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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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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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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5 13:31: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1章皆因執念

在鄉下的冬天里,雞叫三遍的時候,天還黑著,天蒙蒙亮的時候周文涓坐著的那輛警車匆匆趕回來了,她輕手輕腳進了派出所的大院,卻發現所長辦的燈還亮著,慢慢地趨近時,她看到了一幕讓她很訝異的景像。

余所長,在嘔心瀝血地還在忘我的工作著,桌上鋪著鄉鎮區劃圖,他像魔癥一樣趴在地圖上,看著發呆。絲毫沒有發現來人。

專注,總是讓一個人看上去令人尊重,周文涓在回憶著記憶里的,是個頑劣不堪的樣子、是個桀驁不馴的樣子、是個潑皮無賴的樣子,不過那個樣子離現在的他已經很遠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警營已經把他變得這么嚴肅,這么專注,就像自己身邊很多曾經頑劣的同學一樣,都在不知不覺地變化著。

“咦?文涓,什么時候回來了?”披著衣服的馬秋林從東屋出來了,驚訝地道,周文涓笑了笑道了句剛進去。馬秋林客氣地把她往所長辦請,再說馬老怎么也起這么早,馬秋林一捋頭發,有點不好意思,犯職業病了,心里一打結,一準睡不著覺。

進門給兩人倒了杯熱水,剛坐下的馬秋林就問著:“有什么發現?”

“對比您給的積案案情,這個作案模式太吻合了……朔州這十一例,都是發生了偏僻、交通不便、甚至連報警都不便的山區;呂梁吳堡鄉這四例,幾乎就發生在省界上……沁源就更不用說了,年年丟,那兒典型的山大溝深,中條腹地;……天鎮、陽高、應縣、渾源,都有過類似案例,全部是發生警力薄弱,交通不便山區地帶,這其中,會不會有某種聯系呢?”余罪狐疑地道。

“你找到了多少相似點?”馬秋林在問著并案的可能。

“全部相似,不過也可以說,全部不相似。因為您給的案子,多數連現場勘察也沒有,僅有部分失主的口供,我查了下,最早發案記錄在四年多以前,最先發生的地方在偏關縣。我就奇怪了,這么多年,不能沒有一個團伙式的作案被牽出來吧?”愕然地問,實在不能不對警察的工作能力持懷疑態度了。

“那恰恰說明了,地方上僅僅抓到些邊角,有組織、有預謀的團伙,到現在還沒有浮出水面。”馬秋林道著,這些大同小異的偷牛案件中,真正巧妙的作案手法,都被頻發的案件淹沒了,笑了笑他又反問著:“再說,你手下鄉警什么素質?難道你還不清楚?這種警務素質,也僅限于碰巧抓住一個,要抓團伙式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一句問得余罪無語了,他尷尬地笑了笑,就他手下這拔,不偷老鄉的牛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要問時,馬秋林已經替他回答了:“也不是沒有查過,據我所知,兩年前省廳的全省警務工作會議就提到過這個系列偷牛案,但難的是……你無法用警呀,大多數就像咱們現在一樣,線索沒有、目擊沒有、痕跡沒有……甚至于等到了縣一級、市一級接警,已經是被盜好多天之后了……活物這東西不像物品,它不可能被存住呀,僅五原市就有六十多個屠宰場、十幾家大型冷庫、每年消耗的肉類那是個天文數字,要擴及到全省,你想想,人口基數萬分之三的警力,怎么查這種案子?”馬秋林道。

話里已經暗示出了他的判斷,沒錯,這是一個很直觀,也非常簡單的判斷,只要被偷走,牛變成牛肉、變成餐桌上美味,恐怕就抓到賊,連取證的可能性也沒有了。

說話間,余罪又回復了那種百無聊賴的神情,閉著眼睛,手里一晃一晃在玩著硬幣,很熟練,眼睛就長在手指上一樣,硬幣以一種均勻的速度在指縫來回翻滾。馬秋林知道,這是一種思考的下意識動作,他沒有打擾,回頭看了看周文涓,看天色將曉,他直說出去散散步,起身了。

周文涓靜靜地坐著,沒有準備打擾,她以一種很欽佩,很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在想,無意中的穿上了這身警堊服,實現了自己的夙愿,這么大的事,她還沒有機會向推薦她的人說句謝謝呢。看著此時這么為難,她又在想,曾經夢寐以求的理想在實現之后,似乎也并非是什么幸事,最起碼像這種在謎團里的煎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叮當一聲,硬幣失控了,睜開眼了,余罪像抓到了什么靈感,驀地起身了,他神經質地翻著地圖,從td里尋著文件,找著什么記錄,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么,周文涓好奇地湊上來,看到了寫的是一行一行數字,看了半天才明白,是日期。寫完了日期,又聯著網在查著案發地的地形、地貌、天氣,一一記錄,半晌抬起頭時,看到周文涓嚇了他一跳,緊張地問著:“咦?你怎么在這兒?”

“我一個小時前就進來了。”周文涓笑著道。此時余罪能懵然省悟,一拍腦袋道著:“哎喲,忙糊涂了,坐,我給你倒水。”

“你又糊涂了,你剛給我倒過,還沒喝完呢。”周文涓又道。

余罪糗得不知所以了,尷尬地笑了笑,坐下來,很興奮地問著:“別告訴我結果,讓我猜猜。”

“好啊,我可是動用了隊里的法醫檢測設備,又問了兩位專家才得到的結果。”周文涓笑著道。

“牛是被誘拐走的。”余罪笑著,緩緩地道。

周文涓笑了笑,點點頭,這是一個簡而又簡的答案,但的表情里,似乎還有什么。

“應該有飼草,錯不了,山風雖然大,可如果用塊石頭壓住,或者綁好,問題就不大了。”余罪道。

“對,是苜蓿葉子殘留。”周文涓又點點頭,答對了。

用那玩意勾引一冬沒見到青草的牛,比拉個美女拐走流氓還要管用。這可能成為本案最關鍵的突破點,和馬秋林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都想到這種可能了。只有這種辦法才能無聲無息地把牛偷走,或者說不是“偷”,而是讓牛走到指定的位置。


“既然沒有目擊,那他們肯定是改進了盜竊手法,畢竟在這個窮地方,遍地有狗,如果動靜稍大了,半夜他跑不了,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在村外做手腳……”思忖著,點點腦袋,看著周文涓道著:“幾處唾液殘留,那應該還有其他東西,牧草的用量不能太大,否則不方便運輸和投料,而牛的食量卻很大……所以,應該有滿足以下條件的東西:一是牛喜歡舔食;二是不能被山風吹走;三是用量很小,舔過之后,痕跡自然消除;四應該氣味很濃,能誘到牛……五嘛,固體、粉末狀、液體都不合適,膏樣的最好,抹在石頭上,讓他順著舔,找到牧草,然后不知不覺順著路線走……于是就這樣在大白天,完成了一樁無人目擊的盜竊,就這樣,錯不了。”

余罪一拍桌子,想通了此節,一瞬間,周文涓的笑容凝結了,那就是答案,她愕然的表情里帶著幾分驚喜和不解,替她說了:“很簡單嘛,一邊吃一邊拉,就是牲口干的活,在那地方停留那么久,肯定是找到好吃的了……其實所有的懸案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的時候,你都會發現,它是簡單而又簡單,怎么?你是不是對我的分析很震驚?”

余罪掩飾不住地幾分得意,周文涓靦腆地笑了笑,不過嘴里卻說著:“其實我是很震驚,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什么樣?”余罪奇怪地問。

“很敬業的樣子唄。”周文涓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下子余罪老臉有點羞紅,想起以前狗屁倒灶的警校歲月,他想了想,有點無奈地說著:“還記得咱們老校長在畢業典禮上說的嗎,穿上警服,就意味著一種責任………以前我真不理解這詞啊,甚至來這兒的時候啊,我就想著破罐破摔,摔得聲響大點,可你昨天也見著了,丟牛戶那境況都快逼出人命來了,都窮成這樣了還遭賊,真叫沒他媽點天理了……老鄉們都眼巴巴地看著,別說還是警察,就不是警察,能幫一把也不能閑著呀。”

“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正像你判斷的,舔過之后,痕跡自然消除,我們只能確定是膏體,但提到的唾液殘留樣本很少,不足以分析出里面究竟有什么含量。”周文涓提醒著。

“含量不重要,手法是關鍵。”

余罪說著,看著天放亮了,起身了,周文涓笑了笑,對于這個答案沒有發表意見,接下來她又發現的與眾不同之處了,準確地說是余所長的官威出來了,伸著脖子吼著東廂房睡覺的:

“狗少、蒜頭、呆頭……起床干活……再不起來老子掀被子潑涼水了啊。”

連吼幾嗓子,把那干懶散的鄉警,終于吼得早起了,回頭時,發現周文涓掩著嘴在笑了,他也賤賤地笑了………

千萬別指望鄉警的警務素質啊,等把馬秋林和周文涓送走回來,一干歪瓜裂棗還沒有收拾利索,李呆正使著吃奶的勁蹬啟動桿,冬天太冷,他那輛破嘉陵摩托,不蹬上個三五十下,就發動不著。張關平充當著臨時大師傅的角色,還是煮方便面,那味道就鄉警也有點反胃。李拴羊不吃了,想回家,不過見所長在,又不敢回去,至于狗少兄弟,剛提著褲子、揉著眼睛從廁所出來,邊走邊得瑟說著,我睡著時候,我夢見牛自己回來咧,我推理呀,肯定是公牛勾搭了倆母牛,出去搞39去了。

吧唧挨了一巴掌,李逸風一驚省,所長正瞪著他,他嘿嘿一笑,指著叫囂著:“真把自己當牲口啊?”

“那當然,咱們過得這生活,牲口都不如吶。”李逸風逆反了句。

可不料有人接茬了,嗨了聲,從墻上露出腦袋來了,是張猛,詫異地問著:“誰叫我呢?”

和李逸風一愣,馬上省得張猛的綽號,登時哈哈大笑,惹得在外頭晨練的張猛咧嘴罵了句,不理會他們了。

草草收拾利索,匆匆上路了,四輛摩托車,六位鄉警加上董韶軍,李呆和張關平各載一人,這地方,除了摩托車,還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有這種機動性,一車發一個望遠鏡,千叮萬囑就一句:“找到目標馬上匯報啊,千萬別驚動。”

什么目標呢,已經詳細解釋清楚了,青草。就在通往二級路的山路上找。

“這大冬天的,能長草?”鄉警李拴羊傻眼了。

“禿子腦袋還長毛呢,冬天怎么不能有草?”不容分說,頂回去了……

“哎,所長,好幾十里山路呢?摩托車加油算誰的?不能公事還得我私人花錢吧?”張關平問著關鍵的問題。

“啊呸以前公家給你發錢,你辦過點事嗎?滾蛋。”余罪直接吼著拒絕了。

“那伙食補助總有吧?”李呆懷著期待問。

“給你補助,山上能有飯店呀?”余罪叼著煙,一點,揮發著人。

哇塞,此時才領教了所長的摳門,敢情一毛錢不給,凈讓你干活去,鄉警們心里可不舒坦了,不料點著煙噴了句:“地方只要走到,照片給我拍回來,這個月增加獎金……不過誰要偷懶不干活,小心我倒扣啊。”

終于有針強心劑了,鄉警的右腳一蹬,突突突摩托車發動了,樂滋滋地走了,連李逸風也覺得所里呆得老無聊了,坐到了李呆的摩托車后,要跟上辦案去,畢竟當警堊察這么多年,還沒辦過案呢,何況這又關系到自己賠錢的問題,小覷不得。

群車出動,那聲勢端得也是不小,嘆了口氣,還是覺得鄉警這素質實在堪虞,不像在市里反扒隊那群天天接觸案子的隊員,都練就了一雙火眼精睛,這番出門尋找,要到四五個村,最近十七公里,最遠三十多公里,其中那怕一個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放過隱藏著的嫌疑人……對了,他也準備走了,不過要走時候才發現自己留了一個很大的疏漏,沒車了。

自己那輛派給馬秋林了,所長這輛小長安他不好意思要,這窮鄉可不比其他地方,花錢也未必能雇上車,一看董韶軍提著東西出來,他傻眼了,董韶軍奇怪地問:“怎么了,不是說咱們到二級路一帶嗎?”

“沒車啦。”喃喃了一句。

“沒車啦?那怎么去?”董韶軍沒理解鄉警的苦處。

“等等,你先等會兒,我再想想辦法。”拍著腦袋,想著到鄉政府的借輛,可又有點不好意思,鄉政府倒是有,幾輛私車可總不能借去辦案吧?正想著,聽到了一陣車聲的怒吼,董韶軍耳朵尖,一皺眉頭:“咦?鄉里還有這么大排量的車?老式不像啊。”

他放下東西,幾步到了院門口,驚訝地一句道:“我靠,路虎……呀呀呀,怎么攔咱們的車了。”

“壞啦……”嚇了一跳,肯定是虎妞報復來了,緊張地剛跑幾步,就聽得李逸風殺豬般地大喊著:“所長……救命啊”

等到了門口,看到了李逸風發瘋似地往回奔來,路虎停在路邊,車門開著,一只白色的牧羊犬汪汪吼著,在他背后追著,駕駛的位置厲佳媛村長笑得花枝亂顫。連滾帶爬的李逸風被背后追的牧羊犬嚇得哀嚎不斷。

“咋回事?”董韶軍郁悶了。

“媽的,這妞這么野。”余罪順手操了一張鍬,奔出去了。

“所長,救命啊……”李逸風奔著就往這兒跑,抄著鍬,嘴里吼著,嚇唬著奔上來的狗,亂揮亂舞著手里鍬,那狗驟然而停,朝著汪汪吼著,背后厲佳媛清脆地叫了聲:“大白,咬他。”

一個不防,那狗長腿一蹬,一下子撲起來一人多高。嚇得余罪哎喲媽呀,扔了鍬就跑,他和李逸風兩人兩個方向,那狗識性一般,又追著李逸風去了,李逸風奔得狼狽不堪了,圍著所院轉了半圈,拾了幾個磚頭石塊嚇唬,可一轉身,那狗又追上來了。跑了一圈恰看到了在院外蹬著楊樹練臂力腿力的張猛,又是慌不擇路地大喊著:“猛哥,救命啊……”


騰地張猛從樹干上翻身跳下來,一個箭步奔上去了,幾步助跑,飛身擋在李逸風面前,那狗奔得也急,猝然天降一人,它威脅地朝著這人一吼,不料張猛停也不停,飛起一腳,把狗兒踹出幾米遠去,那狗吃痛哀鳴了幾聲,一呲牙回撲上去了,不料特警隊出來的猛哥可不是吃素的,在它堪堪撲上來的一剎那,電光火石的一伸手,提住了狗的項圈,一下子把狗兒勒住了似的,那狗朝著主人的方向哀鳴幾聲。

“我靠,牲口有兩下子啊。”余罪躲在門洞里贊了個。

“放開,放開我家大白。”厲佳媛生氣地嚷著奔上來了。

李逸風見勢不對,腳底抹油,繞了個圈溜了。看來的今天的事難了了。張猛睥睨一眼,拎著狗一力胳膊,又扔出幾米遠,那輸了膽的狗兒,耷拉著腦袋朝主人奔回去了,厲佳媛心疼地撫著狗腦袋,直斥著張猛:“你怎么打我家狗狗………”

話后半截似乎軟下來了,她的眼中,一位高個,剽悍、剛毅的后生,正不屑地笑著,那英勇的神情像有某種魔力一般,壓制住了她想發飚的沖動,于是她有點狐疑、有點期待地問著:“你……誰呀?沒見過你。”

“警察,放狗咬人可不對啊,傷了人怎么辦?”張猛道,他也在奇怪,就在市區都不易見到的白富美,居然在窮鄉里出現了,撫著白狗的美女,一身淡藍色的冬裝,齊膝的小馬靴,像某個讓他心動畫面一樣,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很奇怪,習慣性的粗口也沒有爆出來。

“那狗少和你們那所長能算人嗎?”厲佳媛還是有點委曲,不忿地道。

“哦,確實不算人,他們怎么了?告訴我,我回頭抽他們去。”張猛同情心大起,把美女氣成這樣,他嚴重懷疑狗少和余賤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可不料這事厲佳媛可沒臉說出來了,她轉移著話題,起身了,問著張猛道著:“算了,算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呀?”

“市局刑偵二隊的。”

“怎么來羊頭崖了?”

“查偷牛案。”

“哇,我聽說了,觀音莊和后溝村丟了幾頭牛,都驚動市里了?”

“沒驚動,順路過來看看……”

“你們來了就好了,靠那幫鄉警,根本不抵用。”

“鄉警在我們眼中,基本不算警察。”

兩人說得越近乎了,直到站在一塊倚著樹干聊天。可把門洞里的董韶軍看傻了,有道是當局迷,旁觀清,兩個旁觀的此時清楚無比,董韶軍異樣地看著,也賤笑著看著他,董韶軍小聲問:“這誰呀?好像和張猛對眼了?”

“大學生村官,一土豪家閨女……哦,我明白了,這個白富美有惡癖,喜歡人形牲口。”余罪道。

“我怎么聽見你這話有點酸吶。”董韶軍取笑道。

“什么耳朵,一點都不酸。”余罪笑著道,恬著臉補充著:“就是尼馬有點嫉妒……哎,好像車有著落了。”

董韶軍一瞅那輛車身剽悍的路虎,愕然地盯了一眼,那意思是,連那車你都敢想,可不料早跑出去了,直奔到還在嘰歪的兩人跟前,厲佳媛怒目而禮,不過臉皮厚的自動過濾,恬著臉介紹著:“張猛,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中心村村官,厲佳媛村長,給鄉里老百姓辦了不少實事……厲村長,這是我同學張猛,二隊刑警,屢破奇案,屢立大功……這次一聽說咱們鄉里有事,專程幫咱們解決問題來了。”

張猛已經習慣出口成臟了,說得這么好聽,反倒讓他覺得很刺耳了。厲佳媛卻是很贊賞地看了張猛一眼,甜甜地說了句:“猛哥,我的宿舍就在鄉政府里面,有時間來玩啊。”

“哎,好嘞。”余罪替張猛回答了。

張猛一個不悅,不料被擋住了,恬著臉問著厲村長道著:“厲村長,您看市局刑堊警都來辦案來了……咱派出所也沒啥招待的,出行連車都沒有……對了,那輛小長安倒是在,就是不太方便,怕驚走賊……您看……”

不用說,余罪正在看著村長,不,村長那輛路虎流口水呢,厲佳媛卻是又看了張猛一眼,隨手一扔,鑰匙扔給張猛了,不料余罪手更快,手一伸就接住了,回身一踢張猛催著:“快謝謝村長。”

“哎對,謝謝你啊。”張猛機械地道。

“用吧,沒事,車上有油卡……別忘了來玩啊,我呆幾天才走。”厲佳媛嫣然一笑,似乎還有點羞意,帶著大白狗回鄉政府了,不時地回頭瞅著張猛。那眼神,似乎和瞅那輛路虎一個得性。

“哎媽呀,有這段邂逅,牲口你不虛此行了。”董韶軍奔上來了,羨慕地道了句。

“這賣相,對寂寞少女以及饑渴少堊婦,絕對是殺器。”回手捏捏張猛鼓鼓的胸肌和腹肌,回頭看著,張猛卻不悅地盯著,嚇了一跳,異樣地問:“兄弟,難道你不高興?”

“別開這種玩笑啊,在感情上我是很認真的。”張猛得瑟了一句,把車鑰匙搶走了,去開那輛車了,董韶軍給了個大睜眼的動作輕聲道著:“難道還真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有可能,這孩子還純著呢,我估計是初戀。”賤笑著道。兩人掩嘴而笑,董韶軍回身提著東西,大咧咧坐到了副駕上,這輛車怒吼著,飚回出了鄉中心村。

鄉派出所幾乎是傾巢出去了,指導員王鑌就在鄉政府剛和代鄉長商量出來,他看新所長這架勢,有點憂心重重的樣子,因為不管怎么看,所長都像在胡鬧,沒人比他更清楚所里這干鄉警的素質,也沒有比他更清楚在這個綿延幾百里山區抓到一個偷牛賊的難度。

也在鄉政府,二層,臨窗的一間,厲佳媛在托著腮,看著駕車出行的張猛,那車呀,為什么就覺得開得那么帥呢?她凝眸著,卻是一種綺妮的眼光。

1月31日,在羊頭崖鄉,這個后來轟動全省的盜竊耕牛案,在幾位幾乎不具備警務素質的鄉警手里,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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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5 13:32: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2章賊蹤難見

當摩托車駛近澗河村山腳下時,李逸風已經到崩潰的極點了。

沒辦法呀,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同樣是交通工具,騎摩托車能凍成這樣,那冷風嗖嗖嗖地順著褲腿、袖口、脖子往里灌,臉上露出來的一小片地方,手摸著已經沒啥感覺了,凍僵了。凍也就罷了,這騎車顛得呀,快把隔夜吃的都顛出來了,一反胃就是一股方便面味道,就這還是伏在李呆的背后。

“停……停會兒……”風少爺有氣無力地說道。

“咋了,風少”李呆放緩了速度,一支腳支住車了。回頭看時,背后李逸風像呆滯了一樣,嘴唇得啵著道了句:“歇會兒……凍死我了。”

“呵呵,你天天開車不注意,這山風可冷了。”李呆皮粗肉糙,知道李逸風從來沒吃過這苦頭,把他扶下車,坐到地塄邊,胡亂地找了堆枝丫雜草,點著火,又掏著杯里溫溫的小酒瓶給李逸風抿口,烤了會火,好容易才緩過這口氣來。

也是,要不是生怕虎妞再放狗,估計風少爺早就打退堂鼓了,李呆看著狗少躊躕著,不想往前,又不敢回來的樣子,他暗笑著未敢揭破。半晌李逸風一仰頭瞅著大冬季青黛色的山巒,突來一句:“呆頭,你說這地方能長上草”

“不能吧”李呆看了看,這條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巔,僅有兩人寬窄,那是歷年植樹造林開出來的路,機動車根本無法通行,大冬天的,除了還青翠著的松柏,剩下可全是枯黃一片了,行人的地方早被山風吹得干干凈凈。怎么可能長出青草來。

“可所長說一定會有。”李逸風道。

“所長瞎掰吧。”李呆道。

“也不是全是瞎掰,觀音莊剛丟,他說還要丟,結果后溝就真丟了,我就想啊,這所長有點門道。”李逸風開始動腦筋了,不過他很難把自己重合到余所長的思維上。

“瞎掰碰上了唄。”李呆不以為然地道。

“不對不對……你看啊,我覺得呀,這牛就是被拐走滴,不會有其他例外,于是我就想吶,要是真尼馬能長出青草來,別說三五頭,全村牛都能被拐走……這其實就像來個奶大屁臀肥的小媳婦,能把全村光棍都勾引走。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李逸風道,要說見識和鄉警比起來,他算不低的了。

可不,這么睿智的推理,把李呆聽呆了,一發呆就撓后腦勺,那是極度不崇拜地表現,李逸風想得剛剛有點眉目,可不料李呆這呆頭給了老大一盆涼水:“就是拐走的,可已經走了,能找回來嗎”

是啊,一想牛已經變成了牛肉,李逸風就有點心疼胡亂答應的事,想起這茬來,又不自然地把余所長放到對立面了,氣咻咻地道著:“真尼馬倒運啊,本來過得好好滴,所長一撩拔,就讓虎妞揍了老子一頓……現在倒好,帶著狗來了,以后緩和機會算是沒有啦……這要找不回來,還得真賠牛錢吶。

說得仿佛已經痛失所愛一般,那是一種椎心地疼,疼得李逸風捂著褲襠的部位直得瑟,那動作極度類似發情的表現,李呆崇拜地道著:“哇,風少,您真牛掰啊,這種環境你都能擼起來”

“去你馬的。”李逸風一想這茬更火大,踢了李呆一腳氣急敗壞地道著:“老子跟被人強暴了一樣,蛋蛋疼、菊花癢,都是坐你的摩托車一路顛的。

李呆笑著蹦起來了,兩人喝了幾口,又重新上路了,雖然憊懶、雖然也想怠工,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著兩人繼續往山巔行去。

再怎么說也是警察不是那怕就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一半始于好奇心,兩人也想看看,究竟真長沒長青草。另一半恐怕也是有點同情心,都想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把牛給找回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有,所長失算了。

張關平在后溝村路看疾馳,不時地停下,按所長的要求,用手機拍一副全景。

李拴羊悄悄回了趟家,車駛上壑兒坪時,拍下了滿目荒草的平地,從坪上遠看就是那條蜿蜒的二級路,不過他納悶的是,這地方,根本沒丟牛,當然,更不可能有青草之類的東西了。

這一日指導員王鑌也沒閑著,他挨村做著說服工作,說服的內容就一件事:把牛放出來。

他隱隱地感覺到了所長想干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逮著流氓。要想抓偷牛賊,當然得把牛再放出來,如果不是馬秋林極力的話,這事他不敢干。

當然,也不容易干,鄉戶人家,養頭牛可比養個丫頭還值錢,他挨村說服,個個腦袋搖得像拔郎鼓,不得已帶上各村村長,私下里許諾,丟牛派出所賠,要不丟明年給村里拔貧價化肥,許諾了好多優惠條件,村里才有不到一半的戶口把牛又放了出來,放是放出來了,不過看得可緊了,都眼巴巴盯著生怕再不翼而飛了。其實不用盯,根本沒有什么意外發生,今天風大,凍得放出去的牛兒自己個跑回圈里了。

從早晨出來連跑了四五個村,回返時已經過中午了,王鑌卻是心焦到二級路上的所長,他沒有所里,直接叫鄉警駛出鄉路,聯系著,半下午的功夫,才在原沁二級路上看到了那輛路虎,停在路邊,車一側就是高聳的山巒,山后就是散布著十余個行政村的羊頭崖鄉。

“小高,所長來了一個多月了,都干什么了”王鑌看著車,意外地問著鄉警。

“沒干什么。”小高沒說,所長一半時間不在,一半時間就是喝酒胡逛,這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那不是抵毀領導么

“年終的護林防火,組織防范學習了沒有。”

“沒有。”

“那各村治安防范,沒有開會傳達呀”

“沒有。

“來了這么長時間,業務學習總有點吧”

指導員那股氣又上來了,不料鄉警高小兵還是搖搖頭,老實地來了句:“沒有。”

“哦,確實是什么也沒干。”王鑌氣著了,生氣地問著:“那你總知道厲村長和逸風怎么回事吧怎么著今天就把狗牽來咬人來了”

“那個……”高小兵囁喃著,把那日的事說了個大概,關于所長教唆的情節,他拿不定主意,不說隱約地說所長和李逸風挺對脾氣,一下子氣王鑌直擺車前臺,到了路虎跟前,他嘭聲拍門下車,透過車膜瞅了瞅,沒見人,又四下看看,終于發現了路邊的草叢邊上,對著太陽的一處凹地里,張猛正斜躺著抽煙。走了緩坡,他打著招呼,問著余所長,張猛指指,順著方向,王鑌又看到了和董韶軍兩人正在山腰,羊腸小路上尋找著什么。

老指導員的那股子氣,一下子又消了,再怎么說,這位所長好歹也是好心想辦點事,他吁了口氣,走了幾步和張猛坐到了一起,隱約聽說過張猛的事,他以一位長者的身份,關切地問著這小伙道著:“小猛,聽說你犯錯了?”

“呵呵,犯了好幾回呢您指哪回呀”張猛笑著道,不以為然,而且有點很逆反。

“我可沒教導你的意思。”王鑌笑了笑,很和靄地道著:“在我看來呀,犯了錯雖然不一定是個好警察,但連錯也不敢犯,那他肯定不會是一位好警察。”

耶!這話好像很對胃口,張猛下意識地坐直了,奇怪地問著;“指導員,要以您的判斷講,最優秀的警察不是別人,就應該是余所長了。”

“什么意思”王鑌倒被問住了。

“余所長他什么錯都敢犯唄。”張猛噗聲笑了,引得王鑌也不禁莞爾,這個不用解釋,要不敢犯,也不至于來這個窮鄉僻壤了。

兩人一句化開的隔閡,接著王鑌抽上了張猛遞的煙,張猛卻是注意到了老頭骨節突出的手,那手形他見過,在特警隊那些身經百戰的隊員的身上見過,可此時,卻見得指導員的手在顫、在抖。他皺了皺眉頭,王鑌似乎已經注意到了,一伸手解釋著:。不要太迷信個人的力量,拳頭和人一樣,都會老的,現在的競技體育和軍警類體能訓練,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對身體的摧殘……我年青時候啊,比你還兇,拳面直接是在木樁上打出來的。”

這不是吹的,整個拳面的骨節已經嚴重變形了,張猛撫了撫那只曾經有力的、現在卻是顫抖的大手,不無景仰地問著:“王叔,以前您當什么兵

“偵察兵,潛到敵后抓舌頭,那時候咱們叢林戰其實打不過越南鬼子,迫不得已,當時軍區才挑了一批偵察兵現練現用,練得很苦啊,很多人沒下訓練場就廢了……”王鑌喃喃道,似乎不愿觸及那些往事。

“那下了訓練場的呢”張猛很好奇地問。

“呵呵,下了訓練場的。”王鑌笑了笑道:“大部分都進烈士陵園了……我們一個連,從戰場上拉下來的時候,只剩下十六個人了,還有七個重傷殘。”

張猛愕然了,他看著這位前輩,似乎無法想像一位吒咤風云的人物,怎么可能變成這樣如此頹喪,就像個行將就木的鄉下老農。

“后來就當了警察”張猛半晌,傻乎乎地問了句。

“嗯,純屬照顧,這兒就是我的家鄉,參軍就是從這兒走的,從警又回來了,幾十年了,一眨眼就過去了。你還年輕呀,以后的路長著呢。相比我們那時候,條件可好多了。”王鑌道著,掐了煙,張猛還在愣著,不知道隨意的一句,怎么觸及了這么多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事,他剛要開口,王鑌卻是一撫他肩膀道著:“馬老讓我勸勸你,想開點。”

“我沒有想不開的。”張猛一擰腦袋,火大地道著:。就是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王鑌異樣了,只聽說張猛因為打人被停了職,想勸孩子別自暴自棄來著,可看這樣,似乎沒有自暴自棄之虞,根本就沒認識到那兒錯了,出聲問著:“能跟我說說嗎”

“有什么不能的,就一對綁架勒索嫌疑人,您知道他怎么干的,上學路上,把一初中小孩給綁了,還不是一家什么有錢戶,您知道他們把小孩怎么樣了就關在一處閣樓,還鎖在狗籠子里,光扔了瓶水,吃的都沒給……孩子給餓了四五天,我們找到的時候啊,他餓得把校服都啃了一片,站都站不直了……”張猛說著,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了,這些形形色色的罪犯,比他在羊城見過的那樣奸惡痞混可惡得多,他氣憤地反問著王鑌道著:“您說,王叔,這種嫌疑人得惡到什么程度才能辦到這種事來,還是個孩子啊。”

“人渣,真他媽該死。”王鑌眼睛里寒光一閃。氣著了。

“就是啊,這種王八蛋,打就打了吧,靠,進了看守所,檢察院的來找后賬來了,說我刑訊逼供……其實我根本沒審訊,當時抓到他們的時候,我直接揍了他的半死。”張猛不屑地道著,惡狠狠地呸了一口。

王鑌呃了一聲,分不清自己的角色了,他看出來了,倆人其實是同一類人,所差不過年齡而已,于是他不勸了,轉移的話題道著:“別說打人的事了,說說這個偷牛案子。”

“沒事,抓住揍他個半死,下輩子他都不敢來偷了。”張猛道,給了句他認為最直接的解決方案。

這方式聽得王鑌哭笑不得了,解釋著:“什么事也不是單靠拳頭就能解決的,我是說呀,現在能不能抓到還是兩說。”

“放心吧,找得到。”張猛不以為然道。

“這么肯定,很相信余所長的水平”王鑌好奇地問,其實這也是他最關心的事。

“是啊,當然相信了,余兒要沒穿警服,那直接就是當賊頭的料,一般賊弄不過他。”

張猛指指的方向。王鑌又被逗樂了,偷牛賊吧恐怕沒那么容易走,可幾嘗試性的交流,卻讓他覺得肩上擔子輕了不少,而且,他看著張猛,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種親切,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冷不丁王鑌興之所至,突然問道:“你在特警上訓練的”

“啊。對呀。怎么了”張猛道。

“ 現在的特種兵就是從當年野戰偵察序列里分出去的,特警嘛要和我們比,差遠了。王鑌豪氣頓生地道,看著張猛不服氣的眼神,他一擺手,起身來,招手道著:“來來,教你一招捕俘。”

嘿喲一聲,張猛不服氣地,騰地躍起,撲向老指導員,卻不料一個不小心,被王鑌順勢牽著肩膀一扔,吧唧,撲地上了。咦喲,張猛眼睛亮了,出了特警訓練場他已經罕逢對手了,他詫異地、愕然地盯著狀如老農不起眼的指導員,從沒想到在窮鄉還能碰到高手,他眼亮著,一個蛟龍出海,兩腿一甩,穩當當地站起來了,和指導員對恃著,在尋找著戰機。

第二招近身短打張猛不客氣了,直接出拳了,拳到門面,欺身而上,虛拳一晃,跟著卻是肘拳擊打,這一招要撞上去,百把十斤沙包都要飛起來,卻不料王鑌電光火石間托住了他的小臂,另一只手直抓他的咽喉,張猛一閃避,轉身間,招式再換,飛腿已至,王鑌手又像長了眼睛一般,直擋住他的小腿,一矮身,自下而上來了朝天蹬,正中張猛的腹部,張猛驚訝地看了看,不信邪地又撲上來了。

一時間,兩人手掌翻飛、拳來腿往,打得不亦樂乎。

這情景可把遠處的和董韶軍嚇壞了,還以為一老一少說話不對路干起來,等兩人氣喘吁吁跑回來了,卻見得王鑌在一招一式解釋著怎么發力、怎么擒拿。張猛還向他拋了個得意的眼神。

“咦呀……沒發現牲口什么時候魅力越來越大了,上午勾搭虎妞,下午勾搭老頭。”愕然對董韶軍道。

“正常嘛,他有形象魅力,你有人品賤格,這是均衡的事。”董韶軍道,一句惹得朝著臀部連踹幾腳,這老實娃可惹不過,笑著跑了。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外調的馬秋林沒有傳回更多的信息,派出的鄉警也沒有發現什么青草、綠葉能拐走牛的食材,食物誘惑這一方法是不二選擇,可是沒有更多的證據來和這個觀點,更別說有什么反制措施了。

當然,也不是一點收獲沒有,董韶軍在后溝通向二級路的小路邊上,找到了幾個扔掉的煙屁股。

“這充分證明,偷牛賊在這兒呆過,抽過煙,對吧……這可是十塊錢的紅河,咱們鄉長才抽得起,如果不是鄉長,估計就是賊了。”

余所長晚上會上如是對一千哈欠連天的鄉警講著,不過太沒說服力,會沒開完,鄉警就點瞌睡了一半,余所長只好宣布散會,明日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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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3章窮則思變

又是一天過去了,仍然一無所獲。難吶,余罪手伸手煙盒時,己經空了,他下意識地拉開抽屜,成條的煙也空了。

有些僻好就是這樣,你明知道它百害而無一益,卻怎么也戒不掉,這是從警以來養成的一個最大的壞習噴,如果不動腦筋還能克制,但要動腦筋,就根本克制不住地要抽上兩口。更何況此時不是動腦筋,而是傷腦筋。

派出所里役有暖器,都還是用著煤球爐子,好在曾經有過那種生活經歷,役有被難倒,他起身拉開了門,通了通風,換了個煤球,這個時侯去打擾小賣部是不是很不合適,確實很不合適,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在市區還成,在這里,大部分村民都己經休息了。他嘆了口氣,祠流子里巡校著,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學校里學過偵破,多數時候感覺要比腦筋急轉彎簡單一點,可現在終于有切身體會了,卻不是那么回事了,腦筋能轉過來的地方,現實中可未必能轉得過來。幾十公里的偵察線,單靠鄉警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即便點出了幾個很可能出現的地點,但讓鄉警一天跑一趟,個個累得也是叫苦不迭,連續兩三天騎摩托車高強度作業,他擔心,這幫懶蟲支持不了幾天了。

晚飯時分剛和馬秋林通過話,馬老和周文捐在外圍調查,試圖通過在周邊三個縣境上的公安檢查監控上捕捉嫌疑車輛,這一點馬秋林也認可,這幾乎是現在所有警察的首選思路。

但結果卻是讓人很意外,查出來了,在案發當天以及次日,分別向北,向南,向西三個方向走的輪寬二二五的貨車,足足提取到了四百多輛。西山省往北有多處養牛基地,不但牛,豬羊禽魚類活體的販運很發達,大部分使用的都是經過加蓬改裝的貨車。至于在案發現場提取到的綠色殘留,確認是飼草,可這玩意在全省范圍內,有至少五十多處枚場需要排查,因為都可能是青貯恫料的來源。

這個結果很明確,根本沒法往下查。就即便有足夠的人力和物力,等把這些貨車的去向、源地查情楚,恐怕得幾個月時間。

一條路證明不可行,那就只剩下守株恃兔這一頭了,的心開始慢慢懸起來了,如果偷牛賊不再出現的話,那所有的設想和布置,都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戴者偷牛賊在防范松懈的時侯再下個套子,再丟幾頭牛,那鄉派出所就該關門了。

本來他對于抓不抓得住幾個賊并不怎么在意,可腦海總是抹不去觀音莊李大寨那一家子的樣子。就因為兩頭牛,差點把老婆打死也就兩頭牛,看得比媳婦比娃都金貴。這說到那兒都是笑話,可真正讀懂這個笑話的人,等你笑出來,肯定比哭還難看。

“余所長。”有人在黑暗里叫了一聲。躊躇的回頭時,看到了洞開的大門外,進來了一位高大、伺樓的身影是指導員王檳,他回過神來了,寒喧著道著:“還沒睡呀王叔。

“你不也睡不著嗎別這么客氣,咱們一個班子,你是領導。”王檳笑著道。

“您可以笑話我,但不能等著看我的笑話吧。呵呵。”余罪道,有幾分自嘲的味道,從市里“升職”到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笑話了。

“在這兒出笑話的所長很多,不過你是我不愿意看到也出笑話的一位。”王擯道,黑夜里,那雙眸子特別的亮。余罪順口道著:“為什么?”

“因為你是唯一一位沒有想推諉職責的所長。盡管你并不稱職,進屋說話吧,外面涼。”王鎮道,領著進了所長辦,好簡陋的地方,一桌一床一柜,加一個銹跡處處的煤球爐子,落座時,從暖瓶里倒了杯水,給指導員遞上,他默默地、若有所思地坐在指導員的對面,打量著這位老人,此時指導員顯得很凝重,深深的皺紋像用刀鐫在臉上的,只覺得和那位揮著皮帶揍人的形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王檳也同樣在打量著自己這位二十郎當的小搭檔,其貌不揚,眼睛不大不小,大的時侯像人,瞇起來的時侯像賊,和村里那些游手好閑的小后生們一個得性,很難相信這就是省城派駐到羊頭崖鄉的掛職所長,他笑了笑,手撫著熱水杯子,出聲問著:“還在想被偷走的牛,”

“是啊,總得給丟牛戶一個交待吧.”余罪道,又想起了李大寨那家的樣子,王檳似乎窺破了他的心思,笑著問

“咱們見面的方式不太好,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么我抽李大寨一頓”

“嗯,有點吧.己經夠可憐的了。”余罪不無埋怨的口吻.雖然他也不善茬.可那事他覺得自己肯定辦不出來。

“慢慢你就知道,解決鄉里這些事呀,得簡單點、直接點,有時候還得粗暴點,否則無法孚眾。”王檳簡直而直接的說了句,投有準備多做解釋,直入主題地問著.“那9子的事,你準備怎么解決,我和馬老通過話了,他說查下去的價值不會很大,腳自們發現現場的車轍,比對車型,光鄉外二級路拍下了過往車輛,三個方向了有四百多輛。現場殘留的牧草痕跡,只能說明作案方式,但對于抓到作案人價值并不大。

說到此處,明顯地看到臉上的難色加重,查案首先要考慮一個查案的成本,如果動用大量的警力、設備、車輛,那經費恐怕十幾頭牛都補不回來,對于羊頭崖這個窮鄉窮所,明顯不現實,恐怕就縣局也不會給予支持,畢竟不是影響很大的惡性案件。

“那王叔您準備怎么辦”余罪問。似乎覺得指導員有某種來意。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么當指導員的嗎”王檳道,看不解,他自嘲地笑著解釋著:“鄉里也不是役有小錯小過的,小賭小鬧的,不過最大限度就是抓回來,揍一頓,像老子揍兒子那樣,讓他長長記性而己。除了去年燒麥茬引起火災那檔子事,這里己經十幾年沒有發生過刑事案件了,其實我在這里也就是個擺設,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你上任我一個多月都不在,對嗎”

不置可否,余罪那么奇怪地看著他,當然很奇怪了,指導員當到王擯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所里的管理是放羊,群眾的教育是皮帶,恐怕放眼全市也找不第二個來。王鎮沒有多解釋,有幾分驕傲地、幾分神秘地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了出一張票據,鄭重地遞給看,拿到手里瞅了眼,嚇了一跳。支票,居然是支票,五萬元的現金支票,雖然不多,可放到這個窮鄉窮所,幾乎就是一單巨額財產了。

“這些年我一多半時問不在所里,大部分時候就是找原來的戰友、首長、上級,想辦法要回點錢來,羊頭崖鄉太窮了。而且連可開發的資源也役有。大部分的錢都用在各村的種植、養殖上。輸血這么多年。仍然是杯水車薪呀。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是太有限了。”王檳說著,帶著幾分懊喪的味道,而卻是震驚到無以復加,他現在明白為什么全鄉就認可這么一個警察了。或者說不是警察,而是這里的家長。

懷著幾分崇敬和景仰,余罪把支票輕輕地放在桌上,還了回去,他自問兩人不是同一類人,最起碼他沒有能要到錢的本事,估計就要到錢,也會想法子把大頭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人民公仆”,異樣地,重新打量自己這位搭檔,曾經在傳說中才能聽到的事跡,以實例的形式出現在眼前之后,總是讓他覺得非常非常怪異的感覺。這個人的人在這個年代己經很稀缺了,那怕是越戰老兵

沒有理會的驚訝,指導員己經有解決的途徑了。就聽他輕聲道著:“這是我化緣化來的修路款,我曾經一位戰友支援的,先補上丟牛戶的虧空吧,要年前后解決不了,我怕真要逼出其他事來。

說完這些,指導員王檳役有看到余罪臉上放松表情,他反而皺起眉頭來了,似乎對這事很不樂意一般。王檳奇怪地看著,像在征詢代所長的意見,坦白地講,如果不是馬秋林私下和他交流的話,如果不是看在他一心想把案子查下來的份上,他恐怕永遠不會認可這位毛頭小伙當羊頭崖鄉的派出所所長。“余所長,你……的意思呢”王擯問。“不行。”余罪道,王擯咯噔一下子,臉也拉起來了,像故意添堵一般又強調一句:“絕對不行。“可你這么個守株待兔不是個法子呀寧每天幾十公里的強度。你開車容知道騎摩托車有多難”“我知道很難,可你這樣簡直是給賊買單,簡直是縱容犯罪嗎五萬塊錢能買幾頭牛,再丟幾頭怎么辦”“可能嗎寧再說通知各村加強防范,亡羊補牢,總還是可以防備住的嘛。”“啊,你這邊防得嚴了,他們再到其他鄉、其他縣去偷,把賊趕到其實警務區或者你覺得真能防住,不怕賊偷可怕賊掂記呀。你要這樣做,簡直就是開門揖盜

“你個你怎么能這樣說話”

“我一直就這樣說話怎么了”

王檳上火了,脾氣上來了。卻是不溫不火,針鋒相對,兩人爭辨幾句,氣氛一下子難堪了,王檳半晌嘆了口氣,直覺得自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他無言收起了支票,有點氣結地道著:“算了,我不和你爭,不過不能把所里的警力都抽走,萬一有個事,投法支應。

“王指導員,這事必須是全力以赴要去干的事,我打賭,賊蹤一定會出現,只要一出現,這個偷牛案的死局就開了,這個節骨眼上,你滯留警力,什么意思”余罪虎著臉道。

“可要是再不出現的話,就這樣天天守著”王檳為難地道。

“您沒聽我說話,他們一定會出現,我對他們太了解了……不過前提是按照布置來,一定要把牛放出來,一定要縮小這事在全鄉的影響,只有風平浪也靜,才能招來賊回頭。”道,看王檳滿臉不信,他也有點上火的補充著:

“指導員,您可以壞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質疑我的水平。

聞得此言,正皺眉的王檳一下子又被氣笑了,他起身了,撂了句.“好,那這事聽你的,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要在你指揮下把其他村的牛丟了,村里人敢來砸咱們派出所,你看著辦吧。

說罷摔門而去,那門聲好重,驚得余罪全身顫了一下,他有點心煩意亂地一把持掉了桌上的東西,叮叮當當摔了一堆,抽了幾支悶煙,又不死心地把所有的資料,照片,一一排出來,對比著鄉行政村區劃圖,在細細地比對著地形

他的腦海里閃過很多看過的、聽過的、經歷過的案子,如果追溯的話,任何一個看似巧妙的作案方式,都有它與眾不同之處。或是手法詭異、或是動機難尋、或是目的隱密,這個蹊蹺的偷牛案,他一直認為自己己經窺破了其中的玄機,可現在看來,似乎還差那么一點。關鍵是差的這一點。究竟在哪兒呢

他在細細檢點自己的得失,在回憶著曾經警校學過的點點滴滴.甚至于在回憶羊城里監倉見過的那些人渣,用正的、反的、邪的,用各種各樣的思路能把案子重新持一遍。一遇到卡殼的地點,就換一種思路重來。最懂警察的應該是那些人渣,因為他們免不了和警察打交道,但最懂那些人渣未必會是警察,因為有很有匪夷所思的作案方式,未經曝光,可能讓局外人一輩子都想不通。對呀,誰也不可能回溯出所有細節,問題應該就在這兒。

想通了,問題出在他自視甚高了,現在得到的是些支離破碎的證據,單憑這個就確定他們的作案模式,實在也太武斷了,細節稍有差池,就是謬以千里的結果。況且就即便這個模式是正確的,如果無法得到下一次是否發案、具體的發案時間,仍然是白搭。因為不可能再從己經出省出市的那牲畜販運車輛里盯住目標。破綻在哪里昵寧

把證據、照片、發案地的照片、積案的資料都一樣一樣排在桌上,他在想那個可以一嗽而就的破綻,因為他相信天下不會有完美的作案,那些疏漏肯定存在,只是被巧妙的淹沒在龐雜的事物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漆黑的夜·漫漫地走向黎明。又熬了一夜。清晨第一縷陽光透地窗戶的時侯。慘淡的天光、陰握的天空、濕冷的霜重。慢慢的映亮了枯坐在椅子上的。煙已燃燼。嘴里發苦.能看清所長事物的時候。他黯黯地自言自著。這樣的天氣。今天肯定不會有賊了。

太他媽冷了、風這么大。他一個嫌疑人的心態己經思,好久了.當心里想到這兒的時候,他被自己這個下意識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然后很確定今天不會有……馬上,冥想一夜的眼睛里·漫漫地綻開了笑意,他在喃喃地道著

“氣候、地形……跨地區作案,必須考慮到……行為習暖必須考慮到,否則投料就盲目了。那么投料不但會選擇一個巧妙的地點,而且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會…量應該很大……就是這樣,破綻應該就在這兒。雪天、大風天、大陰天肯定不會來,就他媽來。老百姓的那牛也不會放出來。就是這樣,點早踩好了,他們肯定把行為習慣摸得一清二楚,才可能大白天實施盜竊。

他神經質地坐起來了,拉著繃畝,聯著網。查找著積案地區的地區、地貌以及多年來萊發時間的氣候數據,一一記錄著所有案發地的這些東西,不一會兒聽得所長辦里奸笑連連。剛剛起床的李逸風和呆頭生怕所長失心瘋了一般,趴在窗戶邊上瞅。

當聲門開了。余所長興高采烈地出來了。做著擴胸運動。李逸風和呆頭互視一眼。沒明白這是什么個情祝。李呆小心翼翼地問著:“所長,我們今天還去不個”

“不用了,今天放假,休息吧。”余所長抬頭看了看晴郎的天空,大咧咧道。

“那不找偷牛賊啦”李逸風關切地問.主要是怕被所長訛牛錢.

沒聽明白呀,放假,休息,明天再找……哎呀,我得睡會。”余所長大咧咧道著,胡亂洗了把臉,卻打著哈欠去目垂覺了。

眾鄉警陸續起床時,奇也怪哉地聽著李逸風安排,讓出警吧都嫌累怕凍,可所長撂挑子了吧,又讓眾人心里挖涼了,直覺得新所長和原來數任所長沒啥區別,這辦不了的案子,怕是得擱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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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4章怠懶所長

臘月天也像個小孩的臉.呼喇喇一股西伯利亞寒流過來,又是冰凍、又是暴雪。連著幾夭不見睛。這時節其實最好過的就是鄉下,門關得嚴嚴的,爐子生得旺旺的,圍著老婆孩子熱乎乎的坑頭,甭提多樂呵了,其實要不是觀音莊和后溝那兩起偷牛案的話,日子過得要比現在還舒坦。

對了,就這個案子越想越沒音了,觀音莊的丟牛戶李發展大前天去派出所來著,回來就一臉懊喪地給另一個丟牛戶李大寨咬耳朵,中心意思是:完咧,老哥,甭指望牛回來了,派出所那拔貨,都窩在家打牌呢。

消息很確認,說得有鼻子有眼,李大寨瞅著還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婆娘,除了一把使勁揪著頭坐在門坎上發呆就沒別的表示。介日子可沒法過了。

后溝村也沒閑著,村長找派出所兩次被王檳勸回來了,一次被新所長哄回來了,鄉里人,再沒文化也有點臉面,第四次卻是不好意思去了,村長帶著丟牛戶到澗河尋謝老神去咧。

別奇怪啊。謝老神在周邊的十里八村還是挺有名的。看看兇宅、瞄瞄吉日、掐掐八字。那工作量可比派出所的警務繁忙多了,村長和兩家丟牛戶湊錢賣了兩瓶高梁白加一條紅梅煙,好歹讓謝老神焚香禱告,答應給卜一課了。

羅盤是裂開縫的,那叫有些年代咧;龜亮是磨得發亮的,那年代不比羅盤短;至于謝老神本人,手如老樹根、臉似老樹皮一臉陰晦。全身霉味。閉上眼念念有詞.看得觀者凜然心驚.一睜眼兩眼渾濁。嚇得觀者倒退一步.就聽他道出天機來了:“哇呀呀呀……李小強你家丟牛,那是犯小人;金大帥你家丟牛,也是犯小人。犯天災有活,犯小人沒救啊……輕吟一句。言而總之。把煙酒一收,結果出來了:“牛就別指望啦。還是看好家里。別出其他事為上。

這就完了,兩丟牛戶有點心疼禮金,村長傻眼了,可苦受想了老神也沒治了,他漫漫地湊上來,像討好鄉長要點拔款一樣問著老神道:“謝老神,這說得究竟啥意思嘛牛找不回來咱也就不指望了,這犯啥小人個”

“呵呵……他家犯小人,他家也犯小人……”老神一嘴黑乎乎的煙漬牙笑著,指頭一沾口水,在桌上寫了一個“二”、一個“小”、一個“人”,看村長不解,又把三個字連起來寫,一寫村長全身震凜、神情凜然,那老神擺擺手道了句:“天機不可泄露。其實天機早露出褲底來了,二、小、人,三字一合,恰是“余”字。全鄉姓余的,除了一個買回來的婆娘,就剩一個人了。派出所所長,這個天機和余所長梢極怠工,久無進展的清況一結合。便即滋生出來了新的傳言:全鄉丟牛都是犯小人犯的。倆小人,加起來是“余”字,小人就是派出所那姓余的!因為對鄉警的不滿,因為對被偷的怨恨,,慢慢的積蓄著,快到爆發的時候了,這個話沒多久便傳回了王檳的耳朵連他也開始加筐了。

臘月二十七,距離第一起偷牛案案發第八天后,這一天天氣還在陰著,不過匆匆趕路的指導員王擯臉色比天氣還要陰晦.道聽途說了這些沒頭腦的傳言。別人當笑話。可他識得厲害。對于這個愚昧的地方他從來都是又愛又恨。那些純樸的有時侯接近愚昧的群眾,什么事也干得出來。

他任上就經歷過很多,曾經有對偷情的,被族長帶人砸死在床上,全鄉都認為這敗門風的貨死得活該。這事連告發的都沒有,縣局刑警大隊曾經試圖介入,不過被村里人表走了。發生最近的縱火案就因為當時的派出所所長迫于上級壓力,下令抓了村里燒麥茬的老百姓,一夜之間民憤四起,本來不燒麥茬都開始燒了,直到把火點到鄉政府背后,撤了鄉長和派出所所長這事才算揭過了。

作為老百姓他不缺膽氣,可作為警察,他卻沒有底氣,他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聞不問也便罷了,可現在己經向村里夸下梅口,回頭卻這樣梢極處理,他知道要面對的,最輕恐怕也是村人圍攻的口水了。


匆匆地到了所里,進門時,他回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暈色,那是被云霧遮住的太陽,這持續多日的陰雪天氣也該結束了,進門時,他愣了下,東廂房鄉警們正忙碌著作晚飯.這些天城里來的董韶軍和大伙廝棍得很熟了,正幫忙吹著火,讓他意外的是余所長,此時正拉著辦公椅子,盤腿在椅上子,坐在當院,把玩著硬幣。

那硬幣玩得即便王賓這個外行也覺得嘆為觀止,在左手的手心里,右一拍,飛起來了,落下來時,卻在右手的手背上旋轉待旋轉的力道使勁。他的右手撐平了。硬幣漫漫的倒立定住了……不是定住了。而是移動的很緩慢。緩慢的滾向中指指尖,從右手中指指尖、滾到左手中指指尖,再慢慢地滾向手腕,在接近手腕的時侯,右手從右手下手下方一墊一拍,硬幣高高的飛起來了,他不是伸手去接,而是伸著一根中指去接····一接,手微微動著,化去了硬幣下落的力道,硬幣于是像粘在他指尖上一樣,他慢慢地縮回了中相,硬幣驟然松開,像解放的束縛,在相縫間來回翻滾“呵呵……你可真有心思玩舊阿。”王檳哭笑不得地看著。

“玩就是一種生活態度。要役有玩好的心態。這地方我估氣」誰也呆不下去。”笑著道。眼未視指導員.他說著,一旁看得早己非常神往的李逸風接口道:“對,還要吃昵。

王賓瞪眼,李逸風嚇得一縮脖子,吱溜聲跑了,剛出院門,響喲嚇了一跳,那只大白狗奔過來了,他尖叫一聲。返回來了,不料那狗兒今天表現得很溫順。汪汪一叫。隨即縮到了一個人的身后。哎喲。大伙兒定睛一看,居然是張猛兄弟,他彎下腰撫著狗腦袋。那狗溫順地舔舔他。他喊了句讓董韶軍扔根骨頭來。董韶軍從鍋里夾了根一扔,那狗兒叼著,老老實實吃上了,李逸風大驚失色,亦步亦趨地走到不遠處,凜然問著張猛道.“猛哥,這……這是虎妞家那狗”

“對,我剛從她那兒回來,它叫大白。”張猛得憊地道,不過聽說李逸風一直在迫虎妞,他一直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感覺。“哇塞,你太拽了。”李逸風根本沒往那地方想,豎著大拇指崇拜地道:“母狗都被你征服啦。

眾人一愣,旋即狂笑四起,張猛臉一紅,追著狗少打上了。狗少嘻皮笑臉躲著,那賤樣連大白狗都不忍看了,掉頭跑了。眾鄉警個個指指點點,有小聲說虎妞和張猛絆聞的,有同情狗少的,要不是指導員在場,早亂起來了。

攤上這么一個團隊,指導員王鎮這氣可真不打一處來了,他正要和余罪說話,又愣了下,他看到了余罪,雖然在笑著,可他的手非常平穩,硬幣仍然在他的手背上緩緩地的移動著,穩穩地停在了手背中央,王擯嘆了口氣問著:余所長,你還想玩到什么時侯,非要等到全村人哄到門上質問”“可憐之人,總有可恨之處,他們把丟牛怪罪到警察身上,就像窮歸咎到命上一樣。文睬他們非那樣做,我也沒辦法,大不多像前幾任所長被掃地出門而己。”笑著道,很坦然,似乎預知到了那個可能非常嚴重的后果。

所長一坦然,指導員反倒不自然了,他語重心長地道著:“小余,這鄉里的情況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樣,你要是當初不出面,這事就己經解決了……你既然出面了,就不能不解決,老百姓可是認死理的,你一下子,把咱們派出所僅有的一點威信全給斷送了.

“如果非要用捐贈的、拔付的、扶貧的款項,給賊贓買單,這點威信,不要也罷.”抬抬眼皮,很不客氣地道。眾鄉警一見所長和指導員又上來,不亂了,個個悄悄鉆在東廂房,顧不上吃了,指指點點,張猛這幾日和老指導員棍得頗熟,想上前幫襯幾句,被董韶軍拉住了,他小聲道,人家領導班子內部矛盾,你瞎摻乎個屁,是沒法摻乎,甚至王擯想摻乎一把案子也無法如愿,這些日子下雪天陰天,除了鬧活著吃,余所長就是窩在家里玩硬幣,他實在懷疑馬秋林是不是看錯了這個人。

對,一定是錯了,他看到了,還在饒有興致地玩著硬幣,新花樣又來了,雙手一交叉,硬幣不見了,一拍手又出來了.再一拍手又悄失了。連玩幾把.臉上的喜色甚濃。看王鎮枯站在原地.他還饒有興趣地問著:“王叔.你一定看不出來硬幣在我的手里是怎么梢失的對吧”

“藏在袖子里。”王檳不屑地道,不過馬上愣了,手心對著他的一換手背,那硬幣根本就夾在相縫里役動,一眨眼,又梢失了,指導員皺了皺眉頭,哭笑不得地問著:"咧,合著這下雪幾天,就關上門練這個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高招呢”

“高招役有,劣招倒是有點。王叔,您別急,有時候著急上火,于事無補,總不能把賊叫到咱們羊頭崖鄉作案吧”笑著道,收起了硬幣,站起身來了。

“那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都臘月二七了,從案發到現在己經一天了,年前再不解決,我怕村里人嚷得兇了出別的岔子。”王檳道,是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默然地回頭看了眼,對于這位嘔心瀝血的老警察,他更多的是尊敬,只不過兩人的處事方式差別太大,無法取得共識而己。于是他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問著:“王叔是不是覺得我們什么也沒干,李“那你們干什么了”王賓反問道。“呵呵,馬上就干,你如果有興趣,也來幫把手怎么樣”余罪邀著。“干什么”王檳臉色緊張了一下下。“吃呀,鍋里燉了兩只兔子。”余罪笑道,一見指導員臉色變了,又加了句:“吃完干活。”

這一起一伏,聽得王檳臼里一漾一漾,仍然那種無計可施且哭笑不得的感覺,他沒走,就等在院子里,雖然不齒這個所長的人品,不過他不得不承認余所長的水平。最起碼他把自指導員以下的所有鄉警都集合到一處了。他看得出來,不應該是只吃兔子這么簡單···……

一股北風吹過,呼喇喇卷起一片殘雪,風聲敲打著車窗,孤零零行駛在209國道上一輛東風小卡,正搖搖晃晃迎著風雪前進。岔路口,司機楊靜永辨著方向,打了個旋,駛上了二級路,車里并排擠著三人,裹著黃大衣,中間一位胡子拉碴平頭半白的漢子點了兩支煙。給司機遞上。楊靜永順口問著.“老牛。還有多遠寧”

“沒多遠了,三十多公里。”老牛道著。另一支煙遞給了右手邊的年輕人,二十郎當的年紀的,兩撇小胡子,一張鞋拔子臉,頭發亂蓬蓬的,就鄉下牽豬趕羊那散漢得性,老牛看這貨點磕睡了,不中意地扇了一巴掌道著:“缸子,別尼馬吃飽了犯困、餓了發呆啊,看了幾夭有譜役有”

“牛爺,屁事沒有。”叫缸子的清醒了幾分,接過了煙,加重語氣道著:“那些鄉警比犢子還蠢,比豬還懶,我昨天還路過派出所,里哈五喝六正喝酒呢,今天該放假了。“可這兒弄走過幾頭了,村里有防備沒有寧”老牛問。“我收核桃進去看了下,沒有啥動靜呀……這邊牛多,山又大,少上幾頭,他沒地方找去。”缸子邏輯地判斷道這個判斷讓老牛省心了.這趟活不是一次兩次了,山大溝深、地僻人稀,別說牽頭牛,就牽走個婆娘山里的漢子也不會費力去找。算算日期,今天又是臘月二十七了,這個時間,就灶王爺也想不到有人殺回馬槍來了吧

一切辦得都很小心,靠這一手發家致富的老牛已經養成了很重的自信心,他從頭掐算了一遍,老七他們在這兒牽了幾頭之后,時間過了八天了,期間派大缸進了鄉里幾次,沒有異樣,那只能說明這里和所有的窮鄉僻壤一樣,丟了就丟了,誰也別指望再找回來。

就即便有人報案也不過是增加幾例而已,他得意地回頭看了眼車上拉著兩大包投料,那神秘的投料可不是什么地方也有的,別說警察,就灶王爺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越想,自信越強,路走了一半,他把手伸到窗外,喃喃地道了句:“東北偏北,風向變了,雪停了,明天是個好天氣。

司機己經習慣老牛這號人老成精的人物了,他笑了笑,提醒著道:“老牛,大過年的陪你們出來,成不成事,路費不能少啊。“呵呵,放心吧,只會多不會少。”老牛笑著道,讓大缸關上了車窗。

車緩緩地行在零散積雪的路面上,沒化的積雪己經凍實了,己經化了一部分的雪被車輾成了雪泥,結冰了。車駛到中途,呆真是雪停風,車燈下路面一覽無余。駛了近兩個小時,看到了羊頭崖鄉的界碑,車里商量著,向鄉里進鄉駛了六公里。遠遠地看到村落的影子時。車停了。

三人下車,七手八腳、連拖帶遞,把車上載的一輛大摩托車滑下來,大缸檢查著摩托車輪上打的防滑鏈、司機楊靜永和老牛搬著兩大包裹,車支好,兩人合力把大包裹一左一右放到車,隨著夾夾的聲,摩托車搖搖晃晃進了鄉,車燈如豆,漸漸地梢失在黑暗中。

貨車卻打了個旋,原路返回,楊靜永問著老牛道著:“老牛,我揍覺得你們干得這事有點缺德了,鄉下養頭牛都是大勞力,都被你們牽走卸肉了“不缺德就得缺錢吶,役辦法,還是缺點德吧。”老牛奸笑著,毗著兩月大板牙。

“你就瞎高興吧,這事呀,我覺得不能常干,明年我不跑運輸了,我出門打工去,跑得遠遠的。”司機楊靜永道,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干什么,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但干得次數越多,就覺得膽子在慢慢地變小,而不像本村牛見山、朱大缸這群貨,越干賊膽越大。

“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要不看你永娃嘴牢,我都不帶你走呢。”牛見山得意地道著:“咱們到這兒干,跨了兩市,賣出去又跨了兩市,就天王老子也想不出咱們是咋干的……呵呵,不是我吹牛,最早干這行的老七他們,都到大城市買車買房去了,我給他們干了半年苦力才把這門道摸清楚……出事出啥事,我最怕的事就怕牛跑來的太多了,我拉不走……車里奸笑著,慢悠悠前行著,在一處預先作好標識的地方停下了,那地方被鏟成了一個三四米的土臺子,向上一條彎彎蜿蜿的小路直通山頂。

車里的牛見山心里很清楚,山后的山后,就是羊頭崖鄉的澗河村,據他的前期踩點,村里一共四十九戶、九十八頭牛、停車點翻山距村里距離一點四公里,只要把牛拐過第一道山梁出了村里人的視線,就絕對沒有被追到之虞,而這個時侯,大缸應該已經在路上下餌了吧。一切準備妥當,牛見山看了看時間,指向零時,他如是想著,仿佛看到了紅通通的鈔票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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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5章 鬼域伎倆
  
哞……一聲悠長的牛吼,響徹在遠山深谷,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

哞……更多的附合聲響起來了,隨著冉冉升起的朝陽,隨著漫山未融的雪樹冰花,好久才見得如此陽光明媚的日子,舒服得連牲口也忍不住要舒發一下胸臆了。

澗河村的河谷中,散布的幾十頭健牛,大的領小的、公的領母的、像村里的亙古不變的生活方式一樣,在慢悠悠地挪著步子、啃著草棵、一面是村里散落在山腰的幾十戶或土夯或磚瓦的農居,一面是高聳的山巒,沿河谷向山外兩條路,一條是村路,一條就在河谷里,蜿蜒向山上的羊腸小道。

董韶軍從望遠鏡里收回視線的時候,正看到了指導員王鑌踱步回來,他和同來的周文涓小聲耳語著,周文涓的臉色也有點凝重,因為訖今為止,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可那位成竹在胸的余所長今早信誓旦旦說今天一定要丟牛,就在澗河村。

“有什么發現。”王鑌急匆匆地問著。

“目前還沒有。”董韶軍道。

“這滿山鬼影子都沒有一個,那來的偷牛賊?”王鑌四下看了看,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有點奇怪,為什么會一次又一次相信那個不靠譜的余所長。

董韶軍和周文涓互視著,兩人也有點愧意了,來羊頭崖鄉折騰了兩周了,除了分析了幾堆牛糞依然是寸功未建,找到的線索倒是不少,不過周文涓和馬秋林四下實踐之后,發現都以一種無法查證的方式中斷了,比如在路上如流的車輛、比如數處可售青貯飼料的牧場,即便你知道嫌疑人就在其中,也只能望而興嘆,畢竟沒有省市公堊安部門的全力,根本無法調動人力和物力參案,也根本查不下去。

畢竟這年頭你不殺人、不放火、不綁炸藥嚇唬政府官員,是不會引起領導高度重視的。

對了,青貯的飼料,這當會董韶軍郁悶了,漫山的青黛色、枯黃色,就是不見綠色,他開始嚴重懷疑前期工作的有效性了。

“這可是跟村長磨破嘴皮才把牛都放出來啊,要是什么都沒有,這臉可沒地方扔了啊。”王鑌憂慮地道著,作為在羊頭崖鄉從警幾十年的指導員,他知道自己最珍惜的名聲和威信,已經開始岌岌可危了。

“王叔,這案子本來就蹊蹺,再說這時候也沒幾天,這個上面嚴肅地講,我們不能太期待奇跡。”董韶軍難堪地為己言解釋了一句,王鑌搖搖頭坐下來道著:“肯定難,我也欣賞你這位同學迎難而上的態度,可不能胡來,鄉下不比城里。”

“您是指,擔心村里不理解,到派堊出所鬧事?這個不至于吧,又不是警察把他們牛偷了?”董韶軍哭笑不得道。

“嘖,你不了解,剛案發的時候,余所長當著觀音莊全村人面拍胸脯,破不了案給丟牛戶賠上牛錢。”王鑌淡然一句道,聽得董韶軍張口結舌,異樣了,只覺得不至于剛到鄉下腦袋就被牛踢了吧,這種話敢說,他搖頭道:“不可能吧?余兒可是一毛不拔的。”

“對呀,他不準備掏錢,不過他教唆李逸風答應了,李逸風回頭還得找他爸,他爸可是我部隊的老戰友,你說這事,我能讓孩子家里掏錢么?呵呵……哎呀,這一對嘴上沒毛的可湊一塊了。”王鑌苦笑著道,掏出煙來了,遞給董韶軍一只,董韶軍不會抽,辭過了,老頭自己點了顆,猛猛地抽了口,額頭上皺紋鎖著,回頭看到周文涓時,剛想問句馬老的情況,卻不料周文涓目瞪口呆,眼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董韶軍推了她兩把,她才反應過了,一臉錯愕,指著道:“快看,見鬼了。”

兩人一驚,看了河谷里,牛群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失了幾頭,那幾頭正順著羊腸小路,往山上走著,走走停停,像在啃著路邊的荒草,董韶軍急忙架著望遠鏡細細搜尋。沒有,根本沒有看到可疑的東西

“怎么回事?”周文涓異樣了,她看到四頭,不,五頭,正慢慢向山頂移動。就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召喚一樣。

“別驚動,再等等……說不定是意外,放養牛很少翻過山梁。”王鑌說別激動,可他們自己激動得手一哆嗦,被煙頭燙著了。

三個人趴在村后高地上,此時顧不上編排余所長了,都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不料擔心牛的村長帶人奔來了,遠遠地喊著:“老鑌、老鑌,出事了,牛又魔癥了,好幾頭往山上跑呢……不會是新來的所長搗鬼吧?”

“藏起來……亂吼什么?什么魔癥了,瞎扯什么呢。”王鑌奔出來,把一群七八位村人連拉帶推,往房背后攆,一聽是謝陰陽瞎扯的,氣得王鑌破口大罵了黨的基層干部一頓,以貧價化肥以及來年的救濟款威脅,才把這拔村人壓了下來。

等他再回到藏身處時,遠遠地,最早的一頭牛已經翻過了山梁,王鑌悲喜交加,笑了,笑得卻像哭一樣,這好歹有個交待了,還是唯物主義掛帥,而且從今以后,警察的名頭絕對要壓過謝老神一頭了。

“我明白了……指導員您看,十一方向,距離山頂直線三十米那兒……有人用樹枝把青草遮住了,外表看不出異樣來,可這東西瞞不過嗅覺相對靈敏的牲畜,看,牛自個刨出來了……”董韶軍解釋著,望遠鏡里,果真看到了一頭白花牛在啃著什么,青青的、綠綠的,那玩意對于啃了一冬麥積蔓藤的牲畜,肯定不啻于一頓大餐的誘惑了。

“兩頭了。”王鑌放下了望遠鏡,激動過后,同樣很錯愕,他問著董韶軍道著:“不對呀,韶軍。”

“怎么不對?絕對是有人用草誘拐牛爬過山梁,再實施盜竊……這和咱們前期的分析基本一致。”董韶軍興奮地道。

“我是說,余所長怎么知道案發時間就在今天?而且準確知道案發地在哪兒?”王鑌狐疑地道,之前若干日,余所長帶著鄉警兄弟們不是吃喝就是玩樂,根本沒干正事。

“呵呵,這個賤人腦子里怎么想的,我要知道就好了。”董韶軍笑了笑,拿起了步話,通知著余罪,回話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知道了,還早著呢,估計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走路面上。

聽完了回話,他和周文涓相視而笑,兩人眼神示意,向著河谷地奔來了,這時候可是最佳的采證的時間,究竟用什么東西把牛誘拐走了,這個謎團已經困擾他好長時間了………

“來了來了,牛哥……”大缸兩眼發紅,眼珠子發亮,看到走了頭的一頭黃牛,膘肥體壯,他舔了舔嘴唇道著:“有千把斤涅。”

“快你媽點,牛還沒到手涅,都想起卸肉來咧。”牛見山甩了這傻大個一巴掌,大缸嘻笑著,手在塑料袋里一搓,又往衣服前襟上搓了點什么東西,從藏身的大松樹里貓出頭來,慢慢地走向正覓草的牯牛,走得近處,牛驀地被驚,抬起頭來,丑得像歪瓜裂棗的大缸似乎對它有某種吸引力似的,牛在躊躕著,警惕地看著。

“乖啊……聞到什么了。”大缸慢慢地揚著手,伸手牛,淫笑著道著:“舔啊……香著呢……來乖啊,嘎嘎,比村里的婆娘還乖……嘎嘎……”

奸笑著,手伸向牛,一股奇怪地味道更重了,那牛果真著魔似地舔著他的手,偶而還舔舔衣角………一不個防,大缸飛快地把一個黑色的死扣,扣在牛臉上的韁繩結上。然后牽著,拴在樹干上。

得,一頭搞定,大缸像看著個扒光衣服的婆娘一樣瞅著到手的牛,兩眼放光,淫笑連連,事實上,拽頭牛可比拉個婆娘要容易多了,這不,一眨眼的功夫,連牛見山也拉回一頭來。

不大一會兒,過山梁的五頭都落入了魔爪,手腳利索的二賊各自分工,拴著長繩子,牽著牛,每頭牽繩的結上束著一把青草,那牛絲毫不覺危險,在揚著頭往前走,似乎一仰頭就能夠著草的地方,可每仰一次都差那一點點夠不著,于是再走,再揚頭,再去啃。可仍然差一點點。

于是就越走越快。

于是二賊很快就消失在這個兩山夾峙的洼地上,翻過了第二道山梁,一條寬闊的二級路已經赫然在目了。

這個過程比預料的要短,十幾里山路,牛自己跑了一半,被牽著走的另一半很快,一個小時都用不了,在山下二級路上車里枯坐等著的司機楊靜永就看到了同村牽著牛已經開始下山了………

董韶軍和周文涓一路躬身走著,不時地探下身子,尋找著蛛絲馬跡,即便是一切都放在眼前,依然讓他們覺得像謎一樣。

被誘拐走了五頭牛,可整個牛群絲毫未見異樣。就即便有放牛的,也可能發現不了牛群的異狀。

什么東西?難道只作用于特定的牛?

什么東西?能把牛誘拐到了隱藏的草堆旁,然后一步一步誘過山梁?

“這是什么?”周文涓在一種石頭上發現了異樣,被舔過的,尚余一點暗綠色,董韶軍照了幾張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取走了微量證據。聞了聞,在合上取證袋的一剎那,他像豁然開朗一樣笑著道:“我明白了,這是用一種氣味很濃的膏體抹在石上,路邊,誘使讓無意的聞到了牛使勁去舔……應該是化學合成的,一舔之后,不但誘拐著牛順著下藥的方向走,而且讓這些證據自然地消失,無處可找了,進牛肚子了……呵呵,這東西再輔之以一捧青貯飼料,意志再堅定的牛也忍不住吶。這是有意識地控制下藥的量,否則誘拐一群都沒問題呀。”

“韶軍,可能你又錯了。這不是青貯飼料……怪不得我們從牧場沒有查到可疑的人。”戴著手套的周文涓,用鑷子夾起了一根細細草葉子,她遞給董韶軍,董韶軍一看之下眼睛睜圓了,驚訝地道:“這是新鮮的草葉。哇,邪門了。”

是邪門了,確實新葉子,苜蓿草,濃郁的青綠色,像新采摘不久的。可偏偏現在是寒冬臘月的天氣。

“不得不承認,實際和推斷的出入還是相當大的,錯的地方太多了。”董韶軍懊喪地道,現場的發現,把前期不少推斷都推翻了。誰可能想到這些偷牛賊居然有這么多稀里古怪的手法。

“你想過沒有?為什么余罪這么錯的推論,卻給了一個正確而且準確的的答案?”周文涓笑著問。

“對呀,沒發現這貨什么時候有神探的潛質了。”董韶軍有點酸酸地道,別人當神探估計他不意外,但意外如果發生在身上,就讓他覺得有點給這個稱號抹黑了。于是他更酸地來了句:“就是神探,也不能用錯的條件,推出正確的答案來吧……他是怎么猜出案發時間和案發地點來的呢?前幾天可一直在所里玩。”

周文涓忙著拍照,沒有理會這一句,她聽出了話里味道,不過,讓她有一種莫名地驕傲,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

此時出現的一個奇怪的現象,取證的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似乎根本沒準備翻過山梁;而指導員王鑌已經帶領著一村青壯年乘著摩托車、三輪車、農用車沿村路飛速向鄉外疾馳,他有點后悔沒聽所長的安排,走時候所長布置了一個兩頭圍堵,甕中捉鱉的計劃,他覺得簡直是扯蛋,不過現在看來,簡直就神算了

另一面,牽走牛的牛見山和大缸,已經悠哉游哉地下了山,被牽的牛仍然在揚著頭,努力地去啃繩結上的青草,跑得很快,卻怎么也啃不著。

從樹間和灌木叢中的小路下山,一個簡易的土臺子,車廂和土臺子等高,楊靜永放下車隔板,車里尚有一層綠綠青草,牛被牽到車邊時,個個興奮得哞聲一叫,不用你趕,直接奔進車廂里啃上草棵了,五頭牛,車上還停著輛破摩托車,大缸把朝著最后一頭牛的臀部猛踹一腳,當啷聲合上的隔板,三個人有條不紊地拉著繩網,繩網上再覆著一層帆布,結結實實把車斗掩蓋起來了。

楊靜永發動著車,牛見山拍拍身上的土,一骨碌鉆進車里,招手吼著大缸,這貨放了泡水,提著褲子上車拍門,興奮地道著:“實在是車太小啊,要不多整幾頭,能過個好年啦。”

“永娃……走吧。”牛見山示意著司機,回頭看傻樂呵地大缺,啪唧就是一巴掌,咧咧地道著:“知道咋當賊嘛?要當得當一個有眼光的賊,你狗日一次把村里偷完了,誰還敢養牛?”

“那倒也是啊。”大缸摸著后腦勺,崇拜地恭維了句。

“當然是了,這點上我就最佩服老七那伙人,他從來就不在同一個地方偷兩次。”牛見山凜然道著,大缸傻乎乎問著:“怕被抓呀?”

“倒不怕被抓,可是小心總不是壞事。”牛見山說著,車速已經飚起來了,在雪后的路上濺起了一片片濕泥,看看四下無人無車,他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叼上煙,點著,剛點著抽了口。一聲凄厲的警報響起來了,嚇得牛哥嘴唇一哆嗦,煙掉褲襠上了,他不迭地去撲,司機一踩剎車,咚聲,沒系安全帶的兩人猝不及防,直愣愣撞在車前窗上,疼得還未回過神來,一看前方,嚇得哥仨齊齊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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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6章撒手成網

兩輛警車上的警燈正聲嘶力竭地吼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排在路面上,車跟前靠著幾個懶洋洋抽著煙,就著車前蓋打撲克的鄉警,更可惡的是,警車前方不遠,斗大的石頭塊一字排開,要通過的車被堵在警車后敢怒不敢言。

這陣勢,把牛見山哥仨嚇住了,摸不清情況,看不準來路,他急切地拍著腦瓜想主意,卻不料關鍵時候,人這腦袋不比車里拉著蠢牛強多少,一時無計可施。旁邊坐著的大缸早按捺不住了,臉上肌肉顫著,手抖著,慢慢地把座位下尺把長的砍刀握在手里了。

啪唧,又是一巴掌,牛見山罵著:“放下,你以為警察也是牛,想卸肉就卸肉……”

“那怎么辦”司機握著方向盤。車未熄火,手在哆嗦

“倒……倒倒倒倒……跑跑跑……”牛見山急了,司機懵了,一掛倒擋,車嗚聲往后沿路返回,倒了十幾米,在一處稍寬點的地方一打旋,朝來向又疾馳而去。

李拴羊一收撲克,狗少興奮地奔上來,要請示所長,卻見得所長坐在車里眉眼擠在了一塊,呲著白牙,笑得直得瑟,那笑既淫且賤,不管是看著還是聽著,都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所長,咋辦”李呆問。

“所長,你別笑了,笑得這么賤。先抓賊呀。”李逸風催著道。

“搬石頭,抓賊不能太急,否則賊急跳墻了。”余罪道

“是狗急跳墻。”李逸風糾正道。

“賊急了可比狗急了危險,他要潑了命撞上來,老子可吃不消。”余罪笑著道,吼著讓眾鄉警搬開石頭,放過警車,石頭卻又擺回原地了,警車呼嘯而去,后面被阻的車輛可就怨聲載道了,這事好辦,所長早交待過了,鄉警高小兵同志一整警服,放羊嗓子一吼:“我們正在抓持槍逃犯,你們非要闖,后果自負啊。”

這句管用,司機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快點快點,他媽滴追上來了。”大缸抹了把汗,聲音變調了。

司機也抹了把汗,油門已經踩到底了。牛見山在不停地抹汗,全是冷汗。不時看著后面,兩輛警車,小面包慢點,一輛越野快點,可都不快,不緊不慢追著,不過那警報鳴得人實在心悸。嚇得車廂里三個人直冒冷汗。

“牛哥,咋辦不是抓咱的吧”大缸痛苦地道著,一拍大腿痛不欲生的說著:“哎喲媽的,我還指望弄點錢和李寡婦過個熱乎年呢。

“閉嘴,真尼馬恬噪……”牛見山惡狠狠地嚷了句。

“興許不是抓咱們吧”司機楊靜永喘著氣,又抹了一把汗,腎上腺分秘絕對超標了,這車速快飚到九十邁了。不過依然甩不掉后面的警車。

三個人里牛見山見多識廣,他注意到這條冷清的鄉路上根本沒有來去的車輛,他知道恐怕不抓他們都不可能了。一股末日情緒慢慢爬上了心頭,他咬得嘴唇發自,雙手握拳握得青筋暴露,這光景,怕是要垂死掙扎了。

而后面不到三公里的追兵依然在不慌不忙,駕這輛SUV警車性能頗好,他總像貓戲老鼠一般,突然怒吼著加速,在快撞上的時候,又慢慢減速,副駕上的李逸風可坐不住了,前面那車里的嫌疑人讓他有一種貓抓癢癢似的沖動,興奮地搓手搓手,不經意發現車上的喊話囂時,他來勁了,持著喊話器吼著:“前面車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馬上投降,奉勸你們不要自絕于人民,否則……否則尼馬當場槍斃!”

“有你這樣喊話的嗎”余罪笑著問。

“電視里不都這樣嚇唬人呢嗎”李逸風得意地道。

后座的李呆和拴羊笑歪嘴了,李呆笑著問著:“風少,你咋這么興奮涅比見了虎妞姐還興奮”

“能不興奮嗎以前哥可是當壞人,從來沒嘗過抓壞人的滋味會兒誰也別跟我搶啊,我要親手抓一個呆頭,給我拍個英雄照,回去讓我家老爺子瞧瞧。”李逸風興奮得直得瑟,回頭又嫌車開得慢了,卻不料早經過大風大浪的慢條斯理地解釋著:

“別急,讓他們跑一段路,兇性磨一磨,一會兒就氣餒了……我估摸著呀,都是些不知道法字怎么寫的山炮,現在攔著,他們敢拼命……”

“你也太膽小了。”李逸風梗著脖子,很不中意地斥了一句。

眉頭一皺,余罪笑了,哭笑不得地笑。第一次被別人這么評價。鄉警抓土賊,山炮對轟,實在是特么有意思。

車繼續飚著,李逸風繼續狂吼著讓前面的繳械投降,不過這群看樣是準備自絕于人民了,根本不搭理警堊察的呼聲,車速卻是越飚快了。看著這條路沿高兩米多,一面河灘,一面倚山的二級路,他在笑著,這地方,想跑都難。

連追了二十公里,拐了數道彎,在接近鄉入口過彎的一剎那,滿頭大汗淋漓的司機一瞬間開始猛揉著眼睛,似乎不相信前方路上的狀況,還是牛見山清醒,握著方向盤,一腳踏上了剎車,車一個急剎,斜斜地停在路面上,三個人一剎那面如死灰,前方的路面上,聚集數十人的隊伍,隊伍前面,三輪車,農用車、摩托車已經把路面擋了個嚴實,就想沖過去都不可能了。正是從鄉里疾馳而來堵截指導員王鑌一隊o

“自求多福吧……快跑!”牛見山一把把大缸推下車了,自己跳下去,踩著大缸,跨步就往路沿下跑,大缸顧不上痛,連滾帶爬,往山上奔,司機稍慢了一下下了,不過也咬牙扔下了車,往警車停下的反方向快跑。

“我操……快點。”李逸風拉開車門,跳下車就追上去了,此時車剛停穩,剛喊了句小心點,后面的李呆和李拴羊也奔出去了,前面圍著的隊伍也動了,王鑌一揮手,四散下的鄉親開始追人了,不過最快的是張猛,他一呼哨,大白狗奔著追著往山上跑的人。

叫罵著四起,喊抓著不斷,滿河灘像抓豬仔一樣連追帶堵,三個賊跑得心膽俱裂,速度飛快,而追得最緊地卻是李逸風了,那兩條腿不愧是練過芭蕾的,疾步追著一名頭發花白,他認為危險最小的偷牛賊,追過了河道、追過了亂石灘,一公里多飛奔,幾乎到觸手可及了,他興奮地一把抓著那人的后襟大叫著:抓住你了。

嘭嘰,那人反手就是一拳。興奮得要立功的李逸風猝不及防,捂著鼻子直挺挺朝后仰倒,遠遠地王鑌看著,大搖其頭,鄉警和鄉親簡直是一窩蜂,根本沒章法,而且這戰斗力實在夠嗆。

“抓到啦……”澗河村的幾位壯漢終于摁住了一位,是司機,有人喊抓到人,有人已經嘭嘰嘭嘰老拳揍上了。另一面李呆和李拴羊扶著狗少,狗少一臉血,氣急敗壞地吼著:“兄弟們別管我,把那王八蛋給我抓回來……哎喲,疼死我了。把老子當牛犢打呀,這么狠”

李呆忍著笑,李拴羊飛奔上前去了,抄了根木棒正準備堵截時,一下子停住了,他突然發現,有點小覷鄉警了,只見得李拴羊追在那位已經力竭的嫌疑人身后,手里忽悠悠在揚著繩子,嫌疑人稍一慢,他嗖聲把繩子甩出去了,跟著繩套套住了人,一拉,那人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不用看了,被村里人摁住連打帶踩,很痛心地側過了身,其實他很反感這種以多欺少,不過相比這幫沒底線的偷牛賊,反感就不算什么了。側眼卻也沒有清靜,山腰上張猛早把最壯的一個大傻個子撲倒了,大白狗在汪汪叫著,那人的反抗也最激烈,反手就掐張猛的脖子,可不料他遇到最合適的對手了,張猛的拳頭像機械臂,劈里叭拉一頓痛毆,幾下之后這大個子便沒有反抗的機會了,只顧著抱著頭。還是王鑌在遠遠吼著什么,張猛才不情愿地反銬著嫌疑人,拎著往回走了。

分開人群而出的厲佳嬡快步奔上來,一對桃花眼瞇著,視線不離張猛左右,等把嫌疑人扔在路邊,她雙手在胸前拍著,發嗲的聲音贊著:“哇,猛哥,你打人的樣子好帥喲!”

張猛的悍勇戾氣霎時煙消云散,看著厲佳媛,給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樣子偏不巧讓李逸風看到了,他想上前的,卻有害怕虎妞跟前那只大白狗,無處發泄了,他拉著李呆和李拴羊嚴肅地問著:“你們說,難道老子不夠帥嗎”

李呆愣了下,看著狗少兩鼻孔胡亂塞著衛生紙,鼻梁腫得老高,凜然點點頭道:“帥!”

這么慘兮兮的,連李拴羊當然也不忍說不帥了,可李逸風看著厲佳嬡和張猛的親熱勁,越來越酸,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夠帥了,他火冒三丈地一腳踹在抓回來的嫌疑人屁股上罵著:“日尼馬一下滴,老子這么帥的臉,你都忍心下手,簡直是自絕于人民……知道什么意思么一看尼馬就是沒文化,不想活了的意思。”

李呆和李拴羊呲笑著溜了。李逸風押著嫌疑人蹲到了路邊,挨個踹了三個偷牛賊幾腳,好歹找回了點作為警堊察的自信。不料群眾可以胡來,警察卻是不能胡來的,打人的李逸風立時被王鑌揪過一邊了,戳著鼻子就訓了一頓,這邊訓著,那位群眾就看不住了,吐唾沫的、拿著棍了戳的、和了把雪泥往偷牛賊身上扔的、群情激憤,可把王鑌嚇著了,生怕再出其他事,讓鄉警圍成一圈護著三個嫌疑人。自己指揮著村里幾人拉著車上的蓬布。

嘩一聲,蓬布拉起來了,被偷的五頭牛哞哞在叫,這一下子,王鑌撫胸長笑,向著直豎大拇指,大吼了一聲:鄉親們,聽我指揮,前后各一半人,圍好警車,回鄉!

這一句好不威風,好不志得意滿,亂嚷嚷的人群跨上的摩托車,爬上了三輪車,前面開道的、后面護衛的,摁著喇叭使勁得瑟的,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警民聯合隊伍。

大局已定,余罪笑了,這一刻有一種感覺,好像是曾經有過,看著喜氣洋洋的村民、看著揚眉吐氣的鄉警,他緩緩坐回到車上,關掉了一直響著的警報。在啟程的時候他突然明悟了,那是一種躊躇滿志的感覺,一種對他來說久違了的感覺,他也發現,為什么自己一直舍不得這身警服,那是因為,他喜歡這種感覺,很享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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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7章 法不堪傷
  
羊頭崖鄉的派出所大門緊關的,從下午四時左右回到鄉里,把嫌疑人關起來之后,大門就一起關著,十里八村早聞聽派出所居然抓到了偷牛賊,那興奮甭提多來勁了,不少村里人閑人散漢聚到派出所看熱鬧的不少,不過大門一直沒有開過,讓企圖來滿足一下好奇心的村民失望了不少。

門雖然關著,可里面沒閑著,從車上收集證據,采樣,根據嫌疑車輛反查、根據嫌疑人的指模比對,還有從嫌疑人身上搜到了化學合成物質,那種有誘拐奇效的藥物,董韶軍正在分析化驗,不但不承認江湖的鬼域伎倆很難識破,以他學了幾年的警務知識,居然搞不清嫌疑人身上那些散發著怪味東西的大致成份。

其他人就在董韶軍和周文涓的指揮下忙活著,一個小時后還沒有提審,指導員坐不住了;他想進所長辦問問,可看余罪到頭靠著椅背又在有一搭沒一搭玩硬幣的時候,他沒敢打擾,現在明白了,所長玩硬幣和呆頭撓后腦勺、狗少咬手指是一種行為習慣。那是在思考呢。兩個小時后,天已經黑了,王鑌出門安撫了村民一番,讓大家先回去休息,凡問及案情都是一句擋回:你家又沒丟牛,關你屁事,少長舌頭。

可丟牛的呢,王鑌也是不客氣地一句:賊都抓到了,還怕賠不上你家牛呀年后要沒有賠你,你來把我牽回去。

樸實的村民們呵呵一笑,各自散去,指導員關上了門,叫著李呆和拴羊兩位做飯,至于李逸風,這小哥挨了一拳把自己個當英雄了,鼻子上壓著膠貼,躺在隊辦里哼哼,王鑌想想,這孩子自從到鄉里就偷雞摸狗,也真難為他了,抓個賊還沖鋒陷陣跑在最前面,他笑了笑,沒理會這貨,這回拿定主意,要催催所長了。

不料他剛上前,門開了,余罪出來了,王鑌趕緊問著:“所長,怎么還不開始審趕緊審,以防夜長夢多。”

“哎哎……算我一個。”李逸風早注意到了,一骨碌起來,不拿自己當普通人,直接插所長和指導員中間了,王鑌眉頭一皺,不悅地斥著:“別添亂,這活你那干得了聽所長的。”

“我沒說干,我幫忙,所長,王叔,您倆放心,誰他媽不說實話往死里揍他,沒事,我動手……”李逸風不知道是想過手癮還是對被挨一下苦大仇深,拍著胸脯道,王鑌剛要訓兩句,不料余罪一嗤鼻子道:“逼供出來那不叫本事,信不信我隨便幾句就讓他們老老實實交待”

“什么”王鑌傻眼了,李逸風更傻眼了,被噎了一家伙,半天才反應過來,指著道著:“所長,這怎么可能你不會有特異功能吧”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余罪開著玩笑道。

“吹吧你。”李逸風一嗤鼻,難為著,一指他胸前道:“有本事變出倆咪咪來我瞧瞧。”

王鑌一氣給笑了,不慍不火,一勾手指,李逸風最容易上當,湊上來了,耳語了幾句,李逸風尚存狐疑,不過翻著眼珠,按步施之了。

沒干別的,把那位司機從關人的小屋放出來,解了銬子,催了洗了把臉,然后坐到了鄉警們常聚的東廂房,李逸風很不情愿地安排李呆給他端碗飯,李呆更不情愿,不過聽說是所長安排,卻是不敢違拗,端了碗當聲給扔桌上,惡狠狠的剜著,那意思像在說:吃吧,噎死你!

干完了這一切,李逸風屁顛屁顛跑出來了,站到了面前,笑著問:“想拿剩下那個開刀”

“那個花白頭發的,老賊,打我一拳那個。”李逸風惡狠狠地道。

“一般你的想法和事實恰恰相反,另一位怎么樣”余罪道,商量的口吻。

“為什么”李逸風不樂意了。

“那個看樣比你還傻,好對付唄。”余罪賤賤一笑,邀著指導員同去辦公室,李逸風氣得直想踹他兩腳。催了兩遍才去提那位嫌疑人。

關人的小間里,窩了幾個小時了,那老賊面著壁,你不嚷他不吭聲,另一個年紀不大的,要提審的,看樣還真不怎么靈光,眼睛有點斗雞,鼻子卻像個蒜頭,再往下看卻是牙暴嘴搭,就拉頭牛出來都比他眉清目秀,李逸風厭惡的拉著銬子,那人卻是摻雜不清地哀求著:“大哥,我們牛不要了,放我一馬。”

“那就不是你的牛,偷來的也能談條件呀”李逸風哭笑不得了。

“大哥,大哥,您聽我說。”那哥們見李逸風搭話,緊張地哀求著:“那罰款,罰款我們出。”

一聽這話李逸風愣了下,就他這水平都知道,這么大盜竊案值,豈能是一個罰款了事,他嗤聲一笑,回頭朝著嫌疑人臀部猛踹一腳催著:“快走……尼馬沒文化真可怕,你以為你是官二代呀,出倆錢就想了事。”

那人被踹了一腳,剛要前走,卻愣了下,他異樣了,因為他看到了同來的司機楊靜永在端坐在東廂房里,和警察坐在一個桌上,他一下子覺得氣血上頭,有想揍人的沖動,還沒發作,后面的李逸風又繼續踹了兩腳,把他直踹進所長辦了。

他剛要進去,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是董韶軍和周文涓出來了,董韶軍拉著他語重心長道著:“逸風,你得改改,不能抓著嫌疑人就不把人家當人……更不能隨便打罵啊。”

這可是書生意氣了,李逸風抿抿嘴,噴了句:“少來了,所長讓我打的。”

“什么”董韶軍不信了。

“真的,他讓我帶那個吃飯,拉這個審訊……對那個客氣點,對這個要很不客氣,顧不上了,我得進去瞅瞅。”李逸風掙脫了董韶軍,一閃身進門了。

門外董韶軍哭笑不得地看著,和周文涓相視來了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他說了:“要是基層所長都和余兒一樣,這普法就不用做了,做也是白做。”

“你杞人憂天了,能抓到偷牛賊的所長,沒有你擔心的那么多。”周文涓笑著道,她看著端坐在所長辦的,心里蕩漾著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兩人去吃飯的地方了,誰也沒打擾鄉派出所的預審。

或者說根本不算預審,最起碼李逸風覺得沒意思了,根本不像想像中揍得稀里嘩拉、鬼哭狼嚎那么刺激的場景嘛,就連平時拍桌子說話,抽皮帶打人的指導員也變得像個小媳婦一樣安生,吧更不用說了,從進門開始,壓根就沒有正眼瞧嫌疑人一眼。

這可怎么行不但李逸風憋不住了,就嫌疑人也憋不住了,半天傻模眼四下瞅瞅,奇也怪哉地問著:“警察叔叔,咋沒人審問我呢”

“沒審你不會自己說呀非讓領導跟你費功夫”李逸風虎著臉,吧唧踢了嫌疑人一腳,王鑌一瞪眼,李逸風不敢造次了,乖乖地退居一邊。嫌疑人摸著臀部,不疼,不過裝得低眉順眼,好不惶恐的樣子,滔滔不絕地說開了:“我說,我自己說……我們想到這片山打只兔子什么的,就碰到幾頭牛,一時糊涂,就把牛牽下山了……警察叔叔,我錯了,我罪該萬死可憐我家里還有年過七十的老爹沒有養著,你們看在我初犯份上,放我一馬,我再也不偷了……”

說著說著就聲淚俱下,伴著自扇耳光的動作,就差仆地磕頭,懇求警堊察大爺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放他一馬了。

李逸風愣了,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了,這娃一把鼻涕一把淚,實在可憐哦。相比而言,偷上頭牛改善一下生活,也不過分嘛。

不過在看來是另一種情形,他想起了曾經見過的那些人渣,前一刻目露兇相,后一刻誠惶誠恐、再一轉眼,痛哭流涕對他們來說不是什么問題,這些犯罪分子本來就是演員,除了犯罪這一核心,其他的角色都是陪襯。

“喂喂,別哭了……”余罪敲敲桌子,開始了,那人像個委曲的小媳婦抽泣著,臉上頭上身上還帶著被“群眾”揍的傷,著實可憐,加重了聲音吼了聲:“別哭了!”

“哎,不哭。”那人警省了,點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門邊上。

“看這樣是個老實人啊。”余罪指指,征詢指導員的意見。王鑌點點頭。

“哎對,老實……我老實交待,確實是我們一時鬼迷心竅,把村里牛牽走了。”嫌疑人又點點頭,悲戚地道,那表情叫痛不欲生,悔之晚矣。

“哦,這認罪態度不錯,可以從輕處理……不過,朱寶剛是吧,我們對你偷牛這個人贓俱獲的事沒興趣,你是今天上午偷的對不對”余罪問。

“對,是,在那片山上。我們看著幾頭牛在吃草,就……鬼迷心竅牽走了。”朱寶剛不迭地交待道。

“上午這個事知道了。”余罪欠欠身子,臉笑著問著:“說說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還在晉中沒回來。”朱寶剛無辜的眼神道著。

余罪笑了,王鑌笑了,李逸風也笑了。笑得嫌疑人慢慢地開始不自在了,不自然地聳聳肩膀,好像后背生瘡一般,半晌又囁喃地道:“昨晚……在路上,我也說不清在哪兒……那個……”


“等等……”余罪打斷這個吞吞吐吐的交待了,他看著嫌疑人,很不屑地地笑著道:“朱寶剛,你說話太費勁,我替你說,昨天晚上你、牛見山、楊靜永三人駕駛牌照為晉H的小卡車,從209國道進了五原市,行駛37公里轉入二級路,22點左右你們進了羊頭崖鄉的地界,再然后,你們三個人合力把車上的摩托車放下來,你用摩托載了一大包草料,乘夜去了我們鄉的澗河村對不對……你連夜把草料運上了河谷通上山的小路,在路上還做了不少手腳,比如這種東西,牛好像特別愛舔,做完這一切,你原路返回。今天上午,你們就等在山梁后的緩坡下,等著聞著味道,啃著草料,不知不覺跨過山梁的牛,然后,就牽回到自己車上……呵呵,有那兒不清楚,我再給你詳細解釋一下。”

朱寶剛愣了,下嘴唇耷拉著,幾乎要滴下口水來了,這說得就是他一整天干得事,可這神不知鬼不覺的事,對方怎么可能知道得這么清楚,他開始聳肩,又覺得后背癢癢了,有點白日撞鬼的感覺。

“你在奇怪我為什么知道對吧”余罪趁熱打鐵,一句說到了嫌疑人心坎上了,他沒吭聲,不過眼睛瞟著東廂的方向,笑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等于暗示嫌疑人,你們窩里有人告訴我了,朱寶剛一想剛才楊靜永和警察一塊吃飯的待遇,氣得牙咬得咯咯直響。當老好人似的勸著:“寶剛,想開點,反正都這樣了,有人搶你頭里立功贖罪了……這樣吧,你給我交待幾個一塊偷牛的、或者是誰教你這一招偷牛的,別說是你自己揣摩出來的啊,就你這樣,熬不出這個藥來。怎么樣需要再想想”王鑌仔細地看著,他對有點嘆為觀止,這些話幾乎都敲在嫌疑人的癢處,就像撩拔那些春心蕩漾的小媳婦寬衣解帶一樣,眉來眼去,甜言蜜語,讓對方癢癢得,越來越吃不住勁了。

“我覺得不用想。”一靠身子,嘆著氣,似乎很為嫌疑人著想道:“寶剛兄弟,據我所知你是一個很失敗的賊,三十好幾了,媳婦都沒娶上……而有些人靠這個已經發家致富了對不對我真替兄弟你不值啊,你說羊頭崖鄉前后丟了七八頭,都算在你腦袋上,得蹲多少年大獄”

“那不是我們干的。”朱寶剛苦著臉,強調道。

“那是誰干的不能和你們手法一模一樣吧”余罪攤手道,語速很快。

“老七那伙干的,北邊不好下手了,他打電話讓我們來這邊,說好下手,我們就來了。”朱寶剛道。

“哦……我就說嘛,寶剛兄弟怎么可能犯那么大的事,對不對,指導員。”恍然大悟道,隨手摁開了錄音。王鑌一臉嚴肅,點點頭道:“嗯,就寶剛這樣子,完全可以申請從寬處理,司機楊靜永也要從寬處理,哎對了,寶剛,你們用的新鮮苜蓿草,是大棚培植出來的吧”

“啊,是……鎮川那一片,好多大棚都專門種草。”朱寶剛順口道。

“價格不低吧”余罪問。

“七八塊錢一個比菜都貴。”朱寶剛道。

“難道專門種草喂牛”王鑌奇怪地問。

“不……都賣給偷牛的了。”朱寶剛老實一臉,糾正道。李逸風忍不住了,使勁咬著嘴唇,捂著嘴,憋著笑,翻了他一眼,一擺頭,他知趣地出去了,不過他看出來了,這個誘拐牛的,遲早得被所長和指導員誘拐到坑里。

一進東廂,又出事了,一群鄉警圍著那個給偷牛的開車的司機,司機飯只咽了幾口,在大把大把地抹淚,他揪著李呆小聲問怎么了,李呆小聲告訴他,進門董韶軍就勸慰他吃上口飯,說什么來著,說你雖然是嫌疑人吧,我們也沒拿你不當人。周文涓呢,還很客氣地給他端了碗湯,哎喲壞了,司機就哭上了,跟小媳婦被村里一幫無賴調戲了一樣,抽抽答答一直哭個不停。

李逸風聽到此處大為光火,直斥道:“別哭了,你哭個屁呀,想坦白從寬都晚了,你那同伙在所長那里早交待了。"

“你一邊去。”董韶軍不悅地瞪了眼。李逸風剛要反駁,卻不料嫌疑司機一抹淚道:“我知道遲早要有這一天的,惡有惡報,你們問吧,我吃不下。”

董韶軍和周文涓愣了,沒想到不經意的側隱之心,卻有這個意外之得,他揮手屏退了鄉警們,和周文涓一起,就坐在飯桌邊上,慢聲細語地問上了,那位司機抽抽答答哭著,邊哭邊說。

門外蹲著吃飯的一干鄉警著實有點崇拜,城里這幾位辦事說到底還就是比鄉警們有素質,李呆剛贊了個卻不料啃著餅的李逸風罵咧咧不屑地道著:“真沒挑戰,太沒挑戰了,還沒過夜,全交待了……老子鼻梁挨的這一拳,算是還不回去了。”眾鄉警吃吃地笑著,都看笑話似的看著狗少,沒人給他一點恭維,不過不怨大伙,實在沒法恭維呀。

過了一會兒,耷拉著腦袋的朱寶剛出來了,被安排去吃飯,聽說董韶軍居然把司機說服了,居然又添了兩樁偷牛案,都是這位司機參與過運輸的,他興奮地擂了這位同學幾拳,不過審到第三位嫌疑人就卡殼了,沒想到這位年過半百的牛見山是個硬貨,對著同伙的口供也百般抵賴,死不認賬。

朱大剛說我的偷了沒有,他是賊,賊的話怎么能信和我一起偷不可能,他算什么東西司機指認我,指認我什么我不認識他,我搭順風車的不行呀

等更多的證據證詞排出來,這家伙啞口無言了,不過梗著腦袋根本不認賬。這種人不多見,可也不罕見,那個領域也要有堅強的戰士和頑強的斗士,犯罪領域也不例外,只是抵賴到這種程度讓有點上火,而抵賴的,恐怕是知道更多的,他猛拍桌子失態了,吼了句:“李逸風,進來。”

一吼早按捺不住的狗少捋著袖子奔進來了,抹了抹鼻梁上的膠貼,惡狠狠地盯了嫌疑人一眼,那嫌疑人也是個軟硬不吃的山炮,回敬了不屑的一瞥,指導員王鑌桌子下踢踢,那意思在講,這事別讓狗少摻乎,這貨有點二,別真捅出事來。卻不料余罪沒理會,一指嫌疑人安排著:“去把這個人放了。”

“啊放了!”狗少怒目相向了。連也準備不認了

“對,放了,他什么也沒干,我們沒理由滯留他,對不對”使著眼色向指導員道著,王鑌一時不明所以,又補充著:“放以前領他到丟牛的村里走一圈,觀音莊、后溝、澗河,讓群眾瞅瞅見過這個偷牛賊沒有……要沒有,就放了吧,別往回拉他了。接下來出什么事,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

王鑌眼睛一凸,知道要壞事了,那幫老百姓,可比狗少二多了,李逸風一想卻是喜色上臉,嫌疑人知道警察要使壞了,他哆嗦著:“別別,我交待,我我我我……我參與偷牛了還不成嗎”余罪沒動,頭微微低著,眼上翻著,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嫌疑人,這一下子看到對方的軟肋,估計也是農村出來的,知道那種沒王法敢胡來的地方能發生什么事,一念至此,他催著李逸風道:“拖走,他媽滴,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你……知道這什么地方嗎,連派出所都敢砸你算個逑……”

李逸風樂了,嚷著李呆幾人,幾人連拉帶推把這個嫌疑人使勁往外面推,那嫌疑人此時可怕恐更甚,不迭地嚷著:“不要呀,我不去啊,我交待……我交待。”

“別急,得讓你見識見識,別以為老子嚇唬你。”惡相頓露,安排著守家的,出勤的,兩輛車載著嫌疑人直往最遠的觀音莊去了。所里留守的董韶軍有點看不懂了,一晚上審不下來,可沒想到為什么嫌疑人死活不愿意到觀音莊,而且觀音莊那事應該和這拔賊沒什么關系啊。

車剛走,他問周文涓道:“什么意思這牛頭不對馬嘴嘛,觀音莊那事不是牛見山做的……哎,對了,怎么把他嚇成這樣”

“法律的光芒可普照不到了這里。”周文涓笑了笑,沒多解釋。董韶軍總覺得有點不對,他拽住了所里的內勤小高,小聲問著你們這兒抓住賊,一般怎么處理高鄉警一呲嘴笑著道:還能怎么著,往死里揍唄。

董韶軍不問了,只是有點感嘆,看來普法的這項工作,還要有很長路走。

很快,比想像中要快好多,沒出觀音莊就問出不少隱情來,審訊的地方就放在村委,和王鑌依次問著,耷拉著腦袋蹲著的嫌疑人在一五一十交待,他身后站著虎視眈眈的李逸風和眾鄉警,不過這不是威脅,真正的威脅在門外,一院子柱著鋤頭、鍬把、釘耙的村民,仇深似海地圍著,根本就是械斗的方陣,偶而有人帶頭喊一句,也是讓人毛骨怵然的話:“鑌叔,別審了,交給我們。”這種隨時有可能被群毆致死的巨大威脅下,最后一個嫌疑人,竹筒倒豆子,全盤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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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8章山遠路長
  
“根據我們對被捕嫌疑人的審訊,團伙帶頭的牛見山,就是這個人……他交待,觀音莊的偷牛案另一伙干的,帶頭的是一名綽號老七的嫌疑人所為,老七是他的上家,偷牛就是跟他學的,不過他們組織很嚴密,老七究竟姓甚名誰他不清楚,他們的組織方式是,老七提供這種誘拐牛的藥物和飼草,甚至告訴他們去什么地方下手,然后由下家組織人、車異地作案,得手后,他們在規定的地點交貨,直接把贓物變現。”

周文涓羅列著這兩周在羊頭崖鄉的收獲,大量的地形地貌照片、作案工具、車輛、人員,這一行可謂收獲頗豐了,她明顯地看到了隊長邵萬戈臉上的嘉許之意。這位隊長,可很少夸人的。

邵隊長旁邊坐的是馬秋林,和董韶軍、周文涓一起從羊頭崖鄉歸來,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他記得就自己當警察的時候也會在這個時間放下手頭的工作休息一下,可是仍然按捺不住興奮,和這幫后輩坐在二隊的會議室商討著這個匪夷所思的案子。

從糞便中確定失牛的路線、一步一步揭開牛莫名其妙被盜的案件,邵萬戈蹙著眉頭,看了董韶軍一眼,他有點佩服許處的眼光了,那么偏的技偵技術許處都不放過。誰可能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他打斷了匯報,問著董韶軍道著:“韶軍,嫌疑人用于誘拐牛的那些藥物,分析出來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分離出來了粗鹽的成份,還有類似鎂的成份……是礦物質合成的成份,經過熬制的,又好像加進了植物類藥物,像中藥一樣,很難確定它的準確構成。”董韶軍客觀地道,馬秋林笑著插嘴了:“這個可以先放一放,很多行業都有不傳之秘,比如砍手黨的麻藥、飛針黨的迷藥、毒販熬制的配方,都不會那容易外泄的。”

“嫌疑人現在在哪兒?”邵萬戈笑了笑,換了個話題。

“已經刑事拘留,暫未請捕,關押在縣看守所,余所長的意思是動靜先不要搞得太大,等查查這拔賊的上線再做打算。”周文涓道。

“那有結果嗎?”邵萬戈問,這是前天的事,兩天時間,他想應該差不多了。

不料此話一出口,董韶軍的眉頭皺了皺,有點懊喪地匯報:“也算是百密一疏吧,據嫌疑人牛見山交待,他們的交貨地點就在二級路和國道的交叉路口,當天抓捕的時候動用了村里二百多人,封路封了三個多小時,恐怕這個上家已經被驚動了。”

一聽這話,邵萬戈明顯有點失望,不過再一想,鄉警能干到這個水平,已經是很不錯了,他回頭問著馬秋林道著:“馬老,辛苦我就不說了……可這個案子我還是沒太鬧明白。”

“那兒不明白?”馬秋林笑著問。

“你看啊,第一宗失牛,和第二失牛,發生的時間相差一天……而第三宗案件你們打了個伏擊,而時間相差8天。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怎么可能判斷出準確的發案時間、發案地點,就即便前期的證據相當多,也不可能判斷出這個發案時間呀?如果是撞上了,那應該蹲守的時間不短了,可他們警力不夠這么多呀?”邵萬戈道,一臉迷茫,等著馬秋林釋疑。

馬秋林笑了,笑著道:“這個,我解釋不了,因為不是我判斷出來的。”

董韶軍和周文涓同時笑了,邵萬戈卻是愈迷糊了,挨個看看眾人,奇怪地問:“判斷?又是余罪?

“對。前兩次案發后我和他交流過意見,偵破的方向基本認可。一方面從現場發現的飼草殘留下功夫,結果發現這個方向是錯誤的,他們沒有用我們判斷的青貯飼料,而用得是新鮮的飼草;另一方面,從二級路通過國道、高速路的公關檢查站留下的車輛監控下功夫,結果發現這個線索的價值也不大,需要排查的車輛有數百輛,根本不可能是一個鄉派堊出所能完成的工作量,而且時效也趕不上。第三呢,當時我們也沒有想到,除了飼草,嫌疑人還有下藥這一殺手锏。”馬秋林道。

“是啊,正常思路,都不可能指向這次案發的端倪,那他是如何判斷出來的?還非常準確……看地理位置,這個地方根據不具備設伏的條件。”邵萬戈眉頭緊皺著,看上了兩位屬下,董韶軍笑著道:“我問過他了,他沒告訴我。”

“呵呵,還藏私了。”邵萬戈笑道,眉頭舒展了,那個人他有所了解,他的腦袋要能以常理推斷,恐怕就不會被趕到羊頭崖鄉了。

“這個也放一放,隨后你問他吧……萬戈,現在的問題是,接下的咱們該怎么動作?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搭把援手?”馬秋林出聲問道。這是他來的主要來意,畢竟鄉警的力量太單薄了。

“這個……”邵萬戈稍有為難了,他道:“案子發生在羊頭崖鄉,二隊插手好像不妥,他們和縣公安局匯報了嗎?”

“匯報了,縣局局長外出學習去了,當家的副局長回鄉省親了,辦公室就留了一個人值班,指導員王鑌去了縣局兩次,連管事的人也沒找著。”周文涓道,話里頗有點怨氣。

自上而下,一個電話;自下而上,啥也別指望。單位辦事從事如此,實在是鄉派出所級別太低了。

邵萬戈笑了,大過年的,能找著人才見鬼呢,又是鄉派出所的案子,恐怕想引起重視沒那么容易,就即便二隊這個重案隊,也開始輪休放假的,他想了想,很為難地想了想。馬秋林似乎窺到了他的為難之處,小聲勸著道:“從作案方式、作案組織上看,和我省發生的系列失牛案有很多雷同之處,據嫌疑人交待,他們先后向嫌疑人老七提供過不下五次的贓物……我考慮啊,羊頭崖鄉的僅僅是我們無意揭開了冰山一角,這個犯罪蛋糕做到了多大,我暫時還真不敢估計。”

“您是指和其他失牛案并案?”邵萬戈考慮了下,這樣的話,二隊可以有理由向上級請示參與。

“對。”馬秋林道。

“可能性有多大?”邵萬戈問。

“很大。”馬秋林道。

“理由呢?”邵萬戈道。

“萬戈,別給我打官腔,理由和證據我都沒有。就像你剛聽說羊頭崖鄉牛被偷后咱們打的賭,你不會忘了吧。你賭要成懸案,我賭能抓到賊。”馬秋林促狹地笑了笑,話別住邵萬戈了。其他兩位沒想到兩人之間還有這個賭約,都笑了笑。

半晌,邵萬戈一伸臂拿定主意了:“好吧,我向市局請示一下,看是否能盡快介入,如果不行的話,我會知會縣局,讓他們在人力物力上給予。”

此話一出,董韶軍和周文涓又是一臉懊喪,請示、討論、知會……這些用在公文中的詞,實際上基本就等于推諉扯皮了,年前后一放假,要等出結果,怕是得到正月十五以后了吧。邵萬戈可有點奇怪了,好像回來的三位都被羊頭崖同化了一樣,一聽沒,都這么沒精神,他奇怪地問著:“怎么都這樣?跨區介入,總得經過上級同意吧?而且這事我們不知會縣局一聲,很不合適。總不能手伸那么長,直接伸到人家鄉派堊出所搶功勞去吧?”

“那以你的意思……”馬秋林小心翼翼地問。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這個時候你們說我把誰派出去合適……等年后初八上班,我和市局苗局請示一下,幾地警力,畢竟是需要協調的。”邵萬戈道,他越這樣說,幾個人的臉上顯得失望愈大。沒說完馬秋林插嘴了,搖搖頭道著:“恐怕來不及了。”

“什么意思?”邵萬戈奇怪了。

“他們……已經在抓捕的路上了。”馬秋林道,很欣賞的口吻說著。

“抓捕?就他們幾個鄉警?”邵萬戈眼睛一凸,似乎給嚇著了,異地抓捕,就重案隊也經常出意外,何況那拔連槍都沒拿過的鄉警。一驚,馬上又笑了,直笑這拔鄉警自不量力。

“沒錯,他帶了幾個鄉警上路了……已經沿著嫌疑人老七消失的方向追出二百多公里了。他們沒有考慮那么,就奔著一個方向去了。”馬秋林道。

一剎那,不知道有一種什么樣的感覺讓邵萬戈如同芒刺在背一般,挺直了腰桿,這不是服不服的問題,而是不得不服的事。

“知道我為什么很欣賞這位小伙子嗎,因為他和你曾經一樣,就碰到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的。知道他的動機嗎?就為了找回幾頭牛,給村里一個交待。”馬秋林又道。

邵萬戈一怔,他看馬秋林嚴肅的眼光像刺一樣釘著他,似乎是責問他。

半晌他毫無征兆地吐了句:“好,先斬后奏,我派一組人跟上”

董韶軍和周文涓一下子樂了,相視而喜。

呼通,車加油門時打了個趔趄,嚇得后面的李逸風趕緊扶著座背。

呼通,又打了個趔趄。李逸風忍不住了,出聲道著:“猛哥,你小心點,哥幾個小命可都在你手上呢

是啊,后面幾個嚇得都緊緊扶著座位,張猛為難地說了句:“你們害怕,以為我不害怕,不知道我沒開過路虎呀,這車一腳油門就上百了,把不準啊。”

“那你慢點呀。”李逸風道。

“就是,慢點啊,猛哥。”李呆一頭大汗,被車速嚇得。

“快點,這輛車是從晉中高速口上的高速,繞道大運,根據文涓查到了交通記錄,是在曲沃口下的路……應該就在那一帶,還有四十多公里,趕在中午前到當地,能不能查到記錄還不知道呢,大過年的,他媽的,都回家過年了。”余罪在副駕上罵罵咧咧地,一直在翻查那輛車的監控圖像。

這是根據牛見山的交待捕捉到了圖像,正是觀音莊失牛的次日,據牛見山交待,一般都是這輛車牌為晉h**43的卡車負責接手贓物,車牌查過了,居然是套牌的車;于是第一條線索就沿著這個消失的幽靈車,從羊頭崖鄉追出來已經三百余公里了。

半晌沒聽到說話,回頭時,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鄉警哥幾個噤若寒蟬,他異樣地問:“怎么了?

李逸風指指張猛,李拴羊和李呆沒敢吭聲,生怕影響張猛開車似的,一下子這才明白了,張猛的開車和人差不多,像牲口撒野,限速100公里的路,他一會兒忽悠到一百五,一會兒又降到一百二,此時余罪也感覺到威脅了,不過有的是辦法,眼珠一轉悠,輕言細聲問著:“牲口,說說你的感情生活……我看虎妞對你好像有那么點意思。”

“嘿嘿,那當然是。”張猛心里一蕩漾。車穩了,速度慢了。

“哎,對了,開慢點,咱們聊聊,我們可都你啊。你們真要成了一對,兄弟們全給你賀賀去。”余罪道。

“那謝謝兄弟們了啊,對了,不是我說瞎話啊,見了佳媛我才發現,以前我對有錢人偏見太重了。”張猛綺念慢慢升騰,以一種幸福的語氣說著,佳媛性格真好啦,可會關心人啦;佳媛人可善了,給鄉里辦了不少好事,明年還準備修條路啦;對了,佳媛還說了,自從遇到他,連對警察的成見也消除啦。

說來說去都是虎妞如何如何地滴好,心一靜,車速就穩了。

倒無所謂,李呆和拴羊也無所謂,可有吃不住勁了,李逸風臉色越來越綠,兩手扒著椅背,指節都有點發白了。李呆怕出事,悄悄捅捅,一回頭,看到了李逸風的表情,那是奪妻之恨,他沉聲道著:“逸風,你怎么了?是不是剛才車不穩你害怕?要不再讓猛哥給你猛一會兒?”

“哦,沒事沒事,我沒事。”李逸風頓時明白了,不敢發作了,感情和小命,他知道那頭更重要。

一路平穩地到了曲沃,從晉北已經到晉南的地界了,下了高速,后方的協調已經跟上了,周文涓把當地交管部門的聯系方式傳到了的手機上,有準確的時間,很容易就查到了那輛幽靈車的去向,不過一查之下又讓郁悶了一番,居然沒在這兒,那套牌車又駛上了通向另一城市的路。

翼城市離這里還有六十多公里。

正郁悶著剛出市交警支隊大門,更郁悶的一位把他拖住了,是李逸風,一看那臉色就知道他要說什么,果不其然,李逸風把拖到樓一角,看看車上等著的眾人,咬牙切齒地道著:“余所長,你得給我個說法呀。”

“什么說法?”故作不知。

“那那那……牲口他媽把我的妞搶走了。我我我我……”李逸風捋著袖子,苦大仇深地道。

“沒搶走,只是他們彼此有好感而已。”安撫道。

“那就離搶走不遠了。”李逸風痛不欲生地道著,摸摸鼻梁,埋怨著道著:“都怨你,一直唆上我抓賊呢,挨了這家伙,丑成這樣,連虎妞都不待見我了。”

“閉嘴。”余罪訓了句,看狗少成這得性了,他也有點惻隱之心,再怎么說,這孩子本質可沒初見的時候那么壞,這不大過年的,非要跟上來抓嫌疑人,他的攬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著:“逸風,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難道你沒發現?”

“什么機會?”李逸風愣了,怎么什么事在所長眼里都是機會。

“有人跟你競爭了,難道不是好機會。你想啊,為什么你很喜歡虎妞呢?”余罪道。

“為什么?”李逸風問。

“因為你一直得不到呀?比如你逛桑拿,小妞在你面前一下子脫精光了,你上過就忘了,對不對?”余罪道。李逸風一撇嘴點點頭:“那倒是,那天我就抱了她一下,反應好激烈。”

“那不就是了,我覺得她現在故意氣你,和張猛走得很近,故意讓你看呢……這樣的機會就是她心理轉折的表現,萬一你也給她一個顛覆的形象,說不定她下回就主動投懷送抱了。你別介意牲口啊,他能呆幾天,而且他是犯了錯誤來咱們這么遛達的。”余罪教唆著,想著能平慰狗少心態的理由。

“哦,這倒是。”李逸風一想,倒也有幾分理,心里稍平。

“走,翼城市。對了,你開車,慢點,這牲口開個車撂橛子,嚇死人了……這樣的人,虎妞怎么可能喜歡,明顯和你差遠了嘛。”余罪道。

“就是,比臉蛋也比不過呀。”李逸風終于找到點心理平衡了,又得意洋洋地跟在余所長背后,屁顛屁顛上車走人了。

下午時分,終于到了翼城市,這個陌生的城市,就是嫌疑人老七那輛幽靈車的停泊地,能找到線索嗎?抱著萬一之想,下車伊始,他面對著陌生的街市、樓宇,以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甚至連方言都聽不懂的地方,又像剛接觸這個案子一樣,皺起眉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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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9章相逢他鄉

“同志,打聽一下,這是夏朗派出所嗎?”李逸風問,出門在外,自動變得很客氣了。

“門口有招牌,不認字呀?”派堊出所值班民堊警翻了個白眼,又眼光又自動回到屏幕上,正玩著翻撲克牌的游戲。

“我們是省城來的,同行,在追一樁案子,協查通報應該已經發到你們所里了,那個……”李逸風客氣地又道,那民警一撇嘴回道:“幾點了你看看,辦公室自動傳真,早沒人了。”

“啊,這不才下午五點?”李逸風火大了,終于爆發了。

民警不悅了,反詰著:“光看下午五點,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李逸風話沖了。

“臘月二十九噯,別說警察了,就犯罪嫌疑人也早回家過年了,年后再來吧啊。這么敬業干嘛?你以為你是任長霞呀?”民警道,好痞的口氣。

李逸風注意到了,這民警他媽滴長了一副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倭瓜臉,他火冒三丈地叫囂著:“叫你們所長。”

“不在。”民警回道。

“指導員呢?”李逸風又問。

“不在。”民警不屑道。

“信不信我找你們局長去。”李逸風威脅道。

“那你去找唄,別說局長,你能找著局里干事,都算你能耐。”民警翻著白眼道,不悅地瞪了李逸風一眼。

完咧,李逸風雖然經常曠工翹班,不過現在他才發現,曠工和翹班居然是如此地可惡;雖然他也清楚機關里這回事,可真擱到自己身上,他沒來由地覺得深惡痛絕,可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離了一個當地人又邁不開步子,最起碼連方言你也聽不懂。想了想,忍氣吞聲地道著:“同志,我們真是趕了幾百公里路來的,省城刑偵二隊已經把協查通報發到你們局里了,我們需要一個當地的向導……你看,能不能。”

“同志,不是我不幫你,還有四十分鐘就下班了,大過年你敲誰家,誰能樂意?好歹你也等明天……明天也不成,大年三十了,誰不得回過年不是?真要是殺人放火追逃的案子,我們的緊急動員早下來了,這不沒有嘛?”民警也換了一副不耐煩的口吻,不過說得也在理。

李逸風氣得無處發泄,舒了口氣,拉上了值班室的窗口,摔上了大門,出門上了車,氣呼呼地,笑著問著:“碰壁了?是不是說話不客氣。大過年的,你得客氣點給人家說話,要不誰幫咱們吶。”

“我說話就沒這么客氣過,你不知道啊,所長,全所就剩下倆人了,一個看電視,一個玩電腦,根本不搭理咱們,好歹咱也是警察,要是老百姓,還不得被他們趕出門去。”李逸風道。

“呵呵,這也正常嘛,大過年的,誰愿意給你提供協助,又不是緊急集合命令。有多大的事肯定也先擱下了。”笑著道,讓張猛再去,張猛卻是死活不去,他比李逸風更清楚機關單位的作派,平時都不一定能找著正主呢,何況這個時節。

“算了,那我去吧。”欠欠身子,準備親自出馬了。

“你去也不行。”李逸風打著預防針道,一指里面說著:“那里頭那個王八蛋,比偷牛賊看著還可惡,我都想朝著他臉踹上幾腳。”

“我瞅瞅,真有那么可惡,我先踹兩腳。”笑著下車了,進了派出所,咚咚一敲門窗,不客氣地朝里面吼著:“喂,我們是省城刑偵二隊的,協調通知已經知會到你們局里了,你們還沒有接到通知?”

“沒有。”看電視的頭也不回道。

“什么態度?同行都這得性,普通人來了還不得被你們攆出去?告訴你,老子是省刑偵二隊的,延誤辦案,你是不想混了。”惡言惡聲罵了句,這句管用了,那看電視一回眼,的證件已經在手了,肯定不是的,是董韶軍的。

一聽話大,可不知道怎么辦了,另一位端著茶水上來了,直道著:“誰呀,誰呀,剛走怎么又來一個,通知真沒到,辦公室沒人,辦年貨去了,你和我們所長直接聯系吧。”

“啊呸”罵了一句,不過一罵表情僵住了,他看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那位民警表情同樣定格了,端著茶杯,像泥塑木雕一樣,直愣愣地看著。

好半晌,另一位被罵的協警看看兩位驚訝的人,伸手在民警眼前晃了晃,此時民警臉上慢慢的喜色漸濃了,出聲道著:“賤人,你怎么來這兒了?”

“爛貨,你怎么在這兒?”也笑了,沒想到他鄉遇故知了。

是大仙,鄭忠亮,去羊城的逃兵,后來上班離得遠,沒怎么聯系,誰可成想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命運像開了個玩笑一樣,把兩位昔日的同學又聚到一塊了。

“我就在這兒上班呀。”鄭忠亮呲笑了。

一笑,朝門外吼著:“牲口,進來,看看誰在這兒上班,揍他狗的。”

門外一應,鄭忠亮樂滋滋地腦袋從窗戶里伸出來了,進門的張猛和李逸風一愣,張猛怪叫了一聲:“是你小子,找抽是不?省城來的警察都不接待。”

“出來出來。”把他的腦袋摁了回去。

這回可客氣了,熱情了,奔出來怪叫怪笑著摟了一把,抱了牲口一把,哎喲喲感嘆地道著:“兄弟吶,你們這是咋拉,大過年的苦逼成這樣,還擱外頭拼命。”

兩人還沒解釋,他看到李逸風不高興了,直問這位是誰,雙方一介紹,鄭忠亮一攬李逸風,連說慢待,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貼個鼻子進派出所來,看你也不像好鳥不是,不能怨我們不招待啊,氣得李逸風直想踹這貨兩腳。

閑話少說,催著走,鄭忠亮一安排讓協警值班,又給所長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他才悄悄說,所長交待了,沒有火燒眉毛的大事,別煩他,都想過個安生年呢。省城刑警來協查任務嘛,直接就交給他。

等上了車,一擠,后排直接擠了四人,一看陣勢不小,鄭忠亮又是奇怪地問著:“究竟怎么回事?這都是同行?”

對于同學可沒什么隱瞞的,把大致的案情一講,聽到追嫌疑人車輛,鄭忠亮皺了皺眉頭,這玩意還真不好追,時效性太差了,十天前的事了,這個疑問剛提出來,解釋道:“也不是非要追到他,就是想看看他在什么地方落腳,這個案子牽涉可能很大,沒那么簡單就能解決了。”

“到底是個什么嫌疑人?”鄭忠亮問著,這是省略掉的事。

和張猛互視了一眼,干脆把核心的案情也告訴同學了,就是個偷牛案的主要嫌疑人,據落網的交待,這位“老七”很可能是組織實施犯罪的頭目。

不料此話一出口,鄭忠亮哈哈大笑了,笑著道了句:“偷牛?偷牛有什么稀罕,就娘們偷人這年頭都不稀罕呀。”

別人一愕然,不一會兒他笑著又道:“就即便能找到偷人的,你在這里也找不到偷牛的。”

“怎么回事?我靠,你狗日不能好好說話。”知道又有點變故了,催著道。

“下來,我開車,帶你們瞅瞅,你們自己就清楚了。”鄭忠亮喊著李逸風停車,換了位置,一上車,他興奮地左右摸摸,沒開過路虎呢,摸了半天才羨慕地道著:“你們二隊這么拽?出勤配路虎?”

“借的。”張猛道。

“我說嘛,就黑警察也不能整輛這玩意招人恨吶。”鄭忠亮得意了,發動著車,要先練練手,找找土豪的感覺。邊開邊側頭問著道:“余賤,據我掐算,你這輩子非苦即窮逼,嚇我一跳,開這車,我還以為我算錯了……哎喲,這車是拽啊。”

“閉嘴,我現在怎么看見就想抽你。”回敬道。

“這不很正常嘛,咱們這職業,誰瞅你也想抽你一頓。”鄭忠亮笑道。此時注意到了,這家伙和在學校里幾乎是兩個樣子了,現在這樣子,可比當年的劣生還要痞幾分。看了幾眼小心翼翼地問著:“大仙,你進編了?”

“合同制警察,片警……”

“你老家不是這兒?”

“老家不好分,沒想到許處還真給面子,往這兒找了個缺,我家里又活動了活動,就來當片警了。”

“哦,真幸福,那可是我曾經的理想。”

“理想?拉倒吧,這進來是人見人欺,大過年的值班把我安排到三十到初二,我還屁都沒敢放一個。真郁悶。”

“生活有兩種郁悶,一種是片警的理想沒有實現,像余兒。”董韶軍插嘴了,一指又道:“另一種像大仙,理想實現了。呵呵。”

幾人說著,啞然失笑了,曾經憧憬地生活在鄭忠亮身上看到之后,卻也和想像中大相庭徑。他暗暗喟嘆了一聲,張猛和鄭忠亮接上話茬了,后面的李逸風探出頭來問著道著:“余所長,怎么不止一個人叫你余賤呢?”

故意的,一說這話全車哄笑,笑罵了句:“滾蛋,這是我們互相愛稱。沒你的事啊。”

“哈哈,他一直就這么賤,不叫余賤叫什么。”鄭忠亮笑著道,突然省悟到了對方的稱呼,驚訝地問著:“我靠,余兒,你都當所長啦?”

“啊,羊頭崖鄉派出所副所長,括弧,掛職的。再括弧,副主任主持工作。”自嘲地笑著道。鄭忠亮一聽,卻是揚頭大笑更甚了,半晌一豎大拇指道著:“好,好,你有望成為史上最賤的所長啊。”

“大仙,信不信我們把你收拾成牛鬼蛇神。我怎么就賤了?”威脅道。

“呵呵,正常所長該干什么知道不?這年節時候,喝點小酒提提神、找找小妞健健身、送點小禮為為人……你倒好,出來找牛來了,這不是賤骨頭是什么?我臘月天里壓根就沒見過我們所長,都忙著往市里找關系,等著年后提拔呢。”鄭忠亮道。

這話聽得張猛和李逸風相視一眼,深以為然了,穿上這身衣服怎么混,稍有點社會常識都清楚,也就鄭忠亮說得那樣。不過再看愁云一臉的余所長,他們倒覺得,似乎做的,也沒什么錯。

也許都對,環境使然而已。

瞎侃胡聊了一路,車駛了不到十公里,在市郊一處大院子里停下了,看看地勢不對,鄭忠亮又把車往高處開了十幾米,一指院子里,看一看,等人的眼睛睜得好圓,大院子圈里關著二三十頭黃牛,七八位大漢正挑著,空曠地斑斑血跡,看樣是個露天的屠宰場,正要問話時,鄭忠亮卻說著,讓你們見識一下最古老的宰牛法,這兒可是古晉朝的地方,殺牛的場面幾千年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眾人好奇心起,睜著眼睛看著,就見得一頭千把斤的黃牛被牽了出來了,幾位大漢在牛蹄上打著繩結,把牛牽到了宰池邊上,然后是帶著鄉音的號子一喊,五條繩索同時用力,嗨喝一聲,牛轟然趴地,是五體投地,頭正對著血池,此時,一位剽悍的壯漢持著半人高的大鍘刀,一揮,亮銀的刃光一閃。從牛脖子直剁下去,那牛沒有來得及喊一聲,便即首體分離,被牽頭的繩索一拉,利利索索飛起的牛頭,便到了大木案子上。

“我操,這么兇。”張猛看得血淋淋,不太舒服。

“太殘忍了。”李逸風也看不過眼了。

李呆和李拴羊不忍再看,畢竟是鄉下長大的,對這些干活的大牲畜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不是病傷,是舍不得宰牛的。不解地看著鄭忠亮,這貨卻是看得分外眼亮,繞有興致地撇著嘴,嘖嘖有聲。

“什么意思?”問。找偷牛賊來了,不是找屠宰場來了。

“知道翼城市最出名的是什么?”鄭忠亮問,一看眾人愣著,他笑著道:“就知道你們犯傻,最出名的就是牛頭宴,一個牛頭能做出十幾道菜,想嘗嘗鮮得預訂,而且翼城這兒的作法是目前所知最古老的,比土家族的年頭還要長。”

“那又怎么樣?”張猛道。

馬上明白了,直道著:“你是說這兒是牛肉的消耗大市,根本沒法找。”

“對了,全市像這樣的中大型屠宰場有十幾家,全市做牛頭宴的飯店一共有三十一家,按每家每天消耗十個牛頭計算,每天宰的就要有三百多頭,周邊縣市的牛肉、牛副、都從這里供應,一天就三百多頭,即便最淡的季節也有一百多頭,這兒離歷山的旅游區不遠,銷售淡季恰恰又是旅游旺季,所以差別不大,各位說說……一年消耗幾千頭牛的地方,怎么把你們丟的那幾頭牛給找回來?”鄭忠亮笑瞇瞇地問。

李逸風呃了聲,被嚇住了,本來以為在山里抓到偷牛賊難,可沒想到,在市里找,要比以山里難出幾倍不止,張猛皺眉頭了,知道恐怕是尋牛無望了,兩位沒見過世面的鄉警傻眼了,看著余所長這位主心骨,蹙著眉,看著屠宰的現場,一時間思緒亂飛。

他不覺得自己是警堊察,而是站在一個銷贓的角度,他在想,如果底價賣給其中任何一家,估計都會欣然接受,畢竟幾頭贓牛進入這個龐大的市場,根本不顯山不露水;他又在想,如果有一個長期在這里的銷贓的團伙,那一定建立起很牢固的渠道了,恐怕這個雙贏的渠道,外人無法窺知其中的奧妙,就像行業的黑幕一樣。他還在想,如果下手……卡住了,他無從知道從那兒入手,就憑手下這幾個人,能撬動如此龐大的產業。

被嚇住了,鄭忠亮頗有成就感,他笑著問:“余兒,不是哥不幫你啊,就這情況,你看怎么辦吧

“咱們舉手表決吧,我提個議,要是大多數通過,就按我的辦法來,怎么樣?”道,看著同來的幾位,意外地發揚起民主了,鄭忠亮一聽,同意了。張猛和李逸風幾人自然是沒有異議,鄭忠亮卻是警示著:“別怪我沒提醒啊,我們這兒的大戶,一多半是販牛起家的,光登記在冊,有牲畜販運手續就四百多人,你們要查,也得到年后了。”

“嗯,這個我知道。”道,話題一轉笑著道:“不過我的提議是,咱們遠道而來,不能無功而返,好歹讓鄭民警請咱們嘗嘗牛頭宴的味道吧?大家舉手表決。”

張猛蹭地舉起手來了,李逸風一樂,跟著舉手了,把兩鄉警捎帶著也拉著舉起手來了,舉著手道:“五比一,大仙,民主表決,你剛才同意的啊,你看給我們安排到什么時候合適。”

鄭忠亮凸眼了,沒想到面色嚴肅的會突來這么一下,看著五個人樂顛顛的樣子,苦臉了:“好吧,少數服從……余兒還是你行啊,我當了警察都覺得自己夠死皮不要臉了,今日看來,還是差兄弟你一籌啊。”

“不但要請,人也被征用了啊,和我們一塊跑幾天,反正你也回不了家了。”笑著道。

“他媽滴,今兒上班就沒掐一卦,早知道破財有災,說什么也不太上班了。”鄭忠亮懊喪地道了句,發動著了車,帶著這拔人開始逛翼城市了,果真如鄭忠亮所言,掛各類野味的飯店比比皆是,掛著某某牛頭宴招牌的大店那條街上也有,偶而零星可見還有路邊攤點,主售的也是牛肉、牛肉丸、醬牛肉、牛心、牛肝一類的葷菜,鄭忠亮倒是挺高興,畢竟見到闊別大半年的同學了。可沒來由地臉上愁云越來越重

這地方,找牛肉吃容易,可真要找偷牛賊,怕是就難了,他腦海里組織了幾個方法,不過轉眼間又否定了,沒辦法,信息太紛雜了,根本捋不清思路。

當天就有新的信息出來了,追蹤的幽靈車輛進入翼城市,從車輛流量能監控到進市,可卻找不到出市,也就是說,消失了,這種消失的辦法很簡單,一把鏍絲刀換個牌照而已,不過一消失,等于所有的線索從這里全部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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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20章苦多樂少

喀嚓張

喀嚓,又是張。

李逸風揚著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對著車窗拍照,車泊在馬路邊上,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是人行道,不過拍的卻是百米之外的目標,屠場,準確地說是進出屠場的車輛,更準確點說,從臘月二十九到正月初,他直在干這活,干得風少快成植物人了。

嚓,又支煙點上了,張猛剛抽口,煙驀地不見了,側頭時,早已經夾到李逸風嘴上,他瀟灑地抽了口,彈著煙灰,不但不謝,看也沒看張猛眼。

“嘿,小子,脾氣還了啊。”張猛笑了笑又自己點上了支,這些日子和李逸風處得不錯,連他也感覺這孩子除了身上缺點多了點,總體來說還是蠻不錯的。他抽著煙問著李逸風道著:“已經不耐煩了是吧?你們所長不是讓你們回去的嗎?”

“回去也沒意思,我爸管得嚴,還不如跟兄弟們塊玩呢。”李逸風道。

“那你還郁悶什么?”張猛道。

“能不郁悶么?這都多少天了,就讓咱們圍著屠場轉悠,過年的吃方便面泡火腿腸,我靠,這過得叫啥生活嘛。”李逸風牢騷出來了,張猛笑著道:“習慣就好,經費就那么點,顧住嘴就不錯了,我們去年到福建解押嫌疑人,緊張得都幾天沒敢合眼。那像現在,出來簡直跟玩樣。”

是啊,相比而言,這個偷牛案反倒輕松多了,李逸風看了張猛眼,私下里他也知道張猛背了處分,到羊頭崖鄉散心來了,平時就覺得這是個沒什么心眼的憨貨,不過這數日看猛哥盯得比他還辛苦,李逸風隱隱地有點同情感覺。

就是嘛,都停職反省了,還這么敬業,高尚到傻逼的程度不多見。

他可是藏不住話的人,直問著張猛道著:“猛哥,你不被停職了嗎?干嘛還受成這樣,不回家過年。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放不下,再說,我在學校除了體育,那樣都是塌糊涂,除了當警察抓人,其他我也不會干呀。”張猛給了個誠實的眼神,聽得李逸風又是同情心泛濫,直豎拇指,評價就句:“還是猛哥實在,不像咱們所長,媽的不懂裝懂,讓兄弟們跟上受罪。”

“呵呵,他這人有點邪,有時候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有譜沒有。”張猛道。

“能有嗎?肯定沒有,這都多少天了?”李逸風牢騷著,看張猛不信,又編排道:“還有前幾天來的那拔,你的同事,不都窩在招待所沒事嗎?”

“有事也不會告訴你,刑警這行講究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不干則矣,干就得釘成鐵案,偵察的越充分,對后續的工作越有利。你不懂就不要亂發牢騷了,這事馬老已經搬到援兵了,很快就會有結果。”張猛道,不經意間,他身上也散發種讓人欽佩的鐵血味道。

很可惜,是被停職的。

更可惜的是,同行不是不路,鄉警李逸風沒明白,翻著眼睛斥著:“誰不懂了?靜如處子,動如脫褲,不光你們刑警,男人都這樣。”

張猛眼凸了下,以為李逸風開玩笑,不過看李逸風說得這么嚴肅,他知道這孩子學的恐怕就是這樣,真這樣了,張猛反倒不糾正了,哈哈笑了,終于遇到個不如自己的人了。

從清晨四時開始守到上午時,李逸風這兩人、鄭忠亮組兩人、再加上二隊出來的吳光宇和孫羿兩人,陸續地往回撤了,屠場的工作規律是清晨開始收貨,到黃昏時分才下刀問,這幾組,直負責著摸查十六個屠場肉牛的來源。

早飯是路邊的街檔隨便吃的,還在正月天,沒幾家出攤的,不過好在不用吃方便了,吃完飯幾人陸續回到了翼城市政府招待所,直上頂樓,靠東面的四個房間全被定下來了,李逸風、張猛、孫羿、吳光宇、鄭忠亮相攜進來的時候。另外拔人正忙碌翻查交通監控提取到的記錄。

“來來來,兄弟們……別嫌差啊,就這水平招待了。”鄭忠亮作為東道,提了兜油條、豆漿分發著,房間里的解冰、周涓都是同學,不那么客氣了,唯位外來人是二隊的趙昂川,他瞅著鄭忠亮,回頭又看看解冰,直問著:“解冰,敢情你這伙都是同學啊。”

“嘎嘎,我跟他還是同個宿舍呢。”吳光宇伸手攬,摟著鄭忠亮了,鄭忠亮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去去,手油往我身上抹……趙哥,來來,我給你瞅瞅手相,面相,看您長得這么威武,比這群歪瓜裂棗強多了。”

趙昂川愣,剛要伸手,不料被孫羿擋住了,他道著:“趙哥,你千萬別信這貨,他在學校天天給我們卜課算卦,就特么沒有回準的。”

眾人噗哧聲笑,趙昂川愣了愣問:“咦,你們不是叫他仙嗎,好歹得有兩下吧?”

“余賤給他封的號,能當真么?”吳光宇道。這回連周涓和解冰也不禁莞爾了,不管怎么說,這幫劣生玩得那叫個高興,特別是鄭忠亮,被眾人質疑,他的臉不紅不黑,指著吳光宇道著:“誣蔑啊,你們這是赤裸裸的誣蔑,余賤當年封的號還是相當準滴,光宇,你還單身吧?封你光棍沒錯吧?孫羿,叫你孫子也沒白叫,看你這樣,還是個跑腿的苦逼,過年都得出任務……叫我仙怎么啦,咱這片警過得多自在,要你不來,我把電話呼叫轉移,班都不用上了。”

“去死吧你,居然詛咒老子單身。”吳光宇踹了腳。

“敢罵老子苦逼。找刺激。”孫羿也來了腳。

我靠,鄭忠亮火了,嚷著:“這特么刑警隊還是匪窩啊,白請你們吃了這么天?”

“就是啊,家客氣點,別欺負鄭哥成不。”李逸風意外地和鄭忠亮站到條陣線上了,他拉住了準備摁著鄭忠亮的孫羿和吳光宇,這邊放,鄭忠亮拍巴掌,指著小逸風道著:“看看,你們素質還不如鄉警。更別提我們民警了。”

“那是,我們鄉警素質向來很高。”李逸風很坦然地說了句,惹得干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敢茍同,卻不料李逸風趁熱打鐵了,直拉著鄭忠亮問著:“哎鄭哥,咱們那牛頭宴什么時候吃啊,兄弟們可等急了

說這個,家噗噗噗噴笑了,本來說請的,可后來方知,上檔次的宴頓得吃千把塊,都不好意思讓鄭忠亮破費了,可不料李逸風念念不忘,直想著呢。

鄭忠亮咬著下嘴唇,異樣地看著李逸風,半晌才憋了句:“真他媽是余賤教出來的,不讓哥出點血,你就不痛快啊。”

“我們所長說了,這叫痛并快樂著。”李逸風道,看鄭忠亮不解,他解釋著:“是你痛,我們快樂著。”

屋人笑翻了,趙昂川笑得被豆漿噎住了,鄭忠亮卻是對著眾人不好意思推諉了,直說馬上請,定請,這才把李逸風說得不追問了。

早飯罷,笑話停,要回去睡覺的李逸風意外地被解冰叫住了,不但叫住他,連鄭忠亮也留下了,起請到了他的房間,張猛卻是心有芥蒂,沒去,自顧自的下樓了。

縣級市的招待所般又般,解冰挑的是個點的房間,就這也不夠,進門四散站著、坐著,湊合到塊了,解冰掀開了筆記本電腦,回頭看著眾人。

這時候,除了李逸風,多數人都知道要來個簡單的案情分析了,年初三就被召集起來,都是些沒成家的光棍,接的又是這樣沒頭沒腦的案子,而且辦案的又是若干天沒露面,除了全程跟著的周涓,其他人心里怕是早把這個賤人罵了遍了。

“我也是糊里糊涂接的案子,準確地說,這不是個完整的案子,我搞不清邵隊長為什么讓咱們二隊嘗試介入這個案子。”解冰道,白凈、帥氣的臉氣,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看得李逸風有點自慚形穢,多少有點羨慕這帥哥的氣度了,停了下,解冰問著李逸風道:“逸風,你們所長有消息嗎?”

“前天來了趟,再沒見著。”李逸風道,所長向來不怎么守時敬業,他已經習慣了。

“這個事我先和家通個氣……這幾天我們內外齊動,對翼城市出入的牲畜販運車輛進了的監控和摸底,我看下……屠場拍下的車輛共有30車輛,根據交通監控,過境的有四百二十四車輛,是進市的倍多;我致估算了下,不含豬羊禽類,販牛的車輛每輛至少有三頭,多則到九頭,平均數在六頭左右,也就是說,僅僅這六天,進市的牛就要有千頭左右……這么的量,簡直就是海撈針、沙漠淘金嘛,有價值嗎?”

是啊,有價值嗎?趙昂川皺著眉頭,但凡刑事偵察,總要有個確定的目標,然后擊而,再各個擊破,可現在整個就是無目標的撒,撈到了什么,連自己也不知道,他想了幾種可能,馬上自己搖搖頭,否決了。

“逸風,你們在羊頭崖鄉抓到的幾個偷牛賊也有疑點。”解冰看冷場了,突然問道。

“有嗎?”李逸風可不太清楚,愕然問。

“據我知道的情況,是你們當天夜里在村口必經之路上設伏,拍下了他們的進村的場面,然后伺機設伏,再把這三個偷牛的成擒,對嗎?”解冰問。

“對呀,那天我還不信,嘿,結果去……我靠,還真有賊進村,不是跟你們吹啊,我們所長相當賊滴,比賊還賊。”李逸風愕然道,說完看眾人都瞪他,馬上捂嘴了,這場合,是不適合太這么直白滴。

“疑點就在這兒,你們怎么知道他們當天夜里會去下誘拐的草料以及藥,而且你們怎么知道,那三個賊會在特定的時間去作案。”解冰道,他縝密的心思,實在想不透個疑點。

周涓笑了,這個秘密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道,甚至看出這個疑點來的人也不多,除了馬秋林,除了邵萬戈,解冰是第三人,不過他問錯人了,李逸風聽傻眼了,撓撓腦袋、抓抓腮邊、又摸摸下巴,鄭忠亮忍不住了,推了他把催著:“問你呢?說話呀?”

“哎,對呀,你這么說,我倒覺得可疑了,案發前幾天我們天天沒事,他說要案發,就案發啦。”李逸風瞠目結舌地給了個糊涂解釋,鄭忠亮不相信地問:“你這說的什么沒頭沒尾的?”

“本來就這樣,你不仙嗎?自己不會掐掐算算呀?”李逸風反駁著。

眾人笑,趙昂川插嘴了,直道著:“逸風,趕緊把你們所長找回來商量商量啊,不過老這么耗著,二隊的警力向來不足,我們手里年前都還有放下的案子呢。這都幾天,連個招呼都沒有。

“噢,成。”李逸風應道。

“他在干什么?”解冰突然問。

“那個,呆頭和小拴給所長派屠場臥槽去了,不對,臥底,他嘛,那個……”李逸風眼睛閃爍著,這表情肯定知情,瞞不過這些天天和嫌疑人打交道的刑警,他也看出來了,瞞不住了,于是撇嘴道著:“他收牛下水。”

“牛下水?什么叫牛下水?”解冰愣了下。

鄭忠亮解釋了,就是屠的剩余物,那些心啦、肝啦、腸啦、膈啦什么的,晉南帶,牛下水熬得牛雜格,相當美味。不過這美味和案子相差太遠,解冰異樣地又問著:“收牛下水干什么?這么多人等著他呢?”

“不知道啊,他收夠車,就去賣去了。”李逸風道,此話出,腳面動了動,看是鄭忠亮在悄悄踢他,他識趣地馬上噤聲了。

其他的臉色就不好看了,瞪著李逸風、剜著鄭忠亮,兄弟們忙得顧頭不顧腚,這貨卻倒騰起牛下水來了,簡直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看場面不對,李逸風和鄭忠亮說著告辭,今天就把所長找回來,兩人在干刑警質疑的眼光,落荒而

一袋,嘭,扔地上了。

兩袋,嘭,扔地上了。

伸手聞聞自己的手,被嗆家伙,惡臭加腐肉的味道,車牛下水,就用編織袋裝著,鮮血淋漓地扔在家雜格鋪的地面上,老板蘸著唾沫,數著油膩的票子,點了遍,又蘸點唾沫再點遍,遞到了余罪手里,接過錢,也點了遍,然后瞪著眼叫囂著:“少了二十五。”

“哎哎,零頭抹了,千多塊呢,這年節你賣都沒地方賣去,下水都沒處理干凈,我們還得費功夫呢。”蓬著頭亂發的牛下水老板咧咧著,就是不出那二十五塊錢。

“記上賬,后天來了起算。”余罪道,收起了錢,上車了。老板頻頻點頭,定定,心里早樂開花了,這下水進得可比到屠場還便宜,他估計是那家趁年節私的。

是嗎?

肯定不是,邊開車邊不迭地聞聞車里惡臭的味道,也不知道這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接下來,又開始重復這幾日的工作了,到屠場,以奸商的身份和那里小老板討價還價,當地人般都欺負外來戶,往往買到牛下水的價格比本地人要高幾毛錢,連著走七個屠場,這輛鄭忠亮給找的小貨廂基本就裝了個七七了。

此時天就差不多過去了,黃昏時分,拉著滿載的車輛朝著市外開去,行駛了二十余公里,在橋上派出所的門口停下了,下車后喊著人,派出所后院就屁顛屁顛跑出來位,開著門,把車往里面領,是董韶軍,在這兒也呆了不少時間了,地方是邵萬戈指定的,出于保密需求,設在離翼城市尚有二十多公里的鄉派出所。

搬下水,打標簽,這趟最累,等車下完,累得氣喘吁吁,董韶軍卻是剛開始忙活,忙著從下水里分揀腸子,捋平、捏捏、然后把內容物聚到起,輕輕剝開,采樣,腸衣開,里面綠的、黑的、黃的就是董韶軍最擅長的專業了,不過為了節省經費,收回來的牛下水,明天還得賣出去,否則得折手里。

賣那玩意就夠惡心了,不過比起董韶軍的工作還差點了,又擠了截糞腸,看得嗝應,趕緊扭過了頭。“我說,燒餅,你不煩呀?這活實在挑戰人的胃動能。”

小聲問。看董韶軍又揀個,現在實在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干那行、傷那行,不可能不煩。”董韶軍翻著腸子,又剝了個標本,隨口道著:“不過什么事都有它的價值,總得有人去做吧,我在長安市碰到了我的老師,他是位沒有任何學歷,卻被部里授予技術類警督銜前輩,他告訴我,天下沒有隱瞞住的真相,就看你想不想去發掘它了。”

“厲害,我現在發現啊,最變態的不是形形色色的罪犯,而是咱們警堊察。”道,他現在有切身體會,為了找到真相,有時候憋著股勁,像得強迫癥樣,什么事都敢干。包括天天從牛下水里扒拉證據

“我同意,我的老師說過,犯罪本身就是種社會形態的偏態,罪犯總在某個心理上有某種變態之處,咱們警察要不變態點,還真斗不過他們。”董韶軍笑著道,似乎對眼前這些骯臟惡臭的東西根本不在乎。他回頭看累得喘氣的,其實他也有點奇怪曾經如此憊懶的同學會這么上心地追個案子,于是他邊干邊笑著問:“余兒,你當警察比我早,應該深有體會吧?”

“我就覺得呀,做警察和做愛是樣的。”余罪笑著道。

“哇,你不至于變態到這個水平吧?”董韶軍嚇了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想啊,當警察怎么回事,還不就是苦啊、累得,累得腰酸腿疼、忙得滿頭汗,其實就為了抓到嫌疑人那瞬間的滿足感……介個和你啪啪啪累得滿頭汗,就為射出來爽那幾秒鐘,感覺是樣滴。”余罪奸笑著道,回頭時,董韶軍這個老實娃早聽傻眼了,張著嘴,瞪著眼,以觀摩超級變態的眼光看著,半晌點點頭凜然道:“有道理。從心理滿足欲望的角度上講,這是基本雷同的……別光看啊,來幫幫忙,還有好幾袋呢。”

看著董韶軍手里的腸肚,莫名地反胃了,他擺著手:“這個點不能滿足我的欲望,還是你來吧

擺著手,逃也似地出了后院的倉庫,好在年節輪休,派出所人員不多,他剛洗了把臉,準備沖沖車上的味道,李逸風和鄭忠亮找來了,這個地方就初期這哥倆知道,李逸風喘著氣,追在背后道著:“所長啊,快瞞不住了,你得出面了。”

說著把情況講,想也是,太慢待二隊來的幾位了,這個偵察也快到揭曉的時候,不過還得看董韶軍這里進展,他問了幾句,董韶軍給了個模糊的答案。躊躕的時候,鄭忠亮也插進來了,直邀著:“余兒,要不這樣,我定桌牛頭宴,請請省里來的同志,過年的,都不容易。”

“噯,這樣好。”李逸風迫不及待替所長答應了,拽著鄭忠亮問著:“鄭哥,我在手機上查了查牛頭宴,咦,挺出名的啊。”

“那當然。”鄭忠亮得意了,掰著指頭數著:“牛頭宴只是種,別說牛頭宴了,就牛下水,出了翼城你都吃不到這種美味,生扒牛心、爆炒牛肝、雞汗牛百味、九轉牛腸……光下水就要有十幾味。”

李逸風聽得直舔嘴唇,兩眼發亮,不料聽到了呃地聲,兩人轉頭,跑了,跑到墻角跟,卡著脖子,正在痛不欲生地呃…呃…呃,往外干嘔。

“啥情況?怎么聽到美食反而惡心嘔吐了。”李逸風愕然了。

鄭忠亮在咬著嘴唇奸笑著,笑得兩眼瞇成條線了,他是故意的,倒騰上幾天牛下水還能吃下去,那才叫見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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