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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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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商海諜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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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1:37:5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1:45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0章 即興演繹



  「笑什麼?」

  「有什麼可笑的?」

  「那兒來的?欠抽了。」

  幾個膀大腰壯,化妝的很有幾分地下工作者氣質的男子,個個眼睛不善地盯著三人,這三位出場直接把戲攪了,他們一笑,那邊演員情緒可全破壞了,本來扮著羞惱表情的女演員,反倒被戲外的笑聲打擾了,一看三個活寶,想蛋定也難吶。

  「你罵誰呢?」包小三一聽來者不善,跳起來推搡了一把,幾個人瞬間撕扯著,悖然大怒間,眼看著就要大打出手。

  「閉眼……」地上的仇笛猛喊了,包小三身經百戰,豈能不知,立時閉眼。

  嗖嗖……幾聲,無風起塵,正眥眉瞪眼的武工隊員,一下子被揚起的塵土迷住眼了,手馬上縮回去揉眼睛,包小三興奮了,揚起手要打,胳膊被架住了,仇笛架的,架著他蹬蹬蹬連退幾步,包小三兀自不服的嚷著:「特麼滴,他罵咱們。」

  「罵你欠抽吧,你真欠抽,你能打幾個?」仇笛訓著,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包小三再看劇組百把十號人,說著就擁過來了,嚇得直後縮,耿寶磊跑得最快,早嚇得鑽車上去了。包小三一看耿寶磊這娘炮得性,差點連他揪著開打。

  那幾位揉揉眼睛,又要追上來,這時候包小三和仇笛都有防備了,跑出去好遠,回頭嚷著:「嗨,打架是吧?我們可是送飯的,信不信我們都拉回去?」

  那些人氣得一追,仇笛拉著包小三就跑,也不跑遠,跑幾步回頭就喊:「不吃我們拉走了啊……開車。」

  司機也跟著起哄,說著就發動車了,這光景副導可急了,跑到車跟前攔著,又遠遠地嚷著作協調工作的郝來運,兩人分頭分開,副導嚷著演職員都回去,都還餓著呢,整個屁事?郝來運卻是把包小三和仇笛叫回來了,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你們耍拽了啊,還準備打架是不是?」

  「這都是財神爺,一拍走人了,誰給咱們送錢。」

  「去,分飯去……」

  郝來運三兩句頗識大體的教育,讓仇笛和包小三羞澀樣子直奔回車廂了,正好給了劇組個台階。回頭郝來運又是奔著和副導、導演陪著說好話,嚷著包小三端了幾箱水,挨個塞著,而且揪著包小三給眾人介紹著:「你瞧這孩子長成這傻樣,至於跟他生氣麼?」

  還真是,那馬臉小虎牙的,醜得可愛的樣子,見了郝來運就傻笑的樣子,真讓一干義憤卦膺的演職員覺得沒意思了。

  導演的興致也沒了,擴音裡喊著開飯,休息半個小時,那些演職員早被曬得出了幾身油汗了,次弟排隊到餐車前,領著盒飯加礦泉水,剛才準備打架的那幾位領飯時,眼神不善地盯著仇笛,有人道著:「小子,揚土的就是你吧?」

  「給您送飯還是我呢?接著,多給您一瓶。」仇笛討好地笑了,那人生不起氣來了,悻悻瞪了眼走了。

  耿寶磊心虛地小聲道了句:「哎,送完飯趕緊走。」

  「怕個逑,敢尼馬犯犟,明兒給他們飯裡全部下春藥。」包小三咬著耳朵道。

  仇笛一腳把他踹過了,井井有條的分著盒飯,包小三早被他這軟蛋表現氣著了,飯也不分了,憤然坐到駕駛室裡不理二人了。

  不一會兒分完,一百多演職員四散坐著,站著,匆匆吃飯。

  話說這當演員也真不容易,屯兵鎮這巨爛的伙食能吃下去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仇笛已經看到幾位女演員邊吃邊皺眉頭,半天才吃了一小半,他和耿寶磊坐在車廂裡道著:「真是暴利啊,我都想做這生意了,光盒飯一天能賣十幾萬。」

  「也就想想吧,想做那有那麼容易?」耿寶磊道。

  「你說……劇組今天在這裡,需要花費多少?」仇笛問。

  「曬一上午呢,群演肯定一個人不少於一百塊加盒飯,場地是郝來運提供著,把他們介紹到這兒收多少錢就不清楚,你看,還有佈景的、再加上運輸、吃喝,不好算啊……」耿寶磊數了幾樣,這個沒有準確的數據,還真不好說。

  是啊,這種賺錢方式也不多見,以這樣一個廢棄的村莊為基礎,也能帶來盈利,有點突破仇笛的認知了。兩人討論著,一時還真難下定論。

  「哎你說啊,這麼大個劇組,開支有預算吧?」仇笛附耳問。

  「當然有了。」耿寶磊道。

  「那可能在誰身上?」仇笛問。

  「副導,劇務都有可能。」耿寶磊看了化妝車一眼,那輛劇組開來的房車,然後他驚恐地問:「你不是想直接偷人家劇組吧?」

  「不是不是。」仇笛搖搖頭,不過下一句卻是道著:「我是想製造點混亂,那樣就容易了。」

  耿寶磊嚇住了,兩眼癡癡地看著仇笛,現在明白為什麼包小三一直屈居此人之下了,敢情要說壞,小三頂多嘴賤手賤,比這位可差多了。

  不一會兒,仇笛又把包小三叫過來,畢竟剛剛和劇組發生過不快,一聽攪事,小三還沒聽完就點頭:

  嗯,弄狠點,再讓他們拽!

  ………………………………

  ………………………………

  這邊討論,那邊幾位小伙也圍著副導討論,估計心里餘怒未消,不過副導好像並不在意,安慰一句什麼,然後那些人臉上都微微笑了。

  有戲,演戲的怎麼可能不會製造戲碼?

  飯盒開始回收的時候,副導又喊上郝來運了,一招手道著:「來來,老郝……你給的這兒個群演有問題啊?」

  「啊?不你們挑好了的,怎麼又變卦了?」郝來運嚇了一跳。

  「這不劇情需要嘛,臨時改劇本都有可能……你看看,你挑的一個比一個不上鏡。」副導挑刺了。

  「這不您說的,鬼子都要挑面目可憎的,那我就挑了幾個醜的。」郝來運道。

  「再找幾個來,多點,一起上。」副導道。

  「啊,這光景讓我去那兒找人啊,來回三十多里地呢。」郝來運犯愁了。

  「那不現成的嘛。」副導一指餐車,轉身走了。

  哎喲,對呀,郝來運一拍額頭,奔向餐車了,一把拽著仇笛和包小三忽悠著:「小子,你們交上狗屎運了,想不想掙外快。」

  「又演屍體?不幹。」包小三噴了句。

  「又想扣我們錢,不幹。」仇笛也噴了句。

  「別別……」郝來運拽著兩人不放手,焦急地道著:「不演屍體,也不扣錢……演鬼子,燒殺搶掠幹不幹?」

  「耶!真滴?」包小三陰暗心理被逗著了。

  「多少錢?」仇笛警惕地打預防針了。

  「兩人一百六……不,二百,哎對了,還有強。奸現場戲,想看不?」郝來運挑逗著兩人,兩人樂呵了,耿寶磊站在車上舉手道著:「我演鬼子怎麼樣?」

  郝來運一看耿寶磊這細皮嫩肉的斥了句:「去去,你這長相不上鏡,離小三差遠了。」

  這一表揚,可把包小三樂歪了,正要答應,那邊的喊話聲起來了:好來塢,快來,有女演員中暑了。

  「哎呀特麼滴,就這個劇組事多。」郝來運顧不上扯蛋了,又顛兒顛兒奔了回去,一看,完了,這毒日頭曬得城裡姑娘那受得了,他嚷了兩位群演,把人抬到蔭涼地,仇笛似乎對此很上心,掐人中,灌霍香正氣水、還不見效時,他捏著女演員的後頸某部位,噗噴了一口水,叭叭兩個耳光,就在眾人喝斥聲起的時候,咦,那女演居然醒了。眾人趕緊地運到貨廂車裡,讓暫時休息著,眼看著今天的戲要黃了。

  「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啊,進度越拖越慢。副導,雪兒有幾個鏡頭。」導演發愁地問。

  「四個。」副導問了下劇務,回了句。

  看演員這樣,估計是來不了了,郝來運追著副導問著:「喂,副導,可別改戲啊,我組織幾十號人來一趟可不容易啊。」

  「不改都不行啊,她那樣怎麼上鏡?」副導道。

  「可…她不是主角,不跑龍套的麼?」郝來運道。

  「是啊,今天不拍的都是分鏡戲,你數數,現場還有幾個女的?」副導道。

  郝來運一看明白了,女的就不到十位,除了女一、女二,剩下的都是村裡當群演的婆娘,總不能進這戲吧,一個小事故要毀掉一天的辛苦了,急切之間,郝來運靈光一現,奔上來拽著副導道著:「來來,我給你找個女配,絕對漂亮。」

  「胡說,你這兒的女人,還沒牲口瞧著順眼。」副導挖苦了一句。

  「那肯定的,我們這兒要是女人漂亮了,你們不得成牲口了。」郝來運反諷了一句。

  兩人互相挖苦著,被拽到到貨廂前,郝來運分開人群,一指耿寶磊道著:「看,不錯吧。」

  喲,耿寶磊詫異的形象,頓時把副導看得愣了下,這細皮嫩肉、膚如凝脂的、眼如星眸、唇紅齒白的,登時驚為天人。

  「快,化妝,試下鏡。」副導眼睛亮了。

  指揮下,幾個男的拉著耿寶磊就走,耿寶磊驚得不知所措了,郝來運在背後催著:「剛才不是想演麼,給你了機會了啊,能上鏡能挑上,給你五百。」

  「五百……」包小三一愣,推著耿寶磊:「快去快去,多好的機會。好來塢,那我們呢。」

  「一起去。」郝來運轟著。

  仇笛和包小三興奮之下,剛剛商量的間諜活動,全給撂一邊了。

  一見開鏡在即,全場忙碌起來了,化妝帳篷裡,黃軍裝、屁簾帽、大頭靴,給仇笛和包小三一穿,哎呀,活脫脫的皇軍形象出現了,一個接一個,不一會兒就站了一大群皇軍小隊。

  那邊卻是在車上化妝的,不時地傳來叫聲,郝來運進出幾回看樣子才把人說服,等出妝下車,包小三和仇笛,和那群群演,愣怔片刻後,嘩聲爆著一陣哄堂大笑。

  那長辮新織、那俏眼多情的、那一身紅裝繡花鞋的,可不是耿寶磊是誰?

  耿寶磊欲哭無淚,羞得扭頭就要回去,又被郝來運拽住了,推推搡搡,幾度不情願的樣子,把看鏡的導演逗樂了,大喊著:「行,就他了……」

  他抬頭又笑道:「邪了啊,這男扮女裝,比女的還漂亮。」

  幾個圍著耿寶磊,女一女二紆尊降貴了,拉著耿寶磊勸著救場,耿寶磊這軟性子架不住幾句好話,為難地點頭答應了,副導把劇本遞給耿寶磊,一指角色,耿寶磊掃了幾眼,瞠然問著:「啊?我是被強。奸那個,不幹。」

  說著要跑,副導拽著,女一女二號拉著。

  「別呀,救場如救火啊,回頭姐給你找個好角色。」

  「就是啊,這麼漂亮,不演女人多可惜。」

  「加錢加錢……」

  一群人圍一個,死活賴上耿寶磊了。

  這頭就簡單多了,劇情不難,鬼子進村圍剿武工隊殘部,劇本統籌那個大嘴巴在這兒講了,要充分體現出鬼子的殘暴,佈置著誰開槍殺人,誰持刺刀捅人,誰拿著火把燒房子,還有誰……摁住那個婦女當場強。奸。

  一說這個包小三就舉手:「我來我來,強。奸的事我來。」

  「不行,你不行……這個得專業點,取角度很麻煩。」劇本統籌道。

  「哦,那行,我不幹了,多找幾個人干他啊。」包小三哈哈大笑道。

  這場合孰無一點正形,演練了幾出,其中有和武工隊幾位近戰的戲,莫名其妙的選到仇笛,仇笛一看那幾位不懷好意的眼神,要推托,不料那劇本統籌可不樂意了,直甩手道,沒事,對兩下招,他們就都被消滅了,做個樣子就行了。

  忙碌了近一個小時配合,正式開拍。

  第一景:村後,無數村民正向山上轉移,一位裹著白頭巾的武工隊員揮手著喊:鄉親們快走,進山躲起來。

  一景演完,不少難民一轉身,趕緊換上日軍服裝,準備第二場景。

  第二場可刺激了,隨著場上協調聲音,煙火、爆炸四起,百人日軍小隊,端著三八大蓋,為首揚著指揮刀,進村圍剿了。

  這是全景,升降架上附拍。之後第二景,日軍端著刺刀,刺殺了行動不便的兩個村民,抬槍槍殺了一位跚跚走路的小孩。第二景,幾個醜漢扮的日軍,拿著火把,燒著房子,道具師在房間裡用機器製造的騰騰煙霧。

  第三景,一「村姑」被日軍發現了,被堵在巷子裡,然後被兩個日軍摁倒,哧拉,撕衣服,露著雪白的香肩。哧拉,拽了衣服,紅紅的肚兜……巷口,排著隊的「日軍」都提著褲子準備來一發。

  包小三舊態復萌了,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知道是假的,可怎麼看怎麼可笑,耿寶磊亂踢亂蹬亂掙扎的樣子,太娘們化了。

  「畫面太美啊,不忍直視啊,快,給他照一張。」仇笛笑著哆嗦了。

  直到喊停,耿寶磊才一手捂胸,一手捂臉,羞急而奔,連導演和女一女二也笑得直抖,太像了,就現在披頭散髮的樣子,都看不出是男人來。

  後面的副導還在喊著,那姑娘……不,那小伙等等啊,是先姦後殺,還得補個鏡頭。

  第四鏡頭,圍剿武工隊的鏡頭,零星的戰鬥被分鏡了,兩位日軍被武工隊開槍擊斃,死相猥瑣,開槍的旋即被幾位日軍亂槍打死,來了個死不瞑目的動作,時長數秒。

  仇笛和包小三加上村裡一位閒漢是一隊,劇本設計是從房上跳下來一位武工隊員,大刀砍殺一位日軍,然後其餘兩位日軍把這位彈盡糧絕的武工隊員刺死。

  嘩……鋼絲吊著武工隊員持著明晃晃的大刀砍下來了,包小三即便有所防備,也被砍了個猝手不及,一聲慘叫,向後仰倒……身上的衣服裂開,血迸一片。

  沒死,血是假的,可疼是真的。那邊剛叫這人動作不錯,包小三一屁股坐起來罵著:「******,真砍啊,疼死你爹了。」

  「呵呵,總得做個動作吧。」那武工隊員笑著道。

  媽的,藉機報復了,包小三正要發作,場外的郝來運持著喊話筒喊著:「躺下,再罵人扣錢呢啊。」

  「躺下躺下……看我的。」仇笛道。氣得包小三看在錢的份上,又躺下繼續死了。

  鏡頭返回來,站到了砍完的原位,補拍了包小三一個砍死的慘相,然後分鏡,下一組……

  導演搖了搖頭,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知道演員的情緒,不過不準備多說,喊了句:「都控制點啊……開始。」

  一聲「開拍」,設計動作一砍一削一直刺,日軍受傷,武工隊員被斜刺出來的刺刀刺死,仇笛不幸的是受傷的那位,他現在明白了,這幾位傢伙故意讓他上場呢,戲裡受點傷,那叫活該。

  就在那傢伙一揮刀砍時,他一縮頭,再一削,他一退,再一刺……仇笛飛起一腳踢落了刀,跟著槍托追進,狠狠一搗……那武工隊員一聲慘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怎麼設計的?日軍什麼時候這麼勇猛了?」導演喊了,明顯不對嘛,這麼拍豈不是倡導鬼子的尚武精神。

  「不是這麼設計的啊。」攝像師也傻眼了,喊了演員兩聲,半晌才哼哼嘰嘰動了動,不是裝死,是疼得起不來了。

  這時候,那邊已經「死了」的包小三一屁股坐起來,指著這人哈哈哈地怪笑。氣得劇組人又要圍上來啟恤。

  「嗨嗨、剛才講戲的說了,可以自由發揮啊,當鬼子總得凶狠點吧,光會殺老頭老太太?」仇笛持著長槍,好無辜地解釋著。副導追上來,看著這現場,悻悻歎了口氣,擺擺手:「再來一次。」

  這回可真是強弩之末了,那演員忍著痛,有氣無力的招架了幾下,被後來的村民裝扮的鬼子,一槍刺捅得見血,靠牆軟軟地倒了。

  幾個分鏡頭做完,包小三和仇笛奔回了拉道帳篷,邊換衣服,邊嘀咕著什麼,不過手指所向,是那輛戴著劇務的車,劇組自帶三輛,兩輛載人,剩下的這一輛,應該就是指揮中樞了。

  「上面好像有人。」包小三道。

  「不怕有人,就怕沒東西啊。」仇笛此時不確定了,像這種保密程度不高的東西,還真不好說怎麼能弄到手。

  衣服剛換完,趿趿踏踏的腳步聲,簾子一掀,三四個武工隊裝扮的男子堵住門了,一看是剛才戲裡吃癟的,包小三和仇笛瞬間操出兩顆手雷,包小三威脅著:「別進來,小心炸死你。」

  「那木道具,會爆炸麼?」尋恤的演員呲笑了。

  仇笛和包小三一使眼色,冷不丁嗖嗖出手了,砰,正中腦袋,嗖,正中襠部,那人一手捂頭一手捂襠,仇笛壞笑道:「砸死也算啊。」

  說著嗖嗖連扔幾個木手雷、端著長槍舞著衝上來了,那四位一退,兩人早奪路而逃了,後面的就追,仇笛和包小三似乎打架配合次數不少了,馬上分開走,一分傢伙一扔,砸住一個,嘿嘿一笑,拔腿就跑,包小三像故意逗著追他的人,長腿跑得像頭野駒子,誰可追得上他。

  仇笛又不一樣了,他跑的不是直線,S路,曲線,左一扭、右一扭,後面追急了撲上來了,他一矮身,腿一絆,那人吧唧摔了個狗吃屎。一轉身又溜了,左邊的這個剛反應過來,抄著木槍攆上來了,追著他像不少心絆倒了似地,一下子朝前仆倒了,追者興奮地撲上去,卻不料,正迎上了人家的大腳丫子,結結實實踹在胯部,那人像折了尾椎一樣,吧唧聲利利索索來了個屁墩。

  仇笛根本沒摔倒,只是前傾附撐,來了個朝後蹬而已。

  一個前翻,他漂亮的站起身上,朝後做了個鬼臉,瞬間又跑。

  村裡的群演被逗樂了,看雜耍似的直拍巴掌。劇組的女演員被逗樂了,戲外可比戲裡精彩多了。那幾位血氣方剛的男演員可來氣了,加入戰團的越來越多,圍著圈逮耗子似的要捉仇笛和包小三兩人,追著追著繞了個圈,兩人直奔劇務在的車上,一位中年男抬頭喝斥了句:「幹什麼?下去。」

  話音剛落,後面的就追上來了,三五個人趿踏一上車,仇笛一腳踹上了門,包小三拉著那中年男喊著:「叔,他們打我……」

  「哎呀……」那男子猝不及防被拉起來了,直直替包小三挨了一拳。

  「叔,他們又打我。」包小三喊著,把人往左一扭。

  「哎呀……」那男子又挨了一拳。

  車上頓時雞飛狗跳了,包小三揪了個人盾,左擋右堵,抽冷子還一腿一腳,兩位圍攻他的叫苦不迭了,幾次都打著劇務了,縮手縮腳地施展不開了,剩下的那兩位更鬱悶,車廂裡根本施展不開,和仇笛對了兩下,兩拳都被輕漂漂地架開了,第三拳還沒出手,重心一閃,撲到座位上了,光防上盤,沒防著下盤挨了一腳。

  下一拳,直對面的一位敲得直捂喉嚨,一拔拉,倒座位上了,再下一拳,追打的輸膽了,看著拳影搗來,一捂臉喊著:「呀,別打臉。」

  咦,沒打,仇笛的拳頭堪堪在他面部停下了,他半晌慢慢抬頭,討好的笑了,仇笛也笑了,笑著瞬間反手吧唧一個耳光,那人捂著臉縮到門口了。

  幾個照面,五個人沒打過兩人,兩人從駕駛的位置跳下車,直奔餐車了,後面的幾位不敢追,直喊劇組的來幫忙,等副導帶著人過來,己方幾位哼哼嘰嘰地躺在車上著,劇務黑了兩個熊貓眼,直罵這地方土匪,再看打人的那幾位,早奔上餐車跑了,包小三還脫了半截褲,向身後的人豎中指,露屁股。

  「好來塢……所有損失你得包賠啊。」

  副導氣急敗壞的吼了聲,回頭時,卻已經遍地找不著人了。也是啊,以郝來運的機智,怎麼還可能等著你索賠。

  …………………………………

  …………………………………

  「呀,壞了,還沒要演出費呢。」

  車走不遠,包小三想起這茬來了,懊喪地道。

  「算了,就當玩了……哎,你鬧了點什麼?」仇笛問。

  「我弄了個手機。」包小三賊賊地道,掏了部手機,仇笛趕緊搶過來,鑰匙上找了尖東西,把卡挑出來了,關了機對他說著:「有密碼呢,別開機啊,也不知道有沒有東西。」

  「那你整了點什麼?」包小三裝起手機問。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放在電腦邊上。」仇笛掏著東西,一個火柴盒一樣大的東西,包小三看看,也不認識,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旁的擦臉的耿寶磊回頭一看脫口道著:「兩個傻瓜,微硬盤,華碩牌的。」

  「幹什麼用的?」包小三問。

  「硬盤,存儲數據用的,三防的,防水防火防震,全密封。」耿寶磊道。

  仇笛呵呵笑著道著:「就是不防盜啊。」

  包小三也樂了,一口惡氣出得乾淨了,兩人一想後面雞飛狗跳,就幸災樂禍,耿寶磊卻是不入眼了,直道著:「你們也不能偷人家東西啊。」

  「搞清楚,這是間諜活動,不是盜竊活動。」包小三嚴肅地道。

  「你們可想好了,就你們奔上車了,丟東西肯定懷疑你們……那麼大個劇組,回頭一找麻煩,怎麼辦?」耿寶磊問。

  「呀,也對,回頭趕緊跑。」包小三驚省道。

  「我們不也是想搞點情報麼?這地方租賃能掙多少錢,那特麼怎麼查?」仇笛道。

  「搞到了嗎?」耿寶磊問。

  包小三和仇笛一想,搖了搖頭,沒搞到,不過,似乎手機和硬盤裡應該有吧。

  「我搞到了。」

  耿寶磊笑了,峰迴路轉了。

  兩人一驚,俱是不信,耿寶磊說了,梳妝打扮時候,和女一號聊了,他問了,姐姐,郝來運可壞了啊,老是剋扣群演的報酬,把你們帶這地方不會坑你們吧?那女一號同仇敵愾地講了,坑得輕了都不可能,就這場戲,光場地租賃就付他三十萬。

  得了,敢情情報這麼簡單。

  「你不早說,讓我們冒著危險去搶人家的劇務的車。」包小三火大了。

  「是不是真的,不能這麼簡單吧?」仇笛哭笑不得了。

  「還就這麼簡單,記得間諜課麼,信息來源於你想像不到的地方,那,今天就是了。」耿寶磊得意道。

  「這麼得瑟啊?弄成一回把你高興成這樣?」仇笛不屑了。

  包小三更噁心了,朝他豎著中指:「樂個球啊,一看你就是被強。奸出高潮來了。」

  「呵呵,這就叫會者不難,難著不會嘛……你們還是想想怎麼辦吧啊,打了人家劇組的演員,攪了人家的戲場,恐怕今天要成為咱們在屯兵鎮的最後一天了。」耿寶磊道,看這樣子,只剩下逃之夭夭一條路可走了。

  「要是剛來,發生這麼一出,我還真得跑。」仇笛笑著道著,話鋒一轉,繼續微笑著教耿寶磊道:「不過現在嘛,我還真沒準備跑,信不信我把東西扔回去,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信。」

  「不信。」

  包小三和耿寶磊的回答截然不同。仇笛一勾手指,三個頭碰頭商量上了,先回去,讓管千嬌試試能不能提取手機和硬盤裡的東西,然後再這樣這樣………反正沒好事,聽得包小三獸血沸騰,驚得耿寶磊直吸涼氣。不過他可沒有發言權,兩人惡相外露威脅了,這次打起來你再敢當縮頭烏龜,信不信我們倆真把你輪了。

  威逼加恐嚇,把耿寶磊拖上賊船了。三人的意見,第一次高度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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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二十一章 以戲對戲

一輪夕陽漸漸從地平線沉下去之後,收工的劇組已經隱約地看到屯兵鎮的輪廓了。

  群演坐的是五花八門的三輪車、畜力車、早先一步回來了,劇組乘坐了三輛大巴加一輛房車,雖然拍攝任務完成了,可下午發生的不快明顯像吞了幾隻蒼蠅似的,到回程還沒有消化掉。


  「副導,您說,這事怎麼辦?」一位捂著脖子的演員道,現在還疼著呢。

  「不是我說你們,幾個人打不過兩送飯的,可給你們機會了啊。」副導年紀不大,也屬於血氣方剛那種。

  「可他們還偷東西了,劇務手機不是丟了嗎,肯定是他們偷的。」有一位插嘴了。

  也是,這他媽窮山惡水遍地刁民的地方,實在讓副導頭疼了,關鍵時候郝來運也跑了,導演已經和鎮上聯繫的通氣了,這事沒完,接下來還有幾天的戲呢,來這地方的那個不是大把大把送錢,要沒有話語權也不可能。

  「行了行了,回去先吃飯……吃完飯從長計議,一會兒跟去見祁連寶,大不了咱們去大西北金彥國去,他可是全盤答應的提供一切方便的,現在又是打人,又是偷東西,又是攪戲場,看他怎麼說。」副導一拍定音了,那幾位怒氣稍消,不過旋即副導又是拍著大腿講著:「民間出奇人啊,那倆打架可比武打設計還漂亮……奇人,差不多讓他們道個歉,賠點醫藥費就行了,導演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聽聞此處,全車廂都靜默了,也是這麼回事,劇組要趕進度,地方要交佈景工程,這是大局,誰也不想影響大局,但又不得不顧及下面人的情緒,可劇組這裡卻是,男一男二號全被打了,真撂挑子,連導演也不好辦。

  邊走邊勸著,副導寬心說到明天的拍攝時,嘎聲一個急剎車,閃得車上人全體前傾,然後司機一伸脖子,回頭驚惶地道:「壞了,他們又找事了,攔在路上了。」

  「哎呀,真特麼有完沒完,他們倒找上門了。」副導氣得差點昏厥過去,剛勸下火了,又有來澆油的了。

  可不,一群年輕人算是沒人攔住了,開了車門,趿趿踏踏往下奔著人,瞬間都聚到了路面上,不過都凜然止步,正前方不遠,下午打架的那兩人一馬當先,各牽一條半人高的大狗,手持著三尺長的大砍刀,睥睨地擱在肩上,身後圍著二三十號人,個個持著長短刀,像打了雞血一般,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似乎準備往下卸幾斤肉。

  塞外的漢子都這得性,瞪眼像和你有殺父之仇,說話像和你有奪妻之恨。幾十個這樣的人聚起來,那氣勢端得是不容小覷。吃戲飯的演職員們那見過這陣勢,瞬間嚇萎了。

  「喂喂喂……」這時候把導演嚇得出面了,一脫長簷帽子,分開噤若寒蟬的演職人員,站到人前,雙手阻勢道著:「都別胡來啊……有話好說。」

  「要打,現在就來,打不打?」

  包小三一吼,狗跟著吼,凜然一股殺氣,驚得劇組直後退。

  「不打不打。」導演趕緊擺手。

  「要說朝他說。」包小三一指仇笛,仇笛睥睨瞧著現場,大刀往地上一扔,直插進地裡幾公分,就聽他道著:「下午是你們先動的手,對不對?」

  「對對。」導演道。

  「第二次還是你們先動的手,對不對?」仇笛又問。

  「對對。」導演道,實在被這二三十號持刀的嚇得心虛了。

  「這就是了,現在你說吧,那幾個打架的都出來,當面說一句,要沒完咱們繼續;要完了,我們小人不見大人過,吃點虧得了。」仇笛道。

  這話說得光棍,不過有點無賴了,可這陣勢又能怎麼樣,副導拉著那幾位攪事的,一個挨一個上來,認錯,道歉,然後陪著笑臉說好話,生怕在這裡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出什麼岔子。

  千鈞一髮的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正覺得危險已過時,仇笛又是一聲:「等等。」

  「又怎麼了?我們真不打架,服了。」副導拉下臉說好話了。

  「別說兄弟們不夠意思,為了防止你們耍賴不給我們報酬,拿了你兩樣東西。」仇笛手一亮,手機、小硬盤。一亮劇務弱弱地指著:「那是我的。」

  「東西給你們,還沒給我們當群演的錢呢,一人一百。」包小三喊著。

  耿寶磊被仇笛揪出來了,送著東西過去,副導趕緊掏口袋,手抖著不利索,直接把錢包奉送到耿寶磊手上了,耿寶磊嚴肅地,抽了兩張亮亮,裝起來,歸隊。

  「哎喲,不能就為二百塊錢,搞這麼大陣勢。」副導氣得哭笑不得地道。

  還就這麼大,事了了,二百塊錢到手了,仇笛一揮手:「走嘍,誰特麼再不長眼,小心兄弟們給他放放血。」

  帶隊轉身,浩浩蕩蕩回了賓館,劇組的車嚇得愣是停了半個小時沒動靜,先報警,鎮上派出所問了,打殘了還是死了,一聽沒打他悖然大怒在電話裡罵著:都沒打,你扯什麼蛋?

  對了,這地方民風剽悍的,打不殘打不死,都不叫個事。無奈之下,又聯繫著宗鵬程、祁連寶,那兩位地頭蛇做保,劇組的車這才敢駛回駐地………

  ………………………………

  ………………………………

  宗老闆知道消息就趕回來的,喝了點小酒,開著朋友的越野,轟轟橫衝直撞就進了屯兵鎮,自從發跡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徜徉在城市的燈紅酒綠裡,屯兵這個苦寒之地,端得是很少回來了。

  車沒進賓館大院,直接在後廚口子上停下了,下車時,祁連寶、郝來運、還有華鑫國旅在當地設點的秘書張瑞霞也匆匆趕來了。

  郝來運跟老闆匯報下了為啥打的,怎麼打起來的,然後再唾沫星子飛濺地講一通打的過程,那過度興奮的得性,愈發地猥瑣了,惹得張瑞霞秘書給了他好幾個白眼,這兒的人啊,除了宗老闆還有個樣子,剩下的一個比一個讓你看著噁心。

  宗鵬程倒吃了一驚,還以為又是村裡人鬧事,一聽是幾個外來戶,這倒放心,處置這種人很簡單,揍一頓,攆走。

  「哎,不對呀,他們不是說後盤溝打架啊,是說……回到鎮口了,怎麼就打起來了?」宗鵬程問,祁連寶補充了一句:「還驚動派出所了,劇組報案了。」

  「也找我們了,說要索賠。」姚富文和郝來運道,他生怕引不起重視似的加著料:「那幾個外地種夠孬啊,人手一把菜刀堵在鎮口要和劇組火拚,我聽說去了幾十號人呢?」

  「有嗎?」宗鵬程心裡喀噔一下,要有這種勢力,他不得不重視了,看看祁連寶,祁連寶點點頭,真的。

  「嗨?天還沒變,怎麼妖孽就出來了?到底怎麼回事?那幾個到底什麼來路?」宗鵬程生氣了。

  「好像是……您大舅哥手底的大師傅。」郝來運道,說著幾個來遊玩的小年輕,估計是在這兒能掙著錢,有點樂不思蜀了。

  「老馬……老馬……」宗鵬程直接嚷了,對舅哥孰無尊重之意。

  廚房裡應了聲,馬開荒一步一晃地出來了,仰仗著這個妹夫找錢,可就顯得志短了,點頭哈腰笑著,然後問候著鵬程吃了沒,要不給你整點,小羊排燉面。

  「甭說沒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地方要沒劇組來扔錢,大伙不得都喝西北風去?怠慢都不敢,怎麼著,還準備把人家嚇跑?」宗鵬程生氣地道,看樣子積下淫威不少,連舅哥也給嚇住了。他翻了幾眼催著:「到底怎麼回事?」

  馬開荒咧咧講了,就是幾個討生活的小伙,又勤快又好使,工錢還不高,就讓他們送了送盒飯,誰知道他們能和劇組打起來。

  「你說幾個?」宗鵬程怎麼也覺得人好像對不上數。

  「三個。」馬開荒豎著指頭,很確定地道。

  「劇組說去了二三十個操刀的,要火拚人家,他們那來的人。對了,還有狗。」宗鵬程看看院子裡拴的,有點明白了。

  果真如此,馬開荒喃喃說著:「沒事,都是一廚裡的大師傅。」

  「他們怎麼能把大師傅都拉去打架去?」宗鵬程實在想不透這蹊蹺的故事到底怎麼發生的。

  「我不在場,那幾個壞小子答應誰去給撐個場子,就給一人一斤豬肉,結果這些沒出息的貨,呼拉一走就是二三十個人。」馬開荒咬著下嘴唇道,似乎實在為自己手下這點身價不齒。

  一個一斤豬肉,雇了二三十個人撐場!?

  一眾皆愣,愕然地相互看看,然後宗鵬程仰天哈哈大笑,一會兒又笑得彎腰了,直指著馬開荒道著:「人才,絕對是個人才……」

  祁連寶、郝來運幾位都跟著笑了,搞得雞飛狗跳還真以為什麼大事了,結果背後卻是一斤豬肉撐的唬人場子,聽到此處宗鵬程打發著大舅哥,斥了句把手下人看好,別特麼沒事找事,回頭叫著姚富文、郝來運幾人上車,要親自去和劇組導演見見面。

  「大哥,怎麼辦?劇組還嚇著呢。」祁連寶在車上問著。

  「告訴他們實情就行了,多大個事。」姚富文道。

  「不不不,告訴實情不等著人家索賠嗎?講理講法咱們都講不過城裡人……就這樣說,就說這幾個小子有點諢,反正沒造成多大損失不是,讓他們也長長記性,別橫挑鼻子豎挑眼,又嫌伙食不好,又嫌住的差……哈哈,嚇嚇他們也好,別不把鄉下人當人。」宗鵬程道,出身草根,他對於這種逆襲的事,明顯一碗水端不平。

  「那要找我索賠怎麼辦?」郝來運有點心虛,這些惹不起的劇組,生怕生意受影響。

  「你說呢?」宗鵬程笑著問。然後郝來運一點頭,明白了。

  再然後都笑了,一群大師傅都能把他們嚇慫,何況鎮上數千閒漢,這可不是講理的地方。

  還真是被嚇得不輕,鵬程工貿加上華鑫國旅兩方人專請了劇組導演一行,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到此為止,再談的就是佈景工程進度,絲毫沒有談到索賠一事………

  ……………………………………

  ……………………………………

  「就一斤豬肉?」

  管千嬌不相信,豎著一根纖指,問仇笛和包小三。

  「那怎麼著?就去站十分鐘,還給他們一口豬啊?」包小三強調道。

  管千嬌看著看著就噴笑了,仇笛笑著道著:「就像咱們剛來鎮上,一下子就被肉墩唬住了一樣,不清楚底細,他不敢犟嘴。」

  「可是……不會有後患吧?」耿寶磊擔心地道。

  「放心吧,打一架重要,還是拍部戲重要,咱們耽擱得起,他們未必行啊。」仇笛得意地道。

  「那鵬程這邊不會有事吧?劇組一施壓,他們不得做個樣子?」管千嬌問。

  「恰恰相反,這兒的東西質次價高,沒一個劇組不是罵聲一片,可還不得不買賬,兩方天生尿不到一壺裡,這種人他們要反對,以後再組織誰還去啊,再說咱們也賠不起啊,還指望馬胖子賠去?」仇笛道。

  「你想得太簡單吧?」耿寶磊擔心地道。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簡單直接,不留後患。」仇笛道。

  「還有粗暴……呵呵,強暴也行啊,哈哈。」包小三湊上來,逗著耿寶磊。

  話題往無節操方向走了,管千嬌一想起兩人添油加醋說耿寶磊怎麼演被強暴的女人,也是不禁莞爾,四人坐著,管千嬌的電腦屏幕上的數據一直閃著,嘀聲響時,她回過頭來,有點小興奮了。

  密碼,解開了。手機裡只有一堆照片,沒什麼用處,硬盤裡倒有幾個加密文件,沒想到管千嬌卻精於此道,直接掛機破解,用時不到兩個小時。

  「哇,千嬌當過黑客?」耿寶磊祟拜地道。

  「他才黑呢,千嬌多白。」包小三維護著。

  「你懂個屁,我是說計算機高手,那種能入侵的高手。」耿寶磊說著,解釋著黑客這個詞,包小三給聽愣了,眨巴著眼睛,又一次開始重新審視管千嬌了,千嬌這回真的傲嬌了,不時地給他一個很矜持的笑容道:「別驚訝,看得出來,咱們都是有故事的人。」

  她看仇笛時,仇笛笑了笑,沒多問,反而把包小三拉著坐下了。

  「這個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是劇本,可能是儲備劇本。」管千嬌拉著屏幕,一堆文檔,劇組能藏的秘密,無非也就是這些沒有面世的劇本而已,翻了幾頁,包小三好奇地問著:「值錢不?」

  「理論上,應該值點錢。」管千嬌道。

  「那賣了,咱們分分?」包小三提議著。

  「不行,做人留一線,凡事別做絕。」仇笛道,壓下包小三了。

  「肯定不行,這裡面涉及到版權,你就想賣,也未必有人敢拍……喲,這兒有一組花名單,參演的人員,投資商名單……這個倒是有點用處……也就這麼多了吧。」管千嬌眼睛盯著屏幕,做完這些時,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上傳了幾個簡單的文件,旋即對存儲盤進行了格式,低格那種,直接把東西銷毀了。

  等她做完這些,回過頭來時,三位男生都癡癡地看著她,包小三有點驚訝、耿寶磊有點好奇,仇笛呢,笑瞇瞇地看著她,讓她覺得好不自然。

  「你們一定想聽我的故事,對嗎?」管千嬌善解人意地直接問。

  三人點點頭,從招聘遇到,就保持著這些好奇,相處愈久,好奇不但一絲未減,反而越來越強烈,不僅是那嫻熟的佈置偷拍、分析盈利、而且現在又搖身一變,又有傳說中的黑客水平了,怎能不讓大伙心裡犯疑。

  「剛才說了,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分享不一定是快樂的,對嗎,寶磊?」管千嬌問。

  「呵呵,好像是。」耿寶磊不自然地道,每個人似乎都有不願觸及的故事,當然,除了包小三。

  他正要發問,管千嬌道著:「等結束了,你們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們,不過現在,還不是不要讓它影響大家心情了,好嗎?我們境遇差不多,都是學無所用,落魄到這一步的,其實也沒什麼說的。」

  「好,反正我都碰上過一個比我命苦的人,誰給我講過去,都會讓我羨慕。」包小三無所謂了,管千嬌看向仇笛時,仇笛笑了笑道著:「別看我,我不會問你的。」

  「謝謝。 」管千嬌意外地客氣了句,然後轉著話題,笑著告訴大家一個更好的消息:

  「我可能捕捉到另一個……藏在這裡的間諜了。」

  這像一針強心劑一樣,瞬間把眾人的興趣又勾起來了,一個個炯炯有神,興奮百倍地看著管千嬌,等著她揭出謎底,管千嬌對這個小團隊的好感真是越來越強。

  「畫家?!」包小三納悶了,屏幕上,拍攝到了那位大鬍子畫家偷偷摸摸進爛尾樓。

  「嗯,那就是了,他可以以寫生的名義各處亂走,和咱們混在這裡有異曲同工之妙。」耿寶磊道,不過他馬上又反覆了,警示著兩人:「你們倆別見風就是雨啊,還沒準是不是呢?還沒準他知道不知道有咱們的存在,萬一貿然行動,把咱們扯出來就不好說了。」

  「看這樣像文化人啊,鬍子幾縷,蠻帥的嘛。」仇笛盯著道,在這裡混得熟了,膽越來越肥了,孤家寡人這麼一個,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明兒摁住揍一頓怎麼樣,打跑得了。」包小三興奮地道。

  「這個不能太簡單吧,憑什麼打人家,你不揭破身份,未必能嚇走;萬一揭破身份,咱們算什麼人?」仇笛問。

  三個人爭論著,包小三堅持來個痛快,仇笛建議等等看,耿寶磊建議溫柔點處理,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看畫家這樣也是個鬱鬱不得志,才改行討生活的人,揍人家一頓,多不好意思嘛。

  管千嬌聽著他們的討論笑了,對於此間的擔心在謎底出來的時候,馬上煙消雲散了,她現在,反而有點期待這事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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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1:45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二十二章 幕後正劇
  

  

  京城,強強國際商務酒店。

  一輛白色凌志泊在酒店的停車場,下車的兩位身著休閒裝的男子,攀談著,向著大廳的茶座踱去。

  當頭的一位,停下了,像是還在猶豫,他回頭問著:「你的想法都是基於哈曼商務提供的信息做的?」

  「是啊。」身後的男子道,他補充了一句:「五十萬買的信息,很值,能和咱們調查到的相互印證,他們的消息更準確,首都吃信息這碗飯的人太多了,但行家沒幾家,哈曼是數得著的。」

  「那我問你。」當頭那位嚴肅地,小聲道著:「如果真實施起來,你說,會不會有問題?」

  「他們的信譽,還是可以的。」被問者小心翼翼地道,他對於謝紀鋒的印像很好。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信譽這個詞,問話者搖搖頭道著:「這幫人真可怕啊,滲入這麼深……我都有點恐懼感了,要是咱們的公司、咱們的競爭對手也這樣做,我還真無計可施。」

  「高總,您是擔心……」屬下問,這麼一講,連他也覺得心虛了,這些商業間諜不但讓人心恐,而且是擺不到桌面上的事,他小聲提醒著:「我是以個人名義給他們簽的咨詢協議,協議上,沒有反映什麼和此事相關的內容。」

  似乎碰到了商場上習慣性難題,希望他們多幹點,但不希望他們知道的太多,這位高總思忖了下,像在自言自語道著:「先談吧,談不成就當又做了部爛劇賠了……要談成……看情況再定,這事干係太大,千萬不能出岔子,他們那先拖著,說不定還用得著。」

  「這個……您放心……」

  兩人踱步進了酒店大廳,說了句「颶風傳媒的訂桌」,大堂慇勤地把兩位領到了一間雅座,簡單的屏風隔斷,所過之處,不時地有高鼻子、藍眼睛的老外走過,甚至有位個子頗高的金髮美女,惹得那位高總都多看了兩眼。

  對,這裡是國際商務酒店,從干倉二十年的普洱到漂洋來的干紅都有提供,純屬為國際商務人士提供一個休閒商談的場所而已,那怕就那些老外,也開始入鄉隨俗了,有了這種茶桌飯桌上談生意的習慣。

  雅間稍等片刻,對方已經來了,一位身材稍稍發福,不過商務范很足的女士,帶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應該是秘書的角色,男子一路領著,進了雅間。

  「這位是颶風傳媒總經理高雨田高先生,這位是知名製片人張政和先生……介紹一下,我們公司總裁辦助理,夏亦冰女士,咱們見過面了。」

  秘書介紹雙方認識,各自落坐,夏亦冰隨意要了杯咖啡,颶風傳媒的兩位卻是額上稍顯黑線,來的是總裁辦的一位助理,這個就不對等了,明顯沒有把颶風傳媒當回事。

  「高總,張先生,那我就開門見山說了。」

  夏亦冰攪著小勺,一副大富之家出來的派頭直入主題了:「貴公司提供的一攬子入股計劃我們孫總看過了,不過你們的出價可是有點低了,從商業模式上講,我們兩家產業是具有互補性的,很多方面存在合作的可能……來之前,我請示過孫總,我們給的底價是,四點四億,股權配比百分之四十九。現在影視行業是塊寶藏,掘金的絡繹不絕,很多賣座的片子想入股都難。你們要真能製作出一部像樣的片子來,那衍生的效應,可能比股價值錢多了。」

  夏亦冰侃侃道著,華鑫國旅的總部在香港,屬於境外註冊公司,內地唯一的一塊開發成形影視旅遊基地,一直在尋找下家,這是第幾次談判,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她記得住這家颶風傳媒,是家小公司,很可能被四個多億的開價嚇跑。

  颶風兩位微微笑著,那無語的呵呵,像是囊中羞澀。

  「價格可以談,貨賣識家嘛,不過據我們所知,貴公司的註冊資金只有兩千萬,我很好奇,貴方準備怎麼樣來一次蛇吞象的收購?」夏亦冰笑著道,手托著腮,和秘書笑了笑,似乎準備看接下來兩位推托的言辭了。

  「這個……」高雨田已經是胸有成竹,他躊躕了下,指指男秘書道著:「夏總,能不能讓小李迴避一下?」

  「有這個必要嗎?你們不會準備對我進行商業賄賂吧?呵呵,坦白說,我還真當不了家。」夏亦冰笑著道,只當是個玩笑。

  高雨田道著:「我拿不出四個億來,所以也不存在賄賂,就即便我想賄賂,夏總您也未必看得上啊。」

  「那我就很好奇了,您是……」

  「關於屯兵鎮的前世今生,關於鵬程商貿的火中取栗,還有關於華鑫那幢爛尾樓,等等……這裡面涉及很多商業秘密,也是華鑫至今沒有找到接手人的原因,您不至於……」

  「迴避一下。」

  夏亦冰臉色一變直接道,男秘書知趣地起身,離座了。

  對於這個觸到痛點的話,夏亦冰一下子從笑容可掬變得面如覆霜了,他整了整心情,凝視了兩人片刻,狐疑地問著:「看來你們前期工作做得不少,不過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屯兵鎮,我們公司先後投入了七個億,您想揀便宜,可以商量,但……你們應該讓我看到,貴方的誠意,否則我們都在浪費時間。」

  「痛快,那我就直說了,您那攤子,別說四個億,就四千萬都沒人敢接。」高雨田刺激了一句,他無動於衷地把玩著杯子,夏亦冰氣得離座而起,張政和趕緊扮著白臉勸著:「夏總,這肯定是孫總的一塊心病,本來我們準備直接和孫總談的。」

  「對於根本沒有意向的,孫總有必要出面嗎?你們想開個國際玩笑?四千萬?那幢爛尾樓都不止四千萬。如果動手開工,兩個月就能投入使用。」夏亦冰氣得又坐下了,對於這兩位嫌貨的,她還真怕是準備買貨的。

  「我不是個有幽默感的人,開玩笑的話我不會講,不過我知道,你們在屯兵鎮的收入僅限於門票和租賃場地收入,一年不足一千萬,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成立四年,一直處於巨額虧損狀態,加之渡假村修建又發生群毆,引發刑事案件,你們一直就陷在屯兵鎮那個泥沼裡。」高雨田道,翔實的信息給了他極大的主動權,這五十萬花得真不虧,最起碼看到夏亦冰臉上的表情時,他覺得很爽。

  夏亦冰臉上有點發白,她揣不清對方的用意,剛要說話時,又被高雨田搶白了,就聽高總道著:「我仔經核算過,你們建設時間歷時五年,按當時的物價和人工計算,總投資額不超過四個億,當然,泡沫應該有點,虛高也應該有點,這不是價格多少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就誰看那兒一眼,稍加調查,也未必敢接手啊。」

  「那咱們好像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夏亦冰起身道,拿起了女包,準備走人了。像是反擊一般,她挖苦了高雨田一句道:「您一定僱傭商業調查了吧,對於你既浪費時間,又浪費資金一事,我深表同情。」

  「不,一點都沒浪費,那是金礦,只不過你們沒有能力開採,不想看一封鵬程商貿的詳細收入報告嗎?我可以提供。」高雨田只待夏亦冰走出幾步,才把這個猛料拋出來,夏亦冰有點不相信地回頭看看,遲疑了片刻,又坐下來了,不過一言不發,等著對方亮底牌。

  高雨田示意了下,張政和遞出了一個精緻的平板,遞給了狐疑地夏亦冰。

  一分鐘,夏亦冰被吸引住了。

  三分鐘,她投入了,這份詳細調查讓她震驚了,僅僅那封盒飯的提供報告就足以讓任何一家公司垂涎三尺,日均八千,最高兩萬多份,都有詳細的流水賬、實物圖片、進貨單旁證,基準的測算是每天有四十到六十萬的毛收入進賬,看得她心潮起伏,像是被人搶了這麼多錢一樣。

  張政和和高雨田交換著眼色,對於這份震驚,兩個人很滿意。他們不準備打擾,留著時間讓夏女士慢慢消化。

  五分鐘過去了,翻到影視基地附屬幾個景點的情況,夏亦冰氣得閉上眼了,連那些地方租賃費用都相當可觀,只不過與開發者華鑫已經無緣了。

  十分鐘過去了,夏亦冰把平板默默地遞回去,氣勢已消,她輕聲問著:「你們還知道什麼?」

  「我們還知道,鵬程幾乎把華鑫在當地的開發全部架空了,你們派去的,基本是給他們打工的,除了維繫基本的門票收入,剩下的都落到他們手裡了……而且我還知道,只要你們試圖去人解決,就會有人拿著幾年前的刑事案件說事,然後你們的人就受到莫名其妙地圍攻,上一任經理,就是被人打跑的,對嗎?」高雨田問。

  夏亦冰一欠身,笑了:「對,沒辦法,山高皇帝遠,刁民惡人多啊,我們往上說話容易,往下辦事就難了,讓兩位見笑了。」

  「不不不,我們對此也是義憤填膺,孫總在數年前就看到了現在的市場,進而投資大西北影視旅遊城,非常有商業眼光。」高雨田讚道。

  「對,這個鵬程商貿就是一群地痞流氓無賴,再加上地方保護主義,貴公司又是外籍,恐怕這事很難解決了。」張政和道。

  「謝謝兩位的同情,呵呵……不過我還是不懂兩位的來意,難道,想替我們解決問題?」夏亦冰好奇地開了個玩笑,現在看來,對方的準備非常充足了,只是目的尚在未知之中。

  「還是年前那個初衷,我們希望入股共同經營,我們雙方的業務互補性很強,只要經營權回到手裡,三到五年就可以盈利,如果有萬一之想,真能拍出一兩部叫座的影視劇,說不定這個時間更短。畢竟現在能找到的拍攝地已經屈指可數了,而且屯兵確實有他的風格。」高雨田道,很誠懇。

  「理想很豐滿。」夏亦冰笑道,一推杯子,問著:「那,您準備如何解決現實的骨感呢?」

  「我知道他們怎麼組織,怎麼操作、怎麼盈利,我連他們米面菜肉的進貨地都知道,連他們眷養打手的數目都清楚,甚至我現在一個電話,就知道今天中午,屯兵鎮提供的飯菜熟到幾成了……您覺得,我要沒點想法,會貿然來浪費您的時間嗎?」高雨田笑著道,似乎已經穩操勝券了。

  「洗耳恭聽。」夏亦冰正色道,生意談到這份上,火候到了。

  「還在這裡面,麻煩您過目,有興趣的話,請引見一下孫總,最好當面談;要是沒興趣,我們不會再麻煩您第二趟了。」高雨田道,張政和遞去了平板電腦,又是一份加密的文件。

  一份商務計劃,很規範,不過幾眼之後,夏亦冰已經徒然色變,她看兩人無動於衷,又耐著性子往下看,可能是一個難以接受,或者難以相信的策劃,讓夏亦冰思忖了良久,不時地看著對面來客,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很是明顯。

  半晌把電腦遞回去,很乾脆地道:「我需要請示一下孫總。」

  高雨田做了個請勢,夏亦冰拿著電腦,匆匆出去了。

  「我看有戲!」張政和小興奮了。

  「對於咱們搞影視的這一行,銀幕上的不是戲,幕後的才是。」高雨田笑著道:「比如潛規則了,比如吸毒、嫖娼、緋聞、花邊等等,當然也包括你背後放火,我暗地挖坑……戲外戲,永遠比戲精彩啊。」

  「真要出來,絕對是一部大戲。」張政和恭維的口吻道。

  「嗯,你策劃這個,比策劃影視劇強多了。」高雨田笑道。

  「行情如此啊,現在審丑比審美流行,文盲比文藝叫座,越腦殘越有票房,我不是沒辦法才另找出路嘛。」張政和道,兩人相視而笑。

  結果沒有懸念,不多時夏亦冰回返,很客氣地邀著:

  「孫總已經趕往機場,下午趕回來,他要親自和兩位談……請!」

  高雨田和張政和相視一笑,起身離座,各驅車直向華鑫設在首都的分公司………

  …………………………………

  …………………………………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在為千里之外同一個地方牽掛著。

  寶隆大廈八層,謝紀鋒在他不常來的辦公室枯坐著,仔細地翻著舊式日曆檯子,一頁頁翻過,數到第27頁時,他重重地做了個記號,這時候,響起了輕聲的叩門,應聲而入的主管唐瑛拿著筆記本電腦,準備向偶而來公司的老闆做一個簡要匯報了。

  「這是和張經理的委託協議,已經付款,下一階段的事他沒有講,只說稍等幾天,但也沒有明確講,協議執行的程度以及具體要求。」

  「這是向他本人提供的PPT介紹,有一百多頁,還有一封市場評估報告,均是以獨立文件提供給他的,我催過對方了,理論上,我們做到這一步程度,應該可以終止履行協議了。」

  「這是……屯兵鎮幾位的近況,他們現在影城賓館裡幫廚,送盒飯,在這種由親緣關係組織的經濟實體裡,能走到這一步,應該是極限了。」

  「關於另外可能有其他同行商務調查人員的事,他們沒有提供消息……」

  唐瑛簡明扼要介紹著,這一次的商務調查顯得有點詭異,委託方是以私人身份簽的,但凡以私人身份,大部分時候意味著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唐瑛無從得知,她從謝紀鋒皺緊的眉頭上也看得出,老闆也未必知情。

  「哦……請坐。」

  好半天,沉浸在思考裡的謝紀鋒才發現唐瑛還站著,他讓著坐,唐瑛坐到了辦公桌的對面,恭謹如一,謝紀鋒笑了笑道著:「別拘謹,限於我們行業的特殊性,這東西不能拿到會議上讓大家討論,當然,對你就不用避諱了,這是你第一次主導外埠調查吧?」

  「對,非常感謝謝總給我這樣的機會。」唐瑛微笑著道,接單意味著提成、升職、上位以及其他,是職場上每個人都期待的進步,商務調查的圈子裡,吃的是信息飯、靠的是人脈廣,這種事都對她一個外地來京的,天生就是短板。

  「這個機會,知道為什麼給你嗎?」謝紀鋒問。

  「我……」唐瑛躊躕了下,美目眨著,腦子裡一掠而過卻是一個不和諧的場景,或者挾恩圖報,或者別有所求,她臉上微微一燒輕聲道:「謝總提攜我,我心裡清楚。」

  「錯。」謝紀鋒笑了,直接斥道:「給你是因為,你對這個圈子,一無所知。」

  什麼?唐瑛愣了下,然後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別覺得奇怪,任何有點商務調查常識的人,都不會接這單生意,現在,你還沒明白?」謝紀鋒示意著電腦上的資料。

  對了,這是一個招商引資,然後投資被架空的典型案例,唐瑛回憶著調查細節,那地方的粗獷、強悍、荒涼,給她的印像極其深刻,恐怕那種拳頭大說話才算數的地方,商人慣用的伎倆都會失效。她一下明悟了,為了謝總要挑了幾個顯得很另類的臨時調查員的原因了。

  那地方生存,確實需要像仇笛、包小三這樣頑強的人。

  「明白了嗎?」謝紀鋒半晌又問。

  唐瑛點點頭。謝紀鋒卻是話鋒一轉道著:「明白就好,商業裡可沒有清者自清的環境,不管別人怎麼詬病商人的爾虞我詐,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優秀品質,不懂這個可是寸步難行……咱們就事論事,目前的情況是,連我也認為他們完成的調查非常圓滿,坦白講,對於沒去過屯兵鎮的張經理張政和來講,應該是完全足夠了,可為什麼他一直擱置著……不結束呢?」

  是啊,這也是唐瑛的疑問所在,正常情況下,按協議提供調查的結果,對方認可,尾款支付,這單生意就算結束了,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就是客戶挑三揀四,試圖少付或不付尾款,可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是一次性把款項全付了,卻遲遲拖著不予認可調查結果。

  「要不,我再催催張經理?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唐瑛道。

  「這個不重要,從第一次看到調查結果,滿足與否,你就應該看得出來了,我是和你討論一下,這事背後,還有可能潛藏著什麼。」謝紀鋒道。

  「背後?潛藏?」唐瑛有點理解不了,她直道著:「應該是有人對大西北影視基地經營感興趣,假手於張經理委託調查的吧。」

  「對,或者也不對,從調查結果看,這塊蛋糕現在的主人是鵬程商貿,不管誰感興趣,都意味著要動別人的奶酪,像所有的商業競爭一樣,也許是華鑫試圖盤活這塊不良資產、也許是第三方試圖趁火打劫、不管是那一種情況,都意味著,要有一次經營權的交鋒,你說對嗎?」謝紀鋒道。

  唐瑛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的,而且,也是危險的,那怕就在首都都不缺明的、暗的、黑的、白的商業手段,何況在那種蠻荒塞外。

  「所以,你應該從這個形勢中看到……」謝紀鋒提醒著。

  「危機!?那種法制不健全、監管粗放的地方,對於咱們的人,是很危險的。」唐瑛道,一個潛在的商務調查同行就夠危險了,何況可能發生的交鋒。

  謝紀鋒聞得此言愣了下,然後笑了,笑得唐瑛有點尷尬,她知道自己說錯了,不好意思地移開的眼光。

  「想在這行出人頭地,不但得拉低你自己的底線,而且得抬高你的眼光,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這可能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為公司盈得更多利潤的機會。」謝紀鋒道。

  唐瑛怔了下,沒明白,隱隱地抓到了什麼,她不確定地道著:「您是說,如果有一次交鋒,對方還可能需要我們的信息?」

  「你說呢?無商不奸,有商必諜,前方的情報就是他們的眼睛,他們總不至於蒙著眼睛和地頭蛇來一次交鋒吧?其實我現在正在打算,這個價位,給他們開到多少合適。」謝紀鋒笑了,有點興奮。

  唐瑛癡癡地看著謝紀鋒的興奮樣子,心微微有點顫,不得不承認,謝總的眼光是相當高的,已經在盤算怎麼讓那幾位產生最大的價值了,她輕聲提醒著:「最低也應該比照上一個協議的標的價格吧?」

  「嗯,不過我覺得應該翻一番,這種幾個億的大型商業操縱,一點咨詢費簡直就是毛毛雨,你對這事有個心理準備,未行之前,對方肯定會先向你探探口風,你也給他們來幾個推手,探探對方的承受能力。」謝紀鋒道。

  唐瑛明白了,這是擔心她不諳行情,漏了底子,她點頭道著:「好的,這個不難。」

  「那就好,機會都是自己爭取的,咱們公司的這幾位主管,除你之外,都有自己的人脈,再準確一點講,包括我,都有得到消息的渠道,如果你想在這一行做得久一點,做得比別人好,那就不應該僅僅滿足於公司給你開的幾大千工資。」謝紀鋒道,這算是一次善意的提醒吧,他道著:「我知道你是法律專業畢業,對商業間諜這個詞有天生的敏感和反感,但事實是,如果沒有那些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商業間諜,所有商務調查公司都要關門倒閉,那怕是世界五百強的企業,也離不了這些間諜的眼睛……我能提攜你的是,給你適應的機會,如果你無法適應,遲早都會被淘汰。」

  「我知道了,謝總,我會努力的。」唐瑛凜然道,能有聆聽此行翹楚的建議,這個機會可不多,儘管建議並不讓她很舒服。

  「好了,我詳細看下資料,隨後的事還由你來處理,如果張政和聯繫你,一定把握住度,不讓他輕易達到目的,否則他會覺得我們很不值錢。」謝紀鋒道,把電腦移到了視線內,是要結束談話了。

  「我知道了。」唐瑛起身,輕聲道,告辭走時,總是覺得心裡還有點小磕絆,幾步之後她回頭,謝紀鋒看她猶豫的表情,隨意問道:「還有事?」

  「嗯……那幾位,我是說,在屯兵鎮那幾位,會不會有危險?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鵬程商貿的發家史並不光彩,大部分所謂地方能人掘第一桶金的時候,手段都值得商榷……假如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那些人,該怎麼辦?」唐瑛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了。

  謝紀鋒面無表情地反問著:「你說呢?出現任何事情,從嚴格的法律意義上講,我們該為此負責嗎?」

  哦,對了,那份只有乙方簽名的勞動合同全部在唐瑛手裡,約定的內容是,他們回來才能得到用工單位簽章的完整協議。 嚴格地講,現在哈曼和他們之間………毫無關聯。

  「我明白了。」唐瑛點點頭,輕輕地掩上了門。

  現實總是讓人心灰,真相總是讓人齒冷,唐瑛枯坐在格子間的辦公室裡,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小梗,像某種鬱悶梗在心頭,無從傾訴一般。職場很多年,經歷過很多事,同事的中傷、同行的誹謗、下屬的欺瞞、上司的騷擾,那怕同處一間辦公室裡都是明爭暗鬥,這一次經歷的無情無義,並不是一個全新的感覺,所有追求利益最大的公司,都會使用這種規避風險的方式。

  「也許我想多了,這件事很快會結束。」

  唐瑛如此安慰著自己,畢竟是謝總的猜測而已,也許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也許是身處商務調查這個環境久了,心裡過於陰暗,凡事總往壞處想了。

  安慰尚未見效,下班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特殊的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張經理」三個字,她瞠然回味著謝總的話,莫名地有點緊張了。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了,臉上帶上了職業性的微笑,聲音甜美地回應著:「您好,張經理啊……我正說給您打個電話呢……」

  沒實質性的談話內容,是後天一個飯局的邀請,對於客戶如此主動地破費,唐瑛很清楚,只能證明一件事:

  謝紀鋒的猜測,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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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3章 各懷心機

 「注意啦……」

  郝來運的破鑼嗓子在擴音器裡開吼了,他站在高台往下望去,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抹一把曬出來的臭汗,郝來運吼著:「都打起精神來,最後幾個鏡頭了,拍完就能開飯了……劇組的最後一天,大家配合一下,收工就發錢。」

  一聽發錢,好歹有了點精神,扛起三八蓋子,扣上屁簾帽子,五百多群演的「日軍中隊」,按著副導的要求列陣,要來一遍重頭戲。已經試演數遍了,因為涉及到爆破、煙霧,關鍵鏡頭還放在最後。

  「第七場……十八鏡頭,開拍。」

  喇叭裡擴音一響,圍城四面的「日軍」在指揮刀的指引下,「攻城」開始,兩輛裝甲、四輛坦克,隆隆向城牆駛來,城牆上的輕重機槍隨著一聲令下,突突突冒著火舌,城牆下,日軍像割草一樣成片仆倒。

  「煙火!」

  場上指揮聲起。幾處預埋的煙火轟轟炸起,騰起一片黑煙,爆炸中心的日軍,像螞蟻開鍋被炸得滿天亂飛。

  「裝甲!」

  指揮聲音又起,隆隆的裝甲開過,坦克調整著炮口,轟轟射向城牆,城牆上預埋的炸藥炸開,一個偌大的缺口出現,就在此時,神轉折來了,一群裹著頭巾,手持輕武器的武工隊員飛掠而下,空中開槍,飛落劃出了一個曼妙的姿勢。

  哎媽呀,居然是個曲線窈窕的女武工隊員。她手持雙槍,英姿颯爽,彈無虛發,任何窮凶極惡的鬼子,在她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砰砰砰砰槍聲不絕,那鬼子像酒瓶子一個呼咚咚直栽倒。

  她做了個姿勢,哎媽呀,又來神轉折了,城上飛彈架著土炸藥,呼一聲飛起,比高射炮還准,直接幹掉了一輛裝甲,城門洞開,兩輛飛馳駿馬拉著鐵箱子,從箱窟隆裡不斷射出子彈,駛到近距離戰場,直接撞向鬼子的裝甲。

  嗖嗖嗖……武工隊員飛掠而出。

  轟……一聲巨響,裝甲起火了。

  升降的攝製器材在動著,很多場景被分割開了,這是劇組最大的一場戲,光群演兩隊就投入了八百多人。

  那,現在地上成片躺著的差不多就是了。

  一具仰面躺著的「死屍」,滿臉漆黑,死狀巨慘,臉相猙獰,驀地「死屍」睜開眼睛了,看看沒人注意,他悄悄呸了一口道著:「今天有點虧啊,才一百塊,還得挨一炮彈。」

  儼是包小三的聲音,就躺在炸點不遠,那是沒有殺傷力的空彈,不過炸他一身硝煙倒是沒問題,旁邊又一具「死屍」說話了:「****不得自己掏錢麼,現在升級了,挨炮掙錢了,恭喜你啊,三兒。」

  是仆倒的仇笛在說話,包小三看他摁著反大字型,呲笑損著:「我說仇笛啊,這是拍戰爭戲,又不是拍肉戲,你擺這麼個****姿勢幹嗎?等著誰爆菊啊。」

  又一具「屍體」笑了,是耿寶磊,仇笛和包小三打起嘴官司來了,他插嘴道著:「喂喂,你們說這是不是就是那抗日雷劇了?不能馬拉車打裝甲吧,比手榴彈干飛機更牛逼。」

  「那女的才牛逼呢,穿著馬褲緊身衣,這那是抗日,簡直就是求日。」仇笛道,本劇女一號特寫鏡頭最多,突出的不像制服日軍,倒像********。

  三人又吃吃奸笑了,沒有命令是不能動滴,攝像隨時可能拍一下戰場的「慘烈」,半晌沒動,前面又在重拍一個爆破場景了,包小三瞇著眼瞅了瞅,卻是有點心疼地問著:「你們看,這可都是才修好的,昨天雕堡全炸了,今天城牆也給炸了,這得浪費多少錢吶?」

  「修,就是為了炸呀,劇情需要嘛,這一塊是個相當大的投資,光建築開支就花了四百多萬。」耿寶磊道。

  「這算什麼,大牌明星一上鏡,一身行頭就得上百萬,水一集的報酬都得一百萬。」仇笛道,影視這燒錢玩意對於他,很難理解。

  「貧富差距太大呀,咱們一百塊,人家一百萬,他媽媽滴,啥時候我有一百萬就好了。」包小三羨慕地道。耿寶磊附合著:「我覺得你能掙夠一百萬。」

  一說包小三剛一樂,耿寶磊卻又道著:「有了錢,趕緊找家好醫院整整容。」

  仇笛吃吃笑了,包小三惱羞噴著:「少尼馬得瑟,老子有了錢,把你倆送泰國醫院做個變性手術,以後雙飛就方便了。」

  三人又齊齊樂了,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過了數日,專程往工地送飯,偶而還能穿上日軍制服掙個零花,小日子端得是愜意無比,越過越樂不思蜀了。

  還是耿寶磊有危機意識,看著劇組還在磨嘰,他悄悄挪了挪問著仇笛道:「仇笛,這一旬又快結束了,怎麼反而沒音了,也沒說讓咱們回去,也沒說讓咱們幹什麼。千嬌都閒得到北寧逛商場去了,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這是我能當了家的?我要想,還想躺著領報酬呢。」仇笛道。

  「不是,那個人怎麼處理?」耿寶磊小聲問。

  另一位疑似「商業間諜」的,幾個人都知道了,不過無法確定,這個人有點奇怪,根本沒有出現在需要的場合,比如像這樣的外景拍攝地、比如可以得到商務信息的賓館,那個人就像個幽靈一樣,在這個地方深居簡出。三個人討論了很久,還是決定暫且井水不犯河水。

  「沒法處理呀,你曝給誰呀?告訴祁連寶去?」仇笛道。

  「對,好辦法,祁連寶肯定給錢。」包小三道。

  「蠢貨,咱要說人家是商業間諜,咱們是什麼人了。能自圓其說嗎?」仇笛道。

  對,這是個問題,別想抹黑別人,把自己捎帶上就不划算了,耿寶磊出聲問著:「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人家給這麼高報酬,不能咱們就躺在這個裝死吧?」

  「那你還想怎麼著?再往深也進不去了,總不能宗鵬程把財務權交給咱們吧。」仇笛道著。

  討論繼續著,但對於三位處在底層的執行者,是無法窺到上層的意圖的,一切只能按部就班的進行。

  直到午後最後一場戲才結束,領盒飯,拿報酬,不鹹不淡的一天,又要過去了………

  …………………………………

  …………………………………

  結束比開局要麻煩,郝來運指揮著群演把道具裝車,劇務在清點著服裝、裝備,又全部收起,這一隊人忙碌罷了,緊接著就是收破爛的開著三輛車突突突來了,現場的飲料瓶子,鐵皮殼子,一切能換錢的都會被收拾一空。就那些爆炸後的空心磚,也被鎮上的居民成車的拉回自己家了。這玩意蓋個豬圈茅房啥的,挺好使。

  黃昏時分。車隊回鎮,大劇組呆了近十天,給鎮上的創收不少,鵬程商貿和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的代表金彥國設宴給劇組送行了,酒店擺了十幾桌,賓主客客氣氣,歡聚一堂。

  仇笛、包小三、耿寶磊送飯歸來,又被馬開荒抓壯丁了,拽著到賓館洗碗涮盤子,人手缺時,模樣可人的耿寶磊,還會被委以送菜服務員的重任,端著盤子在酒店裡當小二。

  劇組吃完飯,連夜回市區,宗鵬程車隊前領著路,拉著金彥國和他同乘一車,兩人都是稍喝了點,車一上路,兩人相視樂呵呵地,這單賺得不少,有司機在車上沒有明說,但宗鵬程隱晦地講了,錢明天就到金總您賬上了,還是您這號見過大場面的厲害,比我們小打小鬧搞點飯錢強多了。

  金彥國擺手搖搖,笑了,提醒道著:「我這可是瞞著總公司干的啊,真要被發現啊,我這個經理位置遲早利被擼了。」

  「華鑫算個什麼啊,不干正好,我把影視賓館給你經營,有這個基地在,就不愁咱們沒有錢賺。」宗鵬程不屑地道。

  「老兄,差矣,在屯兵鎮,都知道有鵬程,而不知道有華鑫;可出屯兵鎮,恐怕就沒人知道鵬程,拉生意靠的屯兵鎮的環境和華鑫的名氣,所以,不能把華鑫逼得太緊,門票、場地租賃費,還是多少得給人家保障的,畢竟人家在這兒投了幾億了,本都沒回來呢。」金彥國委婉地道著。

  「那是,您放心,咱也就靠著風水寶地沾點財氣,真把華鑫攆走了,我可支不起這麼大攤子。哎,金總啊,您給我交個實底,華鑫那邊,沒什麼動靜吧?前幾個月不是嚷著有什麼大公司要收購這個旅遊產業麼?」宗鵬程旁敲側擊地問道。

  「呵呵,有錢的傻缺不少,可傻到把上億資金扔到這兒的程度還真不多。要收購大西北影視旅遊基地,也就是影視產業或者旅遊產業對這兒有興趣,有這種實力的,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都是些大公司,光收購前的市場調查就得搞一半年,要真一調查有你這麼一位地頭蛇在,誰還敢來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啊?」金彥國笑著道。宗鵬程擺擺手,好慚愧的樣子。

  到一定的層次上,再回味掘第一桶金的經歷,估計富人都要有慚愧心態,閉口不談那些往事。

  宗鵬程就是如些,他轉移著話題道著:「您放心,有錢大家賺,我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們要不是想吃獨食,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嘛,修渡假村都不用鎮上的包工隊,誰也不能看著白花花的錢往外流啊。」

  「呵呵,放心吧,我也不會看著它白流的。」金彥國笑道。

  「那,看這樣子,今年應該就沒什麼大動作了吧?其實我跟您說啊,他們要擺個姿態,把我兩座賓館收購了也算。」宗鵬程透著自己的心思,畢竟在附在影視基地上撈金,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什麼時候也是一種心虛的感覺。

  「如果有,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的,就我看來這也是死局啊,華鑫不管做什麼動作,都不可能無視屯兵鎮的地方政府和當地居民,前鎮黨委書記都是你老岳父,你有什麼怕的。鎮上你又是一呼百應,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如果賣不出去,只能維持現狀;如果賣出去,只要你把握住衣食住行這一塊,就是個永不枯竭的財源……你自己說吧,這麼深的根基,誰能把你怎麼著?」金彥國道,似乎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而不是以華鑫下屬分公司經理的身份說話。

  「那倒是,不過,還得靠金總您指點迷津啊,我們小地方人,畢竟見識淺。」宗鵬程謙虛了。

  「這有什麼指點的,相互依存嘛,你們離了影視基地不行,可基地離了鎮上的附屬條件更不行,一來一往,誰也撕不破臉皮,只能合作了。」金彥國笑道。

  「嗨,這話說得好,我就喜歡合作,和氣生財嘛。」宗鵬程樂了,聽這話,讓他又是安慰了不少。

  這個車隊趁著夜色回了市區,又如往常一樣,兩位金主商量著去那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徜徉,生活之於他們,是五顏六色的………

  ………………………………………

  ………………………………………

  忙碌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住處,包小三吃喝的直打嗝,酒宴上半瓶子酒和沒抽完的煙,都被他的快手揣走了,哥仨美滋滋地享受了一頓,哼哼嘰嘰小曲唱著回來了。

  管千嬌的窗戶燈亮著,聽到腳步聲音,她探出頭來,招手讓幾人進去,一看三人都喝得面紅耳赤,讓她給了個好不懊喪的表情。

  「嬌,你咋了?」包小三不知趣地問。

  仇笛拽拽他,拉到自己身後,笑著道著:「忙了一天,晚上收工就喝了點……那個,千嬌,是不是家裡有安排。」

  「本來準備通個話,可你們喝成這樣。」管千嬌看著三人,為難地道。

  「沒事,我當代表說就行,你們倆躲開。」仇笛道著,坐到管千嬌的位置,電腦一扭,讓包小三和耿寶磊蹲一邊去,管千嬌看也只能這樣了,她摁著通話請求,片刻,唐瑛出現在畫面上。

  「嗨,美女,您好。」仇笛笑著道。

  「你也好,帥哥。」唐瑛嚴肅地回敬了句,問著那兩位,仇笛說了:「幹了一天活,太累了,剛睡下,他們委託我全權代理,有什麼跟我和千嬌說就行了。」

  耿寶磊和包小三捂著嘴,蹲在床邊呲笑,管千嬌也只能點點頭了,唐瑛遲疑了一下下道著:「再過幾天,你們到屯兵鎮就一個月了,能適應嗎?」

  「挺好。」仇笛道。

  「哦,看上去也是。」唐瑛無所謂地道,應該是發現了仇笛眼睛有點滯喝高的樣子。

  「有什麼您直接說,是不是該結束了,我們都能回去了?」仇笛問。

  「如果我告訴還沒有結束,你是什麼想法?」唐瑛問。

  「喲,那敢情好啊。」仇笛脫口而出。

  「好!?」唐瑛不解了。

  仇笛省得失言了,他趕緊搖頭道著:「好……難回答啊,我跟您講啊,這兒太累啊,每天卸幾噸大米,發幾千份盒飯,勞動強度太大,您是不知道,小三和寶磊每天累得呀,頭一挨枕頭就睡著,還有寶磊,頭回幹這麼重的活,手皮都脫了一層……儘管如此,我們對公司沒有什麼怨言,受人之事,忠人之托,反正我們就橫下一條心了,這個活,干到你們滿意為止……」

  這忠心表得,唐瑛臉上表情豐富了,怎麼就覺得這麼假呢?

  管千嬌看看蹲在床邊的兩位,怎麼就覺得這麼可笑呢。

  唐瑛好歹穩住情緒,讚賞道著:「你們有這個心態,那就好,接下來可能還要呆上一段時間……」

  「等等……」

  「怎麼了?」

  「我還沒說完。」

  「那你繼續。」

  「好,繼續……其實就剩最關鍵的一個問題了,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加倍地努力,所以我覺得,下旬的報酬,應該一如既往地加倍……您說呢?」

  唐瑛好尷尬的表情瞅著屏幕上興致勃勃的仇笛,她想了想,還沒說話,又被仇笛搶話頭道著:「我看您一點也不像為難的樣子,其實咱們彼此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對不對。」

  「你……說,怎麼回事,是什麼意思?」唐瑛的思路被打斷了。

  「就是,其實這不是實習,是一次……很危險的商務調查,隨時有可能被當地的地痞流氓惡霸揪住揍一頓,你們招我們幾個,不是因為很優秀,而是因為很渣,只有很渣的人才能在這種很渣的環境裡生存下來,對不對?」仇笛問。

  唐瑛像愣住了,屏幕上的畫面一動不動,剛有動靜要說話,仇笛又在搶白著:「其實哈曼都沒準備招聘我們對嗎?」

  這一句話,嚴肅得耿寶磊和包小三相視黯然了,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個判斷。

  仇笛在屏幕上看到了唐瑛怔住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半晌他對唐瑛道著:「您放心,我也不會求著您給我一份工作,但你需要給我一個呆下去的理由,給我們大家所有人一個理由,讓大家的辛苦有所回報,你們隱藏了真實的目的,閉口不談環境的危險,今天又準備繞過這裡即將出事的話題,都無所謂,但報酬就有所謂了,總得給我們一個值得賣命的價格。」

  唐瑛被駁得心神亂了,脫口問著:「即將出什麼事?」

  「有人要動鵬程手裡的奶酪,這麼大一塊市場蛋糕,殺人放火的事都幹得出來,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傻吧?接下來就是呆著,把上層佈局在這裡造成的影響,如實地反映回去。我說的對麼?」仇笛問。

  攝像頭驀地暗了,唐瑛的臉不見了,仇笛回頭時,管千嬌正愕然地看著他,那倆按捺不住了,要起身,被仇笛噓聲壓回去了,不一會兒,通話請求回來了,仇笛一接通,唐瑛的畫面重現,她直道著:「既然你都清楚,那就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安心呆著,等候下一步計劃,可能比你想像中簡單,不需要冒險……至於報酬,我請示謝總後,給你們一個滿意答,還有問題麼?」

  「謝謝,沒有了。」仇笛得意地道,通話關閉。

  包小三聽到了,興奮得抱著耿寶磊,叭唧就是一個吻,耿寶磊氣得推過他,嚴肅地斥著:「看在錢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啊。」

  「一天八百……我操……哎喲,我這心怎麼跳得這麼厲害涅?仇哥,以後你是我親哥了啊,我不要臉這麼多年,都沒學會你這麼要錢,哈哈。」包小三樂得直在地上打滾。

  仇笛慢慢地合上筆記本,起身,不經意看管千嬌時,管千嬌似乎還沒有從驚訝地清醒過來,她慌亂地問著:「真要出事?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出事,調查就沒有意義了;如果不出事,調查現在就應該結束了。」仇笛道,剛走一步,又回頭道:「如果不出事,唐瑛怎麼可能給加錢……走嘍,睡覺。」

  他帶著哼哈二貨,三人勾肩搭背,興奮地離開管千嬌的房間了,管千嬌半晌都沒有驚省過來,好久才去關上門,枯坐在電腦前,似乎想不通,仇笛這究竟是酒後亂言,還是酒後出真言。

  …………………………………

  …………………………………

  千里之外的京城,寶隆大廈八層,結束了通話的唐瑛惶恐地看著背對著電腦坐著謝紀鋒,她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失態了,只是到現在都想像不出,怎麼可能還不確定的事,前方已經知道了。

  「對不起,謝總,我剛才有點被嚇到了。」唐瑛弱弱地道,這和謝總的判斷,如出一轍。

  「呵呵,我也被嚇到了。走吧。」謝紀鋒起身,消化著仇笛的話,「隱藏了真實的目的」,「閉口不談環境的危險」,「繞過這裡即將出事的話題」、「反映上層佈局在這裡造成的影響」,幾句話如重錘敲到了他心裡,一字一句,正中要害,甚至連謝紀鋒也是聽到這話才明悟,上層的佈局應該已經開始了,即便哈曼,也將是一個可能發揮出效力的棋子。

  好久,唐瑛出聲提醒時,他才省得要準備走了,還枯站在原地,他有點不自然地看了看唐瑛,心緒萬千地道了句:「他說錯了,我現在是真想招聘他。」

  他是喃喃地,像自言自語地在說這句話,連他也未曾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初衷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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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4章 有風浪起


  三天後,北寧市。

  座落在草原上的這座城市,也受到了房地產泡沫的影響,十年間舊城擴建了一倍多,人口卻未見其增,出城區舉目四顧,寬闊的街道、林立的路燈,處處鱗次櫛比的高層住宅,組成了一個少有人跡的繁華。

  宗鵬程是從一處工地直接回市區的,接到了金彥國的緊急電話,有急事。他撂下這裡在建的工地匆匆就走,他知道,這幾年糖衣炮彈威力漸顯,這位華鑫的經理人,已經義無返顧地成了他的合夥人,但凡緊急電話,肯定又是生意上門了。

  半路他就讓司機下車走了,只身前去,兩人談事方便一點,車直驅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在北寧的辦公地,市中心恆信大廈,十一層。

  泊好車,他下車從車後備裡提出了兩瓶蟲草酒,禮多人不怪,空手上門總是不好。

  哼著小曲進門,乘電梯直達十一層,和熟識的幾位前台打招呼,宗鵬程春風滿面地進了大西北影視旅遊公司,敲響了金總的辦公室門。

  「金總,我說今天眼皮子直跳……哈哈,跳財。來,給您老準備兩瓶蟲草,好好補補啊……」宗鵬程客套著,在商場,有時候江湖人這一套不拘小節還是可以接受的,金彥國笑了笑,沒有推拒禮物,嚴肅地凝視了宗鵬程一眼,宗鵬程不解了,奇也怪哉地問著:「怎麼了,金總,怎麼怪怪的,緊急召喚,有什麼訓示?」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金彥國嚴肅地問。

  「我知道什麼呀,您又不是不曉得,咱北區的塞外莊園在建,跑辦證就把我腿都跑細了。」宗鵬程牢騷的口吻道。

  牢騷何嘗不是一種炫耀?宗總現在開發的塞外莊園在北寧也算是數著著的項目了,逢人總免不了掛在嘴上幾句。

  「你那五證不全的房子就別跟我顯擺了……找你在這樣,有個好事,怕你吃不消;有件壞事,怕你受不了。你想聽那一件吧?」金彥國笑著道,對於架空華鑫的人,他很清楚,根本不像面上表現的那麼囂張拔扈,恰恰相反,這個人精於算計,而且在北寧很有些人脈,否則就不會連房地產生意也染指一手了。

  「先聽好事,吃不消,我想辦法吃消,不是還有您嗎?」宗鵬程笑道,知道又是一單大生意了。

  「自己看……我們從總公司剛剛得到的消息。」金彥國搬著電腦,宗鵬程趕緊湊上了,移著鼠標,看著一份草擬協議,眼睛一下子亮了。

  「四海影視……那不是原來和日本人合作,拍過《敦煌飛天》的麼?」宗鵬程愣了,這可是一家影視界的巨無霸,最起碼在國內算一流的影視公司了。

  「喲,你對這行還挺瞭解的啊。」金彥國笑著道著:「往下看。」

  越往下看,越讓宗鵬程覺得獸血沸騰了,四海和華鑫協商共同出資拍攝大型古裝劇《鐵騎》,雙方協議的內容是,華鑫以提供場地,道具,服裝、群演的方式入股,占30%的分成,預計將於本月底開始選取外景,確定演員陣容。

  啪……宗鵬程一拍巴掌,興奮地看著金彥國道:「金總,你得拉兄弟一把,這發財的機會,可不讓給別人。」

  這麼大單的生意,不啻於同時來百把十個小劇組的創收,宗鵬程興奮得,就差仆倒在金彥國懷裡了。

  「你確定你吃得消?光馬術隊就得請十幾個,戰馬不少於3000多匹,帳篷2000頂,兵器也要有這個數,弓箭、盔甲、攻城的擂車、雲梯、還有安營紮寨的裝備,初步預算,光外影這些場面就要有接近六千萬投資啊。」金彥國提醒到。

  「嚇唬我沒見過錢是不?」宗鵬程不悅了。

  「這和小戲班子不一樣,小班子你整個百把十套就能湊合,這個可不能湊合,光這部戲的投資就要有四個億,做出來恐怕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片了,絕對超過當年的《英雄》,還有一批港台和國外一線明星要來,其實華鑫都不怎麼掙錢,就是賺吆喝,要把這裡的名氣先拉起來。」金彥國道。

  一絲猶豫爬上宗鵬程的心頭,他稍一躊躕,金彥國道著:「我把兵器、木材這單生意給你,不過我醜話說前頭,離劇組來試鏡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你別掉鏈子,到時間一定得拿出像樣的東西來。」

  「別別別……」宗鵬程慌了。

  「怎麼了?嫌少?」金彥國怔了下。

  「肯定的了,肥水不能流外人田啊,不就六千萬嗎,這種事有一兩千萬就能走得動了,咱哥倆湊巴湊巴,全吃下得了,你還怕我坑你啊?」宗鵬程直接道,試圖在拉金彥國一起下水了,這是消息真偽的唯一試金石,他猶豫地問著:「我說金總,咱們兄弟關起門來說話,華鑫這兩年被我整得一直不景氣,怎麼一下要搞這麼大動作?」

  「生意和生氣是兩碼事,孫總的助理和我通過氣,試鏡時候她也要來,她是這個意思,合作總是比對抗有前途,人家退一步,你也應該鬆鬆手,以前的事就別說了。」金彥國苦口婆心道著,什麼事也怕小人,看這樣子,是要先把小人的胃口撐足。

  頓了下,他直接向宗鵬程提議道:「我就直接告訴你吧,孫總這位助理也想通過溫和的方式解決舊怨,我說宗老闆,華鑫這幢爛尾樓拖的事,該有個解決了……人家夏助理這麼向你示好,你好歹總該有個姿態,那爛尾樓也該復工了,也給我個面子,讓我向上面好交差。」

  「可他們開張,咱們那兩幢賓館?」宗鵬程有點心疼了。

  「宗老哥啊,您那是什麼條件,經常是爆滿還打地鋪,全鎮有一半家戶都做出租房屋生意,就兩家一起照樣都是滿員。」金彥國道。

  「那行那行,不整事就行了……哎,金總,那這生意,您得指導下啊,要沒您,我心虛啊。」宗鵬程道。

  「我湊巴不出多少來,三兩百萬而已,全給你得了,不過,你確定能吃得消,別撐著啊。」金彥國提醒道,宗鵬程這下子放心了,拍著胸脯道著:「不就個把月的事嘛,沒問題……不過,這投資什麼時候能到位?」

  「還不就是那個流程,簽約完了,找生產商,驗收合格有百分之三十預付,開拍的時候,尾款差不多就到了。」金彥國道。宗鵬程放心了,問著簽約進度,金彥國想起這茬又是斥著:「宗老哥,你多看看新聞,三兩天就有了,別一天老往二奶三奶那家裡鑽。」

  「哎,好,老弟您教訓的是,那咱們說定了?凡佈景需要的投資,咱們倆全包了,您放心,北寧周邊的幾個養馬地,我先定了,還有木材加工廠,需要的東西,咱們掃一遍,到時候,除了咱們有貨,別人給他提供不到位啊,那不還得用咱們的。」宗鵬程陪著笑臉,興奮地道,幹這單強買強賣的生意,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金彥國直拍額頭,擺著手:「得得得,悶聲發點小財,別得瑟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等上面簽約完了,有準確消息了,再開始動手。」

  「好嘞,您放心吧。」宗鵬程樂歪了,直拍巴掌,瞬間又想起另一件事,他道著:「還有件什麼事?有這種好事,其他壞事都不叫事了。」

  「都說了,讓你好好看看新聞……老哥啊,你可把我害苦了,自己看吧。」金彥國找著幾個網頁,讓這個土豹子子欣賞著。

  大紅的標題:抗日神劇再降新雷驢車堪比裝甲坦克

  大藍的標題:任你槍林彈雨我自瀟灑飛行

  大綠的標題:千人共演雷劇裝甲坦克不堪一擊

  …………

  喲,認識,是剛出的那部抗日劇,宗鵬程認出來了,就是在屯兵鎮後盤溝拍的那場戲,其中細細羅列了諸多雷點,戰爭劇與現代愛情,吻戲肉戲露點神奇;武工隊清一色M16、女武工隊員動作堪比飛天,還有最狠的,那驢車上焊層鐵皮,直接打鬼子裝甲坦克。

  就宗鵬程也被雷得哈哈大笑,直說他就喜歡這幫腦殘的燒錢的編劇和導演,笑著笑著不對勁了,慢慢地臉上嚴肅了,慢慢地有點心驚了,他瞠然指著屏幕問著:「金總……這是,有人偷拍的?」

  「你說呢?」金彥國反問著。

  「他媽的,這幫娛記狗日的,淨在老子地盤上攪事……金總,嚴重不?」宗鵬程緊張地問,因為小節壞大事,就划不來了。

  「還有一個你看看。」金彥國又找出一條來,卻是娛記當街被痛毆的現場,畫面嚇了宗鵬程一跳,人高馬大的祁連寶成畫面的主角了,配的文字是娛記被無端痛毆,且地方派出所疏於管理、放任此地黑惡勢力成風的文字。

  反正怎麼看,怎麼讓宗鵬程渾身冷汗,畢竟在社會主義國家,誰也不敢牛逼哄哄說自己是黑澀會啊!

  「本來今天就要簽約,突然出了個這事暫緩了,那些大公司可是很注重這個投資環境啊……華鑫高層正在和網站聯絡,找發佈這些偷拍消息的記者,要能查到源頭,趕緊切了……還有,祁連寶,可快成屯兵一霸了啊。」金彥國提醒著。

  「那怎麼辦啊?包工隊一起的兄弟,沒他撐著場子,我那顧得過來啊。」宗鵬程道著。

  「宗老哥,不是我說你,你別這麼一幅土匪口吻啊,什麼場子不場子,祁連寶成天價開個越野,牽條狼狗,帶一群操傢伙的人,連鎮上派出所的都不敢管他,想打誰就打誰,這不是黑惡勢力是什麼?你現在是做公司,不是做老大,扣上這頂帽子,不光榮,都指著往白洗著,你倒好,使勁給自己抹黑。」金彥國道。

  「那你說怎麼辦?他那就得性,你給他穿身西裝講文明懂禮貌,他能會麼?」宗鵬程苦著臉道,事業和兄弟,像魚和熊掌一樣,大多數時候是不能兼得的,其實就他本人而言,也隱隱覺得祁連寶越做越大,恐怕有一天終究不受控制。

  「查這個偷拍的,不就是機會麼?」

  金彥國道,宗鵬程一愣,兩人附耳,小聲商議著………

  ………………………………

  ………………………………

  娛樂信息欄目,第十二版,首都信息報。

  夏亦冰攤開,仔細地看了一遍題為《大西北影視城娛記無端遭毆打,報案反被拘留》。

  案情不繁複,就是兩名娛樂網站的小編準備到大西北影視城淘點金,結果被地方上不明來路的人痛毆一頓,之後又被當地派出所以擾亂治安處以十五日拘留,最後慘到在拘留所裡連衣服都被人搶了,出來後路費都沒了……輾轉通過朋友回京,這不四處喊冤無門,捅到報紙和媒體上了。

  可這事還是有不合理之處的,既然娛記被打,那現場的照片又從何而來呢?數張高清照片,明顯是某個角度被人偷拍的。

  看到此處時夏亦冰輕輕地放下了報紙,手持著銀行的小勺舀著咖啡杯子,似笑非笑著看著座位對面的兩位:高雨田、張政和。

  張政和笑了笑,又把手機遞上來了,他示意著看點擊率,果真是雷劇有人欣賞,從昨晚開始,點擊已經破十萬,跟貼數千,特別是驢車堪比裝甲那段子,已經有竄紅的苗頭了,光在網上搜索的指數,一天之內已有十萬之眾。

  不管美名臭名,大西北影視城算是頭回出名了。

  「這個炒作,太負面了。」夏亦冰搖搖頭,眼光從張政和的手機是移開了。

  高雨田使著眼色,張政和輕聲解釋著:「夏女士,您可能不太瞭解娛樂圈的規則,有句行話叫,影視無善惡,娛樂無對錯,不存在什麼正負面。」

  「這是什麼意思?」夏亦冰真的不懂了。

  「影視嘛就是成人的童話,娛樂就更不用講了,大眾的笑話而已,誰新聞多、誰露面多、誰炒作多,誰還就紅了,比如艷.照門負面新聞裡那幾位女演,復出之後,身價翻番了;比如那些明星,攜神秘女酒店過夜、無端出現婚變、不管是真情、假情、舊情、姦情等等等等,有很多就是他們為了提升人氣,故意的炒作,因為他們很明白,滿足觀眾的陰暗心態很重要……比如影視劇裡的罪案片,潛意識裡,對於觀眾就是一種心理渲瀉。」

  夏亦冰笑了,擺擺手,別提了,真不懂,張政和和高雨田俱是笑著,高雨田提醒著:「您放心,我們對捧紅和捧殺,都有點心得。」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了啊,不過我找你們是另一件事,這麼輕飄飄的一下,似乎像隔靴騷癢一樣,要是沒有效果怎麼辦?華鑫對那個地方,已經失控了。」夏亦冰問,敢情是擔心進度問題。

  「您是指,貴公司派去的CEO金彥國?」張政和問。

  夏亦冰怔了下,不過旋即釋然了,颶風的商務調查已經覆蓋全了,不可能不知道金彥國拿公司利益和宗鵬程媾和的事,她頓了頓道:「我不介意,你們採取任何方式,但是,凡經營之外的任何事,都與華鑫國旅毫無關聯……這是轉達孫總的話,臨行之前,他特意讓我提醒二位的。」

  這是怕沾在法律範疇的麻煩,高雨田鄭重道著:「夏女士,您放心,不信你查查我高某人的信譽,別說違法記錄,連偷漏稅都不可能有,到了我們這種層面,就有人求著我們去犯法,也不可能去啊,何況,給您惹麻煩?」

  「那我就放心了,有消息隨時告訴我,我需要實時知道屯兵鎮的進展。」夏亦冰起身道,咖啡根本未碰一下。

  兩人把夏亦冰送出了門,恭送人走。走了很久,張政和看看高雨田,高總訕然道著:「習慣就好,大公司和大明星差不多,婊子要當,牌坊要立。」

  「呵呵,我已經習慣了,就是覺得夏女士比咱們還要期待結果啊。」張政和道。

  「你說,會有什麼結果?」高雨田問。

  「文盲法盲流氓湊一塊,沒好果子。」張政和如是道。

  兩人也像窺到了一部惡作劇的開頭似的,竊笑著,離開了京東咖啡館,算算時間,似乎差不多,那邊好像該幹起來了………

  ……………………………………

  ……………………………………

  午後的香河縣卻是靜謐而溫馨,秋高氣爽的天氣,躺在陽台上曬著暖暖的陽光小憩,那種慵懶的日子會讓人忘記身處何地。

  謝紀鋒是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的,一般情況下,沒有重要的事,公司負責的是不會打擾他的,大部分事務都交由呂天姿處理,那位京城土著的人脈比他可要廣,日常的主要事務,大部分都是照本宣科的講商務信息安全培訓,事情很少能走到他這裡。

  他揉著睡眼起身,拿起電話,一看是唐瑛的私人號碼,一接聽,邊聽邊開著電腦,幾字搜索,滿屏怵目心驚,雷劇的故事、娛記被毆的故事,對於他這樣資深的陰暗人士,很快就想清了背後可能隱藏著什麼。

  「這些照片,是仇笛他們拍的?我怎麼沒見過。」謝紀鋒愕然問。

  「根本不是他們拍的。」唐瑛道。

  「那就是張政和開始動了,可此舉又有什麼意義,連華鑫也抹黑了……等等,讓我想想,你什麼意見?」謝紀鋒問。

  「情況不明,無法判斷。」唐瑛直接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來處理。」謝紀鋒道,心緒平和地說話,掛了電話,然後坐到了躺椅上,思忖了片刻,然後他的眼光在猶豫中平和了。

  如果不是有人想趁火打劫,那就是以自傷的代價,準備去傷人。

  謝紀鋒想到了這種最合理的可能,思及此處,他根本沒有處理。

  ……………………………………

  ……………………………………

  此時此刻的屯兵鎮,開炸鍋了。

  張三聯繫著王五,王五電話叫著李四,一聽說祁連寶招集人手,不少一塊混的從飯店、從工地、從影城,摞下手裡的活就跑,寶哥召喚,那是數著人頭就有錢的活,豈能不去。

  影城聚集地在鎮外,祁連寶那輛越野車隆隆開來的時候,已經有三十多人了,他已經氣得全身冒火了,電話裡被宗老闆狗血淋頭罵了一頓,那倒也罷,回頭一看平時不怎麼看的什麼因特網,遍地都是他打人的照片,據說這尼馬可是全國出名了,已經有人刨他的老底了。華鑫在屯兵處理日常事務的秘書張瑞霞更是給他帶來了震憾消息,據她講,劇組頻頻光顧,而且風傳華鑫有可能出售大西北影視城,屯兵鎮肯定一直就有潛藏的娛記或者商務間諜類的人物,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車飆來停下,怒火中燒的祁連寶甩著皮帶,朝著眾人吼著:

  「七月二十八號記得不?二皮,就是你打那幾個偷拍的……現在他媽的都上網了,都說老子是黑澀會……他媽的,給我掘地三尺挖出來。」

  七月二十八號?這都一個月了,眾兄弟愣了,祁連寶見沒人動,他吼著:「鎮上住夠一個月的,全他媽查查,這根本不是針對我,是特麼有人在整事,打個人算個屁事?那幾個還沒斷胳膊瘸腿呢。」

  「聽好了,查住夠一個月的人,相機,手機,電腦什麼的,全沒收了。」

  「什麼?你說怎麼辦?你們幹什麼吃的,等著人家反犟?」

  「走了!管他藏多深,都給老子挖出來。」

  人群一哄而散,三五成隊,飛奔回鎮上了,都是鎮裡熟人,誰家住的,住了多長時間那能不知道,一時間敲門入戶,劈裡叭拉雞飛狗跳就開始了。

  祁連寶站在車邊,此時稍稍清醒了,一個月前的事被刨出來了,有沒有結果連他也覺得玄,不過他直覺這好像真不是針對他,在這兒干多少事了,還就這一件事提不上檯面,怎麼可能有人拿這說事呢。

  他摸著手機,很想和宗老闆匯報一下,一想又算了,老闆正在氣頭上,這話須是不好說了。

  遲疑的功夫,鎮上已經亂了,遠遠已經聽到警笛聲音,這倒不是祁連寶擔心的,偏偏他心裡擔心的東西,他自己都說不出來是什麼,只是一種隱隱的不詳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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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1:45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5章 亂戰不已



  亂了。

  三營胡同,祁連寶派去的閒漢揪住一個外地客,管你販飲料還是屯酒水的,直接搶著手機查,租住的亂搜一通,這些膀大腰圓,長相兇惡的漢子,看賣相就能把人嚇住,等這些人呼嘯而去,被查的瞠然發現,錢包扔在地上,裡頭的一摞錢不翼而飛了。

  影視賓館裡,有幾個長期住戶,也被祁連寶這些狗肉兄弟圍著一頓盤查,查完了,不是手機找不見了,就是相機不見面了。

  喲,還敢追著要?一位大鬍子的被拽住了,回頭呸了一口,揮手就是一耳光權當回答了。

  這地方大部分時間還是守法的,不過不包括小部分的時間裡,把持影城經營的祁連寶需要清場、需要壓制鬧事的、需要收拾搗亂的等等,到這種時候,屯兵鎮就不正常了。報警電話已經打了無數個,兩公里的路,就沒見警車的影子。

  對了,鎮上人都知道,警察需要出現的時候,一定會出現的。

  時間不長,這股妖風席捲了屯兵小鎮,打著祁連寶的旗號,像一個魔咒一樣,人人噤若寒蟬,家家關門閉戶,偶有碰到臉被扇成豬頭的外地客,房東會好心地告訴他一句:

  趕緊收拾收拾走吧,別被打成缺胳膊少腿,我還得送你去醫院。

  報警無果,已經有人開始跑了。

  一直在後廚忙碌的那幾位也沒有躲過這次的風頭,四個漢子踢門而入,在蒸汽騰騰的廚房四下看著,人群裡發現了一個瘦瘦的體型,明顯不是本地品種,被一位歪牙禿腦袋的直接揪住了,他指著收拾五花肉的耿寶磊道著:「二皮哥,就是他……羊尾巴胡同裡住的。」

  「嗨,嗨……你們幹啥?」包小三端著盆起身了。

  正好,有人一指:「他也是。」

  「弄起來。」領頭的喊著。

  耿寶磊要掙脫,得嘞,那歪牙漢子不客氣,劈裡叭拉正反抽了幾個耳光,抽得得眼冒金星,直喊救命,包小三怒火中燒,拿著盆朝奔向他的那位直接兜頭一扣,咣聲巨響,那人歪歪扭扭,順手操著菜刀面露惡相,咬牙切齒的就砍上來了。

  哎喲媽喲,包小三一矮身,爬著就逃,鑽過廚案起身時,他發現不對了,滿廚的廚師,都像白日見鬼一樣,看著四人肆虐動也不動,男子發愣,女的犯傻,都是一副恐懼的表情。

  說時遲,那時快,那位被扣了一盆的眼看著包小三,又操刀追上來了,還是平時處得不錯,廚裡扛工的大師傅拽著這位:「別呀,夯蛋……砍死人咋辦,把刀給我。」

  那夯蛋似乎反應過來了,叭聲一扔刀,隨手卻把幾尺長的擀面杖操起來,追著包小三出去了。

  耿寶磊根本不會打架,被兩人揪著扇耳光、搜身、手機被搶走了,領頭的二皮一看這麼破、這麼得重個山寨貨,全身沒搜到幾塊錢油水,氣得又扇了耿寶磊兩個耳光,一腳把他踹得蹬蹬蹬,幾步之外,一屁股坐地上了。

  「太沒天理了,搶東西還有嫌東西不好的。」耿寶磊氣得欲哭無淚。

  這情景恰恰包小三看在眼裡了,他大吼一聲,拔起長腿,嗖嗖幾步助跑,一個空中飛人,一腳踹在二皮的脖子上,那貨像架散架的驢車,僕在地上,蹭蹭溜了幾米遠。

  「三兒,揍他。」耿寶磊的血性喚回來了,他往後縮著,嘴裡熱血地喊著。

  「操尼馬,敢還手,砍死狗的。」二皮吃疼氣急敗壞地吼著。

  那倆不踹耿寶磊了,啪了扔了手機,撲著包小三就來了,這兒人打起來可沒什麼花哨,出拳就打臉,抬腿就踢蛋,應付一個包小三尚能支撐,兩人就不行了,兩個照面過來,呀哦……腮上挨了一拳,那拳的力道奇大,他整個人一個趔趄,蹬蹬蹬幾步差點摔倒。

  這一瞬間,期待奇跡的耿寶磊心如死灰了,他一直以包小三挺能打的,現在看來,和塞外這些天生的莽漢相比,確實差遠了。

  眨眼間,包小三被幾個人圍攻著,右絀右拙,處處挨打,眼看著廚房裡挨了一盆的那夯貨操著大橄杖直愣愣朝包小三輪下去時,耿寶磊不知道那來的一股勁,一下子爬起來,連滾帶爬撲向那位大漢,一撲就死死抱住了腿,那大漢猝不及防,啪唧摔了狗吃死,磕了一嘴血,他瞬間操著傢伙往後打。

  啊……耿寶磊吃疼,死死地抱著大漢不放,狠狠地一口咬上他腿上了。

  啊……這次該大漢吼了,他亂踢亂蹬著,包小三情急之下,抱著頭,直衝上去,死死地拽著大擀杖,追他的兩人在背後打、踩、跺,疼得包小三嗷聲痛吼著,窮凶極惡光棍勁上來了,咬著滿嘴見血吼著:

  「有種你們弄死老子,今天弄不死老子,信不信老子滅你全家……」

  惡相,倒把幾個打人的嚇得停住手了,誰也沒想到,能遭遇如此激烈的反抗。

  一住手的功夫,二皮那貨反應過來,甩手就一耳光,一揮道:「卸他兩條腿……啊……」

  他先喊出來了,嘴上挨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一看廚房門口,又站了位黑黑的男子,扔他的是截豬骨頭,那人慢慢地纏著手,像塊抹布,然後極其不屑地勾勾手指頭,一瞬間,二皮怒意滔天,解著武裝帶,啊……聲狂吼著就奔上來了。

  仇笛在他幾乎接近的一剎那,嗖一矮身,閃人了,二皮糊里糊塗直衝進了廚房。

  他的去向卻是那兩位挾著包小三的,說時遲,那時快,幾步助跑,吼聲方起,將要騰空一腿時,那兩位下意識地躲上盤,卻不料仇笛根本沒有躍起,一腿直踢一位的胯部,那人一個趔趄,歪倒了,緊接著仇笛跳起來,挾脖擰摔,把比他高一個個頭的漢子,擰倒撲愣愣摔了好遠。

  廚房裡幫手的沒有,可觀戰的樂了,老娘們直拍巴掌,老廚們的血性也起來了,咚咚敲著門喊著:揍他,揍他……

  「快走,三兒……」

  「快走,帶上千嬌走……」

  仇笛拽開了包小三,拉起了耿寶磊,狠狠地跺了操傢伙的漢子一腳,跺在膝部,那人吃疼殺豬般地尖叫,包小三搶走了擀面杖,拉著耿寶磊就從後廚跑,迎面遇上了傻站的二皮,他二話不說,騰聲就是一擀杖,二皮捂著腰爬在地上,又被耿寶磊狠狠地跺了一腳。

  兩人顧不上疼痛了,可了勁地往後跑。

  尋恤的四個人已去其三,二皮爬在地上、夯蛋躺在地上,擰摔的那位脖子還沒扭過來,就踹倒的那位攔著仇笛,仇笛隔著觸手可及的距離,犀利的眼光瞪著,雙拳起勢,進退進退進退……像玩花哨一般,那人吃不住勁了,輪著大拳頭衝上來了,不料瞬間眼前一黑,一疼,哎喲喲……捂著鼻子,疼得流淚了。

  咚……仇笛飛起一腳,漂漂亮亮的一個落地動作,被踹的那人像後空跳水動作一樣,結結實實地躺下了。

  這時候,他搞不清是什麼狀況,可能敗露,一旦敗露在這時將遭遇什麼,他很清楚,收勢回身準備溜。

  「嗨……你跑得了嗎。」

  有人喊了。

  一回頭,不是冤家不聚首啊,祁連寶不知道時候站在門口,好奇地看著仇笛。

  「試試看。」仇笛停下了,他知道,恐怕跑不了,現在唯一的期待的,是耿寶磊和包小三腿快點,帶上管千嬌離開。

  此時,那四人像是得到救星一般,嗷叫著起身了,除了腿腳不便的夯蛋,除了還沒睜開眼的那位,剩下兩位不服氣地又衝向仇笛了,滿廚窗觀戰的大師傅心又懸起來了,隱隱地,開始為同事擔心了。

  祁連寶像是欣賞到了什麼奇景一般,站在門口,好像不準備動。

  敢還手的不多見,今天見了不少;還手還有效果的,那可是屯兵鎮難得一見了。

  衝在最前的二皮準備耍無賴了,橫抱來個側摔,正好群毆,不料他剛剛上手,驀地眼前一黑,再一黑,啪唧,二皮哥一屁股坐地上了,他眨著眼睛痛不欲生地喊著:「操尼馬,他手上有辣椒。」

  遲了,第二個衝上來的,像撞到仇笛的拳頭上一樣,一疼就捂眼睛,一捂眼,又是一個挾脖側摔,那人骨碌碌滾了好遠,痛不欲生地喊著:「真有辣椒,辣死你爹啦。」

  哈哈哈……廚房裡爆出來一陣笑聲,是位胖婆娘,然後轟堂大笑。

  剛起身又倒了,祁連寶嘴巴吧唧了下,那幾人連滾連爬,向門口聚來,祁連寶踢了二皮一腳,扇了準備訴苦的夯蛋一耳光,拎著兩個眼不能視物的手下,直扔到門口。

  這動作讓仇笛倒吸了一口涼,一手拎個人,那得多大的力氣啊,眼看著一米九開外,比普通人臂膀要寬一半的祁連寶,他知道,今天恐怕是無法倖免了。

  「屯兵鎮敢還手的,有些日子沒見著了。」祁連寶好奇地看著仇笛道,他記起來了,第一次見面,被郝來運斥走的,根本沒注意他。

  「那又怎麼樣?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們站著挨打?」仇笛道,不卑不亢。

  「學的軍體拳,有些年頭了,當過兵?」祁連寶睥睨地道,眼睛裡閃過一絲欣賞。

  「沒有,我不想惹事,可也不想平白無故受欺負,你們這是幹什麼?」仇笛沉聲道。

  「本來就查查有沒有偷拍背後黑老子的,不過現在變味了,要讓你站在這兒,以後老子都不好意思在屯兵鎮混了,來……陪你過一套軍體拳,要是打完了你還站著,我今天就捲鋪蓋走人。」祁連寶捏捏拳頭,一甩手,上衣扔了,光著膀子,渾身成型的鍵子肉,像一具人形性口一樣。

  「話大了點吧?」仇笛不信邪了,拉開架勢。

  「別去……」有人喊了,千鈞一髮之際,馬開荒良心發現了,出聲攔著,人奔出來了,手足無措地和祁連寶說好話,祁連寶一扭脖子睥睨道著:「馬胖子,滾一邊……否則老子拿你練手啊。」

  「馬老闆,你讓開,我們的事別連累到你。」仇笛出聲道。

  馬開荒凜然看著不知死活的仇笛,莫名地覺得有點感動,亦步亦趨的躲開了。

  此時,午後的日頭火辣辣地掛在頭頂,仇笛的眼前,兩個缽大的拳頭之後,是一雙狠如鷹隼的眼睛,他渾身顫著鍵子肉,在陽光下閃著光芒,一種刺眼著,讓人恐懼的光芒,在市井混跡數年,仇笛知道,今天終於遇上民間的高手了。

  嗨嗷……幾步之後,兩人幾乎是相同地起勢動作,馬步衝拳,硬碰硬地對上來了………

  …………………………………

  …………………………………

  咣……門被踢開了。

  「包小三,你找死是吧?」

  管千嬌氣得回頭就罵,闖人房間的事,也就包小三能幹出來。

  卻不料回頭一看是位不認識的醜男,嚇得她捂著胸一聲尖叫:「啊?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那醜漢痞痞地道。

  「走開,我喊人了。」管千嬌一縮身,往床後縮,手伸進包裡了。

  「得得個屁呀,沒胸沒屁股的,跟個小雞仔樣,倒貼老子都不嫖你……嗨,問你呢,是不是在這兒住一個月了?」醜漢惡言惡聲問,感覺欺負個小丫頭,實在沒勁,不像外地來的客商,還能趁機撈點油水。

  管千嬌點點頭,像被嚇住了,抖索著。

  「我們老大說話了,呆夠一個月的,要檢查手機、電腦、照相機,還有行李,甭費勁,拿起來吧。」那漢子直接旁若無人地進門了,一看管千嬌剛剛在看的電腦網頁,網頁上正是祁連寶帶人打人的畫面,他狐疑地回頭。

  啊………醜漢中招了,管千嬌早起身了,一股噴劑射出來,醜漢捂著眼睛哇哇亂叫,管千嬌一把抽走筆記本電腦,雙手一舉,雙肩包上背,一躍上床,順勢蹬了那撲上來的醜漢一腳,一步飛跨,已經到了門門,彭聲合門,那漢子追上來糊里糊塗撞到了門上。

  蹬蹬蹬,連奔帶滑,管千嬌下了樓,上面被噴眼睛的,吼著同伴,她知道還有人,趕緊了奪路出門,剛出門,迎面奔來了耿寶磊和包小三,一看兩人鼻青臉腫,她驚愕地問:「怎麼了?」

  「看不出被人打了呀,快走。」包小三惶然道。

  「你沒事吧?」耿寶磊緊張地問。

  「應該沒你有事。」管千嬌看耿寶磊鼻青臉腫的,她同情地道。

  兩人啊地一聲,驚恐再起,管千嬌回頭,背後隔壁出來一個,追出來了,包小三惡從膽邊生,操大杖要輪,管千嬌一拉他,搶著前行幾步,呀嗨……脆聲一喊,蹬著牆角人憑空拔起了一米多高,對面衝來的漢子傻眼了,瞪眼張嘴瞅著這小丫頭,不知所以然了。

  管千嬌手一揚,結果出來了,那人啊……一聲嚎叫,捂著臉蹬蹬蹬直往後腿,落地的管千嬌跟著撿了塊板磚,嗖聲出手,那人膝上一痛,吧唧,坐地上了。

  打完,收工,管千嬌回頭還給耿寶磊、包小三做了個鬼臉。

  耿寶磊和包小三早忘記跑了,還沒消化完震驚,回身的管千嬌催著兩人:「快,跟我走。」

  兩人跟著就跑,包小三問著:「你拿的是什麼?」

  「防狼噴劑,辣椒水。」管千嬌奔著道,氣喘著解釋著:「本來準備對付你和仇笛的,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耿寶磊很不和諧地呲笑出聲來了,包小三氣得罵道:「我把你當妹妹的,你看我像色狼?那咋不防著寶蛋呢?」

  「少來了,你們不一直把我當女人嗎……算了,我女人都不如。」耿寶磊跑著,羞惱地道。

  「什麼時候了還廢話……快點。」管千嬌火急火燎地跑著,三個人卻是直進了川味火鍋店,一進門管千嬌喊著:「艷紅姐,有人打我們………他們耍流氓。還把我哥打傷了……」

  喊得委曲無比,這些日子來此吃飯不少,兩位姑娘說話早不見外了,直把三人帶到了廚房裡。旋即小艷紅喊著肉墩,看來對付群毆有經驗,自己操著長勺子,堵到了廳堂裡,那兩噴了眼的不久追進來,還沒吭聲,早被艷紅一頓勺子敲得落荒而逃。

  「別打…別打,艷紅姐,寶哥讓我們找人的。」那人邊跑邊解釋。

  「滾,你讓那個王八蛋親自來。」艷紅氣急了,一把勺子扔了老遠。

  兩人惹不起胡艷紅,落荒而逃,屋裡藏的幾個人好歹鬆了口氣了,耿寶磊明白了,躲祁連寶心儀的女人這兒,可不是沒人敢來鬧事,驚魂方定,三個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互問:「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進廚房揪住我就打,問我偷拍什麼了。看我這臉。」耿寶磊指著自己的臉,胖了一大圈。

  「你呢?」管千嬌瞠然看得受傷更重的包小三,包小三道著:「我也不知道,有人打寶蛋,我就衝上去了,結果就被揍成這樣了……虧是仇笛解圍了,否則我都跑不出來,哎對了,他讓我們帶著你,趕緊走。」

  「那仇笛怎麼辦?對了,他呢?」管千嬌心揪地問。

  包小三和耿寶磊相視著,然後耿寶磊瞠然道著:「他斷後了,和那幫人幹上了。」

  到此處就無語了,都清楚,仇笛能應付來的可能性不大,可也更清楚,就再加上三個人,同樣應付不了。

  最大的問題是,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

  ………………………………

  廚房的大院裡,一個生龍、一個活虎,祁連寶如猛虎出柙,吼聲如雷,仇笛迎面而上,毫無懼色,觀者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很多人回憶起了祁連寶的故事,很多人見過他打架,經常就是毫無花哨的一拳,能把一位壯漢打到半天起不了身。

  電光火石間,兩人身形幾乎碰到了一起,軍體拳的風格就是中正、勇猛、毫無花哨,這一點被祁連寶演繹得淋漓盡致,出拳虎虎生風,在堪堪擊到仇笛的一瞬間,仇笛變招了,左手變掌,順勢托住打來的拳面,側身欺近,變拳為肘,一肘擊在祁連寶的胸前。

  祁連寶一個不防,悶哼了一聲,拳勢落空,他像撞到仇笛的肘上一樣。

  仇笛順勢跺腳,祁連寶收腿,不料正中仇笛所料,一個弓步上打,祁連寶頭一揚,被擊中下巴了,連退幾步,橫臂檔架,仇笛無隙可乘,收勢待發。

  好!揍他!馬開荒雞動了,一廚人為仇笛吶喊著。

  弱者都期待逆襲,論打架,祁連寶以外的都是弱者。

  有點輕敵了,祁連寶連輸兩招,側頭呸聲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眼神裡卻是興奮了,他呲著嘴笑道:「好,有些年沒遇上過對手了,再來。」

  他毫無花哨的飛步上來,似乎挾著一陣勁風,仇笛一個擋臂衝拳,卻擋得自己胳膊生疼,一拳擊到了祁連寶的面門,不料他一啄頭,用額頭直頂仇笛的拳面,仇笛瞬間指間一種巨痛,像打到了石頭上一般。

  收勢,雙勾後擊,祁連寶絆腿,壓仇笛的肘;仇笛一退,試圖騰挪劈彈,不料被祁連寶缽大的拳頭狠狠捶在腿面上,一條腿一麻,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形勢瞬間變化,隨著祁連寶步步緊逼,仇笛步步後退,處處受阻,連連變換招數,不過如同蜻蜒憾樹一般,擊在對手的胸前,肩上,對方像根本沒有感覺一樣,回手同樣的招數回過來,卻是每每讓仇笛痛得直咬牙。

  退…退…退…連退十數步,祁連寶久攻不下,似乎煩了,大呼一聲,前進兩步,一個衝拳直搗仇笛,仇笛順勢急步後退,仰身托牆,嗖一聲從祁連寶的弓步下穿過,祁連寶只覺襠下一涼,人不見影了,他一個收勢不急,被仇笛順勢後蹬,一下子失去重心,蹬蹬蹬幾步,托住牆了。

  仇笛躥出幾步,驚魂未定的站起來喘息。

  回過身來的祁連寶卻是笑了,他指著仇笛道著:「你特麼真給軍體拳丟臉,有鑽褲襠的麼?」

  「能贏就是好招。」仇笛喘道,幾招之後,他已經是滿頭大汗,多半是被這個人形牲口嚇得。

  「別說贏,你跑的機會都沒有。」

  祁連寶笑了,一個擴胸,雙手一捏拳,指節咯咯做響,仇笛瞬間又是一種感覺,他在投機取巧,而對方也未竟全力,他曾經聽說過,軍體拳練到一定程度,握拳見響,出拳生風,此時徒然見到,方知對方不過是試試他的深淺。

  現在才是對決,祁連寶追上來,根本無視仇笛的出拳,對拳直砸,仇笛瞬間疼得直縮手,剛一縮,他又是飛起一腳,仇笛像被汽車正面撞了一下似的,倒飛出數米,咚聲仰倒在地。

  一個鯉魚打艇起身,仇笛恨恨地仇視著拉開架勢,飛步上前,伸拳見肘,要凌空打對方的面部,來一個擰脖扭摔。

  啊,夾住了……仇笛一使力,卻不料祁連寶紋絲不動,反而戲謔地對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個橫推,又把仇笛直直摔出去幾米。

  再起,再撲,這次是仇笛慣用的前撐倒踢,不過卻被祁連寶騾子粗的胳膊擋住了,他飛起一腳,直把仇笛踢出了幾米遠。

  再起來,還撲,力道已弱,祁連寶只待他近前,反而一個耳光,抽得仇笛身子打了個旋,又仆倒了。

  倒了……起來……再倒了……再起來……

  祁連寶可沒有絲毫的惻隱之心,那缽大拳頭,拳拳見肉,一拳能把仇笛打出去幾米遠,連著幾次把仇笛放倒,連他有也有奇怪,這孩子的韌勁比想像要強,他像好奇試圖看看一個人的忍耐力究竟有多大似的,不等仇笛爬起來,信步上前,蓄勢一踢,彭聲如踢敗革,仇笛橫飛幾米,此時手、臂、臉早劃破幾處,全身像骨頭散架一般,兩肘支著,想爬起來也不可能了。

  「別打了,連寶,再打出人命了。」馬開荒縮在門口,哀求道。

  「我喜歡打骨頭硬的……呵呵,你明顯還不夠硬嗎?想強出頭。」祁連寶拍拍身上的灰,抹了把嘴角的血,能累得他出一身汗對手,也算是罕見了,看著試圖起身,又仆倒的仇笛,他睥睨道著:「天黑之前滾出屯兵鎮,別他媽裝慫,你不是大師傅的材料。」

  「呸,誰特麼是嚇大的。」仇笛憤憤說了句。

  「呵呵,那你試試看。」祁連寶不屑地道了句,他信步出門,早喘過氣的四下手下,又恢復了狗腿本性,腿傷過的夯蛋指著仇笛惡狠狠地道:「媽的,弄死他。」

  啪!話音剛落,他挨了一耳光,祁連寶瞪眼罵著:「瞧你那點出息……讓他走。」

  這算是法外開恩了,不過就那幾位也隱隱有點佩服躺在地上的仇笛了,畢竟祁連寶有多凶悍他們清楚,在屯兵鎮難得有幾招之敵。祁連寶回頭看了眼,仇笛滿臉的仇意卻沒有觸動到他,他眼神裡似乎蓄著什麼疑問,不過被打斷了,遠處鬧鬧嚷嚷一隊人過來,還揪了一個,不時地扇著耳光。

  得嘞,那個高智商「間諜」被抓住了,別人不認識,仇笛可認識,藏在爛尾樓裡攝像機,攝下了這個人悄悄上樓的畫面,因為一直覺得雙方似乎不是一路,幾個人都沒找他的麻煩。

  是那位「畫家」,大鬍子,壯碩的個子,此時兩眼驚恐,全身抖如篩糠,有人奔上來把一個包遞給祁連寶,祁連寶看看,相機裡的照片、手機的照片,還有電腦裡存的,抓人邀功的講了,這王八蛋給我們錢,讓我們放他一馬,寶哥,就是他,咱們全鎮所有地方的照片,他都有,還特麼裝畫家。

  想收祁連寶手下的人,絕對不可能,那些人錢照拿,人照打,根本不懂客氣。

  祁連寶放下了東西,老規矩,一捋袖子,劈裡叭拉,正反抽了十幾個耳光,那人躲都來不及,眼可見的一張臉腫了一圈,滿嘴是血,眼睛都睜不開了。

  「聽著,就問你一遍,誰花錢雇你來的?」祁連寶問,揪著那人,很近的距離。

  那人萎頓著,慘兮兮地臉,在面對祁連寶的時候,卻是詭異地笑了,他有氣無力地道:「寶哥,你沒必要知道了……你完了!」

  祁連寶一愣,揪著那人仔細看看,又看看搜出來的身份證,此人姓李、名勁松,根本沒有印像,只是籍貫是首都,讓他有點狐疑了,瞪那人的時候,那人詭異地笑著,讓他一時摸著不頭腦了。

  這時候,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警笛聲音,祁連寶恍然間,有點心慌了,甚至莫名地生出了一種恐懼的感覺,那怕他和鎮上派出所的關係很熟,那怕他後台還有一個手眼通天的老闆,似乎也壓不住此時恐懼的感覺。

  警笛,越來越近,一行足有二十輛警笛,飛馳在路面上,一窩蜂地停下來,車門洞開,整個路面上,瞬間影影幢幢,全是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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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6章 處處有局

  「站住!」

  「站住!!」

  鎮西頭,一群治安警在追著三個沒命介瘋跑的人。攆雞趕豬仔一般,直追進了小胡同。

  鎮中心,影城賓館裡,一隊治安警把在賓館搜房間的貨給摁住了,問誰讓你幹的?有沒有點王法?

  被抓的納悶的問了:咦?今天怎麼變臉了,以前咱們不是一勢的麼?

  帶隊的趕緊把問話的小警給擋過一邊了,對著攘鬧的住客,直接威風凜凜地道了句:全部押上車。

  「嗨,一家人麼,這幹嘛嗎?昨個還在一塊喝酒呢。」

  有位鬍子拉碴的閒漢不悅地道,屁股上挨了一腳,糊里糊塗給塞進警車了,進去還兀自罵著:太尼馬沒義氣了,喝完就不認兄弟了。

  全鎮先是處處失事,接著又是憑空冒出來這麼的警察,在很短的時間裡,把亂勢壓下去了,銬上警車的閒漢足有二十幾人之眾,而跟在警車後報案的,差不多上百人,這群禍害雖然也查偷拍,可沒少往自己兜裡塞東西,當場搜出來的手機就有一兜子。

  賓館後院門口,祁連寶愣在當地,一時間無計可施了,他看著被打得滿嘴流血的「畫家」李勁松,把包扔回給他,滯著眼神,回味著剛才那句話:寶哥,你沒必要知道……你完了!

  肯定完了,可是怎麼完的,他自己都不清楚,此時他極目遠眺,試圖看到老闆那輛車的影子,可能看到的,只有圍著他的警察,和不斷抓到人,扭往到派出所的兄弟。

  「銬起來。」

  屯兵鎮派出所所長馬正楷揮手道,幾名警察直接撲上來,把扭人的一干閒漢摁著,打著背銬,有人衝向祁連寶時,祁連寶一伸手,托著一位治安警的肩膀,那治安警左晃右甩,幾下都甩不脫那隻大手,他叫著同伴,同伴甩著銬子要銬祁連寶,祁連寶手順勢一翻,刁住了那治安警的手腕,轉眼兩位治安警像和他稱兄道弟一樣,被挾住了,呲牙咧嘴,脫不開了。

  他不敢襲警,可他卻不準備束手就擒!

  「連寶。給個面子,今天可都是市裡同志,你們也太出格了,打得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馬所長生氣地道,背後就有市局治安大隊來的人,看著呢。

  「從市裡到這裡得兩個小時,都提前知道我們要打了?」祁連寶疑惑地道。

  「本來是查查一個月前的事,你倒好,又給演了場全武行……我知道你當兵出身,三五個小民警不在你的話下,要麼上車走,要麼你打倒現場這麼多警察,逃吧。」馬所長叼了根煙,無所謂地道,只顧著自己點煙,看也沒看祁連寶一眼。

  這明顯是假話,查一個月前的事,何至於來這麼多警察,祁連寶慨歎一聲,他知道無法善了了,一鬆手,那兩位警察脫身了,卻是不敢強行銬人。

  「我自己走。」祁連寶很知趣,最起碼不會在公眾場合嚷著和馬所長私人關係不錯,他像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向警車走去,而幾位警察也像迎接一位人物一樣,有人開車門,有人請他上車。

  「一會兒,被打的,被搶東西的……都到派出所做個記錄,介於近期案發不斷,我們公安局已經專行下文整頓影視基地的社會治安,對於屯兵鎮這隊害群之馬,這一次肯定要給大家一個交待……小劉,快,把這位先生送到衛生院。」

  馬所長說著,留了兩位民警,把那位鼻青臉腫一嘴血的畫家李勁松攙著,直往警車上去了。

  轉眼間,人車呼嘯而走,只剩下的白慘慘的日頭照著空蕩蕩的院落,兩條牧羊犬汪汪的吼著,眼神直視著還躺在地上的那位。

  仇笛,他從頭到尾目不轉睛地看著,事實擺在眼前,思維卻混亂了,他一時間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快快……大個,來來,把黑球扶起來。」馬胖子嚷著,帶人直到仇笛跟前,兩人攙著,一攙全身疼,此時他滿身灰土、一臉血跡,兩眼青腫,頭嗡嗡響著,四肢像不是自己身上長得一樣,不知道是被傷嚇住了,還是被仇笛敢挑戰祁連寶驚住了,馬開荒半晌才省過神來嚷著:「愣著幹什麼,趕緊送衛生院……」

  兩人攙著他直往衛生院跑,全身不知道挨了多少拳,疼痛過後,胃酸難受,出了門,仇笛就一路嘔著,吐著,吐得都是帶血的隔夜飯。

  馬胖子又是驚愕了好久,連他也對這麼多警察來抓祁連寶很難理解,鎮上誰不知道祁連寶是他妹夫宗鵬程的人,往回倒數幾年,宗鵬程不過當地一個小包工頭,要不是手下這幫狠人搶過來的生意,那有今天的舒坦日子過。

  他急速地拔通了電話,一接通就緊張地道:「鵬程,咋回事嘛?怎麼警察把連寶抓了?你沒事吧?」

  「好好做你的生意,別管閒事,沒事。」宗鵬程一如既往,不待見大舅哥,一句話就掛了。

  馬開荒搞不清形勢了,他愣愣地回頭,看一干廚子還傻看著他,他咆嘯著吼著:

  「看什麼看,快他媽幹活,晚上不吃了啊……瞧你們這點出息,幾十個人,還他媽怕一個祁連寶,撲上去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他淹了……」

  他其實也對祁連寶的驕橫跋扈很是不滿,可真正到祁連寶被警察高調抓走的時候,他莫名地又有點兔死狐悲。

  ……………………………………

  ……………………………………

  本次用警是市局直接調拔的治安大隊,整整一個大隊,抓捕到了鬧事人群,直接鎖進了囚車要帶回市裡,馬所長三翻五次和市裡,和來人交涉,都碰壁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隊警察開拔。

  「要有亂子了。」

  他站在派出所門口,心裡如是道著,這個塞外小鎮因為影視城修建的原因就一直是治安上的隱疾,來自五湖四海的劇組、出身五花八門的娛記、還有那些跟著錢走,滿地亂躥的賊痞妓匪,他們可能不懼警察,無視法律,可誰也不敢無視屯兵這一霸的存在。

  他們說話的方式就是拳腳,不得不承認,在法制淡薄的地區,這種規則是相當有效的。除了他們沒有敢在這兒胡來。

  而現在,規則打破了,他回身看看所裡聚集的三教九流人物,已經有人拍著桌子和警察吼上了:

  「啊?你們幹什麼的?他們搶了我不止一次了?」

  「怎麼說話呢,我就這麼說話,我要告你們去。」

  「我的相機和手機怎麼辦?」

  「丟了九千多現金……你們不管我們,我們怎麼辦啊?」

  「…………」

  亂成一鍋粥了,這些人被打時候不敢反抗,可並不代表他們不敢向警察叫囂。馬所長不想聽了,踱步上樓,關上了門,把自己鎖在家裡了。

  解押的車隊行進很快,祁連寶在車上已經戴上了銬子,對他的防範很嚴,兩旁坐著的警察握著電擊棍,準備把他擊昏似的,他不齒地笑了笑,一路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回市區僅用了一個半小時,他被關押在治安總隊的單人間裡,沒人提審,黑洞洞的就那麼關著,他知道,肯定要先把那些閒漢咋唬一通,然後到他,就是證據確鑿,百口莫辨。

  他蹲在號子裡,思前想後,卻是想不通這一出,是怎麼發生的,想不透的時候。思緒莫名地想起了那個黑黑的小子,他有點懊悔,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話,就不會下那麼重的手了,他甚至有點喜歡那小伙子,倔強、勇猛,而且軍體拳練得很好,遭受這麼一次打擊,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他叫什麼來著!?祁連寶努力想想,只想起綽號來,「黑球。」

  他笑了,給馬胖子那人渣幹活,他實在為小伙子有點不值。

  咣當,鐵門響時,有人進來了,一位警察,背後還跟著一位,他閉著眼睛就能聽出是老闆的腳步聲。

  「稍快點,市局有人盯著這事呢。」警察小聲道。

  宗鵬程謝了句,站到了鐵門外,看著小黑屋裡關的祁連寶,他遞了包煙,祁連寶接住了,他不太愛說話,只是像往常一樣問了句:「什麼時候出去?」

  「可能麻煩點,你太出格了……那幾個娛記把這事捅得網上遍地都是,都說影城有黑澀會。」宗鵬程難堪地道。

  祁連寶嗤鼻不屑了,要論黑,數不著他這號拿點小錢的打手。

  「安心住兩天,我想想辦法……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打個人都能被人拍下全景來。」宗鵬程道。

  祁連寶大口抽著煙,想著那個來路不明的「畫家」,又要用錢收買查他的人,又莫名其妙地叫他寶哥,告訴他,你完了,他思忖著,這事是不是告訴老闆,在抬眼皮的時候,他看到了宗鵬程冷漠、蒼白的臉,他黯然道了句:「我自己擔著。」

  「放心,出來我會給你一筆錢,不會虧待你的。」宗鵬程道,對於這類江湖人,他相信對方的信譽,儘管他身為奸商。

  「謝謝。」祁連寶道,埋著頭,再無贅言。

  宗鵬程輕輕地走了,出了門,上了車,駕駛的位置金彥國赫然在座,直問著:「怎麼樣?」

  「我可真有點心疼啊,這人是我在北寧揀的,他惹著誰了,被人追砍,背後挨了幾刀,都化膿了,就那樣子,在工地上磕著頭求我讓我給他找份活混碗……我看那樣子就知道是個狠人,給了他幾百塊治傷,就為那一檔子事,他為我拚命都不眨下眼。」宗鵬程道著,還真是有點心痛了。

  金彥國沒說話,直接把手機遞上來了,示鵬程翻看著,一下子又氣得拍腦袋了。這事情才發生了幾個小時,又在網上曝出來了,標題是《大西北影視基地管理堪虞,多名遊客被搶》《歹徒大白天公然搶奪遊客財物》等等諸如此類,不但文字,連視頻都拍上去了。

  「這不會是華鑫搗鬼吧?」宗鵬程愣了下,懷疑地道。

  「怎麼可能,你見過有往自己臉上抹黑的人嗎?現代的通信技術太發達了,以前那鬼地方通信難,能胡來,現在全國各地遊客都往那兒聚,通信又發展這麼迅速,別說打人,街上罵人沒準誰都給你拍下來了……還是那句話,往規範管理、現代企業的方向走,就得把你那套土匪作風給改改。」金彥國苦口婆心道著。

  「可是……」宗鵬程總覺得那裡不舒服。

  「你不是真傻吧?餐飲是你大舅哥控制、賓館是你小舅子控制、現在不管以前有什麼不對,有什麼過錯,背黑鍋的都現成了,就說破大天,那也是祁連寶的個人行為,難道您這位合法商人……非要和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人連在一起?等著不小心,再把以前的事刨出來?」金彥國道。

  宗鵬程想通了,直接擺手:「算了,不提這事了……生意的事,你多操點心,千萬別讓影城生意受影響,幾千口子人可都指著那吃飯呢。」

  「這不就是了,大局為重嘛,北寧你都是數得著的成功商人了,至於看不透這點小事嗎?」

  金彥國道,默然發動了車,駛向了已經燈火闌珊的市區………

  ……………………………

  ……………………………

  這一刻,有很多人在被千里之外發生的事牽掛著。

  京城西郊某寓所,張政和在忙碌著,從下午開始就盯著電腦屏幕,不時地通過即時聊天工具,在忙著接收、傳輸文件,偶而還備註著地點、時間、情況說明。

  緊張的工作效果很快就出來了,幾個爆料先是在社區、後到了知名BBS,在確認情況屬實後,攀上了不少門戶網站的娛樂新聞,大西北影視城繼「雷劇」之後,又一次吸引了眾人看客的眼球,點擊率直逼頭條。

  現在正面的新聞沒有注意,不過換一種思路就不一樣了,警方蕩妖除魔沒人看,歹徒肆無憚可就有人看了;婚姻和和美美沒人理會,誰要出軌劈腿那可就圍觀爆棚了;打老婆興許沒人看,可老婆扒光打小三就有看點了……他看著大西北的名字上了首頁,和一線某男星出軌、和知名某女星婚變、和著名某教授誘.奸等等花邊新聞排到了一起,樂得已經合不攏嘴了。

  天黑的時候,諸事方定,他拿著手機,給一個網名「小燕子」的發去了一條祝賀短信,內容是:

  「幹得漂亮!注意屯兵鎮的動靜,接下來一步也不能走錯。」

  過了一會兒,短信回來了,內容是:放心,沒人知道我是誰。

  張政和看著這條短信,他微微地笑著,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

  …………………………………

  也是在天黑的時候,華鑫京城總部的負責人夏亦冰在車裡收到了短信,秘書出身的她辦事很細緻且有條理,生怕誤失消息,專門把颶風傳媒張政和、高雨田兩人的來信設置成了特殊的鈴聲。

  沒錯,張政和的短信來,她把車泊到路邊,翻查著,幾個網頁的鏈接,打開,仔細看了一遍。

  娛記無底線、新聞無節操這是共識,可她還是被張政和這麼快的速度嚇了一跳,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已經排上首頁了,恐怕這種新聞,會倒逼當地警方不得不做出個姿態,這個姿態,正是華鑫不惜付出自己抹黑自己的代價試圖得到的。

  她現在都說不清,此舉孰對孰錯,華鑫在屯兵鎮的投資已經病入膏肓,以至於到病急亂投醫的程度了,她實在懷疑,張政和那一對在影視圈打滾的小人物,能不能支撐起這個攤子。

  思忖良久,她就著手機發送著這樣一條短信:

  注意屯兵鎮的動靜,隨時向我匯報,接下來一步也不能走錯。

  過了一會兒,短信回來了,內容是:放心,沒人知道我是誰。

  她稍稍放心了,確實沒人知道,她也在屯兵鎮也留著一雙眼睛,所有的商業操作離不開準確的消息來源,這些不起眼的商務間諜,關鍵的時候能頂大用。

  而現在,猙獰已經漸顯了,局中人還蒙在鼓裡,她想起張政和和高雨田那麼得意的樣子就可笑。

  其實,誰也會用這一招,不是嗎?

  ………………………………………

  ………………………………………

  同樣在這一時間,謝紀鋒在寶隆大廈八層,一遍一遍地踱著步,不時地有電話打進來,是唐瑛在匯報新冒出來的消息,都和屯兵鎮有關,當街毆打遊客、搶奪遊客財物,已經嚷得沸沸揚揚了,這種事,可能比大海南的宰客還惡劣,有網友曝料,手包裡的現金、手機被一搶而空,全鎮挨打的人,有幾十人,更惡劣的是,根本是毫無理由地施虐。

  篤…篤…敲門聲,應聲而進的唐瑛急急拿著手機遞給他:「謝總,剛剛聯繫上了。」

  「喂。」謝紀鋒拿起電話,焦急地問著:「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管千嬌道。

  「那你們……誰受傷了?」謝紀鋒問。

  「除了我,都受傷了……仇笛傷得最重,現在躺在鎮衛生院。」管千嬌道。

  謝紀鋒直捏額頭,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他狠狠心命令的口吻道著:「什麼也別說了,馬上撤回來,這件事到此為止。」

  「知道了,我和他們商量一下。」管千嬌道,像在個嘈雜的環境了,直接掛了電話。

  謝紀鋒把手機遞給唐瑛時,她正默默的凝視著他,那黯然的眼神幾近雷同,這幾乎是功虧一簣,偏偏他們都無從知道,究竟錯在哪裡。

  良久,兩人相視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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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7章 心傷難癒

  三天後,屯兵鎮西街羊尾巴胡同,仇笛一行的租住地。

  房間裡哎喲喲的吃痛聲音不斷,如果有人透過窗戶看,一定會看到這樣一個奇景,三張並排的小床,躺著三位穿著短褲的男子,仰面一個,趴著兩個,呻吟的如泣如訴,你說不清他是疼了,還是爽了。

  喲!?包小三想起身,嚷了聲,又躺下了。

  對,不是爽了,是疼了,挨了一擀面杖,腰疼呢,他一嚷,正玩著手機的耿寶磊不耐煩地道著:「別咋唬成這樣好不好,至於那麼疼麼?好像我沒挨似的。」

  「啊呸,要不是為了救你,老子能挨這麼一頓麼?」包小三憤然斥著這個不知感恩的娘炮。耿寶磊反諷著:「少來了,要不是我抱住夯蛋,那一杖絕對在你腦袋上,是我救了你好不好?」

  「耶,也是哈,沒發現你還有流氓素質,抱人大腿上嘴咬也會啊。」包小三揭著短。

  耿寶磊豎著中指:「天天罵我像娘們,你不也照樣不比個娘們強?」

  這一句是真把包小三惹惱了,包小三起身扔著枕頭,耿寶磊的反應也不慢,一接住,還回去了,閒不住的兩人嘴官司不斷,仇笛歎了聲,捂上耳朵了。

  一個團體氛圍,如果遭遇外侮,可能齊心協力、可能一致對外、可能奮不顧身;但換一種環境,比如危險已去,那醜陋本性可就露出來了,在去留的問題上發生爭執了,管千嬌仍然是聽大家的意見,耿寶磊想走,那事讓他後怕。包小三不想走,這地方好掙錢,而且吃了虧尼馬還沒報復回來呢。仇笛呢,卻是一直沒怎麼說話,他傷得最重,前胸肩膀幾乎全是於青,第二天兩隻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了,連想想抬起胳膊來吃飯都難,耿寶磊都覺得有點誇張,不過真正對決過祁連寶,仇笛知道他有多麼恐怖。

  最關鍵的是,哈曼已經把經費停了,那一天八百塊的夢想,果真成了夢一場了。沒錢了,隊伍的士氣幾乎降到冰點了。

  「你們別亂行不行,就走,也不能這鬼樣子走啊。」仇笛在床上弱弱地道。

  也是,包小三兩個腮幫子不一般高,耿寶磊還是個熊貓眼圈呢,說到此處,兩人頹然躺回床上,拿著塊紙板當扇子,邊扇邊流著汗,打發著這無聊的時光。

  「千防萬防,防不勝防,咱們終究還是被賣了啊。」耿寶磊道。

  「你們說哈曼會不會給點醫藥費啊,這特麼滴,夯蛋、祁連寶都被抓了,賠錢都沒地方要了。」包小三憤然道著。

  仇笛呵呵笑了,無語地斥著:「真難為你啊,這個時候還能想起錢來。」

  「管個逑用,咱想錢,錢不想咱啊。」包小三概歎道。耿寶磊出聲問著仇笛:「你好點沒?我再給你擦點藥?」

  「不用,得歇幾天。」仇笛翻了個身,臉上青腫方消,右眼還是睜不圓,兩顴還是顯得有點高,變形的臉看來暫時恢復不了原樣了。

  「祁連寶真尼馬黑啊。」包小三心有餘悸地道,把人打成這樣,虧是疼不在自己身上。

  不料仇笛並沒怨恨地道:「錯,他不算黑……對我手下留情了。」

  「不是吧?這樣子都是手下留情了?」耿寶磊愕然道。

  仇笛了,軍體拳讓那些實戰練出來的軍人打出來,一拳能搗開一摞磚,打斷你的胳膊腿那簡直是小菜一碟,而祁連寶絕對有這種實力,所以呢,現在他全身烏青,沒殘沒瘸沒斷骨頭的,已經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那他幹嘛對你手下留情?你長得帥?」包小三不信邪了。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那事發生的有點奇怪,根本不衝咱們來的,而是沖祁連寶來的。咱們是遭了池魚之殃了。」仇笛道。耿寶磊一聽此處,指著包小三道:「瞧瞧,我說對了吧,他們是找不著偷拍的,乾脆就來個地毯式搜查,結果正好被人拿來說事了……就咱們剛來看出當街打娛記那一出,也有人蓄意拿著說事,目的,應該就是把祁連寶弄起來。」

  「不至於人家傻成這樣吧?一個月前的事,一個月後找事主?」包小三馬上找到漏洞了。

  對呀,說不通,耿寶磊狐疑地道著:「難道是那一位畫家……李勁松?可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啊?莫非咱們的後台老闆是華鑫?華鑫準備收回影視城的經營權,和鵬程商貿開戰了?」

  「扯蛋不是?要整就整錢呢,整個祁連寶算個屁,誰不知道他就是打手?」包小三又槓上了。

  別說,槓得挺有道理,仇笛看了他一眼,笑著道:「咱們討論沒用,你不在那個層次,能獲到的信息源太少,根本無法做出判斷……你這叫,掙賣白菜的錢,操賣白粉的心。」

  「也是,咱們怎麼辦啊?」耿寶磊難為道,現在嘗到騎虎難下的滋味了。

  「養養傷唄,臉都成這樣了,還怎麼回去,說其他什麼還不都是扯蛋?」仇笛道。

  為今之計,只能像這樣躺著嘍,活是肯定幹不了,回是不好意思回去,恐怕這樣就回去,人家那富麗堂皇的公司也不能讓你就這樣上班吧?何況這事到現在,會是個什麼結果,尚不明晰。

  三個人無聊地躺著,一會兒坐著,偶而手機上網搜搜新聞,除了警方有一個公開發言,這個發言第二天就出來,說屯兵鎮事件系當地無業人員搶奪遊客財物,警方已經控制以祁連寶、皮三娃為首的二十餘人,一句正在深入調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揭過了。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咦?有了……發佈會,華鑫和四海影業召開新聞發佈會了……」耿寶磊看著手機,好驚訝地道,他遞給仇笛,仇笛看了看,是聯合拍攝大型古裝戰爭劇《鐵騎》的發佈會,匯聚了兩岸三地多名知名演職人員,兩方的預算達四億,據說要打造一部堪比好萊塢大片的戰爭片,媒體吹噓要成為中國的《斯巴達三百勇士》和華文的《權力的遊戲》。

  仇笛懵然了,搞不懂,包小三一看就扔回去了,直道著:「一群傻缺,他們搞項目,人家鵬程在背後還不是悶聲發大財。」

  「是啊,如果不說票房的話,那最大的收益方,將會是鵬程啊,而且屯兵鎮沒有這麼大的容納量啊?一個大型戰爭場面,得動用多少人力物力?光那抗日雷劇就把鎮上忙得夠嗆,何況這種專業大型劇組?」仇笛道。

  「應該是華鑫試圖重塑品牌形象吧?說不定他們和鵬程已經達成了協議,畢竟雙方是相互依存的,離開誰也不行。」耿寶磊道。

  「那之前發生的事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想合作開發應該早辦了,如果能痛下決心,就華鑫國旅的實力,砸錢也能把鵬程收回來,既然他們沒有這麼做,那肯定是覺得不划算……怎麼會現在又突然給他們做嫁衣裳了?」仇笛想得頭腦發脹,仍然無法自圓其說。耿寶磊又想說什麼,仇笛又把手機要回去了,仔細看著有關祁連寶的新聞。

  他努力了睜著看了好久,看得頭有點發昏,剛想起什麼來要說話時,卻被窗外鬧鬧哄哄的聲音打斷了,院子裡像是來了許多人,耿寶磊跑到窗口一看,卻是馬開荒一行數人,他小聲警示著,然後仇笛和包小三趕緊躺好,呻吟、痛楚表情,做痛不欲生狀。

  「黑球……三兒……咋樣了?」馬開荒喊著,人趿趿踏踏已經上樓了。擂著門,耿寶磊上前開門,照面,三人已經穿好了衣服,包小三痛苦表情道著:「馬…馬老闆,現在這樣了,不會扣我們工資吧,我們是實在起不床啊。」

  「去去,胡說什麼呢?我看看……哦喲,夯蛋這狼不吃的貨,把娃打成這樣了……黑球,算了,你躺著吧……」馬開荒看這樣子,三人實在可憐,他指著現場回頭對來人說著:「瞧瞧,三娃就在我後廚幹活,那人不容分說進去就打人……那娃就是被祁連寶打成這樣了,到現在都下不了地。」

  祁連寶一進去可是人人喊打了,馬開荒說得痛心疾首,又有三位受害者作證,這說服力自然而然就出來了。鎮上幾位像領導的人,還有警察跟著,拍照呢,包小三是個人來瘋,巴不得拍個受苦受難照片,連擺數個造型,大講特講那些人多麼多麼凶殘,末了不忘加一句:「來這麼多領導,有人給醫藥費麼?」

  一行人笑了,馬胖子接著話茬道著:「還真有……數好了,這是你們三人幹活的工錢,一分不少啊,還有這個,是影城賓館和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給你的醫藥費、慰問金……張秘書,你來講吧,我嘴笨,這啥意思來著?」

  「是這樣。」

  那位妖嬈的秘書張瑞霞淺淺一躬道:「遊客是衝著我們影視基地的來的,在這裡遭到不幸,我們深表遺憾,上報總公司後,總公司批付了一部分資金,用於賠付客人損失以及善後……錢不多,一點心意,我代表公司向各位致歉。」

  包小三出洋相,那香風襲人的,那面容姣好的,他接著錢一緊張,嘴唇一吧嗒,感謝的話沒出口,倒先流了幾滴口水。好在張瑞霞也是見多識廣,絲毫不為忤地笑了笑,很矜持的把自己的胸拉高了點。

  有派出所的、鎮政府的、影城賓館的,這一行人笑著和善、話說得中聽、問寒問曖,實在讓人不忍再提其他要求,慰問間還拍了一段視頻,仇笛不明情況,一直躲躲閃閃的不敢上鏡頭,反倒是包小三那張醜的可愛的臉一直搶鏡頭。

  「好好休息哈……今天我們得把受害人全部慰問一遍……三兒,趕緊養傷啊,養好去咱大廚房,提拔你當領導啊。」馬開荒回頭道。

  「哎,好嘞。」包小三道,又問仇笛時,仇笛道著:「我這樣,還好意思再去啊。」

  「錯,和祁連寶打完架,生活還能自理的,你算頭一個了……走了哈,趕緊養好傷,好日子就要來了,渡假村要全部復工,還要來個上千人的劇組,哎呀,快把我忙死了……」

  馬開荒說著,牢騷更像是炫耀。三人在窗上看看那一行人,明顯地一直在後廚馬開荒,以前似乎不是這個角色,而且聽話音,似乎風向已變了。

  「看來兩家要往一條褲腿裡套了。」耿寶磊道。

  「也許吧,可我總覺得那兒不對勁。」仇笛道。

  「你想得太多了,不管是什麼結果,都和咱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覺得啊,咱們應該跟三兒學學,他最懂快樂是什麼感覺。」耿寶磊道,向仇笛使著眼色,示意著包小三的方向。

  床上,包小三盤腿坐著,拆了信封,鄭重的蘸著唾沫,一張、一張、又一張的數著鈔票,那兩眼放光、滿臉興奮的樣子,早把什麼疼痛、什麼間諜的破事扔到九宵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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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位躺在床上的尚且不知道,屯兵鎮開始變天了。

  這一天上午出門,管千嬌聽到了隆隆的重卡聲音,聲音來自鎮北,爛尾樓的方向,她循著聲音遠遠地看了幾眼,又架著微型望遠鏡,在一處高地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很確定,場上正在清運垃圾,那一家拖兒帶女收破爛的,正被鎮上人往走趕,兒女跟了好幾個,破爛拉了整整幾車。

  這是,雙方握手言和了?

  她泛起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樣,不排除因為利益利害關係,兩個競爭團體握手言和。可如果僅僅是握手言和,那此次商務調查的意義又何在?難道就為了不明不白遭一頓打,然後把那個惡名在外的祁連寶送進監獄?

  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判斷,站不住腳。有沒有他們,那天的事似乎都要發生。

  不過接下來,她對自己的判斷又有點搖晃了,鎮上張瑞霞帶的那個車隊格外顯眼,鎮政府的、派出所、鵬程商貿兩家賓館的,主要負責人都出面了,管千嬌居然發現還有市電視台在跟蹤拍攝,她像鎮上閒人一樣跟著熱鬧,跑了兩處才明白,這是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帶頭,協同幾家,慰問受傷受害人員了,據他們講,一切損失均由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賠償,鎮政府也附合著表態,那群害群之馬,囂張的日子從此結束了,這裡將打造一個和諧、文明的影視旅遊基地。

  到這裡讓她又犯疑了,兩家幾乎是高調穿上一條褲子了,沒錯,似乎他們在共同努力,消除影響。

  得悉這一信息,讓她的心往下沉了好多,疑竇越來越大,可越是不相信,事情彷彿故意駁斥她一樣,又連連給她幾個無法否認的事實。

  耿寶磊打電話了,她看著耿寶磊發來的鏈接,是華鑫和四海影視聯合拍攝大型古裝戰爭劇《鐵騎》的新聞發佈會,匯聚了兩岸三地不少知名明星。媒體極盡鼓吹之能,她一概略過,只是意外的發現,這一次不像雷聲大雨點小,而是實實在在滴,本月就要開始試鏡。演員的造型都出來了。

  那這裡的事就好理解了,是為了接這部戲,而創造一個和諧環境?因為這單生意,華鑫和鵬程商貿達成了某種協議?畢竟雙方相互依存,利益雖然衝突,但獲取利益的方式卻是一致的,誰也不敢毀了屯兵這個舞台。

  好像又有點不對了,如果媾和,有的是機會,不至於拖到現在,拖得華鑫已經巨額虧損了吧?而且,祁連寶的事情還是講不通,既然準備言和,又何必先往自己臉上抹黑。那些打人的爛事,其實完全可以花錢擺平,沒必要鬧到這麼大的程度。

  「難道……鵬程是要扔下以前的模式,徹底洗白?所以默認祁連寶鋃鐺入獄?」

  管千嬌邊走邊自言自語著,想到了這種深層次的可能,卻又被自己的想法難住了,同樣的原因,信息源不足,無法做出判斷。

  她快走到川味火鍋店了,進了門,喊著艷紅姐,知道她是來給那三位躺著的帶飯的,艷紅讓她稍等,廚房裡早架起鍋,熬上一鍋不加辣不加羊肉的熱湯麵了。

  「嬌啊,要不你先吃碗飯?」艷紅問著。

  「哦,不了,先給他們帶回去吧。」管千嬌有點失神地道。

  這樣子,不可能不讓胡艷紅當成是失魂落魄了,她將進廚房的時候,又回過身來,拉著管千嬌坐下,給管千嬌攏了攏頭,感慨地道著:「別難過了,事情都出了……沒落下毛病就好,你看像我哥這樣,我該咋辦。」

  「我知道了……謝謝你,艷紅姐。」管千嬌默默地道,這位姑娘如果不宰客的話,還是挺不錯的,她看著這麼位美人胚子的臉蛋,不經意的吐露心聲,把心裡一直想問的話講出來了:「艷紅姐,我聽說……您和祁連寶……你們怎麼認識的?」

  「不是我認識的,是我哥認識的……」胡艷紅似乎和管千嬌同樣有點失落,她自嘲地笑著道著往事,像所有靠著力氣賺錢的打工者一樣,她和哥哥從內地到北寧謀生,一直是工地做飯的角色,胡雷和祁連寶脾味相投,兩人是形影不離的朋友,老闆是宗鵬程,直到有一天這裡興建影視城,宗老闆帶著一隊施工隊回來修樓拆房,他們兄妹就跟著來了屯兵鎮。

  之後的事就容易理解了,那是宗鵬程的嫡系班底,和在此施工的渡假村施工隊發生械鬥,雙方均有重傷殘人員,宗老闆這一方,傷的最重的就是胡雷,被人一鍬從二樓拍了下來,傷到了顱部,成了現在這樣子。

  「……你們別恨他,他其實沒有那麼壞,其實我們都一樣,給別人打工賣命,自己的命,自己都當不了家的……這些年他一直給我哥送錢,還帶著我哥去看過幾次大醫院,嘖……有點錢,全糟蹋到這上面去了,其實我挺喜歡他的,就是過不了心裡這道坎,我哥就是講義氣,被他們害慘了。他也是講義氣,下場比我哥還要慘。」胡艷紅說著,鼻子一抽,抹了一掬淚。

  「給宗老闆辦事,你哥成了這樣,他們不管?……再說,大西北影視方,也應該有連帶責任啊。」管千嬌道。

  胡艷紅一下子又笑了,她苦笑道著:「就給了點醫藥費,還有這間門面房子……再多就沒有了,這地方人命不值錢。」

  「那大西北影視旅遊公司呢?他們也應該賠償一部分吧。」管千嬌問。

  「找了,也鬧了,每次都鬧不出結果來,他們說公安上沒處理下來,而且自己的人也傷殘,不管我哥這邊……鬧得好幾次,後來才明白,我們越鬧,宗老闆的生意就越做越好,後來也疲了,煩了,就不去鬧了,好歹我和我媽這個小店,還能掙點……」胡艷紅概然道著,那是一種身心疲憊的表情,欲說還休。

  「你這麼說,我倒不怎麼恨祁連寶了,好歹他還念著和你哥的交情。」管千嬌轉移著話題,胡艷紅笑著道:「有用麼?遲早還不得讓別人給一腳踢走,一大男人,活得像條狗,他要早活明白點,就不至於走到今天了。」

  「可是……你是說,這是……祁連寶不是讓警察抓走了嗎?」管千嬌囁喃道,她突然發現,在這地方,很多事不能以常理來理解。

  「他經常被抓,一般進去就出來了,那是老闆覺得他還有點用處……要是有回進去,沒出來,那就是他沒什麼用了。」胡艷紅道,她生怕管千嬌理解困難似地解釋著:「爛尾樓開工了,郝來運拉著他的親戚一起幹,兩座賓館都歸到姚富文手裡了,吃的都讓馬胖子包攬了,都是宗鵬程的親戚,現在全鎮的壯丁都跟著宗老闆有活幹了,好像大西北影視城又修什麼………這麼紅火,你說還留著他個外人幹什麼,分錢啊?」

  笑了笑,起身了,到後廚給打包飯盒,管千嬌卻是聽得眼滯心沉,關於祁連寶的事困撓了他很久,似乎在這裡得到最準確的答案了,其實是一個最簡單答案。

  無他,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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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1:44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28章 得意失意




  去屯兵鎮十七公里,御林堡方向,一列車隊在沙化草地上疾馳,車過之處,捲起了滾滾黃塵。

  「……前天得到的消息,公司的公關部聯繫上了爆料的娛記,有關抗日劇組未殺青被曝的事,是他向屯兵鎮一個群演手裡買來的,花了八百塊……這個人叫皮三娃,總公司公關部花了不少代價才得到這個消息,還警告我們,以後類似的事情不能再出現,影響到公司形象和劇組聲譽,後續處理很麻煩……情況就是這樣……」

  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秘書張瑞霞駕著車,把這一情況簡要向隨車的金彥國、宗鵬程、郝來運說了一遍。

  抗日神劇被曝光的事,最終查了這麼一個不鹹不淡的結果,皮三娃這個人,就是祁連寶手下的二皮,鎮上典型的那類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閒漢,現在還關在派出所呢,受人指使,幹點這種事換倆錢,很像他的風格,最起碼宗鵬程清楚鎮上這幫閒漢的得性,給頓酒錢,啥事也敢幹,何況掙了好幾百。

  他憤憤地剜了車上的郝來運一眼道著:「回頭再給你算賬。」

  郝來運尷尬地擰了擰脖子,這賬算他頭上可有點冤,每場幾百群演,誰可能看住下面人搞小動作,更何況,二皮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他委曲地道著:「宗老闆,這真不賴我,這些年您不常回來,祁連寶就是這片的土霸王,下面那群貨,打著他的旗號什麼事也敢幹,我那管得了啊,他們就連您大舅哥馬老闆的賬都不買。」

  郝來運很客氣和這位侄子輩的說話,宗鵬程不耐煩地打斷了:「閉嘴,也不怕人家笑話。」

  前面的人果真笑了,金彥國笑著道著:「宗哥啊,郝來運說得不錯啊,你確實有點脫離群眾了,根在這兒,最終發家致富,還得靠著這兒啊。」

  「那是,主要是還得靠您吶……金總,這可萬事俱備了啊,您那邊可別給出岔子。有消息了麼?」宗鵬程客氣地問,《鐵騎》試鏡在即,下面的緊鑼密鼓,已經忙乎了快兩周了,眼看著錢流水介地花出去了,宗鵬程快開始心癢癢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二十四號夏秘書要帶著劇組的製片、佈景、道具和攝影來一趟,驗收啊,你們沒偷工減料吧,別到時候簽不了協議啊。」金彥國提醒著。

  「呵呵……那驗收還不得您說了算,再說了,現在的木材可是緊俏貨,擱北寧市周邊,已經買不到大批量的木材了,呵呵,都在屯兵了……那就二十四號啊,馬隊提前一天到,齊林格爾的馬隊,最正宗的蒙古馬,當年拍《成吉思汗》時候,就是這個馬隊帶頭的……我辦事,您放心。」宗鵬程幾分得意地道。

  「你快算了,我就是不放心才親自來看一趟,給你聯繫個抗日劇組,你給我捅這麼大個婁子,知道我有多難麼?總公司和劇組兩頭說好話,裡外不是人。」金彥國佯怒道。

  宗鵬程哈哈笑了,笑著連連道歉,直說老哥對不住了,張秘書不在的時候,咱們哥倆再商量商量怎麼補償你吧。

  張瑞霞淺笑了,湊著趣道著:「宗老闆,那我呢?我可是總公司面前也替您挨罵了。」

  「沒說的,這單生意成了,讓我以身相許都行啊,哈哈。」宗鵬程道,惹得張瑞霞一陣浪笑,那浪的樣子,反倒讓金總有點看不過眼了。

  駛近目的地,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忙碌的現場了,堆積如山的木料,幾台電動的大鋸,因為這些佈景,還專程走了十幾公里的動力電,再往御林堡深處走,已經成形的各類道具,排了滿滿一場。

  「那個,攻城擂車,長十七米,40架;月底能全部趕製出來……火把,做了2000多了,糧草車也有四百多架了,弓箭難度大點,驗收時候,七八千沒問題……都是按劇組提供的圖樣做的……」

  宗鵬程信心百倍地帶著一行人參觀著御林堡的製作進程,一樣一樣介紹著,這項工程用的都是當地的手藝人,而且這種工序可不是現在只會用木工板的匠工能做了的,木匠是市郊各縣區請來的,郝來運長年浸淫此道早已輕車熟路了,介紹著工序,成品一做舊,上漆,再用火燎一遍,絕對上鏡。

  「瑞霞,多拍幾張,給夏助理發過去,讓她心裡有個底。」金彥國臉上笑容多了,這趟子事終於快見眉目了。

  張瑞霞應了聲,用手機拍著照片,各個樣子拍了一套,又拍了一個全景,金彥國興致勃勃地看著,宗鵬程趁著她拍照的功夫湊到身邊,小聲道著:「張秘書,多多美言啊。」

  「不是吧?宗老闆您什麼身份,還需要我美言?」張瑞霞故意逗著。

  「肯定需要了,以前咱屯兵和華鑫的關係處沒那麼好,我這心虛不是……那個,夏助理就能當了家?」宗鵬程小心翼翼地打探著內情。

  「夏助理,是孫總孫昌淦的私人秘書,原來負責海外業務,華鑫的主要業務在出鏡旅遊上,那麼多事,您還指望孫總日理萬機啊,她點頭,基本就相當孫總同意了。」張瑞霞道。

  「那夏助理這個人,好相處麼?我是說,招待時候,是不是得準備點什麼,注意事項,一定提醒我啊。人家見過大世面,別在咱們這小地方受委曲不是?」宗鵬程道。

  「您放心吧,渡假村能復工,對她來說就是大功一件了,說不定她還得看您臉色行事呢,畢竟在這兒投了幾個億,不能一直這麼虧下去啊。」張瑞霞道。

  「那……那沒問題……來運,渡假村道路清乾淨了沒有?別耽誤人家施工啊。」宗鵬程作勢吼了句,化解了這番對話裡的尷尬,從對抗走到合作,這道坎宗鵬程自問跨過去問題不大,可就怕人家心裡彆扭啊,他心裡清楚,生意人的盤算誰也不吃虧,對方給他這麼大單的生意,肯定要求回報了。

  回報,自然是那拖成爛尾的渡假村嘍,這是他最得意的事,想起來心裡就有點成就感。

  郝來運屁顛屁顛跑上來,點頭哈腰地道著:「您放心吧,垃圾全部清完了,收破爛的全趕走了,隨時可以開工。」

  「哎對了……金總,那施工隊,您得用咱們的啊。」宗鵬程道。

  張瑞霞噗哧聲笑了,宗鵬程的嘴臉,不要臉的程度絕對超乎你的想像。金彥國卻是繞著道著:「別跟我講,這事得看到你的本事了。不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點消息啊,夏助理此次來,還要就主體工程亮化進行招標,到時候看你的表現了。」

  金彥國使著眼色,那眼色雙方都能意會,招不招標是個過場,兩人私底下已經商量過了,那事還不是您說了算,大不了再把垃圾給他倒回來不就成了。

  「哎呀,咱們一家人說什麼表現,不行我專程跑一趟京城見見夏助理……以後睦鄰友好,我們鵬程唯華鑫馬首是瞻……您說是不,張秘書?」宗鵬程笑著道,笑得真假。

  生意人的臉皮不值錢,這不,反正就是恭維加客氣,等著從對方的賬上劃走真金白銀。

  這一行離開御林堡,又到後盤溝看了校場、點將台的進度,幾處工程宗鵬程幾乎動用了全鎮的人力,對此他是頗具信心的,對於華鑫這兩位的滿意,他倒一點也不意外,最後一站回返鎮上,車泊在已經清理乾淨的渡假村口。

  場上,隆隆的車聲吼著,幾台重卡正在回填土方,曾經敵對的兩方,笑容可掬的站在同一個現場,這場面,怎會顯得如此地不和諧!?

  ………………………………

  ………………………………

  攻城擂車、攔馬架、糧草車、火把,營寨尖木………

  一張一張圖片顯示在張政和的電腦屏幕上,他細細地看過,數過,計算木方的使用量。這算一項,又翻查著照片,校場已經平整,用了多少砂、灰、水泥;清運土方的垃圾,用了多少台車,用時多久。一項一項,他草寫了滿滿一頁。

  然後,他愜意地靠著椅背,長舒了一口氣。

  對了,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他打開了即時通訊,看了看哈曼公司的留言,雙方有約定,通過這種方式聯繫,提供即時消息,而這連著數日來,哈曼已經提供不出有價值的信息了。

  這一點似乎正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又靠著椅背,笑了,思忖著是不是該結束和哈曼的委託了。

  應該結束了,這件事即將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他想了想,向唐瑛發去了視頻通話的請求,過了一會兒,對方打開視頻了,張政和擺手「嗨」聲打招呼,對於哈曼這位女主管,他還是很欣賞的。

  「張經理,有何貴幹?」唐瑛笑著問。

  「您說呢?」張政和道。

  「哦,應該是對我們的調查進展很不滿意了吧?」唐瑛道。

  「呵呵,我就喜歡和聰明人對話,事實確實如此,不知道貴公司派去屯兵的那些人怎麼樣了?」張政和笑著問。

  「我們做商務調查的,難道會把自己的商業秘密告訴您?」唐瑛笑著拒絕了。

  「沒關係,我隨便一問……不過唐主管,根據咱們之間的君子協定,您這後續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啊,就我個人而言,我倒不介意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不過從公司的角度來看,我們後續的簽約是不是就沒必要了。」張政和委婉地道。

  商人變臉,永遠是笑著變的,唐瑛聳聳肩膀,給了個鬼臉,直接道著:「那別忘了在初次的調查報告上簽字,收到報告即視為委託履約,我們兩不相欠。」

  「好的,我今天快遞給您……嗯,如果不介意的話,週六有興趣出去吃頓飯嗎?」張政和笑瞇瞇地道,公事完了,該私事了。

  唐瑛又聳聳肩,做了個鬼臉,視頻關了,給他的Q上留了一行字:

  已經履約,我們兩不相欠。

  對這行字,張政和愣了許久,不得不哀歎一聲,京城這些妞們可是真務實啊,無利不起早,無利不給笑。

  ……………………………………

  ……………………………………

  兩個小時後,前台把一封快遞送到了唐瑛的辦公桌上,她拆開,翻看下簽字,合上,手撫著協議,思忖了好久。

  這單生意並沒有延續之前的奇跡,因為突發祁連寶搶砸事件的原因,派往屯兵的四人傷了一對半,今天的消息的,仇笛剛能下床了,單靠管千嬌一個人,根本無法獲取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委託到此為止,也在情理之中。

  有點遺憾啊,她想起了兩周前和張政和的那頓晚餐,張政和介紹的高雨田高總給她認識,雙方討論了一番屯兵鎮的商業潛力,高雨田甚至拋出橄欖枝,隱晦地透露要和哈曼簽一封有關商務咨詢、策劃、安全的長期協議。

  如果做成,那對於哈曼的影響可想而知,唐瑛一度很狂熱地為此徹夜難眠,以為在京的生活就此要發生轉機,不過現在看來,還是過於低估商場爾虞我詐的程度,所謂允諾,不過是延遲結束調查的借口,現在調查陷入困局,看來,對方已經另覓途徑了。

  事以至此,唯余呵呵一聲苦笑了。

  她整理後這單生意的所有資料,鎖進了櫃子,又不忍心,枯坐在辦公室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與之前和謝總的討論如出一轍,渡假村施工放開,鵬程積極著手準備新片的拍攝的籌備工作,從唐瑛這個角度看,應該是華鑫做出了妥協,用犧牲利益的方式,換取了在屯兵鎮的通行證。

  所以,雙方暫時地媾和了。可為什麼……做為外人張政和卻掩飾不住的那份得意?他並不是華鑫的代言人,那個颶風傳媒和華鑫八桿子打不著的關係啊。

  她覺得有鬼,可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偏偏能獲知的信息源,現在全瞎了,她又一次意識到,為什麼間諜會成為了世界第二個最古老的職業,因為他是所有決策的視聽,不可或缺。

  可惜,哈曼現在已經缺了。

  此事很快匯總給謝紀鋒,當天便接到了謝紀鋒的安排,催促屯兵養病的數人,按原計劃,全部撤回。

  …………………………………

  …………………………………

  「快,這兒一窩……」

  「這兒……這兒還有,這螞蟻個頭真大啊,長得快趕上臭蟲了。」

  「草原沙化,環境破壞得厲害,再沙化幾年,怕是連螞蟻也生活不下去了。」

  三個腦袋擠在沙地上,包小三拿著窗紗做的小網兜,耿寶磊一手拿棍子拔拉螞蟻窩,一手拿著玻璃瓶子,把螞蟻趕撮進瓶子,給包小三倒兜裡。

  苦逼都不矯情,歇了兩周又生龍活虎了,閒不住都遛出來了,不過現實可不等人,就業情況太不樂觀,馬胖子的後廚又上了兩台蒸機,加了台裝卸車,不但沒有加人,反而連原來的廚師也打發了不少。倒是鎮上不少新項目用人多,裝卸沙水泥、打夯、做木工還有清運垃圾,那兒都是人手不足,整個鎮上像個大工廠,一到上工時間,各式的運輸車把全鎮的人運向各處,鎮裡反而靜悄悄的,少見人跡。

  又撮了一窩,包小三樂滋滋地看著,揚了揚問仇笛:「黑球啊,看,成不?」

  「別叫我黑球,難聽死了。」仇笛道。

  「我聽著不錯啊,叫你黑機啊。哈哈。」包小三故意道,仇笛抓了沙揚他,他奸笑著溜了,耿寶磊蓋著罐頭瓶蓋子,一屁股坐到了仇笛旁邊,笑著問:「有點鬱悶是不是?」

  當然鬱悶了,三人躺倒後,第四旬的錢根本沒有到位,現在看來,就即便回京城恐怕也不會有好結果,本來早就可以成行了,因為猶豫不定,一直拖到現在了。

  「你別裝得上曉天文,下知地理行不行?」包小三坐到仇笛的另一側,挖苦著。

  「我沒裝,我特麼犯愁著不是?這兒黃了,那頭懸了,咱們一路連吃帶喝,還得加上打吊針輸液,敢情最後沒落下多少錢啊……我還準備掙一筆,過兩天舒坦日子呢。」仇笛道。

  事實確實如此,躺了兩周坐吃山空的,房租又高,還真沒落下多少,耿寶磊安慰了:「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人沒事就好。」

  「哇,你倒看得開啊?」包小三道,這多像個有錢二貨的裝逼話。

  「咱們從苦逼華麗麗的一轉身,咦,還是苦逼,沒有什麼失去的嘛,有什麼想不開的,我不覺得很失落啊,和你們在一起,我都學會打架了。」耿寶磊道,說著他自己先樂了。

  「要打架,讓仇笛教教你。」包小三道,仇笛一笑道:「還嫌不夠丟人啊,被人打得床上躺了半個月,拳頭解決不了問題,就祁連寶那勇猛樣子都折了,咱們就再練二十年,也達不到他那水平。」

  三人相顧黯然的時候,管千嬌的電話來了,還以為是找不到三個人著急了,耿寶磊一接電話,一聽消息,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然後他對仇笛說著:「唐主管催了,讓咱們撤回去。千嬌讓咱們回租住地,一塊準備下,該走了。」

  這句一出口,仇笛明顯地臉上很不舒服,像是壯志未酬那種,包小三也憋屈,像是錢沒掙夠那種,耿寶磊一看兩人如出一轍的得性,自顧自地笑了。

  「走吧,看來得說服一下千嬌了。」仇笛起身拍拍屁股上了灰,叫著兩人,耿寶磊起身駁道:「她不會同意的。」

  「同意就不用說服了嘛,看你這位閨蜜的嘍。」仇笛無所謂地道,包小三臉湊近耿寶磊逗著:「寶蛋,你這小嘴口活不錯,都會咬人呢,還不會說服人?呵呵。」

  兩人奸笑著跑著,耿寶磊面紅耳赤站了半晌,直罵著:

  「一對流氓!」

  對,不知道什麼也學會爆粗口了,耿寶磊自己都沒有發覺,屯兵之行,讓他變得地方太多了,這樣草草收場,其實連他心裡也有點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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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1:44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二十九章 難捨難棄
  

  

  「情況就這樣……委託方對調查報告已經簽字了,咱們呆在這兒,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管千嬌簡略一講,好失落的樣子,她看著三位毆傷初癒的同伴,彷彿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般,坐在那兒,把玩著手指,不時的看看三人,像在徵詢大家的意見。

  沒有什麼可徵詢的了,簡單的行李已經收拾妥當,房間打掃乾淨了,電腦收起了,架在窗欞上的那個微型3G網接收器也撤了,屯兵之行,終於走到了不情願的最後一天。

  三個人都沒說話,互相看看,然後都閉嘴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把管千嬌憋不住了,他催著:「你們怎麼比個女人還婆媽?三兒,今天幹什麼去了?」

  「逮螞蟻玩,這兒的螞蟻可大,那嘴上的夾子,夾得手指都疼。」包小三興奮地道。

  不過旋即被潑了瓢冷水,挨了管千嬌一個大白眼,她悻然道著:「與其在這兒閒得蛋疼,倒不如早點回去,你說呢,寶磊?」

  「蛋疼?」包小三呲笑了,一說都笑,三兒沒臉沒皮地道著:「嬌,你不能說這話,我們能蛋疼,你不能啊。」

  「臉蛋也不算蛋啊?少見多怪。」管千嬌瞬間反回去了,憋得包小三佩服不已,直豎大拇指。

  「快……說話……下午三點那班車,能趕上北寧回京的火車,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你們要真不想回去,那我一個人走。」管千嬌不耐煩了,催著三人,拍著桌子,果有幾分領隊的風範。

  「你說吧。」耿寶磊推向仇笛了。

  「對,你說吧。」包小三也推向他了。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華鑫和鵬程兩個冤家已經結為盟友了,一邊出讓利益、一邊放行施工,咱們呆著還有什麼意義,哈曼的經費都停了。傷都好了,咱們呆著還有什麼意義。」管千嬌道,這是最關鍵的,沒有經費的支撐,誰也呆不下去。

  「好,那就從這裡說起,咱們此行的意義何在?」仇笛反問著。

  應該是華鑫試圖收回經營權,或者第三方試圖染指這裡的經營,但兩方暫時的妥協,明顯把其他的可能都排除了,所以,商務信息收集的意義也就中止了,最起碼短時間不會有任何效用了,管千嬌如是道著,仇笛反駁著,咱們做的,其實大部分人都能做到,那些信息的價值不算很大。之前哈曼願意出高價,但為什麼突然間,形勢急轉直下,又棄如敝履。

  「什麼叫敝履?」包小三問。

  「就是破鞋。」耿寶磊刺激他道。

  氣得管千嬌一翻眼,又噗笑了,耿寶磊也快學壞了。

  沒理會這茬,她道著:「那是因為你們都受傷了啊。」

  「可委託方並不知道我們受傷了,難道哈曼會把三個商務間諜集體受傷的事公之於眾?所以結束和我們受傷沒有什麼關聯,而是因為他們階段性的目標已經達到了。」仇笛道,躺在床上想明白的事不少。

  「你是說……目標是祁連寶?怎麼可能?」管千嬌脫口道。

  「怎麼不可能?你回憶一下,其實咱們調查的所有信息,都有祁連寶有關,在這個鎮上,他是根頂樑柱。」仇笛道,管千嬌回憶著,仇笛數著,屯兵出入的運輸車隊,那幫子土匪司機也就祁連寶能壓得住;從鎮上到影城,整個保安隊都是祁連寶負責,一直以來是鐵腕控制,別說搗亂的,就偷拍的外地娛記都會被揍得鼻青臉腫;還有每天的魚肉禽蛋菜的分配,那些小門小戶試圖鑽空自己運的,都會被這幫土匪摁住揍一頓,然後搶走東西,沒錯,就是強買強賣,可誰敢不服?甚至在賓館經營上也有他的影子,餐飯和賓館的日營收,連錢款都過他的手,專程護送到當地儲蓄所,那個儲蓄所加了兩個分理處,都把他當大爺供著。

  件件樁樁,其實這就是宗鵬程不太光彩的發家史,積少成多,最終成了今天的規模。

  樁樁件件,數得管千嬌有點頭暈,她攔著道:「你想說什麼,直接說。」

  「我想說的是,任何一個商務間諜可能都滲不到他的圈子裡……當然,除了我們仨,無意中把車隊的行進,運作,以及他手下那幫出名的地痞,二皮、夯蛋等等,都摸到了消息,你想想,我們把這個搞清楚才幾天就出事了。」仇笛道。

  「委託方的目標怎麼可能是祁連寶?這八桿子打不著啊。」管千嬌有點不信了。

  仇笛擺擺頭,耿寶磊得令,把手機遞著,喲,這兩天沒錢都干間諜活動,管千嬌倒詫異了,翻著耿寶磊拍的東西,幾幅破三輪運輸菜糧的圖片,幾處黑車已經上路的圖片、還有景區又發生鬥毆了,是兩家小販搶生意幹起來了,最後鬧到警察出面了,以前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管千嬌翻看著,奇也怪哉地瞪著耿寶磊,耿寶磊笑著解釋著:「仇笛安排的,反正就閒逛逛,順便捎帶了點。」

  「這個很正常,均衡被打破,自然要亂一段時間,不過現在恐怕鵬程,已經看不上這蠅頭小利了,《鐵騎》官方的投資是四個億,就有點水份,一半總是有的,真要這兒開拍,恐怕能讓屯兵半年內變一個大樣子。」管千嬌道,一部影片改變一個地區的事情很多,只要票房不是太慘,對於旅遊業的帶動那可就是數以千萬計的規模了。要是賣座,那就更恐怖了,把這裡變成5A景區都有可能,華鑫專攻旅遊開發,打得正是這種算盤。

  「對啊,仇笛,如果華鑫從宏觀經營上考慮,鵬程從長遠發展上考慮,這是一步必由之路,總不能像祁連寶天天帶著一幫流氓別動隊維持經營吧?」耿寶磊道。

  不愧是閨蜜,已經和管千嬌站起一起了。

  「這是最高大上的一種結果,但事實上成立的可能性不大,疥癬之癢已經成了心腹大患,得有宰相撐船的度量才能容忍這種事,商人嘛,我看夠嗆……當然,你們也可以講是商業發展的需要,但事實是,這裡的事早就已經是久拖未決了,為什麼單單在祁連寶被抓之後,兩家就莫名地進入了蜜月期?經商經商,暗箭冷槍,我怎麼就覺得,這比影視城拍的那爛劇還假呢?」仇笛道,打工久了,對任何事都不會有信任的態度了。

  「巧合吧,總不能所有的事,都用陰謀論來解釋。」管千嬌道。

  「那巧合就有點過頭了,用一個月前不經意發生的事讓他惹上麻煩,剛惹上麻煩,就接踵而來更大的麻煩,惹麻煩的時候,又恰恰是大批警力到屯兵的時候,他前腳出事,後腳就開始整頓,馬開荒、姚富文、郝來運一下子都走上前台了,這其中,難道沒有一點蓄意的成份?」仇笛反問。

  「兔死狗烹,這事艷紅跟我說過。」管千嬌道,此時莫名地有點可憐祁連寶了,她擱置下了這個話題道著:「你糾結在這個上面有什麼意義?即便如你所講,我們其實和他一樣,利用價值到頭了,接下來的舞台,已經不需要我們這個角色了。」

  「你就這句話說對了,我們的角色沒戲了,可沒戲,不能搶點鏡頭啊?」仇笛道。

  「你還想幹?」管千嬌出離驚訝了,看仇笛這樣子,像和肉墩一樣被打傻了。

  「嗯,不多掙點,這頓揍不白挨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繼續送快遞呢。」仇笛點頭道。

  哦,想掙錢,應該沒傻,管千嬌斥著:「對哈曼的委託都結束了,誰給你錢啊。」

  「你告訴我,為什麼結束?」仇笛問。

  「有可能的聯合了,不需要使小動作,有可能其他商務調查人員發揮作用了,不需要我們的消息了,到這個份上,自然要結束啊。」管千嬌道。

  「這不就對了,把那雙眼睛搞掉,那他們不還得回去求著咱們。」仇笛道。

  綜上所述,只有這一句最關鍵,敢情是想把隱藏著的那位攆跑,然後取而代之,管千嬌被這個想法聽得哭笑不得,她斥著:「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商務調查本就是個高危行業,稍有不慎,就觸犯刑律,你們想學祁連寶啊?」

  「不會不會,我們可沒人家那麼威風……咱們試下不就知道了,寶磊,你這天看到什麼了?」仇笛問,耿寶磊神神秘秘地道著:「畫家形跡很可疑,和儲蓄所那小媳婦眉來眼去的,還一塊吃過飯……對了,他每天早上出去,到晚上收工才回來,如果他是那個商業間諜的話,那他肯定還在繼續著調查。」

  「我早說了,干他逑一頓不就得了,尼馬都婆婆媽媽的不敢下手,結果咱們挨了一傢伙,就特麼一毛錢不給,也得治治他。」包小三惡狠狠地道,估計被打的怨念,全放到這個「間諜」身上了。

  看來事態的失控後果很嚴重,這幾位一直不走,敢情也要失控了,管千嬌尋思著,看看三人,相處日久,她清楚,怕是三人要達成共識了,一般情況找最弱的擊破,她都會選包小三,不過這種包小三最喜歡干的爛事,肯定拉不回來,她盯著耿寶磊,突然出聲了:「寶磊,他們胡鬧,你也準備跟著胡鬧?上次可差點受了重傷,還不長點記性?」

  果真奏效,耿寶磊猶豫了。管千嬌趁勢打鐵道著:「三兒,趕緊回去,就咱們在屯兵的表現,說不定能哈曼能謀到份三五千月薪的工作,再呆在這兒,總不成等著進派出所讓警察管飯吧?」

  包小三最懼的就是這個,一句話把他噎住了,他猶豫地半晌,直看仇笛,拿不定主意了。

  兩人一猶豫,管千嬌得意地笑著看著仇笛,他剩下一個人,可就孤掌難鳴了。

  仇笛搓搓手,看看管千嬌,這細眉嫩眼的小學生妹般的姑娘,可不容易對付,仇笛思忖片刻直道著:「那好吧,我來替你做個總結……結束的總結,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在結束的時候,要把很多事告訴我們,你還記得嗎?」

  管千嬌一愣,被將住了,沒想到仇笛還記著這事,她為難了片刻,仇笛突然問著:「千嬌,你當商業間諜幾年了?瞞了我們這麼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管千嬌再一愣,愕然地看著仇笛,那兩位並不驚訝表情,敢情他們早知道了。仇笛平靜地道著:「其實在飯桌上,我就知道這是個坑,知道我為什麼還往下跳嗎?」

  「為什麼?」管千嬌瞠然問。

  「因為我對你有好感,覺得你不會害我們,事實證明是這樣的,你一直主張撤出,確實是我為我們考慮,所以,儘管你瞞了我們這麼久,我們還是把你當朋友。」仇笛道,那兩位釋然的一聲歎息,壓在心裡的這個事,終於放下了。

  其實,管千嬌又何嘗不是如此,耿寶磊的軟弱、包小三的迷糊以及仇笛的義氣,更多的時候是給她安全感,她鄭重地點點頭,向著三人說了句:「謝謝……謝謝你們。」

  「不客氣,幸虧我把你妹妹,否則那防狼噴劑該著對付我了。」包小三笑道,聽到管千嬌有點面紅耳赤了,耿寶磊出聲道著:「我們就沒當回事,上個月是我離家以來掙得最多的一個月,其實我很感激哈曼的,給了我這麼個機會,多了你們這麼幾位朋友。」

  「謝謝,謝謝大家,既然把我當朋友那我就直說了,這行就是看錢說話,辦事論價,再在這兒付出,我覺得也沒什麼意義了。」管千嬌道,仇笛馬上反問著:「但回去,同樣意義不大,我不認為哈曼準備招聘像我們這樣的人……小三的文憑都是買的,寶磊連自己家世和社會關係都說不清楚,我吧,又經常不守規矩,那個公司能正經八百招聘我們這樣的人。」

  管千嬌看著三人,包小三拉長臉了,耿寶磊鬱悶了,不知道這事讓她覺得那裡可笑,她不和諧地笑出聲來了,耿寶磊問著:「嬌,你幹這行不短了,我們這樣的,哈曼會收麼?」

  「收不收的結果是一樣的。」管千嬌道,她簡要歷數著:「商業間諜本來就是個隱秘,而且官面上講不存在的職業,所有商務公司僱傭的間諜,都藏在暗處,可能是個自由職業者、可能是公務員、可能是各行行有把柄攢在他們手裡的人,這個職業相當於臨時工,有活幹的時候,就有錢賺;沒活幹的時候,你得自己打算。」

  「你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哈曼會招聘我們嗎?或者直接告訴三兒,能招聘他進公司嗎?」仇笛問。

  「不會。」管千嬌直接搖頭了。

  「尼媽勒個逼的。」包小三一拍巴掌,旋即又拍自己的額頭了,自嘲著:「就知道老子的長相,遲早得改變命運。」

  「這就是了……我準備把這個畫家李勁鬆動動,看看有沒有機會讓經費延續下去,回不回去都是失業,沒什麼挑的,何況在這兒,咱們已經付出的夠多了,現在越來越亂了,我覺得如果有一個關鍵的信息,能找到合適的買家,說不定就能賺一小筆……嘖,你們商量吧,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仇笛道,起身離開房間了,他一走,包小三義無返顧地跟上了,三兒再醜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回去沒什麼好事。

  耿寶磊挪了挪,準備起身,可他看管千嬌剩下一個人,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於心不忍了,反而是管千嬌問他:「你也準備跟著他們,對嗎?」

  耿寶磊點點頭,管千嬌還未開口,耿寶磊道了:「你別勸我,衝著三兒拚命要護著我的那趟,我就不能一個人走,以前我都不知道朋友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不過這回,我知道了。」

  他默默地起身,慢慢的挪著,似乎生怕管千嬌攔他似的,快到門口的時候,耿寶磊慢慢回頭,輕聲對管千嬌道著:「你知道祁連寶帶人打砸那天,仇笛攔住夯蛋幾個人,是怎麼說的嗎?」

  「怎麼說的?」管千嬌機械地問。

  「他說……三兒,趕緊帶上千嬌走。」耿寶磊道。

  管千嬌臉上一動,一下子鼻子酸酸的,這一行可真是始料未及的難吶。

  耿寶磊訕笑了笑,補充著:「他早就告訴我們,你是專業的商業間諜,肯定是謝紀鋒故意放了你這麼個棋子,順便拉上我們這幾個炮灰,關鍵的時候能抵擋一下子……我們一直不信,罵他太無恥。居然懷疑你……不過那天眼看著你放倒了兩個大漢,我們才信了。」

  「你們……」管千嬌抬抬眼皮,心裡像壓了一座山。

  「你覺得我們在乎嗎?不管你是誰,都是一直把我們當朋友的人。」耿寶磊笑了笑,慢慢地虛掩門了,他偷瞄的時候,管千嬌像抽泣一般,嘴角動了動,臉側過一邊了。

  從京城的初識到塞外的荒涼,從包小三色瞇瞇的一瓶飲料,到三個人懷裡揣著肉排饅頭,這一個多月經歷的一幕一幕,像一部荒誕劇一樣掠過她的視線,她回頭看看已經整裝的行李,下意識地做了一個直覺式的決定,奔了出去……她理清心裡亂嘈嘈的思緒了,一直呆著未走,是因為一直沒有放下這幾個關切著,在乎著她的朋友,那怕她曾經隱瞞著那麼多事。

  咚…咚…一擂門,門開了,沒鎖,三個人已經不在了,她急急地奔下樓,奔出了巷子,卻一無所見,她拔電話,仇笛的、包小三、耿寶磊的,一個一個挨著拔,誰也沒有接,她一下子覺得自己孤立了,孤單了,邊往回走著,邊忿忿地罵著這幾個沒良心的,走到樓梯口子,她又拔,像賭氣一樣,逼著對方接聽似的。

  不對,電話鈴聲怎麼在樓上響,她急急地奔上去,興沖沖推開了門喊著:「三兒、仇笛………寶磊。」

  沒人,手機扔在床上,她興奮的表情一下子像冰凍住了一樣。不對,她思緒飛快的轉著,結合三個坑貨經常惡作劇的性子,她一下子衝上去,蹭聲一掀床單,躲在床底的包小三笑得瑟,撐得小床一抖一抖,又掀一張,耿寶磊不好意思地笑著,第三張不用說了,仇笛自己爬出來了,笑著對她道:

  「與其這樣鬱悶地走了,倒不如再試一次,說不定那傢伙就是阻擋咱們發財的人……你說對不?當間諜,你這麼誠實,這麼循規蹈矩可不行,咱們這麼溫和地對待畫家李勁松,結果怎麼樣?早應該採取措施攆人了。」

  「對啊,嬌,不用你操心,看我們怎麼整他。」包小三惡狠狠地道。

  又一次重溫初識之時的那種關懷,管千嬌反倒不好意思了,她無語地看著三人,依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過接下來開始震驚了,三人頭碰頭密謀誘拐李勁松的細節,她聽出來了,敢情三個人卻鎮郊玩去了,而是準備用一樣特殊的東西對付那個商業間諜……就放在窗台上,關在窗紗圈成的網兜裡,密密砸砸蠕動的黑色精靈:

  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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