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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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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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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9:34:0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4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18章機不可失


童大帥,綽號老J;劉鐵(綽號鐵蛋);喬小瑞(綽號六指),李云昌(綽號娼夫)………


三分局直屬的刑事偵查大隊,隊長孫天鳴看到一個一個在警事檔案里并不陌生的名字,他訝異地看了從反扒隊請來的那位高手,確實是高手啊,這才一天,挖出這么多人來,本來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誰可想到,反扒隊那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單位,里面居然還圈養了幾匹千里馬。查清這伙人的底細不是刑警隊辦不到,可是要是如此短的時間里,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辦到,那孫天鳴除了自嘆弗如就剩下嘆為觀止了。


駱家龍得意了,腫瘤醫院的攪得他準岳父三天兩頭往分局求援,都快心病了,他也是無意中插了一手,誰可能想到,在女友以及準岳父面前,這個臉可是露大了,他知道跨區出警的忌諱,看孫隊長臉上的表情,還以為讓孫隊為難了,他趕緊地道著:“孫隊,我們就負責前期偵查,抓捕還得靠你們……我昨天問過曾院長了,他表示啊,只要能掃清這幫常在醫院行竊的扒手,他們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行內的暗示,以孫隊為主,當然經費和榮譽的落實也在這兒,孫天鳴臉色稍緩,不過旋即眉頭又皺上了,擺手道著:“這個事好說,咱們一個系統的,不分什么你我……只是分局給了限期只剩三天了,要抓幾個容易,可是要掃清,要讓他們認罪,而且保證以后不再去那兒整事,就沒那么容易了,童大帥這幾個你看看履歷,都是從十五六就開始進少管所的老賊,時間最長的偷了二十年了,賊齡比我的警齡都長。”


顧慮來了,對了警察,最頭疼的就是這些慣犯,而且是這些已經屢受打擊,知道反偵查、知道規避重罪的慣犯,簡單地講,他不干大事,就偷個錢包,你抓了也關不了幾天,等放,他還偷;再抓再關,放出來,再偷,整個一惡性循環。


“哇,這個我倒是沒想啊,這么有恒心有毅力的賊?”駱家龍驚訝了,還真忽視了這一點,他回頭問著坐在沙發上的道:“咋辦?余兒?”


“頭疼醫頭,腳疼治腳吧?法制都解決不了的社會問題?我問我怎么辦?”打著哈欠,不置可否了一句,孫隊長笑了,沒來由地喜歡這娃,這話說得透徹,不像那些剛進警隊的小年輕,一股子熱情,就想著抓到天下無賊。


“辦法也有,最好能把他們的根找到,連根拔了,估計能清靜一段時間。”孫天鳴又道。


異樣了下,知道眼前也是位行家了,他補充著道:“那要刨根,還得費點功夫,搗團伙和炸堡壘一樣,在最弱的點子上引爆,一下子就樹倒猢猻散,要是啃個邊角,保不準又得死灰復燃。”


“對,能釘到的案子越多,解決的就越快,可問題是,對付這種慣犯,稍有風吹草動,就怕他們銷聲匿跡呀,我現在都不敢去腫瘤醫院,真沒想到在保安隊里有他們的內應,我估計以前只要刑警隊和派出所的一進大院,他們就知道消息了。”孫天鳴道,哭笑不得的表情,刑警不怕你殺人放火搶劫的重罪,就怕這種屢教不改的毛賊,誰也耗不起那時間和精力吶。


“這個事嘛,倒也不難……”又打了哈欠,眼睛鼻涕長流,昨夜花前月下,風冷露重,把余兄弟給整得頭疼腦熱了,在別人看來,還以為心力焦瘁,給累成這樣了,孫天鳴隊長剛要寒喧,制止了,說出來了孫隊想聽到的內容:“慣犯其實最不怕的就是警察,因為屢遭打擊,他們已經熟諳和警察兜圈子的方式,我的意思是,只要三分局的警力暫時不介入,只要他們還覺得偽裝還有效,他們就不會消失。”


“你的意思是,再演昨天這樣幾場戲?”孫隊長問。


“是,演戲,不過內容得換換。”道。


“這個辦法可行,不過你考慮到沒有,你們打傷了對方兩人,一個很謹慎的慣犯,萬一在這個時候選擇暫避風頭,那結果會怎么樣?”孫天鳴不得不考慮可行性。


“孫隊長,您應該這樣考慮,他們已經躲過了很多次排查,包括派出所、刑警、三分局,能做到這個水平我想不是一般的毛賊,既然不是一般的毛賊,那他們豈能坐視這一塊黃金市場被同行搶走?您說如果發生這種危機的話,他們會不會傾巢而出,保衛家園?”笑著道,把計劃細細一捋。在別人看來已經很難的局面,被他三言兩語,說成了個莫大的機會似的。


說完了,打著哈欠,壞壞地笑著看著孫天鳴,孫天鳴思忖了片刻,哈哈大笑了,拍案而起,就一個字:


“行!”


這等于全聽的安排了,不過也沒什么安排,只是派了兩輛車,換了民用牌,加了兩名生面孔,是剛進隊的實習生。出門告辭的時候,孫隊長噓寒問暖,直勸不要太拼命了,被這分關心搞得好不感動,拍著胸脯道著,孫哥您忙您的大案,這些毛賊交給我了,三天我絕對把他們連根刨出去。


賓主言歡,第二日的工作又開始了,駕車往腫瘤醫院開的駱家龍在車上不悅地看了一眼,斥著道:“怎么累成這樣,沒休息好?”


“啊,沒休息好。”道,和林宇婧在汾河邊上談人生談理想,談得太晚,感冒了。


“你這不是勞累過度,不要裝得這么敬業好不好?看把孫隊長感動得。”駱家龍道。


“我沒裝,為什么都要這么誤解我呢?再說兄弟拼命,還不就為了讓你搏佳人歡心,你可好意思說我?說說你自己?昨天是在神女峰上留戀?還是在桃花洞中忘返?”笑道,駱家龍臉綠了,不敢接茬了,直道著:“余賤兄弟,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不過咱不談私事成不?特別是這事……你千萬別把鼠標和李二冬那兩貨也帶壞了啊。”


“好,不談,那答應給兄弟我一張你女朋友玉照啊,不許耍賴啊。”得意了,收拾這些臉皮薄的小哥簡直易如反掌,他一翹二郎腿,駱家龍連聲答應,轉著話題問今天的戲怎么演,在這個敏感的地區,用過一次的龍套演員肯定不能再用,鼠標的賣相就可惜了,卻是無所謂地道著:“這事要等著你操心,黃花菜都涼了,群眾演員都找好了,女演員,你是出資方,有興趣介紹你潛規則一下。”


“你這滿嘴坑的家伙,我敢信么?”駱家龍笑著道,對損友保持著一貫的警惕,這些家伙不提高警惕不行吶,否則坑了一把,回頭還嗤笑你智商太低。


“打賭,一會兒見到女演員,保證讓你震驚一下子。”笑道。


“不信,說得好像我沒見過女人似的。”駱家龍不服氣了,不過絕對不接的賭約。


時間不長,駛到了鐵路職工醫院不遠的早點攤邊,示意停的時候,駱家龍已經看到了鼠標和李二冬和一位女人坐在一起吃早點,知道她就是為今天準備的,他留意了一下下,可不料那女人一回頭,驚得正準備踩剎車的駱家龍一腳跺油門上了,虧是早有預見,一把拉起來的手剎,驚得差點出身冷汗的駱家龍側頭愕然看著。


那女人一臉小麻點子,牙有點歪,頭發枯黃散亂,老濃的掃帚眉,其實就把李二冬和鼠標都變成女人,肯定也要比她強過不少,愕然間駱家龍驚訝地問:“你在哪兒雇的村婦?”


“什么眼神啊,這是反扒隊的警花,干反扒十一二年了,震驚了吧?一會兒說話客氣的,她不喜歡你這號帥哥,就喜歡鼠標和二冬那號歪瓜裂棗。”得意洋洋地下車了,招呼著三分局的隊友下來吃早餐,反正離開還早著呢。


“哇塞,花中喇叭、警中奇葩,也是,簡稱警花。”


駱家龍又打量一番,看清那位和鼠標、李二冬說笑吃飯的女人后,暗暗如此道著。下車吃飯的時候,那朵真正的警花來了,和馬鵬坐車一起來的,不過駱家龍發現了一個小秘密,林宇婧吃早飯時也是哈欠連天,亂揉眼睛,像就宿醉方醒,和的表情簡直是如出一轍。


“哇塞,這朵花要插在余賤人頭上,那也要成奇葩了。”


駱家龍看著明艷的林宇婧,再對比黑瘦貌不其揚的,他如是想著。


草草吃完,這一隊臨時組合的隊伍直驅腫瘤醫院,第二天已經輕車熟路了,只有和李二冬吊兒郎當進了醫院,其他人根本沒有靠近,林宇婧和駱家龍一車,連線著院內監控,馬鵬和鼠標,分乘另外兩輛準備接應。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當屏幕上出現一個在昨天監視中露過面的熟人時,林宇婧放出了信號,鼠標坐的那輛車里,反扒隊的警花林小鳳,一身農婦打扮,背著的大包,裹著條頭巾,很招搖地進了醫院。


此時,兩個扒手已經身份確認,長發的喬小瑞、寸頭的李云昌,林宇婧注意著他們的步態,還真像受過嚴格訓練的,從進大門開始,十幾人攝像頭傳出來的影像,最多的只能拍到一側面,走過主樓交費大廳,基本就拍不到了,只有后腦勺。這拔賊果真是囂張得很,昨天出事,今天都沒歇著。


“技術永遠不是萬能的。”林宇婧感慨地道,在這里又上了一課。到這種時候,除了提示一下方位、走動,其他忙監視方就幫不上了。


接到林宇婧示警的和李二冬是從通向住院部的后門進大廳的,仍然是熙熙攘攘的場合,仍然是絡繹不絕不絕的家屬,沒費什么勁就看到了在門廳監控的死角,四下張望尋找目標的目標。


他低下頭,做著小動作,等抬起頭來的時候,額前已經貼上了一個大大的繃帶,像受傷從住院部出來的,這個遮了小半臉的偽裝,成功地把他送到了離目標不遠的排隊人群之后。


驀地,目標喬小瑞的眼睛睜大了,他驚訝地捅捅同伴,兩人都震驚了,啊喲,居然有人在偷東西,這年頭真不好混啊,當個賊,都有人來搶飯碗,昨天搶食的還沒找著是誰呢,又出來個搶生意的,這還了得,兩人一瞬間氣憤不已,長發的喬小瑞一甩手里的美工刀片,就要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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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9:34:3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3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19章幡然已遲


喬小瑞抬步,同伴發現了什么似的,使勁拉著他的胳膊,他回頭,發現同伴的眼睛里閃著驚恐,眼神疑問,同伴又悄悄指指另位。


我靠,喬小瑞馬上退回來了,是昨天那位哭姨夫死了的家伙,就在兩人的十余步之外,惡狠狠、不懷好意地盯著,有意無意的掀了掀衣服前襟,哇塞,嚇得李云昌個哆嗦,懷里露著幾寸長的刀把,下子把兩人鎮在原地了。


二賊懵了,知道碰上討生活的硬茬子的,賊之行也分三六九等,像這號揣家伙的,都是偷不著就準備明搶,根本不顧別人地頭生意的,看就知道是外來的橫人,否則昨天群人圍攻,早在兩人身上卸零件了,這倒好,沒卸人家,人家倒回頭搶生意來了。


“小娼,咋辦?”喬小瑞問,不敢明拼了,都不是什么好貨。


“要不給跋哥打個招呼。”李云昌比較穩妥。


“那快點……等他們得手,外圍堵了。”喬小瑞催道。


老辦法,黑吃黑,不過這次人得再多點,否則還得讓兩外來賊溜了,李云昌捂著聽筒打電話,喬小瑞看著現場,哎喲喂,把他給急的,直跺腳道著:“來不及了……這家伙手快。”


確實來不及了,臉上貼膠貼的動手奇快,在喬小瑞這個扒手行家看來,明明覺得時機還不成熟,可那人已經貼上了位排隊等待的鄉下婦女,明明覺得危險性很,確不料人家更高籌,另個同伙扮著愣頭青往前擠,還吼著收費的快點,惹得醫院收費處回敬了兩句惡語。這剎那的功夫,那農婦的包已經豁開口了,喬小瑞眼直直地看著那人飛快的從包里掏出撂錢。


哇,神乎其技,村婦懵然無知,那動作熟練到片鴻不沾的地步,簡直讓同行要嘆為觀止了。


書短話長,眨眼的功夫,得手的已經旁若無人地走開了,他瞥眼看了眼直盯著他的同行,似乎很不悅自己的行動被人發現似的,想了片刻,干脆,朝兩人直接走過來了,不過不是毫無防備,后面的同伙李二冬手插在懷里,握著刀把,副拼命老二的愣架勢。兩人去偽裝,露出真面目來了。


二賊懵了,不知道這個啥情況,昨天就見識過這兩橫人的悍勁,這樣的庭廣眾場合,兩人肯定干不過,下意識地把美工刀收起了,卻是已經走到兩人近前了,瞪眼惡言:“那個窩子的?”


“老跋是我們哥。”李云昌喀噔,把老賣了。實在不是故意,而是那人的眼睛里透著股兇性,讓他不寒而栗。


“告訴你們老,滾出這片,不服氣出來晾晾。”道,先聲奪人。


“你……你誰呀?”喬小瑞緊張了,這話太了。


“三爺家的……論輩分你們跋哥也得喊我爺……我不為難你們,不過要不知趣,別怪我不客氣。”道,語氣緩了,拍拍喬小瑞和李云昌的肩膀,唉呀,兩人遇到了同行的前輩,報出來的名號又是傳說的賊王,這把兩人說得懵頭懵腦,機械地點了點頭。


“太嫩了小伙子,江湖險惡,好自為之啊。”笑瞇瞇地,回頭走了。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卻不料那個同伙使壞了,聲喝:“別跑,站住……是不是偷東西了?”


掂腳輕松地走了,兩賊暈了,不知道又出什么意外,意外眨眼就來,那丟錢的村婦不經意摸到包時,個裂帛介似的嚎聲:“啊……那個天殺的,把我錢偷走啦?”


哭嚎著從隊里跑出來了,李二冬指傻站著的兩賊道:“是他們,高個子的。”


說罷就跑,那農婦撲著就上來了,喬小瑞聽說的是自己,趕緊地辨駁著:“不是我,我站這兒就沒動。”


啪啪啪幾個耳光,加上堆亂抓亂撓,喬小瑞疲于應付了,冷不丁哧拉聲,那農婦把喬小瑞的衣服口袋撕,哦喲,發現新東西了,塊臟兮兮的手絹飄出來了,那農婦死死地拽著喬小瑞,哭嚎著向群眾訴說著:“看吶,這是我包錢的包……這個王蛋趁我不注意把我包割了……我的錢呢?我那可是給老公公看病的錢……你個天殺的,王八蛋……”


又是連打帶踹,不管是拳頭還是腳,每每招呼到喬小瑞身上,他都感覺到陣窒息,此時他心里有懷疑這根本不像農村婦女,那有農村婦女打男人凈揀要害招呼。打得他連喘口氣都上不來。


亂了,轉眼間偷東西的兩人都跑得沒影了,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圍著農婦和個賊,李云昌反倒被擠到人外,他哆嗦地看著同伙被群眾群毆,縮著脖子,沿著墻根,吱溜聲跑了。


“揍他,往死里打……”


“錢肯定在他同伙身上。”


“問他同伙是誰,這兒可是老丟錢。”


噴唾沫星的、戳手指的、伸腳踹的、瞅冷子扇耳光的,轉眼間義憤填膺的家屬已經把喬小瑞折騰得不像樣了,幾分鐘之后警車的聲音響時,趿趿進來了數位民警,銬住了喬小瑞,有人攙住了還在哭的“農婦”直往警車上送,院方生怕亂局繼續,派出兩隊保安維持著秩序。


此時的喬小瑞,像被群眾極度凌辱的衰哥,頭發散亂、衣服破了幾處、亂上抓撓得幾處傷跡,耷拉著腦袋,連申辨句的力氣也沒啦………


“喬哥,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有人說話了,喬小瑞驚,抬頭,然后哆嗦了下,他認識,這是三分局刑警隊的隊長孫天鳴,上回抓了個兄弟,結果沒釘住人,反被咬口,敢情……他心里驚,抬起頭來了,感覺這像被設計的,可想想,又不像,似乎是同行故意的。于是他撇著嘴道著:“我什么也沒干,你們抓錯人了。”


“有意思么?上這輛車的人,說的都是這句話,也不來點新鮮的……小伍,給他照張相,省得回頭又說我們刑訊逼供,這是群眾打的啊,和我們無關。”孫天鳴笑著回過頭了,另位民警喀喀嚓嚓照了幾張相。喬小瑞有點不好意思地直遮臉部。


“小瑞啊……要不,叫六指哥?你說這回該怎么說?可是被抓現行了啊。”孫天鳴回頭又問著,他注意到,喬小瑞的左手畸形,多長了根手指,這估計就是綽號的由來。


“我真的什么也沒干,就那個王蛋,把手絹塞我兜里了,栽贓我。”喬小瑞道。扒手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群眾,特別是這種身上根本沒有贓物的時候,喬小瑞點也不緊張。


“切……”孫隊長不信了,揚頭,不悅地戳指道著:“你查查你的履歷,光扒竊就被抓過五回,有人栽贓給你?你可好意思說。”


哎喲,把喬小瑞說得那個羞得,這事說出來,真如同魯班折了鋸、圣人跑了雞,就是啊,栽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誰信吶。


“我真是被冤枉的,你們查查監控,我和她根本沒接觸,怎么偷?那個人是誰,監控拍下來了,至于為難我嗎?”喬小瑞道。


這個解釋不錯,聽得孫天鳴笑了笑,反問:“咦?你怎么知道監控把他拍下來了?挺專業的啊,是不是以前監控拍下你了。”


“我……”喬小瑞哽了哽脖子,不吭聲了。


“做個交易怎么樣?我放了你,你告訴你們老是誰?”孫天鳴放低了聲音,來慣常的私下處理了。


喬小瑞低著頭,不吭聲了,明顯特么滴信不過警察嘛。


這很正常,要馬上告訴你,肯定不是真的滴,況且這些慣偷,你人贓俱獲,他都敢滿嘴胡言,何況這趟就是故意栽贓的。孫天鳴半晌換了個口吻道著:“這樣,條件放低點,你告訴我,還有幾個同伙,我放了你,而且答應替你保密。”


喬小瑞抬起頭來了,復雜的瞳仁盯著身警服的孫天鳴,這小伙其實很帥,削瘦有型的臉,正懸直的鼻,渾身就沒處長得像賊的地方,不但形象好,而且意志相當地堅定,他看了孫天鳴兩眼,不理會了。


沒有足夠的籌碼,不管是出賣自己還是出賣同伙,都是不可能滴,喬小瑞嗤笑了笑,暗罵著這群警察傻逼。


“我說你這人,真不給點面子啊。”孫天鳴像是耐心快沒有了,轉身的功夫撂了句:“老子多少案子要忙呢,總不能直和你們這幫毛賊打轉轉吧,放了你,沒附加條件,別他媽再來醫院閑著給我找事,行不行?”


“行!”喬小瑞脫口而出。車上干警察噗噗笑了,敢情這貨挺知趣的。


嘎聲剎車,喬小瑞卻發現,停車的地方是腫瘤醫院,繞了圈,又回來了………


“給給,鳳姐,擦把臉,看把咱親姐糟塌得……”李二冬遞著毛巾,這話聽得林宇婧笑,林小鳳抽著毛巾順手給了李二冬巴掌,這貨呲笑著,又給遞上了瓶水來了。


表演得不錯,行竊、栽贓,拴住個,放走個,幾乎是完美的達到預期的目標,此時前方鼠標那輛車正追著溜走的李云昌,找他的落腳地。


“這個老跋,應該就是團伙頭目吧?”馬鵬問道。


“應該是,不難查,不過這種人不好抓。”林小鳳道,名叫小鳳,不過已經三十出頭了,在這拔人反而是姐。


確實也是,賊當到定程度,就像賣保險賣到定程度樣,不用自己干活了,吃新手的供奉就行了,這種不直接扒竊的人,他們只教唆,不犯案。


“哦喲,這幫毛賊吶,我怎么感覺比毒販還讓人頭疼。”林宇婧道,他看到了鼠標發回來的圖片,李云昌回去報信了,不止個,又是群。


“急什么,接下來,有人反水了,該他們頭疼了。”笑著道。


車人都笑了,扒竊、栽贓、放餌、反水,這是氣呵成的,那位即將“反水”的,不反水也不由他了………


“立正,稍息……報數。”


省腫瘤醫院的保衛科科長陳光明,吼了聲,兩排三十七名保安,高矮胖瘦不,挺胸報著數,協助刑警隊辦案,是作為保安的份內職責之,而腫瘤醫院最頭疼的就是扒竊案子層出不窮,刑警來此不是次了。


這次有所不同,陳光明隊長和刑警隊來人耳語了幾句,那位身警服的不少保安認識,是三分局直屬刑警隊的指導員劉誠,人有點陰,臉色晦暗,初看讓人覺得城府很深那種,不過在腫瘤醫院數次沒什么建樹之后,連保安們對他也不禁小覷了幾分。


劉指導員咳了兩聲,不時地朝樓側面的路面看了幾眼,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待之前,又是廢話出口了:“……沒什么事啊,就是例行給家提個醒,現在扒竊很猖獗,這上午的,就出了個扒竊案子,都是病人家屬,手里都是點救命錢,連這種錢都盯的人吶……這這良心真是讓狗吃了,對此事院方已經多次向分局、隊里反映,我們局領導也高度重視……對此事呢,也做了周密部署、詳細安排,要求我們提高警惕……”


這話廢話套話聽得保安們耳朵里都快有繭子了,都竊笑著,一般情況下,警察沒治了,都是這類提高警惕和嚴厲打擊的話,人群躁動,連劉指導員也覺得這特么的官話實在能把嘴里淡出個鳥來,這都等了多長時間了,那邊還沒有搞定……喲,車來了,一輛警車飛馳而來的時候,他笑了。


保衛科陳科長還未反應過來,可不料劉指導員突然喝聲:“立正,下面的宣布件事,據我們調查,你們保安隊里,有保安和扒手里應外合,為他們提供消息,方便作案。發生這種事,正如我剛才說的啊,連病人的救命錢也動腦筋,摸摸你們良心還在不在?”


嘩地聲,幾十名保安亂了,竊竊私語著,嚇著了,知道這罪名可不輕,陳光明科長更嚇著了,緊張地上前問著:“劉指導員,沒搞錯吧?這可別亂說,說出來我可沒法給院長交待。”


劉誠沒有回話,而是又喊了句立正,接著陰著臉,吼著道:“馬少南、羅威……出列,現在我宣布,對你們正式刑事傳喚。”


完啦,人群自動避讓,把兩人宣布名字的空出來了,那倆如遭雷擊,嘴唇哆嗦著。千言萬語匯成句話:“陳科長,我們冤枉的。”


“是嗎?不過如果有扒手指認你,你怎么說?”劉誠詐了句。根本沒有,只是拍攝到了他們私下的接觸,但那東西說明不了什么問題。


可這話加上指導員的黑臉,給兩人如同又遭記雷擊,傻眼了,不吭聲了。這倒好,連陳科長現在看他們也像賊了。


此時,那輛警車剛剛停下,車簾子是拉著的,里面孫天鳴隊長正給喬小瑞整著衣領,邊整邊道著:“兄弟,給個面子,你們作案太多,我這個警察也不好當是不是?”


“這兩天我們沒作案。真的,孫隊長。”喬小瑞突然發現警察很義氣,這倒不好意思板著臉了。


“胡扯,你們賊性能改了,我這警察都不用當了。”孫天鳴笑道,給他解了銬。


哇塞,真要放人了,喬小瑞更不好意思了,道了句:“真的,孫隊長,來了拔厲害的賊,昨天把我們兄弟兩個打傷了,我們那有時間作案,今天還沒動手,倒被他們搶先了,還栽贓給我了……氣死我了。那賊的手法絕對高啊,我都沒發現他們怎么把東西塞我身上了。”


“你的話無法取信于我的,知道為什么嗎?”孫天鳴笑道,把答案道出來了:“因為你騙警察的次數太多了。”


算了,特么滴,不是路人,喬小瑞閉嘴了,孫天鳴看了看窗外,笑了笑道著:“不過我從不騙人,說放你,就放你。”


說著下車,嘭聲拉開了車門,伸手:“來,握握手,合作愉作。”


喬小瑞握著手,被孫天鳴拉下車了,兩人握著手,像是對老友。突然間喬小瑞發現不對了,被孫天鳴遮住的身后,那么多保安的眼睛瞅,還有兩位,被帶上的警車,他驚,看孫天鳴笑瞇瞇的眼睛,猛地省得自己掉坑里了,趕緊往回抽手,卻不料孫天鳴握得很緊,笑著小聲道:“六指兄弟,我聽說你們這行對付二五仔都是砍手剁指……你多保重啊。”


說著,放手了,孫天鳴上車,領著后面的車,載著兩名被傳喚的保安,呼嘯而去,喬小瑞傻眼了,還保持放手的姿勢,此時此刻,他戰戰兢兢回頭,恰恰看到了幾十雙眼睛,保安的眼睛,都瞪著了,他吸涼氣,緊張地手縮著,縮在嘴邊,牙咬著指頭,那是極度無計可施的心態。


醫院的扒竊案其實就瞞著警察,扒手天天來上班,比醫生出勤天數還多,保安要不認識是假的,其豈能沒有點私下交易?不過誰要捅出來,那就要成為公敵了,喬小瑞知道自己全身是嘴也說不清為什么剛被抓就被放了。他看到有幾位保安不懷好意地朝他走來時,全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他慢走著,瞬間掉頭就跑,幾個趔趄,差點撞上迎面來的車,就那么跑,瘋也似地跑………


沒到午時間,醫學路街上的痞子混子都接到了傳說是老跋的話,找喬小瑞的下落,體貌特征很明顯,左手六根指頭。開出的賞格不低,三千塊,夠去桑拿做幾次全套了。


到下午上班時間,陳科長突然發現,有多名保安脫崗,不知去向。


到當日下班時間,曾院長了解到兩日只有兩例扒竊案,而且都莫名其妙失消失,根本沒有驚動院方,讓他為高興。不過聽說保安隊里出了問題,又是為光火,他叫上準女婿駱家龍專程走了趟刑警隊,隱晦地表達了來意:有些事,能壓就壓著,得注意醫院的影響。


孫隊長笑著應允了,其實到現在為止,刑警隊能掌握的證據和剛接案樣,仍然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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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3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0章欲擒故縱


“跋哥,跋哥……壞啦壞啦……小馬和羅威讓警察扣留了,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一毛賊飛奔而入,向坐著喝大碗茶的老跋匯報。


“喬六指到現在還沒找著,肯定就是他說的。”有人附合了句。


“啊?”老跋一驚而起,差點摔倒,旁邊有兄弟們馬上攙著。


是個瘸子,這也是綽號的由來,他原來是個帥哥的,傳說在九十年代嚴打,在牢里咬死了,丟了半條腿才揀回條命來,之后帥哥就成了跋哥,普通人那是心之痛,不過對于混世界的,那可是資本了,那期嚴打斃得斃,關得關,碩果僅存下來的,自然是后一輩作奸犯科之人學習的楷模。


老跋拔拉開扶他的人,伸手拄著一條彎拐,緊張兮兮地站著,又猶豫不決地走了幾步,周圍側立的一干群賊都驚恐不定的望著老大,以往老大總能突出奇招,化險為夷,而自昨日開始的種種,先是堵人失利,后是內部反水,讓人嚴重懷疑這個組織的凝聚力和安全性了。


“都他媽耷拉著腦袋干什么?小偷小摸都沒多大個事,他們能有多大個逑事?”老跋開口了,直訓著,他深深知道,人心一散,隊伍可就不好帶了,而干這種事,最容易和最怕的就是人心散亂。


“跋哥,要讓小馬和羅威把我們咬出來,那該著多麻煩?”有位賊說道,細辨是昨日那位高個子,頭額前還纏著繃帶。


“你豬腦袋呀,你以為警察都跟你們一樣烏合之眾,捉奸拿雙,逮賊要贓,誰那只眼看見你們扒竊了?保安沒少拿咱們的好處,這事他未必就敢說出來,咱們不怕腦袋上扣屎,他們可怕身上沾上點事……還是那句話,只要沒被當場逮著,誰也拿咱們沒治。”老跋精辟地分析道,這是集一輩子作奸犯科之事的金石之言。


對呀,本身就是點小事,何況又是沒證沒據的小事,一下子把人心安撫了,眾賊心里稍慰,不過有一位小心翼翼問著老跋道著:“跋哥,那您老愁什么?”


“哎,小高啊,再小的事也是事,這次咱們碰上的是高手了……”老跋憂慮地道,不知所指是警察還是那幾位不知名的同行。


“啥意思?”笨賊問。


“一下子攪了里應外和,等于掐了咱們的眼睛,以后想干可就只能摸著黑干了。沒那么好的現成飯了。”老跋道。眾人理解了,原本在腫瘤醫院,對慣犯們來說,只要收買通保安,憑著自己的技藝,醫院的交費大廳簡直就是提款機了,而現在,盟友出事,只剩下孤軍奮戰,又要和街上同行一樣,靠天吃飯了。


“沒事,跋哥,就醫院一天那么多大,有的是機會,不給他們正好。”又有一賊道。


“對,我就看不慣他們,咱們偷錢,他們分贓。靠。”另一賊附合著。


老跋懶得訓斥了,對于這些沒有點起碼戰略眼光的后輩,他實在看不入眼,他知道這些人再放出去,遲早都是被警察提留走的主,而能聚在他的左右,無非是利益和安全,現在,他感覺到了一絲威脅。


是警察?還是同行?


他還在躊躕,可畢竟眼線敵不過監控,保安內應沒消息,這兒就成了聾子、瞎子。


老大一躊躕,跟班就發懵,眾賊竊竊私語著,齊齊聲討喬小瑞真他媽不地道,沒過兩個小時就把兄弟們的飯碗砸了,對了,還有另一拔新來的同行,眾人一直奇怪地拉著李云昌追問,最多的一句就是:你真沒看見他怎么放進去的?


這是極度置疑兄弟們專業的水平的事,當然最關心了,李云昌的回答也是一句:介個真沒有,他說他是三爺家的,連喬小瑞也是糊里糊涂著道了。


一聽這個傳說中賊王的名字,大家心頭都是一凜,都看著大哥老跋,老跋不屑地道著:“現在頂著三爺名號作案的太多了,誰可知道真假,別被唬住了。”


又稍慰軍心,可現在連老跋心里也犯疑,手下喬小瑞也算是老手了,要在他身上塞東西栽贓,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可如果是同行的話,這其中的回旋余地就大了,最起碼不會有牢獄之虞。


念及此處,他下定決心了,對眾手下說著:“大家分頭去找,馬上去找,一定要找到小六下落。”


嘩啦啦走開了一片,不過還剩下的不少,領頭的老j回頭問著:“要真是他反水,可不容易找了。”


“那就把他抓回來上家法。他在外面可是顆定時炸彈。”老跋道。


眾人領命,齊齊出門,在小院落門前,零亂地一堆電單車,破面包車,還有步行出了路口,直接打的走的,這一個團伙經營到現在,怎么看也是具備相當規模了。


監視鏡里,完整地記錄下了這一賊眾聚會場面,林宇婧笑著把畫面放到面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如果熱鍋上螞蟻的賊頭老跋。


“老跋,本名毛大廣,我在內網查到了他四次前科,盜竊、傷害、聚眾滋事以及強.奸,最長入獄八年,最短六個月,現在五十一歲,六年前出獄后,再沒有任何記錄。”駱家龍道,蹲下來了,把筆記本遞給,笑著評價道:“喲,人才吶,復合型人才,不多見。”


林于婧和駱家龍笑了,大胸姐踢了一腳,示意著好好看,別說怪話。駱家龍此時心思倒不是老跋身上,而是看著林宇婧和兩人的嫌疑更重了。


哇,這么親蜜!?當看到林宇婧也毫無顧忌地坐下來,就挨著,一起觀賞鼠標發現的這個窩點時,他不好意思地側過頭,撅了撅嘴,對于這兩人的驚訝,比發現賊頭目是個殘疾人的驚訝更甚。他倚著攔桿,極目遠望,監控點設在直線一千四百米的樓頂,已經黃昏時分了,這兩日的推進速度極快,惹得心胸大開,看著一抹金燦燦夕陽,有一種想喊出來的沖動。


“這簡直是個作案專業戶啊,無家無業,無親無故。無所顧慮。”林宇婧驚訝地道。


駱家龍回看了一眼,提醒著道:“也不是沒有,我電話咨詢過當年抓他的民警,現在已經是南關區分局副局長了,第二次入獄,他老婆帶著孩子就走了,沒告訴他,看這樣,他也沒去找過。”


“這才是有理想有追求的賊,除了一個目標,其余的都拋舍下了。”笑著道,又是怪腔怪調的評價,這一次林宇婧發現說得很嚴肅,并沒有玩笑的味道,那要斥句的話,生生地咽回去了,她看著專心致志的,又看看那個監拍下的畫面,有點不解,問著道:“看出什么來了?”


“我看吶,這種人好對付,想法子在精神上或者在他的專業領域打垮他,他就一蹶不振了,你沒發現嗎?他雖然是賊頭,可他不具備作賊的條件了。”道,他看到了在小小的舊式院落里,徘徊著一個孤獨的殘疾老頭,一頭雜毛、滿臉風霜,拖著一條殘腿,能他的精神支柱還有什么?


“你是指……他的身體條件?”林宇婧問。


“嗯,作為罪犯,這個年齡應該對物質生活的需求減弱,如果仍然繼續犯案,可說明他所做的事能給他某種精神上的愉悅。”道。


“不勞而獲,自然就是一種愉悅。”駱家龍笑著道。


“也算是,不過我覺得更大的愉悅來自于,能站在警察的對立面,給他們制造麻煩,看著他們忙成一團,一無所獲,那是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不信嗎?比如現在,我們看他愁得亂轉,是不是覺得有一種愉悅感呢?”問。


這個透著促狹的論調無從證實,不過也差不多到那兒,現在駱家龍對于的手法可算是佩服至極,他蹲下來,好奇地道著:“那接下來怎么辦?快天黑了。你沒忘了吧,還有兩天,可刑警隊那邊,一點證據也沒有。”


“有個棋子得好好用用。用好了,就是最直接的證據。”笑道。


“喬小瑞?怎么用?”駱家龍反應過來,自然是用那個被設局誣成“反水”的賊,他現在恐怕是疲于奔命了。


“把他變成棄子,然后證據就來了。”笑道,摸著步話,呼叫著:“鼠標……人在哪兒,回話。”


“在小營路……營盤胡同,小子餓極了,鉆胡同里吃餛飩了。”步話里傳來了鼠標的聲音。


“盯緊嘍。”道。放下了步話,緊跟著摸出了一部手機,一部很破的手機,駱家龍笑話他了,至于窮成這樣子嘛,現在交話費都送手機呢,嗤聲不屑道,亮著手機道著,你說的還送話費,我這可不掏錢,而且是摸喬六根身上的手機,你覺得還破嗎?


哇,把駱家龍嚇住了,翻查著手機,除了h短信,就是小,翻著通訊錄,對比著駱家龍查到的聯系方式,編輯了一個短信,開始瘋狂地群發:


兄弟,我在營盤胡同,趕緊來,拉兄弟我一把,實在混不下去了。


駱家龍皺眉頭了,這么拙劣的辦法,他實在懷疑可行性,他狐疑地問著:“這行嗎?


“他們反正也找不著,我就不信,沒人去試試。”


笑著道,有時候越拙劣的手段越管用。駱家龍可沒想到,給喬小瑞塞東西栽贓,還順手把人家的手機給摸了,半晌他才奇怪地問著林宇婧和:


“余兒,你說偷東西的叫賊,可連賊都被你偷了,得怎么稱呼你?”


“還是小賊。”林宇婧笑著給了個定義。


“no,no,偷的最高境界我還達不到,你們別太夸我,我不能驕傲,還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嚴肅地道。一嚴肅,林宇婧上當了,不解地問:“那偷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偷香竊玉,聽說過沒?”眼瞇著在奸笑,駱家龍噗聲笑噴了,林宇婧毫不客氣,直接給了一巴掌。不過她的臉卻莫名其妙紅了。


一碗餛飩,兩籠包子,喬小瑞狼吞虎咽地吃著,整整跨了大半個城區,到杏花嶺區這塊來了,從上午逃出腫瘤醫院,就一直躲著,生怕熟人碰到,這一行雖然不勞而獲舒服,可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如果要觸了禁忌,那可就不是改行的問題了。


吃著,他的手顫了顫,是他的經常夾錢包的手,曾經親眼見過,有個在派出所咬出同伙來的,回頭就被跋哥蒙著腦袋摁住,剁了兩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扒手丟了這兩根手指,相當于飯碗不保了。就這,還算這行最輕的懲罰。


他現在心里一千個、一萬個詛咒著坑他的警察出門被車撞死,回家掉馬池淹死,那些保安不少人都接受過扒手塞的好處,要是這事被捅出來,那等于斷了團伙財路,他真想像不出,一慣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跋哥會怎么對付他。


咝……疼了下,喬小瑞皺著眉頭,不小心把自己舌頭咬了,吃得太急,不小心自己咬了,好疼。


他一抬頭,想喘口氣,卻不料又咝了一下,又把舌頭咬了。


這回沒感覺到疼,而且是一股恐懼襲來,因為他看到了,胡同外奔進來四五個人,為首是劉鐵,這個綽號叫鐵蛋的家伙是跋哥的嫡系,在團伙里一直就是打手的角色。


他扔下碗筷,掉頭就跑,那些人蹭蹭蹭追來了,劉鐵吼著:“老六,站住,再他媽跑,別怪兄弟不仗義了啊。”


“去你馬的,都是賊,好像誰他媽仗義過了。”喬小瑞氣喘吁吁,加快的步伐。首尾相接在小胡同里拉開了,喬小瑞邊跑邊往后看,許是跑了一天的神情恍惚,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堆垃圾邊的爛西紅柿上,呼喇喇摔了狗吃屎,回頭看時……哎喲,那個缺德的,往這塊倒了半筐爛西紅柿。


一個失手,被后來的壓住了,追得有點生氣的鐵蛋二話不說,拎著喬小瑞啪啪啪左右開弓幾個耳光,惡狠狠地呸道:“跑啊,再你媽跑啊……不是讓兄弟拉你一把嗎?跑什么呀?”


鐵蛋是接了個電話才來的,平素和喬小瑞關系一般,可沒想到這時候他主動打電話,喬小瑞早被幾個耳光甩暈菜了,鼻血長流,慘兮兮地求饒:“鐵哥,放我一馬……來日兄弟再報答你。”


“好啊,放你沒問題,把事給跋哥說清楚,你他媽和條子在一塊說什么了?小馬和羅威怎么進去的?”鐵蛋虎著臉問道。這是一個簡單的命題,要不是內部有人反水,誰可能知道保安和扒手是一路。


“我真的什么都沒說,那警察坑我……”喬小瑞道,話到中途,啪啪啪又是一幾個耳光扇來,又暈菜了,就聽鐵蛋罵著:“我他媽就不信條子是神仙,那么多保安不問,就傳羅威。媽的,不給你上了厲害,你是不吭聲是不是?”


一拳當臉捶來,喬小瑞只覺得天暈地眩,滿眼星光燦爛,跟前眾賊撲上來了,拳打腳踢,沒頭沒腦地捶著踢著喬小瑞,喬小瑞蜷得像只大蝦米,木然地挨著狂風暴雨介似的教訓。


“都住手。”有救兵從天而降了。


眾賊一看,不認識,有人呸了口:“卷兩根毛,充奧特曼呀,滾蛋。”


是洋姜兄弟出來了,他也對呸了一口,傲氣凜然地一吼:“兄弟們,上。”


身后、胡同前,胡同墻上,呼里隆咚跑來的、跳下來的,七八個人,見面二話不說,對著施暴的眾賊劈里叭拉一頓痛扁,打得眾賊哭爹喊娘:“哎喲喲,別打別打,大哥,那個窩子的,自己人……”


洋姜上前,沖著帶頭的鐵蛋,嘭唧一拳,直中鼻梁,亮著自己的證件道:“看清爺是誰,和你們自己人,你配么。”


“不配……”鐵蛋捂著鼻子,驚恐一退,靠上墻時,明白過來,氣急敗壞地嚷著:“警察,你更不能打人呀?”


“上。反正沒人看見。”洋姜一甩頭,那幾位反扒隊的隊員撲上來,摁著鐵蛋,啪啪咚咚又是一頓拳腳,把這哥們揍得沿著墻壁慢慢地坐下來了,嘴里兀自嚷著:“老子要告你們。”


“耍橫是不是?看清楚點,老子是協警,傳說中的臨時工,你告也白告。”洋姜亮著證件,翻開一頁,讓鐵蛋看了看,小本子扇了這貨兩下,一讓開吼著:“滾蛋,誰他媽再敢打小喬的主意,小心把你弄進去住幾年啊……”


完了,喬小瑞抱上粗大腿了,眾賊怒火中燒,瞪了喬小瑞一眼,不過明顯惹不過這拔警察的走狗,如逢大赦般地掉頭就跑。


幾個隊員笑著,圍上喬小瑞了,洋姜掏張絹紙,幫這賊哥們擦擦臉上的血,喬小瑞卻像見鬼一般,哆嗦著,躲著,驚恐地看著一干警察。


“別害怕,我們雖然是臨時工,可也算警察。”洋姜道。


“是警察,就是為人民服務滴。”老鼠道。


“重不重小瑞,要不要去醫院?”又一位隊員道,是大毛,老反扒隊員了,比這幫年輕人穩重點,生怕嫌疑人出了事。


“放…放…放過我吧。”喬小瑞嘴唇哆嗦著道著:“我……我再也不當賊了……我……我。”


“什么放過,我根本沒準備抓你呀,你現在重點保護對象,瞧瞧剛才,要是我們不出現,你不慘了。”洋姜道。


“對,萬一折胳膊斷腿,可就不是治安事件了,成刑事案件啦。”另一隊員嚇唬著,喬小瑞又是一陣哆嗦,擦了擦血,頭腦清醒了幾分,卻是憂慮更深了,如果說先前是懷疑的話,那這幫協警這么一折騰,把鐵蛋也給打了,自己的反水算是坐實了。


他苦了,滿肚子苦水化成一句話,慘兮兮地求著:“大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你這人,我們對你知道的沒興趣,就負責保護你。”洋姜道。


“我……我不需要保護,我沒事。”喬小瑞強忍著道。


“哇,這臉都快打成猴屁股了,還說沒事。你不要這么堅強好不好?讓人家好生敬佩。”老鼠逗著道。


“看來傳言不虛啊,在抗打耐折騰方面,你們賊和小姐都很勇敢。”洋姜笑著道。


哎喲,喬小瑞突然發現,這世界最厚顏無恥的要數誰了,他不吭聲了,抱著頭,擦著臉,就那么走了,還回頭看了看,意思是,要么抓我,要么讓我走……這下管用,來的協警都沒動作,一副任君自便的態度。


“這家伙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都這樣了,還妄想回歸組織?”老鼠道,他看到這家伙一瘸一拐就那么走出小胡同,沒來由地有點佩服這個毛賊了。


“棺材早做好了,就等著他掉淚呢。”洋姜道。他往后看了眼。


隔著老遠,鼠標吊兒郎當靠著墻觀戰,倒一筐爛西紅柿就是標哥的主意,此時他手里持著一個怪模怪樣像平板的電子儀器,那是目標的追蹤;鼠標不遠,還有更多的反扒隊員來助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在一個目標上費這么大勁,不過他知道,一旦被盯上,那可比被抓了難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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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3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1章先兵后禮



“誰讓你打他滴?”


老跋火了,瘸著腿,一拐戳在鐵蛋肚子上,鐵蛋不迭地后退,委曲地道著:“我沒打他。是他打我。”


“胡說,他能打過你?”老跋不信了。


“他找了拔爛條子收拾我們……跋哥,不信你問問兄弟們。”鐵蛋更委曲地道,一起去抓喬小瑞的紛紛附合,還有鼻青臉腫的,直接把證據擺出來了”“。


條子就是警察,爛條子就是協警,是比警察還爛的意思。老跋聞得此言,卻是不忍喝斥這個跟他多年的兄弟了,一瘸一拐走了幾步,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了,干脆,把手下幾個聚攏過來,要詳細問下經過。


一聽是電話短信求援,不對,絕對不可能,老跋對眾賊是扁平化管理,分成若干扒竊小分隊,分隊之間,有時候自己人分贓都不均呢,意見老大了,怎么可能求助。他比誰都了解賊的得性,見財起意有可能,對人仗義那不是賊,是見鬼了。


一說不對,鐵蛋愣了下道:“是小六的電話號碼呀。”一說這話,馬上自拍腦門,有問題不是警察搗鬼了,就是同行那位高手做怪了。喬小瑞畢竟被抓走了,后來才被放的,這下把鐵蛋搞懵了,小心翼翼地征詢著老跋問:“跋哥,總不成手機落在警察手里,他們還打電話告訴我們喬小瑞的下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能辦到的事,條子都能辦到,可條子能辦到的事,你大多數都辦不到。繼續往下說,見他人是個什么樣子。”老跋生氣地道,領導一群智商沒有技術高的賊,實在頭疼。


“就那鳥樣,一見我們就跑,我們追進小胡同,剛教訓他幾下……結果就沖出來一幫爛條子,沒頭沒腦就揍我們,我們不敢戀戰,好容易才跑出來的。”鐵蛋慌報著軍情道,不好意思說人家把他們放了。卻不料瞞不過老跋,老跋盯著他,兩眼如隼、眼光犀利,看得鐵蛋渾身不自在,喃喃地說著:“……那個,我們打不過他們,他們也沒為難我們……讓我們滾蛋,還說喬小瑞是被他們保護的,誰要跟喬小瑞過不去,小心把誰弄進去。”


這可是實打實的,老跋揣度著,看看吃癟的一幫部下,猶豫不定地巡梭著,一時無計可施了,他懷疑這是警察的故意設局,意圖在于把喬小瑞逼得走投無路,然后打開突破口,如果那樣的話,整個團伙就要有傾覆之殃了,這是標準擊破一點,控制全局的警察打擊方式,只是此時苦于此時無法證實,究竟是喬小瑞反水,咬出了保安羅威,還是警察在故意搗亂,再要不,是喬小瑞已經反水,但交待的不多,警察還在摸底?


難吶,江湖險惡,隊伍實在不好帶,老跋為難的看著一干跟隨他,養活著他的部下,能被賊眾頤養著,靠得就是長年和警察打交道的經驗,這些彌足珍貴的經驗屢屢使這個小組織化險為夷,可這次,他感覺到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慢慢地收攏著,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通知老j他們,別追老六了,趕緊回來。”老跋半晌想到了還有一拔人在追,這樣道了句,現在寧信其有,不敢輕易冒險了,人真被逼得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來,現在他倒期待喬小瑞跑得遠遠的。


晚了,鐵蛋的電話響了,一看是老j來的,直接摁了免提,剛說快回來,里面就傳來的老j殺豬介地大叫:


“啊!你們特么的誰……啊,嗷,我靠……”


完了,又打起來了,鐵蛋知道,老j也步入他的后塵了,肯定被那幫爛條子胖揍了………


“停!”


洋姜看差不多了,揚手道。這回揍得比較麻煩,是從西營街上拖到小胡同里揍得,沒想到這拔賊還挺精明,一直跟著喬小瑞,到西營街來了個前后墻堵截,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又被揪了個正著。


“別以為特么滴不認識你啊,你叫老j,童大帥對不對?”洋姜端著毛賊的下巴,囂張地問。


“是是,大哥……我們沒犯事呀。”老j挨得全身都疼,不得已還陪著笑臉道。


“誰說沒犯事,當街斗毆,擾亂社會治安。”老鼠扣罪名了。


哎喲,把老j給冤枉得呀,難為情地道著:“大哥,沒斗毆呀,凈你們打我們了。”


“我們不打你們,你們就要打受害人,這是預防你們犯罪。”老鼠道,洋姜卻是當頭一巴掌扇下來了,訓著:“誰打你們了?誰,把他叫出來,我瞅瞅。”


“沒有,沒有……沒有人打。”老j頭搖得像拔郎鼓,知道遇上比他們更爛的主了,他低聲下氣地說著,還問著那幾位鼻青臉腫、擦著鼻血的同伴:“是不是,兄弟們,誰打人啦,都來街上玩了是吧。”


眾賊那惹得起警察,臨時警察也惹不起呀,紛紛點頭,矢口否認自己被打了。


這還差不多,洋姜笑了,這干老賊老痞就這得性,欺負普通人一個比一個橫,不過要服起軟來,那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這不,老j恬著臉,掏著煙,給協警們一人發一支,小心翼翼道著:“誤會,兄弟們……純屬誤會……改天我請哥幾個到我們火車站哪片玩去,哎喲喂,您不知道,我們那邊瀟灑的地方多了,兄弟我買單。”


“去去……請我們的排隊呢,那輪得著你……聽好了啊,誰再找喬小瑞的麻煩,小心惹上麻煩啊。滾蛋。”洋姜抽著煙,頭也不抬地道了句。那群老小痞混,如逢大赦,呼喇喇撒丫子跑,眨眼就沒影了。


此時的喬小瑞已經脫出老j的包圍圈幾分鐘了,又是那個卷毛的協警在幫他,不過越幫他越怕,現在不但怕警察,更怕同伙,跑不知道多遠,他停下來了,喘著氣,仰觀長天,那叫欲哭無淚;低頭望地,那叫入地無門,他使勁地拍打著腦袋,真想不通為什么眨眼自己落到了這種境地。


“媽的,老子今天就走。”半晌他下定主意了,反正有一技在身,到那個城市也衣食無憂,打定主意,歇了口氣,到路邊的小鋪買了瓶飲料,一仰脖子灌了大半瓶,這口氣方才喘過來,可不料他準備灌第二口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又被包餃子了。


路邊,幾個禿頭、寸發,長得歪瓜裂棗的男子,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他敏感地預見到危險了。


他剛一動,有人一拔腰間的武器,尺長的西瓜刀閃著寒光,一步一步朝他來了。


他驚恐地往后看,我靠,后面也有四五人,同樣手持著西瓜刀、菜刀,向他慢慢包圍上來了,他驚得一口飲料憋得咳住了,然后下意識地扔了瓶子,翻過護欄,朝右側人行道飛躥,前后那些人登時加快了速度,叫囂著揮著刀奔上來了。


喬小瑞不慢也不傻,去勢在右,不過等包圍圈向他靠攏時,他驀地一拐方向,連滾帶爬,幾乎是四肢并用,矮著身沖出了包圍圈,又是拼命地跑啊,跑啊……后面的叫囂著,揮著刀,追啊,追啊……


他心涼到了極點,他知道,連連兩次同伙被打,逼不得已同室操戈,要下狠手了。


十年風雨江湖路,橫尸街頭魂歸處,一股悲涼之意涌上他的胸腔,在力量即將耗盡的時候,他要拼命了,手在腰間一翻,喘著氣,當啷啷啷劃出了美工刀,此時兇性大發,惡從膽邊生了,知道今天無法善終了,不過他拿定主意了,那怕就被砍死,也得特么滴拉上幾個墊背的。


驀地,有一輛車飛馳著,逆行著沖上了人行道,驅趕著后面持追殺的人,那輛車直駛喬小瑞奔跑的方向,在他的前面十幾米處嘎然而止,有一只大手,嘭地把警燈扣到了車頂上,旋即,尖厲的警報聲響起來了。


這玩意管用,路過的群眾還沒有看清咋回事,街上一下子都成了正常人了,鉆進小鋪的、藏到攤點后的、躥進小胡同的,追殺的一下了沒影了。喬小瑞兩手托膝,又開始狂喘了,喘了半晌,一雙大皮鞋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慢慢地抬起了頭。


鼻血未干,兩眼青腫,被同伙揍得不輕,孫天鳴本來是忍著笑意來的,不過見此情景,又憑生幾分憐憫,他沉聲道了句:“對不起,我沒想到后果這么嚴重。”


“孫隊長,你夠狠……”喬小瑞喘息著,眼光很兇獸一樣。


“沒有你們狠,你扒竊一回,就坑一家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只坑了你一個人,所以我受到的良心譴責不大。”孫天鳴緩緩地道,根本無視眼露兇光的喬小瑞,更無視他手里的兇器。


“你想怎么樣?”喬小瑞問著,眼睛里的兇光在消散,手垂下了,他知道,自己沒那勇氣。


“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我不得承認你們很高明,我沒有掌握你們任何證據,所以我無法拘捕你……不過你的同伙和同行們,不會因為沒有證據就放過你吧?”孫天鳴道,敲中了此賊的要害。


喬小瑞一哀嘆,幾乎是癱倒在地了,極度的疲累和恐懼,人能支持得已經是極限了,他甚至希望孫天鳴像往常一樣,逮著把他銬走,不過警察沒有按他的思路來,而是可憐地一瞥,轉身走了。


于是,最后的希望消散了,他知道自己仍然要面對同伙的追打甚至追殺,氣一泄,坐在當街上,人像呆滯了一樣。


走到車門口的孫天鳴回頭又同情的瞥了眼,他打開了車后門,向坐在地上的喬小瑞說道:“有個建議不知道你會不會聽……你如果自首的話,我可以把你帶走,我們那兒條件不太好,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扒竊不是重罪,也呆不了多長時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幫我,我幫你。”


凝視著,四目相接著,平時覺得警察總是那種兇神惡煞的眼光,而此時,喬小瑞卻有一種錯覺,他覺得警察一點也不可惡,幾乎沒有思考什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大踏步進了警車,堂而皇之地關上了車門,不準備下去了。


“我自首,媽的,想整死我,還不知道誰先死呢。”喬小瑞坐在警車里安生了,惡狠狠地道。


孫天鳴笑了,從來沒想到過,讓他頭疼的毛賊,會這么痛快地自投羅網,這是有史以來最容易的一次抓捕了。


半個小時后,在三分局刑警隊,連吃帶喝的喬小瑞,還不誤給旁邊記錄的刑警們講解,連刑警們都驚訝,這個人記憶力奇好,他說出來的很多事情直接和懸案吻合,一筆一筆偷了多少,分了多少贓都記得清清楚楚。


對了,主要咬出來的是老j童大帥、鐵蛋楊鐵以及老跋毛大廣諸位大小頭目犯的事,就是那幫人一直追殺他的………


一把…兩把…長的…短的,叮當響著,各式的管制刀具放在、扔在桌上,劉星星隊長收拾著,這些都是平時從扒手身上搜到了管制刀具,今天派上用場了,他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如果不是孫隊和支持的話,他根本不敢放手讓這個生貨去干這事。


“沒傷人吧?”劉星星隊長又重復問著位回來的隊員。


“沒有,就嚇唬了嚇唬。”隊員笑著道,是位協警。


“那沒造成什么惡劣影響吧?”劉星星隊長又問,影響很重要,要是誰知道“警察持刀追砍嫌疑人”,他這隊長得下課了。


“沒有,就做了做樣子,孫隊就把人接走了,那小子以為我們是他同行雇來殺人滅口的,直接上孫隊長車的去自首去了。嘿嘿。”隊員笑著道。


“去!”劉星星隊長不中意這嘻皮笑臉的樣子了,給了個脖拐子,把小伙打發走了,哎喲,剛出門領隊回來了,那小伙拽著鼠標就問著:“標哥,你不說今天請客么?在那兒請。”


“草原小肥羊,吃涮鍋,趕緊去,磨蹭什么,大家都去了。”鼠標道,那小伙樂滋滋跑了,進門時,劉隊長看到了,鼠標和李二冬嘻笑著回來了,不像辦了什么案子,像是作了什么惡作刷,偷著樂的樣子,他此時有點不入眼了,保持著隊長的威風沉聲道著:“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啊,作案有作案的規律、辦案也辦案的規矩,不能胡來啊。”


擔心的就在此處,雖然辦得是正事,可用的是歪招,他真想不通孫天鳴怎么會跟上這幫菜鳥胡鬧,一訓,李二冬點頭領命道:“是,隊長……不過跟我們說沒用,回來教訓教訓啊,他想的餿主意。”


“去去……”劉星星隊長收起了管制刀具,打發人了。叫了幾聲,彎腰放東西抬起頭時人還沒走,他不悅地道著:“去,沒聽見。”


“哎,聽見了,不過隊長,我們今天在小肥羊請客,您不去,我們那個……多沒意思不是?”李二冬恬著臉請人了。


“不去。”劉隊長心里不爽,直接回絕了。自從收了這三個新人,現在只要鼠標嚷著叫人,比他隊長說話還管用。準確地講,是沒一頓飯管用。


反正吧就是心里有點氣,鼠標和李二冬互視一眼,僵著了,其實隊長也是好心,叫協警持刀扮街痞砍人,也就那賤人能辦出這事來。自己的隊員既有上面護著,又有外面的同行幫襯著,你說可要置他這隊長于何地。


“怎么還不走。”劉隊長點煙時,見這兩還沒走,訓了句。


李二冬趕緊點著火湊上來了,又邀著:“劉隊,飯時都快過了,您看……”


“不去。”劉星星隊長一扔煙,火大了。


李二冬一看鼠標,鼠標苦著臉道:“隊長,您不去不行吶,您還非去不成。”


“稀罕了,我就不去,你看還能怎么著?”劉星星隊長真有點生氣了。鼠標臉一呲,把安排道出來了:“倒不能怎么著,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把嫂子已經請去了,您回家也沒人給你做飯呀。”


“小兔崽子……”


劉隊長伸手拿了幾份文件就扔鼠標,鼠標和李二冬掉頭就跑,兩人吃吃地笑著,渾無正色,氣不自勝的劉隊長瞬時又笑了,跟這幫當兒子看的小隊員,還真拉不下臉來。


不一會兒,下樓來時,鼠標和李二冬把車開到樓梯口子等著,劉隊長笑了笑,坐到車上了,沒治了,不過還是老派的口吻教育著后進道著:“你們年青,工資又不高,不要這么胡吃海喝,多攢點老婆本。”


“沒事隊長,不花自個的錢,讓請的。”鼠標道。


“的錢也是錢吶,真是沒過過家,不知道柴米貴。”劉隊長道。


“您別心疼,隊長,那是醫院給的辦案經費,不吃白不吃,我們天天吃呢。”李二冬咂吧著嘴道,明顯這數日油水不錯。


劉隊長臉色一苦,要說的話咽回去了,他無語了。找案發單位報銷個票據和費用很正常,嚴格地講,那都算歪風邪氣,怎么著也得在私底下偷偷摸摸來,堂而皇之拿人家經費胡吃海喝的,也就這幾個新人敢這么干。


不過奇怪的是,飯間沒有出現,聽鼠標說他們還在追那拔賊,這一句,倒讓把對評價已經降低到底線的劉隊,又稍稍提高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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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2章一網成擒


審訊還在繼續,這個變調的審訊幾乎像在聊天,喬小瑞吃了兩頓飯,喝了幾次水,上了三趟廁所,其余的時間里,都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那些同行扒竊的軼事,這是一個匯聚了若干流派的扒竊團伙,以一種奇怪的紐帶關系聚攏在以毛大廣麾下。


據說選擇腫瘤醫院這個特殊的地方就是毛首領的獨創,因為這個人多眼雜,比鬧市還方便下手,不獨在收費大廳,在住院部、在門診樓,在醫院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容易成為扒手作案的地點,事實上這個小環境區域,從某種程度上說,治安力量最為薄弱,更何況,據喬小瑞交待,扒竊的收入是由老大統一分配的,有一部分直接給了在醫院監控和巡邏的保安,本來大家對肥水外流很不樂意,不過屢屢得手,又平安無事之后,這才慢慢服氣毛大廣的戰略眼光小說章節。


利益是永遠的動機,只要有滋生犯罪的溫床,就不愁他不會生長。不到兩年的時間,團伙已經發展到有二十余人之眾。甚至有很多慕名而來,聚到毛大廣麾下求個庇護的散賊。據喬小瑞交待,團伙里對望風的、掩護的、下手的分工很明確,再加上內部保安通氣,大大降低了單個作案的風險,提高的扒竊效率,即便偶而失手被失主發現,失主那會知道,他身邊的都是賊,你敢抓人家,一群人馬上反咬你一口。


“哼,成氣候了啊,干得好,這下看腫瘤醫院還怎么好意思去市局告咱們的狀,自己管理不善,天天嚷咱們不作為。”


三分局錢局長,把大致的情況匯報一放,看著匯報著孫天鳴,如釋負重地道,這一件事到此為止,終于快水落石出了。


“大致情況就這些,傳訊回來的兩位保安,羅威已經開口,據他交待,他知道的,保安里有七到九個人都拿過扒手給的好處,多則一兩千,少則三五百,就是他們給扒手團伙通風報訊,逃避打擊,甚至更惡劣的,他們私底下刪除扒手作案的現場的監控,這也是我們偵破屢屢受阻的原因。”孫天鳴匯報道,真相一旦浮現,都不怎么蹊蹺,但很氣人。


“條件成熟嗎?差不多就把這伙全端了。”錢局長道。


“不太成熟,都是間接證據,我們正在所剩不多的監控上提取,要釘住他們可能要有點難度。”孫天鳴道,他此時不得不佩服毛大廣這個老賊,作這么小的案,居然還設法消除痕跡,真到案發的時候,你連指證他的證據都拿不出來。


“先抓起來,深挖,由得不得他們再囂張了。這事必須給市局一個交待。有多少就釘住多少,團伙一打散,他們再聚就難了。我們目的也就達到了。”錢局長安排道,其實也正合孫隊的想法,這些毛賊,他都恨得牙癢癢了,起身時,錢局長隨意地問了句:“對了,小孫……這次捅開缺口的是誰?剛才你說的那辦法不錯啊,在他們內部點火內訌,比咱們正面偵查收效快多了,得好好表揚表揚。”


“他叫……。”孫天鳴緩緩地說了句名字。


好怪異的名字,錢局長又問了問詳細情況,一聽是反扒隊請來的,再聽居然是新晉警員,又聽居然深諳扒竊技術,惹得錢局長好一陣訝異,走時是哈哈大笑著走的。


今天比較忙,送走了來說情的曾院長,又送走了專程來聽取案情進展的錢局長,在加緊審詢喬小瑞以及傳喚回來的兩個保安的同時,孫天鳴把能用上的隊員都通知了。人手不夠,還從兩個派出所調拔了十余名警力。


一條條確認的照片,身份,住址信息,按轄區不同分配到了參案的警力手中,或三兩人一組、或四五人一隊,或追蹤、或盯守,咬住了散布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嫌疑人。


晚八時開始,越來越多的嫌疑人信息傳回來了。


童大帥(綽號老J),窩在個屠宰場玩麻將,據轄區片警曝料,這家伙是個出了名的賭棍,一直有人懷疑他的經濟來源,可不料今天才知道他還有這本事。


楊鐵(綽號)鐵蛋,嘯聚了一幫賊眾在小商原酒店吆五喝六,沒啥慶祝,毛賊們過得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因為查找下落三個組的警力碰面了,這倒不用追蹤了,已經有幾個喝高了。


李云昌,相攜了兩位嫖友進一家洗浴中心嗨皮去了,娼夫的綽號就這么來的,在基層辦案你不得不佩服那些片警,只要他們轄區的名人,不管藏在那個旮旯犄角,他總能刨出來,找李云昌根本就沒多費勁,片警打了個幾個電話問了一通,直接就帶人去了,在監視上一瞅,認準了……隊員們扮搓澡的進去一瞅,哦喲,正光溜溜的泡熱水澡呢。


骨干人員陸續定位,孫天鳴隊長在辦公室來回巡梭,沒有下抓捕的命令,他一遍一遍地走來走去,雖然這次反扒隊自動收隊,把最好的結果給了他,他依然有點不忿。一遍一遍地看著監控里拍到了毛大廣的照片,心結就在這兒,賊眾一抓,他知道只要有喬小瑞的先前的交待在,讓眾賊互咬,不愁給他們定不了罪,不管輕重,只要團伙一散,這兒就清靜了。


這些辦法對于毛賊管用,可對付老賊就難了,他完全可能脫罪,沒有直接參與扒竊,頂多就是出謀劃策把保安和扒手綁到一條船上,再多一點,頂多就是賄賂過醫學路原派出所的所長,往外撈過人。


“這個人怎么辦?反扒隊的,為什么偏偏讓空出他來……,難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確定地想著,思來想去,他揣摩著就刑警隊抓了這號老賊很棘手,還真想不出,反扒隊能把人怎么樣?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他一看是的號碼,不迭地摁了接聽,不知道聽到了什么,他匆匆地離隊,向長治路飛速的趕來了。


時間,指向晚二十二時。


“看樣子,他確實準備走。”


林宇婧在監視里看著,輕聲道了句。


遠程監視里,能看到二樓那個匆忙的身影,在收拾著東西,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而且還在不時把腦袋伸出窗外來看看周邊的情況,不過林宇婧推斷他不可能發現離一公里多外的監視點,還有根本不在他視線之內的暗哨,馬鵬是特勤出身,盯這么個人,那是大材小用了。


稍稍離開了點視線,抬頭是滿天模糊的星斗,五原這個重工城市污染嚴重,治理的若干年仍然只能看到模糊的星空,就像此時林宇婧的心境一樣,很模糊,她看了眼打完電話的,看不透這個人,也看不穿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確定要對他對手?”林宇婧又問。


“擒賊擒王,要不動他,用不了多長時間,還會有一個新的團伙出現。”余二道。


“可以什么理由呢?警察不是亂抓人的。”林宇婧問。


“你覺得這次是亂抓人?”余二問。


“事實上不是,可理論上是,你還沒有學會當警察,應該是先證后人,不是先人后證,再說了,這種慣犯,你敢保證先抓人,再取證行得通?”林宇婧又問。


余二笑了,點了支煙,側頭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證據,既便明知道對方是嫌疑人,也可以對罪行熟視無睹?任憑罪行的繼續?”


“是啊,你只能抓到證據證明他有罪時,你才履行你作為警察的職責。”林宇婧道。


“呵呵,你這是標準的學院派警察口吻,我不是。”余二道。


“那你是什么警察?”林宇婧笑著問。


“江湖派的。”余二笑道:“所以我用江湖的手法解決。如果你看不慣,可以抽身事外啊。”


“我是配角,有選擇旁觀的權利。”林宇婧道,又把視線放到了監視鏡上。


不得不承認,林宇婧是位很敬業的警察,最起碼保持這么一個監視的姿勢七八個小時,就辦不到,他起身,倚著樓欄,微涼的夜風襲來,帶著一股涼意,側頭再看林宇婧時,那專注的神情讓他心里泛起微微的漣漪,極近的距離,能看到她潔白臉蛋,能到她和夜色溶為一體的烏發,她喜歡扎馬尾,簡單之至的發型卻讓她顯得活力四射。


素顏、制服……哇,多么誘惑的字眼。


不止一次想勾搭這位警花,不過一直未得其法,既然是昨夜兩人壓馬路關系突進,但也僅限于談談理想以及天南海北的軼聞,而且為此付出了感冒的代價。他不知道,還需要多少代價才能換回這種鋼硬線條警花的傾心。


不容易,他這樣想,再找羊城那么個非禮的機會恐怕不容易了,而且他心里有點畏懼,玫瑰雖好,可有著扎人的刺;美女雖好,可有成長為河東獅吼的潛質,這很讓他躊躕不定,萬一像鼠標那樣,就泡了一個妞結果死乞白咧成老婆了,也未必就是一種幸福吧?


或許,幸福有很多種解釋?或者暖昧也算……他又換著一種方式想著,暗暗有點后悔,當年沒有和漢奸汪慎修好好請教一下,那家伙能在夜總會混得風生水起,肯定道行很深。


對,不會可以學嘛。余二笑了,湊近了幾公分,輕聲關切地問著:“要不,我看會,你歇會。”


“干這個你不在行,就你那毛躁性子,能看到五分鐘嗎?”林宇婧道。


“你覺得我很浮躁?”余二問,又湊近了幾分。


“最起碼現在心里浮躁。”林宇婧不動聲色地道,監視用了一只眼,另一只眼,或許已經窺到余二的心理活動了。她瞥見余二湊近的小動作時,笑著補充道:“而且不是為案情和嫌疑人浮躁。”


話帶著取笑的成份,余二小聲道著:“沒錯,我是為你而浮躁。”


“哇,你不要這么直白好不好?不覺得很露骨嗎”林宇婧笑了。


“是表白,我覺得咱們的關系可以更近一步,你得留給別人機會,咱們的工作性質太限制了,你又太過封閉自己,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枯燥嗎?”余二道,搜腸挖肚,就這么多東西,實在說不出柔情蜜意的來。


得了,林宇婧笑了,笑著道:“東方人含蓄為美,再說我們的關系夠近了。”


“不,距離還有點遠……什么時間距離成了負數,那才叫近。”余二嚴肅地道。林宇婧一怔,脫口而出更嚴肅地道:“他要走。”


“下樓。”一下子警省了,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扛著儀器,兩人飛快順著天窗往樓下走,邊在應急出口奔著,邊聯系著蹲坑和馬鵬和后到一步孫天鳴,下樓上車,馬鵬已經咬住目標了,駕車啟動時,林宇婧突然想起來了,側頭問副駕上的道:“什么叫距離成了負數?”


“介個,你都說了。有些話不能說得太露骨不是?”余二嚴肅地道。林宇婧眉頭一皺,瞬間握著拳,在脖子上捶了幾拳。然后啟動了車子。


車如箭駛離,夾雜著吃痛的嘻笑聲:“哎喲,真聰明,一下就推理出正確答案了。”


小商原居然區那幢獨家院是租來的,毛大廣在出胡同時看了眼,對這地方倒沒什么留戀,就是有點可惜,不過他很決然地走了,出了胡同,在路口上了車,預備好的事,高價召來的出租車。


“去火車站。”毛大廣上車道了句。


司機什么也沒問,打著哈欠,上路了。


雖然表像上看還沒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可毛大廣心理清楚,自己聚攏的這幫毛賊根本不足為恃,只要一個骨干落網,整個團伙的傾覆是遲早的事,從開始的那一天,他就想過結束的時候,也許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安撫了手下的弟兄,讓大家放心,他會出面去刑警隊撈那幾個幫過忙的保安,而且會設法處理好喬小瑞的事,他還釋放了一個假消息,說知道了內幕,醫院要保那兩個保安,會壓住這事不讓曝光,兄弟們的飯碗無虞。


下面人很相信,放放心心地各忙其事去了,而他卻籌劃離開了。他知道,再精巧的作奸犯科手法只要被警察窺破,就沒有多少存活的時間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喬小瑞不確定的因素,萬一落在警察手里,他從來就沒期望過那家伙會一字不露。


“這不是普通的警察。可好像又不太像警察辦的事。”


他這樣對自己暗道著,不像片警那樣好對付,也不像刑警那樣按部就班,甚至根本不像警察,明明覺得四平八穩,誰可知道一下子天平就傾斜,他回憶著自己的疏漏在那兒,在想不清原因的時候,他甚至歸罪于那憑空出現的兩位扒手同行,他懷疑難道那兩位是警察重點追緝的,引得自己受了池魚之殃。


或者,是警察已經通過某種渠道掌握了很多的信息,只是沒有到發作的時候?是誰?是保安里的誰犯其他事了,拔出蘿卜帶了泥來了。那幫保安同樣在他眼里沒有一個像樣的,他相信保安為那點好處出賣良心肯干,要賣命就不可能了。


想不通,不過他感覺到了危險,一種他根本不知道來源,而且無從控制的危險,這是屢受打擊養成的一種直覺,它來自于心里最深的地方,再篤定的罪犯心也是虛的,他知道,那是一種恐懼,一種對報應最深的恐懼。即便已經踏上了出走的路,他仍然猶豫不定地觀察著窗外。


這座熟悉的城市,大多數正常的、普通人已經進入的夢鄉,車駛到了濱河路,偶而只能見到勤勞的攤販正在收攤,來往的車輛愈見其少,不像白天那么臃堵,這一刻,在即將遠離未知的危險時,他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了一種自得,他在想,等很久之后,警察才能搞得清這究竟怎么一回事,而那時候,他已經在某個現在連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快活上了。


驀地,凄厲的警報聲音響了,他心里喀噔一下子,回頭看時,一輛普通的車頂上扣著警燈,鳴著警報,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同向駛來,出租車司機沒當回事,罵了句什么。他有點心虛,暗暗安慰著自己,和我無關……和我無關。


嘎然一聲。出租車停了,正前方,兩輛車八字排開,堵著去路,后面警車追上來了,擴音器里喊著:“晉at9*34,停車接受檢查。”


車停了,司機嚇壞了,對走上來的人緊張地道著:“怎么回事?我這又不是套牌車。”


“沒你的事。”孫天鳴拔拉過人,朝車后窗看了眼,萎靡的毛大廣,是一副昏昏欲睡的作態,他敲了敲車窗道著:“跋哥,到地方了,下車吧。”


“說誰呢?”毛大廣奇怪地回了句。


“有意思嗎?這時候還裝?”孫天鳴道。


“我雖然是刑滿釋放人員,你們不能想抓就抓吧?”毛大廣開門了,平靜地道。


“你活得快死了,這點國情都不懂?”有位小個子說話了,特別難聽且噎人,痞痞地瞪著毛大廣來了句:“天朝執法,什么想抓不抓了?”


馬鵬和林宇婧一笑,他們知道什么貨色,孫天鳴皺了皺眉頭,要不是知道是誰,他都不敢相信這貨是警察。反觀毛大廣就被氣著了,慢慢挪下車,拄著拐,連出租車司機都看不過眼了,不料連他也脫不了干系,孫天鳴叫了句:“走,把車開到刑警隊。”


“啊。”司機苦色一臉,不過對于這么橫的天朝警察,沒敢說不愿意了,生怕擔上事似的,一直強調就是預約出租車,拉活的。


毛大廣被帶上了孫隊長的車,孫天鳴就當著他的面布置著全線抓捕開始,掛上步話時,他笑道:“跋哥,我們盯你的徒子徒孫很長時間了,一會兒你們就要大團聚,想好見他們時候說點什么吧。”


“呵呵,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即便你們逼我承認做過什么事,我保證在法翻供。”毛大廣緩緩地道,一副睥倪之態,他知道,這么倉促抓人,根本沒有什么證據。


“不用急于表白,越這樣,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很心虛呀。”孫天鳴回頭看了眼跟上來的車,不予理會了。


在西營、在東城、在醫學路,在各個藏污納垢的旮旯犄角,接到命令的隊員沖進了賭得興起,喝得熱鬧、嫖得快活的地方,連摁帶撲,一個個上了名單的扒手團伙人員,被架著、銬子,塞進車里,呼嘯著朝刑警隊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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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3章法外有法

    三分局直屬刑警隊十個審訊室,人滿為患了………

    犯罪有個定律,只要是罪犯都會下意識地否認自己的罪行,這是共同點,差異在于,越重的罪,嫌疑人多數會傾向于沉默,而越輕的罪,更多地就傾向于恬噪了。真話、假話、素話、葷話,五花八門的話從這群扒竊的毛賊嘴里講出來,就見慣凶殺命案的刑警也有點受不了。

    審訊室一,塌鼻梁的李雲昌在絞辨︰“大哥,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什麼也沒干……總不能去洗洗桑拿就犯事吧?要不街上開那麼多桑拿干嘛呢?我鄭重聲明啊,我這人潔身自好,洗澡就洗澡,從來不找小姐……嫖.娼之類的事,您看我長得像壞人嗎?像我這樣的五好青年怎麼可能違法亂紀涅?那桑拿我們住的隔壁就一窩小姐,開洗浴中心的他老舅就是你們公安局的,為什麼不抓他們呢?”

    審訊的刑警沒搭理這貨前後矛盾的胡扯,直接亮著毛大廣和喬小瑞的照片問︰“認識嗎?”

    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扒手還是有一套的,很嚴肅,很鄭重、很無辜地搖搖頭︰“喲,真不認識,面生得緊吶。”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會被這種表情騙過,現在呢,兩位預審看著毛賊笑,一直笑,笑得這貨心里發毛,緊張兮兮地又道著︰“要不……我再看看……”

    審訊室二,剛從賭場上被逮回來的童大帥在低頭認罪︰“對不起,賭博是不對滴,我認罰……警察叔叔放過我,我以後一定脫胎換骨,重新作人,不做鬼,特別是不作賭鬼…”

    “說說其他事,認識這個人嗎?”預審員亮著毛大廣的照片。

    “不認識,沒在一個場上玩過。”童大帥謊撒得更干脆,還補充道︰“真不認識,他要是個壞人,我一定檢舉立功。”

    “不過他認識你,要不我們怎麼知道你叫老J?”預審繞著彎子反問。

    “不可能,對了,絕對是老六那王八蛋咬老子……不,咬我的。”童大帥一下子火了。

    “哦,老六啊,就左手長六根指頭那個,他可是賊啊。”預審員道。

    “是啊,誰說不是呢。”童大帥接著話頭道。

    “那好,說說他的事,包括你怎麼認識他的。”預審員轉回正題了。童大帥眼一凸,發現自己系的繩子,繞自己脖子上了………

    審訊室三,老對手了,居然是上次三分局刑警抓過了扒手,不過抓錯了,他是望風的,身上根本沒有贓物,不得已關押四十八小時後放人了,這才過了兩天又進來了,小伙子有點不好意思,預審卻很大方,直問著︰“甭客氣,熟人了,說說唄,監控里可看到好幾次你和楊鐵挺熟的,今天又在一塊喝,關系這麼鐵呀,一塊干過點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喝酒了。”王峰道。

    “你就一無業游民,楊鐵可是大名鼎鼎,請你,你也配?”預審刺激道。

    “怎麼不配了,兄弟無貴賤嘛。”王峰道。

    “不過你好像有點賤啊,就幾個毛賊,犯得著因為他們和警察叫板麼?誰教你的?”另一預審問,話里有刺,面前這位上次進來虎氣得很,要告警察呢。

    “這還用教嘛,現在是法治時代、民主社會,保護自己人權理所應當的,你們這次說來說去還是亂抓人,我仍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自己……我們你們沒仇啊,可你也不能老跟我過不去是不是?”王峰小嘴得啵上了,既大義凜然,又心虛犯事。

    要擱以前,得墊個號碼薄敲打一頓,要不把小賊的腳銬上來段將軍令,非讓他一瘸一拐出去連傷也找不著才成,不過今天沒必要了,預審放著喬小瑞的錄音,調試好的,交待關于王峰參與童大帥、楊鐵組織的數次扒竊事實,時間、地點,扒了多少錢,清清楚楚。

    可不料王峰不傻,愣著眼听完馬上又道著︰“一派胡言,沒證沒據瞎扯個毛呀,絕對是你們刑訊逼他指認我們的。”

    “王峰,逼別人可能,逼你們我們還懶得逼呢,今天抓了你們團伙一共二十二個人,包括你們的老大跋哥,這功夫差不多就有爭取寬大的了,你抗著吧……下一個。”預審員支著脖子喊。這下王峰急了,趕緊地道著︰“別別別,我想想……我好好想想,您得給我點時間是不是?我一慣擁護社會主義法制,嗨我還真不是扒手,我就一望風的,偶而客串一下走水的,相當于替身……這個賊是有實質性區別的……”

    “就是嘛,你這頂多夠得上治安拘留,隨後再說吧,下一個……”預審員似乎懶得听閑話。王峰急了,拍著審訊椅的隔板嚷著︰“別呀,我交待其他人的罪行還不行呀?法律規定,有主動檢舉他人犯罪情節,是可以從輕處罰的。”

    “那快點,後面排隊呢,等不及了。”預審壓抑著興奮,不耐煩地道。

    另一位拿著筆,飛快的開始記錄了,這家伙確實不是賊,不過他認識所有的賊,而且心甘情願給賊當望風的,當走水被捉的替身挨揍,以籍此來混點小錢,你想像不到,這種事也能成為一個人的生存之道。

    審訊室四,楊鐵喝高了,這醉得有水平,除了真話,其他話都不說,直拍著自己胸脯道著︰“條子都不在老子眼里,你們算個鳥?我們兄弟幾十號,到醫學路這邊打听打听,誰不給幾分面子,就派出所老王和我們跋哥是哥們……他續弦娶小老婆,我們跋哥直接封了一萬紅包,我們兄弟進去,喝杯茶功夫就出來,該干嘛干嘛……哎你們誰呀?這什麼地方?怎麼淨是糙爺們,也不叫個小逼出來樂呵樂呵……”

    “錄下來,讓他醒過來再听听。”預審員沒有問,放著錄音機,把這哥們的狂言全部復制下來了。

    這哥們,說上癮了,讓人拉走,居然拉不走,還要和警察嘮會兒,嘮就嘮唄,警察問誰的扒竊手底功夫最高,楊鐵牛逼,又拍著胸脯道︰“當然是哥哥我了……那幫鱉孫都是跟著我混的。”

    審訊室五,是個可憐娃,才十六七歲,理論還未成年呢,不過根據喬小瑞的交待,這小家伙居然也是毛大廣手下的一員干將,人小個低,扒竊老手了,預審員有點不相信面前這位低眉順眼的孩子居然會是扒竊團伙的骨干力量,開審時才有這種感覺了,可憐兮兮的樣子,差點就抽泣出來了,你問啥,他答啥,可用得最多一句話是︰我真的不知道。

    “想好啊,許克東,你年紀還小,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什麼不能干,干扒竊,你們團伙都被抓了,居然還抵賴著。”預審員意外地很同情的口吻道。

    “能干什麼呀?進富土康招工吧,很可能被逼跳樓;到街上的擺個攤吧,肯定要被城管痛毆;還能干什麼?睡得好好的,都被你們給扣了,我那還有活路可走啊。”嫌疑人絞辨道。

    這是典型的江湖少年,被拘捕兩個小時,審了兩次。連確切的籍貫地都沒審出來,也是預審員第一個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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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審了幾個了?”余罪問剛推門而入的孫天鳴,他和林宇婧、馬鵬三人正吃著刑警隊提供的工作餐,方便面配火腿腸。

    “九個,有幾個喝高的,還迷糊著呢,還有幾個嘴硬,淨胡扯,不好審。”孫天鳴隊長坐到了辦公桌前,一捋頭發,有點頭疼的道著︰“這些毛賊,還真不好對付啊,嚇唬一會兒,能交待一兩起,臉色稍一好,嗨,他們覺得沒事了,立馬就改口了。哎,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沒人去反扒隊了,就這些嫌疑人,有的案底足有十幾起,從少年開始偷,現在都成中年大叔了,還在偷。”

    馬鵬和林宇婧笑了,余罪邊看著娛樂報紙,邊插嘴道著︰“是你們工作效率太低,擱我們反扒隊,這二十個人,還不夠一個小時處理。”

    “吹牛了啊,小余,一個小時處理二十個?你能處理兩個就不錯了,這些人的作案,長達兩年時間,案值等算出來,得是個天文數字了。”孫天鳴道,既有疲累,又有興奮。

    “那倒是,這種團伙不好對付。”余罪邊吃邊道著。

    “對了,老跋怎麼處理。”孫天鳴問,那個賊頭,是最棘手的,殘疾人,又是幕後策劃,別人互咬定罪有可能,可既便咬出這個賊頭,能是什麼罪,教唆?連扒竊都不是重罪,何況一個教唆。更何況,拿什麼東西定案,這種連勞動能力都喪失的滾刀肉,他根本不懼警察用什麼手段對付他,反正是爛命一條,恐怕就進了監獄也沒人敢對他下手。

    余罪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放下面仔碗時,才發現眾人都看著他,他隨意地問著︰“審了沒有?”

    “審了,什麼都不說。就冷笑。”孫天鳴道,看看時間,已經審了兩個小時了。

    “法子不對路。”余罪道。

    “那你……有對路的法子?”孫天鳴有點被置疑的不悅。

    “五分鐘,我幫你審下來。”余罪笑著道,有點不屑。這表情和大話把孫天鳴驚住了,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就把市局的預審專家請來,他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而且,老跋這種身體和年紀,就刑警也不敢上手段。

    卻不料余罪更狠,又加著砝碼道︰“凡審不下來的,我一律五分鐘解決,賭不賭?”

    “賭?賭什麼?”孫天鳴愕然了,機械的應道。

    “給我們隊里拔輛像樣的警車,反正你們富余。”余罪提無理要求了。

    這要求讓孫天鳴愣了愣,在辦案上,除給重案隊保障,就是向刑警隊傾斜,至于抓毛賊的反扒隊,屬于那種不受重視的警種,理論上也屬于刑警編制,不過大部分時間是歸治安支隊調拔的,里頭用得都是不怎麼像樣的人,當然也不可能配像樣的車了。

    “兄弟單位,有必要這麼深的門戶之見嗎?”余罪笑著道,像在故意出難題,孫天鳴知道這小子鬼心機多,不過這次恐怕是故意擠兌他,他思忖片刻道著︰“好,你要五分鐘審下老跋來,把我的開走,支隊長要問,我就明說,輸給你們了。”

    “痛快,走。”余罪挾著桌上亂扔的一堆舊報紙,示意領路了。

    林宇婧興趣也來了,跟著出來了,馬鵬追著余罪,悄悄捅了捅指著余罪挾著舊報紙道︰“這辦法不能用啊,這個案子不是單個的嫌疑人,年紀又這麼大了,整出事來,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當警察不像當特勤,有些事可以黑著胡來,馬鵬怕余罪太過火,余罪卻像根本不懂一樣反問著︰“什麼辦法?”

    “難道不是墊這玩意上手段。”馬鵬小聲道,這手腕警察都懂,墊厚點,揍一頓出來,沒傷。

    “瞧你那水平,你那叫知法犯法。一大把年紀了,真不知道你怎麼當的警察。”余罪不屑地道。一說即走,不理會他了。

    馬鵬給說得糗臉了,林宇婧哧笑著,附耳小聲挖苦著道︰“你是不是現在很後悔,親手把他送進監獄了。”

    一笑而走,馬鵬尷尬一臉,搖了搖頭,還真覺得後悔。

    幾人迤邐進了十號審訊室,進門的時候,預審員給了隊長一個愁緒萬結眼神,那樣子是沒審下來,孫天鳴揮著手,換人了,余罪大咧咧一坐,孫天鳴還真怕這貨對這個嫌疑人胡來,年紀大了,又是殘疾,整出事了,怕是不好交待。

    “老跋……這意思就是瘸子吧?這個綽號挺形象的啊,老頭,是不是說你?”余罪問,像流氓踫到了小偷,一家人,不客氣。

    老跋給氣著了,直了直脖子,沒吭聲,面前這個黃口小兒,他摸不準來路。

    “叫什麼名字?”余罪一拍桌子,惡狠狠地問。

    不管用,老頭輕蔑地看了眼,似乎嫌余罪嫩了。

    沒辦法,發疏褶子深,一臉蒼桑的毛大廣,不管是形象還是性格,都是人渣中的極品,否則也不會想出在醫院組團行竊,而且做到那麼大規模了,余罪並不缺乏同情心,但老賊的蔑視把他最後一點同情心給消除了,他不耐煩擺擺手道著︰“把椅子撤了……不他媽好好說話,可好意思坐著。撤了……”

    下著命令,還沒走了兩個預審傻眼了,隊長一擺頭,兩人心里也有氣,三下五除二,把椅子撤了,老跋瘸腿站不穩了,成金雞**了。余罪起身了,不懷好意地圍著這個糟老頭上上下下審視,冷不丁揪著他的領子,幾步把人靠到牆上,同伴要動,他示意一下,別上來,拍拍面朝牆的毛大廣道著︰“老頭,都是江湖漂的,在我面前玩障眼法沒用,箱子里什麼也沒有,你把棺材本藏那兒了?”

    毛大廣肩聳了聳,很不自然,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無從判斷了,而余罪摸著他的手,感覺到了微微的戰栗,他瞬間笑了,一招手叫著馬鵬,一指道︰“搜!”

    哇,居然有夾帶,似乎不太可能,進局子里第一件事就是仔細搜過了,以防有違禁物。

    孫天鳴愣神的功夫,馬鵬和余罪已經摸上了,從脖子里摸到腳跟,余罪手快,一解把老頭的腰帶抽了,林宇婧眉頭一皺,覺得有點過了,馬鵬細細地搜完,搖了搖頭,要在特警眼皮下藏東西不那麼容易,衣服縫幾乎是摸過去的,余罪拿著皮帶,細細折過,一伸手,拿刀來,接過馬鵬遞的鑰匙刀,把皮帶割開內層,從里找到一片薄薄的刀片。還不死心,把皮帶扣撬開,一下子馬鵬驚住了,皮帶扣里,居然有一塊黃澄澄的東西。

    “應急刀、救命錢。嘿嘿,老江湖的手法啊。”余罪笑著道。東西放在桌上,又回頭看毛大廣,毛大廣此時像是已經大勢已去,胸口起伏著,那是一股怒氣難平的景像。余罪更損,捏著老頭的嘴,把牙口瞧了瞧,生怕這家伙在嘴里藏東西似的。

    其他人可驚訝,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法門,各自面面相覷著,誰可能料到,貌似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居然藏著這麼多鬼域伎倆。

    還沒完,余罪拉著馬鵬讓扶著人,自己躬下身,直接把老頭的皮鞋給扒了,一扒他揚著鞋,盯著老嫌疑人,這人眉毛顫了顫,余罪輕蔑一笑道︰“棺材本吃不進肚子里,應該在你身上吧。那點可不夠埋你這把老骨頭。”

    哧哧拉拉把鞋子一劃,面上沒有,余罪費力了撬開了鞋底層,黑乎乎的鞋底鋼板,他在手里墊了墊,又撬出來了另一塊,抬頭看著毛大廣,毛大廣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馬鵬趕緊扶著,眾人面面相覷著,卻不料這是個什麼情況。

    余罪知道找對了,這些老江湖的法門曾經在獄中听說過,這些救命的東西在身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他蹭蹭蹭在預審室水泥地上一磨,眾人眼楮齊齊往下掉了,黃澄澄地一片,另一塊一磨,也是黃澄澄一片,居然是黃金,這兩塊襯底,怕是值個一二十萬了。

    “這個巨額財產你要說不清來源,有你受的了啊……真以為釘不住你?給你兩個選擇,老實交待,認罪伏法,去監獄里養老去;第二種,不交待拉倒,出去你也成窮光蛋了,這麼大年紀,從頭創業,繼續扒竊。很難的啊,老頭。”余罪道。

    此話極損,氣得毛大廣目眥俱裂,你……你說著就要拼老命,馬鵬手快,手托著嫌疑人瞪著眼︰“老實點。”

    沒治了,老嫌疑人氣得頭發懵,眼冒星,無計可施了,此時才是真正的大勢已去,只憑著一股血氣支撐著,卻不料余罪歪眉斜眼,賤賤地笑著,拍拍老賊的肩膀道著︰“送你一句吉言啊,社會主義好,政府來養老……我覺得您還是靠政府合適,要不這麼多財產都被沒收了,不讓政府管著,多冤吶。您說是不?”

    毛大廣又是氣血上頭,一暈,腿一軟,就著馬鵬的手耷拉腦袋了,馬鵬趕緊扶著,把人放平了,探探了鼻息,回頭對眾人道著︰“昏厥了,叫醫生。”

    手忙腳亂地,有位預審去叫隊里醫護了,余罪彎下腰,看著老頭 著涼話道︰“一點都不堅強,當什麼賊嗎?”

    涼話一說,馬鵬也覺得這貨實在夠損,能把嫌疑人氣暈過去,卻不料還有更猛地,余罪猛地湊上去吼了聲︰“嗨,誰的金子啦。”

    “金子”出口,那老頭一下子又坐起身來了,渾身一顫,兩眼放光,不迭地喊了句︰“我的金子。”

    眾人嚇了一跳,愣神一下,跟著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著,林宇婧在預審室撫著肚子,笑彎腰了。

    “成了……審吧,他要不想去養老的地方,直接開車把他扔野外去。”余罪拍拍手,示意著椅子拿上來,預審員忍著笑坐回了原位,余罪幾人退出來了,孫天鳴悄悄看了眼里面,預審開始記錄了,那耷拉著腦袋的嫌疑人,不冷笑了,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上了。

    不用說,心理以及精神防線,全線崩潰了。

    “你怎麼知道他有藏私?”馬鵬興奮地問。一把拽著出門的余罪。

    “混江湖的誰能不想歸宿問題,不留點棺材本都不可能。我摸著他,一說棺材本他就緊張,都不用搜,我就知道有了。”余罪道。

    “那你怎麼知道他藏在身上?”林宇婧也興奮地問。

    “當賊的誰也不會相信,不藏自己身上藏哪兒?”余罪笑著道。

    嘆為觀止的孫天鳴湊上來了,問著︰“我明白了,你故意趁他出逃的時間抓捕,就是期待在他身上找到這些能擊潰他心理防線的東西?這些東西如果讓他的徒子徒孫看,估計能激起點仇富心態,往下審容易多了。”

    “而且來源肯定有問題。這麼多口供來回咬,那個都跑不了。”余罪笑著道。

    “可你怎麼確定他一定會帶著棺材本走?”孫天鳴奇怪地問,在余罪力主無證據直接抓捕毛大廣時,他尚有疑慮,不過剛才所見之後才覺得,那時機選得恰到好處。

    “屢遭打擊的慣犯,除了自己他們誰也信不過,咱們把聲勢搞得這麼大,要是普通嫌疑人肯定還會有僥幸心理,可這種不會,他絕對不會冒任何險,所以我推斷他只要嗅到風向不對,一定會馬上出逃……至于棺材本嘛,無家無業無親無故,只能隨身走了,像他這種,肯定信不過銀行。”余罪道,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銀行也確實信不過。”

    眾人一想起剛剛的事,又笑了,余罪拽著孫天鳴道著︰“孫隊,車啊,一會兒我開走。”

    “這個不算你贏了吧?”孫天鳴笑著一拉臉,說胡話了︰“你把人家氣昏厥,可不算審下來了。”

    “啊,耍賴是不是?不帶這樣的啊。”余罪火大了。要馬鵬和林宇婧幫著說話,那倆人卻不幫他了,總不能真把孫隊長的車給開走吧,孫天鳴也就一說,旋即他攬著余罪道︰“還有一個嫌疑人,你審下來,馬上兌現。”

    “還有,那一個?”余罪道。

    “年紀最小的,許克東。”孫天鳴道。

    “多大了。”余罪問。

    “不清楚,估計十六七吧,這小子連籍貫也說胡話,不過據喬小瑞交待,這小子是老跋的一員干將,別看年紀不大,在團伙里和童大帥、楊鐵、李雲昌是平起平坐的位置。”孫天鳴道,對這個江湖少年有點頭交,軟的不行,硬的更不行,又不是什麼大案要案,總不能真對個孩子上手段吧?

    余罪眼珠轉悠著,孫天鳴故意刺激著︰“你剛才可說了,審不下來的就算輸了,這個不勉強,我一會兒開車送你。車就不送你了。”

    “審下來沒問題,我怕你又耍賴。”余罪道。

    孫天鳴直接把車鑰匙掏出來了,遞給余罪道︰“審下你開走,我和支隊長說去。”

    余罪沒理會到馬鵬和林宇婧眼神的阻攔,直接拿起車鑰匙了,一下子驚得孫天鳴又是大眼瞪小眼了,真沒想到這小子有種,很有種,什麼爛事都敢接。

    余罪返身回十號預審室拿走了那一摞報紙,此時已經沒有什麼生活希望的毛大廣在有氣無力的交待著,避重就輕地辨白著自己不是竊賊,至于鞋底的金子,他在囁喃著說不出來源來。余罪同情地看了眼,退出來了。

    出門那三位卻是眼巴巴看著他,等著余罪的妙招呢,余罪卻是叫了林宇婧一句,私下里說話的,還鑽進孫隊的辦公室說話,不一會兒他出來了,叫著馬鵬躲過一邊咬耳朵了,一會兒兩人進去了,不讓林宇婧看,孫天鳴覺得有點異樣,半晌才發現林宇婧成披肩發了,問著怎麼了,林宇婧也納悶地道︰“他把我頭上的皮筋要走了。”

    “皮筋?干什麼?”孫天鳴也懵了。

    “不知道,他說是刑具。”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剛才是硬被余罪拽走的,又被輕薄地摸了一把,她現在還臉紅著呢。

    “刑具?”孫天鳴懵了,這來來回回,顛覆他對處理警務的認識了,趕緊地湊到預審門的貓眼上往里瞧著,看不清楚,他直接推門進去了,此時余罪正翻著報紙,又是那麼隨隨意意地開始了。

    ……………………………

    ……………………………

    年紀不大,滿臉瞎話,個子不高,水平不低……賊頭賊腦的許克東讓余罪能想到監獄里遇到了瓜娃子,就這副爹不親娘不喜的得性,那是少小離家,缺少關愛的緣故,游離的眼神,時刻準備著防備的表情,都是缺乏安全感的環境造成的。

    動機、誘因、心理傾向、犯罪目標選擇等等,這些曾經犯罪學上很深奧的理論,余罪經羊城一獄,仿佛是理論聯系實踐一般,世事洞明了,畢竟那里是全國人渣的聚集地,太有代表性了。他翻著報紙,在找著一則連他也不太相信的小道娛樂消息,不時地瞥眼瞧著這個小人渣,恍惚間似乎有一種親切感在內。他想起了那個傻乎乎的瓜娃。怎麼看也傻,可他狡黯的地方,你根本想像不到。

    馬鵬被余罪叫進來了,扮著黑臉站著,兩位預審和隊長守著門,不一會兒,余罪攆人似的叫著︰“出去,出去,我和小兄弟談談。”

    孫天鳴開門讓預審員出去了,他沒走,實在好奇太甚。就見余罪笑吟吟地拿著一份報紙折著,露著那則花邊新聞,舉到嫌疑人眼前,客氣地道︰“看看這則消息,你信不?”

    嫌疑人愣了,看著那則短消息,說是某地有位男子醉酒,調皮的女友嫌他慢待自己了,于是干了件啼笑皆非的事,把皮筋綁在男友的小JJ上,結果酒醉醒後男友不適,去醫院檢查……出大事咧,小**血管壞死,要切除了。

    嫌疑人噗聲笑了,笑了幾聲道著︰“不是吧,還有這種傻逼?那男的慘了。”

    “你不相信有這種事?”余罪問,這孩子真不大,一笑挺童真的。

    “不信,瞎編的,所有報紙都是用來擦屁股,就不可能是真話。”嫌疑人不屑地道。

    “呵呵,你今天就剛才這句是真話。”余罪笑了,不過驀地變臉了,翻臉道︰“不信啊,那就好。老二,把他銬好,加上銬子。”

    馬鵬要了孫隊個銬子,按余罪的指揮,臂反銬、腿銬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那年紀尚輕的嫌疑人一陣哆嗦,不知道要上什麼手段,不住地哀求著︰“大哥,別打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打我,我也不知道呀。”

    “警察怎麼可能打人,滿嘴胡言,一看就天天說瞎話,你這是病,得治,對不對。”余罪背著手,教育的口吻道,嫌疑人听傻了,眼巴巴地看著余罪,不知道這個惡警要怎麼治他。答案立見分曉,余罪手一亮,指圈上繞著東西,那嫌疑人一激靈,嚇壞了。

    皮筋,這瞬間讓他聯系到了剛才看到的新聞,一下子成了他最恐懼的想法。

    “反正你也不說實話,我們拿你也沒辦法,這樣吧,我也把皮筋繃到你**上,明兒到天黑再放你。”余罪道,說著上來了。嫌疑人驚恐地往後躲,不過椅子動不了,銬子被拉得叮當做響,他聲嘶力遏地喊著︰“你們敢?我要告你們。”

    “連你自己都不相信這事,你說出去誰信?”余罪奸笑著,湊得更近了。

    “你敢?”嫌疑人急了。

    “他馬滴,還有警察不敢干的事,笑話。整死你老子都不用賠命。”余罪捋著袖子,要動手了。

    “別別,大哥,你繞了我吧,那有這樣整人的?我服了您了,還不成。”嫌疑人換了口吻哀求著。

    “服有個屁用,老子閑得蛋疼,就想整整你。”余罪惡相外露,拉扯上嫌疑人褲子了。

    嫌疑人使勁掙扎,大嚷著救命,不料余罪更黑,大聲叫著關監控,關燈,馬鵬也在助紂為虐了,摁著嫌疑人。嫌疑人喘著大氣,看著余罪,硬的軟的哀求都不奏效,現在愈覺得眼前的人恐懼了,那人一點也不像嚇唬的樣子,反而很享受這事似的,拽了他的腰帶著,奸笑著道︰“一會兒告訴我感覺啊,下回我再這招,好告訴其他人。”

    說著,解開褲扣子了,那嫌疑人急得幾乎快哭了,在余罪撐開皮筋的一剎那,他高喊著︰“關燈。”

    馬鵬立馬關燈,一黑,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哭嚎著道︰“大哥,別呀,我說還不行呀,我就偷了幾個錢包,你們別害我呀。”

     聲,燈亮了,余罪壞壞地笑著,像曾經逗瓜娃子那樣,手里繃著皮筋問著︰“你確定要交待偷錢包的事?不過要說瞎話,小**還是不保啊。老子可是有點變態,就愛玩這個。”

    余罪臉上的表情變幻著,一會壞笑、一會猙獰,把嫌疑人嚇得六神無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叫進來了預審員,余罪把皮筋就放在預審桌前,示意著開問,哎喲,這娃給嚇得,抹一把淚,交待一件;抹一把鼻涕,又交待一件;看看皮筋,又交待了好幾件;交待速度快得,連預審手寫也趕不上了。

    很快,時間兩分零四十秒,不到一半,全線崩潰。

    孫天鳴出來了,馬鵬也悄悄退出來了,兩人都看著站在預審桌邊上,無聲威脅著的余罪,孫天鳴凜然收回了眼神,想說句什麼,卻無語了,馬鵬接著他的話茬問︰“你是不是想說,這人怎麼會是警察?”

    “你確定,他是警校畢業的?”孫天鳴愕然地問,一般警校生出來,沒有三年兩年,根本適應不了刑警有時候很不人道的警務工作,像余罪這種直接就不像人的,當屬罕見。

    “千真萬確,剛拿上畢業證幾個月。怎麼,孫隊有什麼想法?”馬鵬笑著道。孫天鳴愕然道著︰“據我所知,警校的教育水平沒有這麼高吧?”

    “確實沒有,不過他自身條件比較好一點。”馬鵬試圖嚴肅地說這句話,不過他說出口,又覺得是個笑話。

    孫隊震驚了,無語了,這樣的人才,他還真想攬為己用,不過又覺得不太敢用。林宇婧卻是好奇地問,怎麼就問下來,馬鵬和孫天鳴誰也不好意思說,尷尬地道著︰“你問他吧。”

    孫隊走了,覺得輸得不冤。可人家這麼快審下來,又覺得有點冤,不管冤不冤,車是不好意思要回來了。

    林宇婧和馬鵬在門口等著,馬鵬架不住林宇婧的逼問,把經過草草說了,听得林宇婧面紅耳赤,紅著臉啐道︰“這個壞種,這麼惡心的辦法也想得出來,你也不攔著。”

    “我還沒來得及攔,嫌疑人就撂了。早知道這辦法這麼快,我都用了。這貨在監獄里呆了幾天,本事長得真不少,你還別說,不比咱們禁毒上那些什麼審訊專家差呀。”馬鵬呲笑著道。林宇婧啐了句,不理會他了。

    不多會,余罪出來了,得意洋洋地奸笑著對馬鵬道︰“老二你服了吧,告訴你了,少年人好色、老年人守財,在這上面整他,絕對一整一個準,你都不信……呵呵,你猜這家伙從多大上就開始偷了,十三,到現在工齡都快五年了。還未滿十八歲呢。”

    馬鵬笑著,不過沒回話,抬頭示意著余罪的身後,另一側,林宇婧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看著,像在審視余罪,余罪一整臉色,不笑了,咳了聲,剛要說句場面話,不料馬鵬出壞了,小聲道︰“你不用裝了,我告訴她了。”

    “啊?”余罪氣壞了,回頭要揪馬鵬,不過以馬鵬有防備的身手可不容易抓住了,他一閃身,快步奔著去孫隊的辦公室了,留下余罪有點尷尬地看著林宇婧,像做了錯事一般,囁喃了幾次,笑著小聲道︰“我…我就嚇唬嚇唬他,沒準備真干那事。生打生他不了解情況,一下子被嚇住了。”

    板著臉的林宇婧驀地笑了,燦爛笑容一現,余罪也嘿嘿笑了,卻不料林宇婧也來了個變臉,斥了句︰“你咋這麼缺德?”

    “也不是很缺吧,又沒真干。”余罪小心翼翼地道,林宇婧卻是給了一個不入眼的眼神,甩著長發走了,下樓去了,哎喲,把余罪失落得呀,難道職場得意,情場就注定失意嗎,走到孫隊長辦公室前,看到馬鵬,他又怒氣沖沖揪著人要質問,馬鵬呲笑著,兩個閃避動作,滑如游魚地跑了。

    余罪進了孫天鳴的辦公室,大孫這會兒心服口服了,擺著手道︰“啥也甭說了,開走。有這本事,支隊長也得給你配輛專車。”

    “那謝了啊孫隊,我先走了啊。”余罪告辭了句,奔著下樓來了,馬鵬駕著緝毒局的外勤車輛,林宇婧站在車前,余罪見人沒走,興喜地奔上來了,嗨嗨要說話,站到林宇婧跟前,卻咽回去了,林宇婧淡淡地安置了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一夜都沒睡了。”

    余罪看林宇婧開了車門,他急了,不迭地挽留著︰“林姐,我有車了,我送你,一塊回睡去。”

    林宇婧眉頭一皺,啪聲摔上車門了,車里爆出來了馬鵬的一陣大笑,余罪氣苦地直扇自己嘴巴,漏嘴了,也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了,車冒了股黑煙,嗚聲走了。

    媽的,馬鵬故意的,余罪恨恨地想著,林宇婧一走,就即便給隊里贏回輛車去,都讓他好不失落………

    次日,戰果持續擴大,又根據落網嫌疑人的交待,拘捕了在腫瘤醫院行竊的扒手七名,不但抓人,而且起贓,繳獲這個團伙用于作案的車輛三台,作案用的各類工具數十件,其中居然包括一台很先進的磁條掃描裝置,那玩意只要探測到人民幣上的防偽條就會閃爍,這些賊已經在利用高科技尋找下手目標了。

    當然最惹人注目的還是毛大廣藏在鞋底的金板,重達七百余克,別說組織扒竊,光這些金器的來源,就夠老賊喝一壺的了,多數是收購搶奪金項鏈嫌疑人賊贓,這一點被一號打手童大帥指認了。

    又過數日,以毛大廣為首的扒竊團伙全體覆滅,上了內網頭條新聞,聞訊而來的記者來文經劉星星隊長介紹,專程到三分局采訪,也在這一日,腫瘤醫院敲鑼打鼓送來了一副“人民衛士”的錦旗,來文興奮地拍攝到了這一珍貴的場面,心里已經擬好了“獵扒”報道第五輯的內容。

    孫隊長熱情款待了市局宣傳部、醫院以及媒體方來人,他心里老有點不自然的感覺,這些殊榮,對他來說實在受之有愧,那個真正“人民衛士”的本事,他可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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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2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4章奇葩父子

    一周後………

    駱家龍開著女友的POLO,又一次到了塢城路街路面犯罪偵查大隊,熟人了,進門就踫到了出警的林小鳳,拉著他嘮了好半天,這位名聞瑕邇的女獵扒,電單車兜里放得是剛買的一袋豆角,那有警察的樣子。這位走了,洋姜和大毛又出來了,一點都不客氣,親親熱熱摟著駱家龍問了個好,不過要送扒手到拘留所,沒時間瞎聊了。

    兩人急匆匆地,駱家龍問那幾位在不在,喲,余罪不在,不過鼠標和李二冬在,再問沒出勤呀?哦,有問題了,洋姜小兄弟笑笑,沒回答,那笑里神神秘秘的,讓駱家龍感覺有點事了。

    有事肯定就不會是好事,駱家龍心系這兩位損友。他循著進了反扒四面樓層圍著天井院子,陰森森的,髒亂差是肯定的了,要不是機緣湊巧,他恐怕輕易都不會走進這種單位,揀步上樓,和匆匆下樓和副隊苟永強打了個招呼,問著同學所在,副隊指了間辦公室,匆匆而去。

    喲,這兩家伙不是犯錯誤了吧?駱家龍心里不確定地想著,這兩位同學什麼貨色他最清楚,在學校就沒少捅婁子,他悄悄蹙著腳步,湊到了窗根上,看到了鼠標和李二冬正伏案寫著什麼,兩人的神情莊重無比,對,很莊重,就像在學校里政治思想課一樣裝得滿像回事。

    再湊近點……哎喲,把駱家龍給樂得,他看到了“檢查”兩個大字。

    伏在窗根笑了一會兒,笑著有人探出腦袋來了,呲牙咧嘴的鼠標一看駱家龍在幸災樂禍,得,叫著李二冬,兩人揪著駱家龍進來,啪聲關門,捋著袖子威脅,不過兩人相視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又喜笑顏開了,鼠標拽著駱家龍道︰“哎喲,秀才,你來的真是時候,快,來神思飛揚一下,給哥寫封檢查。”

    “還有偶的,兩封一塊寫。”李二冬湊上來了。

    “這怎麼回事?不能功臣流血又流淚吧啊,表彰都來不及呢,對不對?”駱家龍好不奇怪地問,一問這個,可把鼠標哥倆痛苦壞了,一個月抓得抓得不少,不過副作用也不小,三起扒竊案的嫌疑人在拘留所正逢檢察院的調研,反映自己在反扒隊受到了刑訊逼供以及人身侮辱,這事被市局壓住了,不過沒出幾天又出洋相了,話說鼠標、二冬和洋姜他們結伴出勤,路上摁了個偷包的賊,當時群眾義憤,摁住揍了一頓……之後麻煩了,住院了,更沒想到,居然是女賊,這事家屬不依饒了,又是要賠償,又是要告狀。這不,把劉隊長叫到分局開會去了,至于肇事者,窩在這兒寫檢查了。

    “那你也有點過份啊?女賊也打?”駱家龍第一反應是這樣。

    “真沒看出來,沒胸沒屁股,還留著寸頭,長得黑不溜秋的。”鼠標道。

    “就是啊,我們也不可能抓以前,先脫了褲子檢查檢查吧?”李二冬道。

    駱家龍一下子又笑懵了,看這哥倆傻得,踢鐵板上了,他笑了會,很義氣地道著︰“好,兄弟有難,死也幫……你們要這樣寫,千萬不能寫摁住、揪頭發、連打帶踹之類的動作,至于打人,是出于義憤的群眾……我來寫,跟你們說你們也是一腦袋漿糊。”

    不說了,駱秀才直接寫開了,這秀才不會抓賊,可會抓字眼,而且寫得飛快,一會兒一頁、一會兒又是一頁,眨眼又是一頁,看得鼠標和李二冬大眼瞪小眼,哎喲,可真後悔,學校可就咋沒好好學習學習呢,瞧人家這錯認得多深刻,還是替人認的。

    不多會寫就,他分開來給了兩人,道了句︰“自己抄,別寫一樣啊……”

    “啊喲,兄弟吶,還是兄弟親吶,把我給愁死啦。”鼠標拉著駱家龍的小手,親了親,駱家龍趕緊在衣服上蹭蹭,哭笑不得了,那倆卻是喜出望外,把駱家龍給的塞兜里,兩人開始劃拳了,駱家龍問劃什麼拳,鼠標卻是道著,贏了直接交駱家龍寫的,輸了才去抄。三把兩下,李二冬輸了,很不爽的抓撓著腮,胡劃亂抄開始寫了。

    駱家龍知道同學倆就這貨色,不問了,此時鼠標才反應過來,問著駱家龍怎麼有興趣來反扒隊來了,駱家龍說了,腫瘤醫院那案子辦得實在精彩之急,他本來路過想來瞻仰一下的,可不料瞻仰到笑話了。

    “最精彩的不是抓賊,你才知道多少,知道老賊毛大廣余罪審下來用了多長時間?”鼠標得意地問道,駱家龍搖頭不知,鼠標得意了︰“五分鐘,就為這,贏了孫隊長一輛車……他把車給開回來,我們隊長都不好意思開,嗨,他倒好,自己開上遛達去了。”

    “不是吧?還能這樣?”駱家龍覺得出乎自己的思維的定式了。

    “怎麼不行,劉隊長要給人送回去,那邊死活不好意思要,就說贈給反扒隊了。”鼠標道。

    “嘿,這小子行啊,打劫到刑警隊了……哎,他人呢?揀日不如撞日,中午一塊吃飯,下午我接女朋友去。”駱家龍道,兩人平時一听吃飯那是一蹦三尺高,不過今天好像不怎麼興奮,李二冬說了︰“余兒中午請客,你要請呢,排到明天啊。”

    “有什麼喜事?余兒這鐵公雞什麼時候肯拔毛了?”駱家龍問。

    “老余來了,他去接人了。”鼠標道。

    “誰是老余?”駱家龍奇怪地問。

    “余兒他爹唄,老余比小余好玩,我二年級去他家,老余喝高了,跟我稱兄道弟,嘎嘎。”鼠標奸笑著道,惹得哥倆跟著樂呵,敢情是爹來看望兒子來,駱家龍思忖了片刻,附身道著︰“要不一起去?……不用那麼急著抄,有人問,你就說還在深刻地檢討之中,準備加深認識,深刻剖析,明天也不誤,對不對。”

    對呀,抄檢查的李二冬一愣,覺得自己太過老實了,兩人一念至此,起身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拉著駱家龍就跑,出了大門,又折回來跟值班的安置一句道︰

    “小何,隊長回來問我們,就說我們回家閉門思過寫檢查去了啊。”

    ………………………………

    ………………………………

    駱家龍載著兩人直駛西郊晉原高速路口,電話上聯系余罪在這兒等著,一路上鼠標和李二冬對于駱家龍已經成為有車一族羨慕嫉妒恨了一番,駱家龍辨白這是借女友的車,于是話題更齷齪了,李二冬驚聲道著,你丫真是多吃多佔,警察飯碗都端上了,還兼吃軟飯,還讓不讓兄弟活了。

    鼠標卻是反著話題道著,不對不對,不要誣蔑老駱,白天女友的車是你的坐騎、晚上你是女友坐騎,對不對,老駱。

    駱家龍被倆同學說得面紅耳赤,不過那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樣可不是假的,估計鼠標有點不幸言中了,車駛到高速路不遠,哎喲,車嘎然一剎,話題逆轉,全到余罪身上了。

    只見得高速出口外,一輛A牌照的警車前,站著一位警服鮮明,身姿筆直的警察,那樣子比升國旗還肅穆,見慣了吊兒郎當的余罪,駱家龍那受得了這陣勢,驚訝地問著其他人道︰“介個……咋回事?我怎麼感覺嚴重不習慣。”

    回頭時,才發現那倆也愕然一臉,同樣不習慣,其實警隊里就內勤警服不離身,刑警除了重大活動和專門通知,一般不警服上身,特別是反扒隊的,有些人的警服一年穿不得兩三回,李二冬回頭弱弱地問著鼠標道︰“標哥,這是什麼情況?”

    “裝逼唄,到他爹跟前裝逼……”鼠標嘴里像嚼著黃蓮,苦色一臉道。

    “哦,我懂了,他是想在父輩面前,留一個好形象。”駱家龍拉起了手剎,開了車門。下車的李二冬不屑地道著︰“他爹應該知道生的什麼品種呀?裝逼騙別人行?連親爹也哄?”

    那兩位俱是笑了,剛要上前,這個時候來得恰巧了,一輛剛進收費站的大貨廂,似乎讓余罪興奮了,朝著大貨揮著手奔上去了,駱家龍三人停下了,看著余罪揮著雙臂奔向大貨上下來的一位男子,兩人興奮地抱在一起,讓三人老奇怪了,駱家龍笑著道︰“看不出來啊,余兒還有天真爛漫的一面。”

    “天真?一會兒就你知道誰更天真了。”鼠標笑著道。大貨廂走了,那爺倆回頭時,招著手上來了,哦喲,駱家龍突然發現問題了,老余又矮又銼,黑不溜秋五官往一塊湊,長得像個小丑,比余罪的賣相還不如,他奇怪地回頭看了看鼠標發表著評論道︰“這是爺倆嗎?怎麼不像余罪他爸,倒像是鼠標他爹呀?”

    吧唧,鼠標直接踹了駱家龍一腳,憤憤地道著︰“我爸是村長,他爹是奸商,不是一個階層啊。”

    幾人笑著,聚到一起了,鼠標見過的,老余熱情地攬了個,哎喲,小伙子胖了,過得不賴。瘦了干巴的李二冬,老余說了,哦喲,小伙子真精神。余罪一介紹駱家龍,哦喲,小伙子,真俊吶。

    鼠標和李二冬呲笑了,就是挺俊,駱家龍紅著臉強調著︰“余叔,應該是帥,帥哥的帥。”

    “對,挺帥。”老余一手攬兒子,一手攬駱家龍,對比一下,興奮地道著︰“和我兒子一樣帥。”

    駱家龍眉色一苦,要和余罪一樣帥,還不就俊著呢,那倆卻是鼓動著︰“余叔,你什麼眼神,他那有您兒子帥。”

    “就是,這小白臉。”李二冬擰著駱家龍的臉蛋道。老余卻是抱了一團,喜出望外地道著︰“一般帥,哎,余兒,中午一塊吃飯,都去……老爸請客,下午還得趕緊裝車,趁黑天得回去,現在天氣越來越涼了,路上不好走啊。”

    “余叔,多住幾天唄,這冷的天,趕什麼夜路。”李二冬道。

    “嗨喲,人不怕冷,就怕把水果凍壞了,拉一車呢,兩三家湊的,就指著年節多賣倆錢呢……我跟你們說啊,這反季的水果啊,新鮮的就像十六七的大閨女,人見人愛;你一見風一受凍,青皮於色就像老娘們樣,不值錢啦……”老余得啵著說著,沒注意到那三人已經笑得打顛了,余罪臉色有點糗,趕緊地攔著道︰“爸,走走,坐車吃飯去……你跟他們說,他們能懂?”

    “哦,也是……那走。”老余跟著兒子,要叫其他人,三位覺得爺倆難得一見,都給留著空間呢,沒幾步又听老余說了︰“兒啊,你單位真好,這就已經發上車了,還是警車,省得爸給你買了……發不發房子呀,要發房那可省大發了。”

    “干得好還發媳婦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了句,拽著老爸上車。

    老余的嘴沒閑著,驚了下又問著︰“是不是啊,那得緊著誰先挑涅?”

    門關上了,後面的話被鎖在車里了,車下那仨,早笑得渾身亂顫了,這個天真老爸果然好玩,比余罪好玩多了。

    不過到吃飯時間大家又發現了,連位天真老爸真是舐犢情深,大包小包里,裝的都是兒子衣服,換季的冬衣都送來了,席間要喝酒,老爸也攔著說開車不讓喝,眾人也發現,在老爸面前余罪表現得特別乖巧,比乖孩子還乖,惹得余滿塘感概萬千地道著︰

    “哎喲,我現在都很佩服自己當年的眼光,啊,當年是傾家蕩產送我兒子上警校,看看……小苗長成大樹了,我對你們說啊,你們不知道余兒以前多淘氣,哦喲,把我愁得,愁得都快哭臉了……你看現在,天上差地上還得打個大窟窿……”

    余罪羞赧的一笑,輕聲細語道︰“爸,再怎麼說,人家當警察了嘛,你老提以前干什麼?”

    噗,鼠標一側頭,噴飯了;駱家龍一抿嘴,噎住了;李二冬一不小心,被余罪的萌態刺激得咬舌頭了。三個怪異的表情看著余罪,余罪剜了一圈,都不敢、或者不忍在老余面前說歪話了。

    老余卻是沉浸在望子成龍的喜悅中了,不讓開車的喝,他可是和鼠標對踫了兩瓶小二兩,听得兒子這話,直拍自己 亮的額頭︰“對對對,我兒子是警察了,不能提以前……哎對了,小標,現在省城房價到多少了?”

    “六七千吧。”鼠標應了聲。

    “這麼貴?”老余皺眉頭了。

    “這還是郊區的價格。”余罪道。

    “那市區得多少錢?”老余問。駱家龍揀著稍好的樓盤道︰“得八千多。”

    老余呃了一聲,被嚇了一跳似的,卻不料兒子促狹似地接了句︰“八千多是毛坯房,裝修還得二十萬。”

    呃……老余又嗝了一下,那哥幾個都笑了,沒這麼高,余罪好像故意嚇唬老爸似的,余滿塘發現了,不悅地回手就扇了兒子一巴掌道著︰“故意嚇唬你爸是不是?”

    “沒嚇唬你呀,爸,要市中心的高檔樓盤,確實到一萬了,普通點的,住進去得一百萬。”余罪道。

    “一百萬就一百萬,只要你出息,爸給你買。”余滿塘慷概了一句,那三位震驚了,不管是村長爸的鼠標,還是工薪爸媽的駱家龍,都被老余的豪氣折服了,紛紛豎著大拇指,余罪雖然不咋地,老余這爹當得可是真心不錯。老余被捧上天了,一得意,更豪爽地道著︰“我听說了,現在城里是有房就有媳婦……大不了老子不娶老伴了,也不能讓我兒子打光棍,只要你有合適的,結婚買房一起辦。”

    余罪臉一糗,駱家龍噴笑了,哥幾個知道這是一對光棍父子,都笑得打顛,不過笑過之後,又被老余的光棍氣質折服,各敬著老余。現在拼爹時代,有這麼個爹,和別人也有得一拼嘛,福氣吶。

    眼看著喝了二三兩,老余酒量不大話越大了,飯沒吃完,舌頭都有點大了,不過看樣他最大的驕傲不是攢了多少錢,還是教出了個警察兒子,飯間屢屢摸著兒子身上 亮的警服,然後凜然道著︰“瞧瞧,我兒子就是拽,當年考名牌大學滴,現在擱家里坐著的多了,我兒子當年才考了三百多分,進補習班都得收高價……看看,現在比他們那個不強?”

    余罪臉一糗,恬笑著恭維老爸道著︰“爸,主要還是您有眼光,而且教育方式適當,否則我也不會成材對不?”

    “哦,那倒是。”老余得意了,對兒子敬上來的一杯酒坦然受之。

    這爺倆,愣是把駱家龍折騰的飯沒吃幾口,一口酒嗆在鼻孔里才算罷了。不過想想也正常,這麼個妖孽個兒子,要沒個奇葩爹,就說不過去了,這不,吃完余罪扶著蹣跚的余滿塘,告辭眾人要到果品批發市場看老爸的果販子同行,上車坐定,余罪得意地對副駕上老爸道著︰“爸,我給你鳴警報,開道咋樣?”

    “成,爸也當回領導,這麼牛逼得招人恨呢啊。”老余郁紅著臉,享受地道。

    車果真鳴著警報,絕塵而去,後面的哥仨沒想到余罪真敢,噎了半天,話沒出口,下巴掉了一地。

    “這爺倆,我怎麼看著像哥倆。”駱家龍笑著道。

    “廿年父子賽兄弟,就擱這兒來的。”鼠標笑著道。

    “我有這麼個可了勁給我買房的爹,我可啥也不愁了。”李二冬卻是不無羨慕地道。

    三人坐到車上,許是頗有感觸的緣故,听鼠標說著老余小余的軼事,還沒走,電話來了,鼠標的電話,他一看號碼,嚇了一跳,是劉隊長的,趕緊地噓著讓兩人安靜,對著電話扯謊道著︰“劉隊……啊,對,我去不了,老家來了一個人,我得接接去……不是您不讓我們出勤嗎?我們想著回來好好反思一下啊……”

    這家伙,翹了班在找理由了,電話還沒掛,李二冬的電話也來了,他拍門下車,對著的電話道著︰“強哥,啥事……我在哪兒?輸液,真的……不騙您,這兩天西伯利亞寒流吹得多少感冒了,輸液都得排隊,比公交還擠……啊喲,我有點暈,一會兒再給您回電話……這信號怎麼這麼差。”

    扣了電話,吱溜聲鑽進車里,李二冬狐疑地道著︰“不會又有事了吧?老苟讓我回去。”

    “劉隊怎麼也讓我回去,這都幾天都不待搭理咱們。”鼠標也狐疑地道。

    “不能回去,檢查還沒抄呢。”李二冬道。

    “好像不是檢查的事,我說我在深刻認識,認真檢討,老劉說不用寫了,讓咱們滾回去。”鼠標道愣著眼道,對于劉隊長多少還是心存幾分畏懼的。

    “許是有什麼統一行動了吧,我送你們回去。”駱家龍道,他喝了沒幾口,灌了半瓶礦泉水清口,估計沒事,啟動著車,一路朝塢城路反扒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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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2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5章來不逢時

    獵扒系列報道之五︰消失在醫院的魅影。

    大副標題的報紙擺在刑偵支隊孔慶業支隊長的辦公桌上,今天的報紙,他正饒有興味地讀著,讀到興處,大口呷口茶,旁邊的孫天鳴已經續了三回水了,他都渾然無覺。

    這個相比案情通知自然要糙了點,不過經過記者的妙筆,可比那些干巴巴的公文有意思多了,老跋毛大廣被形容成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瘸賊,手下這幫賊眾個個身懷絕技,否則你無法說明什麼人就搞了那麼多賊贓不是?幾台車、成套的作案工具、揮霍剩下的現金以及老跋鞋里、腰帶里藏的黃金,其實這本身就像一個傳奇故事。

    “干得真漂亮,這比你們搞個凶殺大案子還有正能量,一方面外樹我們刑警和形象,另一方面,也能喚起全社會正義感………好,寫得好,干得也好,小孫啊,喲,咋還讓你站著呢,坐坐……叫你來我有個想法啊。”孔支笑著道,看孫天鳴有點謙虛地坐下,他直說了,敲著報紙道著︰“你說這個……真是反扒隊整得?”

    孫天鳴異樣了下,知道支隊長顧慮在何處了,(街)路面犯罪是個跨界責任,輕一點就是治安、重一點就是刑事,那個反扒隊也是個邊緣設置,名為刑警,不過歸治安支隊統管,否則就不會大量使用協警了,一念至此,孫天鳴很嚴肅地匯報道︰“沒錯,確實是他們全程搞的,我們多少懸案忙著呢,腫瘤醫院這拔賊攪得我們昏頭脹腦,不得已把他們請來了……沒想到,無意中請來尊真菩薩。”

    “這個……”孔支隊長躊躕了片刻,馬上改話題了,直道著︰“這個也無所謂嘛,天下警察一家人,沒有什麼門戶之見,再怎麼說也是你們三分局直屬大隊審下來的嘛。”

    “不過主要嫌疑人,是他們審下來的。”孫天鳴插了句,又噎了支隊長一下。支隊長真愣了,愣著不服氣地道著︰“不能這都成全才了吧!?劉星星是個沒地去的老人,不能修煉幾年,成精了吧?”

    孫天鳴跟著支隊長笑了笑,把大致情況講了下,特別是抓人的時機的選擇,審訊巧妙的抓點,讓支隊長眼楮又滯了幾回。

    人才吶,隊伍里就缺這種什麼髒爛事都敢接手的人才吶!敢這樣審人,不是沒有這種刑警,而是沒有這樣天姿陪穎、自學成材的,此時孔支隊長甚至不相信這是警校能培養出來的人物。

    “這樣,小孫,我把我這個想法直接跟你說,征詢一下成不成……”孔支隊長真的下決心了,直道著︰“我覺得這幾個人放反扒隊,屈才了,實在屈才了……你覺得呢?”

    “有點。”孫天鳴點頭道。

    “對嘛。”支隊長撫掌道,大遇知音之感,直勸著︰“你出面,把他們借調到你們隊……手續呢,我想想,隨後辦。”

    “借調?”孫天鳴奇怪地道。

    “本來可以直接調,誰知道有倆新人攤上點事,不好明調了,另一個叫什麼余罪的,劉星星居然敢抗命了,不放人了……我一查三人的工作手序,哈哈,這三個人的手續居然還在市局人力資源部掛著,他沒治了……這個余罪呀,好像先前在特警後勤裝備處呆過,應該有兩把刷子,我覺得是個人才,咱們一線就缺這樣的人才吶。”孔慶業支隊長惜才道,看樣是真可惜這樣的人才埋沒在反扒隊。

    何止兩把刷子呀?孫天鳴隊長想想這貨曲里八拐的餿主意,暗道著了句,不過支隊長的想法,他不敢忤逆,而且看領導高興,把自己窩了好幾天不敢說的要求提出來了,小心翼翼地道著︰“孔支,這個事我去辦……那個,就是有點小事,能不能……”

    “直說,許可範圍之內的,什麼時候沒滿足你們了。”支隊長道。

    “能不能給我們勻輛車。”孫天鳴說出來了。

    “車?上半年不剛配過辦案車輛,又不夠了。”支隊長不悅了。

    “不是隊里不夠,而是隊辦沒車了。”孫天鳴道。

    “你的車呢?嫌不好,想換。”支隊長拉下臉了。

    “不是,輸了。”孫天鳴道,他決定直說,這個領導都有點惡趣味,心情不高興了,文具都不給你批,一高興了,經費全給你辦。

    “輸了?誰敢贏輛警車開出去兜風?”支隊長瞪大眼了。

    “就反扒隊的,那個叫余罪的……當天我們協同辦案,抓回二十幾個嫌疑人了,他和我打賭,說五分鐘審下毛大廣來,我不相信,就和他賭了……”孫天鳴簡要地道。

    “五分鐘?”支隊長一驚,伸了個巴掌,展開了五根指頭,這幾乎是脫出刑偵正常思維的事了,他驚訝地道︰“然後呢?”

    “然後不到五分鐘,他就把人拿下了。”孫天鳴道,看把支隊長震驚了,一攤手,車的去向明了了,自然是反扒隊的開走了。支隊長愣了好大一會兒,然後仰頭哈哈大笑,笑了半晌臉色一整一指孫天鳴道著︰“活該,你騎自行車吧……年底破案率指標完成再來給我提這個事……呵呵,真有意思啊,哈哈,什麼時候咱們隊伍里也有這號人才啊,哈哈……”

    孔支隊長笑不自勝了,孫天鳴一塊石頭也放心里了,倒不是缺車坐,而是這個事終究得放到台面上,現在看來,沒事了,他保持著恭謹的態度要準備告辭的時候,支隊長的辦公室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省廳的,他隨手拿起來,一看臉色浮現的笑容,八成是上級來電,就听支隊長像他這個小隊長一樣恭謹客氣地問候著︰

    “李處長,有什麼指示……哈哈,再怎麼說您是上級嘛,不用指示用那個詞?……哦,反扒隊呀,理論上歸口我們管理,不過主要是治安上管著……他們隊長叫劉星星,副隊長叫苟永強……去那兒,哎喲,直接說嘛,我接您去……好好,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把最優秀的偵查員介紹給您……”

    放下了電話,這回急了,起身就走,看到孫天鳴,他急色匆匆道著︰“走,正好,你和我一起去,這群毛賊,居然把外賓的貴重物品偷了,捅到省廳了,省外事處李處長親自下來了……還有省委辦公廳的領導,這事很敏感,千萬不能大意……哎對了,小孫,反扒隊這幾個小子成不成,名聲都到省廳了?李處長點名要找他們。”

    “沒問題,別的不敢說,抓賊絕對行。”孫天鳴點頭道,眼前閃過那張貌似忠厚,實則奸詐的臉,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來的如此信心。

    支隊長的專車,直駛省廳,不一會兒從省廳大院出來,一輛車帶了一個車隊向塢城路駛來了………

    ……………………………………

    ……………………………………

    “我兒子……”

    “這是我兒子……”

    “看見沒,我兒子,警察……”

    老余紅著臉,走進了副食果品批發市場,好大的一個市場,十六輪的貨廂整整排了兩列,老爸還是聯合的幾家果販一起進貨,到這地方,都算不上大戶,那行也有巨無霸,不對于余滿塘而言,今天好像他是最大的巨無霸一般,認識的,不認識的,一攬兒子,得意的介紹,這麼這警察兒子,還真給老爹增輝不少。

    “我兒子……老五,咋自己干上了?”余滿塘問正裝貨的伙計,租的車,司機可不管裝貨,天氣越涼了,這些南邊運來的水果可著不冷,同來的五叔顧不上欣賞老余的警察兒子,拉著老余說了一通,余滿塘一听,二話不說,和老五吭哧吭哧扛上貨了。

    擱這地方,余罪可像個閑人了,剛要幫把手,老爸拉住了,就是嘛,這麼 亮的警服,這是國家干部,咋能干這活,老余把兒子晾過一邊了,又過一會兒,余滿塘滿頭大汗,酒意去了幾分,放下一箱時,卻找不著兒子了,咦,多了個幫工……咦,再細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余罪早把警服扔回車里了,穿著小毛衣,加入到保衛果品的行列了。

    “哎呀,這咋能讓我兒子干這活呢?”老余好不心疼,不過心里暖洋洋的。

    “這還差不多。”老五此時才看過眼了,笑著道︰“知道心疼爹的,那才叫兒子。”

    “廢話不是,也不瞧誰兒子,切。”老余瞅空又得意上了。

    “拽什麼呀?現在養兒女都他媽是討債鬼,不把爹媽這身油水榨干,他們就不消停。”老五感慨地道。

    “我兒子不一樣,從上大學,我發現他長大了,一毛錢不朝家里要,還時不時給我往回捎東西……要我說呀,還是當國家干部對,瞧我兒子,沒干幾天,人家單位都給發車,公家車、公家油、那像咱們個土鱉,租個車都摳摳索索的。”老余道著,又是一箱扛到了膀上。

    三個人來回裝著貨,余滿塘奔得吶,那叫一個來勁,每每父子照面,老余是呵呵一樂,兒子嘿嘿一笑,都不用對照,絕對是CCTV里標準的幸福笑容。

    停在批發市場外的車里,警服扔著的座位上,手機,一直在響著、震動著………

    ………………………………

    ………………………………

    “沒人接。”劉星星隊長緊張兮兮地道,孔支隊長臉色不悅了,李處長更不悅了,省城這地方,標準的廟小菩薩大,省廳里出來一個,隨便都是地市局長的等級職務,更何況今天隨便一出來,不是一個,是一群,把劉星星隊長招待得呀,滿頭冒汗。

    “其他兩位呢?”李處長問。

    “就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劉星星隊長道著,招著手,苟副隊趕緊地奔下去,又到門口接去了,電話已經催了N次了。

    喲,終于回來了,那哥倆從車上下來,駱家龍一看門外和院里停的車,眼神緊張了一下,立馬駕車逃逸,鼠標和李二冬不開車,中午喝得可不少,勾肩搭背,回來時路過西苑路看了下在服裝店打工的細妹子,哎喲,把李二冬羨慕得呀,直夸鼠標,尼馬揀了個好媳婦,不要車不要房,幸福死了。鼠標卻是倒著苦水說,幸福個毛呀,你天天晚上抱同一個女人睡睡試試?累還是次要滴,關鍵木有激情了呀……

    兩人呲笑著,苟永強副隊早奔上來了,拉著兩人就往隊里奔著,打斷了兩人疑惑,快速地道著︰“省廳和支隊來咱們隊里了,不要亂說,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最好是不知道啊,砸了鍋劉隊可擔不起那責任……”

    話沒說完,已經奔進了隊部,也就是平時簽到簽退開小會的地方,一進門一看五六位高階的警官,再一看肩上閃閃的星星,兩人一頓身,一仰頭,敬了個禮︰“報告,嚴德標奉命報道。”

    “李二冬奉命報到。”李二冬道。

    不料奔得急了,一挺胸一虎氣,吸涼氣了,鼠標酒嗝呃了聲,不知道是風吹還是給驚著了,此聲一出,隊部靜得像絕地,李處長回頭不悅地看劉星星,孔慶業支隊長可看不過眼了,指著鼠標就訓著︰“怎麼搞的?上班時間還喝酒。”

    “報告。”鼠標一挺胸,又敬一禮朗聲道著︰“我是下班時間喝得。”

    “那你這樣,還能上班嗎?”孔支隊長不悅地道。

    “報告。”李二冬敬禮了,朗聲道著︰“隊長不讓我們上班,讓我們寫檢查。”

    這倒是真的,孔支隊長不吭聲了,狠狠地瞪了眼,早知道反扒隊的孬警痞警多,今天算是見識了,省廳外事處的李處可是位文官,那和這種痞警打過交警,看兩人喝得有點迷糊,站著還打擺,而且本身長相都像個作奸犯科的嫌疑人,他不確定地問孔慶業道︰“孔支,你確定,就是他們?”

    “過來。”孔慶業也不太信,招手叫著孫天鳴隊長,孫天鳴點點頭︰“就是他們倆,不,還有一個……關鍵是余罪。”

    “哦,那……那人怎麼沒來?”李處長問。

    孔慶業回頭盯劉星星,劉隊道著︰“電話沒人接,今天他輪休……真不是故意的,從國慶前開始,到現在都十一月三日了,四五十天,一直就在崗上,天天忙。”

    “別擺功了,關鍵時候好,那是一好遮百丑,關鍵時候不好,那叫一丑煞百美……劉星星,再給你一個小時時間,把人給我找回來。”孔慶業支隊長慣有的硬朗作風出來了,這話听得省廳若干來人非常滿意了,劉星星留了個心眼,拽著鼠標和李二冬,出門低語了幾句,這倒好,幾個電話一拔,塢城路,小商品市場,騎電單車的、開面包的,不找賊了,都遍地在尋著余罪了。

    好在都是警察尋人方便,鼠標和李二冬知道在果品批發市場,也就三五個市場,不到半個小時,找到泊在市場外的警車了,一行人奔著往市場里去,哎喲喂,鼠標瞧見了,拉著大伙瞧。余罪累得吭哧吭哧上貨,剛上了半車。一看鼠標來了,喜色外露地道著︰“哎呀,這才是兄弟啊,叫來這麼多幫忙的。愣著干什麼,趕緊干活。”

    “哎。”鼠標一應聲,顛著小步就要去扛東西,劉星星隊長卻是急了,上前來拽余罪,情況一說,余罪一攤手︰“我知道案情重要,那我爸不重要了……太陽一下山,果品不出庫了,今天人又多,雇不上人吶。”

    “那是省廳來人。”劉隊長強調著。

    “那我這還是老家來人呢。”余罪不悅地道,他經歷了那一次,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不,把劉隊長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余罪眼珠一轉悠道著︰“劉隊,那趕緊呀……給我爸裝完貨,咱們馬上回去。”

    “哎,對……快快,都來干活,把人都叫來。”劉星星隊和嚷著,捋著袖子袖子干上了,不一會兒,又來了若干隊員,啊喲,一窩蜂似的搬東西的,把余滿塘給驚訝得呀,拉著老五道著︰“服氣不,我兒子是警察,讓他們來,他們不敢不來。”

    這話恰讓劉星星隊長听得,他一個趔趄,噎得差點栽個跟頭。

    人多手快,還真沒用多長時間就把事情搞定了,余滿塘結算了貨款,叮囑了兒子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上路,上車前才想起來了,又奔下來,給兒子塞了幾張錢,指著一干反扒隊員道著︰“當警察也不能白使喚人……給兄弟們一人弄包煙,看看,這位老哥多大了都,還來幫忙……老哥,記住我這車號啊,下回來,還叫你搬。”

    那“老哥”儼然是反扒隊隊長劉星星,眾隊員一陣好笑,余罪要介紹,一想算了,給老爸解釋清這麼警察不容易,好容易車走,這邊火急火燎早催幾遍了,正副隊長乘著車,後頭擠著鼠標和李二冬,風馳電掣朝反扒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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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0:42 編輯

第三卷毛贼的江湖 第26章恍見舊識


    “失主是個美籍比利時人,化工專家,受聘于RX公司,這個公司技術入股我省的寧大煤礦,而且正在做省煤化工一項合資招標項目,他在機場丟失的東西好像是有關RX公司的一項核心采掘機械技術,以及他們招標書,還有大量的電子技術資料,行李是被人冒領走的,根據治安支隊前兩天的調查,應該是有人順手牽羊偷走包裹單,然後冒領走行李………現在老外急火了,先是在機場抗議,後來又跑到省府抗議,省府也沒辦法,派辦公廳秘書陪同著把人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了,我听說呀,這家伙,兩天跑了十八趟,就差在省廳和公安局打地鋪了,上面領導都急毛了………”

    副駕上劉星星隊長,大致介紹著案情,說得很鄭重,甚至有點緊張,畢竟是外賓。天天和毛賊打交道,和老毛子打交道,那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余罪開著車,沒接茬,笑了笑。

    抓不盡的天下毛賊,他已經習慣了,當賊的盯人,只看下手目標的好壞,可不管你失主中外。他不吭聲,後面的李二冬發言了︰“抗議個毛呀,讓截訪的出面,扣起來,遣回原籍。”

    劉隊長眼楮一滯,氣著了,還有更猛的,鼠標本來就對這麼多領導集體逼宮反扒隊不滿,拍著大腿道著︰“這叫什麼事嗎?普通人丟了東西,自認倒霉;外國人丟了東西,警察就得倒霉?太不對等了,劉隊,咱不伺候啊。”

    劉隊長扭過頭,吧唧吧唧一個給了一巴掌,這兩小子呲笑著,不吭聲了,話說在這個邊緣隊伍,從上到下也算是同氣連枝,劉星星知道,這些小隊員,怕是在為他叫屈,要辦得好,也就抓個毛賊,不是什麼大事。

    可辦不好就慘了,毛賊都抓不住,你說你什麼玩意,配當警察麼!?

    反正吧出身不好,這不,警容警紀大整頓,派出所毛病的不挑,刑警隊的問題不找,就找反扒隊,這兒好找呀,一找一堆問題,而且理由更好找,協警太多,整體素質自然提高不了。這次查問題,一不小心,把李二冬和鼠標捎帶上了,兩人對此早有微詞了,就事論事爭辨上了,一個說該著航空管理部門負責,找不回來賠人家活該;一個說該著治安支隊負責,好歹咱(街)路面打擊犯罪偵查也算刑警里的一號。反正不管怎麼爭吧,說破天也輪不到反扒隊,既不是轄區、也沒有這項職責。

    “你怎麼看,余罪。”劉隊長問,不理會那倆心里有芥蒂的了。

    “不知道,就听了您介紹了幾句,怎麼可能知道?”余罪道。

    看余罪這麼慎重,劉星星隊長叫著車往路邊停,停下車時,劉星星隊長也慎重了,開口就是一句︰“小余,有些話我這當隊長的不該說,可到這份上,又不能不說,你得正確對待啊。”

    “什麼意思?”余罪懵了下。

    “意思就是,千萬別逞能,這個事不好兜,你辦不了吧,貽誤時機,肯定得挨批;你能辦到吧,顯得人家其他警種和那麼多同行無能,所以得悠著點。”劉隊長道。

    余罪愣了下,在老隊長眼中看到了憂慮,但凡這個年紀還窩在帶副字科級的位置,凡事都會這麼瞻前顧後,憂慮重重,他還沒說話,鼠標明白了,氣憤地道著︰“這叫什麼事嘛,辦了他們臉上有光;辦不了給咱們自個抹黑,不干不就成了,他們另請高明去。”

    “不好往外推吧?市里的、省里的,連開車的司機警餃都比咱們高。”李二冬凜然道。

    劉星星看了後面這兩貨一眼,其實,這倒不失為一種很好的辦法,他就擔心孩子們太過年輕氣盛,在這種條件下挫折一下子,恐怕以後都沒有翻身機會。

    “明白了,走著看吧……不過你們想過沒有,領導要往你腦袋上扣責任,你想躲都沒門。這事呀,八成得接下來。”余罪笑了笑,擰著車鑰匙啟動了。

    劉隊長看著余罪,心里跳了跳,暗道了句還是這位有眼光,已經做好擔責的思想準備了,這樣也好,倒省得受了挫折,再讓他這隊長來做思想工作了………

    ………………………………

    ………………………………

    找人足足耗費了兩個小時,這個磨嘰,省廳那位李處長早坐不住了,就在眾人等待的時間里,省府、省廳的電話來了若干,那位國際友人,已經通過遠在京城的大使館提出抗議了,省廳崔廳長嚴令麾下刑偵、治安、巡邏、想盡一切辦法尋找線索,務必幫助國際友人找回失物。

    來了,正主終于來了,治安支隊長推薦的一個月抓了二百多名街頭毛賊的獵扒奇人,刑偵支隊推薦的五分鐘審下老賊來的小警,被一群反扒隊員簇擁著進院子了,劉星星隊長不迭地帶著人進了會議室里已經久經的上級來人。

    即便就脾氣最好的此時也等急了,多大個人物似的,明明就是一名警員嘛,而且明明其貌不揚嘛,眼看著余罪進了會議室,一個普通而又普通的小個子,比眾人料想中的形象都要差上幾分,進門規規矩矩的敬禮,然後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似乎在有意識地把隊長劉星星往他前面推。

    劉隊長那受得起,趕緊地介紹著來人,偏偏他也認不全,還是省廳外事處的李衛國處長一個挨著一個介紹著,支隊長孔慶業,省府辦公廳的秘書韓兆琦,省化工研究所保衛處的方步遠,一個挨一個介紹著,在門口的鼠標納悶了,悄悄和李二冬說︰咦,都是處!

    介紹完了,一大群中年男,此時盯上傳說中的獵扒三人組了,被一大群中老年男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何況都是處,有人在審視著鼠標,似乎懷疑這個小胖子實在有浪得虛名之嫌;有人在看著李二冬,甚至懷疑這家伙是不是警察編制內的人,畢竟反扒隊大部分都是協警。當然,更多的人在審視著余罪,等著他開口,孔慶業支隊長倒是稍稍訝異了一下下,這孩子不錯,最起碼沒有怯場。

    呃……又是一個酒嗝聲,鼠標下意識地捂嘴,被人看得緊張了,酒意又泛上來了。他一嗝應,像是有魔力一般,李二冬也跟著嗝,惹得支隊長和省廳那位處長很不悅地盯了劉隊長一眼,劉隊長低著頭,實在不好意思再找個理由解釋了。

    “怎麼樣?小伙子……還沒听你說句話呢,你可是咱們警中新晉的抓賊高手。”孔慶業支隊長好歹給了個笑臉,這個氣氛實在太沉悶了。

    余罪笑了笑,很中肯地道著︰“一般失竊案件,找到了最佳時間是二十四小時之內,現在最佳時間已經過去了。再說這個案子,我們也未必專業,我們主要針對的是街頭扒竊,可這個案子,是在管理相當完善的機場發生的,咱們那麼多高手肯定參與了,我們……”

    余罪的臉上為難之情很甚,潛台詞很明白,那就是“我們就不要去湊熱鬧去了”。如果在功勞面前這麼謙虛一下還是讓大家歡迎的,在案子面前可容不得這麼謙虛,李處長沒吭聲,看了孔支隊長一眼,兩人看樣早商量好了,孔慶業支隊長直接道著︰“態度端正這是對的,可信心不足,就不可取了……這樣,老劉,把你這幾個人借給我,到機場試試,現在火燒眉毛了,還分什麼刑偵治安,連崔廳長都親自到現場了,走,馬上走,找到失物,我親自為你們慶功。”

    公安干部,典型的拍腦袋決定,從來都是一揮手勇往直前,不容分說地拉著余罪,一行人簇擁著出會議室,省廳來人了,支隊長自然不敢慢待,把余罪、鼠標、李二冬三人叫上自己的車子,一行人風馳電掣直向距市區尚有二十余公里的機場駛來了………

    好大的飛機、漂亮的空姐,以及死貴的購物,這些差不多就是機場給余罪幾人的印像了,到機場時,三個人和數月前來時活脫脫的土鱉樣子沒改觀多少,看著機場起落的飛機贊嘆,瞄著來往的美女流口水,李處長邊走邊聯系著,把這一行人直帶到了機場航空管理處的一層, 聲一個中控大門開時,頓時把余罪三人驚得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

    警察,全是警察,足足二三十人,有地方上的,有機場空勤上的,一個個面色凜然,如臨大敵,似乎正在開什麼案情研究會之類的,李處和對方帶頭的一位耳語了幾句,一回手指著余罪幾人道著︰“同志們,剛剛從塢城路(街)路犯罪偵查大隊請到了幾位獵扒高手,看看他們能不能給大家幫上忙……辛苦了啊,各位,這個案子省廳崔廳長發話了,必破,不僅僅關乎到我們全省警察的聲譽,同樣也關乎到機場的名譽。來……介紹一下。”

    依次介紹過了余罪、嚴德標、李二冬,三個人的年紀擱這種地方,和頑童沒什麼兩樣,就那些警察看他們眼光,也像在審視一拔頑童。而且對于省廳李處長臨時插人,看樣子多有不滿,會議中止,領頭的招待李處和省府幾位領導了,安排著一位參案人員把余罪三人領到隔著幾間的房間,電腦、沙發、飲水機配置得一應俱全,這地方的管理就是上檔次,不一會兒刷了三張卡、給了個用戶名和權限密碼……得,自己到電腦里看案情進展吧。

    人一走,鼠標呼咚聲躺到沙發上,緊張的情緒好容易舒緩了,咧咧地道著︰“睡會兒……哦喲,還不如關在家寫檢查涅。這麼大陣勢,嚇得老子心律失常了。”

    “喂喂,看空姐去。”李二冬卻是興奮地道,他站到窗口,看到樓外正有一隊安檢的空警在操練,又是興奮地問余罪道︰“余兒,這兒的警種和咱們是不是一個系統。調這兒多好。”

    “剛來幾分鐘,怎麼就讓你沉迷了。”余罪也湊到窗口了,一看下面列隊的,背手、叉腿,雄糾糾氣昂昂地站著兩列女安檢,登時吸溜了一下口水道著︰“喲,好地方,在這個當警察,絕對沒有生理饑渴問題。”

    “看什麼呢?”鼠標听得兩人這麼上心,一骨碌起身,趴到窗口了,一看,把標哥看得睡意頓消,哎喲,縴手一甩,齊刷刷;粉腿一邁,也是齊刷刷的,他回頭對兩哥們道著︰“你倆都錯了,呆這地方,只能加重饑渴的程度,算了,我睡覺吧,省得看美女多了,回家看細妹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余罪和二冬笑了,取笑著鼠標的懼內傾向,看了好大一會兒,才想起來機場的正事,余罪打了電腦,這里的警務系統和天網不是一路,不過大致相當,用權限可以瀏覽整個案子的進程,事發時間是一多天了,接案48小時的進展,也沒什麼看頭,也就是截取了失主的幾段視頻,以及報案的相關資料。

    “喂喂,等等……這是什麼?你看簽署單位……”李二冬看著的時候突然指著發言了,讓余罪退回來了,余罪又重新打了忽略過了一份文件,再標志時,奇怪地問︰“怎麼了?一份詢問材料。”

    “不是,你看署名………涉外警務聯絡處,民航分局,這是他們處理不了,才推到刑事偵查上。刑事偵查也搞不定,又把咱們街路面偵察給拉來了。”李二冬道,那份影印件是案發初期的對失主的詢問筆錄。他關了文件道著︰“肯定是要先內部處理,處理不了再從外部想辦法唄。”

    “不對,問題是現在從刑偵上又推到了咱們不算刑事也不算完全治安上的單位。”李二冬又道著,對于此事有點忿忿不平了,案發已經四十八個小時,找不到失物,抓不到賊,這時候了才想起,把反扒隊的叫來,讓反扒隊接著往下干,可能嗎?就是個白痴賊,也應該走得沒影了吧?這麼多監控,那怕有一點蛛絲馬跡,早被他們刨出來了。

    “糾結這些有什麼意思。”余罪翻查著錄像,仔細看上了,他邊看邊無意識地道著︰“其實呀,我也很好奇,在保安這麼完善的單位做案可沒那麼容易……在羊城的時候,我開始就混在機場,那兒的賊並不多,而且像偷走行李這種事不多見,畢竟丟了機場管理方面要負責的……偷行李那如偷個錢包啊?行李里有現金的概率太小了。”

    “好奇心害死貓啊,你想過沒有啊,萬一什麼也整不出來,咱們灰溜溜地回去,又成笑話了。”李二冬道。余罪笑著反問道︰“喲,你小子什麼時候有集體榮譽感了?”

    “我其實一直就有,你沒發現而已,那個貨是真沒有。”李二冬道,他倒了杯水喝上了,余罪回了下頭,哦喲,鼠標哥倚著沙發,睡得正備,呼嚕聲音已經出來了,睡覺的樣子都像在幸福里倘徉,臉上的笑容可掬,像看到了空姐準備偷香竊玉一般。

    二冬的水放到桌上了,余罪不經意地看到了,有點奇怪,看這位伙計時,他更奇怪了,李二冬正痴痴地看著他,他抿了口水笑著問︰“怎麼這樣看著我?”

    “你……小子是不是開外掛了?”李二冬莫名地問。

    “外掛?”余罪不愛玩游戲,一下子沒懂。

    “就是作弊。”李二冬道。

    “作什麼弊?”余罪愣了下。

    “裝什麼裝?咱們都一窩出來的,你怎麼就知道賊在哪兒?前天我還和老駱說了,他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好像從羊城回來,一下子變了好多。”李二冬訝異地盯著余罪,似乎像在找這家伙的外掛開在什麼地方。

    “你覺得我變了,我覺得你還變了涅……最起碼游戲玩得少了,不那麼熬夜了,現在更好,也有集體榮耀感了,呵呵,我覺得今年評優秀警察,你小子說不定榜上有名啊,呵呵。”余罪笑著,抹了李二冬一把臉,李二冬卻是臉色懊惱地道著︰“玩個毛呀,讓你催著抓了一個月賊,回去累得就跟死豬樣,玩游戲?想擼一回都沒那情緒。”

    說得好不幽怨,余罪奸笑著,又說起了警校那拔貨半夜洗內褲撞面的事,兩人呲笑著,正數著誰擼得最多,數來數去,應該數精力最過剩的牲口張猛,那貨什麼時候去他宿舍都有晾得內褲,鼠標坑他的時候,就往內褲上噴辣椒水,噴得牲口哥後來改習慣了,不穿內褲了。

    邊看著枯燥的監控錄像,兩人邊說笑著,一幕幕回想起來,警校說起來怕是此生呆過的最好的地方了,而現在各奔東西,即便在同一座城市里,等閑也見不著面,余罪沒發現李二冬很念舊,一個個數來,牲口、狗熊,他去二隊找過幾次,都出勤去了。豆包在禁毒局下設的一個警犬訓練基地,離市區還有幾十公里。老駱在信息中心,內勤比宅男還宅,甚至于董韶軍後來再沒有听到過他的消息,畢業後,連漢奸到那兒了都不知道,他在內網名字上搜索了一番,愣是沒找著下落。至于那些已經回老家的,有些連聯系也斷了。

    這是一個大熔爐,不知不覺,就被煆成了一個具有共性的模子,余罪看了失落的李二冬一眼,如是想著,誰可能想到,那幫調皮搗蛋的警校生,大部分都當了警察,都已經在自覺和不自覺地在為這個職業拼命了。即便就是特立獨行的他,也不知不覺的溶入到這個團伙了。

    不對,是團隊!

    一遍……兩遍……第三遍……第N遍……

    中午喝了點酒,連李二冬也伏桌睡上了,余罪在枯燥中的錄相前觀摩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了抽煙的嗜好,一支接一支抽著,盯著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嫌疑人,是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子,在行李輸送台上,從容地拿走了外賓的行李,根據失主反映,那個行李包裝著剛剛在京翻譯完成,而且打印裝幀好的標書、技術資料以及筆記本電腦,密碼存儲設備等物,因為顧及安全才走空運,誰可料到偏偏在空運上出了差錯。

    心理素質相當好。余罪看到那人伸手提出行李時坦然沒有一點遲疑的樣子,很確定地道。

    是有預謀的,行李托運單和機票貼在一起,他拿著東西是如何走出去的?前提肯定要拿到單據。或者,制作一張假的單據騙過出口驗票的安檢,可能嗎?

    似乎可能性不大,他又返回來,找著失主的報案材料,果不其然,正是因為下飛機找不到機票,失主才著急了,聯絡著機場的管理處,不過等確認身份之後,行李已經不翼而飛了。而目標在監控里只留下了一個戴著帽子的影像,這個拙劣的辦法能把一切高科技拒之門外,精度再高的恢復和成像,也看不到那張臉。

    簡單而且巧妙,高手的風範。

    余罪笑了,他放棄了先前的想法,回頭又重一級目錄里開始往下找,這個案子用行話說叫“領導和上級高度重視”,電子案卷的分類充分說明了這一點,從失主的身份介紹到航班明細,以及當天所在乘航班的旅客名單、身份證記錄都做為側面材料準備的清清楚楚。

    這些應該用處不大,這麼巧妙,應該排除臨時起意盜竊的可能。他如是想著,找著一級目錄里標為非保密資料的視頻文件,那是從下飛機開始到發現東西丟失的幾段視頻。

    咦?失主居然是位女性,一對,兩個老外,個子都在一米**左右,在視頻里看得格外清楚,兩人身邊還有兩名中方的隨從,像是翻譯,行經重橋進入大廳開始有了監控,重橋里的一段應該沒事,僅容兩人通過,空間不大……那難道是,余罪眼楮一愣,像是看到了什麼熟悉的東西,下意識地一摁暫停,可那熟悉的東西卻消失了。

    又重頭看,沒有發現,他不死心,開始一幀一幀地放,到一個讓他狐疑的節點上,停了,他的眼楮愣了,看到了在離開機場的通道一側,剛剛從衛生間轉出來的一個人影,側面的,女人,那個倩影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識地在摸自己的臉頰。

    突然間他猛吸了一口涼氣,像注射了一針嗎啡,精神亢奮度提到了極致。

    是她,是把他逼上獵扒之路的女賊,從一個月前拼命捉了二百余賊,每每捉到他,總是拿著畫像問下落,每每那些賊茫然一臉,說不上來,久而久之,那副倩影已經像嵌在腦海里了一樣,即便是她換了一身窈窕的秋裝,余罪仍然從側面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一剎那,他收起了懶懶的心散,興趣和好奇在驅使著他,盯著監控的畫面,眼楮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不過仍然錯過了,僅僅是一個高度相似的側影,就那麼一閃而過,再翻查其他地方卻又消失了。又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不過,他很肯定,這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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