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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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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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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31: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2章同氣枝連

“什么你往朔州已經插進去了一個行動組”

王少峰局長乍聽邵萬戈匯報,臉一下子拉長了。

是啊,正上火著呢,上層敢大干,下面就敢胡來,今天已經出了幾例把販牛的當偷牛的抓刑警隊了,到了縣鎮一級,還有趁亂起哄的,耀武揚威的查車,明為辦案,實為罰款。雖然是瑕不掩玉吧,可影響總歸是不好,他剛剛嚴令各地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又出了重要嫌疑人李宏觀漏網的消息,這不是給領導臉上抹黑嗎晚上的例會之前,剛訓了支隊長一通。

啊,你干什么吃喝的抓頭目你去抓姘頭長本事了啊。好好反省一下。

現在估計該訓邵萬戈了,對于先斬后奏,沒有那位領導會喜歡,那是對他本人權威的一種挑戰,王少峰摔了手里的筆,正即將噴出來的時候,許平秋插上嘴了,替他訓著:“無視上級,擅自出警,越來越不像話了……王副廳長,我建議,領導組把重案隊排除在外。讓他們做出深刻檢討。”

許平秋像是真生氣了,看著站在圓桌會議末尾的邵萬戈,沉聲道。

不過這個提議把王少峰副廳兼局長嚇了一跳,驚訝地啊了聲,然后發現不對了,這個黑臉誰也可以唱,他不能唱,二隊是整個行動的發起單位,幾乎是整個案件的靈魂,大部分案情都是直接從二隊出來的,他現在倒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對了,馬上換了一副征詢的口吻道著:“什么情況,你詳細說一下。”

邵萬戈定了定心神,看了在座的上級一眼,從省廳直接布置下來領堊導組,匯集了市局、支隊大部分刑偵專業的人物,他正式匯報著:“不是插進去了,而是從鎮川退下來的追捕小組……就是最先發現線索追到鎮川,抓到重要嫌疑人阿爾斯愣的那一組,我想主要嫌疑人李宏觀如果和翼城的銷贓窩點有某種聯系的話,他可能得到消息,逃出我們的視線了,所以,我命令在中午之前離開鎮川,開始尋找這個主要嫌疑人的下落。”

王少峰想了想,這那是抗命,這簡直是給領堊導救命吶,他一拍桌子指著邵萬戈道著:“好,干得好,料敵于先機,不愧是全省刑警的風向標。”

“他在外很辛苦,已經連續追蹤了半個多月了,而且,需要地方的。”邵萬戈道,無人能獨自成功,特別是警務這個專業,需要大量的外圍支援。

“那沒問題。現在前方缺的就是準確情報。咦怎么追到朔州去了”王少峰局長問,對于刑偵,他不參與已經很多年了。

“可能不光在朔州,要去很多地方……他們正在根據嫌疑人留下的形跡,確定可能的藏身地點。”邵萬戈打了個馬虎眼。

“勝算有多少”王少峰直接問。

“很大,已經初步定位了幾個地點,就等著核實了。”邵萬戈仍然是吊著胃口。

這個會議上,除了市局局長兼副廳長,還薈萃的省廳刑偵處的、支隊自支隊長以下數位,王少峰局長知道在這個會議上,沒人敢胡扯亂講,他笑了,示意著邵萬戈請坐,坐下來,他不吝溢美之辭的把重案隊在本次案件的中的作用大講了一番,然后討論著一個決議:將重案隊組織這個追捕小組納入領導組統一指揮,賦予等同省廳直屬的行駛權力。并直接向領導組負責。

這等于給了外勤一把尚方寶劍,有點破格了,也不符合組織規程,不過領導提議,當然沒有不通過的道理。于是這一號決議很快成文。在敲定的時候,許平秋似乎是無意識地看了邵萬戈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濃濃的笑意。

沒有人發現,笑意的有淡淡的陰謀味道。

嘎……聲車剎住了,第二輛幾乎是首尾相接,嘎聲停在一側。

站在臺階上的馬秋林笑了,他看到了跳下車的,看到了在羊頭崖鄉跟著的那幾位愣頭愣腦的鄉警,也看到了新晉警隊的董韶軍,一行人長途跋涉,在朔州匯合了。

“嗨,老爺子。”

“馬老。”

“馬老。”

一群大大小小的小伙子,簇上來了,馬秋林一手攬一個,直進酒店,邊走邊道著:“啥也別說,餓了是吧,咱們別吃別說,飯菜已經定好了,房間也定好了,今晚上好好休息,知道你們這段時間可是夠辛苦了。”

“不辛苦,上午泡澡堂子,車上睡了一路。”李逸風道

他一說,開車的不樂意了,捅著李逸風訓著:“你狗日坐車當然舒服了,我們開了幾百公里呢。”

“我說我開開吧,你們不讓。”張猛道。

“算了牲口,你駕駛簡直是開過山車,兄弟們不敢坐呀。”董韶軍道。

這些打趣聽得馬秋林也哈哈大笑了,和年輕人在一起,登時也覺得自己心境年輕了好多似的。等在二層的餐廳坐下來,哦喲,個個嚼得是狼吞虎咽,人人吃得風卷殘云,馬秋林看得愕然不已,比看到任何一例懸案沒有這么驚愕的衰隋

“小余,你不能把隊友餓成這樣吧”馬秋林埋怨上了。

“冤枉吶,他們就這個吃相啊。”余罪笑意盈然地道。

滿桌草包,這吃相著實不怎么雅觀,何況一路遠行,確實也餓了,里面反倒是李逸風最文雅了,細細地剝著一塊魚肉上的魚刺,聞聽此言,得意地一揚頭道著:“馬老,這個吃飯最能說明教養問題,咱們這一組,我有些話不能不說啊,實在是素質成問題……”

切,翻了一白眼,李逸風正待要解釋,一低頭,卻是發現一雙筷子把他好容易挑完刺的魚肉搶走了。這時候風少沒素質了,大嚷著:“孫羿,不能這么不要臉,搶我挑好刺的。”

“素質素質……你應該說,孫哥,我再給你挑一塊。這才符合你的身份。”孫羿呲笑道,李逸風撇嘴斥了句:“你想得美。”

說了句不解氣,又翻著白眼嗆了句:“噎死你!”

眾人又笑得岔氣了,不得不說,也許最終凝聚在一起的原因,也有這種輕松的氣氛在內,一幫子年齡相仿的,很容易把那點并不多距離感抹煞,變得親密無間。

馬秋林一直笑吟吟地看著,等得大家吃得飽嗝連連,這才開始清嗓了說話了,開口就是一個喜訊:“同志們,首先我要給你一個喜訊,從現在開始,你們這個追捕小組將由西山省打擊兩搶一盜專項工作領導組統一指揮,有相當于省廳直屬的執法權力,各地市包括出省,都會由各地刑警提供一手支援。”

哇,董韶軍結結實實給噎了一家伙,孫羿和吳光宇驚得差點咬了舌頭,這種事,對于基層警員來講,可是一種殊榮了。

有人不解,李呆納悶地問:“所長,這啥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管吃管住,發票有地方報銷了。”余罪來了句直白。李逸風趕緊插了句:“所長,能多開嗎咱們多報點,回頭把虧空補上。”

那幾位驚愕的刑警,又氣得哭笑不得了,馬秋林卻是道著:“沒問題,盡最大努力提高報銷金額,不過同志們,公家這錢可不好花啊,怎么樣心里都有譜沒”

“有沒有得試試,咱不干就罷了,要干的話,總不能干得半吊子事虎頭蛇尾吧。”道,表明態度了。馬秋林這才掏著小PDA,剛剛從朔州警方聯系到的,各地匯總的案情,以及抓捕失利的消息,他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董韶軍看了眼,直接遞給了余罪,而其他人根本沒在意,還是吃著,仔細看的時候,馬秋林已經發現這個小團體已經公認的靈魂人物是誰了,他笑著問道:“喲,看來大家公認余罪是領導嘍。”

“公認什么呀,打了個賭,他要是找不著,全部吃喝拉撒都算他的。”張猛道。

“還得在市里請我全套。”李逸風得地道,眾人哄笑一片,孫羿直摁這家伙腦袋,讓他在馬老面前少胡扯。

馬秋林卻是了解這幾位的性子,反問著:“那要找著呢”

“找著功勞是俺們滴。”吳光宇得意地道,自然是二隊這兩位超級司機的嘍。

“找著大請也算他的。”董韶軍道。

“啊這太不對等了吧那豈不是小里外都虧空了”馬秋林驚訝地道,這個賭打得好像虧大了。

“他以前就沒虧過,讓他虧一次唄。”孫羿幾人,一點同情也沒有。

眾人邊笑邊吃,邊吃邊看,看完遞給董韶軍,異樣地問著:“這上頭是說,抓李宏觀結果把他老婆和他老婆姘頭給拘住了怎么能犯這么大錯誤”

“哎,兩人體型差不多,又過了親密,外勤以為就是兩口子,直接就沖進去了,抓到才知道不是。”馬秋林笑著道,眾人話鋒一轉,開始討論這姘夫養到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這男人也太失敗,不過李逸風的思路卻不和別人一樣,他說呀,老婆這樣子,說明老公很成功,扔下黃臉婆外面養小的了,這家伙各管各、不羅嗦,多好。

眾人再亂,大揮一手道著:“停停停,現在討論得有點章法啊,都別胡扯了……就剛才的話,我覺得李逸風說得相當有道理……據他老婆趙喜梅詢問道,李宏觀一年半載難得回一次家,大部分時候都在夏天,而且回家的時候都提前給她打個招呼讓她回陽原,這么規律,所以獨守空房的老婆才敢養漢子……而且呀,不管你們信不信,這老婆居然說,他老公對他在外面有相好是知情的!”

一室皆靜,旋即奸笑的、大笑的、鬼笑的,笑聲一片,馬秋林也在笑,他慈詳地笑著,似乎并不介意這些葷素不忌的話,其實很多真實,就是細微乃致被人忽視的地方,比如,這種奸情!

還是董韶軍發現走題了,他攔著道著:“喂喂,余兒,說正題,別扯這個。”

在老人家面前老扯這個總覺得不對味,不過笑著揶揄地道:“我剛才講的就是正題,咱們查李宏觀,就從奸情開始,就從他可能泡到了小情人開始……有興趣嗎”

咦,李逸風脖子一直,興致來了,孫羿和吳光宇眼睛大了一圈,明顯興趣有了,連張猛也怔了,興趣和好奇都有了,那倆鄉警也樂了,這玩意跟偷窺村里大姑娘小媳婦樣,多來勁。甚至就連馬秋林也在饒有興致的笑著,看來,這個行動還是符合大家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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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32: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3章目不暇接

行動發起的第二天,鎮川縣刑警隊。

趿趿踏踏有節奏的腳步聲,兩名法警押著一位年屆五十的嫌疑人進了預審室,帶到了椅子前,放好的隔板,然后面無表情地站在嫌疑人的身后。

預審員翻開了筆錄本,打量著這位剛剛從內蒙解押回五原的重點嫌疑人穆宏田,綽號草犢子,是盜竊耕牛案子列出的三號人物,不過這個人實在不入眼界的緊,半禿的腦袋像個不規則的土豆,顴骨格外突出,許是塞外風大的原因,那張臉也被風化得坑坑洼洼,再配上一個干瘦的身材,這人怎么看也有五癆七傷大煙鬼的氣質。

“認識么”預審員戴著手套,把一號嫌疑人李宏觀的照片亮出來了。

“認識,認識。”嫌疑人不迭地點頭道。

“把你先前的交待,重復一遍,主要是這個人,姓什么、叫什么、怎么認識的,詳細一點。”預審員道。

“他叫李宏觀,我在陽原示范牧場作飯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他是牧場的技術員……”

穆宏田開始滔滔不絕交待了,都是有關這位一號嫌疑人李宏觀的事,說得是三十年前的事,當年風華正茂牧場技術員,離開牧場卻是另有隱情,因為和一位女職工有作風問題一直在牧場抬不起頭來,之后停薪留職,只身下海,據穆宏田講,他后來也離開了牧場,在鎮川一帶做牲口皮毛販運生意,不過在數年前的某一日,突然碰到了這位不知道從那兒冒出來的故舊,不但請他好吃海喝了一通,還教授了他一番如果快速致富的方法。

其方法就是后來造成無數起失牛懸案的下藥盜竊手法,借助穆宏田在鎮川一帶混跡數年的人脈,這個方法經試用后很快推而廣之,并被偷牲口的同行譽為“神藥”穆宏田也因此賺了個缽滿盆盈,據他保守交待,光賣這種藥,最多的時候,一個月就能掙十幾萬。

“你和李宏觀最近聯系是什么時候”預審員問,回到了這個主題。

“年前,臘月二十九。”

“因為什么事聯系的”

“我想借點錢,整套房子,他說年后給我答復,王八蛋,后來就沒理我。”

“那你最近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去年冬天,十月底吧。”

“每年都是這個時候見他其他時候呢”

“其他時候他不知道忙什么,要當然是冬天,偷牛戶這時候開工啊,他不知道就從那兒出現了。”

“那你難道不知道上司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們相互都不知道,反正出來混的,還沒準那天就出事了,少一句嘴,多份安全唄。”

揚著腦袋說著,聽得預審員有點火大,又問著嫌疑人道著:“他妻子趙喜梅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離開牧場上才結的婚,后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再見到他是零x年,都十幾年以后了……”

“想想,再想想他可能在什么地方,這對于減輕你的罪行會很有好處的。”

預審員又在誘導著,這個沒有直接參與過盜竊的關鍵人物已經成了各專案組爭查找的重點,不過訖今為止,仍然是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想了很久,這個愁容滿面的嫌疑人,搖了搖頭,緊張地看著警堊察的表情,他不但看到了失望,還看到了厭惡。

行動的發動的第三天,慢慢從各地反饋的消息漸漸地匯聚到鎮川,匯聚到那個神秘的制藥人身上。

前期確定的嫌疑人,以及通過抓捕嫌疑人牽涉到的嫌疑人,從省廳領堊導組可以看到的名單,已經增至四百余人,除了像丁一飛這樣的大型團伙,還有像牛見山那樣,三五人臨時組合的小團伙,這些人的落網帶來一個最直觀的后果就是各地盜竊耕牛懸案,幾乎是以批量的形式紛紛定案,僅丁一飛這一團伙涉嫌的盜牛案已經落實到172樁,這伙人作案時間長達四年之久,盜竊的總案值達到600余萬元。

在安澤縣看守所,省廳專赴此地的辦案人員借著嫌疑人未到的機會,看著讓他們皺眉的案子,有位掩飾不住地驚訝地感嘆著:“真是不敢想像啊,光偷牛都能偷成百萬富翁。”

“最終他們還得自食惡果,丁一飛的直系親屬里面,現被抓的已經二十一個人了,都參與盜竊,他的老家旺上村,是這支偷牛隊伍骨干力量,全村四百多戶,涉案137人,幾乎動用了一個縣局的全部警力才把這些嫌疑人緝拿歸案。”另一位辦案人員道。

那件事發生了前一天,動靜頗大,幾乎是封鎖著村子抓捕,幾乎是家家有嫌疑人,另一位笑著總結道著:“呵呵,賊村、雞村、販毒村、愛滋村……咱們省又得添上一個新概念了,偷牛村……都是錢害的啊。”

腳步聲起,他們收起了玩笑的話,正襟危坐著,二號人物,丁一飛,被法警解押著到場了。

這卻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漢子,瘦高的個子,剛毅的臉龐,有一雙像哈姆雷特一樣憂郁的眼睛,履歷上此人曾經有過四年入伍的經歷,誰可能想到,退伍卻做上了偷雞摸狗的勾當,而且還一度發展壯大,把全村里帶進的火坑。

“丁一飛,認識他嗎”

“認識。”

“說說這個人的情況,詳細點。從怎么認識開始。”

“草犢子(穆宏田)介紹的,前幾年退伍,我和拉明他們到鎮川往回販牛,草犢子介紹的他。”

“那時候,你們已經開始盜竊耕牛了,是嗎”

“對,草犢子給的天香膏,那玩意挺好用,后來我就找他要這東西,他就把上家介紹給我們了。上家說了,讓我幫他推廣,以后每份藥直接銷出去的我提十塊錢,別人銷出去,也給我算錢,每份8塊;別人如果發展下線再銷出去,也有我的分成,我一想這事情挺好,也能干,就答應了……”

丁一飛侃侃說著,眼神里帶著深深的疲憊,這個類似于傳銷的拓展方式已經明了,只是讓辦案人員想像不到的是,這位嫌疑人把生意做得更大,不但建立的分銷非法藥物的網絡,而且組織起了盜竊團伙,踩點的、望風的、接應的,使用的還是他部隊學會的戰術小隊格局。

“這個人,據你講,他叫老七……叫祁國慶”

“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就老七老七叫。”

“你最近一次和他聯系,是什么時候”

“去年冬天,十一月份吧……年后我聯系他,一直聯系不上,我擔心可能出事了,就把生意停了一段,想出了手里的貨不干了,不過,還沒出完,就出事了……”

“那他依你看,這個人可能在什么地方想一想,想想你們平時的交往,如果有確切消息的話,對減輕你的罪行有好處。”

“說不來,我們見面次數不多,一般都是電話聯系,有時候直接就通過草犢子他們聯系,后來貨量大了,他們直接就送到家里了……咝,還真不知道,像雁北那地方人。”

“不要像,準確一點。”

“不好說,這人……我只見過兩次,一般都是和草犢子聯系。”

丁一飛眼神迷茫了,似乎這個難題他此時才發現,根本沒有注意對方的身世。他講了很多有關化名祁國慶的人,據說他們初見是在內蒙格林格爾一處單幢的大房子里,丁一飛一直以為,他和當地很多富戶一樣,是販賣牲畜的大戶。

這一次詢問沒有突破,不過多了一個李宏觀的化名。

滯留在五原市的秦海軍、于向陽也接受了相關的詢問,不過意外的是,兩個人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秦海軍指認這個人就是聞名瑕邇的“老七”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是因為老板賀名貴親自安排他招待過。賀名貴的小舅子于向陽交待,居然也認識此人,卻是在某次和姐夫的應酬中見過,不過他不知道姓甚名誰,只知道姓李。幾地的消息經過梳理、分析、匯總,在幾個關鍵的地方還卡著殼,不過翼城是盜竊案的主要銷贓地已經確認無誤。這一日,滯留在翼城的調查組按照部署,在市局成立的兩搶一盜專案組成員陪同下,正式詢問賀名貴,因為取證的問題,領堊導組對于翼城這些涉嫌銷贓的商戶,還遲遲沒有處理。

賀名貴的自己來的,仍然是駕著他那輛四個8888車牌的奧迪,即便在刑偵支隊的大院里下車,仍然保持著他一方名流的派頭,下車先整整衣領,后抬腕看看名表,然后再邁開八爺步子,解冰在窗戶上注意到了,這個人像是支隊的熟人,那輛進支隊,連值班室招呼都不用打。他回頭看看同伴,周文涓、趙昂川,還有省支隊后續派駐的同志,大部分都是新人;而另一方,地方刑警陪同的,三位年屆四旬的同志,嘴上說經驗豐富,可如果用豐富經驗動其他腦筋的話,解冰估計那應該叫姜還是老的辣。

“請!”支隊的通訊員把人請進來了。

簡單的環境,就在支隊的會議室,賀名貴抱拳向著幾位老刑偵問好,彪哥、劉隊、陳老弟寒喧幾句,頗有江湖大佬的風格。其中那位叫劉隊臉上稍有不悅,直斥著道:“賀老板,今天是公事,我們只能秉公辦事。”

“公事也得講交情嘛,要不沖幾位的面子,我可以拒絕被詢的嘛,這個權力,我現在是不是還應該有啊”賀名貴大馬金刀一坐,對省隊那幾位小年輕,基本忽視了。

“有。”叫彪哥的刑警,笑著反問道:“那賀老板如果要行駛這個權力,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別別……老彪,別寒磣我,你知道我向來遵紀守法,別人問我還裝個樣子,你們問我是有問必答。”賀名貴道,沖著幾位省隊來的笑了笑,一揚手,劉隊介紹著,賀名貴不知道是真心贊揚還是故意刺激,直豎著大拇指道著:“年輕有為啊,來幾天就把翼城的牛頭宴攪了個底朝天。呵呵,佩服佩服!”

“那這和賀老板標榜的遵紀守法,似乎有出入嘛。”解冰笑著坐定了,示意著環伺自己的同志,開始了。

“哎,這自己打自己臉的事吶,不用各位挖苦我了,我認,我這個合伙人秦海軍呀,什么都好,就有一點,貪小便宜,還有我這個小舅子,被他父母寵壞了……各位,我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該抓抓,該判判,該罰罰,就是傾家蕩家,我也毫無怨言,誰讓人攤上這倒霉的合伙人和坑姐夫的小舅子呢。哎……”連嘆兩聲,又絮絮一番自己長年在外,對生意多數不知隋的話,特別強調自己是絕對不知情,而且對銷贓一事,極力表達深惡痛絕。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如果不知道詳細案情,解冰估計自己也會被蒙庇過去,他打量著這位作秀的老板,他在怪怪的想著,如果不是董韶軍和那么胡攪一下子,也許到今天為止,還到不了這步稍占優勢境地。可即便有優勢所在,解冰也感覺到地方上事情處理的棘手了,那幫盜竊嫌疑人好處理,可這幫銷贓的就不好處理了,都是長期業務,又是現金交易,現在核實大部分案情,商戶不是根本不認就是極力抵賴,還有像賀老板這種的,一句“不知情”就推得干干凈凈。

“老賀,放寬心,我們警察辦案也講證據的,不會無緣無故懷疑你。”一位地方刑警道。

“對,商戶就應該你這種態度,爭取一個好的處理結果嘛。”另一位補充道。剩下的一位,沒說話,不過起身給賀名貴倒了杯水。氣氛在詢問中變得很異樣,最起碼周文涓幾位覺得省隊依然被排除在外,每每看到地方刑堊警同行都似乎有一種敵對的情緒,她悄悄地把記錄本往解冰跟前挪了挪,那上面有一行提示的字:他在撒謊!當然在撒謊,不過已經身居高位的富商,似乎不必和這幫辦案的小警說實話,解冰笑了笑,從公文包里拿出來了照片,推到賀名貴面前,直問著:“認識這個人嗎”嗯賀名貴稍稍一怔,然后像不認識似地拿到手里,仔細看看。這是一個試金石,解冰以他接觸嫌疑人不多的經歷在判斷著對方的心理活動,眉頭皺著,表情凝重,像是在斟酌有些話該不該說,解冰脫口而出一句:“如果拒絕回答,也可能,您有這個權力。”

“噢。”賀名貴驚省了,又把照片放下了,直道著:“好像叫李國慶,還是祁國慶來著。我記不清了。”

“那您怎么認識他的”

“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想開牛頭宴分店,我直接打發給秦海軍招待了。”

“據我所知,您小舅子于向陽也認識他。”

“應該認識啊,他要做牛頭宴,得直接從屠宰學起,翼城的牛頭宴第一個手法就在屠宰上,銅鼎砍頭可是古祭祀做法,別的地方做不來呀。”

“那您見他幾次”

“兩次,還是兩年多前的,后來這事都沒下文了,我一忙起來,把這事都忘了,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

“那賀老板,以你這日理萬機,怎么可能想起兩年前謀面的一個陌生人,而且還記得他的名字”

“呵呵,這個原因我可以告訴你,干我們這一行唯一的優點就是對人過目不忘,我通訊名錄里有上千張名片,如果你有興趣,把照片擺出來,我基本說得錯不了……想試試嗎”一個小小的試探,把解冰置于尷尬的境地,他知道,姜確實老的辣,想從細節的嘴里套出點實情,恐怕很難。

“賀老板看來是高人。”解冰默默地收回的照片,訕然一句。詢問繼續進行著,但沒有這個主要環節的消息,其他細技末節,省隊的可就興趣不大了,這個案子最終的處理恐怕會釘住賀名貴的合伙人秦海軍以及他的小舅子于向陽。

可即便釘住也不是重罪,至于面前這位身家千萬的富商,恐怕只能有點破財之虞了。

詢問完畢,是地方刑警送走的,人前腳剛走,趙昂川憤憤道著:“他媽的,奸商比賊還可惡,一件案子也對不上號

“省里也棘手,打擊面太大,又是一個地方產業,我聽說翼城市長專程上省廳找咱們領導去了。”省隊的同志提醒著。

“可總不能放任他們胡來吧前腳銷贓,后腳數錢,還沒他們什么事了”趙昂川道。

“一年消耗上萬頭牛,銷贓畢意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嘛。這個事呀,我估計將來就是罰點款了事,最重的頂多一緩刑。”省隊同志道,看著解冰,他問著:“解組長,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耗著,等新消息唄。”解冰道,收起的照片的時候還在狐疑,周文涓心細,直問著:“組長,怎么了你有發現”

“好像不對,我總覺得賀名貴和這個李宏觀之間有什么貓膩。”解冰道。

“肯定有啊,一個組織盜竊,一個負責銷贓。”周文涓道。

“不是這事,如果僅僅是這種關系,他完全可以推脫不認識,或者時間長了,不記得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好長時間才說話,你們說,他在斟酌什么”解冰狐疑地問。這個上面也有貓膩其他人異樣了,半晌解冰安排著:“聯系一下隊里,把賀名貴和李宏觀兩人的履歷軌跡交叉比對一下,看看他們在某些地方是不是有重合的可能。”

一個偶然的發現牽出了更多的事,雖然履歷上沒有發現什么,但在對于向陽的重新提審中,卻反映出了這樣一個情況,賀名貴是近幾年才發的家,而十年前,此人卻是個在全國各地跑外的生意人,服裝、電器、水產、皮裝很多生意都做過,而李宏觀,似乎也是這樣一個人。可偏偏也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曾經交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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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32: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4章繁不如簡
  
行動發起的第四天,朔州市,商業步行街。“到底哪兒錯了呢”揪著腮幫子,極其郁悶的想著。

“不錯,味道不錯。”李逸風在滋吧著。

“哎,不錯,好吃。”孫羿大嚼著。

“就是有點辣。”吳光宇吁吁著。

一干人圍著街頭一個攤檔前,搶著吃烤兔頭,還別說,這地方小吃比飯店吃食還要有味道,那兔頭烤得嫩嫩酥酥,也骨頭都咬得動,吃完了就像前門牙再刮刮骨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風少,看,所長咋拉”李呆問著,有點看不過眼了

“就是啊,所長這兩天跟變了個似的。”李拴羊也道著

“哎,這個我就得給你講講了。”李逸風啃著兔頭道著:“我爸就經常教育我,做事要高調,做人一定要低調,否則你吹得大了,然后,吧唧,摔地下了,完了,之前不管你有多英明,之后也得成傻逼啦。”

兩鄉警沒聽太懂,不過其他人就笑得樂不可支了,作為領堊導組后進的一個追捕小組,排出了幾條查找嫌疑人蹤跡的線索,不過運氣不會永遠跟著他,這一次遭遇滑鐵盧了,朔州刑偵支隊二十多名技偵,連續奮戰四十八個小時毫無所獲。接下來只能有一種結果。

定位有誤!

于是把愁得呀,不知道該咋辦。

于是其他兄弟幾個樂得呀,就喜歡看余罪這為難樣子。

董韶軍站在攤前,搶了個新出爐的兔頭,拿著奔向了,和他一起蹲到了街邊,挪挪人,遞了上來,嚇了一跳,看清遞上來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接住,放在嘴邊,卻是忘了啃了,還在喃喃地說著:“到底哪兒錯了”

“不一定就是你錯了,興許這個地方錯了。”董韶軍提醒道。

“地方不會錯,我和馬老交換過意見。”余罪道著:“這個地方反查的通訊記錄去年冬季數月都有,從這里到鎮川、到和林格爾都是直達列車,一年四季通行無阻,如果作為嫌疑人落腳點和中轉點,是最佳選擇了,關鍵還是那個手機號碼,我訛詐秦海軍和于向陽和賀名貴通話之后,賀名貴和這個號碼一聯系,隨后就消失了,當時這個部手機的主人就在這里。”

“可交費記錄根本查不到交費人的監控啊,除了交費卡就是一家沒有監控的代點辦。”董韶軍道。

“哈恰是這個原因,更讓我覺得這個機主是李宏觀的可能性更大,什么人才可能連手機交費都卡得這么準,沒有一次到營業廳交過。”余罪反問道。

在分析上,董韶軍的彎彎腸子明顯不如,不過他抱之以無奈的態度,攤手道著:“那沒辦法,確實查不到。”

“是啊,錯在哪兒呢”余罪又魔怔。

董韶軍哭笑不得地看著像患了強迫癥一般的余罪,兔頭根本沒啃,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在這條街道上游逛著。

耳邊,是汽笛和商戶的促銷聲音。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車流,是來去匆匆的行人。抬頭,是高聳著的樓宇和視線被阻礙的天空。這個環境里兩天里來了不下五次,每一次的感覺都一樣,都感覺到仿佛嫌疑人正躲暗處對他嘲笑,似乎所有的景致,都在對他嘲笑。

就差那么一點點,可不知道思維被阻隔在什么地方,差一點點就抓到的靈感,說出來的全是錯覺,糊里糊涂走,走了不知道多遠,直到眾隊友開著車追他時也沒發覺,還是李逸風跳下車,把他往車上拽,邊拽邊說著:“馬老回來了。你別發神經了。”

這句話像是靈丹妙藥,一下子又來精神了,上了車,后座笑吟吟馬秋林慈詳地問著:“被難住了”

“可不,我一直找不到錯在什么地方。”余罪道,馬秋林又笑了笑,他不悅了,直道著:“馬老,您不能也等看我笑話吧,他們這兩天把我數落快不像人了。”

“嘎嘎,所長,你吹噓的,怎么能賴我,中午飯還是你買單啊。”李逸風道,和孫羿得瑟地一笑。

這個沒治,認賭服輸,不過他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在實踐中無法驗證自己的想法,再看馬秋林時,馬秋林笑著道:“我能教你的東西不多,第一句就是不要太過剛愎,否則你會碰壁的。”

“這個不用教了,已經碰了。”余罪恬笑著道,吐了吐舌頭。

“第二句是不要太相信運氣,否則你會止步不前的。”馬秋林又道。

“這個我也懂了,那,沒有比現在更難堪的了。”余罪又道。可不,省廳領堊導組寄予厚望了,在經費、車輛以及人員上全部滿足,可恰恰這個時候掉鏈子,嚴重懷疑回去后還好不好意思和邵隊長說話,畢竟和邵隊長還是有私下協議的。

“第三句嘛,我正考慮教不教你,這玩意像個不良嗜好一樣,有時候會很折磨人的,而且,好像也沒有什么教的,就像從與有肝膽人共事,從無字處讀書一樣,需要一種意會。”馬秋林道,表情嚴肅了。

余罪整整衣領,正襟而坐,第一次誠心向一位前輩請教,他鄭重地道:“那讓我試試,如果我不行,總還要有行的,總會找到真相。”

“好,咱們從你的定位說起。”馬秋林直接了當,直道著:“你給出的篩選條件,一是在電話之后的24小時,通過鐵路、機場、客運中心出站的人。”

“對,有什么問題他應該在這個時間段出走。”余罪道。

“你沒有考慮可能給技術支撐形成的壓力,春運即便到了末尾,每天的客流量也會有數萬甚至上十萬,面部對比就即便電腦分析也需要時間,時間根本不充裕。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要通過客運出走,而不是自駕、或者租車,更或者,他簡單的一化妝,很可能騙過捕捉不全面部特征的監控。”馬秋林道。

一下子咧嘴了,只顧著第一次當領導得瑟了,已經失去曾經的縝密思維了。

“第二個排查條件,你判定嫌疑人就住在這條街的周圍,擴散五公里,重點查找當天的出租車,依據呢”馬秋林問。

“當時秦海軍和于向陽通話的時間是午后,而這里又沒捕捉到行人圖像,我想他們當時監控畫面某輛車里,而這里是他臨時落腳的地方,我想,出租車的可能性比較大。”余罪道。

“可能正確,也可能完全不正確,你得考慮到實情,如果他坐的是租來的黑車,就閃過去了;如果他僅僅是來此逛街,你也大錯特錯了;如果他并不是你想像的驚弓之鳥,聞訊就逃,你就錯得更離譜了。同意我說的話嗎”馬秋林道

“對,需要考慮到的因素太多了。可這么因素,怎么取舍呀”余罪難為地道。這些話聽得李逸風和孫羿也凜然起敬,一位老偵察員幾十年的經驗總結,對于后進者都是彌足珍貴的。

“庸手的做法往往是變簡為繁,就像咱們那些操作難度相當大的儀器,我這輩子恐怕學不會了;不過高手的做法是變繁為簡,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馬秋林道,他看到和李逸風都癡癡地看著他,他笑了笑,很平穩地道著:“一個警察,最讓犯罪分子恐懼不應該是你手里的銬子和腰里的槍,而是這里……”

他點了點腦袋,李逸風不明白了,張嘴想問,沒說出來了,馬秋林繼續道著:“是你的思維,思維有時候也是一顆子彈,這顆子彈射出去如果準確著靶,將是所有犯罪分子噩夢,因為他們將無所遁形。”

“思維的子彈!”聽著這個新鮮的詞,好不崇敬,他知道這位連槍都沒摸過的前輩讓人景仰的在什么地方了

“對,這顆子彈,就看你的悟性了。”馬秋林道,開始就案說案了,直問著:“你覺得李宏觀這個人如何”

“卑鄙、無恥、下作,狡猾。”余罪定位道。

“錯了,你已經加進了你的個人情緒,那樣會誤導你的判斷。”馬秋林道,一下子聽得愕然了,李逸風接口道著:“馬老,這人是夠無恥的,停薪留職就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在示范牧場呆不下去了,而且老婆紅杏出墻,他都能坦然,這種人都是奇葩吶。”

“所以你們依據這個理由,要徹查朔州的娛樂場所,想找到李宏觀的蹤跡”馬秋林問,這正是從女人身上下手的思路,而且得到了大家人首肯。

“是啊,男人誰不喜歡到那地方去”李逸風道。

全車一笑,李逸風尷尬了,不吭聲了,馬秋林卻笑道:“你們忽略了一個細節,生活作風問題導致他離開牧場,丟掉工作,注意到沒有,有生活作風的另一方也離開了,在他之前;還有一個細節,他和趙喜梅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可他每年還回去一次,這又說明什么”

“有個兒子嘛,已經成家了。”余罪道。

“是啊,真要是無恥之尤,何必還顧及那個黃臉婆呢現在底線很低的人多得是,一離婚扔下老婆孩子就去尋新歡去了,何必再回來兒子都成人,有必須還給錢嗎”馬秋林問。

咦,這么一說,愣了,這個無恥的人,似乎又成了還有那點責任感的男人。

“這個細節最起碼反映出他家庭觀念還是挺重的,至于老婆的紅杏出墻嘛,我想那是因為……”

“他另有感情寄托了”

“對。根本不在乎了,或者他倒愿意成其好事,那樣離開得才放心。更或者,他對這個草草娶的老婆,感情不深,等有錢后,基本就沒感情了。”

“哦,還是個奇葩。”

釋然了,人性這玩意,你真揣摩不透。

“好,回到主題上,你判斷他就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你確定嗎”馬秋林問。

想了想,余罪點頭道著:“確定,第一,這個手機號使用了兩年,期間和包括賀名貴在內的眾多嫌疑人聯系過,交費地都在朔州一市;第二,我詐出賀名貴隱藏地手機號通話之后,這個號碼就停機消失;第三,這里是通往鎮川、和林格爾、翼城、五原幾地交通樞紐,沒有比這兒更方便的地方了,不管是作案還是逃離,都非常方便。幾個地方我對比了很久,應該在這里有一個臨時落腳點。不過,我說不清它的價值還有多大。”

“越難找,價值就越大。”馬秋林道,很贊賞地看了一眼,以他的年齡能想到這一層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把話題往深里道著:“在這種沒有任何實物證據和線索的下,你就得靠自己的思維來尋找它的蹤跡了,我提醒一句,你在羊頭崖鄉判斷他們的作案時間、地點就非常成功,就是那種思維方式。簡單,簡單到極致,就是真相。”

咦!倒吸涼氣,一下子余罪凜然了,他感覺到眼前開始開朗了。

“再提醒你一句,你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他……同樣把他放到一個正常人的位置,不要帶感情色彩,不要急于抓住他,因為在暴露的一剎那,他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人。”馬秋林又道。

“這個我也懂了,那,沒有比現在更難堪的了。”又道。可不,省廳領導組寄予厚望了,在經費、車輛以及人員上全部滿足,可恰恰這個時候掉鏈子,嚴重懷疑回去后還好不好意思和邵隊長說話,畢竟和邵隊長還是有私下協議的。

“對,需要考慮到的因素太多了。可這么因素,怎么取舍呀”難為地道。這些話聽得李逸風和孫羿也凜然起敬,一位老偵察員幾十年的經驗總結,對于后進者都是彌足珍貴的。


“再提醒你一句,你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他……同樣把他放到一個正常人的位置,不要帶感情色彩,不要急于抓住他,因為在暴露的一剎那,他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人。”馬秋林又道。


臉上慢慢見喜了,越來越開朗了,他知道,思維上的蒙著的一層霧,開始冰消雪融。對,思維的阻隔來自于你的個人情感,不能對嫌疑人強加任何個人感情色彩,這是當警察的必備條件,而他犯一個最低級的錯誤。


“我還要提醒一句,一個人苦苦追求著什么,他恰恰就缺乏著什么,比如他缺乏家庭溫暖、缺乏安全感,他一直在把自己變成普通人,好溶入身邊這個環境,你從他的化名可以找到痕跡,祁宏偉、李國慶、高宏光,所有的名字在戶籍網上,都是高頻重復名字……你再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考慮,如果在未知自己已經敗露,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應該干什么”馬秋林問。

沒有回答,余罪笑了,眼前豁然開朗。

馬秋林也笑了,直問著:“你現在應該知道怎么查了"

“不用查,他根本就在逛街,我想那天應該是好天氣。”急不可奈地翻開手機,聯網,調試城市,反查著天氣,一下子樂了,直道著:“氣溫零下五度到零上八度,果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停車。余組長要發布新命令。”馬秋林故作姿態來了句。孫羿停車,拉開車門跳下車了。他看著街道、樓宇,看著依然鉛灰色的天空,豁然開朗的心情讓他覺得這一刻好不舒爽,他閉著眼睛,像在重溫著那一天,那個自己并沒有經歷過的一天。

難得的好天氣,適合出來游游逛逛的好天氣,他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兩個人,在這樣曖冬的天氣里,逛逛商場,挑點時新的衣裝,如果走走超市,看一看琳瑯滿目的貨架,給居住點添點什么東西……這才是正解,而不是倉皇出逃那一段,如果加上嫌疑人刻意的隱瞞,當然要難住查找的技偵人員了。

眾人圍上來時,已經想通了,直下著命令:“韶軍,你聯系一下朔州支隊,楊隊長,修改一下反查條件。”

“第一,查找方圓五公里內的商場、超市監控。時間點卡在當天下午十五到十七點之間,不,再縮一個小時,到十六點為止。”

“第二,把方圓五公里內泊車點的監控加進去,這個人應該有購車能力,如果從方便出行的角度考慮,很可能有車,反正他是化名,已經經營不少時間了,根本不怕查。”

“第三,重點注意以情侶出現的,一對一對的,年后這節氣不偷牛,不制藥,就得休閑休閑了。”連著幾條命令,董韶軍飛快的記下了,打著電話,聯系著地方技偵,回頭時,正看到了馬秋林笑著在車窗里看他,他喊了聲:“謝謝馬老給我這把槍。”

“謝什么,你自己想出來的。”馬秋林笑著道,讓覺得自己聰明了一回,還有點臉紅,一點智商上的優越感也沒有。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了。而李逸風有點嫉妒地小聲道著:“我也有槍。”

“吹牛吧你們鄉警摸沒摸過”吳光宇不屑道。

“不要理解錯誤,我指我們身上那桿槍,猛哥最長,我次之,好像你的最短,還不如孫羿。”李逸風嚴肅地道,孫羿一下子笑慘了,吳光宇氣得擰著李逸風的脖子猛踹。張猛看笑話兩不相幫。

鬧騰的時候,忍不住討論起又射出的這顆子堊彈究竟準不準,在朔州耽誤了三天,省二隊已經催了幾次了,再拿不出準確的線索,恐怕得被召回去了。討論尚未結束,董韶軍的已經響了,他緊張地接了電話,剛聽一句,興奮地把手機一扔,抱著就親:你太牛逼了,當天十五點十分……宏信商廈,還真就是一對,面部對上了。”

團隊沸騰了,摟著余罪,贏了是吧,不吃地攤了,請大餐。

一行人樂得直往支隊趕,等到了地方,根據嫌疑人的出沒,已經確定了這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一個確定的信息馬上牽出了海量信息,兩人的姓名、居住地、車輛牌照、銀行卡以及手機號碼信息,果真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根本沒有隱藏。

只不過稍有意外的是,化名王國強的嫌疑人,不但在這里有一個合法妻子叫張雪蓮,而且有沒有猜到的一個人,兩人還婚生一子,剛剛一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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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5章可憐妻小

朔州市三環外新苑小區,進進出出的警車忙碌著,小區十八幢三層一戶,房間里外進出著警察的身影,這是來自朔州市技偵中隊的警員,因為女知情人緣故,還專配了兩位女警配使詢問,其余的,在檢驗著房間里留下的物證,偶而間舉起相機,對著可疑地方拍照。

已經確認無誤,這里就是省廳列出的一號嫌疑人李宏觀的又一落腳地,意外的是,他并不像想像中躲藏著,而是化名為王國強,在這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戶,一古腦把該辦的事,全給辦了。

女方是一個恬靜的少婦,三十六歲,比嫌疑人整整小了一輪還多,毫無意外的是,她不但不知道丈夫的真實身份,連真實年齡也不清楚。

孫羿和吳光宇幫著地方同行的忙,畢竟是省廳列出的重點嫌疑人,地方上不敢不重視,把精于的警力都調來了。只不這作法實在讓董韶軍大搖其頭,再怎么小心,此事之后恐怕當事人也無法回到原來的生活中了。剛來的李逸風倒是悠閑,還瞅空和地方的女警搭訕,許是風少確實帥的緣故,搭訕的后果是女警把孩子交到李逸風懷里了,李逸風苦著臉,扮上奶爸角色了。

陽臺上,女人還在哭啼,一直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詢問進行得很慢,女警也顧忌著她的情緒,不敢進行的快了。

趁著這個時間,在屋里踱來踱去,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此時對馬秋林的佩服又進了一層,這老頭幾乎是有過目不忘似的,隨便看了一眼,就把需要查的地方都列給了技術中隊的人了。而那些感興趣的地方,覺得自己未必能全部看懂。

臥室,淡綠色的曖色調,很溫馨,床頭上兩人結婚照,床尾對面墻上是一幅海景的裝飾圖,一位女人揚著手臂,在面朝大海,碧藍的顏色和這個房間的色調搭配起來,讓人覺得很清爽的感覺。童床就在大床邊上,灑滿陽光的窗臺,一幅椰子殼、小貝殼做的玩具,擺放著小孩子的照片,擰著鼻子好調皮的表情。

這么溫馨的地方,即便是也難得地覺得心里開朗了不少,踱出了臥室,又進了主要查證的地方,李宏觀,或者叫王國強的書房,這里幾乎沒有什么可查的,一面墻全是書柜,而書籍類型大多數是醫藥和畜牧類的,這和他的專業相符,本身就是省農校畢業的。唯一能吸引眼球的東西恐怕就是書桌那個古色古香的筆架了,沒錯,這個人書法相當了得。墻上那字瞅了半天不認識,他認了半天才認了個“不如婦女”,覺得不對味,把董韶軍叫進來,才知道這龍飛鳳舞的字叫“不如歸去”。

被人斥了一番文盲,也不著惱,其實他現在很后悔當年沒好好學習的,刑事偵查是個相當寬泛的學科,特別是像這種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可能忽視的線索,需要你對嫌疑人作一個全方位的了解,可偏偏很多嫌疑人并不是他曾經想像中,和他一樣不學無術,很多在某些領域都是佼佼者,很多的行為習慣透著濃濃的文化氛圍,一遇到這種情況,他沒來由的就羨慕解冰、駱家龍那種家世和教育。

比如此時,醫藥、書法,甚至感情,就是個嫌疑人,外面那位女人對他愛得還死心踏地,兩個多小時了還在哭哭啼啼,這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到這個樣子?而且,據他所知,李宏觀的發妻和警方也是嚴重不配合,同樣在護著這位已經杳無音信的變心丈夫

“警察同志……他不是那樣的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結婚三年多,他一直對我很好,有了寶寶,他幸福得做夢都能笑出聲來……雖然不常回家,可他在外面也是省吃儉用,說將來要給寶寶一個好環境……嗚嗚……你們不是搞錯了……”

女人還在哭著,從警察找上門到現在,眼睛已經哭腫了,可無法否認的事實上,現在已經無法聯系上心愛的丈夫了,而且對女警提出的幾個時間點,恰恰能證明,這位模范的“丈夫”不在朔州。

當然在策劃制藥和偷牛了。

這是個不算漂亮也不算丑的女人,看著她,像迷戀一樣癡癡地想著,斷續的詢問中,女人回憶起了他們的初識,是在公園的一次邂逅,女人是公園管理處的,某次她發現一位臨湖而嘆的男子,以為他要輕生,她好心地去勸,卻不料和這位談得頗來,他不是輕生,而是在湖邊沉思,一個邂逅成就了一段姻緣,說著的時候,女人的淚跡未于的臉上,甚至還有著幸福的笑容。

余罪癡了,他在一瞬間,有點意外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那時候自己也像李逸風懷里那個孩子一樣,傻傻地、什么也不懂,不知道將來的身世已經改變了。他嘆了口氣,回頭時,看到馬秋林不知道什么時候去而復返,向他招招手,他悄悄出來了。

都出來了,細節要留給朔州的技術中隊慢慢查了,李逸風、董韶軍、孫羿、吳光宇,各自出來時,都是一臉喪氣,嘆著氣。

一嘆這王八蛋,真是作孽。

二嘆這傻婆娘,真是沒治。

“呵呵,你們當警察都不合格,不能對于任何一個案子帶上感彩,否則影響你的判斷。”馬秋林笑著道,他看時,平靜的表情里,誨莫如深。

“不帶感彩可能嘛,就是這些傻婆娘,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孩子都有了,居然不知道丈夫有問題,連年齡都不清楚。”吳光宇嘆道。

“偽裝的太好了。”董韶軍道:“購房遷戶到朔州,原籍又在撤鄉并鎮時候的呂梁窮地方,那偏遠地方,一條煙就能在鄉里開個證明,回頭就到派出所遷戶口……你們別不信,羊頭崖鄉都有一輩子不出門,連身份證都沒有的。”

眾人哭笑不得,李逸風道著:“不管怎么說夠損的啊,老婆孩子一扔,他媽的,自己個逍遙去了。哎我懷疑呀,這家伙不會在外面還娶幾房老婆吧?”

“有一房就查了這么久,再有幾房,得把咱們累死。”孫羿道,不過他的觀點稍有不同,糾正道著:“我覺得他也不是那么差,房子、車子都給老婆了,走前還給老婆留了十萬塊,就正經八百倆口子,也不過如此吧?”

幾個討論著,一層樓下去了,馬秋林一攬問著:“小余,你該發表下意見了,直接點,在那兒找他?”

“應該在一個他留戀過的地方,在他認為歸處的地方,不過很可能他經營的時間不短,應該比這里更難找。”余罪道,說了幾句大伙都沒明白了話。

“我猜,應該離這兒很遠。這兒是個邂逅。”馬秋林道。

“可我們離他這兒,已經很近了。”敲敲自己的腦袋道。

這話也就馬秋林理解,他繼續問著:“你認為他是個濫情的人嗎?”

“不是,恰恰相反,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而且很專情的人。”余罪道。

“那你覺得他是個喪心病狂的人嗎?”馬秋林又問。

“不是,好像是一個很自律的人,我猜想,說不定因為郁郁不得志,轉而采取這種極端和另類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人活著都是需要點成就感的,就沒有成就感,也需要點存在感的,特別像他這樣,能配制出天香膏的人。”道,腦海里閃過居住地的景致,有點地方豁然開朗。

“那你說,接下來,應該怎么找他?這個留戀的地方、歸處的地方,可是個寬泛的詞。”馬秋林問,似乎故意難為一般,停步了,就在樓梯的拐角,同學幾位都停下來了,聽出點味道來了,現在明白面前這位盜竊案專家不是徒有虛名了。

“女人。”突然道,眼睛一亮,補充著:“我們有思維的子彈,可能他有思想的癥結,一個模范丈夫、一個自律而專情的男人,恰恰是通過重婚被咱們發現的,這太不合情理了……癥結很在,應該就是答案所在。”

董韶軍一吸溜嘴巴,好像聽懂了,不過答案卡住了,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馬秋林笑了笑,繼續走著,邊走邊來了句興慰的嘆息:“可能是正確的,也可能是不正確的,前妻,重婚妻子,還有已經去世的舊情人恐怕還要有啊,有咱們忙的了。

微笑而去,追著請教上了,董韶軍也來勁了,圍著馬老問東問西。

后面幾位嚴重不學無術的就傻眼了,李逸風愣著看看孫羿、吳光宇,懷疑地道著:“啥意思,這怎么跟放外國屁樣,我一句都沒聽懂?難道重婚的,能叫專情?”

“有什么問題?”孫羿問。

“要是這個邏輯,那我這經常找嫖的,豈不是情圣了?”李逸風小聲道。

孫羿噗聲一笑,和吳光宇一使眼色,吳光宇噴上來了:“吹牛,還經常?”

“就是,一看就是處男。”孫羿挖苦道。

哎喲喲喲,這個是侮辱,李逸風氣得追著表白著:“兄弟我這么風流倜儻人物你們居然叫我處男,你們什么智商?想當年十五歲破處,到如今少說也是千人斬級別了。”

“信也可以,講講你第一次,我們判斷一下,說實話了沒有。”孫羿嚴肅地道。

李逸風得意的開講了,話說當年在武裝部大院,特別喜歡隔壁的一位大姐姐,某次下雨,故作找避雨地方,以一種可憐兮兮的慘相成功的博取了大姐的愛心,然后在換衣服脫得只剩短褲的時候奔出來表白………關鍵的時候,李逸風突然發現兩人壞笑著,他呸了生氣了:“拿我開心是吧?不給你們講了……想知道后來嗎?賣盒軟中華告訴你。”

一揚頭,賤賤地,得意地上車了。哎喲,氣得孫羿和吳光宇追著,一直兩眼發亮地問,后來怎么樣了?后來怎么樣了?

有馬老在,沒有造次,一行人回到了下塌的賓館,又過了兩天,根據反查到李宏觀以假身份出入車站和機場的信息指向,這一行人重新踏上了漫漫的尋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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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6章魔長道消

月P日,“鐵拳”行動發起第十二天………

清晨,在啪啪作響的敲門聲時,賀名貴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七時了,這個時候能這樣敲別墅鐵藝門的,除了那幾位生意上的朋友,怕是沒人了。他信步到窗前,掀著簾子看時,正看到了劉晌一行三人。

“名貴,我弟弟的事怎么樣了?”

披起衣服時,聽到了妻女迷糊地說著,這數日失眠良多,主要還是這件放不下的心事。

“快有眉目了,放心吧,劉晌他們來了,我下去一趟。”他坐到了床邊,撫過發妻的亂發,在要走時,胳膊被一雙軟軟的手挽住了,聽著妻子輕聲道著:“要真不行,就別強求了,別太為難自己了……咱們跌跌坎坎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今天,我真怕,又像以前那樣朝不保夕的……”

“呵呵,看你說的,那么難都過來,這么簡單,反而擔心了?”賀名貴笑了笑,撫著妻子的手輕輕吻吻,削瘦、松馳的手,讓他也暗自嗟嘆,不知不覺就過了這么多年。

套上了鞋子,輕輕給妻子蓋上被子,對于生意上事,老婆從來都是提個建議,從不參與,外界很奇怪的這位身家千萬的賀老板從無緋聞傳出。而知曉內情的卻是知道,賀名貴的名以及貴,一半要系于這位賢內助。

信步下樓,保姆已經把眾人領過來了。這日來,翼城整個牛頭宴餐飲行業風聲鶴唳,日子都不好過,看樣子今天有轉機了,劉晌快步迎上來,樂滋滋把報紙遞給賀名貴,賀名貴邊看邊坐下來,慢慢地喜上眉梢了。

《是辦案還是作案:一位職業經理人至今下落不明。》大幅的標題,在醒目的第二版,配上了數幅照片,當天賀府牛頭宴事發,監控已經被公安局封存,但l10接警處理后,經理秦海軍旋即被帶走,這件事就即便合理也不合法,何況到現在,家屬沒有接到任何通知………這些事實再加上家屬尋訪的渲染、加上牛頭宴倒閉的烘托、加上地方公安的推諉,能讓讀者想到的事情可太多了。

“就這些?”賀名貴問。

“還有,我沒買全,主要在省城,報道轉載了十幾家,網上就亂七八糟的更多了。”劉晌道,徐胖子翻著手機:“我有,我有……看,賀叔……”

賀名貴接過徐胖子的手機,草草一看,《翼城地方牛頭宴產業遭受重創,一半屠宰場被以各種理由封停》、《是銷贓,還是巧取豪奪?》、《翼城首例民告官事例,牛頭宴業主家屬狀告公安局。》等等之類的大標題滿滿一屏,他把手機遞回去,深靠在沙發后,笑了。

“賀總,您說這能管用么?”高小成持懷疑態度。

“怎么不管用,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上門找麻煩的了。”徐胖子道。

“應該管點用,省里調查的,有幾天沒出門了。”劉晌道。

三個人商議著,這個事到現在幾乎到臨界點了,進一點點,就是商戶全軍覆沒,退一點點,就是調查組拍拍屁股走人。在這個時候的攻守同盟相當重要,當然,肯定是有地方上的默許,否則商戶那敢和叫板,事實上,這個策劃本身就是賀老板通過官面上的朋友辦的,要掩蓋的,自然是這個產業不光彩的一幕。

商議的時候,都看上了賀名貴,這位不是牛頭宴產業出身,不過后來居上后已經是整產業的領軍人物,比如哄抬食價,比如壓低收購、比如搶奪貨源,數次商戰后,麾下已經聚集了翼城牛頭宴的大部分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若有所思地道著:“快了,現在是比耐心的時候,誰能熬得住,誰就笑在最后了。”

肯定是這樣,可熬得住嗎?眾商戶最擔心的那些警察陰魂不散地上門,不是詐,就是訛,和你核對N久以前的收購事宜,一個不慎,收購就成銷贓了。偏偏這事誰的屁股也不于凈,生怕被警察提留住。

“你們擔心什么?”賀名貴看著三人,出聲問道。

“不會出啥意外吧?萬一警察動真格的,兄弟們可吃不消啊。”徐大胖臉上肥肉抖索著,有點恐懼。

“要是人贓俱獲,那沒說的。你們想想,現在很多賊都是事后被抓,頂多也只有單方的人證,說賣給誰誰誰了,單憑這一點,在法律上是不能定罪的………當然,除非你們愿意承認,徐胖子,怎么?你想進去蹲幾年?”賀名貴笑著問。徐胖子嚇得趕緊搖頭。

眾人笑時,劉晌小心翼翼地問道:“老賀,海軍和向陽還被他們拘著,這事……”

“秦海軍知道點內幕不假,可他連這事都沒參與過,拘著吧,不超期羈押,都沒借口找事呢。哎,我這個小舅子嘛。”賀名貴想了想,很頭疼地想了想,然后帶著幾決然地道著:“他要出不來就讓他蹲幾年吧,也好歷練歷練,省得一天游手好閑,什么正事也辦不成……我現在強調一點啊,誰要是真吃不消了,就躲遠點,風頭過了再回來也行,這個關鍵時候,盡量避免和省里來的警察接觸……言多必失啊,徐大胖,特別你這張大嘴巴。”

“哎,知道,反正只要不是強行抓人,我他媽就不操理他。”徐大胖撇著嘴道。

“我保證他們不會,現在呀,估計上面得想想怎么消除負面影響了吧。”賀名貴得意地笑了笑,安排著保姆,端上來了早餐,一行人邊吃邊說,看這表情,形勢越來越好了………

形勢就是此消彼長,一邊越來越好,另一邊就越來越差了。

沒到中午,趙昂川又見到了回返的兩輛車,還是鄭忠亮帶著的,一問,不出意外,還是沒找著人,氣得他有揪住誰痛毆一頓的沖動。

“忠亮,你過來。”他看鄭忠亮要走,招手道。

“趙哥,您說。”鄭忠亮屁顛屁顛奔上來了。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趙昂川氣憤道。

“什么故意的?”鄭忠亮喀噔一下,被看出來了。

“找商戶,你能找錯門;查銷贓你找不著人,欺負我們省隊來的地方不熟悉是不是?”趙昂川斥道,鄭忠亮一拍巴掌,苦不堪言地道著:“趙哥,話不能這么講?客客氣氣上門問人家買沒買賊贓,誰敢承認呀?再說人家一年收購多少頭牛呢?就是賊贓也未必就記得清吧?”

“你……你等著……”趙昂川無方的威脅了一句,氣得叫上省隊來人,掉頭走了。

鄭忠亮顛兒顛兒上了車,一溜煙趕緊跑了。

回到了技偵大樓的臨時辦公室,一組人氣咻咻地往那兒一坐,扔記錄本的、摔手機,個個情緒極差,本來案情已經漸趨明了,但恰恰在最簡單的一環上卡住了,各地抓捕到的盜竊涉案人員不少,交待的案情越來越多,但銷贓一環成了難點,在以往,警笛一鳴直接抓人就行了,可不料這回省領導組對于謹慎辦案強調得越來越重,三天兩頭電話會議強調,最后甚至于把大部分詢問和排查交到了地方公安局。

這明擺著就是地方保護壁壘,交到地方能有結果,肯定是不了了之了。

“晉南人真孬種啊,我們車剛到店門口,嘩聲一盆臟水就出來了。”一位辦案人員道。

“不錯了,我們只要到一家,馬上親戚就來十幾號人,準備群毆那架勢,別說問案情人,人家不罵咱們一通就不錯了。”另一位道。

“現在在節骨眼上,省里怕出事,咱們又成了標靶,悠著點。”旁邊的一位補充道。

周文涓在列,她幾次想插句話,不過還是忍住了,趙昂川卻是無聊地腳搭上桌上直問著:“文涓,收到歸隊的命令沒有?我看這樣,咱們支持不了幾天了。鐵拳行動快結束了。”

“還沒有。”周文涓笑了笑。

“那有什么新消息?”趙昂川問。

“秦海軍超期羈押的事,被一位人大代表捅到檢察院了,可能要查咱們二隊辦案程序上的問題。”周文涓道。

“誰操縱的?能量挺大啊?”

“賀老板唄,這家伙關系直接通到省里了。”

“我估計這個人,咱們弄不住啊,就點銷贓的小事,和整個牛頭宴產業比起來,肯定不算個事,用劉局的話說,這是市里的利稅大戶,要保護滴。”

“呵呵,他們想把矛頭指向二隊,那他就瞎眼了。”

“那就不是咱們二隊抓的人,是一拔鄉警抓的?是不是趙哥。”

討論時,后來的隊員問到趙昂川,趙昂川笑著道著:“我現在都有點想那小子了,當時我們都不敢動,他直接帶著鄉警把秦海軍和賀名貴的小舅子抓走了……哈哈,我估計現在他要在啊,敢直接去抓賀名貴去。”

眾人一愣,愕然之后大笑,俱說不可能,不過趙昂川提醒是個什么人物。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紛紛點頭,這就是了。于是話題轉移了,都到了身上,在這個傳奇人物的身上,讓普通警員有很景仰的地方,比如獵扒,一月抓多少多少賊;比如襲警,敢直接把一位區長級別的拉下馬,更比如這次,沒證據時候就抓走了涉案人,那如大家循規蹈矩,一大堆證據,反而不敢抓人了。

“安靜一下。”

有人說話了,眾人一噤聲,是解冰。他扔下了看得讓他心煩意亂的新聞,出聲道著:“各位,我們是執法者,如果我們連執行的法律也不遵守,那法律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這句話沒有引起共鳴,卻引起了好大的郁悶,正是因為不敢擅越雷池,才顯得縮手縮腳,周文涓輕聲插句道著:“解組長,他們就是開開玩笑,并沒有準備于。”

“這個節骨眼上,省廳領導組都在頭疼。”解冰皺皺眉頭,把摘要出來的情況給各人發了一份,然后條理地道著:“我們到這里已經是第二十八天了,現在情況一是翼城市委已經單向行文,向省府匯報了牛頭宴產業重創的事;二是有地方數位人大代表聯名,對我們前期工作挑刺,重點就是抓捕秦海軍和于向陽程序不合法的問題,還有后期超期羈押的問題,省檢察院已經介入調查了。三是呢,各地鐵拳行動的戰果不菲,但工作重點都卡在銷贓的確認上,如果在這一項工作上行進不下去,將來對嫌疑人的定罪,也會有很大問題,很可能只能處以簡單的行政拘留或者罰款了事………大家討論一下,我們負責的翼城市是個銷贓的重災區,現在呀,我們需要一個突破口,怎么樣打開這個口子,只有這個口子開了,后續的工作才會跟進……”

這個討論又冷場了,本身就是作奸犯科的事,偏偏要以講文明禮貌去詢問人家,可能辦成事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聲了,趙昂川半晌接了句道:“我有提議。”

“什么提議?”解冰問。

“打電話,讓余所長帶鄉警來,先抓幾個,突破一下。”趙昂川笑著道。然后一幫子同行都嗤嗤笑了。

解冰也笑了,他沒有再發言,不過作為組長他知道一部分案情,和馬秋林一直在追一號人物李宏觀的下落,現在已經第十一天了,還沒有消息,看樣子可能性越來越小,領導組先前判斷想從上游打開突破口的想法,估計要流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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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7章此去路遙

3月6日,“鐵拳”行動發起第第十八天。
入夜,滿天繁星,朗朗明河,從列車上看到這個陌生地方的星空時,繃緊了許久的腦筋好容易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孫羿和吳光宇兩位車手走了,是被二隊緊急任務召回去的,之后連張猛也被隊長召回去了,線索越來越少,希望越來越渺茫,估計后方對這一寄予厚望的小組已經失望了。
他關上了窗,把新鮮的冷空氣關在窗外,看了眼已經鼾聲如雷的鄉警,又拿開了旅行包,翻看著嫌疑人李宏觀的資料。
十一天,從朔州追到鄰省的長安市、又追到寧夏、又追到四川,奔波了三省七市,蛛絲馬跡時斷時續,帶回來的,是一堆女人的照片。
對,是沿著女人蹤跡找這個人的。每每暴露一地,通過銀行卡、通訊記錄、出入場所,總能牽出多條線索,而跟著線索追下去,往往意外的,又追出另一個女人來。
這個家伙不僅在朔州結婚生子,而且在長安還有一位紅顏知己,一位大學女教師,在調查組找到這位女老師時,她居然還癡癡的等著心上人回來娶她;這也罷了,在四川找到的線索更令幾人大跌眼鏡了,居然在這里還養了一位和他兒子年紀相當的女人,也是化名包養的。令很驚訝的是,這個人根本沒有急著逃跑,而是在知悉消息后,從容地和每個女人深情告別后,留了一堆線索,大搖大擺地銷聲匿跡的。
“還在看他?”有人說話了。抬眼,是馬秋林,剛在列車上的水龍頭上洗了把臉回來了,他笑了笑,點點頭

一路追了這么長時間了,仍然沒有結果,隊伍的士氣已經低到了冰點。馬秋林替李呆掖了掖被子,坐下來,緩緩地說著:“這個人的重要性越來越提高了。”
“又有新案情了?”問。如果有,邵萬戈肯定要知會馬秋林的。
“對,各地在往深里挖,據丁一飛交待,每次做大案之前,他都得到一個份完整的行動路線,注意事項,準確時間,基本是照章施法就能大獲全勝,開始的幾次都是這樣做的,贓物全部收李宏觀收購……后來他們膽子越做越大,李宏觀索性全放開了,專心經營這種非法藥物。之后才有了那些零星的散戶跟風作案,他的交待和云城、大同被捕的幾個嫌疑人能夠印證,李宏觀正是通過草犢子穆宏田招驀了一幫子偷牛賊,通過他的親身示范,把這個盤子做到今天這么大……他只需要出售自己配制的天香膏,就可以賺得缽滿盆盈。翼城這條路子,也是李宏觀提供給丁一飛他們的。”馬秋林道,說的時候,明顯看到了臉上的難色。
這份難色來自何處,身處其間的人最清楚,如果案情聚焦點在某一處,而這一處卻無從下手,那種煎熬對于身處其間的是一處不啻于折磨的感覺。
“不管是不是壓力,還有些情況我得告訴你,這個人可能要成為解開這個系列案子的關鍵所在了……”馬秋林緩緩道著,又把在翼城、云城、臨汾發生的事草草一說,毛賊好抓、銷贓難查在這個案子體現得格外突出,特別是在證據缺失、主謀跑路之后,如果涉案銷贓的商戶拒絕配合,形不成完整的證據鏈,那恐怕連偷牛賊的罪行也要降一級了。
還沒有說話,馬秋林現在覺得深沉得有點過了,他有時候覺得自己似乎對這位小警的期待值有點過高了,畢竟自己是幾十年的經驗總結,而他,不過是入職盈年而已,他笑著問著:“如果壓力太大,就放松下……現在看這個情況,領堊導組對咱們的期望值越來越低了,而且呀,這個人看來,我們想得還是有點簡單了。”
“不,想的復雜了。”余罪道。
“復雜了?難道還不夠復雜?”馬秋林異樣地問。
“是,復雜了,我們在朔州,查到了他的重婚小老婆,張雪蓮;然后由朔州牽出來的線索,那張廢棄的手機卡,聯系到了長安,在長安又找到了他的姘頭,梁菲,那位大學講師;在她的居處,我們又根據所購書籍的地方找到的寧夏,又發現了他的臨時居所,然后又追到了四川,找到了他包養的另一個姘頭,蔡麗麗,你看這些女人……”排著幾位女人照片,馬秋林笑了笑道:“我對女人真不擅長,我實在想不通,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小姑娘上床,有什么樂趣可言。”
“這叫子非魚,焉如魚之樂……一方面說明他確實有點魅力,一方面也能證明,這家伙在咱們省賺得確實不少,可能牽出來的東西更多,但我覺得,我們走上了一條歧路,跟著這樣的線索,根本找不到他。”余罪道。
“為什么?”馬秋林問。
“既然他舍得扔下,那自然在他心目已經沒有價值,您說呢?”余罪道。
馬秋林全身一顫,倒吸著涼氣,突然間發現自己忽視了一個重要的細節,舍得扔下,自然不準備再回頭,否則就沒有朔州給小老婆存錢的事了,他凜然道著:“往下說。”
“您看這幾個女人的照片,張雪蓮,是在公園認識的,那可是個情侶出沒的好地方;長安這個梁菲,據她所說,兩人是在校園里邂逅的,好像還酸溜溜地說了段雨中共用小花傘的故事對吧?最后這位最年輕的蔡麗麗,直接還是在校學生,李宏觀是打著飛的去嫖她的,兩人的租住地在成都西郊湖畔別墅…有山、有水、有女人,那一個地方都談情說愛,風花雪月的佳地。”余罪笑著道。
“沒錯,他可能沒有像普通人那樣領略過正常的戀愛,感情,所以在這一方面特別渴求……蔡麗麗不是說了嗎,他們相處過幾個月,真正的做愛次并不多,主要是就玩、購物,她挺滿意那位老公公,的。”馬秋林笑著道。
“一方面有責任感,一方面又不斷換女人,這種性格您覺得是不是有點矛盾?”余罪問。
“也不算很矛盾,人的性格本就具有多樣性,特別是對于男人,很多回家當模范丈夫,出門當小姐老公的,好像很正常。”馬秋林笑著道,這一方面,老人家真不擅長,也懂世情。
“如果他年輕二十歲我可能理解,是生理需求的原因,可年齡這么大了,應該有五十出頭了,還這么孜孜以求的換女人,那您覺得是不是應該是心理上,或者人格上有某種缺陷,導致他如此怪異的行徑?是怪異,不是怪僻……據咱們詢問,他在性生活上,是傳統的,沒有其他性怪僻。”余罪道,壞壞地笑著,查得真夠細了,但結果還是讓人失望。
馬秋林笑了笑,對于警察,不用避諱這些,只是他不愿意想此中的齷齪細節而已。此時提起,他手指點點腦門想著:“應該是這樣,如果去掉生理需求的因素,反映在心理上、性格上就很正常了。這些天你學得不少啊,開始用心理分析的手段了。”
“我是現學現賣……我這樣勾勒一個故事情節您看合理不合理。”道著,閉上了眼睛,若有所思地道著:“我出身農村,在改革開放的頭一年,考上了上大學,跳出了農門,在大學我拼命地學習、上進,到畢業的時候,學有所成,而且分配到了一個國營示范牧場,美好的生活向我張開了它的雙臂……絲毫不用懷疑,以我所學,在這里將會有一個大展宏圖的機會。”
這是李宏觀的履歷,馬秋林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思維方式,把自己變成嫌疑人,他看著臉上享受的表情,有點覺得這孩子走火入魔了。
“在這里,我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和我同齡,而且是同學的女人,我們一起畢業、一起分配到牧場,每天對著朝起夕落,我們有時候訴說理想,有時候討論未來,有時候喁喁私語、有時候海誓山盟……不過無情的現實是,那時候的社會道德標準并不認同這種兩情相悅的感情,當某一天,我心愛的女人懷孕之后才發現現實的殘酷,連人流都沒法做……于是這件事情敗露,那個女人有了個名字叫破鞋,而我有了個綽號叫流氓,女人不堪輿論壓力,悄悄出走,而我也不堪周圍人異樣的眼光,在女人走后不久,離開了牧場,找了一位工廠的女工,草草結婚成家……”
還是嫌疑人的履歷,那個最初的舊情人在警務檔案中顯示已經死亡,那是一條廢棄的線索。馬秋林聽進去了,他覺得說得基本就是事實,可要說明什么,卻無從發現。
“接下來,我離開了自己擅長的專業,理想上一片空白,與一個不喜歡的女人生活久了,我想應該是一種痛苦,而且我也無法忍受這種清苦的生活,于是我想改變……趁著八十年代后期的潮流我南下淘金去……干過很多活,打工、當保安、做服裝生意,都不怎么樣,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進了傳銷團伙,幸運的是,曾經在學校的知識讓我在這團伙中脫穎而出,很快成了一個小頭目……而且,賺到了一點錢。雖然和上層相比少了點,可畢竟賺到了點……”
馬秋林安靜地聽著,在尋找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好像入魔了,越走越偏。
“不過好景不長,在這里的栽了,被警察抓住了,不但沒收了非法所得,而且還蹲了一年多監獄更郁悶的是,那一次沒有抓到上層的組織頭目,我成了替罪羊,當我出獄的時候,我發誓發改變自己,改變現狀,我要變得有錢,而且,我不會再做別人驅使的對象,于是我最終選擇我最擅長的專業……”
說著,他以一個在監獄生活中的心態敘述一個苦逼成長的故事,幾乎是信手捻來,他相信差別不大,就像他走出監獄的時候一樣,如果沒有警察這身份,他估計會和那些坑蒙拐騙的人走到一起,這一點,不會有意外。
“有了傳銷組織的功底、有了監獄生活的煅練、也有了曾經農校的孜孜求學,于是這個以偷盜大牲畜為作案手段的奇葩就出來了,不但成功地實現了他的理想,而且成功地躲了很多次警堊察的追捕……這和他的選擇有關系,他出身農村,知道在這里作案的安全系數相當高……好,略過這一段,講講發跡以后的事
道,馬秋林似乎聽出什么來了,在眨巴著眼想著,他覺得的話里有故意誤導他的成份,就像追捕被線索誤導,這個想法促使他在仔細地斟酌著的每一句話。
“我有錢了,我橫跨盜竊和銷贓兩個團伙,一手賣信息,提供畜藥;一手銷贓收錢……當我有錢后,我不忍心扔下那個發妻,畢竟一起生活過,還有兒女,于是我每年夏天,不作案的時候,回去看看,至于她在外面有相好,我覺得可以理解,這么多年獨守空房難為她了……何況我有錢了,我在外面也有了
似乎說到興處了,笑著看著馬秋林,馬秋林有點不懂為什么要把第三人稱的犯罪事實,用第一人稱講出來。卻是越講越有興趣,笑著繼續道著:
“我有朔州呆的時間最長,偶然的機會,我邂逅張雪蓮這位溫柔的、離過婚的、被男人傷害過的女人,她觸動了我心里最軟的地方,我有點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她,于是我用假身份和他結婚了,每每和她在一起時候,總讓我覺得有一種幸福的感覺,而且有了孩子,那是一種家的感覺………”
馬秋林眼亮了亮,意外地插了一句嘴:“可我總覺得還缺少點什么?”
“于是我就不斷地尋覓,也許我也不知道我缺的究竟是什么,當我四下尋找醫藥類書籍,完善我的天香膏配方時,無意在長安大學遇到了梁菲,她是教化學的,我們在圖書館聊了幾句,發現很談得來,一下離開圖書館時,那林蔭道上的漫步、那校圖湖畔的小憩,讓人仿佛回到了年青的時候……于是我發現我不遏制地愛上了她,我瘋狂地追求她,最終我如愿了……”
“可她畢竟是梁菲,她無法取代我心里那個女人的位置,于是我仍然沒有得到滿足,我被一種愧疚、希翼、向往、苦悶等等幾個復雜的情緒困擾著,這種情緒驅使著我,不停地在尋覓……”馬秋林道,老人說出來的話,更具專業水準,已經觸摸那種情感的真實性了。
“某一次,在交友網上瀏覽到一張女人照片時,一剎那間,我的春心又萌動了……我找到了她,蔡麗麗,發現她很像我曾經的摯愛,于是我帶著她,住在租來的別墅里,陪著她聊天、看湖、逛街,就像回到了我曾經的青蔥歲月………”
“或許,如果不是知道事情敗露的消息,我仍然會這樣生活下去,可敗露,我只能面對現實,我無法給她們幸福,可我也不忍心毀了她們,于是我盡我所能,給了這些女人點錢,然后,踏上了我早就準備去的地方,那是一個除了我,沒有對第二個人講過的地方,我不希望別人找到我,不僅僅是畏罪”
馬秋林道,眼睛亮了,心開朗了,笑了,排出了一張照片,是四川那位蔡麗麗在網上發布的招嫖照片,托腮凝眸的樣子,背后是一片湖水。他笑著道:“蔡麗麗都可能不知道,她什么地方吸引了李宏觀。記得朔州的張雪蓮嗎?他們的邂逅也是在公園湖畔。”
好像陽原的示范牧場,也有一個小水庫,很像湖。”馬秋林笑著道。
“說不定在五原上學的時候,肯定在花前月前,山巔湖畔,有過不少風花雪月的事。”道。
“我們可能前期太武斷了些,就放棄了那條線,不過那可是最后一條線了……,我不得不提醒,自信和堅持是好事,可要過了,就成了自大和固執了,我以前就犯過這樣的錯誤。”馬秋林道,知道下一步的方向了,要查那個和李宏觀交集的第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已經去世,在案子前期就放棄了。
“這和成王敗寇一樣,不管是堅持還是固執,都是旁觀者的評述,有必要在乎嗎?即便我們無法抓到人,也能為后期的通緝提供N種失敗的方式參照。”笑著道,收起到了照片,很自信地又補充著:“況且我們已經沿著他的蹤跡走了三省七市,離他可能只有一步之遙了,他就能逃出法網恢恢,也逃不出情網深深,沒有人能逃出這萬丈紅塵。”
開了個玩笑,馬秋林笑著道著:“那好吧,算我一個,找不到就當旅游了,費用咱們自負。”
“也算我一個。”上鋪有人說話了,一抬頭,看到董韶軍憨厚的笑臉,他道著:“分析得很精彩,如果是我,我也忘不了第一個深愛的女人。那怕她已經去世了。”
“哼你研究排泄物的,知道情為何物?”翻著白眼,原形畢露了,側過身看上他那本普通心理學概論了。
董韶軍氣壞了,一翻身不理他了,馬秋林哭笑不得來了個表情,側身躺下了,雖然覺得水平在與日俱長,可這人品,一點長進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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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8章法網難逃

3月12日,“鐵拳”行動發起第二十六天,天氣睛。

早九時,鄭忠亮不時地看著車上的時間,邊摁著喇叭,邪性了,平坦寬闊的大馬路車人相安無事,可你一有事,就堵。好容易等路開了,他干脆扣著警燈,滴嗚嗚亂鳴著往技偵業務樓方向駛來。

嘎聲剎車,開門的一剎那,正好看見了周文涓把一摞資料往車上放,他喊了句,不過周文涓像沒聽到,自顧自地又回去了。接著又看到了趙昂川,他又喊了句趙哥,得,也沒理他,還翻了他一白眼,又回去了。

完啦,哥這節操掉了一地,人品算是埋坑里了。都是當警察的彼此心知肚明,這些日子的小貓膩大家豈能看不出來,坦白地講還是地方上勝了一籌,現為到今天調查組要撤走為止,賀名貴仍然未能憾動,不但他沒事,翼城市所有的屠宰戶、商戶,仍然是鐵板一塊。

他在車下想了想,有點難以啟齒了。可又不能不說呀

他想了想,追著搬東西出來的周文涓道著:“文涓,咱們是同學,你不能給我臉色看吧?”

“我的臉一直就沒有什么色。”周文涓勉為其難地笑了笑,不過反詰道:“是不是你的眼睛有點變色啊。”

“哎……我……”鄭忠亮一喀噔,周文涓又走了,他又攔著省支隊的一位剛認識的小劉說話,那人根本看不起他,理都不理,等趙昂川再過去,吧唧一巴掌,把他的警帽扇得扣眼睛上了,等他抬起來,趙昂川卻是笑瞇瞇地盯著突來一句:“小子哎,玩得不錯啊,兩頭落好,這回滿意了?”

“我滿意什么呀?”鄭忠亮愣了。

“我們已經得到歸隊的命令,你不用這么跑來跑去打小報告了,累不累呀。”趙昂川斥了句。

“我就是為這個事來的。”鄭忠亮道。

“你不一直就為了這個事么?”趙昂川道。

“啊,是啊……不是,什么呀?”鄭忠亮吐詞不清了,誤會也更深了,他要進去,也被攔下了。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故意的,誰都知道地方上配的這個小屁警,兩頭說胡話,有他,估計調查就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了,頭天剛安排,第二天門沒出就露餡,走到今天終于走到盡頭了。行動開展整整二十幾天,盜竊案落實不少,可銷贓一直拿不下來,省領導組也不可能把人都耗在這兒,只能暫行撤回,把銷贓往下查的工作交給地方上了。

不用說,等查來查去,又是一個不疼不癢、不傷毫發的處理結果,然后是皆大歡喜。

當然,除了這些矢志找到真相的人。解冰合上了筆記本,收拾起了電源線,背上包,有點落寂地看了一眼臨時工作的地方,很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兇殺、追逃、販槍種種惡性案件他也經歷過不少了,可偏偏在這件不起眼的小案子上寸步難行。

在這里他得到了很有意義的一課,出門時,鄭忠亮攔著解冰,解冰笑著道:“告別就不用了,鄭大仙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

旁人笑了,鄭忠亮有點尷尬了,他追著解冰道:“解組長,聽我一句話。”

“我已經要走了,不管是忠告還是良言,對我都沒有用處了。”解冰道。

“別在這兒煩著啊,信不信一會踹開你啊。”趙昂川插上來了,身子一挪,把鄭忠亮擠過一邊了,這個沒皮沒臉的貨每天就這么纏著,以前吧勉強接受,現在吧,心情實在不好。

“嗨,他媽的老子大老遠來說句話,這點面子都不給是不是?”鄭忠亮火了,吼出來了。

一吼都怔了,解冰可沒被嚇住了,很紳士地道了句:“好,那你說吧,說完請便。”

“聽我說一句,先別走,再等一會兒,命令可能有變。”鄭忠亮道,看了看時間。

咦?這口氣大了,解冰和眾隊員相視了幾眼,歸隊的命令是領堊導組親自下的,難道可能會變。就可能變,也不是鄭忠亮一派出所民堊警可能知道的呀?

“這王八蛋是不是消遣我們啊。”趙昂川一省得不可能,氣著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文涓異樣地問了句,連她也不能相信了。

“稀奇了啊,你阻撓辦案有可能,可你要左右辦案,我怎么覺得不可能呀?”解冰笑著道,話里多有諷刺。

“我以人格擔保,這次要有變化,如果你們現在上路,可能一會兒還要折回來,或者這件事就落到其他人的手中,守這么長時間了,這個你不愿意看到吧?”鄭忠亮道。

“究竟怎么回事?”周文涓突然覺得,似乎根本沒有看透鄭忠亮。

“你那人格擔保這事有什么意思?再說,我沒發現你有人格啊?”趙昂川說話難聽了。

卻不料鄭忠亮笑了,笑著道:“人格在我們這里的正確解釋是,人品賤格,這個我確實沒有,不過有個賤人有,他擔保。”

這話說得其他聽不懂了,周文涓一下子凸眼愣住了,她知道是誰,解冰稍一思索脫口而出了:“你是說?”

“是啊。夠份量了吧?”鄭忠亮道。

“沖你這段時間干的,要在,得把你揍趴下。”趙昂川道。

“他要揍,一定會揍得我心服口服,不像你們,分不清好賴呀?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嫌我兩頭說小話,可我沒辦法呀,我得在所里混吶,你以為誰都跟一樣,捅一家伙,直接就捅個所長出來啦……”鄭忠亮說著,好似自己誤解一般,說不出的凜然大義,解冰卻是覺出不對來了,攔住了話頭問著:“到底怎么回事?就他也不能左右我們這個調查組啊。”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負責傳話,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比你稍多一點,他們一直在找李宏觀,可能已經有下落了……”鄭忠亮說了句,很欣賞眾人被驚得目瞪口呆的樣子,他賤賤笑了笑又道了句:“所以你們再等一等,那個賤人習慣在最后一刻才亮底牌,往往以為能贏他的對手,經常要連底褲都輸掉的。

這貨一賤笑,看奏效了,奔著上車,一倒一溜煙跑了,要回所里復命去了。

他一走,調查組震驚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人說話,是趙昂川,他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這個通緝令已經發出去了,就有消息,也不應該是知道的。”

“是不可能啊,要有消息,咱們的調查早調整部署了,解組長不是分析過了嗎,這個人可能和賀名貴有直接關聯。正因為他的消失,才讓賀名貴穩坐翼城。”某位調查組成員道。

周文涓沒有加入討論,不過她相信者居多,笑著道了句:“那就等等吧,他說不定能給我們帶來好消息,他們這個小團伙成員之間的信任基礎還是挺牢的。”

解冰不猶豫了,拔著電話,直接問上邵隊長了,幾句話電話一扣,眉頭舒展了,對著期待看著的眾人道了句:
“邵隊長也在等,還不能確定……咱們也等”

五原市公安局,苗奇副局長急匆匆地從三樓往五樓奔著,沒擠電梯,一路碰上打招呼的,意外地沒有理會,直上五層,又在樓道口上,放平了呼吸,調整了心態。

這事把老人家激動的,沒病也快犯出高血壓來了。

局長辦里,王少峰局長正看著秘書連夜加工出來的“鐵拳”行動的工作總結,全省聯動戰果是相當菲然的,打掉了盜竊團伙一百余個,這個數字是有水分的,下面為了擴大成績,一般把結伙三人以上都稱為團伙。查實了歷年來的盜竊耕牛案件1935件,這個戰果就有點難以服人,捉奸不成雙、抓賊不見贓,成就感少了一半;總結上沒有提到的是,這個大行動帶來了相當多的后患,銷贓查實進展困難,認罪率低,有些經年的案子,已經無法落實了,最關鍵的是,他抱以厚望的重案二隊并沒有把那個一號嫌疑人找到,本來那個匪夷所思的盜竊手法,很可能會成為指導全警偵破工作的一個亮點,而且那個嫌疑人很可能也是銷贓案子突破的關鍵所在。

局長這么長時間一言不發,秘書有點汗流頰背了,他看到局長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撇嘴,一會兒托腮沉思,忍不住心下惶恐擔心文字那里又有錯誤了。

這個時候,聽到了敲門聲,王局長本來心煩意亂,一下子氣得摔了稿子,嚇了秘書一跳,尷尬地站著,王少峰隨意喊了句:“進來”

一說苗奇當聲進來了,一看秘書,毫不客氣地揮手,去去去,回避一下,秘書如逢大赦,掩門而走。人一走王少峰稍有不悅地盯著這位年齡比他還大的副局長,還喘著氣,哭笑不得問:“苗副局,這是怎么了?來我這兒健身來了?”

“王局精神不大好啊,我得給您打針強心劑了。”苗奇道。

“是嗎?你們刑偵要把這個李宏觀給我抓回來,比什么強心劑都強……全省幾千警力圍追堵截,全國通緝這么長時間,投入的效果反差很大啊,多地的盜竊團伙都能指認這個人,首惡必除啊,這個作案模式是從他這兒出來的,他要漏網,有可能還要為害一方吶……而且呀,我敢說,這個人和集中銷贓地的商戶有某種不可告倪的聯系,他現在在全局已經是個棋眼了,動了它滿盤皆活,找不到他,只能這樣收場了。”王少峰道,畢竟也是從警營基層上來了,形勢看得很透徹了。

平時提到這個人苗奇副局長總是支支吾吾,不過今天意外地,他笑著壓低了聲音道著:“王局想不想聽最新消息。”

“難道……”

“對,我們的最早的行動組,已經咬住這個人了。”

“什么時候的事?”

王少峰一驚,興奮地手一哆嗦,把茶杯撞翻了,苗奇要收拾,他攔著追問上了,激動以及興奮地拉著副局長的胳膊追問著,嚴重失態了。

“昨天的事,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沒有驚動,今天已經確認身份,請示我們下一步……”

“什么下一步,抓”

“好,我馬上通知。”

苗奇電聯著邵萬戈,消息回傳,王少峰卻是稍有興奮地想著,問著苗奇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這家伙夠狡猾了啊,通緝令出了十幾天了,二隊的、省廳直屬大隊的、特警隊的追蹤好手都摻合進來了,愣是沒有一點消息。”

“在海南。”

“啊?跑了那么遠?”

“王局,我覺得您驚訝應該在于,跑了那么遠,居然還被我們五原公安刨出來了?”

“對呀,哈哈……好,我得親自為他們請功啊。對了,誰帶的隊,萬戈看來有接班人啊。”

“鄉警,羊頭崖鄉派出所掛職副所長,”

苗奇把這個名字在最合適的時候吐出來了,他看到了王局臉色陡然一變,陰下來了,不過馬上一變又換回了笑臉,在這個時候,把心里的私怨放在第一位,有失這位局長的身份了,他笑了笑,笑著手指點點苗奇,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王局,這事沒來及詳細匯報是我的過錯,他們鄉里丟了幾頭牛,這小子瘋勁上來了,非要帶著鄉警把失牛找回來……一找二找,一直找到李宏觀這兒,后來他們處處碰壁,我都放棄了,誰知道這家伙運氣真好,居然找到了。”苗奇副局圓著場。

“好事啊,這么大個單位,還真需要幾個能干的人。抓到這個主謀,鐵拳行動增色不少啊。”王少峰局長笑著道,似乎根本沒有介意。

如果他給領導的臉上、單位的榮譽榜上錦上添花來了,領導當然不介意,一點都不介意。

時間,指向上午十一時。

海南,據省會270公里,一個叫洛基的小鎮,準確的位置距離鎮上還有十公里,在處處茂林修竹的包圍中,隱約地能看到一輛國產的小面包車。

又一聲清脆、悅耳的唳聲響起,李逸風伸出脖子看時,恰恰一堆鳥屎從來而降,腮幫子上打了個正著,他苦著臉拔拉下來,要發句牢騷,不料被瞪了一眼,不敢吭聲了。

“別郁悶,這地方的鳥糞都比大城市的蔬菜干凈。”董韶軍小聲道著。一旁馬秋林也贊嘆了句:“好地方啊,我都想在這兒養老了。”

這話很有共鳴,自從兩天前到這兒,都被當地的奇景驚呆了,環境好得令人發指,除了幾條可數的公路,幾乎全是山林綠地,到處都是茂林修竹,偶而能看到像小山包一樣的綠地,到近處才發現,那是幾屋樓高的大榕樹,樹冠寬闊婆娑,讓這些喧囂都市來的警堊察,觀之驚嘆不已,賞之心曠神怡。這還不算最奇的,到了黃昏時分,漫天的白鷺排著人字形飛回到棲息的榕樹,把這個奇景迭出的地方又變得壯觀無比。

對了,這一帶就叫“白鷺天堂”。是一行查到與李宏觀相戀的第一個女人謝晚霞的歸宿,她在離開陽原牧場之后到去世之前,就一直生活在這里。

事情其實相當簡單,在詢問的廣西傳銷案涉案人員時,這些已經走到正道的人員還能記得起李宏觀這位營銷經理,他曾經數次到過海南;在五原省農校,翻閱了當年的招生檔案,謝晚霞母親的祖籍就在海南,是以從軍家屬的身份落戶到西山省的;這一切又和李宏觀身邊的那些女人聯系到一起,海景、椰子、貝殼,都能證明這個作奸犯科的人,在他的骨子里,這里恐怕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查找非常順利,謝晚霞生前所在的紅田農場,有人一眼就認出李宏觀的照片,讓瞠目結舌的是,農場這些樸實的人極力證明,他就是謝晚霞的老公,結婚證肯定沒辦,不過他們的證婚人居然還健在,而且這個遍尋不著的嫌疑人,在這里斷斷續續生活了長達十年。

換句話說,這里才是他的家。他在這里叫:黎大隱。

大隱,簡直他媽的是對警察的嘲弄,看到這個名字時,對比跑了那么多冤枉路,有點哭笑不得。

“你說的對,一切確實很簡單,我們在處心積慮找他,而他并沒有處心積慮去躲藏。真相往往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呀,謝晚霞的戶籍資料我一看死亡,當時就略過了。”馬秋林自嘲地道,眼睛盯著竹林后的房舍,從那個角度,能看到農場全貌。

“他一直就在逃避世俗,可又想得到世俗的認可,文化人的通病。”余罪道。

“你是指,他在謝晚霞去世后,回五原大干一場那事?”董韶軍問。

“一般沒錢要講宏圖大志,有錢了才講清心寡欲,那,就像生活在這地方。對不對呀,所長。”李逸風道,跟著馬老,感染了點分析的毛病。

“對,這家伙窮慣了,也窮怕了,所以才有了這種近乎變態的作案手法……”

“注意,目標來了。”

瞬間噤聲,車門緩開,李逸風、李呆、李拴羊,這三鄉警像狗兒一樣,爬下車,撅著屁股鉆進林子里了,下車,若無其事的往前走,董韶軍和馬秋林守在車里,在他們看來,這是個不具威脅性的嫌疑人

看到了,嫌疑人并不像照片上那么風流倜儻,而是一頭花白頭發,估計是這地方沒有局油的緣故,穿著一身工作服,肩膀上扛著一張鍬,像是要下地干活。

再近點,看到了一張眉清目秀,并沒有許多蒼桑的臉,也許是保養得體的緣故,這張臉稍加裝飾,可能把年齡往下縮,縮上五歲、十歲、甚至更年輕一點都有可能,絲毫不用懷疑,如果不是特殊的境遇,這家伙和現在坐在辦公室里的什么磚家叫獸會是同一類人。

表面上道貌岸子,內里卻是男盜女娼,知道快犯事,又回清心寡欲來了。

人才吶,他媽的讓我們兜了這么大圈子,笑著喊了句:“黎大隱。”

“哎……咦?”對方一愣,怔住了,他的面前看到了從樹后走出來的一位小年輕人,不過他馬上省得口音了,扔下鐵鍬,掉頭就跑。

嗖地一聲,一個繩套子飛出來了,套住了剛掉頭的黎大隱,他一掙扎,套在腰部的繩索一拉緊,光聲給拽地上了,然后兩個飛掠出來的人影,一左一右,直撲上來。

這種人難找,可不難抓,反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哈哈,逮住你了。老子立功了。”李逸風樂歪了。

“還我們村的牛。”李呆火大了,叭叭就是兩個耳光。

“別打別打,這尼馬重要嫌疑人,能換獎金呢。”李逸風樂顛顛地道。

“先揍一頓,他媽滴,因為你,我們年都沒過上。”李拴羊踹了兩腳。

此時才響起了警服聲,地方的支援的民警來了,趕緊攔住了鄉警,這警容警紀實在差勁。

幾人胡亂地給嫌疑人擦了擦臉,裝模作樣的帶上了車,銬上了銬,打著手摸,邊往回傳邊支應著地方民警,生怕出什么意外,警車帶著這輛遠道而來的同行,先行上路了。

三分鐘,二隊技偵回傳的信息,指模對上號了,就是李宏觀。

馬秋林笑了,長舒了一氣。董韶軍笑了,躊躕滿志地笑了。李逸風和眾鄉警都笑了,此行終于圓滿了,只有還在賤賤地笑著,回頭問著嫌疑人道著:“黎大隱,你不會否認你就是李宏觀吧?咱們神交已久啊,我可找了你好多天了。”

“為什么要否認?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后座的嫌疑人意外地開口了,以一種懷疑、審視的眼光看著眾警,似乎很不入眼,他詫異地問:“你們怎么找到我的,這兒沒人知道。我在這里已經生活過十年以上了。”

“我們不但找到你,還把你的幾個小老婆全部找到了。嘎嘎。”李呆嗤笑道。

“無恥。”嫌疑人罵了句,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嫌疑人一樣。

“不信是吧,朔州的雪蓮、長安的梁菲、四川的麗麗,還有在陽原的老婆喜梅,哎我說大隱,得叫您老大淫吶,淫蕩的淫,同時在這么多女人之間周旋,可比和警察周旋難多了,這點兄弟們得請教請教你啊。”李逸風葷素不忌地道,惹得董韶軍一陣好笑。

卻不料嫌疑人表現相當意外,他像看到世風日下一樣鄙視道:“下流。”

嘿,我他媽的,倆鄉警捋著袖子就要開揍,制止了,一回頭瞪著眼,威風凜凜地訓著:“你們倆個草包,不要這樣和李先生說話,他雖然是嫌疑人,可在學術上,他是有成就的人;在感情上,他是個很負責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曾經的戀人。”

傻了,李逸風嚴重懷疑所長變態了。李呆驚住了,所長神經質又發作了。

可也奇了,嫌疑人看的表情卻緩和了,那目光是如此的幽怨,那表情是如此地羞赧,就差來一句:基友吶知淫吶

董韶軍從鏡中看到了后面,他壓抑著要笑的沖動,他知道已經成功地和變態思想接軌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嫌疑人道,看來這個心結很深。

“我剛才已經把答案告訴你了,是因為你的責任心,因為你的癡情,所以我們才能在這里,在這個謝晚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找到你。其實你根本沒有躲避,是嗎?”笑著道,是一種平和的笑容,就像遇到了老友,他看戴著手銬的嫌疑人,又補充道著:“對不起,我很欣賞你,不過我是警察,必須這樣對待你………對了,順便提一句,我們是西山省廳直屬的行動組,在全省,有數千警察在尋找你的下落。”

和變態人說話,只能是變態的思維。別說你同情,他們自視甚高,同情是侮辱他們;也別貶低他們,否則他們會視你為仇。這些話無疑在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 你是相當重要滴,上面很重視你

果然,嫌疑人意外地笑了笑,露著一口潔白的牙齒,似乎對于的回答非常滿意,而且還坦然地享受上戴著手銬的境遇了。

“對了,李先生,我還想問句話,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告訴我?”客氣地問。

“什么話?那配方我是不會交給你們的。”李宏觀先打預防針。

“不,那玩意太高深了,我可學不會……我是說,翼城那拔人到底和您什么關系?我就覺得他們都是一身銅臭的奸商,您不應該和他們同流合污啊……比如,那個什么賀名貴。”余罪問。

“噢,以前直銷的總裁。”李宏觀隨意地道。

“就是廣西您入獄那次?”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一干警察都驚得心跳加速。

“對,出事后他就卷錢跑了。那幫笨警察抓不到主謀,拉我抵罪了。”

“那后來……你們怎么又到一起了?”

“噢,后來我也沒門路,只能搞獸藥了,他知道我以前的專業,又找到我了,就一起商量著搞這個生意了。”

“那在廣西犯事的時候,您為什么沒交待出他來,而現在卻告訴我呢?”

“說了,那時候他不叫賀名貴,用了個假身份,警察查不著,回頭就收拾我,硬賴我是帶頭的……你們警察的體制有嚴重的問題啊,太野蠻、太低級、太粗俗了,全國從南到北,都是用拳頭腳丫子說話。剛才誰打我來著,你得道歉啊……”

“行行,回頭讓他們寫檢查……李先生,體制問題咱們隨后討論,這幾個人,您認識嗎?”

嫌疑人說得輕描淡寫,余罪心里一陣狂喜,其他人都戰戰噤噤不敢吭聲了,只盼著嫌疑人一直這么變態,好把那些蹊蹺的案情,都抖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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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49章揚劍出鞘

“集合,馬上集合……”

解冰放下電話,肅穆一臉,喊聲到處,自省支隊、二隊來的十名隊員,排上一列。

因為等待誤了午飯,沒人有怨言,都看著領隊的解冰,這時候,解冰臉上的愁云已經盡去,他深呼吸,調整著激動的心態,很鏗鏘的語氣道著:“有句話叫天不藏奸,說得就是今天。”

“有句話叫地不納垢,說得也是今天。”他兩眼興奮著,壓抑不住心里的沖動。

“我們之所以堅守到今天,是因為我們相信,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作惡者終有伏法的一天,說得也是今天。”解冰道著,喜色明顯地露在臉上了,他笑著對熬了一月多的同伴道著:“最新命令,來自省兩搶一盜領導組,我們將和翼城武警支隊行動組匯合,抓捕賀名貴”

一下子,群情高漲,興奮沖暈了頭腦,敬禮時,解冰卻謙虛地道著:“應該感謝前方的同志,他們已經抓到了一號嫌疑人李宏觀,今晚解押回五原……而且他們突審已經突破,賀名貴是廣西傳銷案漏網的大魚,林帝服飾傳銷案發起人。”

訓話間,四輛武警裝備車已經開到了門外,一聲令下,眾人上車,呼嘯著的警笛,張揚地從大街上駛過,滿大街的警車都在嘶吼著,從省里下來的命令是封鎖各個路口,把聲勢做到最大。

其實這沒有什么作用,就是一個威懾,就是高調地向所有人昭示除惡務盡的決心。

抓捕隊幾乎是從地方警車包圍的空隙過去了,通往半山別墅的路上,已經駐滿了警車,處處林立著站崗的警察。天空被一種紅藍交映的顏色輝映著,傳遞著一種肅殺的氣氛。

過路的車里,別墅的窗戶,處處伸著腦袋,詫異地看著偌大的場面,這種富豪落馬的事,總能撫平吊絲心里仇富情緒,是謂之大快人心。

客廳里,賀名貴面如死灰,他知道末日來了,這么多警察和警車開來,不會有別的事。倚窗而立的時候,他看著左近的別墅,這一片別墅已經走了很多人了,破產逃路的、放高利貸被套住的、開煤礦栽進去的,相比而言,他在這里幾乎是時間最長的住戶,算起來,也不過四年多一點的時間。

可他耿耿于懷的是,不知道末日是怎么來的。他捏著額頭,在痛苦著思考著到底那一個環節出了紕漏,到底是那一樁生意越過了警察的底線,想來想去,仍是計無所出。

實在是捋不清,因為細細斟酌的話,沒有那一樁生意是真正合法的。

他現在有點后悔,但后悔僅限于沒有早聽老婆的話,像大多數的富人一樣移民海外。沒有走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的錢還不夠多,還沒有能力讓自己和下一代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現在他突然有一種頓悟,其實早就夠了,很多年以前就足夠了。

嘭聲門開了,保姆嚇得縮在墻角,司機驚得連連后退,一群警服鮮明的警察直奔進來,沖進了客廳,守住了樓口,奔上了二層,屋里傳來的女人的尖叫,帶隊的解冰沖進書房時,很不客氣一擺手,趙昂川和另一隊員,走上前來,亮著銬子。解冰的手一拍,一張紙亮在桌上:“賀名貴,你被捕了,簽字吧,我保證這次的法律程序一定沒有問題。”

被銬上了賀名貴面如死灰,手抖索著,歪歪扭扭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筆重重一頓,他發狂似的一把揉爛了逮捕證,摔到解冰臉上瘋狂的吼叫:“誣諂,你們這是誣諂,你們根本沒有證據……我要告你們,我跟你們沒完。”

解冰靜靜地站著,看著他發瘋,看著他被趙昂川壓住了膀子,他笑了笑道:“果真是林帝服飾的傳銷發起人,善于催眠,連自己的催眠了,這么慷慨陳詞呀?你的第一桶金是從下線身上剝削的血汗錢,不能把這個事忘了吧?”

一剎那間,賀名貴怔住了,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十年前的事情會敗露,一下子愕然暴露了心境,他再抬眼時,那警察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一揮手:“賀老板,你不是喜歡玩弄民意嗎?今天就讓你從攝像機和記者的視線內走過,我希望你能像剛才一樣慷慨啊。”

帶路的,押解的,一行人出了別墅,新聞采訪車已經架起了攝制,還有記者圍追上來了,賀名貴此時卻再起提不起任何勇氣,低著頭,直到上囚車也未發一言。

警燈閃爍前行著,直接向省城開拔。

這個高調的抓捕行動立時轟動了整個翼城,不久之前還為商戶叫屈的媒體齊齊失聲,既然警方敢高調抓捕,那肯定是證據確鑿了。

在賀名貴解押尚未到達省城的時候,翼城市已經傳來了讓領導組并不感到意外的消息:本市接受調查的一共23家屠宰、牛頭宴商戶,有15家已經主動到公安機關交待收購活體食材的違法行為,表示愿意接受處理。鄰近的云城、臨汾,動作稍慢了一拍,不過目的相同,也是主動到公安機關交待問題,接受處理。

這個時候,盜竊案的最后一個環節,銷贓幾乎是批量式地在定案。

那些習慣于當逐臭之夫的媒體,又開始聚集這一事件,筆鋒所向又是這個龐大的銷贓地,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黑幕,據當地公安部門已經有人被下課,又有調查組進駐翼城,查處地方官員的違紀問題。

當晚零時,一號嫌疑人機場落地,苗奇副局長代表市局在機場接的人。追捕23天的工作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比圓滿還滿的是,接手案件的二隊得到了一份長達兩小時零四十分鐘的談話記錄,幾乎是嫌疑人從作案到逃匿整個過程,這倒好,預審根本沒準備,直接從談話里提取要知道的案情。兩小時四十分鐘,恰恰是飛機起飛到降落的時間。預審員判斷這是從上機開始到落地就一刻不停地說,他實在想像不到,一位警察,一位嫌疑人,怎么可能像錄音里兩位知音一樣談得那么投機。

在提取有價值、與案情有關的談話時,分析的音頻和技偵和預審員都好奇地,被錄音里兩個男人的對話吸引住了:“李先生,其實我最景仰的,是您和幾位女人的愛情故事。”余罪的聲音。

“你言不由衷吧?我在別人眼里,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怪物。”嫌疑人的聲音。

“您這么特立獨行,怎么會在乎別人怎么看你,只是無人理解罷了,不是發妻喜梅,還是朔州你的妻子張雪蓮,您給留了房子、車子、存款,那是盡到一位做丈夫最基本的責任,是大多數人做不到的;長安您的紅顏知己梁菲,我感覺她是一位很知性的女士,她說她最喜歡你的博學和睿智,你是他遇到最讓他心動的男人……我覺得他看錯了,在我的眼里,你應該是一位懂得生活和浪漫的人,比如,和蔡麗麗在一起

“人的精神和肉體從來都是割裂的,人的欲望和道德準則,經常是錯位的。”

“不過你做得很好,作為男人的浪漫、作為丈夫的責任、作為學者的成就,您好像都有,這就是我景仰您的原因,沒有人的生活像您這么完美。”

“呵呵,謝謝你的贊美,你也是我遇到過最聰明的人。”

“不不不,我還不夠聰明。比如我就不懂你配制的那種天香膏。”

“那不是毒藥,恰恰相反,那是一種畜用胃藥,除了化學合成,還用了中醫和蒙醫的手法,不用灌、不用注射,只靠他本身的香味讓牲畜自己去舔食,進而達到治病的目的,對潰瘍、刺激消化道、增加反芻和胃蠕動都有相當效果,是當年我和晚霞研制出來的,我們在這個上投入的很大的心血,那是我們的專業,完成后我申請過專利,也期待靠這個成果改變我的生活,可惜無人能識啊,那些尸位素餐的專家,像看傻瓜一樣看著我………”

“所以,你用自己方式證明了它有效果,而且改變了自己生活?”

“是啊,你覺得我應該受到指責嗎?”

“不,天賦人權,任何追求理想的人,都是高尚的……那怕他觸犯了法律。”

“對,謝謝,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沒有人能阻止我追求愛情的腳步,同樣沒有人能阻止我追求理想的腳步,因為我怯懦過一回,讓我最在乎的人受到了傷害。”

“所以,再有什么你也不會在乎了。”

“對,是這樣的……”

“這就是我景仰您的原因啊,連草犢子穆宏田對您都贊口不絕,是你改變了他的生活……對了,有興趣談談他嗎?當年你好像是通過招驀的人手?”

“對,招驀了有十七八個人,有當過兵的、有做過生意折本的、也有服刑出來人,什么人都有,他們都和我一樣,都是被社會拋棄、被生活愚弄的人,我只是指給他們一條改變生活的路子而已……這樣也算犯罪?”

“這個……李先生,嚴格地講我也是屬于被生活愚弄的人,和你一樣,但有沒有罪得統治階級說了算,法律不是我的意志……不過我個人認為,您是無罪。他們盜竊,您沒參與啊。”

“對,我確實沒參與,我就制藥了。”

“一年能產多少?”

“幾噸吧,設備不行,工藝有點落后……”

這個啼笑皆非的談話在繼續著,有位技偵不經意回頭時,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隊長邵萬戈和省廳兩位來人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了,看到被發現了,邵萬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沒有驚動滿屋的技偵和預審員,悄悄地退出去了,他看著莫名其妙夜半來訪的許平秋,許平秋笑著道著:“沒事,你別緊張,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懸案浮出水面的全過程,這個案子困擾了我兩年多。”

“明后天就有結果,我把整個案卷給您一份。這都不用預審了,他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講了一遍。”邵萬戈笑著道。

“不用了,把這個對話音頻留給我一份就行了。”許平秋道,邊走邊看著不解地邵萬戈,他笑著解釋道:“我們是讀案卷,而有人已經讀懂嫌疑人了,馬師傅還是有一套啊,把頑鐵煅成純鋼了。對了,他們呢?”

“安排在公安招待所,明天市局要給他們開慶功會,應該都睡下了。”邵萬戈道。

“好,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別送了,萬戈,你們今晚有的忙活了。”許平秋辭別著,上了他的車。

夜色里,邵萬戈看著許處上車的身影,看著遠去的車影,忍不住又有一番感慨了,沒有盡頭的案子,沒有結束的職責,直到有一天,再堅強的肩膀也會被責任壓垮。

他踱步回著樓里,又一次聽到隱約的對話時,他停下了腳步,又一次挽惜當初這個好苗子為什么許處不把他留在重案隊,誰也沒想到,那個連裝備都沒有的鄉警隊伍能抓到一號嫌疑人,而且刨出了隱藏十年的傳銷頭目,此案之后,他相信刑事偵察又將出現一位風云人物了。

滴滴的手機聲響,一看是的短信,他翻查著手機,兩個人的交往僅限于此,手機屏幕顯示出了一行字:邵隊長,答應給我解決的七頭牛的事,不準賴賬啊?

邵萬戈一怔,又想起了這個驅使往前的賭約。他剛剛泛起的憐才心境一下子全給破壞了,忿忿地收起手機罵了句:這家伙心里沒有榮譽感,就想著差旅報銷、獎金,以及那幾頭沒人賠的失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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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50章上級來邀

兩周后,羊頭崖鄉萬畝紅葉林扶貧啟動項目發布儀式正式召開。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羊頭崖鄉的父老鄉親們………首先,感謝各位領導、各上級部門的親切關懷和大力,使我鄉的貧困幫扶工作又邁上一個新臺階,本次縣委縣政府牽頭,縣公安局、縣畜牧局、縣林業局參與………”

新任羊頭崖鄉長高軍明正聲嘶力竭地對著高音喇叭吼著開場白,全縣千村萬戶扶貧工作開展,羊頭崖鄉毫無意外成了重點,可沒料到的是,因為一個警民齊心協力抓賊的事,使羊頭崖鄉成為重點中的重點,縣公安局把此事看作緩和警民關系的契入點,而縣委縣政府也把此事當做緩和干群關系的切入點,于是就有了這一場相當轟烈的開幕式。

臺上紅旗招展,臺下群眾亂躥,臺邊小屁孩奔得不亦樂乎,即便是維持秩序的鄉派堊出所民警也管不了,新鄉長看這架勢,很是不悅,好在看著縣里各位領導臉上并無慍色,他才勉強把鄉政府今年一個目標、兩個突然、三個基本達到以“12的標題講了出來。

這些官面文章沒有注意,不少村民正翹首企盼著,不時地往鄉外的方向看,竊竊私語著。

你說了,不是說給發牛嗎?咋不見牛呢?

他說了,不是糊弄咱們吧?

又有個她說了:敢糊弄給他主席臺扔鞋底去。

又能很多她贊成了:揍是,扔,一會兒我帶頭扔啊,別扔咱村長,砸縣里來滴

于是一群抽煙打屁的糙漢子,一窩嬉哈著納鞋底的老娘們,悄悄在商量著攻略,縣畜牲局的講完話,王鑌看不過眼了,對著話筒吼了句:“靜靜,誰再不講秩序,扣誰家扶貧啊?”

哎喲這話說得,接下來要講話的縣局長都覺得有點過了,不過意外的是,下面的哄聲一下子低了,不少村民坐得規正,縣局顧局長看了眼在羊頭崖工作了一輩子的指導員,那眼神里,佩服還是有幾分的。

縣公安局高調加入這次扶貧究竟是怎么整得,幕后恐怕無人知曉,不過在縣局長的講話里,大說特說了一番羊頭崖鄉警民關系的協調以及發展,突出的代表就是警民攜手,擒獲了盜竊耕牛的犯罪分子,就這一件事,都足夠領導大書特書的,于是講話,又扯了半個小時。

接下來,縣財政局,一位長著頭牛的的代表發言……

再接下來,縣林業局,一位長著拱嘴,像圈里豬秧子的發言……

再接下來,縣委辦的一位,滿臉坑洼像村里鹽城地的,又發言了……

話說三四月份的鄉下還是相當冷滴,讓大伙在鄉政堊府等上半個上午,真沒點實惠,估計大多數得罵娘了,就在人群已經開始慢慢騷動的時候,一聲,不,幾聲卡聲的轟鳴隱約地聽到了,鄉政府大門前的聽眾齊刷刷側頭看去,當看到高幫的卡車,聽到卡車里哞聲牛叫時,不少人興奮得扔下講話的領導,拔腿就朝牲口去了。

“鳴炮”鄉長喊著干事。

“奏樂。”王鑌催著鄉樂團。

一剎那,鞭炮與鼓樂齊鳴,奏得是喜洋洋,那歡快的樂曲和鄉民的臉上的笑容相得益彰。牛來了,群情激動吶。

話筒遞回到鄉長手里時,他喊出了這個時代的最強音:“鄉親們,授牛儀式正式,第一批魯西黃牛,優先配給丟牛戶、貧困戶……”

咣當聲隔板放下了,搭了一個長長的緩坡,李逸風一身警服锃亮,爬到車幫上,牽著頭牛,順著踏板往下牽,邊走邊嚷著讓讓,下車李拴羊把準備好的紅花給掛在牛頭上,一挺腰一梗脖子吼著:“李大寨,四頭……大寨哥涅?你要公滴、還是母滴?”

圍觀群眾哄聲一笑,有人起哄著:“全要母滴。”

從倒視鏡里看到了那位最早的失牛戶,那位被王鑌指導員皮帶抽得渾身是血的漢子,此時卻像個上花轎的大姑娘,羞答答的、不好意思站在貧困戶的排頭位置,王鑌把牛牽到他手里時,他臉上激動,又要磕個頭,不料王鑌劈頭就扇了一巴掌,一腳給踹走了,那漢子樂滋滋,摟著牛頭,哎喲,比婆娘還親昵

這是縣里幾個單位拔付的經費,除了一個扶貧項目,還籌措款項購置三十頭優質種牛,派出所專程運輸回來的,看到歡天喜地的村民,余罪笑了,雖然還是那么賤賤地,不過多了幾分欣慰的顏色,這個喜慶、圓滿的結果雖然遲來了和很多天,不過畢竟還是來了嘛。

他坐在車里,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看著青山、看著叢林,看著興奮得,群情高漲的群眾,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足以讓他也興奮的事,悄悄地下了車,在人群里拽著正起哄的李逸風,往派出所后墻根奔去了

在歡天喜地的派發的儀式進入到高潮的時候,一輛警車也在風馳電掣地往羊頭崖鄉趕著,駕車的是孫羿,載著董韶軍和馬秋林,事情落幕已經有段時間了,幾人坐在車上,一路說得還是這個轟動全省的盜竊耕牛案件,最終落實的案值兩千多萬元。當然,沒落實可能還有,但幾個大的、成規模的大團伙被端掉之后,余孽已經很難再成氣候。

話題談到的很多,每每接觸案子,總能發現很多讓正常思維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李宏觀畜藥配制水平,幾乎堪稱專家級的,那份配方的成份連送檢的農科院也好奇,通過多方渠道要尋找配制它的人;比如賀名貴,這個慣于走捷徑的商人不但從傳銷上淘到第一桶金,而且是后來系列盜竊耕牛案的主要策劃人,旁觀者無法想像的是,這個層疊式傳遞的多層次盜竊、銷贓窩案,成規模的盜竊團伙,主謀和策劃都沒有直接參與過盜竊,可卻能從中獲取高額利潤,僅賀名貴一家,幾年間迅速地崛起,幾乎成為晉南幾地飲食業的翹楚。

馬秋林的話很少,今天要不是邵萬戈派了兩位熟人生拉硬扯,他估計是不會來的,聽得前面兩人的議論,說到這些偷牛的王八蛋時,他笑著接了句道著:“當警堊察就是這樣,每一個案子都像一面鏡子,在折射著人性的丑惡。每一次偵破,都是一次折磨,你不得不絞盡腦汁,去揣度那些陰暗險惡。”

“這話說得有哲理。”董韶軍回頭贊了個。

“在陰暗和險惡上,余賤有相當優勢,我真該跟著你們去海南抓人啊,好事都讓你們攤上了。”孫羿后悔地道,雖然也因為參與案子有了個功勞,可那比坐著飛機押解嫌疑人回來風光。

“人家對你不錯,請吃請住,比你們那次出外勤不舒服?”董韶軍維護道。

“是啊,這賤人又不干賠本生意,不但掙了個功勞回去,還捎帶著坑了咱們隊長好幾頭牛。好人都讓他當了。”孫羿道。

“不得不承認,賤人的智商還是有優勢的,我們在發愁偷牛案偵破的時候,他已經高瞻遠矚,想到從什么地方找牛回來了。馬老,這牛真是我們隊長出的?”董韶軍訝異地問著,邵萬戈親口說的,隊里人都不太信。

“你們隊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啊。”馬秋林笑著解釋道,這確實是一個賭約,案子僵在翼城的時候提議要么鄉警抽身,留給二隊收尾,要么鄉警繼續追查,找到這個幕后,不過失牛得二隊解決。邵萬七自然不信,一口答應。

結果掉坑里了,陪上隊員回頭還得賠上牛。

當然,這個牛不是自己出錢,邵萬戈以省廳直屬重案隊長的身份和縣局交涉,縣局長又和地方相關部門協商,縣里也正為當地的干群關系發愁呢,于是乘了順風車,合力促成了此事,不但牛有著落了,還多了個扶貧的項目。

“坑了個皆大歡喜,有何不好?”馬秋林總結道,笑吟吟的眼神,滿是慈詳,此時峰回路轉,恰看到了鄉中心村披紅掛彩,歡天喜地的場景,他笑著補充道:“這是我參與的一件最有意義的案子,就為掙回幾頭牛,跑了大半個中國。路費都比牛錢貴。”

眾人皆笑,車駛近派出所門口時,宴請已開,王鑌指導員帶著眾鄉警,歡天喜地迎上這些稀客來了,見面二話不說,先給拉到喜慶現場擺杯敬酒了。

“干啥?干啥?一會兒還吃呢。”

李逸風被揪著,直往派出所后墻根跑,他不悅地嚷著,到了后墻根,被往墻上一摁,那架勢嚇了李逸風一跳,驚呼著:“所長,大白天的,你不是好這一口吧?”

喲,余罪這才發現不對了,自己兩手托墻,近距離看著眉清目秀的小狗少,誰瞅著也像非禮的架勢,他一笑道著:“別緊張,你的節操早掉沒了,貞操更他馬不值錢,我說其他事。”

“還有什么事?我這段時間可是嘔心瀝血為人民服務啊,咱們可是省廳表彰的英模人物,我爸說了,沒白養活我。”李逸風樂滋滋地道,慶功會上那張大照片,被他放了五十多寸掛上家里的客廳,據他說,老爺子瞅著可哭了不止一回了,哭完就欣慰地喊一句:李家有望了

實在看不習慣這家伙上進的樣子,能嗝應死你。他轉著話題道著:“別打岔,我剛剛有個想法,咱們賺點錢怎么樣?”

“你缺錢呀?別找我啊,別又坑我買牛。”李逸風道,緊張了,生怕所長訛他。

“不是,我是說,咱們賺點,有興趣嗎?”余罪道。

“興趣當然有了,可是……這窮地方,歌廳桑拿沒有、廠礦企業也沒有,收保護費也沒地方收呀?”李逸風道,之所以他被扔到這窮地方,估計他家老爺子就有打算,窮地方想出事也難。

“做生意呀?你這么聰明,用腦袋賺錢。”余罪提醒道。

“我我我……我聰明嗎?”李逸風緊張了,有點不好意思。

“當然聰明了,要不你爸說李家有望了。”余罪道。

“那倒是……哎我聰明也沒發現,有什么賺錢門道?哎對了,所長,要不咱們到省城投資開個桑拿啥地,你那幫哥們都是刑堊警,有人罩著,再找幫妞,那來錢可快了,我有門路。”李逸風果真聰明,找了個最快的賺錢門路,苦臉了,趕緊打住,干脆直說了:“別想那些歪門邪道,我是說,現在這個機會,咱們就在羊頭崖做點生意,穩賺,干不干?”

“這地方做生意?那你還不如直接扶貧呢?”李逸風嚇住了。

“錯了,別人看到機會,那就不是機會了。別人看不到了機會,那才叫機會,比如我剛才想,馬上春耕了,化肥的需求量相當大,往年都是農技站配,他們沒本錢,加上運輸和費用,成本在這里居高不下。外面的大量往進販運,量大他肯定積壓不劃算,量小他成本高也不劃算……假如在這個時候,咱們組織幾輛重卡,拉上百把十噸,你說,有賺頭嗎?”道,奸商的思維子彈出來了。

“哎對呀,這倒是這個好生意,差價有多少?”

“按貧價算,一袋尿素都掙十一塊八毛,就以貧價走,都賺了。”

“也不對呀,這地方窮得,有些家戶根本買不起化肥,不是借錢就是賒賬,那咱們不等扶貧了。”

“哎,真聰明,關鍵就在這兒,這兒的山貨糧食多呀,沒錢好辦,拿玉米換呀,核桃也成呀,在這兒不值錢,一出羊頭崖鄉可就賺了,一斤玉米劃著一塊多錢了……”

“等等,一塊多……一塊多也叫錢?”

“蠢貨,收上十萬斤以上你試試,糧加廠自己就來拉來了。咱們等著數錢就成了。坐那兒就掙了。”

“哎,你說的……好像能干,不過這兒有過販化肥的,還出過一回事,販他媽假化肥,后來村里人只要是外面販的化肥他們不敢要了,怕是假的。咱們成么?”

“你傻呀?我,余所長,現在的聲譽在羊頭崖那可是如日中天?他就不相信農技站,也應該相信我?

“對呀,不信咱們警察,信誰呀?”

狗少動上腦筋了,這個絕對沒問題,現在羊頭崖鄉警的名譽可是如日中天,要想換倆錢,肯定是分分鐘的小事。

就在他咬著指頭,定下決心的時候,余罪馬上搶白道:“二八,你二我八,本錢一人一半。”

“不行。五五,本錢、車,我都有辦法。”狗少不傻,和飚上了。

“三七,尼馬我是領導。”

“領導也不多吃多占啊?不行。四六。”

“三七,絕對不能讓,你狗日頂多就是個數個錢數的主,能干了屁活,還得那拔鄉警兄弟干,給他們留點。”

“噢,那也成,不過別讓指導員知道啊。”

“成,咱倆悄悄干,等他發現,生米成熟飯、他就只能順著干了。”

兩人交頭結耳,大計方定,樂滋滋往鄉政堊府大院跑去了,今天的宴請主廚都在這兒,政府會議室擺了幾桌、派出所里也有幾桌,和李逸風卻是直接鉆到后廚里,主廚的就是拴羊他爹,張關平他媳婦,所里領導來自然是優先招待。

哎喲,李逸風從鍋里撈了一盆羊肉,掙撿著肋條子好肉挑;端了盆紅燒肉加一份青菜,兩人樂滋滋坐在鄉政堊府后頭,咬開瓶酒商量細節了。哥倆說得興起,謀著發財大計,什么尼馬電話找來了,一概不理。

兩人一下子失蹤要放平時也正常,可偏偏把遠來邀人的孫羿、馬秋林一行給急壞了。今天又很亂,進門就被指導員帶著一干鄉警圍著,連吃帶喝,半天才說明來意,敢情是省里召開刑偵會議要有這個本案的專題研討,要研討自然就少不了始發地羊頭崖鄉了,自然也更少不了抓到李宏觀的了,于是二隊專程派人來接,要求今天必須趕回,可偏偏在這關鍵地方掉鏈子。

吃飯的時候就把李呆派出去了,李呆直接找的是陪同縣領導的厲佳媛,喲,沒見著。這段時間狗少凈為人民服務,不去纏厲村長了,還真不好找了。

他想了想,把中心村狗少經常去看打麻將的地方、去看那家媳婦水靈的地方尋了一遍,愣是沒找著人

飯吃了一半,才發現電話也聯系不上,指導員又派出了幾位鄉警,還以為所長被那家村民硬扯著去家里吃飯了,尋了一遍,等飯都吃完了,還是沒尋著人。

這下子指導員也急了,帶著市里來人,匆匆出所尋人來了,還是張關平無意中問了在鄉政堊府做飯的媳婦一句,噢,在后頭吃著呢。

眾人心急火燎往鄉政府后頭的林子奔過來,一看,傻眼了。

兩人吃滿骨頭狼籍、喝得暈三倒四,你攬著我叫哥,我攬著你往嘴里倒酒,醉眼朦朧一看諸人,李逸風得意地道著:“所長說了,今天高興,認了我這個弟弟啦……是吧,哥。”

“去去……”揉揉眼睛,站起來提提褲子,不好意思地道著:“喲,王叔,馬老,您們怎么來了

所長這得性,眾人這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俱是哈哈大笑,孫羿和董韶軍拽著這貨,鄉警拉著李逸風,都往回走,路上說了個七七八八,一聽頭大了,直拒絕著:“算了算了,案子都過去了,還研討個屁……我最怕坐會議室開會,早干什么去啦?那研討能研討出賊來呀?”

這家伙厥詞放得,王鑌臉上須是不好看了,直說著把他攙上車去,省得讓縣局長瞅見,還是馬秋林說話有威力,他攬著道著:“余啊,為什么讓二隊請……這是個面子問題啊,人邵隊可給你解決了這么大問題,你總得給人家一個面子吧……去吧,又不是什么壞事。”

還真是個面子問題,就千般萬般不悅,也不忍駁馬老的面子,直跟著上車,王鑌催著趕緊走。可不料變故又生,李逸風瞅著所長哥走了,再一聽是去市里參加什么會,心急火燎掙脫眾人,直鉆進車里摟著,不下車了,他也要去。

“……不能丟下我啊,我也是人民的功臣,我也是為人民做過貢獻,為事業拼過命、流過血滴不能讓功臣只能苦累,享受不會吧?”李逸風坐在車上,斥著眾人。

“你這得性……我靠。”孫羿氣得無語了。

“喂喂,逸風,你……你什么時候為事業流過血了,沒這么嚴重吧?”董韶軍笑著問道。

李逸風一愣,看看車里車外眾人,又看看,一指自己道:“流過鼻血算不算?上回被嫌疑人打了一拳,流了好多鼻血……所長能證明。”

車里人笑躺下了,車外人笑顛倒了,馬秋林和靄地道著:“既然流過血,就一起去吧……指導員,那我們走了。”

王鑌今天也是開心之極,碰上了車門,送走了這倆,省得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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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余罪 第51章徒增笑料

“這次與會的主要是各地市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支隊長和部分刑警隊長,每年全省刑偵工作會議,基本也相當于全省刑偵領域的交流會議……”

邵萬戈道,看看李逸風目不斜眼地在吃,也心無旁騖地在吃,邊吃邊不太舒服地看了眼董韶軍,董韶軍嫩臉老紅了,低下頭了。

給蒙來的,和李逸風其實骨子里是一樣的,場下鬧得胡天黑地,上場就倒吸涼氣,指望他上進是相當難滴。

“研討會在下午三點,到時候省廳和市局不少領堊導也要參加,本來今天中午就結束了,為了這個案子,又多加了一個研討會,到時候,在座的領導很多啊……你們不會怯場吧?”邵萬戈又問。

“不會,我和軍區司令都一桌上吃過飯,怯什么場啊。”李逸風啃著雞骨頭,滿嘴流油地道。邵萬戈又問余罪著:“你呢?”

“我曾經當著全校三千學員……”躊躕滿志一甩筷子,李逸風拍馬屁地問:“做過報告。”

“不,念過檢查。”余罪道,賤賤一笑,又開始扒拉飯了。

完咧,董韶軍直撫前額,邵隊長的臉色變了,異樣地看著,最終下了決心,一點頭道:“哦,那就好,那案情講解你們誰來?與會不夠三千人,頂多幾百。”

噗地一起,余罪一側頭,吐出來了,李逸風一噎,凸眼了,兩人瞪著董韶軍,還以為和上次慶功會一樣,就是站出來做個樣子,戴個紅花什么地,可要是對著全省數百刑偵上的人物講話,那豈不是……要了親命了。

剛要說話,李逸風趕緊打預防針:“別別別,所長,我是你忠實的聽眾,我這張嘴就蹭點吃喝,其他那是絕對不行滴啊。”

“別這樣看著我啊,研討會就是有研究有討論。”董韶軍趕緊澄清。氣得無計可施,再看到邵萬戈時,他這口氣才緩出來,稍有難色地道著:“邵隊長,不行吶,我沒講過話。”

“念過檢查也算呀。”李逸風補充,一筷子敲過一邊了,求著道:“真不行啊,邵隊,要不把馬老請出來。”

“馬老可沒念過檢查,我覺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必如你。”邵萬戈笑了,這家伙也有怯場的時候。看樣是真怯,兩手亂得瑟,想了想又膽虛了,直道著:“那您呀……我當綠葉,您當紅花,我襯托您呀。”

“是啊,就得你這樣的綠葉解說呀,這可是王局長親自點名的啊……你說了,首例嫌疑人在你們羊頭崖落網,一號嫌疑人又被你們從海南抓回來了,別人就想替你說,他也說不清呀。”邵萬戈道,不過話里多有擠兌的意思,看還在猶豫,干脆來了句狠的:“得,別說我不夠意思,你要真怯場,真心虛,真是瞎貓逮死耗子,不難為你了,我給支隊和局里說,余所長膽小,不敢站到前臺講話,嚇得跑回羊頭崖鄉了。”

“誰怯場了?小看誰呀?你們二隊刑警都跟著我們鄉警混了一路。”叫板上了。

“那就好,快吃,吃完準備去吧。”邵萬戈不廢話,起身直走,不給反口機會了。

可沒想到幾乎沒有通融的余地,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想起來,揪住董韶軍,上敲腦袋下踢臀,邊施虐邊罵著:“你小子夠奸的啊,一點都不告訴我,他媽滴……老子這樣上場,不是出笑話嗎?”

“不是不告訴你,我是想讓你們好好休息一天,萬一昨晚告訴你,怕你失眠。”董韶軍把拉下水了,卻是一點也無愧意,他揉著被踹痛的地方,看著心慌意亂的,笑著道:“余兒,這還真是殊榮,每年省廳的督辦的大案才有可能被當做專題研討,就平時邵隊都未必有機會站在那個舞臺上……從那個舞臺上下來的,可都成警王了,最早的是王貴湘,后來馬秋林、之后許平秋、再之后還有一位痕跡追蹤專家,現在已經到公堊安部任職了,你看你這得性,要是人家解冰,早意氣風發地對著鏡子試練了。”

這下刺激得不錯,一剎那想起的,不是多大的榮耀,而是曾經當在學校當常絲,看著別人牛逼、看著別人泡妞的年代。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著什么樣的陰暗元素,一想起這個好勝心就上來了,董韶軍示意著李逸風也火上澆點油,李逸風一抹嘴,豎著大拇指道著:“對,所長,我覺得您有潛質說不定就是下一屆警王。”

“夠資格嗎?”被撩心里蠢蠢欲動。

“沒資格有賤格啊,您不常一賤傾人妞、二賤傾人城嗎?”李逸風呲笑了。董韶軍沒料到這家伙說話這么欠揍,氣得抬腳桌下就踢。

誰成想,還就這話起作用,重重一拍桌子,鼠目圓睜、豪氣頓生:“對,怕個鳥,不就開個會扯個蛋嗎,好像誰不會似的。”

道了句,繼續吃著,不過再怎么說也是劉姥姥進大觀圓頭一遭,忍不住心里有點發慌,吃了兩嘴胃口卻是不甚好了,直招著吼著李逸風:“去,弄瓶酒,先喝兩口壯壯膽,我怎么覺得今天心里老是空落落的。”

李逸風可不管那么多,奔著就去了,董韶軍哭笑不得地看著,這賤性真上來,指定會搞出什么洋相,他現在倒真希望這家伙膽小點給嚇回去………

“鼠標?怎么了?……不是吧?鄉派出所的,參加全省刑偵工作會議?瞎掰吧……”

安嘉璐在下午上班的路上接到了電話,驚訝和好奇凝結在她的臉上,似乎有一種沖動回蕩在她的心里,她沒多想,告了個假,往市刑偵支隊來了。

“什么?羊頭崖鄉派出所所長……那不……”

劉星星隊長在上班后無意中聽到分局長和他聊起這件奇事的,聽到之后,不知道有一種什么來的情緒在驅使著他,他風驟電馳地往那個地方去了。

“二冬,有事嗎?………什么?今年這期刑偵研討會,講臺上是?”

林小鳳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拿捏不穩,反扒是個偏門,頂多和刑事偵查沾點邊,不過假如昔日的戰友已經站到了全省刑事偵查最高講壇上,那就不是沾邊的事了,她有一種類似于興奮的沖動,幾乎是奔著出了單位,拔著電話,找著昔日的同事,把這一消息告訴關心著他的人。

“歐姐……我啊,逸風啊,哇,我說嘛,我這么帥,絕對給您留下了深刻印像……我就在市里,在省廳樓后這個小會場,全省刑偵會議……我們不是刑警?可我們是特邀嘉賓吶……你來不來,晚上我請客……那說好了,真的,小看我們派出所,好幾樁驚天大案都是我們拿下來的……”

電話里,這個消息在飛一般地瘋傳。

省廳后院的多功能會議廳,進進出出警堊服鮮明的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李逸風正電話里邀著上次見了一面,念念難忘了歐燕子,說完了,他捅捅正捧著一堆會務資料臨陣磨槍的問著:“所長,我請到燕子了,晚上一塊吃飯……你給搓和搓和,說不定成就一段佳話啊?”

“你他媽就沒點長性,不想虎妞了?”余罪問。

“這又不沖突。”李逸風瞠然道。

哦,還真不沖突,翻了他一眼,氣得吧唧拿著資料本就扇了一家伙,罵了句:“不要跟我說感情問題,正看案情呢,看到那兒了,又忘了。”

“你記不住賴我呀。那有什么記得,都是根據咱們干的事捋出來的文字嗎?”李逸風撫著腦袋道。

“對呀,咱們干的,干嘛還跟著他寫的思路走,扯淡……不看了。”氣咻咻一扔會務資料,背著手走了兩圈,不過畢竟是個土專家,又不確定地彎腰撿起來,再看呢,可就更看不進去了。

李逸風吃吃笑著,和二隊來的幾位湊一塊了,這時候卻是臨陣磨槍的時間也沒有了,陸續人來全了,董韶軍和邵萬戈叫著,進了會場,坐在了第二排,支隊的政委主持的會議,開場的聲音響起時,董韶軍發現了,翻著的資料還在第一頁。

那一頁是目錄。

“……同志們,今天是個補充會議,我拋磚引玉隨便講幾句話,不用記了……”

王少峰清清嗓子,坐在主席臺的中堊央,這樣的專業會議,除了開場需要崔廳出面一下,之后的大部分議程均由本專業負責的領堊導主持,這一次跨及多市的系列盜竊耕牛案件偵破,老實說連王副廳也覺得其中有幾分意外的成分,他眼光掃了坐在右前方角落的二隊人員,笑著開始拋磚引玉了:

“今年年初工作會議上,大家可能已經討論到今年咱們省發生的很轟動的案件了,對,兩搶一盜鐵拳行動,這個案件雖然案值不是最高的,但卻是我省偵破的,跨區最大、涉案人員最多以及動用警力最龐大的一次侵財類盜竊案件,相信在座的各位很多人參與過了,戰果嘛,我在這里就不講了,肯定是菲然的,要提的是偵破,這件案子的偵破,我覺得戲劇性非常強……”

王局長勾勒著框架,最初發生在五原市最偏的鄉鎮,羊頭崖鄉,被當地派堊出所和群眾聯袂擒獲了三個盜竊嫌疑人,二隊迅速跟進線索,和鄉派堊出所沿著蛛絲馬跡追到了省南部的翼城市,在數十家牛頭宴酒店以及屠宰場里,偵察員又戲劇性的很準確地揪出來參與銷贓的商戶……之后又根據這里的得到的線索,遠赴省北大同一帶,在鎮川抓獲了販制非法藥物的重要嫌疑人……把這個作案遍及全省的團伙脈絡摸了個基本清楚。

當然,最關鍵的當屬跑了幾省找一號嫌疑人李宏觀的事了。王副廳地笑著說的,說完等待的時候,下面竊竊私語四起,這個案子著實蹊蹺,即便是看到了最終的案卷,對于很多不可思議冒出來的線索,仍然讓很多浸淫此道的老偵察員覺得匪夷所思。

對,確實有戲劇性,到今天為止,邵萬戈都沒搞清和馬秋林兩人怎么鼓搗的,硬是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同樣坐在主席臺上的許平秋看著四下私語的刑堊警,瞥眼時,恰恰看到了王少峰副廳臉上那濃濃的笑意,以他刑偵加上官場的陰暗思維,他似乎在那笑容發現了很多詭異的成份。他在揣度著此行王局的真實用意,理論上,既然把他已經扔到鄉下了,等閑肯定不會有想扶植你的意思,那這樣的話,王局極力促成此次研討會,又強調把羊頭鄉派出所這位請來出席,應該不是殊榮嘍?

肯定不是,許平秋掃了眼,又看著與會的名單,各地市分管刑事偵查的副局長、刑偵支隊長、政委,部分直屬刑警隊長,這些人……對了,許平秋在看到下面諸人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時,他突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也發現了這王局的良苦用心所在。

把一個不屬刑偵范圍的派出所鄉警拉到這種場合,本身就如同拎了只貓扔到狗群里,結果肯定有一場貓狗大戰,一群狗對一只貓,然后始作俑者就可以坐觀笑料了。這幫子長年泡在刑事偵查上的老油條,天生就有一種排外以及不服輸的氣質,讓個鄉警拔了頭籌,誰能服氣?

“壞了,這個草包要出個洋相,那就成全警的笑料了。”許平秋看到了,還是傻不愣瞪四下張望的表情,他心虛道。

“好了,同志們,接下來就請出本次行動立下汗馬功勞的團隊,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啊,我們領導班子將坐在下排,聽聽咱們刑偵二隊和羊頭崖鄉派堊出所為大家解說一下本案的全過程,大家有疑問的話,可以當場提出。”

王少峰局長說著,和許平秋、苗奇副局長、辦公室主任幾位起身了,內勤把臺上的座位移了下,接駁上了二隊提供的案情資料,接下來,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那個團隊閃亮登場了。

頭有點懵,幾乎是機械地跟著邵萬戈的步子,等到了講臺上,放眼一瞧,齊刷刷坐姿,不知道多少雙審視的目光朝他射來,他一下子回憶起了曾經在全校學員面前作的那次公開檢查。

原因嘯聚眾劣生夜不歸宿,喝多了還打了一架,公開作檢查的四個人,張猛、熊劍飛、鼠標,加上他,那一次面對全校同學的哄笑,也是這么緊張。

哎媽呀,鐵打的神經也要緊張呀,一緊張腿一哆嗦,撞椅子上了,他吃疼彎腰揉了揉,不過馬上覺得不對勁,又趕緊站直嘍,可這手足無措的表情已經表露無疑了,全場爆了幾聲不和諧的笑聲,鼓掌的聲音再起,等坐下時,臺下又是哄笑一片。

連邵萬戈也笑了,直接坐在居中位置,他倒沒地方坐了,偏偏這時候面紅耳赤,頭腦發昏,一點話筒直接大氣地來了句:“那咱們開始吧。”

下面哄笑又起,邵萬戈這老臉掛不住了,他可沒料到連起碼的次序也不懂,不過這場合他可沒法重來了,只得坐到了旁邊,直問著:“邵隊長,從哪兒開始?”

哄笑又起,邵萬戈一撫前額,拿著話筒,看來主座次沒法再分了,直入主題。

“各位領導、各位兄弟單位同仁……這個案子最初的發生地在羊頭崖鄉,最早的三位嫌疑人被捕也在羊頭崖鄉,這樣吧,案情綜述大家手里都有,大家有什么疑問,直接提問,我們以提問的往下進行,時間是四十五分鐘……”邵萬戈按部就班地道,話音剛落,下面舉手站起來一位同行,敬禮,挺胸提著問題:

“邵隊,我是大同刑偵支隊的,類似的案件我們當地也發生過幾起,大多數情況下都因為案發地偏僻、報案延誤、出警延誤而沒有提取到任何證據,可在本案中,你們根據糞便分析,這個有依據嗎?”

這一問恰在意料之中,邵萬戈一笑,拿著話筒往董韶軍面前一頓:“你說。”

下面又笑了,董韶軍稍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了,他介紹了這個把人體排泄物研究嫁接到牛糞上的事情,根據路上糞便、未消化胃內容、以及和養牛戶的對比,最終確定嫌疑人盜竊路線的事,排出了大量的提取證物照片,滿滿地放了了身后一屏,這個解說是相當有說服力的,各地市的同行不得不對二隊的痕跡檢驗水平刮目相看了。

從案發到確定偵破方向,到擒獲三位嫌疑人,剛剛進了一步就卡住了,又有一位同行站起來,提著問題道:“邵隊長,我是臨汾刑偵支隊的,我仔細看過這個案卷,對于在羊頭崖鄉設伏抓到三位嫌疑人,并找出追查方向一事,我有這樣一個疑問。你們是如何得知,準確的案發時間,案發地點,進而在他們實施作案后人贓俱獲的?”

這是本案的一個謎,連許平秋也豎著耳朵聽上了,都認為這是個巧合,可“巧合”這個詞似乎實在不合適,如果一次也罷了,偏偏翼城、鎮川、海南幾地都有出彩表現,一個巧合可以,總不能都是巧合吧?

“這件事啊,到現在我還沒有鬧明白,羊頭崖鄉派堊出所究竟是怎么樣判斷出準確的作案時間和地點的,這一點,讓余所長來回答吧?”邵萬戈笑著道。

這可是最得意的一件事,他興沖沖、樂滋滋地對著話筒開口道著:“我猜的。”

喲,全場雅雀無聲,這話實在沒人敢信。

愣了下,補充著:“我想了好長時間,一下子就把他們來的時間,方式,都猜準了。”

場下,嘩然哄笑四起,本來笑著的,不過臉漸漸由紅變白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得意的事情,成了全場的笑料。

許平秋暗暗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小子很不適應這個場合,笑話已經不可避免了,他剛一側頭,恰恰看到了王少峰局長投來的一瞥,那笑容的意味,足夠讓他砸摸很久了。這一剎那,他有點很不自然地起身,悄悄離開座位了,他想還是回避一下好。

可回避已經晚了,剛才那位提問的嗤笑道著:“余所長,要是猜的,回頭我得向您好好請教了,我們那兒好幾樁懸案呢,也幫我們猜一猜兇手。”

哄笑聲更大了,的臉煞白了,他突然發現來自這些同行們的眼神是如些地不善,一剎那間,他心頭火起,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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