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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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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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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53: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2章 多管齊下

    “王麗麗……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袁亮放下了筆,抬頭看著一位風韻猶存的女人。

    美麗的風眼已經起了數處魚尾紋,白皙的皮膚即便再用化妝品也顯得黯淡,她茫然地搖了搖頭,能看到額上飄過了幾絲白發。

    這就是十八前那例凶殺案的誘因,和陳建霆相攜跳舞的女人,已經有足夠多的時間來改變曾經的風騷和放蕩了,袁亮看著這個不大的快遞公司,她就坐在成堆的快件包裹後面,是個打工角色。回憶起那晚的驚魂,仍然是一副欲說還休的難堪。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們也是例行詢問,畢竟是命案。”袁亮輕聲安慰了句。

    “能沒有嗎?袁隊長。”王麗麗哭喪著臉道著︰“外人說起來,都說是我把他給害了,剛出事那會,他爸、他老婆,大過年的,在我門口燒冥錢、點蠟燭,還有公安局的,隔三差五就找上門,一遍又一遍地問,這這這……抓不著人,也賴到我頭上了?”

    “不是這樣的,畢竟你是現場目擊證人……對了,王麗麗,你見過武小磊的父母嗎?”袁亮明知故問了一句,這麼小的縣城,兩家商鋪相距離不到兩公里,不可能不見到。

    “見過,那是一對好人,怎麼了?”王麗麗問。

    “對他們印象怎麼樣?”袁亮問。

    “挺好,不過沒打過交道,我見了都躲著走。”王麗麗道。

    話此處停了,袁亮慣用的那種眼神打量著這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是一種懷疑的目光,王麗麗被盯得不自然了,訕訕地玩著手中的筆,袁亮沉吟片刻,直問著︰“你不用躲吧?你又不是嫌疑人。”

    王麗麗怔了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她苦笑著道著︰“袁隊長,事情不是這樣講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嫌疑人家屬大家都同情,反倒是像我這樣的受害人,大家都唾棄,我又能怎麼樣?”

    “你別介意,就當咱們私下談話。”袁亮道。

    “要真是私下談話,我覺得就查得沒什麼意義。”王麗麗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來了這麼一句。

    “是嗎?”袁亮奇怪了。

    “袁隊,這都過去十八年了,該好的傷口也好了,該忘掉的東西也忘了,真刨出來,別說我們難堪,就那對老夫妻也受不了啊,說起來吧,陳建霆也確實不是個東西,他就沒死他家的境況不會比現在更好,那孩子當時也確實是被打急了,我現在都記得起那張臉……”王麗麗絮叨說著,既有悔意,又有同情,推己及人,她似乎對于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婦給予的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忿恨。

    “外人都覺得武家夫婦又有錢,又有關系,一定是把兒子藏起來了。你覺得呢?”袁亮起身了,笑著道,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就真是能怎麼樣?難道誰還會把自己親生兒子送上絕路。”王麗麗笑了笑,也起身了。

    送著袁亮出了門,袁亮招招手再見,慢慢踱出了這個小市場,上車時,他回頭看到了那位風韻不再的女人,很難想像,蝸居在一個小小快遞室的女人,曾經會是周旋于很多男人之間的交際花,時間改變的東西太多了,他突然想,也許就陳建霆尚在,此時恐怕也不會是一個以違法亂紀為己任的混球了。

    開著車繞著縣城轉了一圈,心里莫名地覺得有點沉重,之前他只是听說過這個案子,不過涉足其中才發現里面含著太多的沉重因素,遠不像普通的一樁凶殺案那麼簡單,他想,自己的前幾任也許都經歷過他此時的沉重,于是在無可奈何中放棄了。

    是啊,難道還要會對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動手。

    袁亮的車閃過五金店,又看到了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婦,武向前在吃力地扛著一副樓梯,妻子李惠蘭正把一卷塑料管往車上遞,沒錯,現在他覺得余罪判斷一點也沒錯,支撐著他們含辛茹苦、日復一日勞作的動力,簡直就是不言而喻的。要職責?還是要良知?他不敢輕易做選擇,案子深入後很快就要對這兩位動手,他覺得心里很是不忍,那怕這是殺人犯的父母。

    撇了撇嘴,好無語地點了根煙,車前有人招手,他踩了腳剎車,車玻璃搖下時,李拴羊那張憨臉亮出來了,在車外小聲問著︰“袁哥,有消息嗎?”

    “什麼消息?”袁亮奇怪了,這家伙被余罪扔在街頭,就擔個擔子賣地瓜,這麼有山炮氣質,每天的賣地瓜居然還有賺頭。

    “嘿嘿,我們所長啊,好幾天沒回來了。”李拴羊憨笑了笑問。

    “賣你的地瓜吧,操什麼閑心。”袁亮沒多話,踩著油門,嗚聲走了。

    兩周多了,進展僅限于查到了劉繼祖提供協助,余罪帶著李逸風又把武小磊的親戚走了一遍,到現在未進寸步,顧局長問過幾次了,他都是這麼匯報的。不過袁亮的心里隱隱間,倒覺得什麼也查不出來,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武小磊家門口,也是一晃而過,青磚瓦房,上個世紀的建築,隔著院牆能看到院子里的隻果樹,這樣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大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現在被四周鱗次櫛比的幾層小樓夾恃著,倒顯得寒酸多了。

    車駛出去不遠,到了路對面,坐在河壩上,一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下來了,奔到車前,第一句話也是問︰“有我們所長消息嗎?”

    “你們自己不聯系呀?”袁亮異樣了。

    “所長說,在外地手機漫游費貴,別亂打電話。”李呆道。

    袁亮噗聲一笑,被雷到了,他給遞了根煙,笑著問著︰“哦,這麼節省啊,那你就應該知道了,他為了省手機費,一般情況下也不給我打電話。”

    “哦,那是沒有嘍……袁隊,這要盯到什麼時候啊?”李呆問著。

    “現在都覺得無聊了?”袁亮笑著問。

    “一天到晚,他家門口一個人都沒有,您說能不無聊嗎?這幾天就拍到了兩人上門,一個賣菜的、一個嘮閑話的老娘們,他們倆口子幾乎都不在家。”李呆道著,盯的地方連人都看不到,可不無聊了。

    “你應該相信你們所長啊。”袁亮笑著道,這個地方安靜,只過來往車輛,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著河壩,也的確夠無聊的了,于是笑著問李呆道著︰“呆頭,你們抓偷牛賊的時候,應該比這個更無聊吧?”

    “不不不,那個好玩……我們天天吃喝打牌,玩了好多天,所長說今天晚上要來,我們就出去守著,咦,一家伙就逮著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點累,不過吃得好。”李呆道著,那眼神絕對不是刑警慣有的煩躁和無奈。反而是一種興致勃勃的樣子。

    袁亮估計著,這是旗開得勝,案子上沒有受過挫折的緣故,而這一次,這麼個一波三折,他覺得恐怕將要有腰斬之虞了。

    半晌無語,李呆異樣地看著袁隊長,出聲問著︰“袁隊,咋啦?你信不過我們所長啊?”

    “那你信得過?”袁亮反問著。

    “當然信得過,我們所長可牛逼了,原來我三個月發不了一回工資,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個月的收入,您別想岔了,抓賭罰款的事我們根本不用干,正常收入就這麼高。”李呆很正色地講道。

    “我不是說收入問題。”袁亮解釋道。

    “我知道你說什麼問題,案子更是小菜一碟,自打偷牛案後,所里的電話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請教,他都懶得搭理,這回要不是風少可了勁請,他還不來呢。”李呆絮絮道著。袁亮卻是听不下如此贊美的話了,發動著車要走,李呆還追著補充著︰“別走啊,袁隊,陪我聊會,一個人悶死了。”

    “給你們所長打電話聊吧,我可沒心勁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剛起步,電話鈴響了,他順手接了起來,一听是余罪,剛問一句,愕然地道著︰“你不有車嗎?什麼?逸風沒回來……你坐班車回來啦?好……在哪兒,我接你去……”

    回來了,李呆听出來,樂滋滋的奔上來要問,卻不料袁亮一踩油門,嗚聲走了,留給他一股子黑煙,氣得李呆對著車咧咧罵著︰切,拽個毛呀,我們所長不在,你們都沒主心骨了。

    罵了句還不解氣,干脆解開褲子,朝著車方向撒了泡水,這才又坐到河壩邊上,守著那台一直空錄著的微型攝像。對面的那幢老房子,還像前些日子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好像漏了一點點,兩人說話的時候,好像有人開門進去了,一閃而過……

    從省城發往古寨的班車上接到了余罪。這貨倒是瀟灑,逛了幾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一身夾克秋裝,皮鞋 亮的樣子,與先前不修邊幅差異蠻大,讓袁亮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上車走人,余罪問著那兩位鄉警的情況,袁亮草草一講,等車開到一處避靜路邊的時候,他嘎然剎車,然後以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余罪,余罪被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問︰“怎麼了?袁隊?”

    “沒怎麼,有句話想問問,咱們之間似乎嚴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嗎?”余罪不覺得了。

    “呵呵,你說呢,查劉繼祖,你直到最後一刻才告訴我來龍去脈……咱們干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過要手把手一起干,這麼重疑心,我就有點不理解了。”袁亮道,看來對余罪稍有意見。

    余罪斜忒著眼楮,看著袁亮,這是位中規中矩的刑警,履歷看過,當過兵,轉業後一直在公安上干,沒有建樹,可也沒有什麼過錯,他笑了笑反問著︰“我要是先告訴你,這種事你干麼?”

    嘴角一翹,小話就把袁亮問住了,坦白講,這種事他就想干也干不出來,他笑笑道著︰“可你畢竟沒提前告訴我嗎?明顯讓我置身事外。怕我搶功?”

    “還真沒這層意思,我是怕你不想趟這趟渾水。難道你不覺得,這事很棘手?輕不得、重不得、軟不得、硬不得。”余罪又道。

    一針見血,袁亮直撇嘴巴,要是好辦,早就辦了,潛逃人員有一半是撞到網里的,另一辦是通過各種渠道得到準確信息抓回來的,而武小磊沒有撞到網里,那說明潛藏的生活很小心,最起碼沒有犯案之類的事;剩下就難在準確信息上了,要下手肯定要從他最親的人下手。

    可偏偏那兒,又是最不能下手的地方。

    “看看,畏難了吧!?”余罪笑著。

    “確實難啊,我覺得咱們就再把他父母抓起來三查五審,照樣是一無所獲,虎毒尚不食子,何況這麼一對對別人也能做到這個份上的老夫妻,咱們警察也是人……看看那老兩口,我倒覺得以前因為這事下台的周局長,有點咎由自取了。”袁亮道。

    听這話里透著不該有的濃濃同情,余罪異樣的看著袁亮一眼,這位黑黑的刑警,給他的印像總是不太善于言辭的那類,他反問著︰“那如果你見到武小磊,會放他一馬嗎?”

    “不會。”袁亮道。

    “看在老人的面上,也不會?”余罪問。

    “當然不會,他畢竟是殺人犯,刑警的名聲雖然不大好,可大多數時候,干得也不是壞事,執法和同情怎麼能混為一淡?”袁亮道。

    余罪長吁了一口氣,笑了笑,他知道,掙扎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想了想,似乎在揣摩這個人的可信度,半晌他似乎從對方復雜而清澈的眼楮里發現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開口道著︰“好,那我問你,如果有機會抓到武小磊,你會做嗎?”

    “那當然,我們不正在做嗎?”袁亮道。

    “如果這事突破了你的心理底線,你還會做嗎?比如,真把他父母隔離起來,不需要多長,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余罪道。

    袁亮想了想,點點頭︰“如果有必要,可以這樣做……這個未了之案,對他們也是負擔,每天活在惶恐中的滋味並不好受。”

    “那好,我們一起來做這件事,我這里有個詳細的計劃,正想找人討論一下……你做好心理準備,可能要觸到你的底線,你確定咱們之間要親密無間地信任?否則我不能告訴你。”余罪笑著道,誠懇中帶著幾分狡黠,一籌莫展的袁亮突然發現,這麼興高采烈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辦案的余罪臉上,可要出現了,肯定就是有想法了。

    想了想,他點點頭︰“確定。”

    于是余罪一傾身,附耳道來,把這幾日和女賊一起商量好的計劃細細和袁亮一講,袁亮越听越奇,越奇越訝,听到最後,皺著眉頭,噴了一句︰“不行,絕對不行。這事你真要辦出來,得造成多壞的影響。”

    “所以才需要咱們一起,把它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余罪道。

    “可要查起來,最後查到誰?萬一牽扯到咱們身上,那可不光是下課的問題了。”袁亮緊張地道,看來余罪的計劃足夠讓他覺得恐懼了。

    “沒事,我已經找到頂缸的人,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到咱們。”余罪道。

    “不行……不行……”袁亮思忖著,總覺得這事不能干,可余罪拋出來的計劃,似乎又有某種吸引力一般,讓他甚至有點不舍,一直喃喃地說著不行,不行。

    “警察的同情心,不應該是婦人之仁。負罪在逃的人員心理壓力有多大,你應該清楚。嫌疑人家屬、親戚受到的影響有多大,我想你未必清楚……你有同情心應該建立在,給他們一個解脫上,否則他們會一直生活在這種驚恐和焦慮中,你覺得解脫會比他們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的現狀更差?況且這個激情犯罪的案子,法院會考慮到賠償以及受害人家屬的態度,處以極刑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余罪道,這件事深思熟慮過了,看樣子決心也下定了。

    半晌又是無語,余罪嗒聲開門,回頭不屑地道了句︰“看來我不該相信你,你這樣子,應該只能查個賭抓個嫖,那您忙,不打擾了。”

    “等等。”袁亮被余罪逼得表態了,他一擂方向盤,示意著余罪關上車門,然後狠狠的一踩油門,邊走邊說著︰“那就試試……不過不能太出格,而且必須首先向顧局匯報一下。”

    “他不會同意的,不過咱們要真干,他應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口吻應該是,研究研究、慎重對待,千萬不能造成壞的影響……千萬不要期待領導會對下屬負責,不坑下面人就已經算厚道的了,我們對自己負責就行。”

    余罪瞪著大眼,揶揄地說道,領導的心思,好猜的多,他畢竟經歷過。

    一路無語,到縣局的時候余罪根本沒有下車,袁亮匆匆進了局里,奔向二層領導辦公室,在把計劃草草匯報之後,下一刻,一個好有喜感的場面出現了,顧局長蹙著眉,斟酌了好半晌,茶水抿了半杯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著︰

    “袁亮啊,這樣做有可能收到效果,可也有可能沒有效果,如果沒有效果,而且再造成很壞影響的話,你考慮過後果沒有……所以這事呀,要研究研究,慎重對待,千萬不能造成壞的影響,所以這樣的計劃,絕對不可能通過,擺到桌面上都不可能……對了,你們要加緊排查力度,破案大會戰,咱們爭不上優秀也就罷了,好歹也得交個及格的答卷吧……”

    袁亮听著時,有點啞然失笑了,果真如余罪所料,領導一點也沒有同意的跡像。

    可他听出來了,反對的跡像,同樣是一點也沒有……

    入夜,一輛白色的索納塔泊在後緝虎營後柳林胡同口邊,嘈雜的夜市邊上,李逸風四下看看情況,仍然是一頭霧水。

    當然,最大的疑惑還在身邊,他側頭,恰看到正翻查著手機的一位女人,只知道姓楚,楚楚動人的楚,從側面,她柔順著的長發遮著半邊臉,微微能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以風少閱女無數的水平揣測,這絕對不是什麼香水,而是體香……對,體香,在長發垂下的梢際,胸前,那個隆起的部位,是一條優美的凸形弧線,那里就是香味的來源。

    咕嘟,一聲咽口水的聲音,耳目相當靈敏的楚慧婕突然轉頭看向了他,李逸風恰是一副使勁動喉結的樣子,楚慧婕故作不知的問︰“餓了?”

    李逸風一驚,趕緊點點頭,一笑就要邀請楚美女共進晚餐。卻不料楚慧婕一收手機︰“忍著!下車。”

    就這幾個人,狗少悻悻然跟著下車,摁上車門,顛兒顛兒地跟在前面蹬蹬直響的高跟鞋後,這距離,恰恰看到了楚慧婕走路那搖曳的貓步、修長的**以及玲瓏的腰姿,哎媽呀,把風少看得呀,那——個欲火焚身。

    “過來。”楚慧婕一停步,等著後面的李逸風快進兩步,伸手一挽,做情侶狀,大搖大擺穿過夜市攘熙的人群,哎媽呀,把狗少那顆小心肝給興奮地,差點當場昏厥,心里一千遍一萬遍念叨,他媽滴,這妞要讓我上一次,上一次短一寸都劃算。

    不過他心里也清楚可能性不大,這位不知道是所長從什麼地方請來的人,他親眼看到這女人進了一處上鎖的小院,根本沒用鑰匙;親眼看到她在一台破電腦邊嫻熟的拆著什麼東西,又是親眼看到她用根本听不懂的話和別人商量著什麼,他知道這位肯定不簡單。

    喲!?不會是黑澀會與時俱進了,全招收美女會員吧?

    咦?不像啊,難道是警察!?

    兩個猜測的極端從李逸風腦海里閃過,不過他可沒有余罪那眼光,老覺得自己的猜測似是而非,猜著猜著,腳下絆了下,腳步踉蹌了一下下,將摔倒時,胳膊一緊,被人拉住了,又穩當當地站好了。楚慧婕提醒著︰“小心點,這兒路黑。”

    第四棉紡廠的舊區,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了,當然有點黑。小心翼翼地走了不遠,李逸風小聲問著︰“楚姐,咱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要去一個不能告訴外人的地方。”楚慧婕輕聲道。

    “哦,那是什麼地方?”李逸風問。

    “就是不能告訴你這個外人的地方唄。”楚慧婕換成了肯定句,把李逸風頂回去了。

    “不能告訴,反而能去呀?”李逸風找到切入點了。

    “當然,可以去,不能說,知道怎麼回事就行了。”楚慧婕晦莫如深地說道。

    等李逸風要問時,她的手已經搭上了單元門,黑暗中悉悉索索不知道用什麼工具,李逸風的驚訝尚未消化,門啪聲開了,直接進去了,直上頂層,敲響了一處連防盜門也沒有的家戶。

    李逸風一看異樣了,小聲問著︰“楚姐,直接開不就行了?還等什麼?”

    “敢用這種門,不是沒的可丟,就是根本不怕你偷,開它不是找刺激麼?”楚慧婕道,李逸風瞥到了她狡黠的眼神。

    相視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像個好孩子一樣,知道的太少了,羞愧地低下頭了。

    門 聲開了,果不其然,內層有鋼筋網,門上拴了三道鏈子鎖里,里面的人看了看外面,問了句干什麼,楚慧婕報了個名︰找死蝦。

    奇了,門就一道一道開了。

    “這兒有死蝦?”李逸風進門看到了客廳排著的幾台電腦,愣聲問。

    “我就是。”開門糙爺們道,一下子惹得李逸風噗聲一笑,楚慧婕瞪了一眼,他趕緊收斂,那位叫死蝦的卻是稍有不悅之色地問著︰“喲,看你們不是這行的人啊。”

    “那有什麼關系,合作一次,不就入行了,再說我們找的是本行水平最高的人啊。”楚慧婕道。

    一句惹得那糙爺們樂了,嘿嘿笑著,露著兩顆歪門牙,又坐回了他的電腦邊上,一抹胡子碴一片的大嘴巴,饒有興趣地看著楚慧婕,那眼神有點滯,有點邪,有點不懷好意,最起碼李逸風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家伙和自己一樣,是那種恨不得把眼前美女扒光的那種眼神。

    這麼看著,可把李逸風有點醋意了,轉著話題問著︰“蝦哥,你做啥生意的,這麼多電腦?”

    “呵呵……”那人干笑了兩聲,收回了眼神,看看楚慧婕,又瞄瞄李逸風,得意地道著︰“既然來找我,不知道我做什麼的呀?簡單的說吧,我能把你們夢想變成現實……比如把死的說活的,把好的說成壞的,把垃圾說成寶貝,把寶貝再貶得一錢不值,或者再比如,把一個普通人捧成明星,把一個明星搞得臭不可聞,我們都能辦到。”

    說話間,他看著楚慧婕,似乎有所暗示,李逸風卻是听得不服氣,不屑地道著︰“你不像政府官員嘛,這麼拽?”

    “政府官員!?簡直是誣蔑我們,我們是虛擬世界的自由兵,網絡空間的俠客。”那人糾正道,一個胡子拉碴的爺們,一仰頭一拽,李逸風這才發現他腦後還梳了個小刷子,那打扮雷得李逸風一呃,接不上話了。然後那哥們向楚慧婕一笑,報出身份來了︰“簡單講,叫推手。”

    噢,尼馬就是網上造謠的,也這麼拽,李逸風有點失望了。

    楚慧婕笑了,掏著隨手的包,一塊硬盤,幾張光碟,往桌上了一扣直道著︰“俄羅斯iat硬盤修復工具,全套,非破解版;12ll套筆記本電腦電路圖,加維修代碼,工廠級的,份量夠不?”

    那人的眼楮一亮,分量看樣不輕,他撇撇嘴,撫撫硬盤,笑著問楚慧婕道著︰“東西不錯,東西不錯,放到識貨的人手里,值不少錢,不過你得告訴我什麼事?代價這麼高,不會有危險吧?”

    “很簡單。”楚慧婕走上前去,手指在電腦上劈里叭拉敲擊著鍵盤,輸入了一個網址,數幅圖片,附帶文字說明,她一掰電腦亮給死蝦道著︰“把它推起來,讓它火起來。”

    死蝦哥眯著眼楮瞅了瞅,翻著圖片看完,哎喲,大失所望了,直說著︰“城管打人?太沒新意了,這樣的新聞那兒也有,沒人當回事了……別說打老人,就把外國人以及外星人揍了,都不稀罕。”

    “不是讓你評價這件事,而是讓你炒紅這件事。”楚慧婕強調道。

    “不好炒啊,完全沒有新聞價值,現在的炒作可以沒有理由、沒有邏輯、沒有底線,但不能沒有亮點……”死蝦哥為難地道了句,不過看著楚慧婕,又不肯自認不行,提著建議道︰“比如這個新聞要突出老太太老頭是吧,你這樣改,《六旬老婦出軌遭人當街毆打》,有創意吧?或者改成《七旬老頭找嫖被人當街狂毆》,有新意吧。他們想不紅都難……要不把兩人放一塊《七旬老翁與六旬老婦奸情敗露,遭人當街毆打》,這樣絕對搶眼。”

    楚慧婕听得哭笑不得了,李逸風大驚失色了,直豎大拇指道著︰“人才吶,這你都想得出來?”

    “不是人,才想得出來。”楚慧婕哭笑不得地道。

    “嘿嘿,承蒙夸獎,不勝榮幸啊,不過我是說啊,你們別老黑人家城管兄弟呀?再說人家現在世界聞名,怕什麼也不怕給抹黑呀?”蝦哥道,他看出來了,這兩人來路也不正,不過他喜歡。

    “看來你干不了是吧?我們找別人去?”楚慧婕不廢話了,直接拿硬盤。卻不那人急了,一手摁著,又一把拉住楚慧婕的小手,呲著歪牙,恬笑著道︰“別急嘛,你們真要干,就按你們的意思來嘛……不過這報酬?”

    “那你……還想要點什麼報酬?”楚慧婕側著頭,萌萌地問,那嬌憨的樣子,仿佛一瞬間變了一個似的。

    “瞧你說的,為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這樣吧,咱們一起吃吃夜宵,慢慢聊怎麼樣?我的本事你可能不知道的很多……比如你想走紅網絡,我就能辦到。比如你想一脫成名,我也能辦到……別誤會,作為女人,身體就是你最大的本錢,你的本錢相當豐厚,一定要學會使用啊……這個我可以教教你,你完全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死蝦哥說著,捏著楚慧婕的小手,另一只撫上了,他幸福地說著,看著楚慧婕笑眯眯的眼神,似乎是心動了,後面的李逸風氣得火冒三丈,四下瞅著操家伙。

    卻不料他還沒動,就見得笑眯眯的楚慧婕毫無征兆地一擰胳膊,手掙脫了,跟著那人吃疼叫了一聲,彎下腰了,李逸風定楮一看,方見楚慧婕不知道怎麼使的力,掰著那人一根中指,往後掰,那人就蹲著吃疼哎喲喲叫喚,李逸風看有可乘之機了,上來就要揮拳頭,可不料楚慧婕手更快,一掰一擰,啪啪左右兩個耳光,那人啪唧聲跌了個狗吃屎。

    李逸風愣了,可沒想到嬌滴滴的楚姐姐打人這麼利索,心里直慶幸沒想著動手動腳。

    哎喲喂,蝦哥肋下一疼,疼哼著,是高跟鞋踹到軟處了,李逸風看這麼狠,緊張地捂著嘴巴了。

    又哎喲聲,蝦哥背上一疼,被狠狠跺了一腳,李逸風驚得咬上拳頭了。

    又哎喲喲喲聲不斷,卻是楚慧婕的高跟鞋直踏在蝦哥的臀部,鞋跟尖看樣捅進菊花處了,那蝦哥爽得直喊著,哎喲喲,姑奶奶,輕點輕點,看得李逸風又是一個哭笑不得。

    幾下麻利地收拾下了死蝦,楚慧婕蹲著,拍拍那張糙臉,很不客氣地道著︰“忘了告訴你,我有本事你不知道可能也很多,簡單點,干不干?”

    “干,干,您放心,我現在就開始。”趴地上的死蝦不迭地求饒道。

    “零點開始,天亮前我看不到效果,小心老娘帶人拆了你的狗窩,走!”

    楚慧婕啪又是一個彪悍的耳光,起身叫著李逸風,頭也不回地走了。

    簡單、直接、有效,不管把死蝦嚇住沒,可把李逸風嚇得可不輕,他就納悶了,這麼漂亮的美女,卻是個爺們性格,簡直是造化弄人吶,想著走著,一不小心,又趔趄了一下,還是楚慧婕手快,一伸手就撈住了他,不入眼地問著︰“怎麼了?走路都打顛?屁大點的事把你也嚇住了。”

    “姐呀,我好歹是警察。”李逸風難堪地道著。

    “哦,嫌我沒給你表現機會,那好,下一個你動手。”楚慧婕頭也不回地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說動手,我是警察,我怎麼能動手呢?”李逸風道,畢竟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而且楚慧婕這彪悍樣子,他可學不來。

    “那好啊,一會兒你給他們講講,以理服人怎麼樣?”楚慧婕笑道。

    “算了,還是你來吧。”李逸風一想死蝦那得性,估計這拔人都好不那兒去,還是簡單,直接見效快。

    沒音了,走到胡同之外,燈光之下,楚慧婕才回頭看了眼跟著的李逸風一眼,當然仍然是不入眼,她像自言自語道著︰“男人嘛,大部分都是賤貨,揍一頓就老實了……我真看不懂,你這警察是怎麼當得!?”

    撇著嘴,好失望的看了眼,話說吃喝嫖賭坑蒙拐騙都干過點的李逸風,今天才發現自己嚴重不合格,好不羞愧地跟著楚姐,老老實實地開車當跟班去了。

    零時整,被楚慧婕、李逸風兩人連唬帶詐加上收買,已經在網警支隊有過劣跡前科的死蝦、爆米花、魚兒游、陰小七等數位網上淘金的名人,悉數開始了推波助瀾,這些沒節操、沒底線、沒臉沒皮的二貨們根本沒問事情的緣由,只是遠程操縱著數台“肉雞”瘋狂地在發送著一則圖片新聞,那新聞的內容是︰

    古寨縣城管圍毆一對老年夫妻,致使兩人雙雙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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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53:5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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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整,余罪帶著李呆和李拴米,悄無聲息地把兩輛警車開到了武家的五金店旁邊,這里是網上傳說的“案發地”,一定得有輛警車。

    當凌晨五時,一夜未眠的袁亮駕著車,載著余罪,悄無聲息地駛出了古寨縣刑警隊,或許是做過激烈思想斗爭的原因,袁亮一點困意也沒有,車駛的方向是武家,他們的生活規律已經掌握的很確切了,再過半個小時,兩位勤勞的老人將會準時起床。

    臨陣了,袁亮又有點躊躕了,輕聲問著余罪道︰“你確定,這要一動手,可真就打草驚蛇了,如果找不到武小磊的下落,只會讓他更警覺。”

    “我們無法掌握具體信息,跨時太長、涉及人太多,為什麼要找呢,讓他們自己跳出來。”余罪拔弄著手機,換著網頁看著,明顯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

    “這些謠言很快就會被官方否認的。”袁亮有點懷疑這招的功效。

    “沒用的,官方否認的相當于承認。”余罪頭也不抬地道著︰“大家都被堂而皇之的官話糊弄夠了,官方發言沒人信,謠言才有人信。”

    袁亮笑了笑,無語了,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細節,恐怕都被余罪考慮過了,說實話,從局長那兒出來之後,他已經決定上這條賊船。

    五點三十分,袁亮幾位警服鮮亮的同伴準時敲響了武家的門,亮著傳喚令,面無表情地對開門來的武向前道︰“武向前,李惠蘭,我們刑警隊懷疑你窩藏、包庇故意傷害嫌疑人武小磊,現在對你正式傳喚,請吧!”

    近距離地看武向前,頭發已經全白,蒼桑的和滯然的臉上分辨不清究竟有沒有驚訝和愕然的表情,他嘆了。,輕聲道著︰“稍等等,我換身衣服。”

    “好的,還有你妻子,也一起去接受詢問。”袁亮道,他有點很不自然,看著那佝僂的老人進了家里,他回頭看了余罪,余罪此時也面無表情了,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家里。

    不一會兒,這對已經歷經過數次同樣事情的夫妻沒有一點過激的表情,都換上了干淨的衣服,出門整整領子,很慢,但很從容地上了警車,被隊里人先行帶回去了。

    看著車走的方向,袁亮回頭問著︰“我敢打賭,什麼也問不出來。”

    “我賭你贏,這架勢多麼大義凜然,根本不懼呀!?”余罪看出點東西來了,可以理解,和警察周旋了十八年,不該學的,恐怕都應該學會了。

    “要不要對她家里采取點措施?”袁亮抱著萬一之想,這是申請搜查。

    余罪搖了搖頭道著︰“沒用,精明到一分一毛掙錢,精明到藏著人十八年,不會給咱們留下漏子可撿的按計劃來……”

    兩人不再多說了,不過在他們的家門,也停上了一輛孤零零的警車。

    這就是計劃,謠言四起,當事人消失且下落不明,偏偏家里和店門口又停著警車,其實不需要費什麼功夫,有如此多的敏感元素,足夠讓好事者想像出一幕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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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54: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3章 屢敗屢戰

    謠言的肇始總是因為一個不可告人的動機和目的,它的效力取決于會有多大的傳播途徑。而虛擬的世界無疑給了謠言無限擴大化的可能。

    從零點開始,陸續擴散的這個“城管打人”的故事引起的轟動並不算大,現在看客的強悍神經,就人咬狗都算不上新聞了。可讓人意外的是,這個並不出彩的故事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擴散著,越來越多的看客點開那圖文並茂的新聞時,掃一眼便有被氣炸肺的感覺。

    《古寨縣城管圍毆兩位兩年老年夫婦》

    《兩位五金店經營業主,被多名城管圍毆重傷》

    一行行怵目的大字,配著豐富的圖片在講訴著一個淒慘的故事︰據說兩位開五金店的老夫妻,因為店門口的違法佔道和城管發生了。角,于是遭來了眾城管的集體圍毆……圍毆長達一個小時,直到兩人鮮血淋灕,倒地不醒。那圖片配著被打、被踹、被扭胳膊、被摁頭的場面,就即便覺得這個新聞不搶眼的看客,也會登時義憤填膺。

    哦,對了,那對夫妻叫武向前、李惠蘭。

    本來這事如果仔細推敲實在沒有可信度,可偏偏在這個公信極度缺乏的環境里,越荒唐的事,卻越顯得可信,于是這個承載著諸多荒唐的故事,隨著第二天的無數看客加入熱鬧起來了。

    qq、微信、小站的頭版、大站的副版、一下子席卷了網絡,不知道這樣的貼子流散了多少,更不知道有多少不起眼的鏈接,一點就進了這個冤情故事了。

    沸騰倒不至于,不過罵聲四起,直接的後果是,古寨縣當地縣委、縣政府辦公室的電話,在上班的一刻,直接被打爆。縣政府形象的工程的網頁本來沒有流量,當日卻因為訪問量溢出,直接當機。

    城管部門接到消息的時候是九時,一頭霧水,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搞清楚大致怎麼回事,原來是躺著中槍了,謠言。局長狂擦一把汗,拿起電話趕緊向縣委、縣政府報告。

    這個時候,恰恰又出來了一條新的消息︰《事件最新進展︰城管部門矢口否認,相關部門介入調查》,說有板有眼,甚至把城管局領-導的開會照片都放了一張,那一圈子肚子都能頂到會議桌邊的形象,沒人質疑它真實性,絕對是標準的官場現象。

    可偏偏還是假的,城管局領-導一睹此照,氣當場血壓升高,那個局長揮舞手指意氣風發講話的照片,是開民-主生活會的照片,被人嫁接上去了。

    縣政府接到詳細情況匯報已經是十一時了,就這個荒唐的謠言居然讓市委辦公室的親自過問,縣領-導也快被氣炸肺了,拿起電話通知公-安局,就一句話︰

    查,把這個造謠者,挖出來!

    中午時分,縣公-安局顧尚濤局長專程走了一趟縣委縣政府,就此時進行的詳細匯報,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刑事傳喚了兩位嫌疑家屬,就出了這樣針對我們的事……這是向我的辦案施加壓力,我們決不屈服,而且,一定要把這個幕後黑手揪出來。

    對,不能屈服,一定得揪出來明正典刑。

    領-導如是指示,就真發生這事,都能暗箱處理。根本子虛烏有的事,還怕你抹黑?

    于是這件事,繼續在發酵,繼續在向大處擴散……

    外面吵翻了天,而古寨縣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當差的還是按時上下班,傳著這個蛋疼的謠言。從商的還是準時開門,听著今天的新鮮,不過啊,就是有點奇怪,十字街上那家五金店,還真關門了,門口還停了兩輛警車,很多人都知道武家的底細,私下猜測可能和舊案有關,那事可比什麼城管打人的事大多了。

    傳著傳著很就快就遍了,這個街頭放屁、街尾臭氣的小地方真不大,你想不知道也難。

    比縣里還安靜的地方就剩刑警隊了,這里的訊問,拖了兩三個小時,縣隊四位小伙很客氣把兩位嫌疑人家屬請進詢問室,沒多說,買來了熱騰騰的早飯,倒上了待客的茶水,伺候親爸媽那般,把武向前、李惠蘭夫婦滯留在這里。

    一直在網上看了幾個小時,十點多的時候,余罪和袁亮商量了幾個細節,正式開始了。

    進門,落座,示意著陪審開機錄,余罪慢條斯理地坐下,看著像泥塑木雕的李惠蘭,剛坐下,又起身添了杯水,恭恭敬敬地端到老人面前。

    他看到了,這位當媽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多半,那是愁的;他看到了,李惠蘭那張臉粗糙得像老樹的年輪,那是苦的;他也看到了,老人手上綻開的都是裂縫子,手指已經有點伸不直,那是累的。

    這時候,他有點奇怪的想起了在學校學過的一個人物︰祥林嫂,都是兒子丟了弄成這副得性了。

    清了清嗓子,余罪開始了,輕聲問著︰“李阿姨,您好……我們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您兒子的情況?”

    “你是……有天去我店里買東西的?”老太太利眼如刺,一下子認出余罪來了。

    “對,不過那次和案子無關,是替人買的。”余罪撒謊道。

    “那你想干啥?情況你們比我更清楚,就有新情況,也應該是你們先知道,我就一直在古寨縣,十幾年都沒出過縣城了……哦對了,你們把我老伴抓起來,我去探視過他,就這樣。”老太太平平淡淡地道著,這個年紀,對于大部分事已經沒有個人情緒,那怕是遭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事。

    “那以前呢,我們想詳細了解一下您兒子的成長經歷,能和我聊聊嗎?我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很胖的一小子。”余罪盡量放緩的口吻。

    “都十幾年沒見了,我都快把他的樣子忘了。”李惠蘭輕聲道著,眼楮一閃而過異樣的慈祥,笑了笑,臉又拉長了,看著余罪問︰“你有兒子嗎?”

    “我還沒結婚。”余罪笑道。

    “那等你有了就知道了,骨肉骨肉,什麼叫骨肉,就是你的主心骨、你的心頭肉啊,你不要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我已經熬了十八年了,你們想怎麼樣,我不在乎……你們警-察不念一點人情親情,不能讓所有都和你們一樣這麼無情吧?讓當媽的,把兒子交出來,讓你們折騰……”李惠蘭怒目相向,重重地一頓水杯,擲地有聲地道。

    余罪和陪審嚇了一跳,然後兩人面面相覷,就是嘛,這誰審誰呀?

    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有點走眼了,只看到了這個當母親的是如何的慈祥,而沒有發現她的堅強,恐怕在這件事上,她會比外表要堅強得多。

    一招不靈,又換一招,余罪表情一嚴肅,極似一個不得不說的樣子,掏著準備好的照片,啪聲拍到李惠蘭的面前,嚴肅而道著︰

    “李阿姨,你逼我說的啊,省廳此次破案大會戰,已經追蹤到了您兒子的蹤跡……您看,火車站拍到的,要我說呀,這都十八年了,法制已經不像當年那樣殺人償命了,與其等著刑警把他抓回來,還不如您告訴他,回來自首啊……那樣還有個盼頭,總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就這麼耗著?您二老這年紀,還能耗幾年吶?”

    雖然有假話的成份,不過余罪確也是很動情。他一動不動的盯著李惠蘭,他在想,那ps的照片絕對能瞞過她,畢竟十幾年沒見了,而且她就再精明,怎麼著也是個縣城老太太,不至于能窺到其中的蹊蹺。

    “不是他。”李惠蘭輕聲道,放下了照片。

    “不可能吧?”余罪有點不信,如果說不是,肯定發現什麼問題了。

    “要麼不是他,要麼就是你們造了假的。”老太太道,她看著余罪,突然出來一句︰“你沒媽吧?”

    “啊?”余罪嚇一跳,喜歡揣摩別人,今天卻被一個嫌疑人揣摩住了,可把他驚訝了。

    “噢,真沒有。”李惠蘭笑了。

    “您看出來了?能告訴我怎麼看出來的嗎?”余罪愕然問。

    “剛才我看見你就著水龍頭喝水,吃飯是蹲著往嘴里扒拉,那都是沒人關心落下的壞習慣……現在又把不是我兒子的照片,放到他媽媽面前讓辨認,你連常識都不懂,這肯定是沒當媽的疼過你。”李惠蘭道,慈祥地看著余罪,仿佛這娃比她更值得同情一樣。

    余罪眼滯著、半張著嘴、表情僵硬著,好久沒回過神來。

    不用往下問了,恐怕自己那點鬼心思,逃不這位當媽的眼楮,他和李惠蘭相似的時候,有一種好惶恐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做錯事被大人盯著的那種感覺,緊張、尷尬,而且很難堪……

    “武向前,今天咱們談談舊事,又把您老請這兒,您老沒意見吧?”

    袁亮問,繞到正題,這老頭比較蔫巴,家里據說都是李惠蘭主事。

    “你問吧。”武向前道,袁亮正要問,卻不料蔫巴老頭又軟綿綿地補充了一句︰“反正我也不知道什麼。”

    袁亮一笑,知道這種蔫巴人要頑抗起來,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特別是像他年紀這麼大了,可比那些打家劫舍的難對付多了,好在今天沒有抱太大希望,袁亮慢條斯理地問著︰“以前的事先放一邊,說說錢的事。”

    “什麼錢?”武向前有點納悶了。

    “就是您老的收入啊。”袁亮道。

    武向前怔了一下,似乎這是一個新情況,不過他憋了半天又給了袁亮一個郁悶的答-案道︰“這個我不當家。”

    “不當家總知道賬吧。我算了一筆賬,調資後您老的工資是三千七左右,在咱們縣算高工資了,您老伴工作也不低,兩千六左右吧,也就是說,加上原單位福利什麼的,你們二老每年收有八萬左右,那個店面每年光房租需要三萬,它的利潤就再低,純利也應該不小于五萬……這每年收入可就是十三四萬吶,還不是全部收入。”袁亮道。

    老頭又愣了下,翻著不太友好的眼神,梗著脖子回了句︰“收入高,也犯法?”

    “不犯法。”袁亮道著,拿著一份清單亮了亮道著︰“不過去向不明吶,您二位的定活期存款,加上工資本的余額,連兩萬都不到,店里就再壓貨,也就三五萬吧,還有很多是賒貨,這個我們很清楚,您老在五金行里信譽很好。”

    又愣了,就在袁亮認為把老頭說住的時候,卻不料老頭又來了句︰“法律有財產來源不明罪,又加了一條去向不明罪?”

    武向前是一副請教的口吻說得,說得鄭重無比,哎喲,听得袁亮那——個胃疼。于是一撂銀行取得的東西直說著︰“我們懷疑你暗中資助殺人嫌疑人武小磊,也就是你兒子。”

    “哦,我也懷疑。”老頭嚇了一跳,旋即又反問道︰“可我沒干呀。”

    “那收入的去向,是不是就無法解釋了?”袁亮直逼著問。

    “這個我可以不回答你,你要懷疑我,可要回答你,你仍然要懷疑我,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武向前一副極不配合的表情,和袁亮針鋒相對了。

    “事實說話嘛,需要在這兒耗時間嗎?”袁亮道。

    “是你們耗,不是我耗……這錢大部分都在警-察那兒嗎?你問我?”武向前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

    “這就是事實嘛,前些年你們查我,派-出所的上門,我得打點;刑警隊的上門,我得給點;還有局里的領-導,那一個要找麻煩,我不得送點……還有我被關了半年,我老伴告了半年,那不用花錢呀?片警、刑警、獄警還有什麼警,找他們辦事那不是伸張臉就管用,得要臉吶……這幾年掙得能把前些年的窟窿補上就不錯了,其實這錢都花在這個上面了,不信你去查呀……錢是肯定花了,不過你當面對質我可不敢承認啊……反正,我就當扔了。”武向前絮絮叨叨說著,給了一個無懈可擊,卻無跡可尋的理由。

    記錄員臉綠了,以國情來看,這里面很大程度上都是事實,可恰恰事實卻顯得如此荒誕,反而讓袁亮有一種無可辨駁的感覺。

    完敗,他重重扔下了記錄夾,不詢問了。

    第一天上午,初次交鋒,兩人完敗了一對,到中午,還不得好吃好喝把兩位待著,余罪和袁亮踫頭交流後,準備來個交換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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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4章 屢戰屢敗

    三個小時後,武向前、李惠蘭夫婦在午飯和休息後,又被請到了詢問室。

    這一次接待武向前的是余罪,依然是那麼客氣,給老人家倒上水,武向前掏著口袋,余罪又趕緊點上煙,他注意到了,這位月薪數千的老干部,抽得是三塊五的紅梅煙。

    上午余罪被刺激一下,下午可就小心多了,極力地隱藏著自己的任何表情,他打量著這位老人,一對夫妻如出一轍,一樣的愁苦滿臉,一樣的晦莫如深,那味道刺鼻的劣質煙,對于老人似乎沒有什麼感覺了,他大口大口抽著,煙氣從鼻孔里濃濃的噴出來,夾著煙的手,粗糙、龜裂、貼著膠貼的手,如果不是了解情況,乍一看肯定會把他歸到三餐不繼、老而無養的民工系列。

    同情是不適合在這個場合的,余罪開始了,直問著︰“武叔叔,我們還繼續上午的話題,能和我講一講你兒子的情況嗎?”

    “呵呵,我已經十幾年沒見著他了,你讓我說什麼?”武向前不為所動地道。

    “那說說他十幾年以前的情況。”余罪問。

    “有什麼說的,被爸媽慣壞了,去殺人了,不就這些嗎?”武向前道,已經抽完了一支煙。他又掏了一支,掐出了過濾嘴,然後兩根接到了一起繼續燻。

    余罪在他心神放松的一剎那,突然撂出來殺手銅了︰“劉繼祖因為包庇武小磊,已經被正式刑事拘留,你對此不想說點什麼。”

    武向前一怔,手一顫,眼楮茫然地看著前方,像被刺激到了。

    “他把厄運帶給了不止一個人,三個小伙伴境況都不怎麼樣,警察三番五次上門查找,幾乎毀了他們正常的生活,不光是他們,還有您的親戚朋友,走得近的都接受過詢問,到現在,大部分親戚都不上門了……這件事不落地,大家的心都是懸著得,您不覺得換一種解決方式更好?”余罪道。

    武向前茫然地看著余罪,眼珠子一動不動,像是揣度他話里的真假。

    “你們做得很好,不但養育了死者的女兒,還幫著他父親送終,這麼多的贖罪,難道你不是期待他有朝一日,能回到家鄉?你們這樣日復一日,含辛茹苦,難道還不是想多攢點,身後的都留給他。可是您想過沒有,陳明德老師死後有你們替他兒子安葬,您二老百年之後,誰來舉喪!?”余罪道。

    記錄的刑警嚇了一跳,還有這樣勸慰人的。

    可奇怪了,這話像涓涓細流,潤進老人的心田一樣,他並未反感,反而眼楮動了動……不過旋即大失所料了,幾顆渾濁的老淚從滿是皺紋的臉上潸潸而下,他唏噓地抹了把,扔了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余罪抓著這心理松動的一剎那,柔聲道著︰“武叔叔,現在的法制環境比十八年前已經好多了,潛逃十八年沒有再犯案,如果有自首情節,再加上您這些年給死者家屬的補償,法院在判決的時候一定會酌情考慮的,畢竟是激情犯罪,而不是蓄意謀殺。”

    武向前依然沒有說話,抽泣著,粗糙的大手抹著臉,兩肩不住地的聳著,抽泣了好久,余罪在靜靜地等著,直等著他心境平復,他期待地看著,輕聲道著︰“武叔叔,告訴我,他在哪兒?或者,您可以直接把他帶回來。”

    武向前嘆著氣,搖了搖頭,眼光由悲戚轉向激動,以一種讓人怵然的口氣道著︰“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我養了這麼個逆子,害了這麼多人,我都想親手掐死他……”

    余罪愣了,記錄員傻了,這樣的反應是始料未及的,激動過度的武向前大口地喘著氣,手顫抖著,表情猙獰著,這時候就余罪也不敢再往下進行了,只剩下一件可做的事了

    叫醫護。

    隔著數間的另一室,袁亮和李惠蘭的較量也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候。

    老頭有點梗,不怎麼好說話。老太太卻是出乎意料的平和,除了不告訴別人兒子在什麼地方,其他都說得合情合理,又一次問到了尚無定論的收入去向問題,李惠蘭眨巴著眼,反而反問上了︰“袁隊長,雖然咱們國家法律不太尊重個人**,可這樣的事,我也有權不告訴你吧?”

    “對,有,所以才是詢問,而不是拘留。搞清楚有些事,對您二老是有好處的。”袁亮道,他感覺出來了,這兩位老人和警察周旋十八年,學得不是一點半點,估計刑法都快吃透了。

    “我可以告訴你。”李惠蘭道,雷霆一句︰“我是給了我兒子。”袁亮嚇了一跳,凜然看著李惠蘭。卻不料李惠蘭話鋒一轉道著︰“我是給我兒子贖罪,陳建霆是個混蛋,可陳老師是個好人,我們不照顧著點良心上過不去,他死後,一對母女也沒有什麼收入,我們不接濟著,情理上也說不過呀……這些年,孩子從小學直上到大學,陳老師單位集資房子,還有他的喪事,那兒都需要錢。還有我老伴被你們抓起來,我上訪告狀就告了半年,官司打贏了,可差點也房子也賣出去……您說,這種境況,多厚的家底架得住折騰呀?”

    袁亮又被說愣了,曾經余罪排出的這個最大的疑點,現在看來是如此地不堪一擊,盡管你仍然可以懷疑,但他們有無數個圓謊的理由,而且那理由,說得還是如此地聲情並茂。甚至連陪審的記錄員也受到感染了,對面前這位老太太抱之以同情和敬佩的一瞥。

    “這些情況我們也了解一部分。”袁亮有點難堪地道著︰“李阿姨,那我們回歸正題,你們二老一直這樣不是回事啊,命案沒有追訴期的,那一任刑警隊長和局長,都要在這個事上糾纏很久,現在的法制環境變了,如果投案自首……我敢保證,這種情況,絕對不會是極刑……”

    “袁亮啊。”李惠蘭直呼其名了,袁亮一怔,被打斷了,李惠蘭看著他,慈詳地道著︰“我認識你媽媽,你媽媽是二婚,帶著你嫁給你現在的父親的……她是個好人,有一次到鋪子里買釘子,我們老姐倆坐下來說起過,他說起家事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喂喂……”袁亮給氣壞了,李惠蘭這些話讓他好難堪的感覺,這小小的縣城恐怕家長里短不那麼好藏著,他有點氣惱地道著︰“這是公事,你怎麼扯到我媽身上了,有意思麼?”

    氣壞了,差點拍桌子罵人了,卻不料這一時刻,李惠蘭像變了一個人似地,挺著胸膛,目光嚴肅,一字一頓地質問著︰“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啊!?那這是殺人犯武小磊的事,你們抓不到他,卻一直針對他的父母,你覺得很有意思嗎?你真以為我是個文盲老太太,一點法律也不懂?就即便我真有窩藏和包庇行為,也不能追訴了吧?你們抓了繼祖都現在都沒放,本身就是違法的。”

    這幾句鏗鏗鏘鏘,听得袁亮和陪審的一抽,齊齊愣了,縱有千言萬語,面對著這位滿頭華發的老太太,再也給自己找不到那怕一句托辭。

    三分鐘的沉默後,袁亮摔著門從詢問室出來了。

    他和余罪再次踫頭,又是一對敗下陣來了。

    十七時,五原市,濱河東路,摩天大樓的叢中。

    滴滴滴的聲響,一位戴著口罩的女人,手指在飛快地操縱著著atm自動取款機的鍵盤,看到轉賬成功的時候,她一摁退出,抽走了銀行卡,轉身消失在如潮的人流中。

    “死蝦,錢到賬了,你查一下……听著啊,彈窗廣告、搜索引擎、社區,能搜到的地方全部嫁接上,需要花錢你看著辦,我要效果……這都幾個小時了,看這效果太一般了嘛,听著啊,你要惹不出事,這事都不算辦嘍,好了,就這樣……”

    扣了電話,她腳步不停留在在人行道走著,走了好遠她怔了下,突然發現自己的步幅還是當賊時候的習慣,淨挨著牆跟走,還下意識地躲著無處不在的天眼監控。

    她啞然失笑了,看看已經離開了轉賬現場,卸了口罩,向在街外停車場已經停了很久的李逸風招手打了個招呼。

    是楚慧婕,對于賊上賊船,她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那日看余罪如此難為,兩人于是商議了一番詳細的實施計劃,因為境遇和身份的不同,兩人都發現彼此的互補性居然如此之強,余罪很難為不知道該誰干的事,楚慧婕全給辦嘍。

    開門上車,李逸風發動車時,看了眼這位讓人饞涎欲滴的美女,好奇地問著︰“楚姐,干什麼去了?”

    “提醒一下那幾位,效果不算太好。”楚慧婕道。

    “好好的事嘛,怎麼整得跟咱們做賊樣。”李逸風發了句牢騷,楚慧婕卻是被這話刺激到了,她驀地回頭,看到了李逸風不以為然的表情,哦,是隨意說的,她接口逗著李逸風道著︰“我以前就是做賊的,你信不?”

    “不會吧?我們警中有警花,難得賊中也有這麼漂亮的賊花?嘎嘎?”李逸風呲笑道。楚慧婕知道這小家伙心機不深,輕輕扇了一下,斥了句︰“小屁孩。”

    兩人相處一日,辦得不見光的事不少,大致情況李逸風也了解,所長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是這效果實在差強人意,邊走邊問著看手機上網的楚慧婕道著︰“楚姐,這管用麼?我怎麼覺得沒什麼用處。”

    “應該有用。”

    “我覺得夠嗆,萬一嫌疑人這段時間不上網,完了,他一點都不知道。萬一他上網只看h網站,也是一點都不知道,我以前上網,從來就不看新聞……再萬一,他走時候才十八,那時候還沒有互聯網,萬一他躲在個鳥不拉屎的鄉下,電腦都沒有,那不傻啦?”李逸風排出了n種可能遺漏的情況。

    “這沒辦法,有時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不過余罪這個辦法是多管齊下,不一定非要針對某個特定的嫌疑人。”楚慧婕笑著道。

    “多管……哪幾管?”李逸風听不明白了。

    “第一種,誘出嫌疑人;第二種,誘出知情人;第三種;誘使知情人和嫌疑人發生聯系。在謠言滿天飛,又找不到當事人的情況下,只要一種可能成為現實,這個死結就打開了。”楚慧婕道,那天兩人談得很好,從來沒有那麼默契過的感覺。

    李逸風這個缺乏邏輯的腦瓜可听不太明白,想不想,不太相信地反問︰“不知道嫌疑人在哪兒?不知道知情人是誰?就即便發生聯系,我們又怎麼能知道?”

    “呵呵,你要知道,就不用當跑腿的了。”楚慧婕笑了笑,沒解釋,話里明顯小覷,讓李逸風老大不高興了。

    車駛到了一條不知名的小胡同前,楚慧婕叫著停車,車一停就跳下車了,回頭讓他等電話,一踫車門,人眨眼就消失了,看得李逸風又是疑竇叢生,他想了想,好多事情就是這樣,所長明明把全盤都告訴他了,他愣是想不清楚這是怎麼干的,好像這回也是,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怎麼樣從這一堆姑舅叔伯姨姨中找到那個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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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5章 惑亂越亂

    假話說上一百遍,能成良言。

    謠言傳上一千遍,能當真理。

    當無意點開的郵箱、無意彈出的新聞廣告、無意粘貼復制的圖片、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這個信謠傳謠的隊伍里,古寨縣因這個子虛烏有的“城管打人”故事,在網絡上的搜索排名當日便掛單榜眼位置,而排名第一也是城管打人,不過把人打死了。

    誰也無從知道這種事是怎麼樣開始的,可現在都見識到它的威力了,下午時,已經有全國性的門戶網站開始嘗試性地刊載這一新聞,盡管用了“疑似”的字眼,可無疑是已經選擇相信了這則“新聞”,他們的加入,也正中那些炒作者的下懷,于是有更多報料人通過匿名的渠道,把更詳細的、更匪夷所思的故事,現場圖片發到了網上。

    這股逆流在瘋傳中越匯越大,終于驚動了五原市的網警支隊。下午十七時,快下班的時候,信息中心網警的電腦桌面上的提示有了協查任務,不少人接到任務,已經開始解析ip地址。

    但凡能到這里的事,就不算是小事了,一幫子網警邊解析邊分析著的圖片,譴句,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就開始了。

    “圖片是ps的,痕跡很嚴重啊。”

    “這是從什麼嫁接的,很眼熟啊……不對,放大的袖標上,這個細節被處理過了,只是外表看著像城管而已。”

    “頭像也是嫁接的,這是要黑誰呀?”

    “ps水平不低啊,接口模糊處理了。”

    “有人要倒霉了啊,敢這麼明目張膽造謠,還擴散這麼大。”

    “呵呵……這事有什麼稀罕,網上四無才是時尚。”

    “什麼.四無,?”

    “無法無天,無底線、無下限……”

    “哈哈……”

    網警的輕聲議論中,隔壁辦公室的一位悄悄進來,又悄悄走出去都沒人發覺,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心慌意亂地躲進了廁所,又覺得不安全,于是拿著電話,下了樓,躲在樓後面,急匆匆地拔著電話,電話一通,他氣急敗壞地罵上了︰

    “余賤,你這是要搞什麼?你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還真搞上了,這事要捅出去,得把你小子關起來

    是駱家龍,他認識照片中的兩位,那正是余罪死乞白冽讓他動手做的,他沒做,可他沒想到余罪居然還是做成了,做得實在慘不忍睹,最起碼在他看來水平差一個檔次,這樣的東西根本經不起網警的技術分析。

    電話里傳來的余罪賤賤地聲音反詰著︰“尼馬放得什麼外國屁,我怎麼一句沒听懂?這什麼跟什麼?我搞什麼了?我可是關在刑警隊已經多少天了,忙得焦頭爛額了。”

    “你少來了,網上傳播的古寨縣城管打人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駱家龍直說了。

    余罪賤笑的聲音傳來了,半天才听到說話︰“兄弟,證據有麼?”

    “你別得意,你丫就一技術盲,ip解析真查到你頭上,你哭吧啊。”駱家龍有點緊張地道,終究還是為余罪擔心。

    “喲,你電腦專家,什麼時候成大預言家啦……對了駱駝兄弟,你這算不算通風報信?回頭是不是得和我一起哭呀。嘎嘎……”余罪賤笑著。駱家龍還沒反應過來,電話掛了。

    氣得駱家龍有摔手機的沖動,咬牙切齒的罵著這個賤人,不過現在面對網絡洶涌而來的謠言,他除了選擇沉默,再無他法………

    人民的力量是無限的。

    人民傳播出來的謠言力量,也是無限的。

    在南國某城,菁菁的校園里,剛從教學樓出來的一位姑娘,她在仔細認真地看著手機上一副又一副畫面,偶而有同學打招呼她都渾然不覺,在看到義憤填膺之處時,她氣得差點哭了出來。她再也淡定不住了,拔通了電話直問︰

    “媽,網上傳的古寨縣城管打人的事你知道嗎?”

    “假的,怎麼可能假的?現在全國都知道古寨縣了。”

    “您居然不知道……媽,可能是李奶奶他們家里呀,您真不知道?”

    “真的,我看圖片上,李奶奶被人撕扯著打……我……我看不下去了,媽,怎麼可能呀?”

    說著真抽泣上了,她印像中李奶奶和武爺爺,比親奶奶還親,那麼慈詳的一對夫妻,怎麼可能遭到這種事。電話的那頭安慰著,答應著有消息就告訴她,半晌這位大學里的姑娘才抹著淚,一步一步往宿舍樓回著。

    是陳瑯,古寨縣是她的家鄉,那里有她忘不掉的親人,親人中就包括這兩位。

    她做了一個決定,訂好了次日回家的火車票。

    在西山省北某市,也有一位小伙子在看著手機里的圖片,這則轟傳的消息直接的後果是,很多人問他,是不是真的?你們古寨縣這麼黑啊?

    他無從回答。因為他認識圖片上的受害人,急匆匆下了班,剛離開單位就打著老家的電話︰“媽,網上傳的城管打人新聞你看了沒,咱們縣里的。”

    “電視里的?沒放呀?”

    “不是,媽,是網絡,互聯網,說咱們縣城管打一對老年夫妻,我看著像大姨呀?”

    “胡說不是,我前天還見了。”

    “不是,媽,是昨天的事。”

    “昨天……昨天,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去看看呀?別真是大姨家出事了。”

    “算了吧,能出什麼事,你姨家事,你少摻合,她給咱們找的麻煩還少呀。放心吧,能有什麼事,別說城管,公安局你姨你姨夫都進去是常客……”

    是李惠蘭的妹妹,她沒有當回事,在她看來,姐姐和姐夫那一家子,因為兒子的事已經不可理喻了。

    當日天黑時分,網警支隊的ip分析已經有了結果,意外的是,古寨縣這個傳謠始發點,不在古寨,而在五原市。情況層層上報,就在支隊還不確定用不用深挖細查的時候,又曝出來一則新聞。

    標題叫《古寨縣事發現場被警車封鎖兩名受害人疑被隔離》

    配圖是“事發現場”的畫面,孤零零地停著兩輛警車,連受害人的家門口也停著兩輛警車,兩頭拉著封鎖帶,和先前的畫面一對比,這簡直就是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標簽,剛一出來,被的無數觀望此事的網民頂到了極點。

    敢把警車連車帶車牌都爆出來,那玩意可一看都不是假的。

    網警支隊和刑偵支隊協調,查實確系縣刑警隊配車,不過真實的情況是,正在對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妻實行正式詢問,根本沒有所謂“打人”、“隔離”的事。

    事情不復雜,就是有人故意攪渾水,在網上造遙而已。網警倒是司空見慣了,比這更沒底線的謠他們也處理過,于是按部就班的匯總,上報。

    多地的情況匯總、上報,這需要一定時間,而且這種事,該那個相關部門負責以及處理呢。網警支隊知會了刑偵支隊、刑偵支隊核實的情況、又反饋給了網警支隊,理由很明確,要造槍的歸我們,幾個造遙的,還需要我們出面?

    網警支隊又和縣公安局磋商,這個事得你們處理,主要是針對你們縣里的。縣公安局顧局長一直往外推,我們這兒根本沒出事,你讓我怎麼處理?我帶上縣里警力,去省城執法去?

    這下瞎了,在下班的時間擱淺了,本來網警支隊長想再往上一級匯報的,可一想讓這事打擾市局領導的八小時以外生活,是不是很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于是就沒報。

    官方一閉嘴,民間就亂發言了,相對自由的網絡世界里,幾個重量級的門戶網站根據官方的態度,揣摩到了此事十有**是真的,已經從嘗試性報道轉向重磅推出,而且派駐地的記者星夜飛馳古寨縣,要采訪當事人了……

    叮鈴鈴的聲音響起了,余罪把紙上的數字,12改成13,然後接起來了電話。

    “請問是古寨縣公安局嗎?”好磁性的女聲。

    “是啊,這是值班電話。”余罪道。

    “我是都市日報的記者,想就昨天貴縣發生的事對你們進行一下電話采訪,據說你們公安局已經封鎖了城管毆打市民的事發現場?”記者連珠炮的出來了。

    余罪沉默。

    “喂喂……您還在是嗎?是不是你們局里對此事有封口令?”

    余罪沉默。

    “如果方便的話,能透露一下,兩位受害人的下落嗎?是不是還在你們公安局?他們的情況如何?”

    余罪不沉默了,對著電話很嚴肅地道著︰“請不要相信網上謠言,對此,事情真相出來之前,我們無可奉告。”

    啪聲扣了電話,他吃吃地笑著,笑得眉抖眼擠、兩肩直聳,看得袁亮實在忍不住了,出門斥著道︰“這下好了,咱自己給自己臉上抹的這塊黑,越來越大了。”

    “大點好,動靜不夠大,恐怕就沒看頭了。”余罪道。

    “我怕你玩火**啊,回頭要真什麼也沒有,顧局得新賬老賬給咱們一起算了。”袁亮苦笑了笑。余罪更不以為然了,小聲道著︰“這個你放心,這叫啞巴吃餃子,心里有數歸有數,可誰也說不出來。”

    袁亮又被氣笑了,現在領略到余罪的賤性了,他干的事,正事非要歪著來,非要把好好的一件事搞得越來越難收場,自己還像旁觀者一樣偷著樂。噢對了,袁亮到現在都不知道,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是怎麼搞出來的。

    他好奇,可他沒問,那事恐怕余罪不會告訴他,不過眼前賤笑的余罪在他眼里越來越不像警察,利用謠言,利用兩地警力協調的誤差爭取時間、利用正常的事掩蓋動機……這那樁那件,都是活脫脫的犯罪手法啊。

    “怎麼了,袁隊?”余罪看袁亮沉思了,他問道。又一個電話來了,一接听是采訪,余罪一個無可奉告,直接扣了電話。

    “噢,沒什麼,我是覺得,武向前和李惠蘭這兩口子,恐怕詢問不出什麼東西來。”袁亮道,對兩位老人的同情已經消磨殆盡了,盡管可以理解。

    “正常,我就沒打算問出來,真要那麼好對付,就不會拖了十幾年了。”余罪道。

    “要是什麼也沒問出來,那就該有人問咱們了啊。”袁亮道。

    “什麼意思?”余罪不解。

    “我是說,什麼結果也沒有,顧局那兒怎麼交待?真要市里網警查起來了,最終鎖定到誰身上,萬一牽連到咱們,怎麼交待?還有……你不要覺得我說喪氣話啊,我覺得吧,咱們這樣針對老兩口子,確實有點過了。”袁亮道,對于下午李惠蘭所講的話,觸動還是有的。作為警察,無能是可以的,可無恥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余罪怔了怔,他細數的接觸凶殺案以來的種種,確實也有點陷進去了,一陷進去,就不管不顧了,回頭想想,半晌才嘆氣道著︰“有位老警察告訴我,該受到的良心質問、道德譴責,我們警察和嫌疑人是對等的。因為在很多事情上,我們無從選擇,如果真需要有人負責,我一定在你前面站出來。我可以接受犯錯、處分甚至開除,但我不能接受半途而廢,誰都值得同情,就這個殺人潛逃的嫌疑人,根本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話很重,袁亮看得出他的決心,他有點無法理解,接案的主辦是李逸風,余罪為什麼這麼執著,思忖了片刻,他笑了笑道著︰“我現在明白,為什麼狗少這樣的人對你也死心踏地服從了。”

    “你在笑話我們倆是一路人?”余罪笑著回問。

    “有點……算上我,咱們三人一路吧,反正也沒什麼名節了,也不在乎你抹得更黑點。”袁亮笑著道。正笑著的余罪又被猝響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拿起了電話,余罪的臉徒然又變,義正言辭以及大義凜然地道著,同志,我不管你是什麼報社,什麼網站,信謠傳謠是不對滴,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你應該有起碼的良知吧,不能這麼誣蔑城管同志們吧?他們頂風曬日容易嗎?……什麼?你們要采訪,不可能,沒有上級批準,我們是不接受采訪的……噢,那事呀,無可奉告

    袁亮起身踱出室外了,余罪還在閃爍其辭,給試窺探者一個令人瑕想以及欲蓋彌彰的詞︰無可奉告。

    他笑著走了,這事呀,他估計有余罪一個人就足夠了。

    還真夠了,縣局把值班電話呼叫轉移到刑警隊了,當天余罪一共接到了46個采訪電話,本來以為這是創記錄的,不過第二天才知道,縣委辦和城管局的電話更凶,都上百了,據說一直響徹到凌晨,不光電話,連到古寨縣采訪的人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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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6章 亂中且看

    謠言只需要一粒種子,一旦有適合它生長的溫床,想控制它的滋長速度也難。

    次日上午八時,古寨縣委、縣政府召開緊急會議,商討應對之策,形象已經黑遍全國了,不能不管了,好事者把質問的聲音貼滿了縣政府的網站,與會人員紛紛慷慨陳詞,要求把肇事者繩之以法。

    縣公安局向縣委做了二次匯報,此事已由市網警大隊正式立案追查雲雲。

    雖眾口一詞,可也各懷鬼胎,會議剛散不久,謠言中又添新的內容,據說是縣委領導班子在任免城管局領導收受賄賂雲雲,這個謠言剛出來,公安局顧局長就判斷到了,說得這麼有板有眼,傳謠的絕對就是領導班子里面。

    上午九時,李惠蘭家屬數人到公安局打探親戚下落,顧局長親自接待的,奇怪了,這些當事人的家屬在局長辦出來後,一言不發,反而平平靜靜的走了。

    無話可說啊,正式的詢問調查,而且公安局負全責。

    十時左右,數位網編、實體媒介的小記在這個陌生縣城的街頭開始隨機采訪,都期待在事發現場找到爆炸性內容,可意外的是,外面吵翻天了,事發地卻平平靜靜、波瀾不驚,他們把周邊的服裝店、水果攤、鞋店以及打掃大街的環衛工都挖遍了,更奇怪,居然少有人知道這事。

    壞了,這可要空跑一趟了,很多小記者已經敏感地判斷到可能是居心叵測的謠言了。

    不過,還有補救的辦法,他們極力開動腦筋,迅速炮制出了一份這樣的新聞《事主下落不明市民齊齊緘口》,配圖是幾張店門口泊著警車的照片,這個潛台詞很明確的新聞,又惹起了一片嘩然。

    這天的午時,余罪和袁亮聯袂詢問,再一次和夫妻兩陳明實情,期待能溫和地解決這件懸了十八年的案子,以常理判斷,這樣時過境遷,而且受害家屬得到心理撫慰的案子,量刑肯定會在可接受的程度,不過任憑兩人磨破了嘴巴,兩位老人依然不為所動。

    親情和法理對撞,本身就不會有兩全的可能。他們這樣做似乎是徒勞的,唯一的效果只會消磨對嫌疑人家屬所剩不多的同情。

    這條路子,在屢戰屢敗後,終于放棄了。

    可外面的窟窿已經捅得足夠大了,袁亮一直擔心市里出了漏子,而且李逸風一直未歸,他有點擔心是李逸風在胡來,真要被內部人揪住,那麻煩可不是一點半點。

    在五原,對于網絡傳謠的始發點追蹤兩日,已經接近目標了。

    這其中著實費了一番周折,第一晚上定位在西郊,等查實時才發現是被電腦高手控制的“肉雞”在瘋狂發送郵件;重新追蹤ip,追到晉立區政府,又發現這里的微機房一台服務器居然被遠程控制了,查到這兒就全部中斷了。

    網警支隊籍此判斷這是的內行所為,畢竟能達到黑客水平的民間高手不算很多,五原在冊備案的不過十數人而已,于是支隊開始傳喚這些人,可也奇怪了,這些人有一多半齊齊消失,根本不在五原。更奇怪的,已經到風頭浪尖了,還有一個ip地址在瘋狂地發貼。

    網警解析了地址、分析了網頁,最終確定︰位于勝利橋附近的這個居民點,就是源頭,根據網絡標記,最早的貼子就是從這兒發出的。

    下午十六時,兩輛警車、十二名網警,包圍了勝利橋左近這居民點,當破門而入的警察涌上樓時,那爺們還在光著膀子,叼著煙,揮汗如雨地發著貼子。網警們不容分說,銬上便走,經現場留下的微機分析,確認無誤。

    很快,網警支隊正式對外發言,轟傳全市,波及全國的“城管打傷老年夫妻”造謠者張某某被正式拘捕,據他交待,是因為多年遭受不公正待遇,而轉向炮制謠言,報復社會。

    很快又有新的深度報道出現了,據說這位造謠者陷入小伙伴的一起凶殺案,而被警察不時傳喚詢問,時間長達十八年,而凶殺案的嫌疑人,正是“城管打人”故事的主角的兒子,造謠者試圖通過這種手段,保護嫌疑人家屬,阻撓警方的正式調查。

    曲折離奇的故事反映出了一個事實︰兩位老人的兒子是殺人犯

    有這麼一個事實就夠了,作為旁觀和看客的網民開始慢慢失聲了,開始有人覺得把同情放錯地方了,開始有人漫罵和攻擊這對養兒不教的老人了,甚至也開始有人對這個造謠者豎大拇指了…

    對了,造謠者姓張,名素文,古寨縣人氏。

    “哥,抓走了……剛走,四點十九分……”

    兩輛警車呼嘯而走,李逸風下意識地往座位後靠了靠,有點緊張。

    今天才發現誰玩得更大,誰玩得更好,他這個當跑腿的都玩得心驚肉跳,渾身像**了似地抽搐,真想像不到,都這份上了,所長還能這麼蛋定只撂了一句︰知道了。

    他看了看車窗外,人跡不多的老城區,路邊垃圾堆上還有幾處黑跡,那晚就是在這兒燒了光盤,揍了張素文一頓了,誰可想轉眼間,怎麼著張素文又被所長拉去頂缸了。

    他想得有點毛骨怵然,不自然地挪挪身子,旁邊的那位關切地問著︰“怎麼了,小風?”

    “沒事沒事。”李逸風慌亂地道。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緊張啊。”楚慧婕問。

    “當然有點,我是警察哎。”李逸風咬著嘴唇道。

    “警察就更不應該緊張了。”楚慧婕笑了,對于她,是全身心放松了,這個人被抓住,那真相就消失了,那些拿了好處的貨色,早溜之大吉了。

    “能不緊張嘛,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是在辦案,還是作案。”李逸風道,他捫心自問,自己頂多在吃喝嫖賭上小有成就,這麼胡來他可從來沒敢想過。

    “走吧,別緊張了,都過去了。”楚慧婕催著道,李逸風駕車起步,仍然有點不放心,輕聲問著︰“楚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把張素文給抓了?”

    “他自願的。老婆孩子已經送走了,他是等著被抓,要一個也抓不住,那這個戲沒法結束呀。”楚慧婕笑道。

    “怎麼可能自願呢?也不對呀,這事……他怎麼可能知道?”李逸風看不懂了。

    楚慧婕沒說話,回眸間,看著他笑,不過此時李逸風心里可沒綺念了,馬上省悟道︰“是我們所長搞得?”

    “對呀,你終于聰明了。”楚慧婕笑道。

    “那就更不對了,他難道不怕張素文把他咬出來?怎麼勸的,居然能讓他自願干這事。”李逸風緊張道。

    “很簡單啊,抓住武小磊對他而言是一個噩夢的結束,就不必擔心天天有警察上門了,如果有機會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他一定會同意的……再說這樣的事傳出去,只會讓別人覺得他很夠義氣,以一個可以接受的代價,換一個名利雙收,這生意能做。反正他進進出出,對里面很習慣。”楚慧婕道,她知道詳情,也更了解這種人的心態。

    可李逸風不了解了,也無法理解,一路嘆氣,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這出唱完了,還沒結果出來呀?該怎麼辦涅?”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把我送到長治路口……小風,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啊。”楚慧婕笑道。

    “什麼事?”李逸風問著。

    “當沒見過我,以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楚慧婕道。

    李逸風異樣地看了一眼,正和楚慧婕的盈盈笑臉對了個正著,他小心肝驀地一抽,他心里長嘆一聲,哎媽呀,所長那丑樣都有這樣的紅顏知己,真尼馬沒天理吶。

    車駛到路口,楚慧婕開門下了車,結束了兩日鬼鬼祟祟的生活,走了兩步回頭時,她看到李逸風透過車窗,那麼痴痴的瞧著她,于是她又回轉身來,到了駕駛室門口敲敲車窗,李逸風的腦袋伸了出來,她笑盈盈地問著︰“你不要顯得這麼難分難舍嘛,我說的記住了?”

    “嗯,記住了。”李逸風凜然看著,對于這位一言不和便拔拳相向的女漢子,他一直是相當地尊敬地

    “嗯,我發現我也有點難分難舍了。”楚慧婕看李逸風帥帥的小樣子,揶揄地說著,李逸風傻笑了笑,她突然道︰“閉上眼楮,給你一個禮物。”

    “嗯。”李逸風很老實,閉上眼楮了,剛閉眼就覺得香風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人被抱了下,腮上被輕輕一吻,他一下子心旌飄搖,雞動地呻吟了一聲,等睜眼時,楚姐姐已經走了幾步之外了,回頭在向他招手,做著鬼臉道著︰“不許告訴別人啊。”

    “哇,好幸福。”李逸風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禮物,陶醉地靠著車背。傻樂了好一陣子,半晌才想來,趕緊搖下車窗喊著︰“楚姐,你叫什麼名字,還沒告訴我呢。”

    人影已杳,聲可不及了,轉眼間,風少怎麼就如此地悵然若失呢,此時綺念起時,他倒覺得一點也不害怕了,這兩日的多刺激吶,還有這麼香艷的結尾。

    次日清晨,李逸風回到古寨縣時,正趕上了刑警高調放人,李惠蘭、武向前夫妻被刑警請上車,縣局顧局長、袁亮隊長親自把人送回家里。

    隨後有了官方的正式發言,所有的謠言不攻自破。

    鬧劇結束了,可正劇,什麼時候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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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7章 峰回路轉

    一天過去了,很平靜。

    兩天過去了,依然很平靜。

    平靜的是外表,在公安局內部早炸鍋了,據說顧局長大發雷霆,會上點名批評了刑警隊一通,主要問題就是工作方式不當,這當然是指詢問嫌疑人家屬引起傳謠的事,同行對于袁亮同志都報之以同情的心態,領導的要求是既要辦事,又不能惹事,在這種下要求,當屬下難吶。

    外人不知道的是,真正難的還不在這里,而在于該惹的事都惹了,正事卻一點沒辦。

    這不,袁亮在隊里三層樓道上一遍又一遍踱步,從樓道這頭到那頭,一共三十七步,那頭到這頭,好像也是三十七步,在他站身的地方再前進五步,就是代表本縣最高技術偵察水平的技偵室了,兩位專業技術員,加上六位隊員,已經輪班了四十八小時了。

    結果是︰沒有發現。

    他重重地抽了口煙,把煙頭彈得老遠,又一次進了技偵室,出聲問著︰“劉,怎麼樣?”

    “還沒有發現疑點。”一位年輕的警員道,他正一幀幀看著畫面。

    畫面是行車記錄儀里提取出來的,兩台,一台在五金店、一台在武向前家門口,那是要看看,在消息不明朗之前,有誰在家、店面出現過,家里還好說。但店里就不好說了,臨街的店面每天過往的人怎麼著也有幾百了,技偵把重點懷疑的對象放了一屏,在過往的人群中尋找著相似的面部。

    連續五十多個小時,武向前和李惠蘭在刑警隊的消息根本沒有泄露出來,正常思考,知情人應該是恰恰最關心事情的人,出這麼大事,不可能不多方打探下落,把消息傳給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的武小磊,甚至于就武小磊看到,也應該試著聯系家里吧?

    可奇了,沒有。最起碼不在嫌疑人模板里。

    “軍子,你呢?”袁亮心疼地看了眼兩眼紅腫的隊員,又側頭問著。

    “還沒有……袁隊,數量太龐大了,不好找,昨天下午運營商才全部拷貝過來。”另一位隊員,對著電腦一個一個數字比對著,旁邊還放了厚厚的一摞紙質清單。

    電話清單,幾乎涵蓋了武小磊所有的直系親屬,要查的目標是,隔離期間發生的通話的情況,甚至于對重點監控的對象還實施了錄音。

    其實這就是全盤的計劃,袁亮本來覺得這個計劃非常有可行性,在長長的兩天,武向前和李惠蘭被秘密詢問,外界謠言亂飛的情況下,即便那位潛逃的兒子不知情,可只要在身邊有知情人,得悉情況後不可能不到現場看看究竟怎麼回事,也不可能不通過多方渠道打听實情。

    本來的計劃是,只要找出重點嫌疑對象,迅速跟進,很可能找到蛛絲馬跡。也不是沒有發現,第一天就查到了宋鋼,他是李惠蘭妹妹李惠香的兒子,在外地工作,剛結婚不久,電話里談到網上這事,但對他的跟進調查卡殼了,手機、銀行以及其他信息中沒有反映出疑點來。第二位進入眼線的是武向前的妹妹武秀麗的兒子,叫梁爽,在大同熱電廠工作,事發後頻繁往家里打電話,余罪當夜便興沖沖地趕赴大同,不過調查的結果又給他潑了盆涼水,人家非常配合,手機、電腦以及銀行卡,兩口子的情況都給地方公安排查了,仍然是一無所獲。

    “袁隊,是不是我們的方向有誤。”有位技偵揉著眼楮,懷疑地道。

    “要不是嫌疑人不在直系親屬里。”另一位發問著。

    都看向隊長,袁亮也有點懵了,現在開始嚴重懷疑前期的估計太過樂觀了,他擺擺手道著︰“查到今天天黑,一定把所有情況捋清楚。”

    說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呆在這兒了,踱出了室外,下了樓,敲響了給余罪一拔鄉警的臨時辦公室門,一進門,饒是他也抽煙,還是被煙味嗆了一下,趕緊地大開著門。

    李逸風不在,估計這家伙回家了,兩位鄉警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有余罪一人,腳搭在桌上,頭仰著看著天花板發呆,嘴里的煙已經快燃盡了,煙灰直愣愣地豎了好長一截,他一起身,煙灰驀地掉了,他渾然不覺,看了袁亮,又開始發呆了。

    “別催啊,再催我快瘋了。”余罪提前打著預防針,早上才從外地趕回來。

    “我懶得催你,不過顧局在催我,需要告訴他,此路不通嗎?”袁亮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刺激到余罪越來越脆弱和易怒的神經。

    “再等等,再等等……肯定我們疏忽了什麼地方。”余罪自言自語道著。

    “不可能有疏忽呀,就這麼幾個人,重點懷疑的都查了,剩下的都和李惠蘭年紀差不多,因特網、智能手機都沒玩過,還可能有什麼渠道?總不至于現在還蠢到書信來往吧,要那樣的話早偵破了。”袁亮拉著椅子,坐下來了。問題大了,就李惠蘭和武向前的通訊工具都沒放過,這兩位老人,每月電話費也就十塊錢,好查得很。

    余罪咳了聲,坐正了,嚴肅地看了袁亮一眼,面對面,抽了張紙,拿起筆,和袁亮說著︰“好,咱們再從頭捋一遍,什麼地方漏了,你提醒我。”

    “好。”袁亮道,反正也沒新線索出來。

    “第一,案發時他不足十八歲,當時我第一感覺就判斷,在殺了人那種極度的恐懼中,他會慌不擇路。但他沒有,所以我覺得有人應該在那時候拉了他一把。”

    “這個沒錯,查到劉繼祖,查得很漂亮。”

    “對,劉繼祖落網,更證實了,他家里知道了他的情況,否則發生那種案子,兒子下落不明,當父母的只會遷怒于一塊出去玩的小伙伴,而不會像後來那樣,還在劉繼祖最需要的時候,借給他三萬塊錢。你同意這個判斷嗎?”

    “同意。”

    “那樣也就是說,在案發後到劉繼祖開店之前,九年吧,這九年間,他們雙方已經聯系上了,借錢,是個謝意。”

    “沒錯,應該如此。”

    “這個縣城很小,他不敢露面,更不敢回來…而且我們前些年對他家的監視一直沒有放棄,也就是說,雙方發生直接聯系的可能性不大,你同意嗎?”

    “同意。”

    “那這樣的話,這個知情人,或者說這個媒介是存在的,否則信息不會互傳,否則這老兩口的積蓄,不可能不翼而飛,因為涉及到錢,所以我更傾向,這應該是一個人,一個能同時和武小磊聯系上,而且能把消息安全傳給李惠蘭夫婦的人,你同意嗎?”

    “同意。”

    “邏輯都是正確的,就是不知道嫌疑人是誰吶”

    “噗………”

    余罪最後一句白痴話,把袁亮逗樂了,他笑著道著︰“我服了你了,知道嫌疑人是誰,還有這麼忙乎嗎?”

    “我是實在想不出我漏了什麼?”余罪道著,把畫得亂七八糟的紙張,一揉一撕,和袁亮商量著︰“袁隊啊,這種情況我經歷過好幾次了,當所有的疑點都排查過後,你突然間發現了一個遺漏……巧了,你遺漏的唯一那個,恰恰就是答案,我實在想不出,還遺漏了什麼?”

    “你把我也難住了啊,這個案子可是全部按你的思路來的,坦白說,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辦案的。”袁亮笑著道。

    “那是我汲取了以前所有辦案失敗的教訓,徹頭徹尾把方式換了。”余罪道,一句肯定,又開始迷茫著,點著鼠標,打開電腦,狐疑地道著︰“我覺得這個知情人只要在,無論如何應該出現在咱們幾處監控的畫面中,或者在聯系方式里,那怕試著給李惠蘭兩口子手機上打個電話也可以呀?居然沒有。難道不是直系親屬里的人?”

    “你要擴展到街坊鄰居里,那咱們全局的警力可都不夠啊。”袁亮哭笑不得地應著,生怕余罪犯神經

    “那樣行不通,以最小最簡單的方式查到答案才是正途,高手的作法都是四兩拔千斤……唉,馬老在就好了,那老家伙看問題的角度真刁鑽,嘖嘖嘖……看一遍啊,袁隊……這是李惠蘭的直系親屬,我本來懷疑宋鋼,可看樣不是,這一面是武向前的親戚,梁爽這個人好像有點嫌疑,暫時不能排除,但沒法查下去,缺乏直接證據啊……”

    余罪拉著一大屏幕的人頭像,這就是一個多月來的調查結果,可面對著結果,依然是一頭霧水。

    兩人正討論著,樓下有人喊了︰所長、所長……風少問中午一塊去吃飯,去不去?

    “滾蛋,不去”余罪听著是李呆,這三個吃貨現在讓他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已經罵習慣了,罵都不頂用,不一會兒李呆探頭探腦又鑽上來了,在門口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問著︰“所長,袁隊,風少他老爸要請您去他家吃飯,去不?”

    “讓你滾蛋。”余罪一罵,那家伙掉頭就跑,他一跑,余罪想起來了,喊了聲︰“站住,回來。”

    實在憋得氣無處可發了,把李呆叫回來,戳著鼻子就訓著︰“尼馬就知道吃吃吃,屁事辦不了……都火燒眉毛了,還尼馬吃吃吃……”

    罵得唾沫飛濺,李呆好不委曲地道著︰“我沒光吃,還干活了,都蹲了好幾天。”

    “你蹲頂個屁用,守了幾天,都尼馬一個人沒見。”余罪說著,大耳光就想扇上去,李呆針鋒相對的辨著︰“沒人去他家,賴我呀?”

    “ 嘴,我就不信,一兩周都拍不到一個人。”余罪信口罵著。

    “真沒有,有錄的。”李呆瞪著眼,叫囂上了。

    一剎間,余罪突然抓到了什麼靈光似地,兩眼發滯,表情嚇人,那種似恐似喜,極度詭異的表情把李呆嚇得趕緊擺擺手指問著︰“所長,所長,你怎麼了?你罵人,也別把你自己罵傻了呀。”

    “不對不對……幾天沒人?不可能吧……攝錄機呢。”余罪問。

    “交回去了。”李呆道。

    “走要有人小心我抽你。”余罪道,拽著李呆就走。

    袁亮背後跟著,幾人沖進了技偵室,問著那台攝錄,因為不是重要證據,李呆又說根本沒錄到人的緣故,一直擱置在一邊,現在就剩下這個遺漏的東西了,余罪尖叫著讓回放,技偵不明所以,放了手頭的活,把視頻拷出來,快速放著。

    就再快,也得以眼可見的速度,長長幾十個小時的錄像,可得一段時間了。

    李呆不服氣了,確實沒人吶,好容易停頓了一下,哦,賣菜的。

    又停頓了下,仔細放大畫面,某家通信公司線務員查線的。

    好漫長,漫長得余罪直抽了兩根煙,已經踱到室外了,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技偵員喊了句︰“隊長,又有一個,好像進家里了。”

    “啊?哪兒有?”李呆嚇了一跳。

    余罪扔了煙闖進來了,看著回放的畫面,回頭啪嘰就扇了李呆一耳光,李呆咧咧著︰“沒注意,肯定是撒尿去了。”

    技偵一笑,把畫面放大、加清、再放大,再加清……然後他回頭,看到了余罪和袁亮,都是見鬼似的表情。

    “陳建霆老婆?居然在他們不在家的時候,開門進家里了?她有他們家的鑰匙?”余罪耷拉著嘴皮子,下巴快掉了。

    “沒錯,艾小楠。”袁亮似乎抓到了什麼。

    “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余罪道,懷疑過,只是一眨眼就放棄了,于情于理似乎說不通。

    “對,沒有,她是受害人。”袁亮愣了,他不敢往下想,往下想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換嫌疑人模板,找她,從事發兩頭的監控里。”余罪道,有點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一方嫌疑人,一方受害人,關系緩和可能,但總不至于受害人冒著坐牢危險,包庇嫌疑人吧。

    亂了,亂成一團了,余罪使勁的拍著腦袋,被這個簡單的結果搞得頭暈。

    “可能嗎?”袁亮的嘴張老大,使勁地咽著口水,艱難地動著喉結,李呆看呆了,他想不通兩位領導怎麼成了這鳥樣。

    “看來是一個簡單的命題,我們想得太復雜了,既然能親得像一家人,又有什麼不可能呢?在兩位老人身上,似乎不可能的事發生的太多了。我想,他們倆人進去後,艾小楠不止來過一次。”余罪道,眼楮越來越亮,他興奮地看著周圍的人,一把摟住李呆,直摸呆頭的臉蛋,李呆嚇得掙脫了,趕緊往人後站。

    時間很快,技偵說了句有,一個畫面跳出來了,又說了一個有,接連不斷地有有有有有………然後余罪和袁亮的眼前,看到了屏幕上,捕捉到了數個艾小楠的照片,在街對面悄悄觀察的、在警車旁邊佇立的、在家門口等待的、還有在河壩上枯坐的,技偵很快把統計報出來了︰

    “一共出現了九次,最長半個小時,最短五分鐘。”

    “就…是…她”

    余罪一拍,哎喲了一聲,把技偵打了,他趕緊說對不起,袁亮卻是興奮地拉著他,拉到門外,語速飛快地問著︰“不會有錯吧?她可是受者人家屬,她老公被殺,難道會替殺死她老公傳遞消息?”

    “錯不了,他們夫妻感情並不好,陳建霆又是個沾花惹草的主,女人狠起來,那是毒蠍心腸,說不定巴不得他死呢。”余罪興奮了,妙語連珠了,听得袁亮翻白眼了,袁亮又道著︰“說不通的地方太多啊,就關系緩和,也不至于窩藏武小磊吧?”

    “恰恰相反,如果是她,一切就都通了。”余罪道。調整著思路,自言自語地道著︰“為什麼不能是兩個人呢?武小磊通過某一個人聯系上了家里,也許這個人直系親屬;但是,從家里到他的渠道,不一定必須是同一個渠道啊?對,應該是兩條線。這肯定是李惠蘭的主意,通過這個渠道走,誰也懷疑不到。”

    “你說的究竟什麼意思?”袁亮覺得自己跟不上余罪的思路了。

    “你想啊,為什麼武向前、李惠蘭兩人那麼淡定,那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線索放在艾小楠這里是絕對安全的,警察可能懷疑所有人,唯獨不會懷疑受害人的家屬;假如是艾小楠傳遞消息,很簡單,只要湊個上門嘮閑話的功夫,在她家打電話,你會懷疑嗎?錢款消失也很容易,經艾小楠手匯出去,誰會懷疑……都以為她是贖罪,其實是窩藏包庇啊,這干得簡直是匪夷所思啊,怪不得十幾年都沒人查出來。”余罪興奮地道,興奮得以至兩眼放光。

    “那再反查證明一下,查一中周圍的監控,能保留三個月左右,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通向艾小楠家路口,李惠蘭或者武向前,就應該多次出現過吧?”袁亮道。

    “對,聯絡點就在受害人家里。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要從那里出現,其實它一直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余罪道,一下子陰霾盡去,興奮來了。

    很快,袁亮的顧慮被打消了,在一中天眼監控的畫面里,捕捉到了數次李惠蘭出現的場面,進了小區。再往下,調出了固定電話、手機的相關記錄,盡管只有三個月,已經有數個外地電話,和她女兒上學的地方並不符,袁亮被這個消息激得疲憊盡去,一直守在技偵室。

    又過數小時,銀行調出來的記錄又來了一個強心針,根據原始單據的反查,以艾小楠、以她女兒陳瑯、以她老公公陳明德的名義,數年間向外地匯出的款項有十幾筆,三十多萬元。

    這個消息被嚴密封鎖著,刑警隊封隊,當天余罪和袁亮分工,三個外勤組,奔赴線索指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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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8章 方見崢嶸

    一周後,袁亮帶著一名隊員出現在中州市金河區大橋派出所。

    一個多月的時間,案情幾經波折又峰回路轉,跟著艾小楠的線索追到長安,又從長安追回這里,一個叫“王磊”的身份證,戶籍屬于此地,徹查之後,和武小磊相貌特征吻合,再往下查,卻意外地把派出所牽涉進來了,前所長和戶籍民警被隔離審查,案由是收受賄賂,違規辦理戶籍遷移手續。

    “袁隊,這里就是大橋派出所……當年這里是小商品市場,來自全國各地的商戶,光流動人口就有幾十萬。”

    同行的刑偵支隊長王濤指著成片的樓宇道,已經是物是人非,不但修了高樓,而且地鐵也開始破土動工了,空氣中彌漫著粉塵的味道,讓人窒息。

    王支隊的態度不怎麼好,袁亮感覺出來了,古寨的一紙協查,把兩位同行拘起來了,要真查實是武小磊,那這兩位恐怕不用退休,得直接開除了。

    隊員照了幾張現場照片,又陪同進派出所,把原始的記錄影印了一份,再上車時,王支隊邀著,在前面帶路,今天是走的日子,他要盡盡地主之誼,把兩人帶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飯店,幾碗燴面、兩三個熱菜,王支開了瓶酒倒了杯,袁亮看著他臉上濃重的愁意,小心翼翼地問著︰“王支,他們會怎麼樣?”

    “誰呀?”

    “就是五分局的,和那位剛提拔指導員的。”

    “你也是警察,你問會怎麼樣?”

    王支抬抬眼皮看看他,笑了,倒滿了杯,勸著酒︰“來,走一個,別想他們了,那不是你們的錯,咱們這工作本身就是步步雷區,能善終的都是僥幸。”

    杯酒相踫,袁亮仰頭灌了個于淨,放下杯子,有點謙意地道著︰“也許有挽回余地,這個王磊,可能不是武小磊。”

    “又在給我寬心,從長安開具的假遷移證明,到這里辦戶口……不是負案都不可能啊,違規能辦下來,沒有收黑錢也不可能。咱們以前這方面的工作比較滯後啊,一代身份證剛出來,中州地攤上都能做了膠封,二代身份證也是出來沒幾天,他們的假證居然能通過機場掃描別說以前靠肉眼識別的一紙證明了,怪他們運氣太差了啊。”王支道著,有點挽惜。

    這種挽惜如同給予嫌疑人的同情一樣,是不該有的,袁亮尷尬地笑了笑,沒再往下說了。

    飯雖簡單,不過風味卻足,吃飽喝足,兩地警方分手,車上袁亮斟酌了好久,才把電話打回了古寨縣,是打給顧局長,就一句話︰

    “可以確認,就是武小磊”

    這句話意味著,受害人家屬艾小楠,從現在開始,要建立重大嫌疑,他知道自己做得沒錯,一點錯也沒有,可依然像看到兩位同行被帶走隔離一樣,心里是那麼的堵。

    第二組,是縣刑警隊的技偵員楊寧帶的隊,錢款的流向和電話的歸屬不同,而且屬于不同身份的人,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各個城市來回奔忙,提取銀行監控記錄,盡管因為時間過長已經散失了一部分,可隨著調查的深入,還是找到了足夠多的線索。

    王磊算一個、劉大軍、楊鋒利、郝成、萬瑞升等等,不下十人,都是銀行卡記錄,在比對提取到的嫌疑人監控時,很沒意外的是,沒有提取到完整的面部,而且取錢全部在半夜時分,戴著大口罩,甚至還穿著雨衣,不過不意外的,是同一個人,從體型和身高上可以初步判斷。

    因為atm有限額,這位嫌疑人化整為零,用這種笨拙卻簡練的手段悄無聲息地提走了現金,在銀行所存的有限數據內,捕捉到了他數次取款的場景。最近的一次匯款,離偵查員查詢不到兩個

    這個調查的結果仍然只有一個︰艾小楠,十八年前被害人的妻子,有重大窩藏嫌疑。

    “一個被害人的妻子,窩藏殺他丈夫的凶手,說不通啊。”

    顧尚濤局長盯著一摞從各地提取到的證據,證據證明的東西,卻缺乏邏輯了,這幾日封隊,他親自操盤了,所有消息都限制在一個院子里,三餐由民警自己做,他都是三天沒出門了,就盼著這個懸了十幾年的案子重見天日。

    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趙少龍,以前任過刑警隊長,不過他在任沒觸這道高壓電,顧局眼光投向他時,他尷尬地笑笑道著︰“我……我對這個案不太清楚。”

    “那你能想通嗎?”顧局好奇地問,他知道這是明哲保身的一位。

    “說實話,還真想不通。”趙少龍副局搖搖頭。

    “我也想不通,可邪了,錢索就出在這里,將來這事就形成案卷我估計都沒人能想通。”顧尚濤道,做著好驚訝的手勢。

    “那顧局,接下來怎麼辦?”趙少龍問道。

    “刑事傳喚……注意方式方法,到各所抽調幾位女警去,你來辦。”顧尚濤道著。

    趙副局喀 了一下,不過他可沒有拒絕的權力。

    隨著前方的深入調查,古寨縣這口波瀾不驚的老井,快被攪得沉渣泛起了………

    滬城市,開往機場方向的地鐵里,並排坐著一無所獲的四位鄉警,在分配任務的時候,余罪選了最難的通訊顯示地點,通往艾小楠家里的數個電話,手機號已經停機、固定號碼卻是街頭公話,這一查起來,就圍著珠三角幾市兜起圈子來了。

    時過境遷十八年,改變的東西太多了,那使用過的假戶口在安徽生活過幾年後消失了,隨著現代科技的進步,恐怕嫌疑人也在逐漸接受新知識,以改進自己的藏匿方式,這種方式有很多種,比如用假身份出面,再辦一個或者幾個假中套假的身份;甚至可以簡單點,可以從黑市購買一個能夠在警務網查到履歷的身份,雖然經不起推敲,可躲過排查一點問題都沒有。最低限度可以⊥他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陌生的地方而不被懷疑。

    案子越向縱深發展越顯得艱難,縣大隊的警力一半都出來了,就查這一個案子。據說都挖到了他在安徽的生活地,照片辨認無誤,技偵員們根據一點一滴的信息,在慢慢的還原著他的真實面貌。

    這一組屬于編外隊員,本來可能得到消息的地方有很多個,長安、中州、安徽都反饋線索來了,不過查證之下,都是生活過的地方,現在看來,就李逸風也覺得余罪選的地方直接,這兒,應該是目前最可能在的地方。他幾次想和余罪聊聊的,不過看余罪沉思的表情,他都放棄了。

    側頭時,李呆和拴羊在得瑟著,李逸風注意了一下下,敢情這兩貨擠眉弄眼,在瞅著倚窗而立,忘情擁吻的一對,他挨個掐了一把,小聲斥著︰“別沒出息,盯著人親嘴。”

    “還是小孩呢,背後背個。”李呆凜然道。

    “大城市就是好啊,不用黑燈瞎火都敢胡來。”李拴羊呲笑道。

    李逸風被這兩位土逼兄弟逗得直樂,這一趟他們可是玩爽了,坐的是飛機,住的是酒店,一路上洋相不斷,李逸風又趁機教育著,這城里都是各掃門前雪,別說親嘴,裸奔都有可能,你管得著嗎?還有,注意公德啊,別有事沒事,把你臭腳丫子伸出來啊。

    “沒事,這兩天老查所長,不查咱們。”李呆笑著道,一句听得李逸風忍俊不禁,回頭看了看憔悴一臉的余罪,這兩眼泛紅、滿臉胡碴的樣子,在地鐵口子上已經被查了好幾回身份證了,追逃犯的,現在比誰都像逃犯。

    李逸風打住話題了,不說了,回頭挨挨所長,余罪卻像渾然未覺,他看著手機上,剛剛技偵發回來的案情短信,兩個組的情況匯總出來了,袁亮正帶著人回古寨,如果有確定信息,後續的很快就要往這里匯合。

    手機遞給了李逸風,李逸風草草一看,哭喪著臉,牙疼了,余罪側頭卻笑了︰“狗少,你馬上就要成領導于部,可不能逢事就這得性。”

    自然是笑話這家伙一遇事就抓腦袋了,果不其然,李逸風小聲道著︰“取款這麼多次,居然都在半夜,臉都沒拍到?”

    “對。這是起碼的防範。”

    “出來七八個銀行戶名,還不知道那個是真的?”

    “對。應該都是假的。”

    “連開戶時候的監控都沒提取到?”

    “對。估計銀行卡是買的”

    “算了,我估計查電話地點也是白搭,絕對會找一個沒天眼監控,沒辦法往下查的地方。”

    “對。這是基本原則。”

    所有的都對,那就不好對付了,李逸風為難地把手機送交到余罪手里,余罪慢條斯理地裝起手機,笑著道︰“你為難什麼,這正證明了,他相當強的反偵察意識,同時也證明了,這條線,是正確的

    “可怎麼查呀?”李逸風道。

    “車都開到這兒了,怎麼可能沒路呢。”余罪笑道,臉上顯得好疲憊。

    車到了,幾個下了地鐵,往樓上走著,幾號線、幾號線穿插在一起,李逸風得忙得拽著倆鄉警,否則一家伙跑丟了又得等半天,偶而還得拽著余罪,他老是神神叨叨地走路,走著走著也岔道了。

    目的地就在地鐵出口不遠,邊走李拴羊拽著狗少,三人指指點點人群里退邏的民警,打著賭,看能揪住誰查身份證,來這兒李拴羊被揪過一次,他後來學乖了,只要打扮得于于淨淨,走路趾高氣揚,一準沒事,可像所長這樣就保不齊了。

    果不其然,那兩位巡邏警向四人走來了,一伸手,攔在余罪的面前︰“同志,看下您的身份證?

    “啊?那個身份證?”余罪正想著什麼,說岔了。

    “你有幾個身份證?”民警愕然了。

    “哦,一個……怎麼走到哪兒都查我的身份證?我像壞人嗎?”余罪掏著口袋,看著巡邏警,那兩人的眼光明顯地訴說,不像好人嘛。

    後面的仨吃吃笑著,看著巡警拿到警證後的愕然,看著兩人尷尬的笑容,余罪接回了證件,卻是敬了禮道著︰“沒關系,我該向你們致敬,這兒的治安比我想像的好多了。”

    “謝謝”兩位巡警回禮,很有成就感的笑了笑。

    這回倒意外了,李逸風突然發現所長說話越來越溫和,不像以前那麼刁鑽了,出了地鐵口,從如潮的人群里擠出來,循著定位,然後幾位齊刷刷地站在街頭傻眼了︰

    對面就是定位的通訊方位,不過是公交站口,那等車的人吶,黑壓壓地一片看著怵然,隔著一條路,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車流,在這個一目了然地方,還可能留下什麼?

    “俺的娘喲,這人比滿山樹還多,查到啥時候啊。”李拴羊腿一軟,頹然了。他和李呆席地而坐,連李逸風也靠著護欄,看著如蟻群的人流,也覺得抓捕之路遙遙無期了。

    “所長,所長……”李逸風問。

    “怎麼了?”余罪道,和拴羊坐地上了,掏著煙。

    “這咋辦?”李逸風為難地道。

    “他就在這個城市,離我們很近,說不定剛剛都擦肩而過。”余罪道。

    “可這個城市一千多萬人口啊。”李逸風耷拉著嘴巴道。

    “好查,肯定不是公務員,有編制的單位,他沒資格進去了;肯定不是像樣的企業,他十八歲就走了,根本沒機會接受像樣的教育;肯定也沒有混成地痞流氓,否則十八年足夠他撞進網里了……他從事的應該是一個邊緣類的職業,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不需要學歷和資歷,不過應該能養活自己;危險系數小,拋頭露面的機會不多,便于隱藏……這樣的職業選擇,其實是挺狹窄的……”

    余罪道著,似乎又回到了初到羊城的那個時間,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四顧茫然,武小磊相比自己那樣同學可能更甚,他還要擔心警察隨時識破他,在那種境遇都走得出來,而且生活這麼多年,不得不嘆服一個人被逼到絕境的生存能力了。

    在哪兒呢?

    余罪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目光雖然有茫然,但漸漸地在變得清澈。因為這樣的環境,他太熟悉了,同樣是這樣的環境,能給予邊緣人生活的機會並不多………

    車流、人海,熙攘的街口。

    五湖四海的聲音,五顏六色的私車、悶熱嘈雜的環境,讓置身于此的人們,無端得顯得心煩意亂

    臨街一輛深顏色的車里,有一位中年的漢子坐在駕駛的位置,不時了抹著鼻子……不,抹著眼楮,像累了、像困了、不時地抹著,這個街口的許多認識的人都有點奇怪,往常這個接近黃昏的時候正是生意紅火的時間,而老石卻不像往常那樣,站在街口攬生意。

    他在哭,他在一個勁地哭,手里的手機顯示著一則似乎和這個城市根本不相關的新聞畫面︰

    《古寨縣城管群毆一對老年夫婦致使兩人重傷》

    每日忙碌,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只是偶而會在網上看看家鄉的變化,可不經意間卻發現了這則讓他心痛如絞的新聞。

    “老石,你怎麼了……”

    有位搭伴的司機敲車窗,他搖搖了手,抹了把臉,開車門下來了,直道著不舒服,不理會同伴的詫異,飛奔著,奔過了路面、奔進了草坪,奔進了一條不知名的巷口,他蹲著,牙齒緊緊地咬著拳頭,終于還是按捺不住,失聲地痛哭起來了。

    “媽……媽……爸……爸……”

    就像在襁褓里呀呀學語的時候,他艱難地,吐著這幾個字,每一字都像有錐心之痛,他呼喊的是如此地痛苦。

    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痛苦和難受過了,每一字又仿佛在千鈞之重,他呼喊的是如此地艱難。

    他哭著,拔著電話,電話一直通著,卻沒有人接听了…………

    千里之外的古寨縣………

    此時此刻,艾小楠正提著菜市場買的秋瓜、豆角往家里返,好幾日心神不寧,知道李惠蘭和武向前沒事後,他心情總算放松了,公公去世、女兒上了大學,她已經是孑然一身,時間已經慢慢地撫平了曾經的傷口,她已經習慣在這種平靜和與世無爭中生活著。

    是位顯得很恬靜的中年婦女,解發頭,對襟上衣,普通的中式褲和布鞋,和縣城里大多數家庭婦女沒有多大區別。

    女警對著照片,對司機道著︰“就是她,把車停到單元口。”

    一輛普通牌照的車,直駛進單元里,艾小楠沒有注意到,在她走近的時候,車門洞開,兩位表情嚴肅的女人攔著她︰“艾小楠,請跟我們走。警察。”

    “協助調查,我們不想動靜鬧太大,請吧。”另一位道,讓開了車門。

    艾小楠手里的菜兜,吧嗒聲掉了,神情如遭雷擊,幾乎是機械地,木然地被兩位女警攙上了車。

    車輾過了菜兜,飛馳而去,那滾圓瑩透的秋瓜,成了爛瓢碎瓤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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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79章 信口猜凶
    開通了,休息一下眼楮吧,听听書也不錯哦!

    “艾小楠,知道把你傳到這兒來,是因為什麼事嗎?”

    趙少龍道,看著年近半百,還是那麼怯生生的艾小楠,他仍然法想像,解開十八年擱淺的疑案的扣子,居然會在這樣的人身上。

    她不說話,使勁地抿著嘴,重重地低著頭,趙少龍示意了身後陪同的兩位女警,作為緩沖的方式,一位扶著她,一位給她斟了杯水。

    有多久沒有歷經這種直接詢問方式了,趙少龍副局長已經記不清了,實在是隊里沒人,幾個高手都派出去了,在領導督促下,他自然當仁不讓了,想了想,換了副直接的說話方式︰“那我直接問一下,我在三家銀行一共查到了18次匯款記錄,其中17次是你的名義,1次是你死去公公陳明德的名義,還有兩次是以你女兒的名義,總金額是三十六萬四千多……能告訴我們,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嗎?”

    “別人給的。”

    “誰給的?”

    又沒音,僅僅是下意識的一句而已,憋了半天,趙少龍又拋出來一件︰“錢你說不清楚,那電話呢?你女兒在南京上學,除了這個外地電話,還有很多次和滬城、甦杭幾座城市的通訊記錄……能告訴我們是誰嗎?”

    不說話,臉色陰沉的可怕,這幾乎是告訴警察正確答案了。

    趙少龍火了,拍著桌子,嚇得艾小楠全身一激靈,他吼了句︰“還用說嗎?你在包庇誰?他可是殺你丈夫的凶手,論凶手家屬給你多少好處,這都是一條命案,法律能原諒他嗎?”

    吼聲把艾小楠驚得全身激靈幾次,然後她仇視地看著趙少龍,那種不屈、不服、不忿的眼光,讓趙少龍見識到文盲婦女的信仰是多麼的堅定了。

    “你還瞪我?有你哭的時候。”趙少龍發火了,一如曾經當刑警隊長時候的脾氣,拍著桌子訓|著︰“你的事全縣有一半人知道,你們兩家關系可以緩和,武向前給你們相應的賠償,那是應該的……但這不能成為他兒子脫罪的理由,命案吶,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壓力,他可是殺你丈夫的凶手,你們難道一點夫妻之情都沒有?轉向包庇一個凶手…那你說說,武向前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怒了,艾小楠從那位警察眼光中看到了蔑視,看到了厭惡,她突然瘋一般地擺著桌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水杯扣了,水灑了一地,兩位女警慌了,摁著她的肩膀,趙少龍針鋒相對的吼著︰“那是怎麼樣?難道他沒殺人?多少雙眼楮看見了。”

    “不是這樣的……陳建霆他是個畜牲,他該死……”艾小楠吼著。

    “那武小磊呢?難道不該死?”趙少龍凶悍的道。

    “他也該死……”艾小楠悲憤地道,兩行淚毫征兆地流下來了。

    “哦,看來你很清楚他在哪兒。”趙少龍口氣緩和了,慣用的試探方式,在這種對刑偵並不熟悉、情緒化人的身上,還是挺奏效的。

    也不對,問到此處時,艾小楠突然冷靜了,就兩行淚刷刷流著,不時地抹著,不管趙少龍再問什麼,就一句話︰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警覺了,遍問不著,氣得趙少龍摔了夾本,起身離座,在走廊里自己生了好一會兒悶氣。

    過一會兒,接著試,還在哭。

    又過了一會兒,再試,還在哭,根本法進行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顧局長來了,兩位領導關著門說話的,不過听到了顧局上火的吼聲︰

    “啊?讓你詢問幾句,你嚇唬她,那能管用麼?這麼重要的知情人,再有閃失,你還準備等十八年呀……去,找幾個女警陪著,一定要讓她情緒穩定下來……”

    不一會兒,趙副局出來了,大黑天的,一直電話聯系著各所,把為數不多的女警往回調,大黑天的,領導天亮要結果,這光景呀,該著他哭了………

    有時候欲求的人比那作奸犯科的人難對付,艾小楠這個沒上過幾天學的婦女就是如此,連續三天,全縣的女警輪換了一遍,她什麼也不交待。問錢的去向急了,她就我偷的、我撿的開始胡說,再急了就開始哭了,什麼也不說,這死理認得,愣是把兩位局長搞得焦頭爛額。

    袁亮一隊在火車上接到這個信息的,現在已經到了定位和抓捕的階段,或者艾小楠開口,或者那兩部監控的電話再打進來,或者……能在這個出現頻率最高的滬城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嗚……聲汽笛的長鳴,隊員捅了捅小寐的隊長,提醒著滬城到了。

    睜開眼已經是滿目青翠,綠色宜人,遠眺是一望際的高樓大廈,近看是攘攘熙熙的客流,從縣城一下到了大都市,由不得袁亮不怵然地嘆氣口自言自語著︰“這塊硬骨頭,不知道咱們啃不啃得下來。”

    “余所不就是個追蹤高手嗎?藏那麼深的偷牛賊他都逮回來了。”隊員道。

    “那不一樣啊,上次可是大量的嫌疑人和參考信息。還有省二隊做後盾,咱們有什麼?就幾個光人。”袁亮道,縣局的刑偵力量,實在夠嗆。

    兩人小聲說著,起身離座,和同一車廂的兩名隊員匯到了一起,四人下車,通過地下通道,剛出站台時,就看到了有人舉著大牌子,上書兩個字︰袁亮。

    是狗少,那字寫得像烏龜爬,有隊員看見了,笑著示意著袁亮那方向,兩組終于匯合了,袁亮哭笑不得地問著李逸風道著︰“于嘛寫我的名字?”

    “您老名字就倆字,省紙唄。”李逸風道。

    眾人一笑,袁亮狀似生氣地道著︰“那你寫個正楷字,你這像寫字,扭麻花呢。”

    “錯,不是我寫的,我們所長的書法,嘎嘎,回去收拾他吧啊。”李逸風笑道。

    領著眾人上車,在當地租了輛普通商務車,走走停停,這兒的交通實在不怎麼地,幾人趁著這功夫,有的欣賞城市美景,有的感嘆都市生活不易,袁亮卻是心揪著案子,問著李逸風,李逸風說了,這不等著家里的進展嗎?都好幾天,我們根本沒出門。

    這話听得袁亮也是好不懊喪,最終家里還沒進展的話,他沒說。

    一路駛回了楊浦區,近郊,在一個叫溫泉的地方,一間胡同里老遠的旅館,幾位刑警倒不意外,以縣警的工資及補助水平,基本就這種待遇了。

    李逸風分頭招待人歇著,袁亮敲響了余罪的房間,一進門,卻愣了下,余罪正光著上身,拎著啤酒,就著花生米,邊吃邊發著呆,他進去回頭才發現了,原來是看著案件板發呆……不是活動板,而是把地圖釘在牆上,下面排著幾乎案發以來的所有照片。

    很直觀,也很有心,袁亮笑著道︰“不錯啊,余所,有美劇偵破的氛圍了。”

    “這你不得不承認,西方在某些方面確實先進,我在警校時候,好多參考教材,作者都是老外。”余罪道。

    “怎麼樣,有結果嗎?”袁亮道。

    “我在猜,還沒猜到,你來了,咱們一起猜。”余罪道。

    “猜?”袁亮異樣了一下,仔細地看看地圖,整個滬城的城區圖,標識了數個點,那是曾經使用過公話的地方。顏色區分另一種圈,他馬上也明白了,那是自動提款機所在的地方,最遠能到離滬城尚有上百公里的甦杭一帶。

    信息出來的不少,可都被刻意的隱藏了,提款大多數時候在夜里,提取到的記錄都是個戴著口罩的男子,袁亮異樣的看了余罪一眼,確實是有心人,把這些從手機上、上傳送的案情相關東西,都直觀化了,只不直觀的,仍然是黑夜里的一個蒙面人。

    “怎麼猜?”袁亮道。

    “猜他的職業,猜他出沒的地點,猜他可能在的地方。”余罪道。

    對了,袁亮突然發現變化了,余罪不像以前那愁苦了,相處這麼長時間,他知道只要不一根接一根抽煙,那就是有轉機了。

    “你猜到了?”袁亮好奇地問。

    “是啊,就等著你們來呢,火車真慢。”余罪道。

    “沒辦法,有武器,上不了飛機。”袁亮道,和余罪坐到一起了,一屁股坐下,搶著他手里的酒,追問著︰“說說,什麼想法?”

    “我猜呀,他是個司機。”余罪直道著,把剛喝一口的袁亮給噎了下。

    “說不定這就是他生存的方式。”余罪又道。袁亮使勁咽下酒,瞪著眼,一千一萬個不信。

    “而且他用的不是滬城的牌照。”余罪又道,袁亮差點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

    他異樣地盯著余罪,不敢相信,可又不敢不信,當時選擇任務的時候,余罪就徑直到了最沒有可能找到證據的滬城,這里的電話出來頻率高的地方,本來袁亮的思路是,沿著線索往下追,最終可能追到滬城。

    可現在還沒線索呀?

    “好好說,別賣關子,我都瘋了。”袁亮道。

    “好,咱們從行為習慣上分析,取錢的時間大多數在夜晚,活動範圍幾乎有三百公里,你說至于麼?在那兒蒙面取一下不一樣啊?”余罪道。

    “可這不能證明他是司機呀?”

    “但你不可否認,如果是司機的話,他可能方便地辦這些事,可以隨機地選時間,選地點,那樣的話我正好法排查。”

    “理論是這樣,但判斷他是司機,太過武斷。”

    “同意,那電話呢?通話的地方選擇,除了市中心一帶沒有,滬城幾個區都有,最遠還到了嘉興一帶……不用手機說明他學了不少反偵查知識,現在這東西好學,上太多。但另一方面,你考慮,如果是司機的話,這就太方便了,在路上走著,隨便找個沒天眼監控的路段,公話就解決了。”

    “你這是什麼邏輯,好像不對。”

    兩人爭執起來了,余罪幾日想出來的方式,看樣子法說服袁亮,余罪想了想,咬咬下嘴唇,又拋出個理由︰“根據咱們對武小磊上學時候的了解,他的脾氣不太好,性格很梗,屬于不吃虧的那種,所以我覺得他要打工可能性不大,臨時可以,長期他受不了那氣……要是開個車拉客,似乎不錯。只需要一個駕照和身份就可以了,就查也是交警。”

    “你就這麼判斷的?”袁亮不認同地道著。

    “錯,是判斷他是司機的話,這些古怪的行徑,就得到了一個完美的解釋。為什麼取款發生了不同地點的半夜,為什麼電話通訊在不同地點的隱敝路段……就即便是個潛逃的嫌疑人,他買一張不記名手機卡就解決了嗎?”余罪道。

    “不要告訴我完美解釋,我要知道你通過什麼判斷出他是司機。否則我不能同意。”袁亮反向問著。

    “這個嘛,說出來你不準笑啊。看這兒。”余罪道,起身點著照片上一個小黑點,然後比對著,從同一副監控載圖里,把電腦圖像放大,然後袁亮啞然失笑。

    那個黑點是……車鑰匙

    “有車不一定是司機啊,現在有車的可多了。”袁亮笑著道。

    “如果僅僅是有車,還法解釋他這些行徑,所以我把得到了監控圖都仔細看了幾天……還有證明。”余罪道,在照片點了幾處,然後抱著筆記本電腦坐下來,一副一副放著,有數幅能看清楚,余罪標識在腿彎處,問袁亮︰“有什麼不同?”

    “不褲子嗎?能有什麼不同?”袁亮愣了,確實是褲子。

    “你站起來。”余罪道著,袁亮訝異地站起來,余罪指指他的膝蓋處,又把照片一對比,袁亮恍然大悟道︰“噢,這褲子褶子多。”

    “那為什麼多呢?”余罪問。

    “噢,你是說,長時間開車?”袁亮驚訝了句,沒想到玄機在這里。

    “對了,能出現這麼多褶子,那說明腿打彎的時間比一般人要多……正常情況下,短時不會形成這樣的,看他的褲子,幾乎像皺紋臉了,看這顏色,絕對是工裝,髒兮兮的,所以我判斷,他很可能是以司機為職業的。”余罪道。

    “那車牌呢?總不至于你猜到車牌吧?”袁亮不服氣地道。

    “哥哥哎,這個鑰匙雖然是半截,不過我根據樣式已經咨詢過幾家修理廠了,師傅講,應該是國產奇瑞的那種鑰匙,這也符合他的身份,他混在外面,還拿艾小楠給匯的錢,這肯定是他家里的……總不至于開個好幾十萬的車吧?”余罪道。

    “車牌,說車牌,那對縮小範圍有幫助。”袁亮道,越來越覺得余罪不是空口憑。

    “嘿嘿,你太老土了……滬牌全國知名,一張牌照九萬八,還得等搖號,他開個幾萬塊錢的破車,總不至于買個十萬的牌照吧?”余罪道。

    “有道理,理論上不會上滬牌。”袁亮點點頭。

    “買個破車,掛個外地牌,開在這種大都市,這種既沒品位,又要被交警處處提防的事,你說什麼人會于呢?”余罪道。

    “以這個為職業?難道是……黑車司機?”袁亮道,覺得一切是如此地合情合理。

    “如果是,所有表像就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不是,我還找不出符合這個表象的內容。畢竟這個職業是半公開的,既能掙到錢,又能方便隱敝他的身份,還不用拋頭露面,比照他的性格,你覺得還有比這樣好的事做嗎?我甚至懷疑,這家伙是出夜車,那樣的環境對他幾乎是安全系數最高的………看他出現的區域,郊區、高區一帶,珠三角一帶,這些地區,除非發案,日常的排查都很少。別說晚上了。”余罪道,用三天的時間,描了一副邊緣人的生活場景。

    “行那就從這個方向查,車管所、市公安局、交警部門,咱們分頭聯系一下,對了,忘了告訴你,艾小楠正式傳喚了,不過她到現在還不開口。”袁亮道,重燃起了信心。

    “很正常,要是一下子就把武家給撂出來了,那才是白眼狼呢。”余罪道,不動聲色地又來一句雷語︰“你們的排查方式不怎麼樣?想不想試試我的。”

    “你有什麼方式?”袁亮問。

    “不找官方組織怎麼樣?車管所要管用,就沒那麼多黑車了。”余罪道。

    “那找誰?”

    “找地下組織。”

    “地下組織?”

    “對呀,他選擇的是個邊緣的生活方式,不可能不和那些人發生交集,每個地方都不缺地頭蛇,那些地痞流氓,那些靠邊緣方式生活的人,應該比片警熟悉他們討生活的地方如果武小磊在滬城城區或者郊區某一地高頻出現過,這些和他同樣街頭討生活的人,應該照過面……我們只需要從各管區提取一下經常打架斗毆,收保護費,做非法小生意,甚至那些小偷小摸的人員,基本就差不多了,他們畢竟在明處,好找。”余罪道。

    听著余罪這個簡便而直觀的方式,袁亮不住地抓腦袋,這辦法要說,太尼馬有實際操作性了,應該比和官方打交道容易多了,他撓著的時候,余罪以為袁亮有意見,直問著︰“怎麼?這辦法不好。

    “好是好。”袁亮愣了下,噗聲笑了,饒有興致地看著余罪問著︰“我是有點奇怪,這怎麼也不像警察的辦法呀?不像警校能教出來的?”

    “我有好老師,教我的東西可真不少。”余罪笑道,仰頭喝了口,撇著嘴,像是好奈地道著︰“還不止一個老師。來,踫一杯,打個賭啊,抓到他印證一下咱們今天的猜測,對了你請客。”

    “那錯了呢?”袁亮踫著酒瓶,笑著問。

    “錯了恐怕你沒機會抓到,你手下的隊員都太嫩了,所以你沒機會讓我請。”余罪笑道。

    “橫豎都是你贏啊,好,咱們就這麼來,我倒巴不得請你呢。”

    兩人商定,仰頭間,多半瓶的啤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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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13:58: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80章霧霾重重
    得到了一個殺人嫌犯可能潛藏在滬城的信息,就當地警方也不敢忽視,縣里通過市局協調,次日開始的排查,到滬城的各分局都受到了熱情接待,畢竟這種人相對于警務工作,簡直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誰也不介意把他除之而後快。

    袁亮還是多留了個心眼,分出兩人到各區的車管所提取車輛備案,不過一听就頭大了,這里一個區的車輛登記就有十幾萬輛,在沒有掌握更確切的定位線索出來時,根本不敢想像從這里查找。于是思路就沿著余所長的辦法來了。

    這一回袁亮算是領教了余罪和鄉警們的橫勁了,從區分局、各派出所,只要查到本地比較出名的痞子,包括有打架滋事情況的、有收保護費前科的、特別是二進宮、三進宮那些屢教不改的,一一記錄,直接詢問。

    地方民警的警務可繁忙多了,這些小事可幫不上忙,當然,余罪巴不得自己干呢。

    于是就帶著仨鄉警、兩位刑警加一位隊長,從嘉定區開始、松江、青浦,一路找著過去了,不少在早餐館吃飯,被提留著就走了;不少在街上晃悠的,被摁著就銬走了;還有的在游客群里伺機找著實惠的,一不小心,也被幾位外地警察被銬走了。

    抓著人處理方式簡單到令人發指,一亮照片,認識嗎?

    一問,馬上補充,這個人就在這一片混,告訴我他在哪兒,線人費一萬。這個時候,李逸風會適時的亮亮一摞鈔票,看看那被抓的大城市痞子同志眼楮里閃過貪婪的眼光。

    一般情況是不認識滴,不認識尼馬就火了,摁住連捶帶踹狠揍一頓,再問︰認識不。

    這種情況還搖頭話,那可就真不認識了。

    不認識只好讓他滾蛋了,這些癟三平時也就結個伙踫個瓷、組個團收點保護費,那見過橫成這樣的,一被放馬上就落荒而逃,頭也不敢回。

    進展奇快,多半天功夫,橫穿了兩個區,又一個靠街頭混跡,專靠踫瓷為生的小混混被余罪他們摁住後,直駛到了一處高架橋下的拐角,這兒人多,直接就在車里干上了,一搜身,居然搜出了幾個不認識的東西來,小管子,紅色的,李逸風一愣,摁著人追問︰“這是什麼?”

    他媽滴,不說,正要上手段,余罪一攔,把東西拿手里,看了看,一想便明白了︰“哦,這是狂吐鮮血的裝備吧?”

    說著一擠,噗哧一聲,噴李呆臉上了,果真是鮮血淋灕,李逸風驚愕地道著︰“咦?有兩下子啊?踫瓷還真是技術活?這玩意訛人可高端多了。”

    當然能了,要是不小心“踫”到某人的車上,然後倒地狂吐這玩意,肯定要把車主嚇得六神無主了,再看向那嫌疑人的時,這小伙都有點臉紅,不好意思地說著︰“還沒用過,現在不好訛了,都有行車記錄儀了……整不好得被人家反訛一下。”

    幾位便衣哈哈笑著,余罪一亮照片︰“問你個事,認識嗎?”

    那人看了看,仔細看了看,他知道不認識的後果,不過很可惜,真不認識,余罪也錢也許諾也懶得做了,直接瞪眼,那嫌疑人趕緊道著︰“別別……老大,听我說,這不是本地人,一看就是外地人……他們絕對不會在這個區混。”

    “為什麼?”余罪愣了下。

    “這個區是老城區,很排外的,而且沒啥可混的,現在大多數都是開發區,新區混,那兒找錢容易。”踫瓷哥道著行內的話。

    “如果是個開黑車的,那兒最好找生意?”余罪問。

    “新區呀,開發區呀,市區您試試,堵得跟便秘樣,自行車都走不動,還想掙錢,遍地警察便衣,貼小廣告都有可能收拾你。”踫瓷哥道。

    余罪興致來了,這些可就警務上沒有東西,他想了想,又問著︰“時間呢?”

    “去掉上班時間就行了,晚上下班的、吃夜宵、出來找樂的,他們就在路口等唄……”那哥們又道。

    這才是真知灼見,余罪樂了,把這哥們放了,給了包煙錢,親自送下車,又擱路邊聊了好久,正聊得興起,卻不料袁亮嚷著,表情很著急,余罪顧不上了,直奔上車去,後面那哥簡直是相見恨晚地喊著︰

    “嗨,老大,你們不是警察吧……那兒找錢的,把我也帶上。”

    听到這句。車廂里轟然一堆笑了,袁亮卻是急促道著,剛剛接到家里的通知,又有電話打進艾小楠的家里,反查定位,是滬城的一部手機,不過查到的時候已經關機了,出現的方位在高科技園區一帶。

    余罪看了看電子地圖,搖了搖頭,直接距離十幾公里,就趕到也晚了。袁亮卻是催促著快趕,他看了眼余罪,問著要不要通知轄區派出所,余罪搖搖頭,根本沒想這個,而且是自言自語地道著︰“現在行徑和以前有所改變,可能謠言開始起作用了,找不到傳話人,他急了…… ,咱們操作的也有點急了,要是緩一點,說不定情況更好……”

    “屎到屁眼上了,你才想起紙來啦?早不說。”袁亮心煩意躁,回敬了句。

    “咱們不一直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嗎?再說你催得也太緊了。”余罪道,看袁亮火大,他故意澆油似的道著︰“那我現在早說一步,去也白去,這地方隨便一個小區都和咱們縣城差不多一般大,不是提前預見,或者有準確信息,即時追捕你肯定抓不到人。”

    “烏鴉嘴。”袁亮回敬道。

    車還是向目標駛著,不過在路被堵了兩回,被夾在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車流里,用時一小時零十分才到指定的位置,下車時候,來自縣城的眾警齊齊當頭一盆涼水。

    這個位置是個客運中轉地方,地鐵口、公交站相距離不足一公里,每分鐘通過地鐵、公交、天橋、道路運輸走的客人都有上千之眾,但凡車來,入眼便是黑壓壓如潮涌來的人群,兩公里內八個路口,那里都是人,就即便有天眼監控,恐怕也拍不清這麼多面孔。

    根本沒法找,人太多。袁亮就這麼給局里匯報了。理由很奇葩。

    局里顧局長的回復更奇葩︰想辦法找,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外出抓捕的霧霾重重,古寨縣刑警隊也是愁雲慘淡。連著封隊數日,近在咫尺卻不能回家的刑警早心生怨言了,艾小楠被正式傳喚,哭了幾夜幾天,期間什麼也不吃,直接結果是,要被救護車接走了。

    領導也怕出事吶,要不是箭在弦上,這事都未必能辦到現在。可已經現在了,不管是誰,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艾小楠是自己走出來的,很虛弱,神情有點恍惚,一位胖胖的女警上來攙著她,她似乎認識,那女警笑著介紹,她丈夫在一中,認識陳明德老師,許是這些關系的緣故,艾小楠沒有顯示出更多的不悅,于是這個女警和她坐到了一起,直駛醫院。

    當然有警車和警察陪同著,車一走,趙少龍焦急地問著城關所長︰“這位怎麼樣?”

    當然是指那位女警了,四十多了,局里很出名的八婆,那個所也不想的人,典型的嘴大舌頭長,誰的閑話也敢傳,這不,城關的所長打著包票道︰“絕對沒問題,老娘們絕對能扯到一塊。”

    “那你昨天不派來?”趙少龍副局長道。

    “昨天,我還以上級公事,就把年輕的幾位派過來,不知道是這事啊。”所長誠惶地道。

    趙副局翻了一眼,不理會了,不過走了幾步又回頭警告他,不許出這個門。

    事情僵在這里了,隨著技偵的調查深入,提取了數幅武小磊在長安、在中州、在淮北的不同記錄,用的不同的化名,不過都是艾小楠匯出錢款的收款,時間跨度長達八年之久,所以她的態度,幾乎成了決定此案偵破的關鍵所在。

    可是越關鍵的時候,事情就越掉鏈子。

    陪同的民警張軟花看著虛弱的、呆滯的艾小楠被送進病房,輸上了營養點滴,同為女人,她眼楮軟得差點就酸痛起來了,她知道刑警隊那幫糙爺們能有多狠,案子的高壓之下,不管是辦案的、還是犯案的,幾乎都要脫一層皮。

    “這幫牲口……艾姐……哎……”張軟花忿忿罵了句,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同行,她拉著艾小楠的手,撫了撫,嘆著氣,欲言又止。

    奇了,一直不開口的艾小楠被這個細微的動作感動似的,痴痴地看著張軟花,張軟花問著︰“艾姐,餓嗎?想吃什麼?”

    搖搖頭,艾小楠眼光中的怒意緩和了,看著張軟花,喃喃地問著︰“你也是上頭派來審我的?”

    “我不是,我還等著給孩子做飯,就被所里傳來了……沒想到是你……他們沒怎麼你吧?”張軟花慌亂地道,她確實是上頭派來的,準備以關懷的方式得到真相。

    搖搖頭,沒有,艾小楠從同是女人眼中看到那種關切,不是作假。

    不過即便沒有,一個婦道人家歷經那種地方,心理會有多大陰影可想而知,張軟花無語了,握著艾小楠的手,輕輕地道著︰“艾姐,你的事我知道…他們肯定是冤枉你了,你怎麼可能包庇殺你丈夫的凶手啊……別怨他們啊,很快就會有新的證據,等真相出來,我親自給你洗刷冤情……”

    對于真實的案情張軟花並不了解,但她卻無法理解,一個勁地為艾小楠喊冤,說得聲情並茂,絕對不像假話,卻不料,艾小楠艱難地笑了笑,對張軟花輕輕地說了句︰“他們……沒冤枉我。”

    呃,一句差點把張軟花抽過去,她張口結舌,繞是舌頭大,也說不上話來了,半晌緊張地看著艾小楠,就那麼張著嘴,就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對話肯定是監听過了,樓下車里听到的技偵也是緊張得心一抽搐,然後大氣不敢稍出,仔細地听著這個即將浮出水面的真相,等了好久,兩位女人開始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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