也可!素問安寧縣主極其護短……”

  段素卿笑著道謝。

  待黑衣男人轉身要離去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喚住黑衣男人,“聽聞安寧縣主面見聖上昏倒在上書房外,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黑衣男人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

  段素卿點頭,同他分析道,“六皇子維護安寧縣主滿朝皆知,為何此次安寧縣主昏厥他都未出現,主子沒覺得奇怪嗎?”

  “你是說……”黑衣男人驀地瞪大了眼,哈哈笑了起來,“二小姐果然聰明!此事我會轉告主子,記你一功!想來賞花宴的事可以將功補過了!”

  “勞大人提拔,素卿定不忘大恩!”段素卿微微福身,黑衣男人毫不客氣的受了,轉身躍出窗子,離了輔國公府。

  段素卿暗啐,不要臉的東西!敢深更半夜闖她閨房,待她一朝得勢,看他還能活個幾時?!

  還有輔國公府這些人,等她到了那個位置,定要讓他們都跪在她腳下臣服!

  段素卿想著,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重新躺下准備睡覺,不成想,指頭傳來陣陣刺痛,就著床幔外的燈光才瞧見,剛才生氣時用力過猛,將右手的食指指甲、中指指甲和左手的尾指指甲、無名指指甲、中指指甲盡數折斷了!

  此刻,指甲半掐入肉中,有滴血流出,沾染了月牙白錦被,難怪會疼了!

  這指甲是她留了好久的,正准備畫上一副百花圖,這般看來,功夫全白費了!

  心中懊惱不已!

  “來人!”

  “小姐?”貼身丫環悉悉索索起床,端著燈走近,段素卿一把撩開床幔,“我不小心折斷了手指甲,你取了剪刀來幫我剪了。”

  貼身丫環看到她指頭的血漬,猛抽一口冷氣,驚呼一聲,“小姐,你的手受傷了,還是請大夫……”

  “明日再說,此刻到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你先幫我剪了好休息。”段素卿溫顏道。

  貼身丫環點了點頭,自去找了剪刀細心小心的幫段素卿剪了手指甲,又兌了溫水幫段素卿淨了手,包扎了一番才放段素卿休息。

  段素卿看著丫環的背影在屏風前轉了一圈,去到了屏風後的小榻上,才閉上眼。

  當夜,四皇子得了段素卿的話。

  翌日,四皇子與皇後二人並幾個近臣推測出六皇子元煦可能不在京城的結論!

  眾人狂喜。

  幾位近臣已迫不及待跪請四皇子榮登大寶,跪請皇後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母子二人相視一笑。

  ……

  白昕玥再三挽留,傅雲杉還是在用過早飯之後出了宮。

  正德門外,傅家馬車停在最顯眼的位置,待二人一出宮門,趕車的小廝立時露出一個笑容,對馬車裡的人說了一句話,馬車簾子立時被人掀開,一襲藏青色交領腰帶的少年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滿目驚喜擔憂之色,幾步走了過來,“杉兒!”

  “哥哥,你怎麼來了?”

  傅雲杉一怔,想扯唇笑,被冬青冷不丁出聲嚇住,“姑娘,不許笑!”

  傅思宗這才瞧見妹妹唇上的牙印,心疼的伸出手,頓了一頓又想收回,“怎麼會咬成這樣?還疼不疼?”

  傅雲杉彎了眼睛,將頭湊近傅思宗的手裡搖了搖,“不疼,一點都不疼。”

  她是真沒覺得疼!

  至少心裡沒覺得!

  只委屈自己一人就能保全至親的家人,這點疼又算什麼疼?!

  傅思宗哪裡看不出妹妹的心思,笑著揉了揉她的頭,余光掃向一旁的冬青,卻冬青正皺著眉盯著傅雲杉的手。他猛然想起什麼,一把抓過妹妹的手,傅雲杉還沒反應過來,冬青已臉色大變,劈手打開了傅思宗的手!

  “大公子,三姑娘的手受傷了,不能這麼用力!”

  “冬青,不許胡說,我什麼時候這麼嬌貴了!”傅雲杉瞪了冬青一眼,冬青沉著臉不吭聲,傅雲杉歎了一口氣,轉頭對傅思宗道,“指甲太長了,不小心扎進肉裡了,太醫說過三日就好了。”

  冬青在一邊拆台,“太醫說的是喝藥敷藥堅持三天,再換玉肌膏,最少也得半個月才能完全見好!期間最好不要拿筆!”

  傅思宗臉色一變,眉頭緊蹙,縮了縮手,心裡長歎一聲,面上恢復平靜,強扯了一抹笑,“不會留疤吧?”

  傅雲杉猛搖頭,眉眼一彎,“太醫說保證美玉無瑕。”

  “如此甚好!”傅思宗看著妹妹的笑臉,眉眼一彎,輕聲一笑。

  冬青看著面容相似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裡酸的難受。

  她自然看出了傅思宗的隱忍,也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這樣的親情讓她嫉妒也讓她羨慕的發狂。

  “好了,咱們快些回去吧,想來這會兒,衛將軍已經去永平侯府下定了,咱們此刻去說不定還能討杯酒喝。”傅思宗笑著撩開車簾。

  傅雲杉大喜,嘟著嘴瞪大了眼睛,奇形怪狀的問,“真的?”

  “騙你做何?”傅思宗一手扶著妹妹將她送上了車。

  冬青跟著,張口想說什麼,被傅思宗一個眼神止住,“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冬青嗯了一聲,身子一側上了馬車,傅思宗最後一個上車,趕車的小廝笑著揚鞭,馬蹄得得朝永平侯府直奔而去。

  幾人到的終究是有些晚了,下定是看好了時辰的,幾人下車時已到了時辰,傅雲杉又安慰了眼圈通紅的楚氏和傅剪秋二人一番,自然耽誤了一番功夫。

  等幾人到了前廳,兩家已是交換過定親信物,下定算是成了!

  傅雲杉不由悻悻然的朝冬青嘟了嘟嘴,冬青忍笑。看到傅思宗朝自己使眼色,找了個借口,出了廳,去了一片竹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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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0:54 |只看該作者
080 風雨,賜婚(1)

  “打探不到消息?”傅思宗驚,清雋的眉頭緊擰。

  冬青點頭,與傅思宗一樣,秀眉深鎖,“當時,上書房內只有三姑娘、杜公公和皇上三人!其他人皆被趕出房間。我托了六皇子留在上書房的人也只是打聽到皇上與三姑娘在上書房內共呆了近一個時辰!中間發過一次火,似要殺人!康樂公主說,她看到三姑娘的時候,三姑娘雖然在笑,周身卻滿是絕望氣息,唇被咬破一個洞,一雙手……更是血肉模糊!見到她話未來得及說,人便昏死過去。我雖然不精醫術,卻也從三姑娘的脈中察覺到了思慮過重……”

  冬青話音一頓,抿了抿唇,抬眸去看背對陽光的傅思宗,與傅雲杉三分相似的面貌,高挺深邃的五官,頎長獨立的身形,談吐氣質與初見時略顯鄉土的少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一個哥哥,為了妹妹,為了家人,成長至斯,應是能擋在自家姑娘前面替她分解憂愁的吧?

  “我和康樂公主都猜測,皇上定是以傅家為伐要挾姑娘做什麼事,姑娘怒極偏又反抗不得、拒絕不得,才……”冬青臉色陰沉,眸間滿是擔憂,“我幾次想探姑娘的話,都被姑娘擋回來了。大公子,要不,你去試試?”

  “沒用的,杉兒連你都要瞞,怎麼會告訴我?”傅思宗既心疼又無可奈何。

  他的妹妹,性子傲拗,她若不想說,他如何能打探的出!

  冬青如何不知自家姑娘的脾氣,聽他這麼一說,也頓時反應過來,臉上卻更顯擔憂,“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談話內容,咱們連幫姑娘一把都不知從何下手!大公子,如今可怎麼辦?姑娘她一個人……”怎麼辦!

  傅思宗沒有迎上她的目光,而是將視線投向了竹林中某一處。

  那裡,是依靠著手臂粗竹子生存的幾株竹苗,隨風輕搖。

  他的傻妹妹,從來都是遇事就往自己身上扛,往自己心裡塞,不管自己扛不扛得住,不管自己的身體受不受得住!

  怎麼說都不聽,怎麼勸都沒有用!

  平時答應的好,一到關鍵時刻,還是如此!

  傅思宗忍不住長長歎了一聲,心裡有了主意,“冬青,小心照顧杉兒,她一有不同平常的動作,立刻遣人來告訴我。”

  冬青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麼,連連點頭。

  前廳,賓客盡歡。

  女眷相攜去了花廳看花,男客去了偏廳說話。

  本都是相熟的人,自然沒有什麼顧忌,天南地北的侃侃談著,新下定的姑爺分外沒當自己是外人,不僅招呼諸人喝茶吃點心,還時不時逗樂兩句提升氣氛,主位坐著的永平侯爺楚令瑾捋著胡須格外滿意,一張臉上滿是笑容。

  反觀被衛朗拉來為未來媳婦抬升身價充數占人頭的衛九,被傅紫菀纏著,已經欲哭無淚。

  “九哥哥,快點快點,蝴蝶要跑了……”小丫頭胖墩墩的身子半掛在衛九身上,一雙嫩藕似的胳膊緊緊摟著衛九的脖子,小腳踩在衛九的腰帶上,不時踢踏兩下。

  衛九翻了她一眼,一手摟住她的腰掂了掂,“傅紫菀,你是不是又胖了?腰都圓了!你准備當小豬嗎……”腳步卻加快了幾分。

  “哪裡有?你都能抱動我!”傅紫菀嘟嘴,糯軟的清脆嗓音在他耳邊抗議,驀地大聲叫道,“九哥哥你嫌棄我?!”

  嘶!

  他的耳朵!

  “傅紫菀,你這個胖丫頭!給點顏色就得寸進尺,你給我下來!”一定要治一治她把他當猴子爬的毛病!

  “不要!”傅紫菀很有骨氣的哼了一聲,將他的脖子摟的更緊,圓潤可愛的臉蛋貼著他的。

  “再不下來,我就將你放到那棵樹上。”衛九黑著臉指著院子裡一棵根深葉茂的百年大樹。

  “九哥哥抱我上去。”傅紫菀烏溜溜的眼睛眨著,晶亮異常。

  “你確定?”衛九詭異的笑了。

  “上去上去。”傅紫菀連連點頭,興奮的踢踏著衛九的肚子。

  “抱緊了可別松手,掉下來我可不負責!”話雖如此,腳下使力飛身上樹時,衛九還是伸手抱住了懷中嬌柔的小身子。

  傅紫菀驚呼一聲,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小臉上滿是驚喜,待衛九在一處寬闊的樹杈中站定,示意她俯身往下看時,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指著底下某處大叫,“九哥哥,九哥哥,快看,是外公和舅舅!”

  衛九低頭去看,果然看到了永平侯楚令瑾和他舅舅衛朗。

  不對,這丫頭居然不怕高!

  衛九有些挫敗的白了她一眼。

  絲毫沒想起,衛朗是他舅舅,可不是這丫頭的舅舅。

  傅紫菀兀自的左右打量著,看到一兩個認識的人就哇哇大叫,一張小臉漲的通紅,笑的整張臉都泛出太陽一般的光芒,那般耀眼和溫暖。

  衛九看著,忽然就笑了,伸手摟住小丫頭不時往下滑的小身子,輕輕拍了下她胡亂扭動的屁股,“不許扭來扭去的。”

  傅紫菀看他一眼,果然不動了,一雙肉嘟嘟的小手驀然摸上他的臉,衛九身子一僵,正要開口訓斥,冷不丁被她一口親在臉上,黑眸亮晶晶的直看進他眼底,“紫菀喜歡九哥哥笑,九哥哥笑起來天下第一好看!”

  衛九整個人連動彈都不會了,腦海裡全是小丫頭親自己的畫面和一雙亮晶晶的黑眸。

  “紫菀喜歡九哥哥笑……”

  是嗎?那他以後就多笑吧……

  衛九重新展開笑顏,將懷中小人兒摟緊。

  傅紫菀笑嘻嘻的摟著他的脖子,柔軟的臉蛋不時蹭著他的臉頰,在他耳邊似呢喃似誓言,“紫菀喜歡九哥哥,嘻嘻……”

  衛九的黑眸驀然深邃,小丫頭,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九哥哥,紫菀好困,想睡覺……”傅紫菀揉著眼睛,頭放在衛九肩頭,額頭貼著他的脖間動脈,小手攥著他胸前的衣服。

  衛九心底一軟,伸手撫著她的後背,“睡吧,九哥哥在這裡。”

  ……

  傅雲杉身子不舒服,提前回了傅宅。

  晚飯沒起身,只讓冬青轉告家人,她想睡覺。

  楚氏過來瞧了幾次,見她果真昏昏沉沉的睡著,特意下廚炒了幾個她愛吃的菜,讓冬青等她餓的時候端來吃,冬青笑著應了,轉身看到自家姑娘蒼白的臉色,一陣心疼。

  第二日,傅雲杉昏昏沉沉,話都是胡的。

  冬青不敢聲張,忙請了南幕過來,南幕號完脈眉頭深鎖,深深長歎,“讓三姑娘好好睡一覺吧。”

  開了藥,全是凝氣靜心安神的,旁的竟什麼也不說。

  冬青抓住他追問,南幕被逼的無法,才道,“三姑娘這是心疾,思慮、擔憂過重都會引起,幸好沒有觸發高燒,否則就難辦了……”

  冬青松了手,使了丫頭去煎藥,自己守在房中。

  家裡人很快得了消息,站在床前,看著面色憔悴硬擠出笑容的傅雲杉,都紅了眼。

  楚氏與傅明禮和大兒子傅思宗商量後,當日午後向宮中遞了牌子。

  第二日,去見了玉妃。

  玉妃早不過問宮中之事,見楚氏親自來問,歎了口氣,著人去請了伺候皇上的瑞公公,自然一無所獲。

  楚氏擔憂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勉強扯了抹笑,起身告辭。

  傅雲杉一睡三天,期間偶爾醒來吃碗白粥喝了藥就繼續昏睡。

  這三天,發生了不少事。

  先是輔國公府的表少爺得了重病,緊急發喪,由他家下人扶棺返老家下葬。

  接著,孫家傳來喜訊,孫家嫡枝二女孫二小姐孫妙語即將嫁給四皇子元璟為側妃,孫二小姐謝絕了一切需要外出的社交活動,放出話,她要在家繡嫁衣,學習宮廷禮儀,不再外出。

  甚至拒絕了幾家有意向四皇子靠攏的京中官員家的千金,讓其惴惴不安。

  等再派自家夫人去拜訪永寧侯夫人時不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

  孫妙語恨的將閨房內所有東西都砸了粉碎,嚷嚷著她要出去,守門的婆子面色動也不動,只她將腳跨出房門一步,兩個婆子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推入房間,周而復始!任她生氣捶打,皆不動聲色。

  永寧侯夫人見了免不了將她訓斥一番,“你還有臉!永寧侯府的顏面全讓你丟光了!連帶皇後娘娘和四皇子那邊也在怪罪,你還不知道消停,是不是要將你這條命也給搭進去?”

  大家的小姐即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會知曉一下朝堂動向,孫妙語雖刁蠻任性卻不是個真傻的,立時從永寧侯夫人的話中聽到了端倪。上前一把抓了永寧侯夫人的手,急切道,“娘,我聽人說你和爹要把我嫁給四哥哥,是不是?我不要嫁給他,你跟爹說,我不嫁給他!我不喜歡他……”

  永寧侯夫人眸光一冷,掃了眼屋內伺候的人,毫不憐惜的將女兒的手打掉,聲音嚴厲,“你四哥哥親自來提親,許的又是側妃之位,你有什麼不滿意的?看好你們小姐,再鬧出來,你們也不用留著了!”

  以萃青為首的幾個丫頭面色發白,忙不迭的點頭應了,將自家小姐拖入屋內。

  孫妙語哭著拍門,“娘,我不嫁給他!我不要嫁給他做妾!娘……”

  永寧侯夫人忍不住閉上眼,一雙手絞著帕子,好半響才睜開,平靜的對身邊的嬤嬤道,“走吧。”

  四皇子也罷,皇後娘娘也罷,雖是她孫家的人,卻是與她無半分血緣的人,而屋內那個是她十月懷胎所生的骨肉,她如何捨得拿女兒作伐,當聯系侯府與皇宮的紐帶!如何捨得自己嬌養的女兒一出嫁就是妾!可她能說什麼?

  女兒雖還是清白之身,聲譽卻是盡毀,想找門當戶對的已然不可能,將女兒嫁入一般人家,夫家怎麼養的起她?算來算去,沒想到四皇子親自來提親,親許了側妃之位,侯爺當場就答應了,連讓她說句話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留!

  她如何不知四皇子的用意,如何不明白侯爺的立場!

  只是,正如她出嫁時,娘曾跟她說過的話,女人就是浮萍,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她要如何,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做了永寧侯府家的女兒,就要有為永寧侯府家犧牲的覺悟。

  “夫人,二小姐嫁給四皇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夫婿是親表哥,婆婆是親姑姑,就算不顧及親情,二小姐背後還有咱們永寧侯府,以後的日子定不會太難。”永寧侯夫人身邊的嬤嬤小聲勸慰。

  永寧侯夫人點了點頭,她何嘗不是這麼安慰自己,回望著被關在屋裡的女兒,一顆心又疼又氣,索性轉回,深吸一口氣,“回去吧。”

  孫妙語看著永寧侯夫人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哭的險些背過氣去,幾個丫環面面相覷,互相推攘著卻無一人上前,最後目光落在萃青身上,萃青咬了咬牙,拿了濕帕小心幫孫妙語擦了臉,扶她起來坐到床邊,“小姐,事已成定局,您不如向夫人低個頭……”

  孫妙語拿眼剜她,萃青語窒,眸子轉了轉掃了眼門口的幾個丫頭,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奴婢聽說四皇子也去輔國公府向段三小姐提親了……”

  “什麼!”孫妙語霍然起身,瞪著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四哥哥還要娶那個賤人?他難道不知道我就是被那個賤人害成這樣的嗎?他怎麼可以娶她?!”

  萃青不待她說完,一把堵住了她的口,“我的好小姐,您要嚷的天下皆知嗎?”

  孫妙語憤憤的甩開她的手,“嚷嚷怎麼了?她眼睛可比我睜的大,她看那男人的屁股都看直了……”

  “嗚嗚……”

  萃青不敢再松手,只忽略孫妙語殺人的目光,湊到她耳邊,“我的好小姐,您不是一直想找段家三小姐報仇嗎?您再仔細想想,皇後娘娘是您親姑姑,四皇子是您的親表哥,若是段家三小姐也嫁給了四皇子,到時候您想怎麼報仇就怎麼報仇!皇後娘娘和四皇子自然會向著您!”

  孫妙語眼睛一亮,口中唔唔了兩聲,萃青忙松開手,孫妙語一下就笑了出來,“好!到時候我看她還怎麼逃?!”

  萃青松了一口氣,總算搞定了!她的銀子可算到手了!

  瞧著自家小姐狀似瘋狂的模樣,她打了個冷戰。

  與此同時,洪德帝將輔國公召進皇宮,狠狠斥罵了一通!

  間或透露出要將傅雲杉指婚給六皇子的意思。

  輔國公因隱約猜出了洪德帝的意圖,嚇的面色發白,狠磕了幾個響頭,並表示會帶著不孝女親去傅府道歉才讓洪德帝稍稍消了火。

  到底也沒同意讓段雲華去到傅雲杉面前晃,輔國公無奈,只得帶著輔國公夫人捨了面皮去傅家走了一趟,卻是連傅雲杉的人都沒見到,只聽說生了病,在靜養,由傅明禮和楚氏夫婦接待了二人。

  輔國公夫人又是尷尬又是氣憤,回到府忍不住將女兒好一通埋怨!

  輔國公卻抹了一把汗,“幸好不追究了,這要真追究起來……可怎麼是好!”

  “老爺,你這話……什麼意思?”輔國公夫人聽出不對,皺眉問道。

  輔國公看了妻子一眼,揮手退了下人,將輔國公夫人拉到書房,提筆寫下一行字,輔國公夫人的眼隨著字跡的完整而越睜越大,待輔國公落筆,已是驚恐的聲音都走了樣,“竟然是六皇子!”

  輔國公沉著臉點了點頭。

  “幾位皇子爭奪這麼多年,竟只是場笑話。”良久,輔國公夫人撫胸歎聲,歎罷,又奇怪道,“如今朝局已如此,皇上就不怕……”

  “皇上是什麼人?”輔國公提起筆將紙上的字抹成烏黑,塗抹罷,猶不放心,喚人取了火折子,親看著燃成灰燼才罷休。

  “皇上雖個性乖張,但能文能武,初即位時,外可領兵殺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內理國事,國家昌盛百姓安樂!若不是……”輔國公一歎,“若不是錦妃娘娘出事,皇上也不至於性情大變……”

  “老爺!”輔國公夫人神色一變,忙開口打斷丈夫的話,“四皇子和皇後娘娘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輔國公朝妻子笑了笑,“皇上既已暗下讓我知曉,想來已做好萬全准備,四皇子和皇後娘娘跳的越高,六皇子以後的路越順暢!”

  輔國公夫人想通裡面的關節,不由駭然,結巴道,“怎……怎麼?他怎麼敢?那麼多……”

  “當年因立太子一事,他能一道聖旨誅殺密謀立太子的所有官員,如今又有什麼不敢的!”那可是幾十條人命吶!皇上連眼都沒眨一下就砍了!輔國公苦笑。

  他該慶幸嗎?

  慶幸他輔國公府自從開府一直輔佐君王,從不涉及皇子爭位,宮廷傾軋!

  “萬幸!真是萬幸!萬幸老爺沒有答應四皇子的提親。”輔國公夫人心有余悸,旋即又心疼道,“女兒如今的聲譽,與四皇子為側妃也是高攀,如今親事不成,再去哪裡尋好的親事。”

  “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真找不著咱們輔國公府養著!”輔國公怎會不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他的嫡女,自小聰慧,性子又好,本寄予厚望,不成想……

  唉!

  從書房出來,輔國公夫人去看了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的女兒。

  “夫人。”

  “三小姐怎麼樣?”

  丫環搖頭,“三小姐整日坐在窗前繡花,誰也不理,茶飯也不怎麼用,奴婢……奴婢擔心……”

  輔國公夫人歎了一聲,朝丫環擺了擺手,進了內室,段雲華果然在專注的繡著繡棚上的百花圖,花團錦簇灼人眼,花團遠處有一抹紅雲,似沉香苑的桃林,桃林下一處涼亭,有一人旋轉起舞,舞姿輕盈。

  “雲華……”

  段雲華手下一頓,緩緩抬頭,盈出一笑,“娘,您來了。”

  雙眸大而無神,臉上笑卻牽強,形消瘦,容若干涸的牡丹,輔國公夫人心疼的拉過女兒的手,卻見她腕子上晃蕩的翡翠玉鐲,空空蕩蕩的。

  輔國公夫人的眸子一瞬就紅了,“孩子,苦了你了,娘知道你委屈……”

  段雲華不出聲,任她摟著,眸子不經意掃過跟隨輔國公夫人一道進來的嬤嬤,嬤嬤人精一樣的人物,立時轉身帶著人退出了房間。

  “傻女兒,那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和安寧縣主過不去!你知不知道她與六皇子關系密切……”輔國公夫人一頓,轉了話,“她敢一個人獨闖遼東,置辦下那麼大一份家業,你怎麼會以為她會那麼容易上你的當?我的傻女兒!你這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段雲華也不知道,她那時如走了魔一樣想要毀傅雲杉的名聲是怎麼一回事?

  她記得第一次從余桐安口中提到傅雲杉的名字時,是他跟隨余家老爺去洛邊視察帝師府大夫人余家大姑奶奶的陪嫁莊子,他說自己見到一個好小好小的女娃,剛出生,皺巴巴的,他給起了個名兒,就叫雲杉,希望她能長高一些,她吃笑。後來零零碎碎的聽他每次回來都說一次,每次都覺得那小女娃好可憐,她家爺爺奶奶好可惡,怎麼會有那麼壞的人!

  再後來,她從他口中知道那女娃突然變聰明了,不但治好了染上五石散的哥哥,還開了一家味道很特別的什麼砂鍋店,生意興隆,她那時是真心為女娃高興,因為余桐安從清河回來捎了幾對南珠耳墜送了她一對,南珠下串著奇形怪狀的結和穗,她歡喜的心跳一直沒停止過。

  可後來,余桐安每次提及傅雲杉,都很是喜歡的樣子,她開始惴惴不安,這種不安直到……

  直到傅雲杉其人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記得自己當時連笑都不知道怎麼笑了,心裡嫉妒的發了狂,再後來,傅雲杉成了余桐安的表妹,他們的關系更近了,而自己作為輔國公府的嫡女,與余桐安越走越遠了!

  她還記得段素卿羨慕的指著余桐安和傅雲杉的背影對她道,“這對表兄妹,真是相配!”說完,又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可別有人亂嚼舌根污了傅三姑娘的清白……”

  而後,接二連三的,段素卿說話總能扯到傅雲杉身上,再不然就會說到余桐安兄妹,她當時一心撲在余桐安身上,雖不喜歡她卻在聽到她說起心愛之人時總忍不住留下聽她說,一來二去……

  段雲華猛然從輔國公夫人懷中起身,反手抓住輔國公夫人的手,“娘,有人害我!段素卿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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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1:06 |只看該作者
081 風雨,賜婚(2)

  輔國公夫人眸色一凜,“她?她怎麼害你了?”

  輔國公夫人與輔國公的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間雖也有利益關系,但夫妻二人之間一直是相敬如賓,有商有量。在流產落下一身病後,輔國公也沒有給其他小妾懷身子的機會,她吃藥看太醫足足花費了十幾年功夫,才懷上嫡子,待嫡子落地,她更是元氣大傷,前來號脈的太醫曾說她可能再也無法生育!她很是傷心難過了一段日子,卻不得不合著淚吞了笑著親口去求輔國公不要再給侍寢的妾喝湯藥,甚至主動開了身邊一個老實軟弱丫頭的臉送到了輔國公的床上!

  沒成想,那丫頭一夜就有了身子,不過半年,她也再次懷了身子,她生下的自是段雲華,而那丫頭生的就是段素卿!

  她有心將段素卿留在自己身邊與女兒作伴,那丫頭卻哭著求到她身邊,她心軟就將段素卿交於她撫養,卻不想將輔國公府的庶二小姐養成了一副怯懦愛哭的性子!

  所以,適才一聽到女兒說是段素卿害她,她又驚又不願相信,卻又突然想起事發那日,段素卿表現出來的淡然穩重之相,心中不由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眉頭也擰了起來。

  段雲華不再隱瞞,將從遇到傅雲杉開始,段素卿在她身邊說的話以及影射,還有在賞花宴前夕,故意誤導她對傅雲杉的事一一說了,喜歡余桐安的事,她只字未提。

  輔國公夫人聽完,眸色冷下三分,“果然是不叫的狗最會咬人!”

  “娘,她為什麼害我?我雖自小就不喜歡她,卻從來沒想過害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段雲華一想到若不是當時在房中有兩個丫頭,她定會被那姜裕昌欺辱,且真真坐實!就忍不住恨的心底發顫!她怎麼那麼毒,竟要毀了她的清白?

  不,她的清譽已經被毀了,清白還有什麼用?!

  她這一輩子都被她給毀了!

  卻忘了,這計劃是為了毀掉傅雲杉的清白而設計的。

  輔國公夫人心疼女兒,一把將女兒摟入懷中,“是娘的錯!娘只教你血脈至親要寬以待人卻沒教你人心隔肚皮!娘眼瞎竟然沒看出來她這麼會偽裝!”

  “娘,女兒這樣都是她害的!女兒不能忍下這口氣,女兒要報回來!”段雲華蒼白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輔國公夫人一瞬間愣住了,看著陌生的女兒,心一陣抽疼。

  “不!雲華,這事交給娘!”輔國公夫人想了很久,咬牙道,“左右她已到了婚齡,娘自有法子讓她自嘗惡果!”

  段雲華眼睛一亮,抿唇點了點頭。

  輔國公夫人摸著女兒的頭,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她的女兒,長相出眾,詩書五經,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本來能找個好人家的,如今……

  段素卿,她萬死不能恕女兒受的苦!

  傅雲杉從床上醒過來,人瘦下一圈,三日前穿著正合適的衣裳再穿已顯松垮,冬青心疼,知道自家姑娘不忍家裡人擔心,就挑了夜燈偷偷將自家姑娘的衣裳改小一點,可憐她一雙纖白嫩手自小拎慣的除了刀劍就是槍箭,女紅只能說七竅通六竅——一竅不通!結果將自己的十指戳的滿是紅點點,一身衣裳也只改掉一個袖子而已。

  傅雲杉看到好生笑了她一番,冬青跺腳,“姑娘還笑我!”

  “好好,我錯了,冬青是個好姑娘,這般為我著想,是我不識抬舉,不該辜負你的一番好意……”

  “姑娘,皇上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你……”冬青忍不住想知道,她一定要在爺面前好好告皇上一狀!

  傅雲杉話一頓,朝她笑了笑,“皇上的脾氣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左右我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說罷搶了她的活,讓她幫著分線,很干脆的將她的話給岔開了,小半個時辰就將一身衣裳修改完畢。

  冬青心裡一直強烈不安,卻對閉口不說的自家姑娘一點轍都沒有。

  傅家的日子重新恢復平靜,傅雲杉平日沒事依舊去挽玉閣和薈萃館晃悠,偶爾也去郊外的莊園和蔬菜大棚去探一探。臨近四月,蔬菜大棚將最後一批蔬菜處理後,顧淮揚來請示來年蔬菜大棚的承包區域和商家。

  傅雲杉將冬青打發出去幫她買小巷中的嫩豆腐做小蔥拌豆腐吃,冬青嘟囔著姑娘就是嘴饞,一面心甘情願的找人套了車去買。

  看著她遠去,顧淮揚臉上才敢露出擔憂之色,“三姑娘可是有心事?”

  傅雲杉澀然一笑,眸底一片傷痕,“顧叔,您是從一開始就跟著我的,我有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三姑娘是個實心眼兒的人,一心為家人著想固然沒錯,但也要顧及一下自身……”顧淮揚歎了一聲,跟著這個小主子這麼多年,她可說是自己看著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從他認識她開始,她所考慮的都是家人、身邊的人,於自己……似乎從未真的上過心!他看著都替她心疼。

  “老爺、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也定不願你委屈自己!”

  “是啊,爹娘大哥大姐小八菀兒他們定不願我受委屈……”傅雲杉姚望傅明禮和楚氏的院子,眸子慢慢紅了,“可是,顧叔,我不知道怎麼辦?這樣的婚姻我怎麼能接受?”

  她搖頭,從緩到急,一下一下不停歇。

  顧淮揚心裡一驚,親事?什麼親事?皇上要將姑娘嫁給誰?!姑娘喜歡的可是六皇子!難道皇上要棒打鴛鴦不成……

  顧淮揚只覺心口一陣冷氣灌入,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忙不迭開口,“三姑娘,皇上可是把你許給六皇子以外的人了?”

  傅雲杉搖頭,若是就好了,她總有辦法將婚事攪黃了!

  “皇上要我嫁與六皇子為……側妃!以我傅家、余家、楚家所有人的性命為要挾!”

  除非她死,否則,必須嫁給樓重!

  偏,她不願!

  與其說不願嫁給樓重,倒不如說她矯情,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可憐她對樓重剛起的那點旖旎心思,還沒盛開便要枯萎。

  顧淮揚倒吸一口冷氣,“咱們本就是站在六皇子這一派的,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他看來,三姑娘與六皇子情分匪淺,帝師府傅家與第一富商余家與他們家有血緣之親,也早統一了都站在樓重這邊,皇上他……

  “大抵因為我只是有個有錢的,亦或因為我的勢力不夠強大……”

  也或者是皇上純粹是偏見!

  顧淮揚搖頭,“皇上怕你得不了正室之位不願相助六皇子,才以親事為要挾……”

  傅雲杉點頭一笑。

  顧淮揚慨然一歎,皇上明知六皇子對三姑娘用情至深,將來定會娶三姑娘為妻!

  四月,工部尚書、侍郎,戶部尚書及部下二司官員奉命考據從護城池中引水入公主府的可行性時,不慎落水,救上來時均已身亡。

  次日,禮部尚書、侍郎並吏官前往傅家莊園送聘禮返回途中遭遇山匪,均一刀斃命!

  第三日,西北大營驍騎隊與皇宮禁衛軍第二隊酒後發生爭執,互不相讓,各旗下之人亦不甘示弱,大打出手,造成五人死亡,十三人重傷,死亡名單中包括驍騎隊兩位隊長,禁衛軍第二隊副隊長!

  四皇子麾下得力干將頃刻少了十二人!

  這麼大手筆,這麼多巧合,不用去猜,眾人一清二楚。

  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顧淮揚將消息送到傅雲杉屋中,傅雲杉透過嫩綠的枝椏看向天空,聲音淺淡,“要變天了!”

  樓重,你何時能歸?

  咱們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

  輔國公嚇出一身冷汗,索性吩咐輔國公夫人將段素卿與段雲華都拘在院中,誰也不許踏出院門一步!

  四皇子與皇後簡直不敢相信,洪德帝居然如此明目張膽!

  “母後,父皇他……瘋了不成?”四皇子震驚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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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1:22 |只看該作者
082 留信

  皇後遍體生寒,冷笑,“他瘋?本宮看他正常的很!這麼多年,他心心念念的果然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可笑幾十年,我居然還存著一絲幻想,幻想他心中哪怕只有咱們母子一點棲息之地!我真是蠢到了家!”

  “母後,您的意思是……”四皇子抿了抿唇,對於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有些不敢開口。

  皇後哼笑一聲,又顫著狠喘了一口氣,眸光凝冰,“這就是你的好父皇!為了替那個賤人的兒子鋪路要殺光朝中所有投靠咱們的人!”

  元峙,你……果然心夠狠!

  “父皇有意將皇位傳給元煦!殺兒臣的人是要為他肅清障礙!”四皇子一字一句,形似洪德帝的狹長鳳眸盯著皇後,雖沒焦距卻含著冰,“同樣是兒子,他為什麼要這樣?我哪一點比不上樓重?!母後,我哪點比不上樓重?”

  最後一句,幾近受傷幼獸的咆哮。

  皇後滿目苦澀,“你哪裡都比他強,唯一點……”她頓口,咬緊了唇,恨意叢生,“樓重是從那個賤人肚子裡爬出來的!”

  四皇子面色一變,一雙手在袖中攥緊,一拳砸在眼前的案幾上,褐紅的酸枝木案幾卡嚓一聲碎成兩半,四皇子滿手鮮血,碎屑木塊扎滿了手背。

  皇後驚呼一聲,“璟兒!”

  芳菲撲過來,“四皇子。”

  “快,去拿外傷藥。”皇後捧著兒子的手,罵,“你這是做什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受傷要讓做母親的活活心疼死嗎?”

  “母後,兒臣不甘心!”四皇子抬眸,黑色的眸瞳滿是痛楚,“我不甘心,母後!”

  “母後知道,母後都知道。”她心裡何嘗不苦,何嘗不痛,何嘗甘心過!可與一個死人相爭,怎麼爭得過?樓錦屏在最好的年華遇見他,讓他傾心,更為他失了性命!她曾一度感激過她,也曾一度恨不得將她刨出鞭屍!

  她奪了洪德帝心中最光明的一面,且將它埋入深地!她的兒子奪了洪德帝眼中心中全部的關注,讓整個後宮生下的兒子都成了一場笑話!

  她很她!恨他!恨他們一家!

  他不是想把江山留給他和樓錦屏的兒子嗎?她偏不給!

  立嫡立長,都輪不到元煦!她和兒子得不到他的關注和疼愛,勢必要用其他東西來償還!

  元峙,洪德帝,這皇位,我們母子要定了!

  “娘娘,藥來了,您讓開一些,容奴婢先幫四皇子將木屑刺挑出來。”芳菲急奔過來,放下拎著的常備藥箱,挽起衣袖小心捧起四皇子的手,將手背上刺進的木屑刺挨個挑出來,清洗過又上了藥,才抹了一把汗,笑道,“好了,勤換兩次藥就沒事了。”

  皇後朝她擺擺手,芳菲笑著將藥箱送回去,留皇後和四皇子說話。

  皇後摸上四皇子清俊的臉龐,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慈愛的笑,“璟兒,別怕,你有母後在,母後一定將你送上皇位,誰也別想跟你搶!”

  “母後,兒臣知錯了!”四皇子撩袍跪地,一雙鳳眸堅毅異常,“父皇既然看不到兒臣,那兒臣就站到最高處讓他不得不看!”

  皇後笑了,彎腰扶起兒子帶他到自己身邊坐下,“好,咱們母子就站在最高處讓他看!”

  芳菲進來,看到已恢復平靜的母子二人,臉上露出笑意,也不出聲,徑直將案幾收拾了,安靜的立在一旁添茶倒水。

  “你父皇怕是要借助西北侯的兵力和傅家、余家的財力來為元煦鋪路,咱們不妨來招釜底抽薪……”皇後抿口茶,將自己想好的計劃細細與四皇子說了,四皇子點頭,“母後與我所想大同小異。不過,這件事為謹慎起見,還是不要動用咱們手裡的人,一來免與父皇直接對上,二來常倩如畢竟是常夫人的唯一嫡女,她若出事……總之,常家那邊即使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也要盡力去爭取!”

  皇後想了想,點頭同意。

  “傅、余兩家雖是商戶,手中卻掌握了不少銀錢,咱們起兵必少不了銀子,你明日出宮去趟永寧侯府,找你舅舅,就說是我的主意,讓他將京城的錢號都密查一遍,盤出傅、余兩家手中握著的大概銀錢數,盡快報上來!再讓他找人去試探下傅、余兩家是否有策反的可能,若有,什麼條件皆可答應!若不成,那就……”

  “兒臣明白,兒臣明日一早就去永寧侯府。”

  芳菲在一旁眸子閃了兩下,上前一步倒茶,似低喃一般,念了句,“江南玉家好像也有不少銀子……”

  皇後眼睛一亮,看了芳菲一眼,笑道,“你說的不錯,不過,江南玉家現在的掌控權在安寧縣主手裡,傅家若能策反,玉家自然也會策反!”

  芳菲忙屈膝跪下,“奴婢多嘴,請娘娘恕罪!”

  “好了,本宮明白你的心思,不怪你,起來吧。”皇後笑。

  翌日,四皇子出宮,在城中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最後去了永寧侯府,出來時,滿面笑容。

  幾日後,永寧侯夫人帶著兩個女兒親去傅家賠禮道歉,結果不歡而散。

  又幾日,孫家大小姐發帖辦詩會,余桐樂以身體微恙推拒。

  不幾日,薈萃館吃出瞎眼案,中毒案和人命案,家屬將屍體抬到了薈萃館門前。傅雲杉查出一個精心培養精通藥理的廚師將泡了蜂蜜的洋蔥做了雜燴,剁椒魚中放了甘草,海鮮後贈送的果盤中多是vc豐富的水果!

  應天府尹秉公斷案,將廚師收了監,秋後問斬,應天周邊所有薈萃館均查封!

  “為什麼?”傅雲杉追到大牢,問廚師。

  廚師別開頭,眸光閃爍,“小的學藝不精,害了人命,罪有應得!”

  傅雲杉自然不信,“你撒謊!這些是最簡單的食物相生相克,我教你們時曾反復提及,你做了那麼久從未出錯,為什麼偏是四皇子想拉攏傅家不成的今日?”

  “小的……忘了!”除了這句,廚師再不多說。

  當晚,廚師自縊身亡。

  緊接著,似驗證禍不單行這句話一般,挽玉閣售出的玉石被鑒定為假的,查出的結果自然是一個平日勤勉勤懇的玉琢師傅弄了普通的石頭雕刻當真的價格出售,不等傅雲杉上門問話,他就喝了毒藥,一家人不知所蹤。

  挽玉閣被封,一些在挽玉閣訂貨的外地商家仿佛約好了似的,同時上門讓他們賠償損失。

  “三姑娘?”顧淮揚歎聲,皇位之爭,這些怕只是開胃菜!

  傅雲杉擺手,“該多少是多少,去吧。”

  “是。”

  冬青咬牙,“姑娘,四皇子一黨實在太卑鄙了!”罵完四皇子又忍不住罵洪德帝,“皇上竟然吭也不吭一聲!”

  傅雲杉沒有出聲,望著外面嫩綠中那抹陰沉,京城的天已經變了!

  以她之力,能否護得家人周全嗎?

  她很害怕!

  從未有過的恐懼害怕!

  南幕與許長清從外面急急趕來,許長清臉色難看,“杉兒,蔬菜大棚出事了!有人在土地中翻出一包藥,南先生查驗是毒藥!大棚今年怕是不能用了!”

  南幕配合點頭。

  傅雲杉並未回頭,看著窗外,淡淡的笑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該怎麼辦?

  與此同時,余家在天啟各地的生意也遭受不同程度的損失,流氓造事,受傷流血事件層出不窮,各府知府縣太爺卻再不為余家說話,三五句不對就封了余家鋪子,到四月下旬,余家諸如玉石、酒樓、青樓、成衣店、綢緞店等因事關閉百十余家!受損失直達千萬兩!

  傅雲杉親去余府道歉,“舅舅,是杉兒的錯,連累了余家。”

  余仲歎了一聲,伸手將她扶起,“跟你有什麼關系!不過是咱們沒站在四皇子那邊罷了!”

  余夫人一臉憔悴,強撐了一個笑,“傻孩子,士農工商,最瞧不起的就是商家,偏偏他們爭位最先巴結的也是商家,巴結不成,自然想著毀掉,縱使咱們哪邊都不站也保不住類似如今之事的發生!”

  余桐安在一旁點頭,“你什麼負擔也不要有!他們想封就讓他們封去好了,我與爹娘已經商量好,將外地所有鋪面暫停營業,只保留應天府幾家,余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嗤笑一聲,挑眉,“他們想斗,咱們就與他們斗到底!”

  傅雲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眸底的憂卻越發嚴重,到難以入眠。

  永平侯楚令瑾和夫人玉氏得知消息趕來傅家,被傅雲杉安撫了一番送了回去。

  傅明禮與楚氏發愁,傅思宗奔波在與樓重交好不多的幾家官員家中,探查消息。

  洪德帝得知四皇子與皇後的動作,不屑的哼了幾聲,揮筆寫了密旨,著了瑞公公親去送旨,瑞公公比平時多出了兩個時辰才返宮復命,洪德帝不疑有他。

  四月末,夜,漆黑如墨,大雨磅礡。

  臥房內,悶的透不過氣。

  傅雲杉起身撩了床幔,開了窗用木棍支了起來,望著外面瓢潑一般的大雨,冬青醒,取了薄披風過來,替她披上,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姑娘,雨真大啊!”

  “是啊,好大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雨過天晴?”傅雲杉笑著歎息。

  冬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出聲安撫,“等六皇子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啊……”

  風雨中,隱約傳來一聲尖叫,冬青神色一變,立時住了口,風雨中卻再無聲息傳來。

  “姑娘,是四小姐院子裡傳來的聲音。”

  “菀兒!”傅雲杉伸手將披風穿好,拿了傘開門往傅紫菀的院子疾走而去,冬青緊緊跟隨。

  大雨沖刷的院門躺著一個守門的婆子,血水已混著雨水流出好遠。

  院中一片靜寂,傅紫菀臥房內,該燃著燈的地方漆黑一片,隱約從屋內傳出幾聲低吟。

  傅雲杉一凜,腳步又加快幾分,到門前才發現,門上的簾子早被人一劍挑下,破碎的在半空搖晃。

  黑暗中視物,傅雲杉瞧的並不仔細,冬青小心摸索出火石,點了燈,二人才看清屋內的情景。

  “連翹!”冬青聲音淒厲,抖著手扔了火石,撲過去一把將連翹抱起,“連翹,你怎麼樣?”

  傅紫菀的貼身丫環連翹是與冬青一起進來的,兩人武功在一個水平線,而此刻,傅雲杉與冬青看到的連翹渾身浴血,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好像是在苦苦掙扎著。

  看到冬青與傅雲杉,她一把揪住冬青胸前的衣服,“四……四姑娘,四姑娘被……抓走了!”

  傅雲杉早在冬青扶她的時候就將屋內掃了一圈,看到該是小妹睡覺的地方空無一人,已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端是她早有准備四皇子與皇後會有動作,也沒想到他們會從小妹這裡下手!

  實在可恨!

  連翹呼呼喘氣,好半響,指了指傅紫菀的枕頭,艱難的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話落,垂了手!

  冬青猛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已無聲息的連翹,“連翹?連翹!……”

  傅雲杉想著連翹的動作,從她的視線看過去,幾步走過去,果然在小妹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封信!

  “傅雲杉,想救你妹妹,帶著龍訣玉,北涼都城風華樓見。”

  北涼,都城,風華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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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別

  傅雲杉眸色冷寒,盯著信上寥寥數字,心中思索沉澱著這封信背後所蘊含的深意!

  以這樣口吻說話的人,又來自北涼,除卻耶律漠,她不做第二人想。

  只是……龍訣玉?

  若她沒記錯,應是司命臨走時送給自己留作紀念的那塊玉佩!司命若想要回,大可書信一封,她自會原物奉還。如今,他將龍訣玉下落告知耶律漠,以紫菀的性命要挾她去北涼,究竟意欲何為?

  她,不得而知。

  明知此行有詭,卻不得不去!

  冬青悲傷過後,起身去查看院中情況,不過片刻,返回,“姑娘,院中無一活口。”

  傅雲杉點頭,轉身朝外走去,“你留下,將他們的屍首安排妥當,明日一早再做善後。”

  “是。”冬青忍痛,扶起連翹坐到椅子上,替她抹去臉上的血跡。

  傅雲杉轉身走入雨幕,甬道處,姚望傅明禮和楚氏的院落,傅思宗和傅剪秋的院落,足有一刻,才重新抬腳,直去了書房,開門點燈,不顧濕透的衣衫,研磨鋪紙,揮筆於上。

  “……天將塌陷,樓重找尋解決之道,尚不知可行與否……哥當以全局為重,身家性命為重!若七月末我未從北涼歸來,或樓重未來尋我,哥應當機立斷,向四皇子投誠,以得活命之機;或與祖父、外祖父、表舅商量穩妥,護家人離開應天!無論擇其中任一,自看信之日起,應拉近與四皇子之關系,與洪德帝虛與委蛇,待七月末做出最後決斷……另,紫菀之事,何人問起都不必隱瞞,且記,七月末前,定不能讓衛九離開京城!……此去北涼,吉凶難定,若天啟變天之際,我未能帶紫菀回家,哥哥可將我與紫菀命喪的消息公諸於世!此後,不必尋我!我若得活定會聯系家人,若不得活……哥哥就當我和小妹真的死了吧!……”

  “……祖父一生為帝師,站中立,受皇家恩,此番被孫女連累,孫女知錯!跪求諒解……詳細之事,孫女已告知哥哥,祖父有何疑問,皆可尋哥哥來問。……四皇子善謀人心,且睚眥必報,祖父應先做考慮,早做決斷!”

  “……望舅舅早定結論,免遭纂位之災……”

  “……不及喝二姨與二姨夫的喜酒,杉兒之過……此事可大可小,外祖父可尋哥哥與祖父、舅舅商量章程,早做防備!……”

  “……顧叔,此去北涼,生死難料,家中諸事,雲杉跪拜!”

  傅雲杉洋洋灑灑寫了足有兩個時辰,心中成熟的未成熟的,想通的未想通的,都與傅思宗說了,以便他從中找到最好的解決之道!

  天際翻出一抹魚肚白,有微弱的光襲進書房,零零落落的與燈光爭輝。傅雲杉深吸一口氣,將最後一筆落下,收。

  冬青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碗紅棗桂圓茶,瞧見傅雲杉終於擱下了筆,黑青的眼底掠過一抹歎息,“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她已來過三次,姑娘仿若未聞,連她替她脫衣換衣都未察覺,只專心寫著信。看到信的內容,她已知自家姑娘的用意,此去北涼,路途遙遠不論,身處異鄉,孤軍奮戰,她很是擔憂!

  連翹與她武功相當都逃不過耶律漠的手掌,她跟著,能不能護姑娘周全?她心裡打突!

  冬青探手入懷,觸碰到一枚沉甸甸的牌子時,咬了咬牙,北涼一行,勢必要驚動宮中了,但為姑娘安全著想,她顧不得許多了!知道就知道了,若能護的自家姑娘周全,被皇帝砍了也值了!

  傅雲杉初時,滿腹心思都放在書寫之上,並未覺得寒冷,此刻松懈下來,才驚覺身上衣裳已被換過,額頭一層薄汗凜凜,手腳冰涼,她朝冬青淡淡一笑,伸手接了茶盅抱在懷中,一雙腳在地上下意識跺了兩下,又狠啜了兩口熱茶,一臉沁入氤氳的熱氣中,道,“冬青,收拾細軟衣物,咱們即刻出城!”

  冬青一驚,驀然抬頭,“姑娘不跟老爺夫人和公子小姐們見上一面?”

  傅雲杉越過她去看窗外開始泛白的天際和晨風下擺動的柳枝,淡淡的笑,“不了,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所謂別離相送不過徒增傷悲,不如悄然離去!”

  冬青默然,福身,“是,我這就去收拾細軟和行裝。”

  冬青出門,趁著收拾衣物的空蕩,喚了一個暗衛,出動黑木令,調動暗衛暗中相隨。

  傅雲杉翻出龍訣玉,小心藏在貼身的地方。不管耶律漠用意何在,既然他說了用龍訣玉換紫菀,她勢必要將龍訣玉完好的帶去北涼都城豐華樓!

  城門甫開,身著簡單騎裝的兩人兩匹馬沖出城門,一路南下而去。

  兩人身後,一波一波緊隨著再普通不過的騎馬商人。

  ……

  傅紫菀院中無一活口,傅雲杉與冬青失去蹤跡,一家人幾乎將府中翻了個底朝天。

  顧淮揚在書房發現幾封信,拿了交給傅思宗。

  傅思宗看到信中內容時,身子不可察的晃了一晃,白蘞眸子一動,悄無聲息的過去倒茶,輕扶住他,“大公子?”

  “無妨。”

  傅明禮和楚氏一臉焦灼,傅明禮湊過去想看,“六郎,杉兒在信上寫了什麼?”

  “耶律漠劫持了小妹,杉兒已連夜追去……”傅思宗想到信中所囑咐,想了想,還是將信遞給了傅明禮,“爹,您看過信後,咱們去趟帝師府。”

  說罷,將傅雲杉寫給楚令瑾的信拿起,對一臉恐慌害怕的楚氏道,“娘,您受了驚嚇,不如去外祖父家看看外祖母。”

  楚氏眸子紅了紅,點頭,“我這就去。”

  楚氏離開,書房內留下的全是男丁,顧淮揚,許長清,和傅明禮父子。

  傅思宗簡單幾句將傅雲杉在信中表達的意思說了,顧淮揚和許長清都是一驚,司命的身份瞞的緊,顧淮揚雖知道一些,此刻也猜不透他的用意!許長清是從未想過司命竟是這樣一個身份!

  “舅舅那邊……”

  “我去!”傅小八從門外走進來,已長成大半孩子的身高逆著光,看上去很是高大,沉眸不笑的臉蛋竟多出幾分成熟之色,他抿唇,沉聲,“哥,舅舅家我去!”

  “不行,你……”

  “你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輕重,定不會壞了你們和三姐的事!”傅小八雙手握拳,一臉堅毅。

  傅思宗話聲一頓,看著傅小八,眸子微微一紅。

  杉兒,你瞧,昔日最愛躲在你背後哭鼻子的小弟也終於長大了,知道何事能為何事不能為了!

  你這個傻丫頭,怎麼就那麼喜歡將所有事都背在自己身上呢?怎麼說都不聽!

  你且看著,哥哥怎麼力挽狂瀾,護著一家周全!

  傅思宗上前拍拍傅小八的肩頭,將信塞到他手中,“好小八!”

  幾人相視,面上雖憂色忡忡,唇邊都扯了一抹笑,事情最糟糕不過頭點地,在那之前,他們還有機會爭取,且非爭取到不可!

  ……

  “什麼?”洪德帝面色鐵青,大怒,瞪著來報信的暗衛,“調出去多少人?”

  “二十四人。”暗衛垂頭,沉聲道。

  二十四人,已是他留給樓重暗衛中的三分之二,卻一夜間全被調走了!

  洪德帝怒極反笑,“你是死的,她說調就調?”

  “來人手持黑木令,如少主親臨,屬下不敢放肆。”

  洪德帝一怔,想到遠赴苗疆蠱毒之地的兒子,心中又氣又惱又恨又怕,“好!好!他可真是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再想到傅雲杉一臉決絕說絕不為妾時的模樣,咬牙,“人家可不見得領情!”

  暗衛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杜成縮在角落,長長的歎息,洪德帝抓起筆架看也不看就往角落裡砸去,只聽彭一聲,筆架撞到牆上,分崩離析。

  屋內瞬間一靜。

  “主子,您這又是何苦?”杜成開口。

  洪德帝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閉嘴!滾!”

  閉嘴說給杜成,滾卻是冷掃著地上的暗衛。

  暗衛隱匿身形消失,洪德帝喘著粗氣越發生氣,杜成張了幾次,終是歎息一聲,背對洪德帝躺了下去。

  洪德帝一眼看去,險些沒沖上去踹上一腳,幸好理智還在,臉色變了幾變,憤憤的哼了一聲,大聲叫了瑞公公進來,讓他出宮傳傅思宗覲見,即刻!

  瑞公公感受到洪德帝的怒氣,心裡一咯登,飛快掃了眼角落裡躺著的杜成,忐忑不安的出了上書房,臨出宮發現常帶的玉佩不見了,讓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去御花園尋了一番。

  傅思宗按照傅雲杉所說,一句也未隱瞞,將起始說了仔細,有關司命的身份並未刻意隱瞞,卻也沒說太多!只說傅雲杉曾救過他一命,他感恩在傅家呆了幾年,教兄妹幾個習武,旁的並未多說。

  他起初並不想把司命的身份交代出去,但與祖父商量後決定簡略帶過!

  司命在傅家時間很長,即使他不說,洪德帝也有辦法查個清楚,不如干脆痛快一些!

  他們並不擔心洪德帝借司命的身份發作傅家,一則洪德帝還需他們為樓重做勢,二則六皇子心意所在,洪德帝但凡有一絲理智,六皇子回來之前都不會動他們!

  “確有此事?”洪德帝垂眸睨傅思宗。

  傅思宗垂首,“不敢有半句欺瞞!”

  洪德帝看了他半響,後氣惱的砸了一支筆過來,將傅思宗轟出了上書房。

  “一個兩個都是狡猾的,給朕滾!”

  至於說的是樓重還是傅雲杉,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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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鳳棲梧桐

084 平城,遇故人

  由官道一路南下,主僕二人過城既停整頓,更換馬匹,每日只睡三個時辰,若碰不到小鎮就徹夜趕路,如此反復,途徑泔水、雲江、徽州、大寧衛、明川、遼東到的邊境之城——平城,已是五月末。

  看到烈陽下高高城牆上朱紅的兩個大字,冬青抹了把額頭的汗,露齒一笑,“姑娘,咱們到平城了。”

  傅雲杉亦露出一抹微笑,“在平城休整一日,明日出關去北涼。”

  平城地處邊境,是個常駐二十萬有一半是軍隊的小城,亦是聯通天啟和北涼的要害之地!高高的城樓上哨所林立,守城將士不分晝夜十二個時辰嚴陣以待!

  平城城池雖小,裡面卻應有盡有,傅雲杉與冬青尋了家客棧,飯後自去休息,待一覺睡醒後,夕陽已開始西落,兩人起身去街上采買物品,准備找鋪子兌換一些北涼通用的銀票,不想,碰到了熟人!

  “三姑娘?”

  溫潤的嗓音中帶著幾分驚喜,傅雲杉腳步一頓,轉身,迎上急急走過來的一個年輕人,身著深藍錦袍,玉白束腰,眉清目秀,卻是她熟悉之人!

  那年輕人看到她的相貌,臉上欣喜之色更甚,三兩步穿過人流,到她面前,撩袍就要下跪,“白術見過三姑娘。冬青姐姐。”

  傅雲杉伸手攔住他,扶他起身,笑道,“你怎會在此地?”

  白術頰邊盈出酒窩,一臉笑容,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我帶商隊去北涼置辦貨物,剛進城。”說完,眉頭微微一蹙,“這裡地處偏僻,三姑娘怎會來此?”

  “有些私事要處理。”傅雲杉沒深說,白術笑了笑,沒再追問,商隊人朝他遙遙招手,白術一眼瞪過去,問了傅雲杉住的客棧,才沉著臉走了回去。

  “姑娘,那幾人對白術的態度可一點都不好。”冬青皺眉,看著不遠處與白術爭執什麼的年老商人。

  “白術回去也不過半年,想來是還未站穩腳跟,不急。”傅雲杉淡聲,封家的事怕不比深宮輕松,白術孤身奮戰,其中艱辛可想而知!話說回來,大家族,哪裡有輕松的時刻?不是爾虞我詐,就是陰謀算計!一如她前世的蘇家,一如後世的傅家。

  傅雲杉收回視線,淡淡轉身,“走吧。”

  翌日一早,白術已等在樓下,等到傅雲杉與冬青下來,笑著喚小二上菜,招呼傅雲杉與冬青,“三姑娘,冬青姐姐,快來嘗嘗平城的粥!平城的水甘冽醇厚,煮出來的粥和茶別有味道。”

  傅雲杉與冬青笑著應了,與他閒聊,白術舀著碗裡的青菜鱈魚粥,似不經意道,“這兩年,天啟與北涼關系緊張,來往行人都查的較為嚴格,三姑娘若嫌麻煩,不如跟著我們封家的商隊進城,也好省去不必要的……”

  “少東家,您可讓我好找!”白術的話未說完,門口出現一個褐色儒袍的中年人,眉頭緊蹙,口中說著敬語,眸色卻很是不屑,“幾十號人在城門口等著少主,少主快快過去吧。”

  說著,竟要伸手去扯白術。

  白術神色一冷,適才含笑的眸子驀然陰沉下來,緩緩轉向來人,黑白分明的瞳眸如淬了冰一點點看進中年人的眼中,中年人一窒,不自覺的頓住了手。

  白術冷冷一笑,“辰時三刻出發,如今幾何?”

  高高的櫃台上,沙漏的時刻剛過辰時。

  “大家伙都到齊了,早點過去早點采買……”

  “許大管家既然決定了如何做,還來問我做甚!”白術冷然一笑,抬手推了一個小碟子到傅雲杉筷下,“這道脆筍調制的味道尤為好,據說是大廚的拿手好菜,絲毫不遜咱們薈萃館的菜色,三姑娘嘗一嘗。”

  傅雲杉掃了眼尷尬立在一旁的中年人,菜入口中亦不由眼睛一亮,“嗯,味道果然不錯,不膩不糯,清脆爽口,帶點微酸。”

  那中年人愕然白術對少女的態度,抬眸明晃晃的打量傅雲杉,卻被傅雲杉一記不鹹不淡的目光打了回來,白術露出幾分惱怒之色,“許管家還有事?”

  中年人忙低頭,“沒……沒事。我去告訴曹管事一聲。”

  看著人離去,冬青撇嘴,“算你跑的快!”

  傅雲杉卻道,“那人心術不正,你多加小心。”

  白術面露苦笑,笑著點頭。

  北涼東方家族東方盛對天啟一直虎視眈眈,平城諸將恨不得關上城門禁止北涼人混入天啟胡作非為,卻礙於兩國尚未真的撕破臉皮而只能眼睜睜看著北涼人出入,相對盤查也越發嚴苛。

  相同的,北涼人對於天啟商人的出入也是不忿,嚴苛程度不比天啟淺!

  傅雲杉默然,斟酌半天,終是壓低了聲音問白術,“可曾聽聞北涼皇室有什麼事發生?”

  “沒……”白術立時搖頭,到一半,突然頓住,道,“三姑娘可是想打探北涼公主選夫婿一事?”

  傅雲杉搖了搖頭,白術想了想,挪到傅雲杉一旁的位置,刻刻壓住聲音,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昨晚與一客人飲酒時曾聽他說起,三月時發生過一件事……”

  傅雲杉眉頭一跳,沒來由的知道這件事肯定與司命有關。

  果然……

  “有人深夜闖入皇帝的寢宮,聲稱自己是皇帝的孫子,結果被太監當成刺客,亂箭射死!”

  “射死?”冬青驚呼一聲,側眸看了傅雲杉一眼。

  白術似未察覺,點了點頭,“身上中了十多箭,有幾處還在要害,雖被人救走了,但那麼重的傷是必死無疑的!三姑娘打聽這些做什麼?”

  冬青翻他一眼,“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

  如適才的那種直覺,傅雲杉覺得司命並沒有死!

  或許,認親的關鍵就是龍訣玉!

  但耶律漠不是自詡耶律世家的人嗎?怎會連司命都保護不善?

  還是說,耶律家已拋棄耶律漠,連帶對司命的身份也懷疑?!

  “白術,晉城耶律世家可有個叫耶律漠的?”

  耶律漠!

  白術神色一凜,“三姑娘說的可是潛伏在天啟幾十年的那個賊人?”

  傅雲杉點頭。

  白術搖頭,“從未聽說耶律世家有這麼一號人物。”

  傅雲杉一怔,“你確定?”

  “確定。三叔曾在我面前提及此人,說他在帝師府隱藏三四十年未曾被人發覺實乃一厲害人物,卻不知為何晉城的耶律世家出面澄清,言耶律世家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

  “怎麼會?”冬青瞪眼,“他可是跟……”

  “東方家與耶律世家關系如何?”傅雲杉眸色深沉,紅唇微抿,似不經意打斷了冬青的話,冬青噤聲,低頭邊喝粥邊蹙眉。

  白術有些奇怪的看了冬青一眼,回傅雲杉的話,“最近幾年關系走的很近,聽說幾月前,耶律家的嫡孫女嫁給了東方盛為平妻!”

  原來如此。

  得了想要的答案,傅雲杉斜了一眼沙漏上的時刻,起身,“出發吧。”

  許管事如何與他口中的曹管事說的,他們不知,不過在碰頭時,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行人中幾張黑沉的臉。

  那所謂的曹管事毫不客氣的擋住傅雲杉主僕,“商隊不帶女眷,這是咱們封家的規矩!少東家忘了規矩不成!”聲音嚴厲隱隱有指責之意。

  曹管事身後,有幾人站出來,似苦口婆心,“少東家可不能壞了規矩啊……”

  “你們……”白術氣極。

  傅雲杉朝白術點了點頭,並未言語,直接越過商隊前行。

  冬青朝曹管事啐了一口,“為老不尊!知道的說你是封家的老人,不知道的,嘖嘖……到底你是東家還是他是?!沒大沒小!”

  曹管事一張臉氣的鐵青,偏又挑不出人家說的錯,憋了半響,才不甘不願的向白術低頭,“少東家恕罪,老……曹某說錯了話。”老奴二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白術涼涼的看了曹管事一眼,淡聲道,“曹管事可知剛才走過去的二人是誰?”

  “是……誰?”曹管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薈萃館和挽玉閣的大東家!我封家的合作伙伴!”

  曹管事臉色極其難看。

  他來之前,三老爺曾將他叫去書房,讓他好生照顧封二老爺的獨子,此去若順利,就幫他與大東家說一聲,升他為薈萃館總掌櫃的,統管禹州及耶羅境內的薈萃館!

  檢查之嚴苛果然非同一般!

  先是傅雲杉與冬青被分別叫去兩個房間,經搜身、盤問、威脅等幾關才被放行。

  冬青扶著傅雲杉往城內走,“這哪裡是嚴苛,這比入宮還恐怖!”

  傅雲杉默然,北涼與天啟的局勢如同烈陽下的干柴,一點火星都能將其點燃,至燎原之勢!

  北涼的都城本是緬和,十年前,緬和天降暴雨,一夜間,河水暴漲,河堤崩塌,房屋塌陷,良田被毀,緬和數百萬人口一夜間被大水淹沒!緬和幾乎成了死城!

  皇帝帶人逃離緬和,一路北上,到了經濟繁茂的晉城,決定將都城牽到晉城,自此晉城成北涼都城。

  入北涼城,傅雲杉與冬青找了一個天啟的馬行,買了兩匹馬,躍馬而上,直奔百裡之外的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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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晉城,風華樓(1)

  “什麼?傅紫菀被北涼的人抓走了?”心頭沒來由的一抽,竟是克制不住的心疼。衛九猛地站起身,垂眸瞪著來報信的親信,“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親信垂首。

  “九哥哥,紫菀最喜歡你了……”耳邊似乎響起那丫頭清脆的笑聲,糯軟的稚嫩的,柔軟純淨的一如他心底那塊被她喚醒的淨土!

  “召集人手,跟本皇子去救人!”

  衛九抬步往外走,親信挪動腳步擋住他的去路,“傅大公子說九皇子若一意去追,讓屬下再轉告九皇子一句話:六皇子不在,九皇子不能也不在!”

  衛九腳步一頓,眸眼微冷,“誰給他的膽子敢說這樣的話?!”

  親信後退一步,單膝跪地,“傅大公子還說,朝中局勢一目了然,望九皇子以大局為重!”

  衛九怒起,抬腳將一旁的椅子踹翻在地,沉臉,“去他娘的大局,老子本來就沒打算坐那個位置!你去,立刻召集人手……”

  “九皇子!”親信膝行幾步,“傅大公子言之有理,四皇子獨大朝野,六皇子不在宮中,這個時候您不能離開啊!”

  “父皇好好的,本皇子在與不在有什麼分別?你休要囉嗦,趕緊給我讓開!”

  “九皇子……”

  衛九眼峰一冷,掃向親信,“再敢多一句跟皇位有關的話,休怪本皇子翻臉!”

  “屬下不說,屬下只求九皇子先去見傅大公子一面再做定奪。”親信俯身趴在地上,將出門的路攔的死死的。

  衛九氣結,一腳踹上親信的肩頭,親信卻扒著地,紋絲不動。

  “來人,將他給本皇子拉下去!”

  門外有太監進來,看到怒氣沖沖的衛九與拼死擋門的親信,不由愕然。

  “看什麼看?還不將人給我拉開!”

  太監慌忙伸手,親信卻依舊趴在地上,“九皇子若見過傅大公子還孤獨一擲,屬下定拼死相隨。”

  “你……”衛九氣極反笑,“好,本皇子就見一見傅思宗,我倒要瞧瞧他會不會攔著我去救他妹妹!來人,備馬!”

  太監忙應聲,跑去備馬。親信松一口氣,衛九一腳踹上他肩頭,“愣著做什麼,還不起來帶路。”

  親信摸了摸吃痛的肩膀,抬頭笑著應是。

  衛九哼了一聲,撩袍出門。

  傅思宗吩咐白蘞和陸英在門外守著,將衛九引到書房,親自奉了茶,才低聲將洪德帝身中蠱毒,僅剩二個半月的壽命,樓重前去苗疆求尋解決之道,傅雲杉帶人遠去北涼救傅紫菀,四皇子蠢蠢欲動等事一一說了。

  衛九聞聽洪德帝僅剩兩個半月的壽命,手一抖,杯盞被摔了個粉碎,他一把抓了傅思宗的胸前衣襟,低吼,“你胡說什麼?我父皇好好的,昨日我去請安還……”

  他不信!他與父皇請安時,父皇龍眸有神,下筆有力,身姿昂藏,全無一絲中毒症狀!

  “九皇子,皇上種的是生死蠱,壽限至,命終,與普通的毒並不同!”傅思宗並不在意,小聲解釋道。

  生死蠱?!

  衛九一怔,突然想起曾在樓家外公書房看到過他研讀的一本關於苗疆奇毒蠱蟲的書,他當時覺得惡心就隨手扔那了,記得還問過樓家外公怎麼會研讀這樣的書,樓家外公當時只是歎了一口氣,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莫非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尋找解決之法?

  “這……怎麼可能?父皇他……”

  “四皇子為人心胸狹隘,善陰謀算計,睚眥必報,這消息若被他知曉,九皇子可想過後果?”傅思宗見衛九已信了洪德帝中蠱毒一事,繼續小聲分析。“如今朝中大半勢力盡在四皇子麾下,從文到武,從內到外,他的眼線他的人手何其多!九皇子以為,四皇子其人會不會為皇位,痛下殺手?會不會顧及父親兄弟情誼,饒過朝中那些與他聲音不同的朝臣和他們的家人?!”

  衛九一激靈,自古皇位之爭,莫不是血流成河,屍骨成堆!

  四皇兄其人,表面謙遜恭順,兄友弟恭,實則內裡陰暗,腹藏殺機,若他知曉父皇的身體狀況,怕是會第一時間出手逼宮,奪下太極殿之位!

  到時,宮內定是一場血洗,宮外,與六皇兄有牽連的帝師府、傅家、余家、永平侯府楚家怕皆會被夷為平地!

  朝中所有反對聲音一個也別想活!

  這些還是輕的!

  讓他那樣一個心中藏滿污垢的人登基為帝,最後遭殃的定是天啟近千萬眾的百姓!

  衛九松開手,跌跌撞撞坐入椅子中。

  好半響,才抬起頭,“傅雲杉去救傅紫菀了?”

  “嗯。”傅思宗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衛九牽動唇角扯了一抹笑,又是半響,“六皇兄何時回京?”

  傅思宗一臉肅然,“若歸最晚是七月末八月初,若過了時間還無歸……”

  未完的話是什麼,兩人均心知肚明。

  衛九只覺呼吸都要停頓了,他醉心醫術,從未肖想過那個位置,也從未學過帝王權術,皇帝他當不來,也不想當!他只想得一人,一起遨游四方,看天地之寬,閱世間之景。

  “六哥一定會趕回來的!”他咬牙。

  傅思宗並不樂觀,卻也沒再多說,今日說的太多,需要給他一些消化的時間。

  通過這段時間與四皇子麾下幾人的交往他察覺的很明顯,四皇子對他們的示好並不在意,或者說他背後有更為有力的靠山,能源源不斷提供大量金錢供他揮霍!

  傅思宗在心裡長長歎息。此時此刻,是走不得,留不得,若四皇子登基,他毫不懷疑,傅家和余家會是第一個被開刀的!

  六皇子若不能及時趕回來,他們勢必要推九皇子上位,最起碼能保全一家老小!

  ……

  晉城,風華樓

  兩人並未走官道,只挑了僻靜小路,馬鞭飛揚,馬蹄飛踏,趕在晌午時分入了晉城。

  二人一入晉城,就看到了風華樓。

  風華樓位於晉城西南部,離北涼皇宮約兩刻鍾的路程。

  風華樓高三層半,在西南區域可謂鶴立雞群,很是顯眼。

  最惹人注目的還是三樓上那些花枝招展,巧笑倩兮,衣衫單薄,肌膚外露的姑娘們,遠遠望去,赫然是晉城一景!

  冬青膛目結舌,“姑娘,耶律漠居然把司命藏在這種地方?!”

  傅雲杉卻是一笑,“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冬青一怔,隨即了然。

  兩人找到一家天啟商人開的店鋪,買了兩套男子成衣換了,作嫖客狀進了風華樓!

  “錦娘給二位小爺請安,二位小爺看著眼生,可是第一次來我們風華樓?”一襲海棠紅抹胸長裙外罩紫紗繡一品紅花枝的三十歲女人笑著迎了上來,柳葉秀眉,水波動人的黑瞳,櫻桃紅唇,桃色面容,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輕輕下拜,氣質優雅,真是一點也看不出風塵女子的形狀。

  冬青有些尷尬,咳了兩聲。

  傅雲杉已笑道,“勞煩錦娘,我們找人。”

  “到這裡來的,都是找人的!”

  錦娘水眸一動,笑著依過來,似扶柳一般輕掛在傅雲杉的身上,除了手扶著傅雲杉的胳膊,卻是半分也沒挨著她的身子,只做親密狀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低語,“可是傅三姑娘?”

  傅雲杉嗯了一聲,錦娘眉眼一動,笑顏如花,“傅公子別來無恙,快隨錦娘來,錦娘給二位公子挑幾個好姑娘!”

  話落,虛虛牽著傅雲杉的衣袖往樓上房間走去。

  入了房間,錦娘松開手,恢復一身清冷之色,鄭重福了福身,“傅三姑娘,我家表小姐已等候多時了,請。”

  表小姐?

  傅雲杉秀眉微蹙,“敢問錦娘,你家表小姐是何人?”

  “三姑娘去了便知。”錦娘走進床鋪,伸手掀開錦被,打開床板下的通道入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傅雲杉抬步,冬青攔,低語,“姑娘,耶律漠下落不明,這個表小姐有些奇怪,我看咱們不如……”

  錦娘掩唇一笑,“二位姑娘可認識司命少爺?”

  主僕二人同時抬頭,錦娘收了笑,指了指後院,“他受傷頗重,足足昏迷了十幾天才醒過來,此刻正在養傷,不便見客。至於這位姑娘口中的耶律漠,有事出了門,此刻,並不在風華樓。進門前曾托付我家表小姐招待二位。”

  耶律漠剛回來!

  那紫菀呢?

  這麼趕的路,紫菀怎麼受得了?

  “四姑娘!”冬青一把抓住錦娘的手,“我家四姑娘呢?耶律漠帶回來的小姑娘呢?”

  錦娘紅唇微抿,手腕一轉,輕巧的從冬青手中滑開,“錦娘不知姑娘口中所言的四小姐是誰,耶律大人回來時身邊並未帶人。”

  傅雲杉眸子一冷,掃了眼錦娘,“冬青,咱們走。”

  錦娘一怔。

  “姑娘,四姑娘……”

  “告訴耶律漠,他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想要東西,帶著紫菀去隔壁一條街的客棧找我!紫菀若有一絲損傷,他要的東西就翻倍!”司命既已清醒,耶律漠已然歸來,司命定也知道了其中原委,卻不見她!傅雲杉心裡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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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晉城,風華樓(2)

  錦娘臉色一肅,“傅三姑娘,有話好好說……”

  話未說完,傅雲杉已帶著冬青開門往樓下走去。

  隔壁房間門打開,從中走出一襲白裳紅裙之妙齡少女,面帶紗巾,只露出一雙清澈靈動的漆黑瞳眸,聲若黃鶯,嚶嚶開口,“傅三姑娘,請留步。”

  傅雲杉身子一頓,卻並未停下腳步。

  少女眉間掠過一抹冷然,皺眉,提高了聲音,“四姑娘正在阿依朵房裡做客!”

  傅雲杉立時穩住腳步,回眸迎上少女含冰的雙眸,少女身子一側,露出房間門,“傅三姑娘,請。”

  錦娘上前一步,福了一禮,“表小姐。”

  少女擺了擺手,錦娘躬身退到一邊。

  冬青看著,眉頭皺起,“姑娘,這兩人武功造詣都在我之上,若單個對上我還有幾分把握,若兩人一起……咱們不如先回客棧,等耶律漠自己送上門來!”

  “不用。”傅雲杉只略一思量,再次踏上樓梯,“菀兒太小,我怕她受到驚嚇,早一日將她救出來我才放心。再則,錦娘能說出司命和耶律漠的事,想來是親信之人。至於這個表小姐,既然司命將談判之事交付於她,定也是可信服之人,咱們有龍訣玉在手,不會有事的。”

  她們是司命的人!

  自家姑娘與司命可是過命的交情!

  司命,你究竟想做什麼?!

  主僕二人復進入房間,錦娘跟進來,被白衣紅裙少女打發了。淡淡看了眼緊跟在傅雲杉身邊的冬青,不做言語,率先走進了床板下的地道裡。

  傅雲杉跟上,被冬青一把拽住,“姑娘,我先下。”

  緊走幾步跟在白銀紅裙少女身後先入了地道,確定地道無異常,才抬頭朝傅雲杉點了點頭。

  白衣紅裙少女看也未看二人,撿著燈籠直直往地道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地道越發寬廣,期間拐了三次,路過了四個交叉口,白衣紅裙少女才在一處台階旁停了下來,隨手將燈籠掛在牆上的掛鉤上,拾階而上,到頭抬手有節奏的輕輕叩門。

  不多會兒,密道門被人打開,有人輕喚,“表小姐。”

  白衣紅裙少女嗯了一聲,朝台階下的傅雲杉主僕二人道,“傅三姑娘,請上來。”

  透過四尺見方的木板可以窺見上面是一間清雅的女子閨房,紫色珠子串成的水晶簾,薄煙一般的攏紗,清可照人的銅鏡,放滿梳妝用具的梳妝台,幾個妝奩匣子,圓桌下綴著的紫色珠墜,隱隱有淡淡的香氣傳來,整個房間既簡單清爽,又不失清雅秀氣。

  “傅三姑娘莫不是害怕了?”

  白衣紅裙少女立身與傅雲杉遙遙相望,一雙眸子透著不易察覺的譏嘲,“既如此,傅三姑娘請原路返回。阿依朵留傅四姑娘多做幾天客,就怕四姑娘再吵著回家,我一閨房女子屋內傳出孩童之音,若然讓人誤會……”

  傅雲杉淡淡一笑,抬腳上了樓梯。

  “姑娘……”殺手天生的敏銳感告訴冬青,這地方透著詭異。冬青跺了跺腳,跟上傅雲杉的腳步,手悄悄摸上腰間的軟劍。

  “我來了,我妹妹在哪?”傅雲杉站定,與白衣紅裙少女對立。

  白衣紅裙少女輕輕一笑,纖細白嫩的食指和中指捏著面紗撩了開,一張美麗如畫精致絕倫的臉龐顯現出來,巴掌大的臉蛋,小巧精美的鼻頭,弧形優美的唇,淡抹相宜的裝扮,十分大家的氣質。

  傅雲杉眼中掠過一絲驚艷,雖只剎那而過仍被白衣少女捕捉到,只聽她清脆鈴聲一般的笑聲響起,“三姑娘,阿依朵美嗎?”

  “阿依朵小姐,我妹妹在哪?”

  阿依朵看著她,哼了一聲,轉身坐在梳妝台前,拿起木梳輕輕梳理著散落的長發,“聽聞三姑娘是司命少主的心愛之人,只在阿依朵看來,三姑娘可沒阿依朵好看!”

  說著,驀然張開笑顏,嬌嫩的肌膚,如水靈動的雙眸,如看情人一般看著傅雲杉,“三姑娘是怎麼抓住司命少主的心的?”

  傅雲杉默然不答,冬青一陣惱怒,她家姑娘喜歡的是她家爺!管司命什麼事兒?!

  “阿依朵小姐搞錯了,我家姑娘不喜歡司命!”

  阿依朵看也不看冬青,隨手抓過梳妝台上的妝奩匣子直直朝冬青砸過去,“沒問你,不許出聲!”

  冬青臉色一變,欲抬手去擋,被傅雲杉快手扯了紅綾,卷起妝奩匣子反扔了回去,阿依朵嘻嘻一笑,伸手又抓了一個妝奩匣子,兩廂在半途相遇,發出彭的聲響,珠翠首飾碎了一地。阿依朵和那個站在她身邊的丫環眉頭都沒皺。

  冬青駭然發現,妝奩匣子落的地毯上冒起陣陣煙,地毯上赫然被灼燒去一大片!

  她適才若是用手去碰了那妝奩匣子,自個兒的手……

  這女子好毒的心思!

  才第一次見面,就下這樣的毒手!

  “三姑娘,你是如何抓住司命少主的心的?”阿依朵笑嘻嘻的重復著剛才的問題。

  傅雲杉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後的銅鏡上,借著銅鏡將屋內逡巡了一圈,並無發現紫菀的身影後,心裡失望的歎了一聲,收紅綾入腰,淡聲道,“我與司命是朋友,僅此而已!”

  “哦!你不喜歡司命少主!”阿依朵趴在梳妝台上,用手撐起下巴,灼灼的看著傅雲杉,“可是司命少主昏迷的這段時間一直喊著你的名字,說什麼要娶你,求你嫁給他……”

  傅雲杉一怔,想起那些艱苦的日子,她救了他,他幫了她,從一貧如洗到如今成為皇商,司命在傅家,默默無聞,卻一直竭盡全力!

  他早恢復了記憶,知曉自己是索羅門的門主,是江湖有名的殺手組織,卻甘願為她隱姓埋名,藏在深宅中做一介武夫,教習他們兄妹武功,研究各種藥草。

  他喜歡她!

  她很早就發現了!

  也立時拒絕了!

  特別是在經歷過王嘯的死之後,她很排斥想起司命!因為一想起他,就會想起被青閣殺死的王嘯!青閣是他的人,他若攔,王嘯怎會死?!特別是司命出手將王嘯打落山崖的畫面,在最初王嘯死去的日子裡,每天每天都會折磨著她的神經,折磨著她的思想……

  別說她心裡已經有了樓重,即使沒有,在她與他中間還隔著王嘯一條命,一條命……

  “啊!”

  冬青一聲低呼,傅雲杉眸眼一冷,看向阿依朵,“叫耶律漠出來,他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我要見我妹妹!”

  “東西在哪?”阿依朵上下打量傅雲杉,目光掠過一抹喜色。

  “我要見耶律漠和我妹妹!”

  “耶律漠不見你!”阿依朵撇了撇嘴,“他說被你妹妹鬧的頭疼,要休息,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什麼時候再讓你們姐妹……”

  “老皇帝病體嚴重,東方盛虎視眈眈,公主嬌弱之軀……你們若真想看著北涼江山易主,盡可往後拖時間!”傅雲杉一語點破,“你們若不稀罕這皇家信物,我立刻就砸了!”

  傅雲杉從袖中掏出龍訣玉,捏在手中,表情淡漠的看著阿依朵。

  阿依朵一眼認出龍訣玉,臉色大變,“你敢!”

  “一刻鍾,我要看到耶律漠帶著我妹妹在我眼前出現!”

  “怎麼可能!耶律漠在風華樓,這裡是香……”阿依朵急聲,話到一半驀然頓住,盯著傅雲杉手中的龍訣玉半響,咬牙,“跟我走!”

  幾人再次入了密道,彎彎折折走回了風華樓,出現的卻不是適才的房間,而是一間柴房,從柴房出來,阿依朵去敲了不遠處房間的門,裡面傳來警惕的熟悉聲,“誰?”

  耶律漠!

  “是我!”阿依朵出聲,說完,趕在裡面人開口之前又急忙補了一句,“阿依朵!”

  裡面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一頓,片刻又響起,“阿依朵小姐,我正在休息,可是有急事?”

  “傅三姑娘拿東西威脅我,說一刻鍾內不見到你和傅四姑娘,就要砸了它!”阿依朵瞪了傅雲杉一眼,“你快開門!再晚就來不及了!”

  “傅三姑娘手下留情!”悉索穿衣的聲音加快,不過片刻,門開,耶律漠俊美的臉龐出現在幾人面前,“傅三姑娘,裡面請!”

  傅雲杉捏緊了手中的龍訣玉,淡淡掃了他一眼,開門見山,“耶律漠,我妹妹在哪?”

  “三姑娘怕什麼?”耶律漠輕笑,“以少主對你的喜愛,對你們家人的愛屋及烏,我怎麼敢難為四姑娘……”

  “我妹妹在哪?!”傅雲杉舉起手中的龍訣玉,讓耶律漠看到她手下的力道!

  耶律漠果然變了臉,眸色一冷,“三姑娘,龍訣玉關系到少主能不能恢復皇家血統,你……”

  “我妹妹在哪?”

  耶律漠一窒,阿依朵惱怒出聲,“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沒有這塊龍訣玉他什麼都不是!上次夜入皇宮就是因為沒有龍訣玉皇帝不認他,還招來了東方盛的人,他差一點就死掉了!你知不知道?!他那麼喜歡你!為你做過那麼多事,你……你怎麼就這麼狠心!”

  “我妹妹在哪!”手下用力三分,捏著的龍訣玉傳出嘎吱的聲響,耶律漠與阿依朵臉色大變,阿依朵脫口而出,“傅紫菀在司命少主的房間!”

  耶律漠冷冷瞪過去,阿依朵立時抿緊了唇。

  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杉兒,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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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發表於 2016-2-23 10:42:58 |只看該作者
087 伏擊

  “三姐!”一道更為熟悉的糯軟聲音由遠及近,不等傅雲杉徹底轉過身,雙腿已被一個小人兒緊緊抱住,委屈的抽噎出聲,“你怎麼才來……”

  “菀兒!”傅雲杉驚喜的垂下頭,一眼瞧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水波浮動,原本稚嫩圓潤的小臉此刻下巴瘦成了尖兒,正貼在傅雲杉腿上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

  一旁的冬青露出喜悅的笑容,“四姑娘。”

  傅紫菀扁著嘴喚了聲冬青姐姐,似受盡了百般委屈,冬青立時臉色不善的從阿依朵、耶律漠到司命一一瞪了開去。

  傅雲杉身子一矮,蹲下身子將妹妹抱入懷中,柔軟的嬌軀入懷,懷中人兒才驚天動地的哭起來,“三……三姐,哇……他是壞人……他殺了小桃,殺了石榴,還……還殺了連翹!我討厭他!嗚嗚……三姐,我要回家,我要去找九哥哥……”

  “好好,他是壞人!咱們回家,去找你的九哥哥……”傅雲杉心有余悸的抱緊懷中的妹妹,目光掠過耶律漠,冰冷的如淬了雪山寒冰。

  耶律漠一臉自如,絲毫未把傅雲杉眸中的寒意看進眼裡,只笑道,“傅三姑娘,還望你信守承諾……”

  傅雲杉並不接話,而是側目淡淡看了眼司命,順了順妹妹的後背,將她交給一旁的冬青,款步走至司命身前,舉起手中的龍訣玉,淡聲道,“司命,龍訣玉物歸原主!我們可以走了嗎?”

  司命的臉瞬間慘白,眸色慌亂,“杉兒,我並不知耶律漠去天啟找你要龍訣玉的事,我……”

  “我知道。”傅雲杉淡淡一笑,“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你知道我最看重什麼!又怎會因一塊龍訣玉挾持我妹妹!定是某些人擅作主張,私人所為!你放心,我不會怪在你的身上。”

  我只會找准罪魁禍首,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司命明顯松了一口氣,面癱似的俊冷容顏上擠出一抹笑意,“既然來了,不如多留幾日,北涼雖不如天啟富饒,卻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只晉城就有不少好玩好看的……”

  “不了。”傅雲杉出聲打斷,“父母在,不遠游!我和紫菀已出來一月有余,爹娘在家定寢食難安,不如早些回去的好。”

  司命驀然抬頭看著傅雲杉,帶著血絲的雙眸忽閃過什麼,片刻多了一絲悲傷之色,竟是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試圖解釋,“杉兒,我那時重傷昏迷,只隱約告訴了耶律漠龍訣玉留在了天啟,耶律漠抓了你妹妹要挾你帶龍訣玉來北涼贖人的事我真是半點都不知情!”

  傅雲杉迎上司命漆黑如墨的瞳眸,心裡忍不住歎了一聲,她與司命到底是有了隔閡,他竟不知有些事越描越黑嗎?他明知耶律漠想殺她以除後患,還將龍訣玉在她手上的消息告訴耶律漠!他可曾想過耶律漠血洗傅宅的可能?他可曾想過紫菀身子單薄一路若有不慎極有可能丟了性命?

  他可有想過?!

  但這些,傅雲杉並不打算問了。

  她淺淺一笑,抓過他的手將龍訣玉放入他手心,“我懂!你無須解釋……”有些傷如同樹上釘的釘子,即使拔出來痕跡依然會存在。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龍訣玉,此後一別,怕是一生都再無相見的機會,又何必再計較這些!

  “龍訣玉對你如此重要,你當初實在不該留給我做紀念,如今原璧歸趙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以後……”傅雲杉稍稍掙脫他的鉗制,眉眼微彎,綻放一抹笑顏,“多加珍重。”

  陽光下,一身俊俏郎君裝扮的女嬌娥,膚若凝脂,眉似遠山,眸似湖中清泉,唇若三月桃花緋紅,樣貌比之阿依朵遜色不少,但只端端立著,卻讓他捨不得移開眼睛。

  “杉兒,你……”司命黑眸深沉如古井,望不到底。

  傅雲杉話說完,轉身朝冬青點頭,俯身抱了紫菀往院外走去。

  不過幾步,就被阿依朵攔住,“傅三姑娘這麼直直走出去,是想引人注目嗎?”

  “冬青!”傅雲杉掃了眼院中局勢,喚了冬青,單手抱著紫菀,另一手扯了腰間的赤練紅綾,甩手纏住院中一棵聳入三樓的大樹,身子一轉,欲上樹,不想被人一把拽住,傅雲杉身子一個踉蹌,往後栽入一個懷抱。

  傅紫菀驚叫一聲,抱緊傅雲杉的脖子,“三姐!紫菀害怕……”

  “菀兒不怕,三姐在這。”

  安撫過傅紫菀,傅雲杉才回眸去看扯她之人,“大樹枝繁葉茂,我從樹上到另一邊,不會讓人注意到我們是從風華樓出去的,你放心。”

  “杉兒!”司命的聲音有些高,只一聲便弱了下來,“你從這裡出去,徑直走……”

  “少主!”

  阿依朵跺腳,耶律漠更是一臉不贊同。

  司命卻看也不看二人,伸手撫了撫傅紫菀的頭,“趁還未引起他們的注意,你們趕緊離開這裡。”

  可惜,話音甫落,周邊房頂突然竄過來幾十道黑影,快若閃電,只剎那便到了眾人面前!

  “姑娘!”冬青臉色驟變,兩步跨到傅雲杉身邊,抽出腰間軟劍,橫劍當立,將她們護在身後。

  司命的臉色也在剎那突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透著寒意莫名的看了眼傅雲杉,傅雲杉心下一涼,腦中如浮光掠影一般掠過幾年相處的點滴,臉上連苦笑也盈不出了。

  冬青察覺到司命的神情,氣的臉色鐵青,“司命,你那是什麼眼神?!你與我家姑娘多少年的交情,我家姑娘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枉我家姑娘還巴巴的念著你,真是……”

  司命猛的搖頭,露出驚駭的表情,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懷疑是杉兒引了這些人來!這個世上若還有一個人值得他敞開心扉,那就是杉兒了!他怎麼能懷疑杉兒!怎麼能!

  “杉兒,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他干干的解釋,卻不知如何組織語言,“我以為他們是跟著你來的……”

  “冬青,有幾分把握?”傅雲杉朝他淡淡點了一個頭,逼自己冷靜下來,看著將幾人團團包圍住的三十六名黑衣人!

  冬青恨恨瞪了司命一眼,目光極快的逡巡一圈,低聲道,“從身法與眼神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怕這些人全是死士!耶律漠與司命武功不凡,有他們助陣至少有五成把握!那個阿依朵武功應該也不錯,她若願意出手咱們就有六成把握了!”

  幸好帶了爺的暗衛過來,若是算上暗衛,他們定能全身而退了!

  不過,她可不打算拿爺的護衛來保護這幾個不知好歹的人,爺的人自然要護著爺的未來妻子!

  “算上我呢?”

  冬青搖頭,“四姑娘身子嬌弱,姑娘還是好好護著她才是主要!”說著,在傅雲杉耳邊耳語,“我來時帶了爺的幾個人過來,我回頭再向姑娘解釋,一會兒打起來,姑娘只管帶著四姑娘與那些人安全撤離,我再追上去。”

  “好。”這時候不是問清事情的時候,全身而退才是關鍵!

  傅雲杉將懷中的妹妹緊了緊,湊近傅紫菀的耳邊低語,“菀兒,三姐與你玩個游戲可好?”說罷,不等傅紫菀開口回答就笑著道,“你閉上眼睛,等姐姐說睜開眼睛的時候再睜開,到時候瞧一瞧咱們會在哪裡!”

  傅紫菀扁著嘴,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越過冬青去看圍著他們的黑衣人,她揪緊了傅雲杉的衣服,黑眸有幾分驚懼,聲音也微微顫抖,“三姐,那些人是來殺我們的嗎?”

  她記得,那個下雨的晚上,她剛入睡,就聽到守夜丫頭石榴的淒慘叫聲,她一睜眼就瞧見石榴被一個黑衣人殺了,從窗戶扔了出去。連翹與那人廝打在一起,小桃護著自己往外走,不想未走到院門口就被黑衣人追上,小桃被他一劍殺了,自己則被他捂了嘴帶出了家!

  傅雲杉拍撫著妹妹顫抖的小身子,“不怕,有三姐在,誰也不能碰咱們!”

  這些人明顯是沖著司命而來,只冷眼瞧了傅雲杉三人一眼,殺光頓現,卻是沖著司命而去!冬青樂的清閒,護著傅雲杉朝院門方向退去。

  “少主!”阿依朵怒叫一聲,一聲尖銳的鞭子聲打在人身上,盾肉之聲此起彼伏。

  傅雲杉一眼看過去,才發現阿依朵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長鞭,五彩斑斕,如蛇一般朝黑衣人襲擊而去。

  “杉兒,柴房有密道,帶著你妹妹從密道離開這裡,快!”司命躲過黑衣人的致命一擊,朝傅雲杉低吼,那領頭的黑衣人似察覺出司命對傅雲杉的重視,朝身邊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立時有三個黑衣人撲將過來。

  傅雲杉眼神一冷,第一次看著司命的眼中布滿了碎冰!

  冬青咒罵一聲,持著軟劍與三人打在一起,起初還綽綽有余,但一拳難敵三人,更何況是精英死士!眼看已落了下風,手腳受掣肘,黑衣人眼神冰冷,招招殺機,看出冬青有心無力,立時分了兩個人去殺她身後的傅雲杉!

  長劍寒芒冷冽,淬了毒的劍上紫色晶瑩,一劍朝傅雲杉懷中的傅紫菀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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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想念

  “啊!”

  傅紫菀一頭埋入傅雲杉懷中,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抖著,一雙小手揪著傅雲杉胸前的衣服,死死的,糯糯而稚嫩的尖叫帶著幾分恐懼響破天際,“三姐,三姐!”

  耶律漠詭異的一笑。

  傅雲杉眼神冰冷,身子驀然後退,瞬間滑出幾丈之外,躲開黑衣人凌厲的一記殺著,身子驀然拔高,直飛入大樹之中。

  那黑衣人尾隨而來,未站穩便朝傅雲杉攻了過來,傅雲杉祭出赤練紅綾與黑衣人廝打在一起。無奈,懷中抱著一個人,行動受到很大的限制,不過幾十招就被黑衣人從書上逼落下來。

  “杉兒!”司命驚呼一聲,分心之下被幾個黑衣人圍攻而上,一劍刺向胸口。

  阿依朵驀然尖叫,“少主!”

  隨即,一條五彩斑斕的長鞭揮舞而至,扛上黑衣人的長劍,一下卷了去!

  耶律漠臉色難看,冷眼掃過傅雲杉,將身前一個黑衣人一劍穿心,一腳踹飛出去,堪堪落在傅雲杉下腳之處,傅雲杉身子一個踉蹌,險些將懷中的傅紫菀扔了出去,雖及時更緊了緊手,卻因這一刻的耽誤給了隨即而至的黑衣人刺出一劍的機會!

  “姑娘!”冬青掃到黑衣人的動作,呼吸煞時停住,竟不管不顧正圍攻的黑衣人,將一把軟劍揮舞的密不透風,形如閃電一般朝傅雲杉這邊掠來。

  與她同樣關注著傅雲杉動向的司命眸子一冷,以比冬青更快的速度掠至傅雲杉身邊,凌空一劍砍向黑衣人持劍的手,本以為那黑衣人會收手,卻不想他竟拼著斷手的危險依然將劍刺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冬青飛身而至,抬劍磕上黑衣人的劍,只震的虎口發麻,身子踉蹌後退兩步,一口鮮血驀然噴出!

  阿依朵咬牙,真是命大!

  “冬青!”

  冬青顧不上抹去唇角的血,朝傅雲杉投去一個撫慰的蒼白笑容,揚天一聲長嘯!

  剎那間,另一波黑衣人加入戰局,冬青咽了咽喉間的血腥,冷聲吩咐,“護著三姑娘和四姑娘,退!”

  暗衛瞬間組合成陣,將傅雲杉三人護在陣中,邊打邊朝外退去!

  “耶律漠,還不叫人!”司命眸色冰冷,一劍刺透黑衣人的心窩,側眸看向耶律漠的一眼已然動了殺機。

  耶律漠臉色一變,已知自己挑戰到了少主的底限,再不敢動作,從懷中掏出一個短小的火箭筒,放入天空,短暫的爆鳴聲過,隱匿在晉城各個角落的人接踵而至,將司命與耶律漠三人護在其中,與剩下的二十幾個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有了兩股勢力的加入,戰局立時呈現一邊倒的形勢,領頭的黑衣人見事情不妙,一聲低悶的聲音出口,“撤!”

  傅雲杉卻不想讓這些人回去告密,她不敢打賭這些黑衣人背後的人若知道她和小妹的存在,會不會再派人來——殺人滅口!

  “冬青,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一個眼神過去,冬青已了然自家姑娘的想法,對暗衛一聲令下,“一個不留!”

  暗衛身形飛竄,將竄起的黑衣人堵下來,場面再次混亂起來。

  阿依朵惱怒的瞪傅雲杉,“傅雲杉,你想死不要拉上我家少主!”

  傅雲杉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抱緊了懷中的妹妹,小心護著不讓人近身!

  司命嘗試著靠近傅雲杉,卻被暗衛堵在外面,進不得!

  “杉兒,快跟我來,我帶著你們走密道出去。”司命如是說。

  傅雲杉淡淡看了他一眼,抱緊了懷中的妹妹,慢慢退到他身邊,司命伸手去抱傅紫菀,被傅雲杉躲過,“不用,我抱著,你前面帶路。”

  司命伸出的手僵了一僵,輕輕應了一聲,前面引路。

  阿依朵與耶律漠互視一眼,眸間都掠過惱怒之色。

  看著司命與傅雲杉進了柴房密道,耶律漠毫不猶豫的揮退了他手下的人,他手裡的人越來越少,如今又正是用人之際,既然傅雲杉的人在,那就不用再犧牲自己的人了!

  冬青很是不屑的掃了二人一眼,與暗衛一起殺了最後一個暗衛,才追去柴房密道。

  留下滿院的屍體和兩個神色不愉的人。

  “這就是你的好計謀!險些傷了少主!”阿依朵不復適才的驕縱惱怒之色,似換了一個人一般,周身冰冷異常,殺氣騰騰,一雙眸子更是肆血一般瞪著耶律漠。

  耶律漠毫不在意,迎上她憤怒的神情,淡然一笑,“你何必這般生氣?左右少主沒有受傷,卻借了傅雲杉的手除去了東方盛的人!一下子損失這麼多死士,不知道東方盛會不會心疼?”

  “傅雲杉對少主的影響太大,她,絕不能留!”阿依朵冷著一張臉,一只手撫著長鞭,殺氣環生。

  耶律漠大笑,“我早就說過她不能留,是誰說她有把握讓兩人離心的?阿依朵,以你如今的樣貌、身份、武功都不能讓少主動心,你覺得傅雲杉若出了事,少主能饒的了你?”

  阿依朵瞪他,“不用你管,我自有辦法!”

  話落,轉身欲離去。

  借刀殺人,不是只能用一次的!

  ……

  在密道中不知拐了幾個彎,終於見的天日,赫然是一處不大的莊園。

  “這裡是耶律漠買下的莊子,平日很少有人過來,你們可以在這裡稍作休整,等……過一段時間,我派人送你們回天啟。”有了龍訣玉,他就能得皇帝的認可,認祖歸宗後,他就是北涼的皇子,真正的皇位繼承人!他就可以借送杉兒回天啟之際,前去求親!

  想到這一層,司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如天邊日光,燦爛暖人心。

  傅雲杉淡淡點了頭,坐在椅子上順著傅紫菀的背,傅紫菀驚魂未定,睜著蓄滿淚水的雙眸看傅雲杉,“三姐,我想娘,想爹,想九哥哥,大哥,大姐……”

  “好,我們明日就出城回家……”

  “杉兒!”司命眼神一暗,強擠了一個笑容,“你也知北涼如今局勢,北涼皇室無正式繼承人,東方盛對皇位勢在必得!我前段時間冒風險闖入皇宮之事又鬧的滿城風雨,如今他底下的人多數目光對准了我!今日雖僥幸躲過一劫,難保你和你妹妹被人記掛住!若到時出了什麼意外,你叫我如何心安?”

  傅雲杉垂眸,並未出聲。

  司命的眼神又暗上一分,“不如這樣,你和你妹妹先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等我的身份得以恢復,有了與東方盛相抗衡的皇家力量,就不用怕他找你們的麻煩了!到時我再派人送你們回天啟……”順便去求娶兩國秦晉之好,想來,洪德帝定不會讓他兒子壞事才是!

  “……可好?”

  早在來的路上,她就料到了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今日雖殺盡了那些死士,但誰能保證背後沒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們?

  她,不敢拿小妹的命賭!

  如此,思索再三,傅雲杉露出一抹苦笑,沒有抬頭,卻道了句,“如有我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

  這是答應了?

  司命墨黑的瞳眸中迸發出喜悅的光芒,如玉的俊顏怎麼也沒忍住笑容,好看的唇勾了一個勾人的笑弧,連聲音也添了幾分愉悅,“好,我這就去吩咐人給你們收拾房間,送吃食。”

  冬青一路追來時,司命正殷勤的前後奔波,檢查完房間擺設又挑剔飯菜太過素淨,要親手殺魚煮魚片粥只因傅紫菀想喝傅雲杉一臉為難,他就顧不得自己不喜歡魚腥味而興匆匆的抓了魚去殺了!

  “姑娘,咱們真的要留下來?”

  傅雲杉點頭,“司命說的有幾分道理,我不能拿菀兒的性命冒險。再則,龍訣玉已在他手,得北涼皇帝認可也是一兩日的功夫,不急。”

  “我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冬青一想到耶律漠與阿依朵那瘮人的眼神,就心裡犯嘀咕。還有司命,黑衣人殺過來時看姑娘的眼神,根本就是懷疑姑娘!真是氣死人!

  傅雲杉拍著妹妹的背,哄著她入了眠,稍松一口氣,與冬青到客廳說話。

  “那些人是怎麼一回事?”

  她若沒猜錯,那批人是樓重的人!

  果然!

  冬青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六皇子臨走前將人留給了我,說若是他七月末回不來的話讓我召集了人護著你和老爺夫人們離開應天,誰知,耶律漠擄了四姑娘來北涼,我怕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就將人一塊召集了……”

  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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