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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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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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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1:49 |只看該作者
059 扶靈回鄉,進宮

  瞧著越瞪越大的葡萄黑眸,樓重親暱的碰了碰懷中女子的鼻翼,微離開她的唇瓣,幽暗明亮的眸子情欲深沉,低低笑出聲,“傻丫頭,呼吸!”

  一口溫潤的氣息噴在傅雲杉唇邊,傅雲杉下意識伸舌頭舔唇,樓重鳳眸微閃,頭一垂,重新覆上女子的唇,唇齒間輕笑,“丫頭,是你誘惑我的。”

  “姑娘?樓公子?”冬青在外久侯不到屋中人的回應,再次叩門。

  傅雲杉驀然推開樓重,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一張俏臉粉嫩可人,黑眸染著幾分氤氳之色,看在樓重眼中,更是情欲躁動,不能自抑。

  “丫頭……”樓重伸手想去觸碰眼前的美好,被傅雲杉一巴掌拍了下去,一雙眸子不知頃刻間就紅了,“樓重,我正傷心王嘯哥的死,你……”

  話落,眼淚就落了下來。

  樓重暗叫一聲糟糕,連聲怪自己不分場合!

  忙起身安撫,“都是我的錯,可千萬不能哭了,再哭眼睛就腫了,可怎麼去見王大叔。”

  傅雲杉眼淚一頓,果然不再哭了。

  樓重在心裡長吁一口氣,吩咐侯在外面的冬青,“冬青,去打盆溫水來給你家姑娘洗漱一下。”

  “是。”冬青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也松了一口氣,跑去端了盆溫水過來,傅雲杉就著溫水洗了臉,眼睛卻已然腫了,眼圈也泛著紅,一眨眼就會流淚,顯然是哭的狠了。

  “姑娘,眼睛腫了,我去拿雞蛋來滾一滾吧?”冬青心疼的看著自家姑娘腫成核桃般的眼睛。

  傅雲杉搖了搖頭,“算了,一會兒回來再弄吧,見王叔要緊。”

  冬青歎了一口氣,取了錦白色的斗篷給自家姑娘披好,三人一同前往客廳。

  見到傅雲杉身邊的樓重,王叔忙撩袍下跪,“草民見過六皇子殿下,見過安寧……”

  “王叔!”傅雲杉一側身避開王叔的禮,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淚如雨下,“王叔,杉兒不好,杉兒害死了王嘯哥,王叔,你罵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王叔垂著眸,看不清表情,身子卻在微微顫抖著,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青筋暴突。

  楚氏在一旁抹著眼淚,傅明禮臉色發白,雙眸泛著異樣的紅,顧淮揚深深的歎息著。

  無一人出聲。

  好一會兒過去,王叔才親扶了傅雲杉起來,“快起來,王叔沒怪你……王叔只是心疼你王嘯哥……”

  話落,強忍的淚水似破功一般滴落下來,無法阻止,出口的話也染著幾分哽咽,“他才十七,眼看就要成親了,你王嬸說要蓋好公主府到時候皇上肯定會有賞賜,咱們家就好為他尋一門好親事,以後就在京都扎根,咱們兩家做一輩子的鄰居……”

  “王叔……”傅雲杉已泣不成聲。

  王叔抬頭看見傅雲杉腫的嚇人的眼睛,心裡越發難受,抬起袖子幫她去擦淚,“傻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想要把自己的眼睛哭瞎了嗎?快別哭了。”

  “王叔,是杉兒不好……”

  王叔忍住心底的難過,看著淚眼婆娑的她,長長的顫抖著吐了一口氣,“都是命,誰也不怪,別再糾結這些了,看見你這樣,你王嘯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傅雲杉含淚點了點頭。

  瞧見兩人說完話,樓重忙上前一步將傅雲杉扶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掏了錦帕給她擦淚,冬青心裡一突,飛快的梭了眼傅明禮和楚氏,瞧見兩人並未察覺到樓重對自家姑娘越距的動作後,松了一口氣,疾步走到傅雲杉身後,倒了杯水遞給她,“姑娘,喝點水吧。”

  傅雲杉搖了搖頭,並不去接冬青遞過來的水,而是抬頭看著與傅明禮和楚氏說話的王叔。

  “我和王凌商量了,回清河給王嘯起個衣冠塚。眼下,公主府在建,我無法離開京城,只能讓他們母子二人一同回鄉,只是我身邊的人多是工匠,少有會武的人,所以來跟傅哥商量一下,能不能借幾個人送他們母子二人回鄉?”

  傅明禮連連點頭,囑咐一旁的顧淮揚,“顧管家,你去挑幾個武功不錯的小廝過來。”

  顧淮揚忙應聲,朝王叔點了頭,說了句“節哀!”徑直出門去挑人。

  傅雲杉起身想去親自挑幾個可靠的,樓重按住了她,“顧管家知道事情輕重,你還是坐著先止了淚吧。”

  顧淮揚果然挑的都是精英,長相普通大眾,毫不起眼,卻個頂個的好功夫。

  兩日後,四人護著王凌和王嬸兩人並王嘯的衣冠棺回清河,傅雲杉一家將人直送出城門三十裡地外才頓足,直看著黑棺成一個遙不可望的黑點才返回。

  接連幾日,傅雲杉的心情都很低落,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是第一次面對死別,不,她甚至沒來得及見王嘯哥最後一面!

  每晚,只要她一閉上演,腦海裡都能浮現司命出手將吐血的王嘯哥打落懸崖的畫面,一遍又一遍,不停歇一般不休不止。

  司命為什麼會出手將王嘯哥打落山崖,他為什麼要出手!

  她不能原諒自己!

  她甚至都沒發現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的如此自傲!

  那天,冬青明明提醒了自己耶律漠詭計多端,要小心,她心底也多少知道耶律漠肯定設了計要拿她,卻還是孤注一擲的想要前去,又擅作主張的留了王嘯哥一人在外面接應!

  她怎麼能忘了王嘯哥武功不高,怎麼能忘了青閣是殺手出身,別人的命於她如同草芥!怎麼能忘了青閣也想要自己的命!

  她怎麼能……讓王嘯哥就這麼死去!

  窗幔外的燈光影影綽綽投進窗幔,傅雲杉就著暈染的燈亮看著床頂的纏繞在一起的纏枝,找不到頭尋不到尾,就那麼看了兩個晚上,直到第三日白天,看賬本一陣頭暈,一頭栽倒才算被人發現。

  “睡眠不足,勞累過度,心力交瘁……”每說一樣,南幕的眉蹙的就緊上一分,說到最後,眉宇已成川字狀。

  傅明禮心疼女兒直歎氣,楚氏紅了眼,抱著女兒不松手,傅思宗抿緊了唇,傅剪秋亦紅了眼,低聲喚著妹妹,小八扒著床沿攥著傅雲杉衣袍的衣角不松手。

  “三姑娘心思太重,需要舒緩心情,慢慢調節。我開一些安神補氣的藥,先讓三姑娘睡個好覺,其他的只能慢慢開解了。”南幕松開號脈的手對一家人道。

  傅思宗點頭,“勞煩南先生。”

  “應當的。”南幕起身出了房間,冬青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轉身跟著南幕出了房間去抓藥煎藥。

  傅雲杉被喚醒喝藥,臉色慘白,雙目布滿血絲,看到圍在床邊的眾人,強扯出一抹笑,“爹、娘、哥、姐、姐夫、小八,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掀開棉被想要坐起,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又倒在床上,楚氏忙扶起女兒,哽咽了一句,“你這孩子……”

  “姑娘,喝藥了。”冬青心裡也難受,沒想到王嘯的死給姑娘的打擊這麼大,想說些逗樂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勾了勾唇,露了個笑,“南先生開了藥,是幫姑娘調節身體陰寒的,姑娘快喝了吧。”

  傅雲杉多少想起自己暈倒的事,看了看碗中的藥,沒說什麼,就著冬青的手一飲而盡。

  眾人看她喝了藥沉沉睡去,才離開了房間,外廳遇到匆匆趕來的王叔,“杉兒怎麼樣了?”

  傅明禮搖了搖頭,傅思宗道,“憂心過重,怕是王嘯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一時接受不了才憂思成病。南先生說她差不多三天兩夜沒休息了,這會兒喝了藥,才剛睡下。”

  “這孩子……”王叔歎氣,“等她醒來我再來勸勸,人死不能復生,她這樣折騰自己怎麼成!”

  “多謝王叔。”傅思宗抱拳行禮。

  王叔看著傅雲杉的院落又長長歎了一口氣,“生死有命,閻王早在生死薄上寫好了……”

  樓重聽到消息忙從洪德帝的嘮叨中分身跑出來,卻撲了個空。

  傅雲杉被玉妃召進了宮。

  白昕玥拉著傅雲杉的手蹙眉,“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就瘦了這麼多?”

  較之年前,傅雲杉有些圓潤的臉蛋如今下巴已尖的嚇人,眸底一片青色,眸子也不如往日有神。

  聽到白昕玥的話,傅雲杉淡淡一笑,“這幾日心裡有事,就瘦了。”

  “你這丫頭,整日裡就是心思重,一件事也能記掛著這麼久。”白昕玥擺手招了如華去將早燉上的粥品端上來,如華笑著端了粥過來,“昨日聽說安寧縣主的事,公主著急的一晚上沒睡好,一大早就讓奴婢找了太醫院的人過來推薦了幾道補品粥,已燉了三四個時辰。”

  說罷,將煲中的粥盛了小半碗放到傅雲杉面前,遞了湯匙過去,“縣主嘗嘗?”

  傅雲杉胃裡翻酸水,一點都不想吃,可一抬頭瞧見白昕玥希冀的眼神,笑了笑,忍著翻騰將小半碗粥喝了。

  白昕玥臉上滿是笑,伸手去盛,“再喝一碗……”

  傅雲杉搖頭,胃裡一陣翻騰,送到腹中的粥被攪了上來,臉色一變忙捂住嘴,如華一見機靈的端了盆過來,傅雲杉哇的一聲,將喝下的粥全吐了出來。

  最後,連來時喝的水都吐了。

  白昕玥心疼的跺腳,“怎麼會這樣?快去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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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2:03 |只看該作者
060 玉妃指點,偶遇

  如華忙應聲,端著盆要出門去。

  傅雲杉攔住她,對白昕玥蒼白一笑,“不用,是我脾胃不好,吃不下。南先生已經開了藥,我回去就吃,不必勞煩太醫院的人了。”

  如華一陣為難,去看白昕玥,白昕玥歎了一口氣,朝如華擺了擺手,如華出門。

  白昕玥心知她是為了王嘯的死郁結於心不能釋懷,她六哥已去開解過,王叔那邊也沒有怪她的意思,何況,青閣已死,這仇也算報了,她還這般折騰自己,真是……自己不心疼讓他們這些旁觀的心疼到不行了!

  有心說幾句勸慰的話,又怕再惹起她的傷心事,只得作罷,與她聊起十五宮變之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娘那日突然頭疼的厲害,太醫院連換了兩撥太醫過來,只道我娘是染了寒風入腦,要靜養,勿見風勿動氣,我娘就請了旨意,沒去參加宴會,我也留在了萃玉宮。”

  白昕玥笑笑,似有些心有余悸,“幸好那日沒去,不然……”

  聽宮人們說,慶祥殿血流成河,殿前滿滿的全是屍體,小山一般!

  還有人悄悄議論,說大皇子是二皇子殺的,蕭妃是容妃殺的,原因卻是不詳。

  傅雲杉聽著沒有出聲,這些事樓重和哥哥都沒有瞞自己,但她卻不能告訴白昕玥,畢竟她少知道一分對她都是好事。

  “杉兒,你說父皇到底想把皇位傳給誰?挑了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有個說法。”白昕玥低頭削著蘋果,抬眸看了傅雲杉一眼。

  傅雲杉飛快的梭了眼外面,白昕玥笑著搖了搖頭,“你放心,我的人都是我娘撥過來的,可靠著呢。”

  傅雲杉松了一口氣,笑道,“皇上深謀遠慮,想從皇子中選一個能力出眾的來繼任大位,自是挑的仔細。”

  白昕玥想反駁,在她看來,父皇有種在耍她那些皇兄皇弟的感覺。

  話還沒出口,就聽門外傳來玉妃的聲音,如何忙開了門,“公主,玉妃娘娘來看安寧縣主。”

  白昕玥放下手中的蘋果,拉著傅雲杉迎上去,“母妃……”

  “安寧見過玉妃娘娘,娘娘千歲……”

  “這孩子……”玉妃笑著念了句,親扶了她起身,“聽了傳來的消息,王嘯的死是個遺憾,但你總歸為他報了仇,怎麼還這般跟自己計較?瞧這臉上都沒有肉了!”

  傅雲杉淡笑了笑,“勞娘娘記掛,安寧已無大礙。”

  玉妃攜著她坐下,擺了手吩咐心蘭,“去把太醫開的安神丸拿來給安寧縣主。”

  心蘭笑著應了卻不動,反朝白昕玥行了一禮,“娘娘上次食安神丸是公主放的,奴婢少不得勞煩公主指個路了。”

  “啊?就在母妃臥室那個八寶閣的第二格……”

  傅雲杉心下一動,看出玉妃這是有話跟自己說,笑著慫恿了白昕玥跟著心蘭一起去了玉妃的寢宮,玉妃這邊吩咐了如華,誰也不許靠近房間,才一臉肅穆的與傅雲杉說起宮中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多年,朝中勢力更是占了不少。如今,大皇子母子和二皇子母子同時喪命,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即便知道他們該死,卻也不得不為兩府的榮耀再搏上一搏!”玉妃臉色冷沉,繼續說著,“這段時間,四皇子的外家孫家與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私下來往頻繁,且相談甚歡!”

  沒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兩府想繼續保住榮華勢必要擇木而棲,這麼說來,四皇子已先下手為強,將兩府拉攏到他們這一派!而靖安侯府和定寧侯府為大皇子、二皇子在朝中培養的勢力也就順勢接了過來!

  洪德帝十一個兒子,除已死去的大皇子元廬、二皇子元詡和三皇子為一黨,四皇子元璟和七八兩位皇子為一黨,九皇子元珞與六皇子元煦(樓重)關系親密,余下的只有一個年僅九歲的十一皇子元恪沒有站派。

  大皇子元廬、二皇子元詡一死,三皇子不過幾天功夫就投了四皇子門下,朝中三分之二的勢力都傾向四皇子元璟!

  如今,除了沒有任何威脅的十一皇子元恪,就剩六皇子元煦(樓重)和九皇子元珞了。

  這個三皇子聽說被容妃養的極其驕縱,比康寧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傅雲杉眉頭深鎖,開口問玉妃,玉妃瞧見她的神色微松一口氣,知道她聽明白了自己的話,答道,“三皇子的母親是個宮女身份卑微,自小養在容妃身邊,雖是個被捧殺的主,卻幸在有一個在禁衛軍當差的舅舅。”

  傅雲杉點頭,這就說得通了,禁衛軍統領官拜四品,掌管宮中安全事宜,比那些遠在邊疆的大將和朝堂官員更為關鍵!四皇子自然巴不得收攏到麾下。

  門外,已傳來心蘭與白昕玥的笑聲,玉妃拍了拍她的手,提醒最後一句,“傅家與六皇子來往親密,皇後和四皇子已然將你們看作一體,你行事切記,格外小心。”

  皇後和四皇子已然將他們家與樓重捆綁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著朝中的勢力也這麼認為?!

  傅雲杉心一凜,緩慢的點了頭。

  如華在外面輕聲,“娘娘,縣主,公主和心蘭姑姑回來了。”

  玉妃朝傅雲杉安撫一笑,臉上重新盈滿笑意,道了句“進來”。

  白昕玥手中拿著一個青花瓷的瓶子,笑著走過來,“母妃和杉兒在說什麼?”

  傅雲杉看了玉妃一眼,笑,“在說給我未來的嫂子多少聘禮才合適?”

  白昕玥一怔,俏臉瞬間漲的通紅,放下瓷瓶去撓傅雲杉,“你這丫頭,居然在我娘面前編排我!看我怎麼撓你……”

  “公主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傅雲杉陪著笑。

  玉妃也跟著笑出聲。

  如華和心蘭也忍不住抿唇。

  待出了宮,傅雲杉才沉下了臉,冬青看出她臉色不對,“姑娘?”

  “去一品居。”傅雲杉搖頭,這裡並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冬青了然,吩咐了車夫去一品居,給自家姑娘拿了手爐放到她懷中。

  傅雲杉接了,雙眸盯著炭爐發呆。

  如果朝中局勢真如玉妃娘娘所言,那傅家、帝師府、余家怕是都被劃為樓重那一派!四皇子若想上位,勢必要鏟除樓重這個定時炸彈!

  若她是四皇子和皇後,首先會從他手中的勢力開始動手!

  他們幾家怕會首當其沖!

  傅雲杉的手一緊!

  該死!

  她這幾日只顧自己傷懷,竟把這樣大的事給忽略掉!

  冬青一路瞧著自家姑娘臉色變幻,便知定是在宮中發生了什麼,也不敢打擾她的思路,直到馬車停在一品居的門口,才出聲提醒。

  “姑娘,一品居到了。”

  傅雲杉回神,下了馬車,有認識的小廝笑著迎過來,“小的見過安寧縣主,冬青姑娘。”

  傅雲杉回一笑,“將紫菀喜歡的幾種糕點各打包一份。”

  “得勒,縣主、冬青姑娘樓上稍後,小的這就去吩咐。”小廝笑著召了領路的小廝過來,自己一溜煙跑去後廚。

  傅雲杉提裙上樓,冬青隨後,小廝推開二樓雅間門,“裡面請。”

  冬青笑著捏了塊碎銀子打賞了小二,正想扶自家姑娘進房間,就聽到前面傳來一句驚喜的聲音,“傅三姑娘?”

  “李公子?”傅雲杉抬眸,瞧見一襲交領青衣的男子時,微微一笑,“你怎麼在此地?”

  來人正是遼東府遼源縣知縣李懷仁的獨子李素。

  李素笑著行了禮,“我與幾位同窗相聚,不曾想在這裡遇到了傅三姑娘。遼東一別,三姑娘一向可好?”說著,瞧著傅雲杉憔悴的臉色擔憂道,“瞧三姑娘的臉色不好?可是最近太過操勞了?”

  傅雲杉微微蹙眉,冬青眼中湧出不愉,這人說話好沒禮法,自家姑娘和他很熟嗎?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想污了姑娘的清白嗎?

  “李公子,請慎言!”冬青冷聲打斷李素,“公子若沒事,就請回吧,我家姑娘要歇息了。”

  李素臉色一變,想起父親提醒自己的話,不由垂了眸,賠禮道,“冬青姑娘說的是,李素越距了,三姑娘請。”

  “李公子請。”傅雲杉點了頭,朝房間走去,未進去,就聽身後又傳來李素的聲音,“聽聞恩科狀元是三姑娘的家兄,不知李素有沒有這個榮幸去討教一二?”

  冬青瞧見幾顆探頭探腦的腦袋,瞪了垂著頭的李素幾眼,傅雲杉拍了拍她的手,不回頭道,“家兄一向好客。”

  李素笑著應了。

  “姑娘……”冬青關了門,“那麼多人看著,那個李素分明是故意的。”

  傅雲杉笑了笑,“他只是去跟哥哥討論文章,我們能不讓他去嗎?好了,我餓了,你去叫幾個菜來,咱們吃過飯再回家。”

  “好。”一聽傅雲杉想吃飯,冬青立刻丟了對李素的不滿,開門去張羅吃食。

  她下樓去後廚親自吩咐飯菜,這邊,小廝領著一路追來的樓重上樓,扣門,“縣主,樓公子來了。”

  樓重推門而入,瞧見臉色蒼白的傅雲杉抱著手爐坐在榻上,長松一口氣,吩咐小廝,“再去端個炭盆過來。”

  “是。”小廝麻溜的跑去端了炭盆,送了熱茶和點心。

  傅雲杉瞧著他額頭的汗珠,往他身後看了一眼,疑惑道,“你怎麼來了?常寺呢?”

  這二人可一貫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怎麼今日只見他一人?

  樓重解斗篷的手一頓,挑了眉沖著她笑,“孫家派人去常府商量婚事,我讓他回去了。”

  “婚事?”傅雲杉眼睛一亮,笑了笑,“常寺看著也就十五六的模樣,竟要成親了?”

  樓重也笑,“他可是比我還大上一歲,不過長了一張娃娃臉顯的歲數小了,孫家小姐與他站一起倒是女比男大了!”見傅雲杉不再追究常寺的事,笑著與她打諢。

  傅雲杉說完,眸子便沉了,等樓重聲落,便開口問他,“孫家是不是四皇子的外家?”

  樓重臉上的笑也收了,落座,倒了一杯茶與她,慢慢點了頭。

  “皇後和四皇子這是想利用聯姻拉攏西北侯嗎?”傅雲杉皺眉,她不理解,洪德帝怎麼會安排下這樣一樁婚事,若皇後和四皇子得了西北侯的助力,等於手中握了幾十萬兵力,想上位,簡直是分分鍾的事!

  樓重背靠椅背,不答反問,“玉姨跟你說的?”

  傅雲杉點頭。

  樓重歎了一口氣,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抬手輕揉了揉她的發,控制著想擁她入懷的沖動,扯出一抹痞笑,“西北侯與父皇有過命的交情,父皇既敢把幾十萬兵交給他,平時一句多余的話都不問自有他堅信西北侯不會叛變的道理!皇後和四皇子想以區區一個嫡女將西北侯拉上船……”他搖頭,“沒那麼容易!”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洪德帝與西北侯的過命交情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這麼多年過去,人總是會變的,誰能保證西北侯不會被皇後和四皇子許下的東西誘惑?

  傅雲杉想反駁,但心裡又覺得以洪德帝的精明自然會想到這些,還把孫家的嫡女指給西北侯家,其中的深意她就不得而知了。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先把身子養好。來,嘗嘗這片鴨,外焦裡嫩,沾醬更是美味。”

  不知何時,菜已上桌,樓重夾了一塊焦黃流油的鴨肉沾了醬湊到她嘴邊,好油膩的感覺!

  傅雲杉不由擰眉,搖了搖頭,去看桌上的素菜,樓重忙丟了鴨片去夾香菇炒青菜,綠油油的青菜瞬間讓她有了食欲,但想到在宮中喝粥都會吐,她又蹙了蹙眉,就著樓重的手小心翼翼的吃下青菜,咀嚼著,發現沒有在宮中的情況後松了一口氣,推開樓重夾來的香菇,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來,樓重也不勉強,將香菇放在她面前的碗裡,傅雲杉瞧見,夾起吃了。

  樓重便挑著爽口的菜夾到她碗裡,兩人一個夾菜一個吃,倒是合作愉快。

  冬青在一旁偷瞄了樓重喂自家姑娘吃菜,又瞧見姑娘終於有了食欲,臉上的笑越發濃了。

  正想盛碗酸菜湯給自家姑娘開開胃,就聽有人叩門,李素的聲音傳來,“傅三姑娘,我與同窗飯罷,來與姑娘打聲招呼,這便離去了。”

  樓重夾菜的手一頓,蹙眉看了杵在房門外那道頎長的影子一眼,傅雲杉已吩咐冬青,“去跟李公子說一聲,我正用飯,不方面出去相送。”

  冬青應了聲,出門去打發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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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入族譜,表心跡

  傅雲杉側眸瞧了樓重一眼,垂眸吃飯,解釋的話脫口而出,“偶然遇見,就打了個招呼。”

  樓重的眉眼瞬間舒展開,眸底一抹亮光閃過,笑盈盈的夾了塊魚肉放到傅雲杉碗裡,目光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停在脖子以下的某個位置,笑面如花,“吃肉長肉,多吃點。”

  傅雲杉的臉瞬間黑了。

  “四皇子和皇後對皇位勢在必得,你一點都不擔心?”

  樓重眸底幽暗一片,盛了碗酸菜湯,嘗了兩口,送到傅雲杉面前,毫不在意道,“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敢越界,自然討不到好果子吃,擔心什麼?”

  一邊,細長的手指捏著湯匙舀了勺送到傅雲杉唇邊,慫恿道,“這湯喝著不錯,酸辣爽口,來,喝點……”

  傅雲杉蹙眉看他,“他們籠絡了朝中三分之二的勢力,你和衛九處在風頭浪尖上,怎麼……唔……”

  話未說完,一湯匙的湯就塞進了嘴裡,她忙不迭吞了,咳嗽兩聲,“咳咳……”

  樓重笑著撫順她後背,“瞧你,吃個飯還這麼不專心。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她這樣是誰造成的?

  這個罪魁禍首還有臉說?

  傅雲杉抬眸瞪他,男人笑瞇瞇的看著她,半分愧疚都沒有,傅雲杉氣結,真個拿起筷子海吃起來。

  說起來,她這幾日真是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心裡有事,睡不好,吃什麼都沒胃口,今日被玉妃一番提點和這男人一通攪合,心裡倒放下了一些沉重的東西。

  王嘯哥的事誰也不想發生,逝者已逝,正如王叔所說,她若因此將自己的身體折騰垮了,王嘯哥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

  經此一事,她做事要越發小心謹慎,再不會讓身邊的人輕易涉險!

  至於四皇子和皇後一事,左右與他們家有關系的府邸都被冠上了六皇子黨羽的名號,那再計較也沒什麼用,不如小心等待,大膽籌謀,抓住時機,一掐入喉!

  嗯,回頭記得去各府支應一聲,免叫他們平白遭了四皇子等人的設計。

  樓重自然看出傅雲杉的心不在焉,面上笑著插科打諢,將傅雲杉多吃幾口的菜往她飯碗裡搬,心裡不由深歎一口氣,看來,得找個時間跟老頭子聊一聊了!

  傅雲杉瞧著一碗累的滿滿的飯菜,無語了。

  冬青回來,瞧見傅雲杉面前的碗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樓重瞥過去一眼,她忙收了聲,憋的俏臉通紅,咳了幾咳才沒破功,瞧了樓重一眼,“姑娘,李公子說在樓下等著咱們,一會兒護送咱們回府。”

  樓重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長指慢條細理的撫了撫寬袖上的折痕,“哦?他還說了些什麼?”

  一襲清冷氣息鋪面而來。

  冬青吞了吞口水,看了眼一旁一無所察堅持浪費糧食可恥與飯菜正奮斗的傅雲杉一眼,咧了嘴討好,“奴婢告訴他,樓公子在陪姑娘用餐,一會兒會送姑娘回府,將他打發了!”

  樓重睨她一眼,滿意的點了頭,“下次他再來找你家姑娘,就直接告訴他男女授受不親,讓他有多遠離多遠。”

  就差說出有多遠滾多遠了!

  冬青瞧著他理所當然的湊過去將自家姑娘鬢間散下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後的動作,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是。”

  傅雲杉一句話也沒說。

  樓重護送二人到了府門才離去。

  冬青思考著男女授受不親的話題,誰也沒有注意到小巷深處探出的一張娃娃臉。

  待回到府,冬青問傅雲杉時,她理所當然的答了句,“樓重說的對,男女授受不親,我與他孤男寡女確實不適合多相處。以後他來家,讓他自去尋我哥好了。”

  冬青瞪大了眼,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她怎麼沒發現自家姑娘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意識?孤男寡女什麼的……她與爺呆一起時怎麼從來沒想過這回事?

  想了半天,等她開口說話時,已把自家姑娘這種想法歸結為她也喜歡上了爺,所以沒把爺當外人!

  嘻嘻……

  心裡偷著樂了半天,想到執拗的常寺又歎了一口氣,聽自家姑娘的分析,四皇子和皇後是想利用孫家與常寺的婚事將西北侯拉到他們那一派,若是以前常寺對爺忠心耿耿,定不會做出什麼!但如今,他對自家姑娘已懷殺機,會不會借四皇子和皇後的手……

  冬青被自己的想法嚇住,半響沒回神。

  直到小丫頭推了推她,“冬青姐姐,姑娘等你呢。”

  冬青茫然,抬頭發現自家姑娘披著孔雀藍的斗篷站在門口正看著她,“姑娘?”

  “發什麼呆?哥有事在書房等我們,快走。”傅雲杉搖頭。

  冬青啊了一聲,抬腳跟上,半道上將自己的想法跟傅雲杉說了,傅雲杉愕然,“常寺被樓重趕回了西北侯府?”

  “哎呀,姑娘!”冬青蹙眉,“現在的關鍵是孫家小姐與常寺的親事!他萬一想借皇後和四皇子的手……”

  “不會的!”傅雲杉側眸朝冬青笑了笑,“你不是也說他那天已經認錯了嗎?他與樓重十幾年的交情,我們如今又都在樓重一派,他不會對我不利的。”

  冬青小心翼翼,“真的?”

  傅雲杉笑,“真的。他有那麼多機會,要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拖到現在!”

  冬青張了張嘴,想說十裡坡的事,但想起自家姑娘剛有了幾分笑模樣,到底沒把常寺隱瞞消息沒報給樓重的事說出來,只嘟著嘴心裡生悶氣。

  結果,憋的難受,半夜裡跑去西北侯府,將前院摸了個遍才在一個角落旮旯院落裡找到常寺,一番威脅利誘,又將自家姑娘對樓重的看重仔細與他掰扯了一番,氣的常寺連吼,“我是會對爺不利的人嗎?我寧願自己死了也不會讓爺有事!”

  冬青才心滿意足離去。

  書房裡,傅雲杉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老者,“古師傅?您怎麼會在這兒?”

  “在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發現的叛國書信就是他寫的。”傅思宗的俊臉沉凝,身形頎長,臨窗而立,已有幾分傅禺帝師的風姿。

  傅雲杉瞬間擰眉,“怎麼會?”

  “老朽有罪!”古世優撩袍跪地,一臉懺悔,“老朽當年在耶律漠手下是個書吏,擅長模仿各種書法筆跡,曾以此自得,沾沾自喜,不想被耶律漠以妻兒性命威脅,違背良心寫了兩封叛國信,後聽聞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遭冤案,始知罪孽深重!本想一死謝罪,又恐來日翻案無人作證,遂埋入深巷,苟延殘喘,以待時機揭開真相恕罪!”

  據她所知,古世優身邊只有一個女兒,早嫁做人婦,妻子兒子在何處自然明了!

  “古師傅快請起,不說你當時是被逼的,即使你寧死不從,耶律漠能找你自然還能找其他人來。”傅雲杉彎腰將古世優扶起,古世優卻避開她,狠磕了兩個頭,“姑娘仁慈,老朽這條命從今往後就是姑娘的。”

  “外祖父那邊的意思是他既然有心恕罪,又剛好懂得雕琢的手藝,就留在你身邊當個幫手。”傅思宗淡聲道。

  傅雲杉猶豫了,正如她所說,耶律漠當年既能找了古世優來,他縱使寧死不寫書信,耶律漠也會找其他人來寫,算不得他的錯!更何況,他寫兩封書信還搭上了妻子和兒子的性命,雖沒家破人亡亦不遠矣。

  心裡有了思量,傅雲杉這次使了幾分力將古世優扶起,“古師傅能留在挽玉閣,雲杉求之不得。若不能,雲杉亦不強求。”

  古世優一怔。

  傅思宗蹙眉,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妹妹的用意,當下點了頭,“杉兒說的是,這件事雖因書信而起,卻並不能怪到古師傅頭上,古師傅若不想留下,我們亦不會強求。”

  古世優捂臉,似抹了幾把淚,松開手時,眼圈微紅,面帶笑容,行禮,“多謝公子、姑娘好心,古世優能得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後人原諒此生已無遺憾,唯盼余生能安穩度日!”話落,深深一揖,“三姑娘若不嫌棄,老朽願繼續為挽玉閣出力!”

  “如今四皇子與皇後在朝中獨大,我們幾家儼然被劃為六皇子一派,日後潮湧難辨,古師傅可要斟酌……”傅雲杉自是心喜得一人才,想到朝局,好心提醒。

  古世優點頭,“老朽自已將此事想的通透。”

  傅雲杉展顏一笑,“能得古師傅相助,挽玉閣風頭定更上一層。”

  待古世優離去,傅思宗看著妹妹瘦削蒼白的臉色,動了動唇,好半響,歎了一口氣,“玉妃娘娘喚你進宮可是問十裡坡之事?”

  冬青猛抬頭去看自家姑娘,瞧見傅雲杉臉色平靜,才松了一口氣。

  “娘娘提點了我幾句。”傅雲杉將手放到炭盆上汲取了暖氣,只覺心口都暖了才將玉妃提點自己的事同哥哥說了。

  傅思宗聽的心驚,“這麼說,四皇子和皇後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就是六皇子了?”

  傅雲杉點頭,“想要上位,樓重是個太過明顯的障礙物!”

  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防著四皇子等人的同時首要對付的目標不也是樓重嗎?

  “這麼一來,咱們家、帝師府、余家都成了六皇子的黨羽!”傅思宗皺眉。

  要對付六皇子,定會先剪除他的翅膀助力!

  傅思宗心驚。

  “皇上不是一向寵愛六皇子嗎?怎會讓四皇子和皇後在朝中獨大?”

  這個……

  傅雲杉搖頭,她也不得而知!

  傅思宗擰眉,“怎麼樣才能避開四皇子和皇後……”的迫害?

  話未完,兄妹倆相視苦笑,能避開他們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六皇子,斬斷與六皇子的聯系!

  先不說六皇子於他們家的恩情,但就如今朝堂之上的暗潮洶湧,誰又會允許他們坐山觀虎斗!

  “這件事跟祖父、外祖父和余家表舅說清楚吧。”傅思宗歎氣,眉間愁霧緊鎖,惴惴不安。

  傅雲杉點頭,“我親自去說。”

  二月二,傅家開祠堂。

  一大早,楚氏親自做了早飯,督促幾個孩子穿戴一新,用過早飯往帝師府趕。

  帝師府前,傅禺和慶國公的長子傅垣正迎著從老家趕來的族老,見到傅明禮一家來到,傅禺臉上滿是歡愉,說出的話竟有幾分近鄉情更怯的感覺,“頤兒,你們來了。”

  “爹/祖父。”傅明禮帶著妻子兒女行禮,傅禺哈哈大笑,捋著胡須親帶了他們往府門而去,將新來的族老介紹給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們認識。

  傅明禮帶著家人一一行了禮,一行人才魚貫入了府,去了後院的祠堂院。

  傅老太爺身子虛弱,雖將養了些許日子,到底是傷了元氣,臉色灰白,看上去很是不好。

  慶國公傅二老太爺正陪著他小聲說話,一旁伺候的丫頭拿了毯子要給老太爺蓋在腿上,被傅禺接了,小心的蓋上去,丫頭喚了聲侯爺,退到一旁。

  看到傅禺來,傅老太爺臉上露出一抹笑,傅禺湊到跟前,笑,“爹,我把您的孫子孫媳和曾孫曾孫女都給帶回來了。”

  “好……”傅老太爺顫著聲音道了一個字,一臉的欣慰之色。

  傅明禮帶著妻子兒女上前磕頭,早有機靈的丫頭往各人身前放了塊墊子,“不孝孫傅頤帶妻子楚氏,兒子傅思宗、傅思祖,女兒傅剪秋、傅雲杉給祖父磕頭請安。”

  “好……起,都起。”傅老太爺眸間有水光波動,傅禺笑著喊兒子一家起身。

  傅明禮又帶著一家人給慶國公磕了頭,與先到的族老們一一見了禮,才跟著丫頭小廝到座位上。

  二月二龍抬頭,一天都是好時辰,傅禺請了宮內欽天監的人算了個最好的時辰,午時前三刻。

  認祖儀式其實很簡單,由族老們作保,族長親筆將傅明禮一家的名字記入族譜,稟告列祖列宗,誓言絕不背信忘祖即可。

  看著傅家族長將傅明禮的名字寫入族譜,其妻楚氏在側,兒子、女兒都記錄在冊,聽著族長向列祖列宗稟明傅明禮一家回歸本家,看著自家爹娘眼中欣喜的淚水,傅雲杉心頭也有些哽咽。

  彼時,爹受楊氏欺辱謾罵,被迫放棄科考;受兄弟冒名陷害,幾次三番險些喪了性命;受傅元漠視對待,心中委屈苦楚熬了近四十年,若不是傅大郎犯事,傅明孝狼子野心,傅元忘恩負義,她爹定是一輩子都會認為自己是傅元的孩子,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要問她對傅家人做的那些事後悔不?

  她不後悔!

  傅明忠被傅明孝和傅明悌害死,傅明悌亦為自己所犯的錯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有什麼比有家歸不得更慘的?傅老爺子不是最疼愛自己的長子嗎?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面前更剜心的?

  傅雲杉眸間掠過一道冷光,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至於方家,敢對自己親哥哥下手,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杉兒……”傅思宗瞧見妹妹神色冷肅,拍了拍她的肩頭。

  傅雲杉回神,仰眸去看哥哥。

  暖陽下,傅思宗一襲錦藍袍子,挺拔而立,面若冠玉,眉目清朗,唇邊含笑,認了祖歸了宗,馬上就要成親,端是一副朝氣蓬勃的好兒郎模樣,哪裡看得出幾年前瘦骨嶙峋被捆綁在床上時,一雙血眸流著淚,聲音沙啞朝她嘶吼,“殺了我,殺了我……”的絕望神情。

  想到前世老頭子那些對她不屑一顧的嫡子們,想到孤苦活在那個世界尋不到半分溫暖,傅雲杉只覺得哥哥眼中那抹家人之間的關懷值得她哪怕付出生命去珍惜!去守護!

  “哥哥今日真帥!真好看。”傅雲杉迎著陽光彎眉笑。

  傅思宗一怔,臉上露出寵溺的神色,“我家杉兒妹妹今日也很漂亮!很好看!”

  楚氏聽到兒女們在後面互誇,不由好笑的嗔瞪了二人一眼,臉上卻滿滿的全是笑意。

  “大哥、大哥,紫菀今天也漂亮!也好看!”傅紫菀撲過去抱住傅思宗的腿,一雙烏溜溜的黑眸眨巴著。

  傅思宗彎腰將小妹抱起,刮著她的鼻頭笑,“我們家菀兒今日也漂亮!也好看!”

  傅紫菀就彎了眉笑,傅雲杉臉上的笑如出一轍。

  傅剪秋看著就笑了出來,傅明禮回頭瞧見也露出笑意,一家人沐浴在暖陽之下,滿心歡愉!

  樓重遠遠的看著,從頭到尾。

  他自然沒忽略掉傅雲杉看向傅思宗時,眼中那抹對親情的渴盼,沒忽略她彎眉笑時自己心中突然如炸開了煙花一般,滿滿的都是喜悅,他怕自己按耐不住越發躁動的情思,他不能保證等不等得到這丫頭長大,他只知道,為了她那抹燦若陽光的笑容,他什麼都敢去做!什麼都願意去做!

  認祖儀式結束後,是三日流水席慶賀傅明禮歸家。

  京城有頭臉的人物幾乎全來了!

  誰不知道洪德帝親選駙馬將長在民間的康樂公主下嫁給帝師府的曾長孫傅思宗為妻,還督造公主府給康樂公主和駙馬居住!

  午時正三刻,招待達官貴人的酒席在棲梧廳開席,一片觥籌交錯之聲。

  四皇子元璟與三皇子姍姍來遲。

  “傅老師恕罪,今日與父皇聊起邊疆一事,耽誤了些許功夫。”四皇子笑著將身後太監帶來的禮物送上,“恭賀老師一家團聚。”

  說罷,視線逡巡了一圈,看到傅思宗眼睛一亮,“瞧著,以後本皇子就是傅駙馬的大舅子了,我們可是一家人了!老師,你不會厚此薄彼吧?哈哈……”

  傅思宗一下聽出四皇子眉眼間的得意,能與皇上談論國事?這是哪個皇子都沒有的榮耀!這句話的背後是不是意味著皇上的心思……

  廳內哪個不是人精?!

  一聽四皇子這話中有話,都繃緊了心弦,只笑著沒人敢出聲。

  傅禺笑著捋胡,“四皇子說笑了,傅禺所會的已盡數交給四皇子,再多的傅禺可要現學現賣了!”

  四皇子眼神一凜,只一閃而過,臉上依舊笑意滿滿,話語中帶了幾分不捨,“傅老師真的不再教授我們了?”

  “諸位皇子皆聰穎,傅禺已教無所長,不如退位讓賢的好。”傅禺不卑不亢,淡笑著應答。

  四皇子歎了一口氣,看上去很是遺憾,作一副捨不得的模樣揮了揮手,“既如此,也罷,傅老師既已決定,本皇子也不便強求了。”

  “多謝四皇子體諒。”

  這正是傅雲杉與傅禺商量的結果,他辭了帝師一職,不再教授諸皇子,一個閒散的博陽侯,對四皇子的威脅自然降低,從他剛才試探傅禺,傅禺回答的話中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既然退出,以後皇子之間的事,他都不會再參合進去,既各不相幫!

  雖然這樣不能讓四皇子完全打消顧慮,最起碼不會對他們下狠手了!

  “宮裡還有事,本皇子就先告辭了。”

  兩人來去匆匆,從始至終,三皇子只做了個陪襯的角色,話都沒有一句,偏臉上還掛著自得的笑,看的眾人心中暗自撇嘴。

  四皇子臨走瞥了眼角落裡的樓重,眸底冷笑,樓重卻頭也未抬,看也沒看二人一眼。

  酒過三巡,樓重已有些醉意,撇了伺候的小廝,一人在家中亂逛。

  等找到傅雲杉時,傅雲杉正站在廊下與冬青說著什麼,他咧嘴一笑,進了腹的酒被風一吹,頭腦暈沉,奔著傅雲杉就倒了過去。

  可把主僕倆嚇的不輕,好在兩人都是習武之人,堪堪將他扶進了一旁的客房。

  “冬青,你去端碗醒酒湯來。”今日有酒席,家中的醒酒湯是早就備好的。

  冬青應聲出門。

  傅雲杉拿帕子汲了水給他淨臉,被他一手抓住,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樓重,你干什麼?”

  樓重傻呵呵的笑著,傾城的容顏上布滿醉態,大紅的錦袍映照的他如天人一般,一頭玉冠的烏發垂下,落在她臉頰兩側,傅雲杉一眼望進他深邃不見底的熾熱眸中,那滿滿要溢出的愛戀傾慕,瘋狂躁動而不加掩飾的情欲,一雙眸中全是她,只有她!

  他定定的看著她,似要一眼望進她的心底,沙啞布滿情欲的聲帶微微顫動,“丫頭,我喜歡你!我想要你!”

  傅雲杉只覺心口騰的一下,然後開始瘋狂而急速的跳動起來。

  “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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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2:40 |只看該作者
062 暗潮洶湧,心動

  “我想要你……”眸底布滿情潮的男人如孩童一般執拗的重復著,傾城絕艷的玉顏在她眼前逐漸放大,薄削性感的紅唇驀地攫住她的,輾轉反復。

  轟!

  傅雲杉瞪大黑眸,腦中一片空白……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得逞後眸底帶著笑意的男人,“唔唔……”樓重,住手!

  她的話被男人吞沒在唇齒間,男人一手固定住她的頭,身子越發壓低,傅雲杉搖頭躲避,攤放在枕上的黑發與男人的糾纏在一起……

  “丫頭,我喜歡你……”

  帶著情欲的低喃在耳邊響起,男人喉間帶著嘶啞,修長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的臉,一筆一筆勾畫著,仿若在觸碰天下最珍貴的寶物。

  “樓重,不可以!”

  傅雲杉強壓下心底的悸動,一出口方發現自己的聲音已帶著幾分喑啞,她更沒發現自己說出的話如同貓咪低喃,一雙眸子染滿了氤氳之色,這是情動的征兆。

  樓重顯然發現了這一點,喉間輕溢出低沉的笑聲,眸底深邃一片,一手肘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一手描上她的唇形,似引誘似蠱惑,“丫頭,待你及笄,嫁我!”

  傅雲杉的整顆心思都被唇上的觸感吸引,乍一聽他出口的話,黑眸再次瞪大,卻不等她出口,門外就傳來冬青和小丫頭的說話聲,傅雲杉驀然清醒,一把將樓重推開,翻身下了床。

  “姑娘,醒酒湯來……”冬青推門而入,一瞧見自家姑娘凌亂的發和枯皺的衣服,再看到床上被掀翻趴在床上的樓重,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僵住了,端在手中的托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樓重趴在床上沒有動彈,傅雲杉飛快的梭了樓重一眼,想到樓重那句,“待你及笄,嫁我”的話心口突突的開始狂跳起來,她壓下狂跳的心和慌亂,喘了兩口氣,指了指床前的小幾,“放下吧。”

  “是。”冬青心底偷笑了好幾聲,垂著頭將托盤內的醒酒湯放到傅雲杉指的小幾上,後退兩步道,“侯爺夫人那邊傳話過來,說女眷已經吃好,已撤了席面在說話,不一會兒就要送客,讓姑娘早些過去。”說著瞄了眼床上裝醉酒的樓重,壓下唇邊的笑意,繼續道,“西北侯常家小姐說有禮物送給姑娘,讓姑娘一定過去。輔國公府的嫡三小姐也說許久不見姑娘,想跟姑娘說些話……”

  傅雲杉尷尬不已,狠狠瞪了樓重一眼,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歎了口氣,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快幫我梳個頭,再尋人去馬車上將備用的衣裙拿來。”

  冬青笑著應了,出門探頭瞧了一番,待確定沒人後吹了個口哨,吩咐了黑衣衛去取衣物,才返回屋內給傅雲杉梳頭。

  想到這些人雖跟著自己許久但終究是樓重的人,不免再次氣結!她這是丟了一地的臉啊!

  這要是讓外人知道,她的清白就全毀了!

  這混蛋,喝醉酒居然耍這樣的酒瘋!

  讓她以後怎麼在冬青和那些黑衣衛面前抬頭!

  冬青拿著木梳心情愉悅的梳著頭,待感覺到自家姑娘氣的連瞪了床上人數十下的時候,不由噗嗤笑出聲,傅雲杉的臉騰一下燒了起來,狠咳了幾聲收回視線,故作淡定的問道,“好了嗎?”

  “好了。”冬青梳的頭跟先前的一模樣,將取下的兩個發梳別上後,笑著道,“姑娘真是漂亮,誰要是娶到姑娘真是……”

  話未說完,房門被人叩響,“冬青姑娘,三姑娘的衣物取來了。”

  冬青自去開門接了,黑衣衛一閃身消失隱匿起來。

  “姑娘……”冬青逡巡了房內一圈,將自家姑娘推去屏風後,“我在這裡把風,姑娘快些換,這會兒怕是已有客要走了。”

  傅雲杉點了頭,也不多言,拿了衣物去換。

  不多會兒,傅雲杉出來,冬青接過換下的衣物收拾妥當,放進包袱內,正想出門喚黑衣衛將東西送回車上,門外忽然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冬青姐姐,三姑娘可在?常姑娘要走了,老夫人派奴婢來問下,三姑娘這會兒可得空?”

  兩人望著包袱發愁了。

  傅雲杉左右瞧了瞧,抓過包袱轉身將其塞進了床上的被子裡,又將被子拉了蓋在樓重身上,果然看不見了。

  主僕倆相視一笑。

  冬青就開口回小丫頭,“你先去回老夫人的話,三姑娘這就過去。”

  看到冬青扶著傅雲杉出房門,小丫頭似安了心,笑著行了禮,先行回去復命,另一個丫頭則走在前面引路。

  待幾人離去,醉酒睡著的樓重驀然睜開了眼,抄手將被窩裡的衣物抱入懷中,想到那丫頭情動的模樣,眸底不由深邃一片,唇邊緩緩綻放出一抹傾城微笑。

  卻不知,房頂某處,一張娃娃臉咬緊了唇,又氣又惱。

  常倩如送傅雲杉的是一柄匕首,匕首鞘端鑲嵌了一顆紅似火的寶石,匕首通體只有四寸,薄如紙,寒光凜凜。

  好匕首!

  傅雲杉一下就喜歡極了。

  冬青一見匕首,眼睛就亮了,不著痕跡的湊近了去瞧,常倩如得意的掀了掀眉毛,朝一旁的段雲華和孫妙語哼了聲,“這把匕首名叫寒泉,是我爹從苦寒之地的雪塊中發現的一塊隕石鍛造而成,還有一把長劍和一桿長槍槍頭!”

  這……有點貴重了。

  傅雲杉想推拒,一抬頭瞧見常夫人看過來的溫和目光,還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圍在常夫人身邊的幾個陌生婦人也齊齊朝她看來,臉上雖帶著笑,眸底卻滿是探究。

  “孫夫人,聽說你最近在為大小姐置辦嫁妝,可是終於捨得將女兒嫁去常府了?”一個眉眼清爽的海棠紅婦人笑盈盈道。

  “這倒是個好事兒,永寧侯府與西北侯府這個婚事可是皇上指了快十年的,可選好了日子?”

  一眾人看向一旁的一個陌生婦人,那婦人也不推脫,笑著拉了常夫人的手,“我家姑娘自幼嬌養,到時有什麼做不到位的地方還得請常夫人多包涵……”

  常夫人但笑不語,一眾人各懷心事笑著恭賀孫夫人。

  冬青湊近了咬耳朵,“那個穿海棠紅的婦人是定寧侯府的大奶奶,接話的是容夫人,與常夫人親暱的是永寧侯府的孫夫人。”

  傅雲杉瞬間就明白了西北侯讓女兒送她匕首的意思,笑著接了,“我正巧想尋把匕首,你送的可真及時。我真收下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瞧見傅雲杉喜歡自己送出的匕首,常倩如也很是開心,“你什麼時候想去都成,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家裡有多悶……”

  傅雲杉倒是很喜歡常倩如這種爽朗的性格,不嬌柔做作,沒有其他女子的心眼算計,雖然說話有些直但確是個可結交的人。

  當下便應了,“大棚裡新出一批蔬菜,過幾日我挑一些送去給你嘗嘗鮮。”

  常倩如自是滿心歡喜,拉著傅雲杉的手笑,“好,就這麼定了。”

  孫妙語不屑的撇了撇嘴,嗤聲,“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顆菜就被人收買了,也不嫌寒磣……”

  “某些人不要吃不到說葡萄酸才是!”常倩如反擊。

  孫妙語立刻瞪向常倩如,“你……”

  “孫妹妹。”段雲華忙出聲做和事佬,笑著對傅雲杉道,“安寧縣主別見怪,孫妹妹一向快人快語,卻沒什麼壞心眼。”

  “段姐姐,泥腿子一樣的人邀請她做什麼……”孫妙語憤聲,卻被段雲華一記冷眼瞪的吞下了未完的話。

  常倩如與孫妙語吵架,她來向自己道歉?讓孫妙語氣不過說自己是泥腿子?

  傅雲杉眉頭一蹙,心下有了思量,“段小姐若是代孫小姐道歉,可是道歉錯了對象。”

  她側眸看了看常倩如,意圖明確的告訴段雲華,要代人道歉是吧?諾,這個才是你道歉的對象!

  段雲華一口氣憋在胸中,手在袖中捏緊了帕子,面上卻依舊笑意盈盈,看了身旁的孫妙語道,“孫妹妹,快給常妹妹賠個禮,咱們姐妹之間的情分可不能因為一句玩笑話而疏遠了。”

  傅雲杉心頭冷笑,果真是輔國公府出來的小姐,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明著讓孫妙語給常倩如道歉,暗下卻警告孫妙語,你不道歉咱們也別來往了!

  “我不去!”孫妙語別開頭。

  那邊,已有幾個府的夫人往這邊看。

  段雲華看了她一眼,擋了幾個夫人的視線,看著孫妙語,眸間一厲,話音卻溫柔如水,“孫妹妹,可不能任性,快去。”

  孫妙語心頭一冷,眼神忽閃不敢對上段雲華的眼眸,撅著嘴,十分不情願的對常倩如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常倩如黑眸一亮,唇角勾了一抹笑,哼了一聲,“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就算了。”

  孫妙語氣惱的看著她,卻不敢再如剛才那樣大聲,只壓低了聲音,“常倩如,你不要得寸進尺!”

  常倩如理也不理她,拉著傅雲杉低語起府中的趣事來,將二人撇到一旁。

  “段姐姐,你瞧她們……我就說不請她們……”孫妙語拉扯段雲華的衣擺,卻被段雲華輕輕避開,她一愣,剩下的話也就不敢再說了。

  “三月三,我們在輔國公府舉辦賞花宴,還請安寧縣主一定前來。”段雲華朝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忙從懷中取了張帖子,段雲華接了笑著遞過去。

  常倩如咦了一聲,“往年不都是下半月才往各府送帖子的嗎?”

  “這不是怕安寧縣主太忙抽不出空嗎?”段雲華解釋道,“提前一個月送了帖子,也好讓安寧縣主多些准備時間。”說著朝常倩如一笑,“常妹妹這幾年都不在京都,今年可一定也要來啊。你上次在賞花宴上行的那套拳法在咱們京都眾小姐中可是獨一份呢。”

  聽到她誇自己的拳法,常倩如眉眼都染了笑,狠狠點了點頭,“這次我給你們耍一套劍法!”

  “那我們可是有眼福了。”段雲華笑。

  孫妙語輕蔑的別開眼,嘀咕,“堂堂西北侯府的嫡千金,居然自甘墮落當武夫,嗟……”

  傅雲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一直面帶微笑的段雲華,面色不變,心裡卻笑了。

  若說先前因余桐樂的關系她對段雲華還心生幾分好感,那麼後來段雲華因喜歡余桐安而對自己幾番試探讓她心生不快,到現在,她一番滴水不漏的話,隱隱讓孫妙語都不敢違背,可見其心機手段!

  她可不信段雲華邀請自己參加賞花宴只為賞花!

  認了祖歸了宗,傅禺的意思是讓他們全家搬回帝師府,傅明禮想了想拒絕了。

  他們若搬回帝師府,放傅明信和傅明義一家在那裡不好,若讓他們一起搬進帝師府,他們絕對不會願意。再則,王家住在隔壁,他們說好要做一輩子的鄰居,王嘯又剛走……

  聽了傅明禮的解釋,傅禺沒再強求,臉上卻有著明顯的失落。

  傅大夫人聽了也歎了氣,拉著楚氏的手萬般不捨,楚氏幾乎要脫口說出搬回帝師府的話了,被丈夫輕輕一個搖頭止住,只得跟著說了許多有空就回來看二老的話,才讓傅大夫人臉上有了幾絲笑容。

  傅雲杉與傅思宗兄妹相視無奈一笑,不搬回帝師府住固然有傅家四伯、六叔和王家的原因,還有重要的一點:傅禺剛在四皇子面前說了以後不參與到皇子們的爭奪中去,四皇子固然有懷疑卻不會做出大的動作,但若他們一家這時候搬回帝師府,那傅禺的請辭保持中立將會是一場白費功!因為他們一家與六皇子關系緊密,絕不可能中立!

  傅雲杉歎了一口氣,她倒是希望樓重有爭奪皇位的心思,這樣她也知道力氣往哪使!

  如今這一邊倒的局勢,她除了自保和防竟不能做別的什麼!

  臨走,傅雲杉喚冬青去拿自己的衣物,不想冬青空手而回,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樓公子不在房中,我翻了整個房間,也沒找到咱們的包袱。”

  傅雲杉氣的磨牙,還用想嗎?指定是那耍完酒瘋的人順手牽走了!

  “算了,一套衣服而已,丟了就丟了!”

  冬青捏了捏袖中的荷包,在心中長長松了口氣。

  回到家,天已漸暗,楚氏吩咐了灶上做飯,又趕人回房洗漱,等一家人在飯廳吃完飯,各自回到房間時,院落裡的燈籠已全部點亮。

  冬青伺候傅雲杉喝了藥,換了褻衣上床睡覺,傅雲杉盯著床頂發了一會兒呆,將今日在帝師府見到的幾個婦人與她們背後的關系捋了捋,又是一番長歎。

  都說朝堂暗潮洶湧,個個心思縝密。後宅的女人何嘗不是?

  但就今日定寧侯府、靖安侯府、永寧侯府幾個夫人話語間的試探何嘗不是各個夫人身後侯府勢力的試探!

  孫府若與常府結了親,那西北侯府就烙上了四皇子的記號!

  好在常夫人什麼也沒說,讓那些人的有心試探落了空!

  一場親事竟被她們這樣算計,果真是權胄之家無真情!

  想到那個眉眼清婉的女子,傅雲杉閉上眼一歎,這樁婚事成與不成,她都是受害者……

  這麼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昏沉沉睡了過去。

  聽到她勻稱的呼吸,躺在窗下榻上的冬青睜開眼松了一口氣,翻個身,對著床的方向重新合上了眼,嘴裡念了句,“這安神香真管用,不枉爺去偷了皇上一回。”

  牆角杌子上一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琅牡丹香籠散發著股股清香之氣。

  不幾日,樓重興沖沖的拎著一個大包直奔傅府,被冬青擋在門外,拼命使眼色,“樓公子,我家姑娘……最近有點忙,不方便見你。”

  咳咳……

  她家姑娘發了火,說這幾日他敢上門就打了出去!

  “真不見?”樓重揚聲對屋內喊。

  冬青忍笑,一副為難的口氣,“姑娘要支撐這麼大的家業著實太辛苦了!”說著,又一副驚訝的口氣,“樓公子這包袱裡是?”

  “前幾日撿了你家姑娘的衣服,我本想原物歸還,既然你家姑娘忙,那我就再瞅個時間過來吧。”樓重盯著房門走動了幾下,又道,“算了,我將衣服交給傅夫人去……”

  門霍然開了。

  “冬青,將包袱接過來,送樓公子去前廳喝茶,請我哥去陪一陪。”傅雲杉的小臉沉著,看也不看樓重一眼。

  一瞧自家姑娘果真動了怒,冬青再不敢多說,上前接了樓重手中的包袱,朝樓重使了個眼色,樓重歎了一口氣,趁著冬青將衣物放回房間的功夫,巴巴到傅雲杉身邊去哄,“丫頭,生氣了?”

  傅雲杉扭頭往屋走,樓重忙拉住,“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喝醉酒亂親你……”說著,聲音一喑,“不該說喜歡你……要你的話……”

  傅雲杉的臉轟一下如打翻了的胭脂盒,霞飛漫天!

  “你胡說些什麼!”

  他是古人嗎?是古人嗎!

  怎麼有臉皮這麼厚的古人?

  樓重瞧見她嬌嗔的怒顏,眸子卻是一亮,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我說的都是真的!等你及笄就嫁給我的話也是真的!”

  傅雲杉的心開始狂跳,瞬間無措起來。

  “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她扭頭想跑,卻再次被樓重攔住,摟入懷中,以額抵額,“丫頭,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守著你,好好想想,嫁給我!嗯?”

  話落,松開她,轉身大踏步離去。

  冬青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出來,瞧見自家姑娘呆怔的模樣,忙問,“姑娘,怎麼了?”

  傅雲杉回神,忙不迭搖頭,“沒……沒事。”

  關了門,坐在床前撫著心口開始大口喘氣。

  她這是怎麼了?

  怎麼被這男人三兩句就撩撥成這樣!

  一定是那男人離的太近了,讓她透不過氣才會這樣,一定是這樣!

  她試圖說服自己,但心口那抹悸動是怎麼回事?聽到他說喜歡心底就無法自抑的喜悅是怎麼回事?

  傅雲杉的瞳孔猛一縮,呆住了!

  ……

  “……封已故大皇子元廬為恭王,二皇子元詡為敦王,三皇子元孺為靜王,四皇子元璟為閒王,六皇子元煦為安王,七皇子元琪為寧王,八皇子元琲為悠王,九皇子元珞為齊王,十一皇子元恪為康王!諸位皇子可留在宮中居住亦可宮外建府居住,欽此。”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太極殿盤旋。

  幾位皇子瞠目結舌,沒聽說父皇有封王的想法啊?怎麼這麼突然?雖封了王卻沒有封地,這到底是想干什麼?

  幾人各懷心思,垂眸低頭。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一大早就下這麼一道聖旨,皇上意欲何為?

  洪德帝志得意滿的坐在龍椅上,看向底下正挑眉往這邊看的樓重。

  樓重順著他的意,撩袍下跪,“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剩余皇子和文武百官如夢初醒一般紛紛下跪,齊呼,“父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德帝吹了吹胡子,瞪了樓重一眼,連句謝恩的話都沒有!哼!

  好一會兒,他才收了視線,擺手,“都起來吧,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洪德帝話音甫落,文臣中有人走出。

  “說。”

  “啟稟皇上,北涼皇上年邁,近兩年大肆為北涼公主擇駙馬以圖選出國之棟梁繼承皇位,但北涼世家東方一族以東方盛為首對北涼皇位勢在必得!東方盛早年就侵犯過我國邊境,若他坐了北涼駙馬,勢必會發兵天啟。臣啟皇上,撥兵前往平城,一起威懾之用,二防東方盛狼子野心!”

  洪德帝點頭,“愛卿所言極是,諸位愛卿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文武百官左右看看,開始小心議論起來。

  幾個皇子看了四皇子一眼,湊近了也開始小聲嘀咕。

  衛九哼了一聲,走到樓重身邊站著,十一皇子元恪看了一圈,垂下頭站在原地。

  洪德帝將下面的情況看了個仔細,眸底一陣冷意,“可有人願意前往平城為我天啟守第一道防線?”

  文官面面相視,無人動彈。

  武官低頭不吭聲。

  洪德帝哼了一聲,“一群廢物!”

  眾人縮了縮。

  “常遠山,你去!給老子守好了平城,誰敢越界半步就給老子擰了他的頭!”洪德帝大手一揮,指了常遠山。

  西北侯常遠山出列,跪,“臣遵旨!”

  四皇子蹙眉,其一派人愕然。

  京中私下都在盛傳永寧侯府與西北侯府的親事,這樁婚事還是當年皇上親口賜下的!西北侯定得在京才能辦起婚事!

  如今,皇上一句話將西北侯派去平城,是不是意味著皇上不想讓兩府聯姻?

  或者是皇上在借此事警告他們?!

  眾人心底有了計較,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

  瞧見四皇子的人吃癟,洪德帝揚眉笑了,隨即又沉下臉,他不是傻子,朝中有多少人私下跟了四皇子他清楚的很,哼,一群不知所謂的狗東西,敢看他們父子的笑話,走著瞧!

  突然,喉間湧出一股血腥之氣,洪德帝臉色大變,瞪了眼身邊的太監,起身甩袖而去。

  杜成身體受傷還在調養,太監是杜成一手培養起來的,自是清楚洪德帝的用意,忙大喊了一聲,“退朝!”緊跟著洪德帝出了太極殿。

  洪德帝一路腳不沾地,踏入上書房,張嘴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

  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太監大驚失色,忙上前扶住洪德帝,“皇上!”

  一邊喊了太監一起扶洪德帝到內室,一邊吩咐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沒等來太醫,杜成聞聲而來,“怎麼回事?好好的皇上怎麼會吐血?”

  “奴才不知啊。”太監搖頭,“早上起來還好好的,早飯還多喝了一碗蔬菜粥,上朝時也好好的!”

  “朝上可有發生什麼事惹皇上不開心?”杜成臉色蒼白被兩個小太監架著。

  太監想了想,啊了一聲,將洪德帝派西北侯去平城的事說了,杜成一怔,歎了口氣,四皇子和皇後勾結了那麼多朝臣對付六皇子還想借著聯姻搶去皇上手中的兵符,皇上怎會不動怒!

  很快,太醫來了,號了脈,一臉驚恐的跪倒在地,“皇……皇上……”

  杜成心下一涼,看了太監一眼,太監掃了屋內的人一眼,朝杜成點了頭,將人都帶了出去。

  “劉太醫,皇上怎麼樣?”

  劉姓太醫臉色灰白,額頭冒汗,“杜公公,皇、皇上……毒入心脈,命……”不久矣。

  話未說完,頭已深深垂了下去。

  知道這麼大的秘密,他還能活著出宮嗎?

  “還有多久?”

  洪德帝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杜成撲過去,眼圈泛紅,“皇上……”

  “你不好好養傷,跑過來做什麼?”洪德帝咳著瞪了杜成一眼。

  “皇上!”

  洪德帝撇開眼去看跪在地上的劉太醫,“朕還能活多久?照實說!”

  劉太醫額頭的汗啪啪往下落,卻不敢隱瞞,“若護住心脈,還有半年……”

  “半年嗎?”洪德帝回眸看著房頂,半響咳出笑,“足夠了!”

  杜成急的落淚,“皇上,派人去找解藥,一定還有解藥!”

  “蠱蟲之毒,哪裡有藥可解!”洪德帝閉上眼,喉間溢出輕輕的歎息,“劉卿家,朕的身體就交給你了。”

  “臣絕不向旁人吐露半句!”劉太醫駭然。

  屋內靜寂無聲,良久,他余光掃到洪德帝微抬揮退的手,忙不迭退了出去。

  當晚,上書房處置了幾個不知分寸的太監。

  入夜,重華宮和翊坤宮同時得到皇上吐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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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2:52 |只看該作者
063 巫蠱情,好算計

  重華宮

  樓重一臉冷凝,眸底深沉,“今日是哪位太醫去的上書房?都說了什麼話?”

  “劉太醫。”太監垂眸盯著腳尖恭敬作答,“只說劉太醫號完脈,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圓滿了,他們就被趕了出去。現下……那些人都被杖斃了。”

  連看到吐血的太監都要杖斃!可見老頭子的身體絕不是單純的吐血這麼簡單!

  樓重眉眼一擰,如玉的面龐清冷一片。

  先前老二聯合耶律漠下毒逼宮,他明明給了老頭子解藥,老頭子還是吐了血,他當時只以為毒已發作,卻沒想過老頭子當時吐血是因為身體不好……

  可這也說不過去!

  雖然這幾年外公一直隨著他在外漂泊,但去年菜餚中毒事件時外公也曾看過老頭子的身體,並沒有提及他的身體還有其他毛病啊?

  外公應該不會騙他才是,那老頭子吐血是怎麼回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那邊多注意一些,一有動靜立刻來報我。”樓重略沉吟片刻,擺了手。這件事想搞清楚,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問一個人,一個幾十年不離老頭子身邊的人——杜成!

  不大的房間,陳設簡單,一床一衣櫃一放臉盆的木架一套圓桌圓凳。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色透窗而入,斜斜的灑在牆角的床上。

  “什麼人?”床上的人突然出聲,掀被而起,牽動胸前傷口咬著唇低吟出聲,“啊……”

  樓重從腰間掏出火折子將燈點亮,看床上的人,“杜成,是我。”

  “六皇子?!”搖曳的燭光下,杜成一臉慘白,額頭臉上全是疼痛流出的汗,一瞧見樓重臉上先是一驚,隨即了然,強扯出一抹笑,從床上爬起要給樓重行禮。

  樓重上前扶住他,“你身子不好,坐著說吧。”

  “六皇子可是為今日主子吐血一事而來?”皇上吐血不過幾個時辰,六皇子就得了消息,看來上書房裡真是被安插了不少人!杜成唇色發白,又經剛才大驚,額頭汗珠不斷,身子也微微發抖,手捂著胸口急速喘氣,手下隱隱有血跡滲出,看得出,他在極力忍耐疼痛。

  樓重也不廢話,點頭,直奔主題,“我若沒記錯,去年父皇曾中過菜餚之毒,當時毒素盤旋體內數月,是我外公找對關鍵對症下藥逼他將余毒吐了出來?再到正月十五老二下毒逼宮,這中間,父皇的身體一向可好?”

  “這……”杜成忍痛苦笑,他就知道這事瞞不住,身子輕輕往後縮了縮,“主子的身體一向很好,不過是前段時間後宮嬪妃受不住人威脅,在給主子做的一碗湯中下了手腳,主子怕您擔心,就一直沒聲張,劉太醫已經來看過,說將毒血吐出來就沒事……”

  “杜成,你知不知道你說謊時身子會下意識往後縮?”樓重聲音清冷,直視杜成的雙眸,“劉太醫那裡我已經去過了,他什麼都說了,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父皇中的到底是什麼毒?什麼時候中的?可有藥解?”

  杜成驀地抬頭,眉頭深鎖,“他都說了……這個……”想罵劉太醫幾句,卻也知道再說什麼都晚了,只得歎了一口氣,“既然慢不下去,奴才就老實說了吧……”

  他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的冷月,許久才出聲,“天啟二十一年,邊疆告急,當時,主子和錦妃娘娘剛肅清朝堂,忠王爺受傷在家養病,幾個兒子還不及弱冠。慶國公請了旨前去邊關,卻在臨走前夕被人下毒,生命堪憂!常遠山時任西北大營統領卻從未上過戰場!諾大一個天啟一時竟無可用之人,朝臣人心惶惶,主子惱怒之下御駕親征,卻不想一向忠厚老實的景親王竟與莫岐勾結,將主子一行困在四狼谷,主子連發十道密旨,讓京都派兵派糧,卻被景親王和另三位一直膽小怕事的王爺壓下,想將主子與眾將士活活餓死在四狼谷!”

  杜成咬著牙,眸光森森,“那些人狼子野心,想要主子的命!錦妃娘娘得知後,不顧懷有身孕帶著幾十個人奔赴前去營救,又秘密傳信給常遠山。可恨那群亂臣賊子謀算多時奪了常遠山的職,他只帶自己的三千家兵前去接應,三千對三萬啊……”杜成喉間哽咽,說完這一句,似再也說不下去……

  樓重面色一片冷肅,卻不知袖中一雙手已緊握成拳,指尖泛白!

  “錦妃娘娘因路上顛簸流產身子本已虛弱不堪,又撐著將口糧留給了主子,被三萬人追了足有幾百裡地才遇上常遠山,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又替主子擋了一箭,流血過多……”杜成到此,已語不成調,淚流滿面。

  樓重默然,只覺心中翻騰,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娘是這樣……死的?”

  杜成點頭,“主子接受不了,用苗疆密術封住了錦妃娘娘的心脈,帶著她一路狂奔到苗疆,找了當時苗疆聖女為他們二人施展巫蠱之術——生死蠱!准備逆天而行,以命續命,折了自己的時限,為錦妃娘娘續下二十年壽命!”

  樓重的瞳孔驀然一縮,駭然的瞪著杜成,“……”

  杜成落淚,面上淒苦一笑,“可惜,錦妃娘娘的身體太虛弱了,沒有等到聖女將巫蠱之術施展結束,就……去了。”他抬眸看著樓重,眸光水動,“但那生死蠱卻已種在了主子體內,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樓重重復。

  杜成點頭,“生死蠱平日不會發作,除非……所以並不能算做真正意義上的毒,因此樓太醫並未看出異樣。”

  那個除非是什麼,兩人都心照不宣。

  樓重只覺喉嚨發澀,“真的無藥可解?”

  杜成搖頭,“若不是蠱蟲開始吞噬心脈,劉太醫也不能察覺。”

  “還有多久?”

  “半……半年。”

  樓重扭頭就走,“我去找,一定有!”

  “六皇子……”杜成看著樓重頭也不回的離去,無聲的哭倒在床上,胸口的傷口裂開疼的身子發顫他也不管,只一張嘴開開合合喚著,“主子……六皇子……”

  待被半夜巡防的太監發現,已是血染透衣袍,昏死過去。

  翊坤宮

  打發了送消息來的人,皇後招了貼身姑姑芳菲去秘密找四皇子元璟。

  “母後,這可是真的?”元璟一喜,眸底亮光閃過,唇角漾開一抹抑制不住的微笑。

  皇後掃了眼伺候的宮女,芳菲忙擺手,幾人紛紛退出大殿,芳菲留下伺候。

  元璟上前扶著皇後落座,從芳菲手中接過茶盞遞到皇後手中,再次開口,“母後,這消息可是真的?”

  皇後點頭,眉眼亦是點點笑意,“上書房剛杖斃了幾個太監,這消息是從那些太監口裡得來的。”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元璟仰頭大笑,“如今朝中勢力盡在我手,老六那裡只有幾個不中用的商人,能耐我何?!”

  皇後笑著搖頭,“不可自滿!眼下還有件事若能解決,皇位便真的十拿九穩了!”

  “母後是指西北侯?”元璟頓住笑,蹙眉。

  皇後嗯了一聲,放下茶盞,“你父皇當年最愛樓錦屏,樓錦屏死後,他性格大變,除了元煦誰也不在乎!”皇後眉眼冷厲,輕哼一聲,“在他眼中,怕是只有元煦才配坐上那個位置!”

  元璟臉色難看,甩袖,“那也要看他爭不爭得過我!”

  “你以為你父皇為何在西北侯手中放了幾十萬兵馬?”

  “他是留給元煦的?!”元璟一驚。

  皇後點頭,“咱們若能借你表妹與西北侯聯姻之事將西北侯拉攏過來……”

  “那就大事可成,再無後顧之憂了!”元璟眼眸一亮,隨即擰眉,“父皇才在太極殿說派西北侯去平城,這婚事……”

  “他只說讓西北侯去平城,可沒說離開前不許辦婚事!”皇後押了一口茶,淡聲道。

  元璟哈哈大笑,“母後英明!”

  芳菲笑著行禮,“奴婢參加皇上,太後娘娘!”

  引來母子倆一陣心悅。

  翌日,洪德帝偶感風寒,未上早朝。

  翊坤宮心知肚明,午後,召了永寧侯府孫夫人進宮說話。

  第二日,永寧侯府孫夫人親去西北侯府拜訪常夫人,談及孫家大小姐與常家五少爺的婚事,常夫人顧左右而言其他,卻被孫夫人幾次將話撥回,常夫人無奈,遂道,“孫夫人莫急,這再快也要等過些日子拿了庚帖去廣濟寺找大師算過才是。待一有消息,我立即著人告知夫人,可好?”

  不待孫夫人反應,便以頭疼為由端了茶,送客。

  只把孫夫人氣的,待回去了才反應過來,皇上賜婚還合什麼八字?難免給永寧侯一通抱怨,永寧侯自然想著宮裡的姐姐勸慰夫人寬心,待親事定,大事成,以後誰看誰的臉色還不一定!孫夫人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晚,常夫人伺候常遠山更衣,將這事說給他聽,常遠山嗤笑,“皇上也是他們能算計的?女兒嫁到咱們家我就要聽他們的了?荒謬!你趕明兒找人打探一下那永寧侯大小姐的脾性,好的就娶進來,不好就晾著!總歸皇上也沒說讓咱們什麼時候娶進門!”

  “這主意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常夫人笑了,“早先在宮中見過那永寧侯府的大小姐一面,為人倒還端莊有禮,眉眼溫婉,表面上看是個好姑娘,私下裡……”常夫人皺了皺眉,常遠山已掀被上了床,看她一眼,“找人去打探一番不就清楚了?在這裡瞎琢磨有什麼用?”

  常夫人應是,也寬衣上了床,待兩人躺下,常遠山問了妻子一句,“小五怎麼回事?他平時不是都守在六皇子身邊嗎?最近怎麼總在家?”

  “他那脾氣,你都管不了,我說的話他哪裡會聽?”常夫人反駁了丈夫一句,“想知道怎麼回事明兒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在這裡瞎琢磨什麼?”

  說罷,放了窗幔,背對常遠山睡去。

  常遠山愕然,半響,笑著搖了搖頭,躺下湊了過去。

  誰知,打探出了岔子,去的人將孫妙詩、孫妙語兩姐妹弄混了,報給西北侯夫婦的是孫妙語的信息!

  “驕縱刁蠻、蠻橫無禮、不事女紅、不通家務、無辜毆打下人……這……”常夫人只看了一半就搖頭,這樣的女子他們家可不敢娶,娶回來家宅怎麼能安寧!

  常夫人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單子上列的條條框框無語,先前在宮中見到永寧侯府大小姐,看上去不是這樣啊?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罷了,這樁婚事就先擱置吧,只是可憐她兒子背著婚約這幾年都不能娶妻了!

  傍晚,洪德帝捱過蠱毒,得到消息,一陣冷笑,他當初敢把永寧侯府大小姐許配給常寺,就從未擔心他們勾結!

  翌日,早朝。

  洪德帝臉色紅潤出現在太極殿,四皇子元璟心驚,他的一眾朝臣也瞪圓了眼睛,雖只是一剎,卻讓洪德帝看了真切。

  他什麼也沒說,只讓太監宣讀了一份聖旨!

  “……查當年永平侯府楚家與江南玉家密謀通敵叛國造反一事,純屬耶律漠偽造書信陷害,以致永平侯府楚辭長逝,江南玉家滿門被賊人屠戮,冤魂無數,朕深感愧疚!故重開永平侯府,令楚辭之子楚令瑾世襲永平侯位,其子孫享其世襲之位。還江南玉家充公產業,三年不收其商稅!欽此!”

  此聖旨一出,滿殿愕然!

  楚家本是世家,世襲侯位無可厚非,但江南玉家當年曾壟斷江南三分之二的產業,如今說還就還,還連續三年不收其稅!國庫稅銀一下子要少去多少!

  四皇子的臉都氣青了!

  氣過之後連連給手下人使眼色,大部分人都踟躕不定,畢竟聖旨已下,再掙扎亦是徒勞!

  四皇子狠狠瞪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頭一縮,不情願的上前,“父皇,兒臣……兒臣覺得……此事不妥。”

  “哦?哪裡不妥?”洪德帝以手肘撐龍椅扶額,鳳眸微微上挑,邪肆一笑。

  四皇子掠見,眼皮一陣狂跳,心中暗叫不好,這怕是父皇故意來試探自己的!

  三皇子也掃見了洪德帝的不對勁,額頭瞬間出了汗,緊張的結巴起來,“江南稅……稅收大部分靠當年玉家……的產業,怎麼……能說還就還?”

  “你的意思是不還?”洪德帝唇邊勾勒出優美的弧度,聲音在下一刻瞬間陰冷,“明知是錯不改,你想讓朕當個昏君不成!”

  話一出口,滿殿靜寂,隨即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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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3:09 |只看該作者
064 皇上怒氣,魔障

  三皇子嚇的滿頭大汗,臉色都變了,身子一矮,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兒臣絕無此意!”

  “那你到說說,你是個什麼意思?”洪德帝看了眼四皇子,淡聲道。

  “兒臣……兒臣……”額頭的汗啪啪滴在地毯之上,三皇子不由朝四皇子看去,四皇子垂眸蹙眉,飛快的朝他使了個眼色。

  “怎麼?要讓老四代你說?”洪德帝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過來,卻讓四皇子渾身一僵,“說罷,讓朕也聽聽,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四皇子的眼眸驀然陰鷙,隨即消失,抬眸看了眼洪德帝,態度恭謙道,“父皇,兒臣以為父皇的做法是對的,三皇兄的說法也有其道理。”

  “哦?什麼道理?”江南玉家當年富可敵國,卻從未做過違法犯紀的事兒,不說朝廷歸還其家產是應當的,就是不應當,他說給就給!他們……算個什麼東西?

  四皇子膝行兩步,“父皇,江南玉家的人在當年滅門慘案中盡數死亡,獨留下玉敏誠一人,他當日伙同元詡和耶律漠謀害父皇,其罪當誅,父皇念在江南玉家滿門冤枉的份上法外開恩為他們玉家留下一條根!這已是皇恩浩蕩!再說,玉敏誠一介武夫,不通商理,將江南諾大一份產業交到他手裡,其後果……”

  他自認話裡話外都顧了洪德帝的臉面,也點明了玉敏誠不善經商,產業交給他定血本無歸,到時候損失的還是他們皇家,是以產業絕不能還回去!

  他說完還冷眸瞪了幾個偷瞄過來的大臣一眼,立即有大臣不怕死的膝行上諫,“皇上,國庫空虛,玉家產業歸不得啊……”

  “皇上,如今北涼東方盛在邊境虎視眈眈,到時一旦交戰,糧草裝備都需要大量金錢!天啟素以江南最為富庶,若將玉家產業盡數歸還,到時國庫有恙,怎支撐起兩國交戰?還請皇上三思!”有一諫臣朗聲高喊,聲音響徹太極大殿。

  四皇子看了那人一眼,暗暗點了點頭,唇角抿起得意的笑,說的好!

  “哈哈……”洪德帝驀地笑了,聲音清朗洪亮,半響,他頓住笑聲,雙手合掌啪啪拍了幾下,挑著眉看了眼四皇子和那諫臣,“說的好!真是有朱事丁的氣魄,叫什麼名兒?死了也好立個碑,書個文什麼的。怎麼著也是一忠誠的主兒……”

  朱事丁!

  四皇子與那諫臣的臉瞬間煞白!

  朱事丁是怎麼死的?就是因為受人挑唆,想以死逼諫,結果……

  受誰的挑唆?忠哪個主?為什麼死諫?

  “皇上,微……微臣……”諫臣想說他絕無此意,卻不想下一刻洪德帝擺手笑,“來啊,將這位諫臣拖出去,哦,對了,別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兒,到時候好一並貼出去給那些只拿薪酬不干活的人做個榜樣!”

  “皇上恕罪,微臣知錯……皇上……”諫臣面若死灰,撲到地上去求情,卻被侍衛拖麻袋一般拖了出去。

  第一個開口說國庫空虛的人抖著身子往人群裡縮了縮。

  洪德帝笑著歎了一口氣,嘀咕了句,“真是可惜了。”然後在大殿逡巡一圈,“還有哪位愛卿有意見?”

  四皇子鼻子險些氣歪,他這樣殺雞給猴看,誰還敢說話!

  “老四,你說那個玉敏誠是什麼武夫,不通商理,果真如此?”

  四皇子抬頭拱手一笑,“這天下能人何其多,有銀子哪裡愁找不到好掌櫃的?玉敏誠雖是武夫,但花銀子請個掌櫃管理玉家產業也定無慮。”

  洪德帝看了他一眼,頗為他的識趣滿意,點了點頭,擺手,“退朝!”

  話落,起身,甩袖離去。

  太極殿內響起陣陣長吁聲,接連有官員輕叫,“哎呀,我的親娘,嚇死我了……”

  四皇子臉色陰沉的掃著幾個癱軟在地的官員,抿緊了唇,暗罵,“沒用的東西,蠢貨!廢物!”

  ……

  聖旨當日就被小太監送去了傅府,玉敏誠和玉紅鸞淨身換衣,點香鋪毯,迎接聖旨。

  直到將宣旨的太監送走,姐弟倆還是雲裡霧裡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盯著手裡明黃黃的聖旨!

  良久,玉敏誠才顫抖著手去撫摸聖旨,愣愣的去問一旁的眾人,“這……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真的!”玉紅鸞笑著流淚,一把將聖旨抱入懷中,“這聖旨是真的!我們玉家……終於洗刷清白了!玉家終於……又回來了!”

  玉敏誠突然跪下,朝著廳外開始磕頭,一疊聲的吼著,“皇上聖明!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接連吼了十數下,才笑著從地上爬起來,“九姐,快,咱們快把這消息告訴祖父和父親去!”

  “對,告訴祖父和父親……”

  看著姐弟倆跌跌撞撞跑遠的身影,楚外婆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抬頭去看同樣一臉悲喜交加的楚令瑾,“咱們也去去告慰一下老侯爺。咱們家終於洗刷了冤屈,終於不再蒙受不白之冤,還得回了以前的侯府,想來,他老人家一定非常開心。”

  楚令瑾點頭,手顫顫抖抖的摩挲著聖旨,連說三個好字,“好!好!好!”

  楚氏與下人忙做一團准備祭祀用的牲畜酒果,傅雲杉與傅思宗兩兄妹相視一笑。

  “杉兒,找機會跟樓重道聲謝,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的事全虧了他費心費力的私下找人挖掘證據,在皇上面前進言。”傅思宗與傅雲杉並肩走在院中的小花園中,雖已是二月,天氣開始轉暖,卻還夾帶著一點冬日的清冷,一陣冷風吹過,傅雲杉應景的打了兩個噴嚏。

  傅思宗瞅了眼裹成球一般的妹妹,無語好笑又心疼,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披到妹妹身上,手碰到傅雲杉的手,眉頭不由一蹙,“手怎麼這麼涼?手爐呢?”

  “落在客廳了。”傅雲杉笑著吐了吐舌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只伸手挎著自家哥哥的胳膊,半依半靠半讓他拖著往前走,傅思宗心裡了然,笑著搖了搖頭,卻又突然想起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話,垂眸瞧見妹妹黑溜溜看過來的晶亮眸子,笑了笑,將斗篷的墜帽蓋到妹妹頭上,寵溺道,“走吧,我送你回房。”

  傅雲杉嘻嘻一笑,接著樓重剛才的話說了會找個時間請樓重來家一趟,到時候一家人鄭重的向他道謝,傅思宗想了想,應了。

  穿過花園從小徑往傅雲杉的院子走,傅雲杉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傅思宗再顧不得什麼將妹妹的手包在自己手中,將人一路送回了房間,房裡十二個時辰不斷炭盆,一進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傅雲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都是二月了,怎麼還這麼冷?呼吸都是冰的!”

  “是你太怕冷了。”傅思宗笑,“好了,王叔約我去趟公主府,我先過去。”

  傅雲杉笑著點了點頭,傅思宗轉身離開,關門時聽到傅雲杉問,“哥,我讓咱們家卷入皇位爭奪的漩渦,你怪我嗎?”

  “說什麼傻話?”傅思宗佯怒,“不說六皇子對咱們家有數次救命之恩,單就如今京中這種局勢,你瞧一瞧,有幾家能置身事外的?咱們總要站隊!六皇子雖外傳名聲不好,卻總是光明磊落的,咱們也知根知底,總比背後耍陰損招數的四皇子和皇後強上許多!祖父外祖父都找我和爹商量過,六皇子若有心上位,咱們就支持到底!若他有心做個閒散王爺,等這事大定,大不了咱們散盡家財,尋個上清水秀之地悠閒度日!”

  說完,笑著看傅雲杉,“這事本來是想找你的,偏你這幾日魂不守捨的,索性我和爹就做了主。”

  “額……”傅雲杉突然想起這幾日她確實心裡亂騰的很,滿腦子都是某人與自己親暱的畫面,耳邊動不動就會響起男人說過喜歡她要娶她的話,她真是魔障了!

  傅思宗看她又開始神游,笑著搖了搖頭,隨手准備關門,“杉兒,不管是什麼事,只要你覺得是對的,就放手大膽去做!咱們一家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哥,樓重他……”她想開口告訴哥哥樓重對她說過的話,卻不知怎麼開口。

  門已從外面關上,接著響起腳步遠去的聲音,傅雲杉歎了一口氣,走到炭盆邊,伸平了手去汲取熱度。

  “姑娘……”冬青叩門而入,先探頭瞅了一圈,發現屋內只有傅雲杉一人時,縮著一顆頭夾在門縫中神秘兮兮道,“常寺要見你,怎麼趕都趕不走……”

  常寺要見她?

  傅雲杉略一思索,便順了冬青的話,讓常寺進來。

  常寺進來頭也不抬,噗通一聲跪在傅雲杉腳邊,磕了三個頭,傅雲杉擰眉,迅速起身閃到一邊,“你這是做什麼?”

  常寺不管,執拗的轉了個方向對著她繼續磕頭,傅雲杉頭疼,給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氣惱一把揪起常寺,“你剛才是怎麼跟我說的?不想好好說話就出去!”

  說著,就扯著人往外走。

  常寺開了口,“三姑娘,我有話說。”

  傅雲杉喚了聲冬青,冬青憤憤的松開手,警告道,“再不好好說話,以後休想進我們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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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3:23 |只看該作者
065 常寺計算,無奈

  傅雲杉朝冬青擺了擺手,冬青狠狠瞪了常寺一眼,才松了手,站到傅雲杉身邊。

  “三姑娘,以前是常寺不懂事,常寺給您磕頭賠罪,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常寺一般計較!”常寺磕了頭,跪著膝行兩步,目光微垂,盯著傅雲杉的腳尖,臉色鄭重。

  傅雲杉微微蹙眉,直言道,“你一心為你家主子,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不必向我道歉!有什麼話起來再說。”話落,看了眼冬青。

  冬青抿著唇上前去扶,常寺避開冬青的手,頭垂了下去,咬緊了唇瓣,擲地有聲道,“三姑娘,常寺有事求您!”

  “你……”冬青氣結。

  傅雲杉看了他一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什麼事?”

  常寺抬眸飛快地掃了傅雲杉一眼,眸中復雜難辨,一張娃娃臉是難見的凝重之色,“請傅三姑娘嫁給我家爺!”

  傅雲杉愕然而起,冬青驚的瞪大了眼睛,一手指著常寺,“你……你胡說什麼?”

  “請傅三姑娘嫁給我家爺!”常寺一臉決然,頭重重磕下去。

  傅雲杉疾走幾步,避開常寺的頭,目光帶著探究,“你不是不樂意我跟你家爺過於親近嗎?”

  常寺身子一僵,“是常寺的錯,常寺……是真心希望傅三姑娘和我家爺能成親的!”

  傅雲杉卻在他身側笑了,“常寺,不,西北侯府常五公子,你今天不是來向我賠罪的,也不是真心希望我和你家主子成就好事的,你是想借我和你家爺的婚事將我們家和你家爺綁在一起,共擔皇子爭儲的風險!我可有說錯?常五公子?”

  常寺驀然抬頭,對上傅雲杉審視的目光,笑出聲,“三姑娘果然聰明!”

  “常寺!你太過分了!”冬青惱羞成怒,“你把我家姑娘看成什麼人了?我家姑娘從沒想過獨善其身,你這麼做簡直是在侮辱我家姑娘也在侮辱你家爺!你給我滾!”

  話落,抬手揪起常寺往門外拖。

  常寺不出聲定定的看著傅雲杉。

  傅雲杉挑眉,“冬青,讓他把話說完。”

  “姑娘!”冬青擰眉,小臉氣的泛白,“他腦子被驢踢了,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手下卻狠狠一攢,將常寺扔到地上。

  常寺毫不在意的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衣袍上的土,看著傅雲杉,目光冷沉,“如今朝堂局勢明面風平浪靜,底下暗潮洶湧,朝中大多勢力都歸在四皇子麾下,我家爺身後只有一個九皇子和幾個身處閒散職位的官員。前幾日,皇上下早朝後吐血,曾一度昏迷!……”

  傅雲杉一驚,“皇上吐血昏迷?”

  常寺點頭,“皇上雖下令將消息封鎖,卻沒瞞住翊坤宮那對母子!如今,四皇子勢力之下的主要幾個人都知道了皇上吐血昏厥一事,派了幾撥人去劉太醫家中打探消息,卻都被告知皇上只是普通的風寒,喝過藥已經好了!”他抬眸看了傅雲杉一眼,輕歎,“當年皇上中菜餚之毒也曾昏厥卻從未向人隱瞞,今日卻讓人瞞的死死的,三姑娘,你以為是為何?”

  除非是身體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否則,何須隱瞞?

  傅雲杉駭然睜大了雙眸,隨即搖頭,這……怎麼可能?她上次見洪德帝,他精神抖擻,哪裡有一點病入膏肓的模樣?

  冬青也驚的臉色驟變,別人不清楚,他們這些跟著樓重一起長大的人都清楚的很,他是真的不喜歡那個皇位,也從未想過去坐!他培養那麼多人不過是為了保自己一世清樂,但那些皇子可不這麼想,他們心心念念的就想要殺死他!

  常寺看到傅雲杉的神色卻點了點頭,“爺多年游歷民間,朝中勢力並不多,皇上若這時候出了事,我家爺怎敵得過羽翼豐滿的四皇子!”

  傅雲杉亦深以為然。

  他們家這些年雖賺了不少銀子,也結交下了不少京中官員,但那也是看在皇上看重傅家反季節蔬菜和遼東的二季水稻,若皇上出事,不用說,那些人一定有多遠躲多遠!

  不躲開的原因說不定是算計怎麼把他們家賺錢的東西扒拉回去自己生錢!

  傅雲杉不由苦笑,都說錢權分不開,果真如此!

  常寺在那邊繼續道,“所以,若三姑娘和我家爺成了親,有余家和傅家強大的財力做後盾,就算是真出了事,爺也能借助余家和傅家與四皇子一決高下!”

  他自慷慨激昂,傅雲杉這邊卻有些無奈,常寺發現傅雲杉的表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聲音也帶著幾分嘲諷,“傅三姑娘不願意?”

  看到傅雲杉不出聲,他擰著眉,“傅三姑娘別忘了我家爺救過你家多少條人命?沒有我家爺哪來你們的今天!”

  傅雲杉抬眸,目光清淡的看他。

  “常寺,你說話非要這麼冷嘲熱諷的嗎?”冬青氣笑了,“我家姑娘與你家爺是什麼情分,你心裡清楚明白的很!今日我是念在你真心悔過的份上才帶你來見我家姑娘,你要說話就好好說,不能好好說話就滾!我可不怕你是什麼西北侯的五公子!”

  常寺看了冬青一眼,卻似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目光冷然的看著傅雲杉,“傅三姑娘,你的答復?”

  “冬青……”傅雲杉轉身,抬腳往內室而去,清冷的聲音悠悠傳來,“送客。”

  “傅雲杉,你要不要良心!”常寺怒極大罵,“要不是我家爺,你早死在那場高燒中了!要不是我家爺,你爹也活不成了,你哪還有今日這帝師府的曾孫女的地位,哪裡有安寧縣主這樣的榮耀!……”

  “常寺,別逼我動手!”冬青臉上冷凝,無半分笑容,徑直去開了門,“我家姑娘做事自有章程,不需要你在這裡指手畫腳,你若不想我把今日之事告訴你家爺,就趕快離開!”

  常寺憤然,指著冬青口不擇言,“冬青,爺對你不薄,你居然向著這個女人說話?!爺就是養條狗也知道在爺身邊搖尾巴,你……”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滾!”不等冬青出聲,內室飛出一條紅綾,帶著冷冽之氣朝常寺襲去!

  常寺慌忙後退,恰退出房門,屋內傳來傅雲杉淡淡的聲音,“冬青,關門,以後此人不許入傅府!”

  “是,姑娘!”冬青氣的眼睛都紅了,聽到自家姑娘的話,惡狠狠的瞪了常寺一眼,彭一聲將房門關上!

  常寺方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臉上懊惱之色盡顯,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眉頭蹙的緊緊的!

  好一會兒,才恨恨的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

  “什麼?”傅雲杉驚起,看著眼前一臉緊張的玉敏誠,“你想讓我接管江南玉家的產業?”

  “怎麼?你不干?”玉敏誠擰緊了眉,狠狠扒拉了幾下頭發,一頭順發瞬間成了雞窩,身旁幾個人或輕咳掩住笑意,或垂頭喝茶。

  玉敏誠絲毫未覺,扒完了頭發抬頭去看傅雲杉,“三姑娘,我自幼家破人亡,雖跟人學了幾個字,但對做生意可是一竅不通的!九姐更不用說了,如果玉家那些產業讓我們來經營,保准過不了一年就全虧空了!”他急巴巴的說了幾句,哎了一聲,“我就是一介草莽武夫,讓我打架殺人就行,坐著去看賬本跟人談生意,還不得要了我的老命!”

  說完,就要往下跪,“三姑娘,你看在咱們也沾親的份上,就收了玉家吧!只要生意姓玉,能保住祖上的產業,我……我和九姐可以一文銀子都不要!”

  “這怎麼使得!”不等傅雲杉開口,楚氏先站了起來,“十三爺,這可使不得!”

  玉紅鸞在一旁著急,忙跟著玉敏誠往下跪,“夫人,使得!使得!”

  楚外婆倒是笑了,“好了!都起來,你們這樣不是為難杉兒嗎?都起來,有話好好說。”

  “姑奶奶……”姐弟倆轉頭跪向楚外婆,“求您看在祖父的份上,跟三姑娘說個情,玉家不能敗在我們姐弟倆手裡啊!”

  “你們吶!讓我說什麼好?”楚外婆搖了搖頭,去看傅雲杉,“杉兒,這件事你以為如何?他們倆確實不是經商的料……”

  楚外婆這意思不還是想讓她接手嗎?

  傅雲杉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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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3:38 |只看該作者
066 情難自抑,心傷

  隔日,永平侯府府邸重歸楚家門下,楚令瑾得永平侯位,攜楚玉氏楚外婆進宮謝恩。

  洪德帝單獨召見了楚令瑾,留了午飯。皇後與楚外婆相談甚歡,吩咐御膳房做了幾道楚外婆最愛的菜色,臨走,還給家裡幾個孩子捎帶了幾盒點心,親送出了翊坤宮宮門,態度極其親暱。

  洪德帝得了消息,冷笑了一聲。

  三日後,新任永平侯楚令瑾慶賀開府之喜,廣撒請貼,京中各勢力齊來恭賀。

  傅雲杉和余桐樂被兩個表姐拉來當陪客,好在天氣還冷,不適宜外面活動,不過是躲在屋裡聊一些時下流行服裳、發飾之類的,有幾個小姐笑鬧著玩葉子牌,傅雲杉看著好玩兒,也在旁邊湊趣。

  “真的?難怪前幾日聽府裡的丫頭碎嘴說什麼傅家三老爺是個北涼人,竟然是真的!”不遠處,幾個小姐嗑著瓜子,小聲的議論著什麼。

  “聽說他被趕出帝師府了……真是可憐,一下從帝師淪落到一文不名……”

  余桐樂立時扭頭朝那邊看過去,臉色很不好。

  背後談論陌生男人,這是大家閨秀該做的嗎?傅雲杉亦微微蹙眉,卻冷不防正對上一個女孩大刺刺的輕蔑目光,看到傅雲杉,一怔,隨即翻了個白眼,扭頭湊到身旁一個身著姜黃色窄袖小襖眉目清靚的女孩兒耳邊說了句什麼,她身側的女孩兒立刻越過她朝傅雲杉看過來,段雲華?!

  段雲華眸底隱晦不明,朱唇微抿,勾勒出一道淺淺的笑意朝傅雲杉微微點頭。

  傅雲杉也扯了嘴角微微頷首。

  段雲華身邊的女孩瞧見段雲華笑著同傅雲杉打招呼看上去很是生氣,狠狠瞪了傅雲杉一眼,張著口型,“土包子!”

  傅雲杉啞然失笑,也突然想起這女孩是誰了!

  永寧侯府的二小姐——孫妙語。

  “余表姐!”耳邊傳來楚家表姐急切的喚聲,傅雲杉回眸,正瞧見門簾掀起,余桐樂僵硬的背影。

  傅雲杉忙起身,緊走幾步,對一臉焦急的楚家大表姐道,“表姐,我去看看余表姐,這裡你和二表姐先照應著。”

  楚家大表姐連點頭,“你快去,這裡有我們呢。”

  傅雲杉出外尋到余桐樂時,她正躲在後院一處空曠的草園子裡抹淚,看到傅雲杉,笑著擦了淚,“我要不跑出來,怕忍不住跟那些人吵架!”

  傅雲杉笑著點頭。

  “他不當帝師一樣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人!”

  傅雲杉笑著點頭。

  “我聽不得別人說他不好!他在我眼裡在我心裡都是最好的!”

  傅雲杉心裡一歎,面上依舊盈著笑,肯定的點頭。

  余桐樂猛撲過來,抱著她嗚嗚的哭起來,“杉兒,杉兒,我想嫁給他!我想和他白頭到老!我想跟他在一起……唔唔唔……”

  十裡坡,他對自己明明有情,卻在回來之後,再無消息。

  她望眼欲穿,身形消瘦,卻不敢再去找他,怕再受一次拒絕之苦!

  傅雲杉知她心裡難過,抱著她哭的顫抖的身子緩緩順著後背。

  “楚棲月,你他娘的敢給老子跑!”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粗狂響亮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紛亂的馬蹄聲,“駕!”

  “你這個賊婆娘,你不是不會騎馬嗎?還不給老子下來!”

  “呸!你這個粗痞子,給老娘閃開!踩死你老娘可不負責!”一口清脆的啐聲加上蘊著薄怒的喝罵遠遠傳來。

  傅雲杉懷中的哭聲一頓,抬起頭來,抽噎著問,“杉兒,是楚二姨嗎?”

  傅雲杉點頭,她若沒猜錯的話,那道熟悉的男聲應該是……

  “啊!”余桐樂驚呼一聲,兩人不遠處的小道上馬蹄聲踏踏,一匹棗紅色小馬馱著一襲海棠紅衣裙的女子朝後院小門而去,棗紅馬後跟著一匹高大矯健的黑色駿馬,馬上坐著的赫然是衛九的那個舅舅征北將軍——衛朗!

  男人一邊追一邊喊,“嫁給老子你哪裡吃虧了!老子可是第一回娶親!你再跟老子捉迷藏,老子明兒個就去請聖旨!”

  “滾犢子!誰讓你娶老娘了?你愛娶誰娶誰,想幾次娶幾次,管老娘屁事!老娘就是不想嫁你!”嬌喝聲毫不示弱!“你敢請聖旨,老娘就敢抗旨!”

  男人顯然被挑起了火氣,回吼,“你他娘的,老子就想娶你!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百萬軍隊老子都能拿下,還能拿不下你!有本事你別跑,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哈哈!有本事來追!駕!”女子大笑兩聲,口中宣戰道。

  兩匹馬從傅雲杉和余桐樂身邊飛馳而過,未做絲毫停頓的奔出後院小門朝小巷而去。

  余桐樂忘記了哭,掛著淚珠怔怔的看傅雲杉,“杉……杉兒,要不要去告訴外祖母?”

  傅雲杉卻是一笑,搖了搖頭,“不用。”說著,左右瞧了瞧,故作神秘道,“衛朗將軍喜歡二姨,幾次上門求娶二姨,偏二姨覺得自己成過親,不願嫁。衛朗將軍不敢強求,只好隔三差五的來逼婚。”

  余桐樂啊了一聲,羨慕道,“二姨真幸福。”說完,眸底一暗。

  傅雲杉看在眼裡,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勸了,情到深處,不得即是傷,她愛莫難住。

  好一會兒,余桐樂收齊臉上的黯然,強扯了一抹笑,挽住傅雲杉的胳膊,“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只留兩個表妹招呼客人,肯定手忙腳亂的。”

  傅雲杉笑著應了,兩人聯袂走上來時的路。

  院外,小巷裡,楚棲月一路疾馳,出了小巷挑著人少的地方往郊區奔去,衛朗在後面緊追不捨,邊追邊瞧著前面搖搖欲墜的身影心跳加速,“抓緊韁繩,直起腰板,坐穩了!你他娘的還敢跑那麼快!”

  他口裡碎碎念著,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恨不得將前面那不聽話的女人抓緊懷裡照著屁股打幾下!

  要說楚棲月學騎馬……

  那真是一部血淚史!

  馬廄裡那麼多馬沒有一匹喜歡她的,她騎哪匹馬,哪匹馬摔她下來,直摔的她沒了脾氣,徹底放棄了騎馬!

  今日,是被這粗痞男人糾纏的沒有了辦法,才不管不顧的騎馬跑了出來。剛才一直擔心別踩到人,沒有想自己還沒學會騎馬,這會兒出了城,路上沒了行人,她反而想起自己不會騎馬的事來,身子就開始不聽使喚了!

  再想到被馬甩出去摔的那個疼,她的臉變色了,額頭冒汗了,耳邊嗡嗡的什麼都聽不見了,手抓著韁繩開始顫抖了,壓在舌尖的害怕仿佛下一刻就要脫口而出了!

  “你他娘的,拐彎啊!”

  瞧著棗紅馬直直的朝前面一個小山坡奔去,衛朗的臉都白了,“楚棲月!停下!扯緊韁繩夾著馬肚讓馬停下!”

  楚棲月耳朵裡哪還聽得到聲音,瞪著近在咫尺的山坡“啊”的尖叫了起來,“衛朗!”

  “娘的!”衛朗咒罵一聲,松開韁繩,一腳踩在馬背上,黑馬長嘯一聲,聰明的轉了個方向朝一邊跑去,衛朗沖天而起,風吹起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

  衛朗穩住身形在空中借力猛撲向棗紅馬,一個旋轉落在楚棲月身後,伸手抓住她的手牢牢控制住韁繩,使力將馬頭往一邊轉去,卻已是來不及,他摟緊懷裡嚇的沒了聲音的女人,在她耳邊低吼一聲,“松開腳蹬!”

  一掌拍在棗紅馬身上,棗紅馬一聲長嘯,飛奔著撞向小山坡,他摟著楚棲月飛身後退,跌坐在空地上!當了楚棲月的肉墊子!

  “嘶……”

  轟!

  棗紅馬一頭撞在小山坡上,頭瞬間湧出鮮血,嘶鳴幾聲癱倒在地。

  楚棲月呆呆的看著流血不止的小紅馬,半響沒有聲音。

  “喂,楚棲月,你沒事吧?”衛朗發現她的不對勁,拍著她的臉道。

  楚棲月回頭看他,目光呆滯,找不到焦距,“馬死了?”

  衛朗擰眉,越過她看了眼地上哀嚎的棗紅馬,嗯了一聲,“活不成了。”

  “哦。”聽到他的回答,楚棲月點了點頭,踉蹌著起身,往來時路走去。

  “喂!你這女人……”衛朗皺了皺眉,想起身去追,誰知一動腳踝處傳來一股刺疼,垂眸一看,赫!腳脖子已腫的像個饅頭!

  娘的!

  肯定是剛才抱著那女人下馬時不小心拐到腳了!

  他擰眉瞪了眼自家的饅頭腳,又抬頭看了眼走的歪七扭八的楚棲月,臉上笑罵,“這女人也只有害怕馬時才有點女人樣!他娘的老子就是喜歡!”

  他吹了聲口哨,遠遠的一匹黑馬飛奔而來,他飛身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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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情之一字,出家

  衛朗立時就察覺到懷中女人態度的軟化,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笑容,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駕!”

  兩人一騎朝城中飛馳,入了街道,進了小巷,停在了永平侯府後門,有小廝瞧見奔過來扯了馬韁繩,“二小姐,衛將軍。”

  衛朗撩袍,翻身下馬,又小心翼翼的扶了楚棲月下來,看著小廝牽著馬入了院子,才湊到楚棲月耳邊低語了一句,“婆娘,等著老子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你進門!”

  楚棲月心口猛一跳,俏臉不受控制的飛速紅了,衛朗哈哈大笑,她嗔瞪了衛朗一眼,一把推開他往院子裡去,“誰要嫁你!”

  衛朗不妨,被推的一個踉蹌,楚棲月一怔,反身想扶他,卻看到了他腫成饅頭一樣的腳踝,不由蹙眉,幾步走過去,“你的腳踝怎麼了?”

  “哎,你這婆娘,剛說的時候臉都紅了,不嫁我你還想嫁誰?”他們行軍打戰,多的時候一箭穿胸不照樣活的好好的,腳踝那點小傷實在算不上什麼。

  衛朗一把抓住楚棲月的胳膊,擰著眉,“快說,你要嫁給我!”

  楚棲月的臉火燒一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連親都沒提,讓我怎麼嫁給你?”

  話落,似反應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把甩開衛朗的手,朝院子裡跑去。

  門外響起衛朗一陣洪亮的大笑聲,“婆娘,等著,老子這就進宮去請皇上賜婚!”

  說著,扭頭就往外走,走了幾步才發現腳踝腫的實在不良於行,不由蹙緊了眉,想了想,折身回來喊守門的小廝去馬廄牽馬,可憐小廝剛把馬牽去馬廄回來,聽到衛朗的話,不禁“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耽誤了老子娶媳婦,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衛朗一瞪眼,小廝忙笑著抹了把額頭的汗,“將軍稍等,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還不快去?!”

  小廝哎呦哎呦叫著,扭頭往馬廄跑,等將馬牽來,看著衛朗騎馬離去,才驚訝的張大嘴,“衛將軍娶媳婦?該不會是我們家二小姐吧?”

  衛朗奔到正陽門了才想起他跟楚棲月的事還沒跟楚侯爺透個信兒,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去請了聖旨,萬一楚侯爺不樂意……

  衛朗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宮門,罵了聲娘,調轉馬頭往永平侯府而去。

  好不容易憋著一肚子的話忍到府中客人盡數散去,衛朗急不可耐的拉了楚令瑾去書房。

  “什麼?”楚令瑾愕然,站起身,“你要娶我家棲月?”

  衛朗點頭,一抱拳,“請永平侯爺將棲月嫁給我!我保證一輩子對她好,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衛將軍……”

  “衛朗。”

  “衛朗,你真的要娶棲月?”楚令瑾從最初的驚愕中恢復過來,以看女婿的眼神將衛朗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暗暗點頭!

  按理說,衛朗雖出身漁家,背後卻有一個嬪妃妹妹和一個皇子外甥,又憑借自己一身膽識和功夫得了如今的成就,想娶什麼樣的千金小姐沒有?卻偏偏看中了他家女兒!

  “我女兒先前曾有過一段……”

  衛朗伸手打住,“侯爺,我要娶的是她本人,要參與的是她以後的人生,以前種種以前逝,我不在乎!”

  “你可想好了?”對於他斬釘截鐵的回答,楚令瑾捋著胡須很是滿意的點了頭。

  衛朗重重點頭,“想好了!”

  “哈哈,好,只要我女兒那裡同意,我這裡也沒意見!”

  衛朗臉上立刻漾開一抹燦爛的笑,“我這就去請皇上賜婚!”

  說完,扭頭就往外跑,跑到門口,又回頭,撩了袍子跪在楚令瑾面前,“小婿多謝岳父大人成全!”

  “哈哈!賢婿快起!”

  衛朗起身,匆匆抱了個拳,顛顛兒的策馬往皇宮奔去。

  楚外婆得了消息喜上眉梢,“聽說這個衛將軍是從一個小兵靠著軍功一步一步爬上來的,為人穩重。家中又無公婆,是段好姻緣……”

  楚令瑾也很高興,單憑衛朗願意為二女兒進宮請旨賜婚一條就可見他對自家女兒的用心,二女兒在王家飽受煎熬,險些喪命,如今能得衛朗這樣的夫婿,他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衛將軍好,看著就是個踏實的人,妹妹嫁過去就是將軍夫人……”楚氏眉梢透著喜悅,臉上滿是笑容,看得出是真心為楚棲月高興。

  其余眾人都帶著笑去看座位上的楚棲月。

  楚棲月倒是半分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受著四面八方看過來的目光,“他要是對我不好,大不了和離,守著永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份,我可不愁餓著!”

  楚外婆啐她,“說的什麼混話。”

  “二姨、二姨!”傅紫菀扒著楚棲月的膝蓋,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眉眼彎彎,“你和離了跟紫菀過,紫菀養你!”

  “哎呦,我的小棉襖,二姨的下半輩子就全指望你了。”楚棲月笑著將外甥女抱入懷中。

  傅紫菀瞇著眼連連點頭,“紫菀像姐姐一樣賺錢養二姨!”說著,還握了握拳頭,一副奮發圖強的模樣。

  屋內眾人都笑了。

  角落,余桐樂也扯了一抹笑,卻牽強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傅雲杉看到,不由收了笑容,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請帖早幾日就送了過去,卻沒想到傅亙一口回絕,還聲言以後想過平靜生活,不希望他們再去打擾。

  她不清楚從十裡坡回來到現在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看情況傅亙是想與他們絕了聯絡,與余表姐……

  她側眸看了眼余桐樂,秀眉微蹙,傅亙這是想與余桐樂劃清界限,以後不相往來了吧?

  翌日,洪德帝親賜永平侯府二小姐與征北大將軍衛朗的婚事,許其擇日完婚。

  一家人興高采烈四處采辦成親物品,天南地北的好物件不要錢似的往京都送!

  傅雲杉發現余桐樂越發沉默了。

  一日上,傅雲杉正和古世優對著自己設計的鳳穿牡丹花樣研究花蕊用什麼做出來更逼真,冬青匆匆進門,湊到她耳邊輕語,“余夫人找來了,說是余表姑娘從昨日出門到現在都沒回家。”

  傅雲杉立刻丟了紙筆往楚氏的院子去,冬青在後面拎著斗篷,“姑娘,風大,披上斗篷。”

  余夫人的雙眼泛紅,淚流不止,傅雲杉撩簾時,她正跟楚氏抹眼淚,“這可怎麼是好?夜不歸家這但凡傳出去,名聲就毀了,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說到嫁人,傅雲杉扭頭就朝外走。

  楚氏瞧見,忙喚,“杉兒!”

  “我去找余表姐!”傅雲杉頭也不回。

  冬青朝兩人福了個身,急急跟上傅雲杉,“姑娘,你慢點兒。”

  “沒來過?”傅雲杉擰眉,“怎麼可能沒來過?你確定?”

  小院門口,冰苓肯定的搖頭,“余小姐若能來,我家爺也不會……”冰苓欲言又止。

  “你家爺怎麼了?”傅雲杉問。

  冰苓苦笑,“自那日余夫人離開之後,爺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不許任何人進去,就連飯菜也只讓我們放在門口。”

  “表舅媽來找過傅公子?”傅雲杉突然明白傅亙躲著他們的原因了!

  冰苓點頭。

  “這下糟了。”傅雲杉擰眉,“表姐孤身在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冰苓姐姐,這邊你幫忙留意一下,若發現我表姐,請派人通知我們……”

  “表姑娘!”傅雲杉話音未落,忽聽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冬青回頭,瞧見來人,笑著道,“姑娘,是余表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頭紅月。”

  “表姑娘,你快去勸勸我家小姐吧!”紅月一臉憔悴,額頭發間全是汗,幾縷頭發貼在臉上,衣服鞋上沾了不少泥土,走到傅雲杉跟前就噗通跪了下去,仰著頭哭,“我家小姐在廣濟寺旁的尼姑庵,說要落發出家!”

  “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紅月你說仔細點。”傅雲杉震驚的看著紅月。

  紅月邊哭邊說,“我家小姐前段時間被夫人關在屋裡好幾天,被人擄走送回來那天精神才好點。誰知沒過幾日,夫人不知跟小姐說了什麼,小姐就開始悶悶不樂了,晚上也睡不好,整日發呆,昨個兒上午,夫人拿了永康侯府二房一個庶子的八字去跟小姐說話,小姐當時臉灰白灰白的,我就想私下來找表姑娘去勸勸我家小姐,誰知道,吃過午飯,小姐說要出來買東西,出了門就讓馬車去廣濟寺,我以為小姐要上香,卻沒想到到了廣濟寺,小姐又要去邊上的尼姑庵,進去就說要出家!我死活攔不住,只好說了小姐的身份,那尼姑庵的主持才不敢給小姐剃度!天黑我害怕不敢回來,等天稍亮才敢往這邊跑,剛去傅府瞧見夫人的馬車在我就沒敢進去,這才急慌慌的來找傅公子!表姑娘,您快跟我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怕晚了,我家小姐她……”

  紅月說的磕磕巴巴,三人卻都聽明白了,傅雲杉立刻掉頭上了馬車,“紅月,上車,我們去找你家小姐。”

  冬青不用傅雲杉吱聲,利落的上了馬車另一邊。

  冰苓欲言又止,傅雲杉看了她一眼,“問問你家爺,我表姐若真出了家,他後悔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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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4:03 |只看該作者
068 我來接你,回家

  廣濟寺,南一裡,一個不大甚至沒有名字的尼姑庵堂。

  庵堂內,一襲草青色織錦繡蝶衣裙的女子披散著頭發跪在佛像前,面無波瀾,“師傅,求您為弟子剃度!”

  四五十歲的主持搖頭,“阿彌陀佛,紅塵萬丈,兒女情長,女施主六根不淨,怎可貿然剃度!”

  “不得所愛,談何兒女情長?沒有兒女情長又何來紅塵萬丈?師傅,弟子已無心紅塵,還請師傅成全讓弟子皈依我佛!”女子面色沉靜,眸底掠過一抹痛色,唇邊漾開一抹自嘲的笑,不過眨眼眸底已恢復無悲無喜。

  主持師傅看到緩緩搖頭,轉身坐在草墊上,開始一天的早課——誦經。

  傅雲杉幾人趕到時,正看到大殿之上,余桐樂一頭烏發垂地,筆直的跪在佛前,旁邊一個尼姑捧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把剪刀。

  主持師傅站在一旁歎氣,“姑娘,你可想好了?”

  “弟子想好了!”

  看到她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傅雲杉腦海突然浮現表舅媽哭的發紅的雙眸,和說話時言語中的恐慌擔憂!心頭一股怒火突然燃起,不由厲聲喚道,“余桐樂!”

  余桐樂身子一僵,片刻,緩緩抬頭,看著傅雲杉眸底一紅,竟雙手合十,說了句,“施主!”

  “小姐,你不要嚇紅月!”紅月哭著撲了上去,一把推開捧著托盤的尼姑,抱著余桐樂渾身發抖,“咱們回去求夫人,夫人那麼疼你,一定會答應讓你嫁給傅公子……”

  “我已決心遁入空門,以往過事施主無需再提!”余桐樂表情淡淡,任紅月抱著,動也不動。

  傅雲杉氣笑了。

  “紅月,你起來!讓我也來瞧一瞧這位為了情愛連父母生養之恩都拋棄不要的無心人!”

  紅月抱著余桐樂不松手,抬眸,可憐兮兮的看著傅雲杉道,“表姑娘,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肯定是走火入魔了……嗚嗚……”

  “冬青,把她拉開!幾位師傅,借貴殿一用。”

  “是,姑娘。”冬青應了聲,上去提溜著將紅月從余桐樂身邊扯到了一旁。

  主持師傅輕念一聲阿彌陀佛,揮手帶著眾人退了出去。

  傅雲杉大步走過去,一巴掌扇在余桐樂似萬念俱灰一樣的臉上,紅月一聲尖叫,余桐樂的臉被打的偏向一邊!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那個愛打抱不平,性格爽朗待人熱情真誠的余桐樂哪裡去了?那個在我身邊大聲說喜歡傅亙的余桐樂哪裡去了?!”

  “她死了!她死了!”余桐樂仿佛被傅雲杉的一巴掌激怒,紅著眼與傅雲杉對峙,“從傅亙拒絕她的那天起,從她娘反對他們在一起的那天起,從傅亙再也不見她的那天起,就死了!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具軀殼!一具沒有愛的軀殼!你以為我想這樣嗎?老天既然不讓我們在一起,當初為什麼要讓我們相遇,為什麼還讓我喜歡上他愛上他?為什麼!”

  “你只知道在這裡自怨自艾,悲天憫人,聲聲控訴老天的錯,可曾想過你為這份愛做過什麼?付出過什麼?”傅雲杉怒極反笑,“傅亙不敢承認是因為他顧慮太多,且他最大的顧慮就是你!他不忍你們在一起後你要面對的風言風語,不忍自小錦衣華服的你跟著他吃苦,不忍你因他與父母反目成仇!可你做了什麼?你口口聲聲抱怨他拒絕你,不見你,你又想沒想過他為什麼拒絕你,不見你?他為你甘冒風險跑十裡坡,為你不惜與親生父親反目成仇!余桐樂,你告訴我,你為你口中這份愛做過什麼?你說!”

  “我……我被我娘關在家裡,絕過食……”余桐樂張口反駁。

  傅雲杉嗤笑一聲,“懂得以絕食威脅生養自己的父母,你可真是他們的好女兒!”

  “我沒有!我只是想讓我娘放我出去,我只是想去見他!”

  “還說不是威脅?若是表舅媽不疼你,你餓死有用嗎?還不是依仗著表舅媽疼你才有恃無恐!”

  “我沒有!”余桐樂氣紅了眼,眼淚開始啪啪往下落,“你……連你也欺負我!”

  “表姑娘……表姑娘,紅月求你,不要再刺激我家小姐了……”紅月被冬青扯著動彈不得,跪在原地朝傅雲杉磕頭。

  傅雲杉卻看著余桐樂落下的淚水松了一口氣,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表姐,你回頭看看,為了你,你的丫頭天不亮就跑回去找我,衣服鞋子上全是泥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才找到我……你只顧自己,可曾想過你身邊的人都在為你擔心?”她抽出手帕輕輕擦去余桐樂臉上的淚。

  余桐樂怔怔的回頭去看紅月,半響,“啊!”的一聲抱著傅雲杉哭了起來,身子抖的,氣都要斷了,傅雲杉只覺肩頭的襖裳都濕透了。

  “樂兒!”門外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聲音急促且喘息不斷。

  隨即是冰苓和冰茯驚喜的聲音,“爺,余小姐沒剃度呢!”

  余桐樂哭聲一頓,睜著模糊的雙眼緩緩回頭,入眼處,卻是一個臉頰消瘦,眸色焦灼,眼下黑青一片的男子,她似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求證,“傅亙?”

  男人長長松一口氣,薄唇微抿,勾出一道淺淺的笑弧,聲音略帶幾分沙啞,“是我,樂兒,我來接你回家。”

  余桐樂的眼淚簌簌落下,定定的看著傅亙好一會兒,才猛地撲過去,抱住傅亙的腿嚎哭起來,邊哭邊哽,“你……你怎麼……才來?我……我以為……你真……真的不要……管我……了!”

  傅亙眸底漾開一抹溫柔,白皙幾近透明的枯瘦手指緩緩撫上余桐樂的發頂,另一只手穿過她的腰身將她一把托起摟入懷中,余桐樂哭聲一滯,片刻,伸開雙手狠狠的抱住男人的腰身,眼淚落的更凶更急,臉上卻綻放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燦爛奪目!

  “傅亙,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任性了,娘不答應我就去求娘,我一定會求娘答應我們在一起,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傅亙撫著她的後背,輕聲笑,“好,我們一起去求你娘,讓她答應許我們在一起。”

  余桐樂一把推開他直起身,“你答應了?你答應了?”

  “嗯,我答應了。”傅亙一臉微笑。

  余桐樂傻呵呵的盯著他瞧,片刻一把抱住他,“我們再也不分開!”

  “除非我死,否則今生今世再也不分開!”

  “你死了,我陪著你……我們不分開。”

  紅月看的傻了眼,眸中的淚還不及流出。

  冰苓和冰茯相視一笑,朝傅雲杉投來一抹感激的笑。

  傅雲杉笑著搖了搖頭,冬青笑嘻嘻的捂著眼,嘀咕了句,“非禮勿視。”

  幾人忍不住抿唇輕笑。

  倒驚了兀自陷入情網的二人,余桐樂驚叫一聲,直起身來,耳朵紅通通的,眸底含情,嬌嗔的瞪了幾人一眼,“你們……你們欺負我!”

  “真是有了相公忘了妹妹,唉……”傅雲杉戲謔的瞟了余桐樂和她身邊的傅亙一眼。

  余桐樂羞的上來就捂她的嘴,“好杉兒,都是表姐的錯,回頭表姐給你賠罪,表姐屋裡的東西隨你挑怎麼樣?”

  傅雲杉瞥了她一眼,勉為其難點了點頭,等余桐樂一松手,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又說了句,“還沒成親就想著維護自家相公了,嘖嘖……”

  話落,快速閃到了傅亙背後。

  余桐樂惱羞的跺腳,“傅雲杉!”

  傅雲杉挑眉,“不用太感謝我。”話落,忽然正色對傅亙道,“表舅和老祖宗那裡我去說,表舅媽那裡就靠你們自己了。對了,楚……你娘知道這件事嗎?”

  傅亙臉上的笑頓了頓,遲疑的點了點頭,“余夫人來的那日,我娘和冰苓她們在正屋……”說著,側眸去看冰苓和冰茯。

  冰苓和冰茯齊齊點頭,“爺和余夫人在書房裡的談話,我們和老夫人聽的一清二楚。”

  “你娘事後沒有跟你說什麼?”傅雲杉奇怪。

  傅亙搖了搖頭。

  傅雲杉反倒松口氣,朝傅亙笑了笑,“這麼說,你娘是不反對你和我表姐在一起的事?這樣蠻好。”最起碼,到時成了事,表姐不會受婆婆的刁難!

  她嘿嘿笑著朝余桐樂挑了挑眉,余桐樂被她赤果果的目光看的臉皮發燙,不由暗下啐她一口,瞪了她一眼。

  傅雲杉哈哈大笑,頗有種調戲良家婦女的感覺。

  給尼姑庵添了一筆香油錢,謝過主持師傅的收留,幾人打道回府。

  路上,幾人湊到一起商量讓余夫人點頭的主意,紅月說可以從老祖宗那裡下手,說老祖宗一向疼她家小姐。傅雲杉搖頭,說老祖宗年紀已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項否決。

  余桐樂提議還用以前的老招數——苦肉計,讓她娘心疼她,到時候她再跪著去求她,被傅雲杉當場否決!

  幾人先後說了幾個,都被一一否決。

  傅亙看著自己的腿發了一路呆。

  進了城,馬車分兩路,傅亙回他的小宅,傅雲杉和余桐樂她們直接回傅府。

  看到余桐樂,余夫人臉上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一把抱住女兒,邊流淚邊拍打她的後背,“你這個傻丫頭,你要嚇死娘嗎?你跑去哪裡了?娘哪都找不到你……”

  “杉兒?”楚氏開口,傅雲杉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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