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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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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商海諜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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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1: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章 再出奸計
  

  

  嘀…嘀…ATM機輸密碼的聲音,農行、建行的分理處就在影城賓館的對面不遠,站在ATM機前的男子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中午少有人跡,再回頭看屏幕時,多出來的數字讓他心花怒放,沒有取款,直接摁了取回卡,裝好,出了自助服務的感應門。

  今天十七號,是一筆款子到賬的日子,他估算,在這裡的呆時間不會很久了,又在估算著,這筆豐厚的錢能讓他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過多長時間舒坦的日子,心裡的想法浮現在臉上,是一種愜意而滿足的表情,現在他甚至有點喜歡上這個鬼地方,畢竟這裡將會是他成就最大的地方。

  像往常一樣,早晨出去,中午回返,在飯店草草吃完飯,又在街上遛達了一圈,近期鎮上影響最大的事就是祁連寶被抓,到現在半個多月了,他被抓的後果,是相當明顯的。

  從賓館到西街,滿街更髒更亂了,零零散散多出來了一群販水果、飲料、煙酒的小攤子,早晚在鎮上,上下午在戲場,有本鎮人也有外地人,隊伍越來越壯大,在此之前,有祁連寶那幫地痞流氓在,這些人是根本不敢進屯兵鎮的。

  對了,各類日用品和食品的價格直線下降,每天早上,大貨、大卡、三輪車,拉來的蔬菜水果在鎮外能排一里地,賓館那幾輛四十噸的大貨廂趴窩了,據說馬開荒還帶著幫廚師試圖攆走這些搶生意的人,結果嘛,毫無意外地流產了,連廚師也跑了不少,畢竟客流量大的點,廚房裡掙的那點錢吸引力已經不大了,隨便出個攤,那怕賣礦泉水都掙得不少。

  他遛達著,到了汽車站的方向,這裡已經成為鎮上最亂的地方了,市裡跑來的私家車、鎮上跑市裡的黑麵包、憑空多出來的滿街商販,把狹窄的街道擠得熙熙攘攘,偶有大巴經過,得鳴著笛挪上半個小時。

  看著就罵起來了,一賣水果的胖婆娘和一位舀羊雜的,各指著鼻子、噴著唾沫、罵得起勁,旁邊的圍觀在起哄,這操蛋地方,從來就不會有勸架拉架,他們巴不得打起來看場好戲。

  「有點意思啊,鵬程不是關鍵,這個特殊的人物才是關鍵所在!?」

  他隨手拍了幾張遠景,自言自語道著,來這兒幾個月了,雖然蠻荒了點,可總感覺秩序還是可以的,頂多能見到祁連寶那幫流氓打人,可現在卻發現,祁連寶被抓了,他們不打人了,現在好像人人開打了。

  比車站周邊、比如賓館周邊、比如這地方奇缺的菜蔬淡水,祁連寶是一直視為自己生意護著的,本地人頂多開個小攤販,大宗的菜蔬是賓館壟斷的,而現在,那個土霸王一倒,可沒人能鎮得住場,外地湧進來菜蔬食品便宜得多,誰都敢不賣馬胖子的賬了。

  「有意思,這是讓宗鵬程自毀長城啊。」

  他心裡默默地對自己如是說道,慢慢踱步著回返,身處一線,並不知道上層是怎麼佈局的,但他很清楚,繁華的表像後,隱藏著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了。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那時候,他帶著錢早就遠走高飛了。

  志得意滿地想著,回了租住的東興胡同,進了院門,他思忖著今天應該去什麼地方,影城那邊沒什麼看頭了,進入九月份,劇組來的越來越少,現在鎮上大部分人力都被用在御林堡和後盤溝,那兒的土木工程、道具製作、場地平整已經接近尾聲了。

  或許,可以休息一兩天,這些天上面追得根本不急,他惴度著,應該是大局已定。

  上樓,掏著鑰匙開門,低頭時,眼睛一下子定格了,門下,放著一個信封。

  他狐疑地揀起來,空白封口的,他四下看看,這個時間段,除了上工的、除了去做生意的、就租客也會抓緊時間遊覽,民居裡頂多能留下點老弱病殘,他喊了兩聲房東,果如他想,根本不在家。

  誰放的?什麼東西?

  他捏著,好像是一個硬硬的東西,乾脆拆開,奇了,一封信。

  李勁松、男、34歲,籍貫浙江寧波,**年畢業於京城商學院,業餘愛好繪畫。**年就職於京城思域廣告公司,**年就職於藝龍策劃公司……京城的登記居住地:海澱區後柳林鎮西三區18里胡同。

  這是他的簡歷,查到這個不難,但難的是,這裡人根本沒人知道他是誰。

  他心慌意亂地往下看:

  李間諜先生,您手裡的這部手機裡有很多您感興趣的東西,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要回去,當然,不是免費的。不過是自願的。除了您之外,還會有很多人感興趣。

  他慌亂地進門,關好,然後摁開了手機,在手機存儲裡,有一堆照片,都是他的,和分理處女營業員在吃飯、和影城的保安在閒聊、還有在鎮上各處轉悠的照片,最大的一文件,居然是視頻文件,他打開,一下子像掉進了冰窖裡,視頻文件拍下了他偷偷摸摸進入爛尾樓。

  「壞了,被發現了。」

  他扔下手機,趕緊地收拾東西,胡亂地收拾起隨身的衣服、相機、電腦,打好包,放上肩時。床上扔的手機驀地響起來了,驚得他心跳加速,看著屏閃的手機,拿不定主意接不接。

  沒錯,他就是商業間諜,他最清楚一個商業間諜可能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但這一次好像不是最危險的,拍了這麼久才找他,肯定不是被調查方發現了;用這種隱密的方式找他,肯定是別有所圖,但也能說明不是被調查方,否則這兒的風格,早用拳腳開始說話了。

  那是誰呢?難道是同行,僱主曾經警示過有其他公司的同行也潛伏在屯兵,說起來,是同一個目的啊。

  他想接,但又想起事關重大,生怕壞了僱主的事,又不敢接。

  電話一直在響,停了,又響………

  ……………………………

  ……………………………

  直線距離三公里外,樓頂,排著兩個腦袋。

  兩個腦袋後還有一個,仇笛拿著電話說著:「媽的,不接……我看看。」

  他搶過了包小三手裡的微型望遠鏡,在鏡裡卻什麼也看不到,耿寶磊出聲問著:「嚇跑了怎麼辦?」

  「好歹是個間諜,不能和你這娘炮一樣吧,見事就溜?」仇笛心虛地道,要是真逃之夭夭,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真攔路搶劫吧,再說是想知道對方真正的意圖和背後是誰,這玩意可搶不走。

  繼續拔打,包小三不確定地問了:「成不成啊,要我說直接衝進去,摁住揍一頓,我就不信,他還寧死不屈?」

  「你那是違法犯罪,咱這是誘他下水,再說了,得騙出來才好辦事,在人家家裡胡來,報案了怎麼辦?」仇笛道。

  既要辦事,又要防止出事,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切啞吧的****,讓他有苦說不出來才是最高境界,但這最高境界還真不好達到,開火就啞了。

  「完了,不牛逼了吧?****了吧,人家就不搭理你。」包小三挖苦著。

  「呵呵,我第一次堅定地支持包小三的判斷啊。」耿寶磊笑著,附合包小三了。

  仇笛看著,放下了望遠鏡,又一次斷線之後,他失望了,直道著:「不應該啊,是有總有點好奇心吧?他這身份這麼敏感,現在被人窺破了,居然一點都不好奇是誰?居然不害怕我們把他曝光……正常人都應該試探一下啊,他媽的,連這點機會都不給。」

  「那他要是不正常呢?」包小三問。

  「那他除非是你這種二逼人物,或者我這種牛逼人物,否則正常人應該有恐懼和好奇心理吧?那怕他是個商業間諜,你說對不?」仇笛嚴肅地問。

  包小三凜然點點頭:「好像對,不過我這種二逼人物辦錯事能理解,你這種牛逼就不應該了吧?分析得頭頭是道,人家不理你,你還把自己當回事,確實牛逼,這麼牛的****,我是頭回見。」

  耿寶磊一下子噴笑了,仇笛扔下手機,兩人對掐了,卻不料此時變生肘腋,那電話嗡聲響起來了,仇笛放開包小三一看,樂了。

  李間諜電話回過來了,他趕緊按管千嬌教的辦法,往嘴裡塞了個乒乓球,接了電話:「喂!」

  間諜的方式果真好使,嘴裡氣流被阻,天然變音了………

  ……………………………

  ……………………………

  「你是誰?」李勁鬆緊張地問。

  「這個不重要,你不認識。」對方的聲音有點怪。

  「你……想幹什麼?」李勁鬆緊張地又問,他最擔心的,是無法安全走出屯兵,而且現在,明顯還不到結束的時間。

  「不想幹什麼,只是因為你的存在,我們丟了飯碗,所以,只能遷怒於你了,別擔心,咱們是同行。」對方道。

  這下李勁松心稍稍放下了,如果是同行,而且還是被僱主拋棄的同行,那對付他們的難度就不大了,他怕的是屯兵這幫土匪,而不是同行。即便被曝光,也有充分的時間溜走。

  「你這些東西能說明什麼?威脅不到我啊……我嚴重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同行。」李勁松道,探著對方的底。

  「我怎麼覺得份量已經夠了呢?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出點紕漏,怕是你的僱主也饒不了你吧?其實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知會宗鵬程一句,你們的事是不是得黃一半啊……您說呢?」對方道。

  「直接點,你想要多少錢?」李勁松奔向主題了,他知道,同行的事,只有可能這一種途徑解決,而且,要價,也是一個探底。

  「看貨論價怎麼樣?我在你常去的地方,爛尾樓樓頂你拍照的地方,留下了第二份照片和攝影,你可以看看,我們再討論價格……或者,你可以不去,現在捲鋪蓋滾蛋,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對方道,直接扣了電話。

  李勁松懵了,他又一次背起行囊,準備走,不過又一次遲疑了,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實在有點可惜,似乎,似乎對方應該是和他肩負同樣使命的人,他揣度著,或許是已近尾聲,這些人被僱主拋棄,心有不忿。

  應該是,如果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一個和平的解決方式,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還真不敢出紕漏了,否則功虧一簣,他背後的僱主恐怕都交待不了。他在想,如果也有同行,那應該和他的目標是一致的,鵬程公司可不需要這種商業間諜,從這個層面上講,應該沒有危險。

  在猶豫中、在徘徊裡,他鬼使神差地往鎮北走遠,那兒遍地的垃圾已經清理乾淨了,回填的土方已經完成,就等著主體亮化工程的開工,此時工地上已無人跡。四處透風的爛尾樓上,看不到人影,他咬了咬牙,往樓上走去……

  ……………………………………

  ……………………………………

  「他上去了。」管千嬌在街邊看到了,小聲地用手機傳了過去,方位,進入的門。

  根本不是交易,就是把人逛出來,辦到了,管千嬌在街頭瞠然看著,她在想,要遇上類似的情況,恐怕她也料不到,對方就為了把他逛出來揍一頓。

  「快點……西邊,偏樓梯。」

  仇笛喊著兩人,躡手躡腳地飛奔,就在三層樓上,包小三急著往腦袋上套絲襪,遞給耿寶磊一隻,耿寶磊難為地看了眼,包小三催著:「快點,有點當壞蛋的覺悟好不好。」

  「難看死了……哎這怎麼還有味道?」耿寶磊套著,隨口問著。

  「買新的不得花錢麼?我在垃圾堆裡揀了個。」包小三道。

  「我靠!」氣得耿寶磊爆粗口了。

  「快套上……上來了。」仇笛小聲喊著,耿寶磊一個激靈,套上了。

  三人分著方位,躲進了沒門的房間裡,仇笛打著手勢,示意著一明一暗,迅速摁住,耿寶磊當策應,以防他掙脫包圍。

  從門框上偷瞄著,瞄著……瞄著那大鬍子就上來了,他走得很警惕,包小三爬在門裡,用一塊碎鏡子瞄著,走上樓梯時,他冷不丁地爬出來大喝一聲:「站住!」

  那人真聽話,被土頭土腦的貨嚇得一下子站定了,一看那人蒙著頭,他瞬間感覺到了危險。

  晚了,對面門裡仇笛一個破口袋套著頭,包小三撲上,抬著腳,耿寶磊拽著一隻手,直接把獵物拉進了房間,耿寶磊迅速看著窗口,前後無人,他打個手勢。

  包小三和仇笛放心了,摁著人反捆著手,不理會他的呼救,捆好一拉,包小三惡狠狠地講:「再喊,再喊把你扔下去。」

  不喊了,包小三一想起自己挨的那頓揍就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彭彭連踢帶打罵著:「狗日的間諜,你偷拍照片,讓老子挨打。」

  「兄弟兄弟,有話好說,什麼照片。」李勁鬆緩過勁來了,苦不堪言了,知道自己掉坑裡了。

  「裝,再尼馬裝……祁連寶的照片是不是你拍的,狗日的。」包小三踢著,那人急了,大喊著:「別打別打,真不是我啊,我和那些人不是一路,那天我也被抓被打了。」

  「那之前呢,發網上的是不是你?」仇笛捶了兩拳。那人吃痛扭著道:「也不是,那是隨機發生的事,我不可能等在那兒拍啊……兄弟兄弟,你們聽說我說,我聽到我們老闆說過,應該還有一組人,其他公司雇來的,真不是我。」

  打錯了!?

  仇笛看看包小三,兩人傻眼了,包小三可不會輕易相信,再揪起來的時候,那人很專業的道著:「我還以為什麼事,這事真不是我幹的……你們沒見那照片嗎?角度在哪兒拍的,很明顯啊。」

  「見了。在那兒拍的。」仇笛道。

  「打娛記那回,是發生在早上,隨機發生的事件,在路右邊,附視的角度,而且是長焦相機,那鏡頭半個胳膊長,誰敢在祁連寶視線能看到的地方拍啊?」蒙著頭的李勁松急速的解釋道。

  這麼專業,把包小三和仇笛聽愣了,耿寶磊聽到了,一拍額頭一吸涼氣,然後找著手機裡存著的照片,此刻才恍然大悟了,指指賓館的方向,路右邊,附視的角度,只可能在賓館裡、某個房間的窗戶後面,而且是隨機的事,那不是李勁松拍的,可能性就大了。

  真錯了?包小三和仇笛傻眼了,居然打錯了。

  人一停,李勁松不迭地求饒著:「幾位……有話好說,我口袋裡有張卡,密碼129712,卡裡有點生活費,你們看著取吧,別害我……我就一窮畫家。」

  「裝,再尼馬裝。」包小三踢了一腳。

  「我們這是綁架,不是搶劫,你搞清楚。」仇笛道。

  「哎…哎…明白……不對呀,您綁我有什麼意思?我比你們還窮呢。」李勁松道著。

  「問你個事,說清楚,馬上放你走下去,說不清楚,特麼滴直接把你扔下去。」仇笛威脅著。

  「哎哎……好,知無不言。」李勁松點頭如啄米。

  仇笛摁著人問著:「很簡單,第一個問題,你來這兒多久了?」

  「六七個月了。」李勁松隨口道。

  「回答的不錯,第二個問題,誰派你來的,你的僱主是誰?」仇笛問。

  「……………」李勁松憋住了,一憋,又反覆著道著:「沒有什麼僱主,就京城個私家偵探所的朋友,找我幫個忙,我就來了。」

  「回答的不怎麼樣,第三個問題,你的僱主為什麼要搞倒祁連寶?」仇笛問。

  「………啊!?……這個,他是警察抓走的,撞槍口上了啊。」李勁松遲疑了一秒鐘,搪塞開了。

  「呵呵,不老實是吧……我老實告訴,兄弟我是專業間諜,專治各類賤人……別怪兄弟逼供你了啊,受不了吭氣,馬上停止……開始。」仇笛道。

  包小三一拉李勁松的褲子,手持著噴水槍噗噗往他腰裡、褲襠裡噴著什麼液體,耿寶磊已經準備好武器,卻是有點躊躕,不敢下手。

  「啊……你們要幹什麼?」李勁松掙扎著,下身冰冰涼涼的,他眼不見物,莫名地恐懼讓他開始緊張了。

  「這是間諜專用逼供水,沒聽說過吧?一看你就是個二把刀……你堅持的越久,它破壞你的皮下神經越多。」仇笛道。

  包小三湊上來威脅著:「直到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說不說?」仇笛和包小三同時恐嚇著。

  李勁松掙扎著,直哀求,就是不講關鍵的問題。

  「上刑。」仇笛咬牙切齒道。

  耿寶磊嚇得一激靈,趕緊地,把包在網兜裡的螞蟻解開,那些螞蟻像得到命令一般,一個勁往李勁松褲子裡鑽。

  啊…啊啊啊……李勁松一緊張,抖如篩糠。

  哦哦……喲喲喲……李勁松一恐懼,全身抽搐。

  那疼呀,那癢啊,像萬蟻攢肉一般,密密匝匝,從胯部瀰漫到全身,在眼不視物的條件下,李勁松被猝來的恐懼嚇得直嚷著:「我說……我說……」

  「快說,再晚來不及了。」包小三催著。

  「拍照的真不是我……」李勁松急著辨白著。

  「其他呢?誰派你來的?」仇笛催著。

  「華鑫……我直接對華鑫負責,他們肯定用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人。」李勁松喘著氣道。

  「你在這兒搜集什麼信息。」仇笛問。

  「賬務,主要是賬務,還有他們的活動規律……銀行的流水賬,日營收支。」李勁松道。

  仇笛一愣,瞬間明白這貨一直和分理處小娘們勾搭的原因,敢情是這一套也用上了。

  「華鑫為什麼要搞倒祁連寶?」仇笛問。

  「我也不清楚……我真不知道,搞祁連寶我都沒得到消息,上面只是讓我匯報近期各項工程的進展。」李勁松渾身扭著,不迭地道。

  「還知道什麼?」仇笛催問著。

  「真不知道了,這地方就這麼大,還有什麼?喂喂喂,兄弟,我都說了,趕緊停下……我受不了了。」李勁松反催上了。

  蹭蹭蹭耿寶磊直噴酸醋,瞬間李勁鬆緩了一口氣,兩人摁著再追問,這貨卻是嚇得語無倫次,前後重複著亂講了,看實在也得不到什麼新東西了,包小三搜了搜身,然後三人一使眼色,仇笛威脅著:「爬在這兒別動……給你上藥,亂動加快血液循環,生活不能自理別怪我哈。」

  說是上藥,三人已經如飛奔走,邊走邊卸著裝束,從樓後繞到了鎮外,賊頭賊腦的回到了鎮上。

  過了很久,一個頭上扣了條紅褲子拴著脖子,手背捆著的人,一挪一挪從爛尾樓裡出來,邊走邊提著褲子,怎麼也提不上去,他挪啊挪啊,邊挪邊喊著救命,明明聽到週遭有人,就是沒人救他,好容易爬在地上,手蹭著牆磨斷了捆手的繩子,一掀頭,卻發現自己已經挪到車站邊上,一群歪瓜裂棗的男女望著他,笑著前附後仰。


  哦,扣頭的不是袋子,而是一條紅褲子,女人的,髒不拉嘰的。

  不對,脖子上還有東西,居然是褲帶,他一扯扔了,粉紅色的。

  不對,還有東西,他一看下身,哎媽呀,褲子裡外密密匝匝全是螞蟻,看得人頭皮發麻,他嚇得瞬間把褲子脫到腳底,拽下劈裡叭拉打著,一打笑聲更大,他才省得糊塗了,成光腚了。

  羞惱之下,捂著****,飛快地往無人處跑了。

  這個「畫家」當天就在屯兵鎮消失了,據說他是雇了輛黑車直接去市裡,再沒有出現過。只在街頭巷尾留下了一段讓人捧腹的笑料。

  沒人知道,是一瓶稀釋的蜂蜜水加螞蟻讓這個「商業間諜」翦羽而歸了,不過惡作劇得逞的幾人也笑不出來了,李勁松在驚恐之下說的事,可信度很高,包小三摸到的手機裡,管千嬌從儲存卡上恢復了不少刪除的照片,沒錯,主要都是營收支出的賬目,這個人的主要目標是和鵬程關聯的銀行,這是要幹什麼,連管千嬌也想不透。

  能想透的只有一件事,幾個人急視了一個細節問題,板倒祁連寶的那些照片,正像李勁松所講,角度不對,拍攝的角度只有可能在一個地方,影城賓館的內部。

  於是舊題未解,新難又生,正像包小三哀歎:

  「我日特麼滴呀,到底還有多少商業間諜在背後搗鬼啊!?」

  多少不知道,但肯定還有,這時候連管千嬌也開始動搖了,似乎華鑫和鵬程的媾和確實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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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31章 不期而遇

隔了一天,管千嬌和耿寶磊出現在大西北影視城的主城區。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匯演,旅遊開放時間,大巴小巴加上遍地跑的黑車,把來自各地遊客輸送到這個土夯磚徹的古城裡,專從市裡趕來的樂隊,加上幾個草台班子搭戲,幾百群演作個秀,有模有樣的演一出《沙場秋點兵》、或者《昭君出塞》,配著這個季節天高雲淡,多少也有點塞下秋來風景異的味道了。

  「這筆錢歸誰呀?」管千嬌如是問,鎮上和大西北旅遊開發公司組織的,但少不了影城賓館的支持,不少保安都被調過來了。

  「肯定和華鑫無緣………這是個怪胎啊,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看來不得不接受鵬程這些人的參與,在我大天朝,這也算個特色了,不管多好的經營模式在我們的地域裡都會變味。」耿寶磊笑著道,他例舉著,比如直銷成了傳銷,比如那些嚴謹守法的老外,也學會行賄送禮了;比如風靡世界的快餐,也特麼會用地溝油和過期肉類了。

  管千嬌笑了笑,顯得心事重重,似乎不準備和他討論這個沒有結果的話題,李勁松消失了,攆走了一個商業間諜,可還帶出了幕後存在的另一個,幾個人上躥下跳這麼大動靜,她有點擔心,那個藏在暗處的同行,會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再來一次。

  耿寶磊發現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了,笑著引著他看鎮上那不倫不類的民俗表演,管千嬌顯得毫無興趣,耿寶磊湊上來問她:「哎……你商業當間諜幾年了?」

  「很多年了。」管千嬌笑道。

  「不會吧?」耿寶磊不信了,管千嬌這樣子,背著書包進中學,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管千嬌不多說了,掏著自己的身份證遞給耿寶磊看,沒錯,管千嬌,年齡,27,驚得耿寶磊直瞪眼,敢情長這麼萌的管妹妹,早已經是個大齡女了,管千嬌一把奪走了自己身份證笑著道著:「我可能就長相有天生的迷惑性,最早在東西單,所有的商場都會防著同行拍照的,不過像我這樣子,售貨員頂多會把我當成學生黨……我這個商業間諜,一直以來可是靠著這副臉蛋吃飯的。」

  「東西單,那兒當間諜?」耿寶磊不解了,那是京城的購物地方。

  「有商業的地方就有商業間諜,每季發佈的時裝,每季新上的鞋樣、服飾,都可能是商業信息,即便遠在歐洲的時裝發佈,那樣式在浙商的生產線上下來,不超過四十八小時;我接觸過皮鞋生產行業,每個款式被仿製的時間,不超過一周,可能連生產商的物流剛到某座城市,那座城市的仿製品已經開始銷售了。」管千嬌道。

  這話聽得耿寶磊有點嗝應了,他道著:「這是嚴重地不尊重原創,我最反感的就是這個,偷人家東西。」

  「沒錯,我也反感,但商業的東西,沒有嚴格的對錯,我們大天朝的宣紙、唐三彩製作工藝,是被參觀工廠的鬼子偷走的;連戰略物資稀土,也被洋鬼子鼓動一幫無良商人往外偷運……在某個層面上,這種事只有成敗,沒有對錯……比如,鵬程這幫地痞流氓,組建了這麼大個公司,你說他們合法還是違法?」管千嬌道,面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鬧個事違法,鬧大事了,那就沒法了,估計就開發這座旅遊古城的華鑫只能默認鵬程公司的存在。

  「地方政府難道不管?」耿寶磊納悶了。

  「都是駝鳥心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旅遊一帶動起來,我收我的稅,管你受不受罪。」管千嬌道,話裡有著與她外表不太相符的成熟。

  成熟,自然意味著世故,耿寶磊現在明白,為什麼管千嬌對他們胡作非為,能有如此容忍的態度了。

  無他,利之所向,估計連她也期待能從這事上得到更多的收穫。

  兩人相視間,似乎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了,一笑而過。

  信步走著,管千嬌好奇地問著昨天怎麼整得李勁松,怎麼最後出現那麼個戲劇性的效果,說實話,她很歎服,光腚在鎮上跑一圈,恐怕是人都沒臉在這兒呆了。

  耿寶磊小聲說了,稀釋的蜂蜜水噴進去了,餓了一天多的螞蟻,一放上去,那不可了勁地在他身上狼吞虎嚥,對了,這事包小三和仇笛商量時,這叫螞蟻給人做口活,爽死他。

  管千嬌聽得咯咯直笑,仇笛和包小三這一對夯貨說話辦事每每總讓她拍案叫絕,那是一對突破她認知極限的人物,每每想起,她總是不禁莞爾。

  兩人信步遛著,古城逛了一圈,今天連拍照的興趣也沒有了,一大早仇笛和包小三就去後盤溝、御林堡看現場去了,仇笛心事重重的,一直說這裡有鬼,對於他這麼陰謀論者,管千嬌還是懷疑更大一點。比如這一次,雖然謀劃良久,仍然是錯的,仍然沒有找到撬動僱主的支點,原本在想,李勁松出事,如果華鑫是委託方的話,應該有所表現了,可偏偏毫無動靜。

  「要不,咱們回去吧?」耿寶磊道。

  步行到城門了,無所事事可無計可施,實在讓人對其他事提不起興趣來,就這地方的什麼表演,還真入不了耿寶磊的法眼,好歹他也是受過點藝術熏陶的。

  管千嬌點點頭,兩人上了接人的班車,快到中午的時候,回到了鎮上,這地方沒什麼熟人,也就和川味火鍋店的胡艷紅熟稔了,管千嬌給胡艷紅幫著廚,耿寶磊在後院和肉墩聊著,那傻大個樂呵呵的樣子,倒讓耿寶磊覺得,人傻點,未必不是什麼好事。

  最起碼,不會像他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吃完午飯,還沒有等回仇笛和包小三來,兩人回到了住處,準備用睡覺打發著這無所事事的一天。

  哦,有點意外,管千嬌進了房間似乎驚叫一聲,耿寶磊沒當回事,他喊了兩聲,不見回音時,出去敲管千嬌的門,門應聲而開,他像不由自主一般,被一隻大手拉進房間裡,那房門,又悄無聲息地閉上了。

  ……………………………

  ……………………………

  御林堡的攻城器械、後盤溝的營寨建築、大南營的軍帳駐地,還有用碗口粗的直木架成了馬欄,圍了六十多畝地,已經初具雛形了。

  馬欄左近,仇笛正拾掇著摩托車,租了輛破車,半路就趴窩了,包小三沒想到的是,仇笛居然懂點修車,找著後備箱的工具擰著火花塞,清著上面的積炭。

  這大熱天的,可把包小三累著了,從御林堡到後盤溝、再到大南營這兒,三十多公里,吃了一路灰,眼看著午飯都趕不回去了,他催道著:「快點,能修好不?」

  「差不多,應該能對湊回去。」仇笛道。

  包小三一屁股坐到的沙土堆上,看著仇笛忙碌,牢騷著:「尼馬你真是閒得蛋疼,這地方還有什麼看的?要我說別想這個了,明兒去跟馬胖子說說,回廚上干去,反正又少給錢,吃都不用掏錢。」

  敢情是想這好事呢,仇笛笑了笑,邊幹活邊道著:「三兒,告訴我,你的理想是掙多少錢?」

  「還不弄幾十萬,好歹也得夠娶房媳婦啊。」包小三拔高著自己的理想。

  「呵呵,水漲船高啊,剛見你時候,你說弄點錢夠吃就行了,瞧瞧現在理想高了吧。」仇笛笑道著,像在自言自語:「其實人都是跟著環境變啊,以前我就想,在我們那邊縣城裡能找份一月三兩千的工作就不錯,後來在京城,想著怎麼著也得五六千小一萬吧,想著存幾十萬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咱送快遞時到三環裡小區,人家那地下停車場,白線劃個圈,一個車位,六十萬……突然發現,咱們這理想還是不夠啊。」

  「想誰不會呀?我還想掙美元、住別墅、睡洋妞涅,可能麼?」包小三道,說得他也樂了,看仇笛笑吟吟的樣子,他省悟道了:「咦?你說這個幹什麼?有好事了?」

  「嗯,十有八九是有了,我正在尋思,能要多少錢呢。」仇笛擰著火花塞道,奸笑著。

  哇哇哇……包小三來勁了,一屁股坐起來了,追在仇笛身後期待地問著:「快說說,啥事?」

  「好事唄,就今天看到的事。」仇笛道。

  「看到什麼了?」包小三問。

  「你說呢,看了一路,自己都不知道?」仇笛問。

  看到什麼了?沒什麼呀,那兒都是鎮上的和外地來的工匠,都是為一個大戲準備的,好像叫《鐵騎》,說是再現十一世紀蒙古鐵騎征戰的故事,故事包小三不懂,不過那陣勢再叫個大,御林堡的城牆修到十幾米高了,後盤溝堆積的木料製作的各類道具,快成小山了。

  「哦,我明白了。」包小三興奮了,悄聲問仇笛道:「你是說,咱們搞他點木料去?」

  這思路,把仇笛聽得咬下嘴唇了,包小三一見猜錯了,趕緊地改口道著:「那除了木料,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啊……咦,對了,這個馬場,據說要幾個大馬隊,弄幾匹馬?你有門路出手不?」

  「有多遠滾多遠,一天就尋思偷人家點東西,那叫不勞而獲。是可恥滴。」仇笛訓斥道。

  「少來了,凡可恥的,都賺錢,凡可惡的,都發財了,瞧馬胖子多可惡,一份大白菜蘿蔔盒飯,賣二十塊,加點肉就三十五……別說啊,馬胖子生意不好做了,二拐和牛嫂家都賣盒飯去了,不當群演了。」包小三樂了,正要問仇笛有啥門路,仇笛卻是騎上車上狠狠一腳踹,突突突摩托車響了,他急著上車,反倒把這事放下了。

  餓了,趕著回去吃呢。

  來回幾十公里,跑得兩個人確實是累了,小羊排燉面片一個下了兩大碗,吃完看看時間,已經是午後十四時多了,還了胡艷紅他舅那破摩托車,兩人吃撐了,又來了個小瓶裝的酒,難得見到仇笛如此愜意的表情,以包小三對他的瞭解,八成是有好事了。

  對了,那事問了半截,包小三要問,仇笛在飯店裡岔開了,吃完回租住地的路上了,包小三追問著:「喂喂,仇哥,到底啥事?說說讓咱高興高興。」

  「就是上午看到的那些事,不是讓你偷東西。」仇笛道。

  「那幹嘛呢?」包小三問。

  「哦喲……這事,怎麼跟你解釋呢?」仇笛想了想,三兒這腸子除了偷雞摸狗,不怎麼會拐彎,他長話短說道:「這麼說吧,這些工程,什麼城牆、木材、馬隊等等,得投好大一筆錢吧?」

  「嗯,好幾百萬呢。可沒咱們什麼事啊?」包小三道。

  「這是鵬程投資的對吧?」仇笛問。

  「肯定是了,郝來運多上心呢。」包小三道。

  「那這個生意肯定是華鑫找的對吧?」仇笛道。

  這肯定是,宗鵬程就是靠著華鑫撈錢,場地、道具、群演,整個一強買強賣,你不要都不行,想到此處,包小三凜然一梗脖子道:「我明白了,你是說,有人要狠狠坑宗鵬程一傢伙?」

  「對。」仇笛道。

  這倒新鮮,不過包小三想想,又否決了,直道著:「不可能啊,他們一條繩上的螞蚱,那他坑宗鵬程,不得把他自己也坑嘍?」

  「那不一樣,坑一把不疼不癢這種事沒意義,可要置於死地而後生就不一樣,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兒的問題,完全有可能這麼干……這叫,釜底抽薪,用這些事抽乾鵬程手裡的現金流,然後突然來一個轉折……比如,影城封城建設,只要斷掉這兒的客流,那鵬程這些產業,只能等死了……對,就是這樣,我說嘛,怎麼莫名其妙地把祁連寶幹掉了,鵬程要是連這種依仗都沒有,那等著他的只能是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錯不了,絕對就是這麼回事……而且,很快就要實施了。這個消息,我正在想,能不能變成錢。」

  仇笛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堆,回頭時,包小三傻乎乎地看著他,仇笛笑著道:「聽不懂沒關係,我又不笑話你。」

  「啊,知道你被打以後就不正常了,笑話我也不介意。」包小三道,翻了他一眼。

  仇笛直接捶了他一拳,包小三可不吃虧,還了一傢伙,兩人打鬧著,回了租住地。

  咦?門開著,耿寶磊不在,兩人進了房間,直接拔打耿寶磊的電話……呀,電話鈴聲在隔壁響著,聽到聲音包小三往門外一跑,側耳一聽,馬上跑回來了,怒氣衝冠地拉著仇笛道著:「我日,寶蛋在嬌屋裡,尼馬兩人什麼時候睡上了。」

  「不可能吧。」仇笛拔著電話,一聽,果真在管千嬌房間裡,這事驚得他目瞪口呆地,完全不知道兩人關係什麼時候就發展到一屋裡了。

  「敲門。」仇笛唆著包小三去,包小三不客氣地擂著門,沒人開,他嚷著:「開門,寶蛋,你狗日找死是吧?」

  還沒開,仇笛敲敲問著:「千嬌,在麼?」

  沒有應聲,包小三往上爬,窗戶簾子遮著,他跳下來,直拍巴掌,小聲道著:「完了,肯定尼馬正幹得起勁呢。」

  「也不至於不敢說話了啊?」仇笛道著。

  「他們可好意思說啊。」包小三憤然道。

  卻在這時,裡面的門栓嗒聲抽了,門一下子半開了,包小三伸頭一望,管千嬌和耿寶磊果真躺在一張床上,蓋著被子,露著兩雙驚恐的眼睛,這場景氣得包小三奔進來破口大罵道:「寶蛋,你真尼馬不要臉,嬌是我妹知道不?尼馬上我妹,我******……」

  管千嬌和耿寶磊眼睛示意著,包小三一下子明白,咦?兩人都躺在床上,誰開的門呢?

  一回頭,嚇得他激靈一下子,就往床底鑽,門後站著一位彪形大漢,正不屑地笑著看著他,仇笛此時一步剛進門,他反應過來了,一拳朝門後搗去。

  啪!清清脆脆一聲,拳著無力,打在對方的手心上。

  不對,是對方用手托住了,門驀地合上了,仇笛和門後的人面對面了。

  赫然是一臉胡碴、兩目凶光,正蓄勢待發的祁連寶,他雙手橫亙一捏缽大的老拳,指節咯咯作響,肩肘胸臂像鼓起來一樣,驚得仇笛急急後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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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二章 道是知己


  仇笛一退,祁連寶卻未出手,左右手一鬆,撫著拳麵,笑著道:“小子,恢複的不錯啊,再打一場。”

  “你過得好像不怎麼樣啊。”仇笛一下子看明白了。

  胡子長了,全身髒兮兮的,雖然笑著,可表情看上去憔悴多了。

  “他媽的,拚了。”包小三拖著椅子,要拚,不過祁連寶都沒當回事地側頭一瞄,他又膽虛了,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招之敵,他緊張地站地當地,看看站著的仇笛,看看躺在床上了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別怕,他是逃出來的。”仇笛道,一說這句,膽氣重來,上前一步拿著包小三手裏的椅子,往床邊一放,手一揮請勢道:“坐吧,你別緊張……三兒,把千嬌和寶磊放開,別喊,沒事,祁老大是心事未了,跑回來處理後事了。”

  別緊張?讓祁連寶別緊張?包小三懷疑仇笛腦袋真有問題了,不過他旋即發現,祁連寶似乎真的很緊張,看到那落魄得性時,他也一下子明白。

  “嗬嗬……我有那麼慘麼?”祁連寶大大方方一坐,笑著道,包小三小心翼翼地到床邊,試探著放人,見對方沒反應,這才大膽掀了被子,得,兩人都被捆著手,管千嬌和耿寶磊嘴裏都塞著東西,一拔出來,卻是管千嬌的襪子,一下子包小三又不和諧地笑了,管千嬌狠狠剜了他一眼,不過沒敢說話。

  “為了讓他們安生點,不得不出此下策啊……仇笛是吧?現在還要告訴我,你是個大師傅嗎?”祁連寶,眼神有意無意地看了桌上,那堆東西是管千嬌的裝備,手機、筆記本電腦、紐扣攝像、打火機攝像,一樣一樣擺在桌上,連管千嬌也無語了,不知道這個陰魂不散的貨,怎麼著又跑回來了。

  “本來沒準備找你們,隻想找李勁鬆點麻煩,沒想到昨天正好撞到你們整李勁鬆了……幹得不錯,悄無聲息地就解決了一個對手,是嗎?”祁連寶問,他盯著仇笛,這個男子,似乎讓他感覺很困惑。

  “這個,現在沒必要瞞你,我們是受了京城一家商務調查公司的委托,來此調查鵬程的商務信息……可能委托方找的不是我們一家,委托方也不是一家,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樣都在挖消息的亂局,祁老大,你想知道什麼?”仇笛問,靠著窗戶,背對著,看上去並沒有準備出聲喊人的意思。

  “我就想知道,誰特麼跟我過不去?是你們?還是李勁鬆?”祁連寶問。

  這個問題可能得全推到李勁鬆身上了,仇笛搖搖頭道著:“不是我們,也不是李勁鬆。”

  咦,祁連寶愣了下,似乎有點奇怪,他瞪著仇笛,仇笛道著:“剛才說了,委托方不是一家,來這兒的調查員也不是一拔,昨天之前我們也以為是李勁鬆,但結果發現不是他,應該還有一拔人。”

  “那為什麼不能是你們呢?”祁連寶惡言惡聲問著,那蓄勢待發的樣子,嚇了包小三一跳,此時包小三擋在前麵,管千嬌和耿寶磊,都縮在他身後。

  “角度問題,那個在路右側、附視的角度,隻有在賓館內部某間窗戶或者樓頂才能抓拍到,而且應該是高檔的遠焦相機那種,我們這些裝備,達不到那種水平。”仇笛道。

  這就是了,似乎這個回答讓祁連寶很滿意,他笑了笑,向仇笛豎了豎大拇指,不知所謂。

  “謝謝啊,幾位,對不住了啊……不過你們也不是什麼好鳥,淨幹些偷偷摸摸的事。”祁連寶回頭瞪了包小三幾人一眼,起身看向仇笛時,卻是很江湖氣地抱了抱拳道著:“受了點傷對不住了,不過也送了你一樣禮……不用擔心李勁鬆了,他現在已經躺在醫院裏了,沒有個把月起不來,要不是他說的和你講的一樣,我還真不敢相信,這麼多狗屁間諜鑽在屯兵這個小地方。”

  看這樣子,不準備找大家麻煩,包小三好歹長舒了一口氣,人家就要走,仇笛卻出聲攔了,直道著:“你要這麼走了,遲早也是個糊塗鬼,你跑不了。”

  “咦?有點意思?那你說,我怎麼才能變成聰明人?”祁連寶笑著回頭問。

  “和聰明人交換一下你知道的情況就可以了。”仇笛道,這位身處其中的人,能讓華鑫下死力氣對付,肯定知道的不少。

  “現在我可是通緝犯,你信我?”祁連寶睥睨道。

  “信,能把軍體拳練到大開大盍、中正勇猛的人,不會是一個卑鄙小人。”仇笛道,他看著似乎無動於衷的祁連寶,又補充了一句道:“那天,謝謝你手下留情啊,否則我現在也躺在醫院得接骨了。”

  “嗬嗬……我還是頭回碰到挨打了說謝謝的,那麼,你確定要和我交換一下?你不覺得,我要是把宗鵬程幹的那些黑事全告訴你,我不就成了卑鄙小人,而且,我就告訴你,你也無能為力,很多事都是我幹的。”祁連寶道,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仇笛,不過並不友好。

  “對那些,我沒興趣。”仇笛思忖著道:“不過,我敢肯定第三個商業間諜,就在你身邊,你認識,和你關係很近,他就是那個把你推到坑裏的人,難道你對此沒有興趣?”

  仇笛的臉上,此時洋溢著一種病態的興奮,而祁連寶,也像發現了金礦一樣,神采奕奕地看著仇笛,相互凝視著,似乎在審視給對方多少信任度合適。

  “知道二裏溝吧?”祁連寶突然問。

  “知道。”仇笛道。

  “晚上那兒會有一堆火,敢來嗎?”祁連寶笑道。

  “當然敢。”仇笛道。

  祁連寶做了個等你的姿勢,轉身要走,仇笛在背後追問著:“你不怕我帶上警察去?或者把你賣了?”

  “嗬嗬,我沒那麼值錢。”祁連寶頭也不回地道,出了門,隻聽到咚的一聲,包小三追出去看,這貨是直接從二樓跳進胡同了,中午人少,他扣個防風帽子,一轉眼就消失在胡同裏了。

  包小三旋即奔回來,驚魂方定,正待罵仇笛兩句,不過一看管千嬌和耿寶磊那樣子,又笑了,耿寶磊狠狠剜了他一眼,管千嬌卻是趕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轉眼三人都愕然地看著仇笛,那詢問的眼光,帶著責備的意思。

  是啊,這不是與虎謀皮麼?

  “晚上我出去一趟,相信我,他沒有惡意,否則我早折胳膊斷腿了,否則你們倆後果實在堪虞,咱們綁一塊拚命也沒有反抗之力。他沒有把誰怎麼樣了。都別煩我,我好好想想。”仇笛淡淡地把眾人的疑惑全擋回去了,自顧自地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誰也不理會,隻是看著手機發呆………

  …………………………………

  …………………………………

  “宗老板,情況就這樣,我們也在全力追捕。”

  兩位警察起身,和工地指揮部的宗鵬程握手道別。

  例行筆錄,隔了一天宗鵬程方知道,在治安總隊羈押的祁連寶十幾天一聲不吭,趁解押到看守所的機會,直接跳車逃跑。本來就是個治安事件,又不是重罪,誰可能想到他要逃跑。據說那倆解押的講,根本不是疏忽大意,他就在半路強行踹開了鏈子鎖著車門,指粗的鏍絲掉了幾根,然後就那麼戴著銬子跑了,兩位解押小警嚇得根本沒敢追。

  “哎,好嘞,有任何情況,我會馬上聯係你們。”

  宗鵬程起身,送著兩位警察,從警察客氣的態度上,他能感覺到,祁連寶肯定什麼也沒有說,但為什麼跑呢?

  送走了警察,他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一個僻靜處,拔著電話道著:“金總……壞事了,壞事了,祁連寶跑了……”

  “真是的,他現在是個逃犯了,罪加一等,和你有什麼關係?”金彥國在電話上講道。

  “不是,我怎麼就覺得心虛呢?”宗鵬程道,在這位兄弟的事情上,他實在有愧於心。

  “記住了,你什麼都沒做……他就找你又能怎麼著,都是他自己惹的禍啊。”金彥國道。

  這句話讓宗鵬程心裏稍安,他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著:“警察來找我來了啊,你說他不會跑回屯兵鎮吧?”

  “嗬嗬,你說呢?在屯兵的仇家可比親家多,要是你,你回去啊?”金彥國問。

  “哦,那我就放心了……”宗鵬程驚魂未定地道,思忖著,那怕就找上門來,多給倆錢都成,好歹兄弟一場的……不過轉眼他又有點不樂意了,這號人,得給多少錢呐?給錢那不是資助逃犯了,不是更不合適。

  在這種猶豫不決中,他都忘了還拿著電話,想起和金彥國說的事時,對方電話卻是已經扣了。

  跑了,居然跑了!

  電話的另一端,金彥國也是驚魂未定,思忖了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把這個不太和諧的消息向上彙報了,彙報人是夏助理,那位向來不拘言笑,高高在上的夏助理,隻給了淡淡的一句:知道了,他就再投胎一回,也別想興風作浪了。

  金彥國似乎知道什麼內情,沒有再敢多說,等著對方扣了電話,才顫危危地把電話放好,兩眼滯滯地盯著辦公電話,像在想什麼讓他恐懼的事,好久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逃犯對於普通人很新鮮,可對於公安係統卻不算新鮮事,兩個押解員被押解了,還在總隊寫報告,跑了這麼一個犯人,其罪不小,最起碼總隊已經放出不少警力追捕了,第一站就是屯兵鎮,屯兵鎮的第一站就是川味樓火鍋店。

  也有件怪事,有個報案的,是片警,他負責的火車站區域有位被打成重傷的送進醫院裏了,據受害人的描述,極似協查通報上的祁連寶。

  當日黃昏時分,總隊兩位警察在醫院詢問了受害人李勁鬆,從京城來屯兵鎮寫生的畫家,據他講在是回返京城,北寧乘車到火車站,剛下車不久就被搶了,還被打成這個樣子。

  頜部骨裂、頭上縫了十幾針、左腿骨折……搶劫還把人打成樣子,這尼馬還算人嗎?

  盡管對於這個蹊蹺案情還是有點疑問,警察還是按部就班的作完筆錄,安慰幾句,草草結束。誰也沒有注意到,醫院的走廊裏來回巡梭著一位風塵仆仆的男子,他拍下了李勁鬆躺在醫院上的近況。

  很奇怪,這些照片同步出現在京城、夏亦冰的手機上。

  此時夜幕方起,霧霾深重的都市夜空,看不到繁星滿天,其實夏女士遠沒有表麵上那麼鎮定,在她的心裏,似乎也有一層越來越深的霧霾,讓她愁眉不展,最無法控製的意外,還是發生了,就發生在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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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33章 夤夜風急

  二裡溝不是溝,而是一條干涸的河床凹地。

  過渡放牧、無序開發、草原退化,在經過幾十年的不懈破壞,終於把曾經這個牧草肥美的地方,變成了遍地沙土,零星荊棘的灘涂之地,在繁星滿天的夜色中望去,黑漆漆的顯得已經亮無生氣。

  嘎……一聲尖厲、讓人怵然的叫聲響起。

  包小三嚇得直縮到仇笛身後,耿寶磊驚得直躲到管千嬌的背後,可等你側耳傾聽的時候,卻又四下寂靜,毫無聲音。

  仇笛亮了亮電筒,照回去,包小三不好意思了,又耀耀耿寶磊,耿寶磊掩面害羞了,管千嬌吃吃地笑了,她故意對耿寶磊道著:「別怕,姐會保護你的。」

  「討厭,誰稀罕你的保護。」耿寶磊惱羞了,離開管千嬌,包小三拉著他,跟著兩人背後,他說了,不是我膽子小,實在這鬼地方太嚇人了,時不時地一聲鬼叫,人家神經高度緊張的,誰可受得了啊。

  「心裡坦蕩,鬼神避讓。」仇笛前面帶著路,和眾人說著,講著他小時候走夜路,他老爸就是這麼告訴他的,這世界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懼由心生,所有的恐懼,都是自己嚇唬自己。

  「不會有狼吧?」耿寶磊在背後縮頭縮腦問著。

  「草原退化的這麼厲害,就狼來了,也抹把淚走啊。」仇笛說了句笑話,讓眾人的心態稍稍放松了,包小三問著:「那剛才是什麼叫聲?」

  「你說這種聲音……」仇笛一嘬嘴,發出了一聲怪叫,驚得包小三後背發麻,愣愣是看著仇笛,黑暗裡,只有一雙明亮的眸子,仇笛笑著道:「嚇死你,這是鷲,它們在天上叫呢。」

  把兩個膽小的斥得體無完膚,隊伍繼續前行著,仇笛不時地看著一直和他並排走著的管千嬌,卻是有點驚訝了,這小姑娘家家的,反倒比包小三和耿寶磊的膽子還大,不但要和他一起來見祁連寶,而且夜路上種種表現,像是很熟悉這種野外環境一樣。

  「別看我,我爸媽就是地質勘探隊的,我對帳篷,比對單元樓熟悉多了。」管千嬌道。

  又是一陣寂靜,幾個人迥然不同的經歷,總能在不經意間給對方帶來驚訝。這個小小的驚訝又讓眾人消化了好大一會兒,走著走著包小三放松了,和耿寶磊拌起來嘴來了,直說他沒出息,被祁連寶給綁床上了,耿寶磊解釋了半天下午的事,聽到千嬌房裡有動靜就去了,誰可知道一進門就被摁住,他形容自己就像被大狗熊勒住一樣,根本透不過氣來。

  這個沒人置疑了,都知道身高一米九開外,體重怕不得有兩百多斤的祁連寶有多恐怖,最起碼能從警察手裡逃走,那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不可能不當做傳奇了。

  「仇笛,咱們現在可是走到違法犯罪的道路上了啊,知情不報也是包庇罪啊。」耿寶磊念及此處,在隊尾小聲道。

  「那你還來。」仇笛沒有回答,嗆了一句,氣得耿寶磊停了兩步,可這黑燈瞎火的,嚇得他又緊跟上隊伍的步伐了。

  管千嬌回頭看了看,生怕兩掉隊似的,轉身她走近了仇笛,小聲問著:「我知道你心裡有謎,可在他那兒,會有答案嗎?在這件事,他雖然不是無名小卒,可頂多只能算一個棄子,能有什麼用?」

  「咱們不也一樣嗎?說起來差不多同病相憐了,我們有點不服氣,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仇笛道。

  管千嬌聽得此言,無語相對了,出事之後,哈曼一句撤回再無下文,一句結束緊跟著經費也停了,三人受傷,公司裡不聞不問,雖說也在預料之中,但總也讓人覺得人情過於涼薄了。也許,回去最好的結果頂多能要點補助,但那些可能就僅限於人道主義的慷慨了。

  「停!」

  仇笛停下了腳步,視線裡,已經隱隱看到了像豆點的火光,在曠野上顯得格外明顯,那點火光讓他心裡一亮,莫名地笑了。

  他回頭道著:「這事已經不在咱們該辦的范圍裡了啊,我呢,只是覺得這個人沒有想像中那麼壞,可能和表面上相比恰恰相反……這兩天走了一遍,我總覺得從那天咱們挨打起,後面的事就處處透著詭異,見祁連寶有可能找到答案,也有可能無功而返。即便找到答案,也僅僅有可能和哈曼交易,而且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我再問一遍,實在心裡不願意的,就別趟這趟渾水了,畢竟他是個在逃犯,有一天他落網了,沒准咱們也得被牽連進去。」

  「沒事,我就怕鬼,不怕人。」包小三道。

  「這都商量過了,我們支持你,我也覺得他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凶惡,否則我們都難逃魔掌。」管千嬌道。

  「別看我,丟下我一個人,你們好意思啊。」耿寶磊無奈地道,這種環境,只能從眾了,那怕跳坑裡,好歹有人陪著也比孤身在這鬼地方強。

  「那好,走吧。」

  仇笛轉身帶著眾人,朝著那點如豆的火光走去。

  …………………………………

  …………………………………

  燒得是經年的干枝枯根,加上風干硬化的牛糞,火焰裡不時地有畢畢剝剝的聲音響著,映紅了祁連寶虯髯密布的臉,眉頭皺著,時而側耳傾聽著,那表情是狐疑,在懷疑自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或者他不清楚自己想干什麼,那幾個外鄉來的年輕人,很明顯,他們根本干不了什麼啊。

  就像他空有一身力氣,卻沒有用武之地一樣。

  他眯著眼,感受著火堆撲面而來的溫暖感覺,寂寞的時候,人總會掉到回憶的漩渦裡,寂寞,總會喚醒那些曾經美好或者不美好的經歷,只有它們才是無聊和孤獨的慰籍。

  他像在閉眼假寐,卻無人曉得,他在懷念曾經的訓練場出拳如風、揮汗如雨,木樁、鐵絲網、繩牆,那個鐵與血的環境裡,都是錚錚鐵骨的軍人,都是曾經如親如友的兄弟。只不過他們都生不逢時,大多數人的從軍生涯裡只有從訓練走到演習,然後再走到退役,最終都是那座鐵打營盤裡流水的兵。

  他像在捫心自問,對於榮譽感已經鐫在骨子裡的軍人,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來不得半點馬虎從事,而他現在卻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不再有著曾經那樣愛憎分明的辨別力。

  這個年代的軍人不再有包分配的福利,復員後有兩種選擇,回鄉當農民,或者進城當民工,對於經濟條件不怎麼寬裕的他只能選擇後者,鋼筋、水泥、腳手架、工棚相伴了數年的歲月,那怕的勤勤懇懇也所獲無多,那怕他小心翼翼也遭到了欺凌,那怕他身手不凡,也難敵一哄而上,直到有一天,因為討薪的事他大打出手,被人砍成了重傷。

  人到了低谷就會往上走,那時候遇到了還在北寧施工的小老板宗鵬程,給了他雪中送炭的幾百塊錢,也遇到同是當兵出身,經歷相仿的胡雷,生活從此揭開了新的一頁,他知恩圖報,宗老板如虎添翼,這個小施工隊不斷演繹著逆襲的傳奇,在北寧敢打敢搶,屢屢挫敗同行,大西北影視城建成後,宗老板又帶著人回鄉,打造了兩幢酒店,並想方設法,阻撓著那幢酒店的施工和建設。

  他記得自己是拍著胸脯答應的,異鄉漂泊這麼久,有錢就賺、有生意就搶已經成了行事准則,那怕對方是個省建大型施工隊,那怕是幾十人對幾百人他也毫無所懼,帶著屯兵鎮施工隊的班底,舉鎬為旗,揮鍬做槍,和數倍於己的施工隊拉開了架勢……械斗。

  那是一幅揮之不去的慘烈場景啊,臂粗的鎬把,沒頭沒腦的朝人身上招呼;缽大的水泥塊,直接朝人腦袋上砸,鎮北兩公裡,幾乎都成了戰場,躺了一個,又一個……直到外地來的施工隊手軟了,害怕了,退卻了,他帶著人,像打紅眼一樣,追著四散逃命的工人,從工地打到野地,從樓外追到樓裡……直到,胡雷出事了!

  他是眼睜睜地看著的,一個滿臉是血的工人,抄著一把鐵鍬從背後拍向正面和他打招呼的胡雷,他出聲喊了聲,那鐵鍬已經重重地拍在胡雷的後腦上,他像一截子木樁,直挺挺的從二樓摔了下去。

  他記得自己像瘋了一樣,抓住了那個行凶者,連打帶摔,把那人打得奄奄一息,他瘋也似的,兩臂拎著,舉起來,要以牙還牙。

  「寶哥……別殺人……」

  二皮那時候還小,驚恐地喊住了他,和幾位工友死死拽著他。那人眼見不行了,這摔下去,恐怕是十死無生。

  他憤然大怒一聲,把人扔在了腳下,急奔著去看胡雷,探著還有呼吸,又背著這位朝夕相處的兄弟,去鎮上的衛生所,他像發瘋的野獸一樣,逼著那些只會打針輸液的醫生,要救醒胡雷。

  後來,械斗的人抓了,又放了。

  再後來,受傷的胡雷醒了,卻傻了。

  那個打胡雷的也沒有負擔得起責任,一個施工隊的民工,也是個窮光蛋,他受的傷比胡雷還嚴重,四肢斷了其三,腿粉碎性骨折,終身殘疾。

  之後,他一戰成名,屯兵鎮施工無人敢進,那樁械斗的案子因為牽涉太廣,鎮上的人不斷聚集到市裡鬧事而擱淺,至今尚未判決。

  即便有一個判決,還會有什麼用呢?曾經敵對的雙方現在已經握手言和了,也許他們很快就能和平地解決這個擱置的問題,無非是讓出點利益的事。只是那些不知道在為什麼而斗的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包括那些傷殘的民工,也包括……他的兄弟。

  祁連寶唏噓了一聲,抹了把眼睛裡的濕跡,睜開眼,抬頭時,卻看到了四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火堆不遠處,他省得自己走神了,訕訕地道了句:「來吧,烤烤火。」

  難得見悍人也有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啊,四人面面相覷,想不通祁老大這麼憂愁所為何來,仇笛帶人上前,手裡的幾樣東西遞給他,兩瓶酒、一塊熟牛肉,祁連寶也不客氣,撕著嚼了一大塊,開瓶仰脖灌了一大口,直向四人道著:「謝就不說了,幫我辦件事,我送你們個大好處。」

  「辦事?」包小三不解了,眨巴眼道著:「您這身手,還需要我辦什麼事?」

  「拳頭可打不過法,呵呵……很簡單,幫我把這些送一下。」祁連寶從身後拎了個布包,直接扔到了仇笛懷裡,仇笛掀開一看,瞟眼的包小三驚得咬舌頭了,一包,尼馬全是錢。

  「這幾年吃喝嫖賭的,沒留下多少,就這十幾萬了,一半給進去那些兄弟的家裡,家裡沒了勞力,老的肯定要受治了;一半給了豔紅或者她媽媽都行,讓他們想法子給胡雷治治腦袋,前年我帶他去過首都,醫生說有希望,不過開顱手術得花幾十萬,而且風險很大……可風險大,也比傻一輩子強啊,這個決心早該下了,我能幫上的就這麼多了……」

  祁連寶說著,不知道是酒嗆的,還是悔痛的,又抹了把眼睛。

  「這事很容易啊,您送去不就得了,當面說多好。」包小三道。

  「你以為警察都傻瓜啊,下午我就想去,不過店外早有警察蹲著了,這片空曠的草原他們抓不到人,可只要一進鎮上,一到熟人家裡,肯定就沒路可逃了。」祁連寶道。

  這事……咋辦?包小三看著仇笛,耿寶磊自然是沒主意,特麼滴,這罪更重了,還幫在逃犯辦事呢。管千嬌也沒主意了,只是她此時更加確定,對面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可惡,反而隱隱地讓她有點欣賞。

  「好,我替你辦……不過,什麼報酬?」仇笛接了,比祁連寶還不客氣。

  「哈哈……痛快,你想要什麼報酬,無所謂,把我送回監獄也成,就這一件心事沒了,了了就好,老子該安安生生進裡頭蹲幾年了。」祁連寶道,也許真如他所講,根本不在乎,就著熟牛肉,大口灌著烈酒。

  「我的報酬很簡單,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怎麼樣?」仇笛道,祁連寶正仰脖灌了口,咕咚一咽,睥睨地看著仇笛,隨口問著:「這個真沒有什麼意思,我還真不想說。」

  「那你干嘛找我?」仇笛問。

  「哦,我不想連累認識的人。」祁連寶道,這話氣得仇笛梗了一下了,不過祁連寶又道著:「再說,我也不相信他們。」

  「不相信熟人,卻相信我?信不信我吞了錢,再把你送給警察。咱們算起來可是有仇啊。」仇笛道。

  「技不如人可不算仇,不和高手過過手,你永遠不會進步,那天挨了頓打,有長進嗎?」祁連寶問,仇笛笑笑道著:「好像有,軍體拳走得就是剛猛路子,應該是心無旁顧,去勢如虹,玩花哨反而落了下乘,就像我和你打,不管想怎麼取巧,最終都是自取其侮。」

  「呵呵,就是這樣,如果現在我們再來一次,你會輸得更快,因為任何取巧的方式,都可能給對方留下可乘之機,我當年的教官告訴我,最好的對決就是一招制敵,花架子是表演的,實戰不行。」祁連寶道。

  仇笛笑了笑,搖搖頭道:「我們體格不對等,我永遠贏不了你。」

  「呵呵,但我,不止一次被根本沒練過的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祁連寶道,生怕別人不信似地,敞開了衣服,胸、肩,幾處猙獰的疤痕,他笑著道著:「拳頭鋒利不過刀子,刀子快不過槍子,武力可狠不過人心吶。」

  這幾句像禪機,幾人都沒怎麼聽懂,仇笛狐疑地看看他,又是一句:「你不是想清楚了,而是更迷糊了,古往今來,所有輕生死,重大義的漢子……其實都是不識時務的****。」

  呼一聲……祁連寶輪著酒瓶的兜頭向仇笛砸去。

  仇笛未動,酒瓶在他頭頂堪堪停住了,祁連寶面無表情地問:「你不怕?」

  「你根本沒有傷人之意,我怕什麼?」仇笛笑了笑道著:「你現在心如死灰,沒有勇猛了,再打一次,我未必沒有贏的機會。」

  「呵呵……他媽的,你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啊?」祁連寶被逗笑了。

  「坦白地講,商業間諜,是一家商務調查公司以每天二百塊錢的報酬,在京城勞務市場雇來的,來此調查屯兵這個特殊商業模式存在的種種症結。」仇笛道。

  「症結!?這什麼意思?」祁連寶不太明白。

  「那是你啊?你不就是華鑫開工的攔路虎,你不就是發跡老板宗鵬程的心頭病……凡不利用大局的存在,都稱之症結。」仇笛道。

  祁連寶愣了,痴痴看著仇笛,仇笛笑了,和身旁人講著,完了,祁老大敢情和包小三智商水平差不多,怪不得混到現在這水平。

  「你……到底什麼意思?說清楚點……」祁連寶催問著,隱隱地,他覺得仇笛好像撩拔到了他心裡的疑惑不解,仇笛反問著道著:「所以我剛才講,想聽聽你的故事,有很多謎沒有解開,比如,你也想知道,坑死你的那個間諜是誰吧?交易一下,我們雙方知道的東西一印證,我告訴你是誰。」

  「你要逗我玩,我一定把你送去和李勁松做伴啊。」祁連寶惡言惡聲一句。

  仇笛無所謂了,四人圍著火,喝著酒取暖,包小三又給點了支煙,祁連寶半晌才唏噓地說著這其中的故事了。

  無他,就是從一個當兵的,落魄到打工的、再發跡到了涉黑的一個俗套的過程,任命一個這樣的過程都會毫無意外地是血淋淋的,聽到他講那次百人械斗,那怕就沒見過仇笛等人也是一身怵然,兩背亂聳。

  管千嬌出聲問怎麼發現自己的,祁連寶卻是笑了,直道著他當天回來准備找李勁松的晦氣,這家伙被抓的時候就說寶哥你完了,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准備下手的時候,卻發現仇笛幾人把李勁松給整了,那個可憐蟲急急回北寧市,卻沒料到還有人盯著他,在火車站不遠處,又被拎留進小胡同裡痛扁了。

  「這個人是華鑫國旅派遣來的商務調查人員,之前你們都不認識他,他在這裡潛伏了,有六個月了,年後就來了。」仇笛問。

  「嗯,他的骨頭可沒你的硬,揍了他個半死……他說直接聯系的是華鑫的高層,主要盯的是銀行分理處的出入賬,可他看那賬有什麼用?錢又拿不走?」祁連寶果真還沒清醒。

  「這個先放放……我問你,現在宗鵬程的總資產有多少?不動產。」仇笛問。

  祁連寶掰著指頭數了,兩座賓館的經營、最來錢的是住宿和餐飲、市區裡,大小老婆三個,都有一幢房子,至於情人多少不甚清楚,不過開發的塞外莊園,他和一家房地產公司共同投資,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宗老板的父親宗仁厚曾經在屯兵就是鎮黨委書記,前一年才在規劃局局長的位置上退休,這個事他們家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不但是個官富,而且是個小黑的人物,不過祁連寶對他甚是尊重,一口一個宗老板,說完了,他笑道:「怎麼樣?你就知道又能如何?」

  言外之意,老子都沒辦法,你們更扯蛋。

  「這個也先放放,我問你,宗老板的流動資金有多少……包括可調拔的資金。」仇笛問。

  「這個……」祁連寶懵了。

  「你按最大的一宗生意算不就行了。」仇笛道。

  「三兩百萬總是沒問題的,旺季餐飲和住宿的營業款,每天都有幾十萬,最高有可能超過一百萬……呀?你們不會尋思著,搶營業款吧?」祁連寶說到此處,嚇了一跳。

  「要你干還成,我們可沒那本事……我再問你,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嗎?」仇笛道。

  「亂了唄,這鬼地方以前就是個土匪窩,只服誰的拳頭大……呵呵,不過好像拳頭大也不行,得錢夠砸……馬胖子這狗日的,這才兩周,他都看不住生意了。」祁連家憤憤地道。

  「你還是沒搞清這兒有什麼大事了。」仇笛道。

  「不就是什麼劇組來,要干一票大生意嗎?一看鎮上人都紅眼了,後盤溝、御林堡,晚上都有人在干活。」祁連寶道。

  「這就對了,作為旁觀者,我把謎底告訴你啊。」仇笛此時像是豁然開朗一般道著,他排出了手機給祁連寶看著,那是李勁松淘到了信息,每日收支賬目,祁連寶看看,連著幾日越來越少,支出和收入的落差越來越大,他道著:「這兒人都認現金,肯定是一部分發人工工資了,但凡有事,都是從營業款裡支錢,姚富文當過會計……」

  「差矣,你得看更遠一點。」仇笛道著,揀了幾塊石頭土塊擺著,解釋道,餐飲營業算一塊、住宅、房地產算一塊,以祁連寶講,這個富豪幾千萬的身家,其實都是不動產,能調動的現金流不到四百萬,那多算點,八百萬……八百萬到極限了吧?

  這麼一算,仇笛就排著另一塊支出了,鎮上施工總動員,又是只認現金的主,這一塊每天要吞掉近十萬的現金收入;道具的制作,馬車、攻城器材、擂車,攔馬架等等,都要用大木料,而且得原木,場上堆的幾百方木料,光這些木料,得一百多萬的投資。還有馬欄,據說要來幾個馬隊,幾百匹訓練有素的組個方陣,這個不好計算,幾十萬總是有的……還有點將台、演武場、兵器、駑車、營賬的投資,又得至少二百萬左右……

  算著算著,直超一千多萬,管千嬌道了:「做生意不一定都是現金的,一部分預付即可,這兒的模式,應該是驗收之後,由華鑫付款,宗鵬程一直掙著這種俏錢。」

  「好,那就以合同價百分之三十投資算,也得三百多萬,再加上必須有一部分現金維持日常開支,時間長一點,延續一個月,只出不進,夠不夠吞掉宗鵬程手裡的現金流?」仇笛道。

  想了想,就連祁連寶也點點頭,但凡大老板,架子比本事要大上很多,現金流誰也不會存著太多,早想辦法錢生錢去了,一般用別人的錢去掙錢才是王道。

  「他能貸出款來,很容易的。」祁連寶道。

  「我估計他的貸款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這裡的賓館和市區的房地產價值都上億了,負債率低於六成都不可能。」仇笛道。

  「我好像明白點了,這不是抽現金流,是絕戶啊。」耿寶磊突然道。

  這個反應先是耿寶磊,後是管千嬌,都隱隱抓到了什麼,這種感覺和祁連寶的感覺如出一轍,一種不詳的感覺,祁連寶脫口而出道:「不可能吧?這麼大生意,能被人搬倒?怎麼絕戶的?」

  「應該是這樣。」

  仇笛示意兩方收支,又來一個對壘,他解釋著這是華鑫,根據祁連寶講,華鑫和鵬程的商業關系於今年開始漸漸緩和,負責當地事務的金彥國、張瑞霞和鵬程幾位中層私人關系,都不錯,不僅私人關系不錯,還發展到雙方在生意是沆瀣一氣,共同從大西北影視旅游這塊大蛋糕上中飽私囊。

  如果這一切是刻意所為的話,那真相就應該是這樣,從小到大,從少到多,華鑫一直在施放著誘餌,這個誘餌就是影視周邊產業的利潤,讓他們不斷投入,不斷獲利,逐步培養對方的野心,直到最近一次,以一個龐大的項目為餌,誘使鵬程把能動用的現金流,全部投入到這部《鐵騎》的前期籌備中。

  「那有什麼意思啊?」包小三愣了。

  祁連寶卻像嚇傻了一樣,他可能清楚後果是什麼,他驚恐的眼神看著仇笛,像是懷疑一般,仇笛解釋著:「華鑫不需要從中獲利,他們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一句項目擱淺,就把鵬程死死地埋到坑裡了。」

  「這麼大手筆?」管千嬌有點不信。

  「其實根本不大,其實是一個強勢的力量在用四兩拔千斤的手段……只要這個項目是假的,或者是真的,以某種原因擱淺,那後果就明了了,幾千人工的花費,木材和其他原材料的投入,還有馬隊、訓練場建築,全部要賠……到時候他拿不出錢來,欠人工錢,這地方的老百姓能把家抄了;欠材料錢,要賬的能遍地追他;欠銀行錢那會更慘,銀行逼不死他,查封資產都是輕的………一句話,這個項目就是華鑫的最終手段,他們要做的,只能用很長的時間,讓宗鵬程不懷疑這個項目,因為之前所有的項目,都是真的。」仇笛道。

  「可不是報上網上都登過了麼?」包小三弱弱地問。

  「呵呵,報上還說政府來養老呢,你說你老了有人養麼?」仇笛不屑道,報上那玩意,實在沒有可信度了。

  「這只能是你的判斷。」耿寶磊道。

  「如果不是這樣,李勁松潛入屯兵鎮長達半年,這怎麼解釋;他一直通過銀行內部人員收集鵬程公司的出入賬,又如何解釋?」仇笛道。

  種種無法解釋的事,只能通過這個設想,完美的詮釋,包小三想了想,用他簡單的思維提問著:「那要是這樣,難道他們不怕宗鵬程翻臉?一翻臉,這攤子他們還是支應不起來啊。」

  「這個問題,就要用這個症結來解決了。」仇笛笑著指指祁連寶,祁連寶陰著臉瞪著他,他笑著問:「其實這也是關於你走到這個地步的原因,你想聽嗎?」

  「說吧,我聽聽……你怎麼著就比我更清楚。」祁連寶不陰不陽地道,有點受刺激了。

  「這事對宗鵬程來講可能是兔死狗烹的故事,可對於華鑫,卻是讓他自毀長城,真相應該這樣……」

  仇笛慢慢的道著,祁連寶怔住了,對方說的那些話,正是他想表達,卻無從用正確方式表達出來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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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34章 無根無據

  「其實所有的事瞄准的都是一個目標,那就是這塊市場蛋糕,宗鵬程憑著涉黑的方式搶到最大的一份,簡單地想,作為投資方的華鑫國旅,肯定是每時每刻都在算計著,如何把經營權拿回來……想拿回經營權,要過的第一道關就是祁連寶他們,從商的都講規則,那怕突破規則,也是一種規則,但他們對這種根本無視規則的人和事,肯定毫無辦法,畢竟大片刀火拼的事,華鑫沒那能耐能干得出來,到他們那個層面,輕易不會觸及違法的事。所以,他們肯定要另謀出路………」

  「我不清楚第三位是不是受華鑫指使,但這個人對屯兵鎮非常了解,可能收集到關於祁連寶的違法犯罪證據不在少數……他們需要做的,是在關鍵的時候,把這個證據放出來就行了,上月28號,時機成熟了……」

  「兩名被打娛記哭訴到了媒體,然後被鋪天蓋地宣傳,對於老祁的行徑,自然是人人喊打,因為這事,祁連寶自然被推到了人民公敵的位置,他想解釋都難………恰恰也在這個時候,四海和華鑫的合作到了簽約的時候,因為這事擱淺了,那要讓這事重續,自然而然的就需要清理流毒,保證和諧環境,而且祁連寶這事,就公安方面也得給媒體一個交待啊……」

  「於是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宗鵬程心系這麼一個大單生意,肯定和錢站在一邊,而不會和他兄弟站在一起;公安方面肯定要個說法,得把人拘起來給大家一個交待,而這種時候,即便抓人,宗鵬程肯定也不敢伸手去撈,他怕生意黃了,而且說不定他心裡巴不得祁連寶進去,畢竟他這身份,在這個團伙裡分錢分得不少,肥水不流外人田,交給親戚總比交給外人好……」

  「在幾方的共同的操縱下,事情按著最有利於華鑫的方向發展,這一幫在屯兵橫行無忌的,一夜之間,全部進了局子裡………呵呵,祁老大啊,那天其實你抓不抓人,找不找間諜都無所謂,不管怎麼做,市裡的警察都要來把你帶走,只有你出局,這兒的局才能展開。」

  仇笛連續說了一堆,看了看祁連寶越來越陰沉臉色,他拔拉著火,繼續道著:

  「只要你這一霸出局,這兒就是個群龍無首的局面,你也知道亂了,商販遍地亂躥,你們壟斷的菜肉禽蛋供應也黃了,外地的車直接送過來,價格要比以前便宜的多,兩廂一對比,你們賺了多少黑心錢啊?在錢上離心離德是非常容易的啊,這兒的人很快不會記得你們把持市場,讓全鎮人得到了多少實惠,但他們會記得很清楚,你們吃的是肉,他們喝的是湯……所以,很快鵬程和他的那些猢孫,都會被推到無信無義的位置……這個時候,你們覺得還有誰站出來振臂一呼,能像曾經那樣應者雲從嗎?」

  是啊,財帛亂人心,美色亂人性,到這種時候,任何鄉梓之情都會崩盤的,從來都是不患貧而患不均,憑什麼你富得流油,老子窮得苦逼嘛!

  「人心只要一打散了,剩下的事就好辦了,讓他陷到經濟危機裡,坐觀其毀就成了,以前鵬程是個小公司,船小好調頭,而現在恐怕不行了吧,一多半資產都是不動產,養活著多少口子人呢,現金流一斷,再狠狠地賠上一筆,他會被馬上打回原形的……到那個時候,華鑫收拾殘局就可以了。」仇笛道。

  「沒有那麼容易倒吧,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包小三聽得心虛,總覺得這個局太大了,大得出乎他的理解力,就憑他坑蒙拐騙這麼多年的水平都無法理解。

  「太容易了,鵬程的影響只在屯兵鎮,出了屯兵,誰還知道有鵬程……這個大型投資可以因為任何故障暫停,或者拖上一段時間,華鑫已經拖了幾年,他們拖得起,你覺得鵬程能拖多長時間?」

  噝……包小三倒吸涼氣,直接指著仇笛一指道:「你狠!」

  這可能是最狠的一招,如果疊加在虛假項目上,那對於鵬程可能是真是一點翻身的機會也沒有了,兩座賓館除了關門歇業再無他想。

  「所以叫絕戶嘛,真要是這樣,恐怕宗鵬程得上法庭了。」耿寶磊道,華鑫一定會用債務糾紛纏住對手,這是大戶欺負小戶慣用的伎倆。

  「對,債務官司就能纏死他。」管千嬌補充了一句。

  這就是全局,仇笛找到了這個最符合現實的判斷,此時卻是沒有多少興奮之感,他可憐地看到了祁連寶一眼,祁連寶半晌才回過神來,仰頭,半瓶酒灌進胃裡,然後兩眼血紅地看著旺旺的柴火,良久才道著:「你還漏了一件事,第三方間諜,究竟是誰?」

  「這個,得你來告訴我。」仇笛道。

  「我?」祁連寶好奇地看著仇笛,不明白了。

  「李勁松受雇於華鑫,主要鑽營鵬程的財務問題;我們被派來,先後接的任務都是查屯兵鎮的主要勢力,這個勢力,除了你們,就再無其他了,馬胖子、姚富文、郝來運都是在明處,他們的事很好查,關鍵就是你們……現在我明白為什麼讓我們查這個勢力了,因為餐飲這一塊,出入賬和運輸都是你們負責,你們這個團伙,根本無法從外部查到消息,除了我們在餐飲部裡當幫工。」

  「我們把餐飲詳細的收支,以及你們經常在一塊的打手消息傳出去之後,其實事情就結束了。但是這裡面有一個問題,我們查的其他和李勁松查影城賓館的出入賬,內容是重合的,而且他來了已經數月,有他的消息,其實就不需要我們的消息了……所以,我想我們的委托方,應該不是華鑫,而是除華鑫之外的另一方,試圖趁火打劫的一方。」

  「好像有,不過華鑫一直沒有找到合作伙伴啊。」祁連寶道。

  「一直沒有找到,不等於永遠找不到,或者他們已經找到了。」仇笛道,想著華鑫和四海影視的高調發布會,想著華鑫連連不斷的動作,他道著:「渡假村復工在即,大型古裝戰爭劇開拍,都像找到了合作伙伴啊。」

  「可這和那個商業間諜有什麼關系?」祁連寶問。

  「如果第三方試圖趁火打劫,那他應該摸清鵬程和華鑫的底細,我們負責摸鵬程這兒的經營,那另一位,肯定要摸華鑫的消息。而且摸清華鑫的消息,知道他們身處困境,才好對症下藥啊,所以,這個間諜的主要目標應該在華鑫。」仇笛道。

  「華鑫在屯兵鎮,幾乎沒什麼人啊,應該北寧啊。」耿寶磊道,他一愣,馬上改口:「好像有一個,不會是………」

  祁連寶的眼睛滯了,臉上帶著恐懼的表情,包小三不相信地道:「瞎扯吧?那張秘書還給咱們送過錢呢?」

  「問問他……老祁你被捅到全國的事,那可是一個月前的事了,怎麼一個月後了,才查偷拍的是誰,你這不是刻舟求劍麼?是不是誰鼓動你做的?和她有關嗎?」仇笛笑著問,答案似乎很簡單,祁連寶的身手和腦瓜,實在不成正比。

  「嘖……他媽的,這個****貨。」祁連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憤怨不已道著:「那天張瑞霞告訴我了,一直就有大公司試圖收購大西北影視城,而且劇組經常來,在鎮上肯定一直就有潛藏的娛記或者商務間諜類的人物,這種事出來,不管是對鵬程還是華鑫,都要不利,要盡快清理干淨,否則會影響雙方的下一步合作。」

  「所以,你就召集人馬,把鎮上翻了個雞飛狗跳?」仇笛問。

  祁連寶無語地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胸中的煩悶卻是奇怪地一掃而空,他看著仇笛。

  四個人哧聲笑了,這娃真好教唆,不比肉墩聰明多少。

  「是不是她啊?她可是華鑫下屬公司的人,把自己的公司消息賣嘍?」祁連寶瞠然問。

  管千嬌發話了:「收買內部人當商業間諜,是最常用,最便捷的一種方法。」

  仇笛此時才把身上存了有些時間的一張圖放出來了,他看了管千嬌一眼,這是管千嬌的手筆,用手繪制的,場面是當天祁連寶打人的畫面,而畫面後面添加了一部分,一條線直指向賓館的樓層,那是拍攝角度,這就是了,祁連寶恍然大悟間,直哎聲嘆氣。

  「只有她有機會、只有她不會引起懷疑、只有她才能從容地收集老祁的證據,她可能是同時為兩方服務的。」仇笛道。

  祁連寶對於這個結果有點愕然,包小三兀自不信,其實他對那個漂亮妞印像不錯,耿寶磊想了想,多少還有那麼點懷疑。

  「他媽的!」稍頃,祁連寶瞬間暴起,拳頭捏得格格直響,說著就要拔腿而走。

  「坐下。」仇笛面無表情地道,祁連寶沒有反應,怒目而視著,仇笛翻了他一眼提醒著:「沖動解決不了問題,這個坑已經把你埋死了,跑到天涯海角也洗不脫你嫌疑人的身份。」

  這悍人幾欲提刀殺人的表情看得人著實害怕,不過奇了,在仇笛淡淡的勸慰面前,他慢慢地坐下了,以一種期待的眼光看著仇笛,這種人明顯屬於那種輕易不肯開口求人的,但不可否認的是,走到現在這一步,就即便磕頭求饒,也無人可求。

  當然,除了面前這一位。祁連寶心裡泛起了濃濃的期待,那種不應該的期待,好像在這個平靜的大男孩的眼光裡,藏著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仇笛將要開口了,祁連寶黯然道著:「我可已經打錯一個人了,你說的這對不對?要是張瑞霞,這事……」

  難辦了,同樣的方式總不能加諸在一個女人身上。

  「試試不就知道了,做賊的心虛……用我的方法怎麼樣,救不了你的命,不過……也許能多要點錢,你沒指望了,給你那傻缺兄弟和夢中情人多留點不好啊。」仇笛道著,耿寶磊和包小三呲聲笑了,管千嬌也微笑著看著祁連寶。

  那笑總歸是善意了,祁連寶不但沒有忿意,臉色反洋溢著一種難得的溫馨和羞澀,都化成了一種尷尬的笑容,雖然他羞於表露,不過他肯定毫不介意…………

  ……………………………………

  ……………………………………

  時間,指向了晚二十二時整。

  靜謐的屯兵小鎮,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像它千百年來不變的原貌,遠遠望去鎮上一盞一盞燈火,和繁滿天交相輝映,會給人一種伸手就能摘到星星的錯覺。

  張瑞霞打開了窗戶,伸出了頭,抬眼看著星空,只有這裡才有寧靜的星空,也只有這裡的星空下才會有如此清冽的新鮮空氣,一口像能醍醐灌頂似的,整個人都都開始神清氣爽了。

  可她為什麼此時卻有著蹙眉的愁緒百結呢?

  哦,對了,是手機上一個特殊的消息,那個消息只有一行字:祁連寶在押期間逃走,有可能返回屯兵鎮,密切關注,隨時匯報。

  這個消息就讓她胃疼了,上面可能根本不考慮她一個女人家是怎麼和這裡膀大腰粗的閒漢打交道的,大多數時候,那些糙漢會赤裸裸的伸著大手捏胸摸屁股,有些醉意盈然的會直接來咚咚擂你的門,粗聲大氣吼一句:開門,老子要操X!

  剛來的時候遇見過,來的奇葩,解決的更奇葩,在影城賓館裡的祁連家聞迅趕來,拎著酒後耍瘋的閒漢,一頓狗鏈子猛抽,廁所裡一糞勺湯汁灌下去醉酒,之後再無人敢來騷擾。

  這是個蠻地,蠻橫的方式最有效。

  她如是想著,卻意外地又一次想起了那位身材魁梧,如怒目金剛的祁連寶,雖然商場無情,做什麼也是利字當先,可她卻隱隱地有點愧意,那個猛人在她眼裡其實的變傻的肉墩一樣,表面上凶悍,骨子卻純朴,這種人大多數時候,都會是爾虞我詐的犧牲品。

  她嘖了聲,像有點婉惜,她一直告誡自己,這是商業活動,商業人士裡沒有光彩的角色,可她同時又免不了自責,自己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會成為最不光彩的那一位。

  她的手伸手窗戶准備關上休息時,意外地,聽到了篤…篤…的敲門聲音。

  不是酒漢找錯了房間,敲門聲很文雅,不像這裡的風格,她暗暗心跳,懷疑可能是姚富文或者馬胖子的騷擾,她出聲問著:「誰呀?我休息了。」

  「你沒休息,剛才在樓下還看到站在窗口。」外面的人道,很陌生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我喊保安了。」她恫嚇著,自己倒先害怕了。緊張地湊在門口,透地門孔往外看。

  視線裡,手機的屏幕,一下子把她吸引住了,是一位男子被蒙著腦袋,兩個人拳打腳踢,那人哀求著:

  「拍照的真不是我……別打,別打了。」

  「華鑫……我直接對華鑫負責,他們肯定用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人。」

  「賬務,主要是賬務,還有他們的活動規律……銀行的流水賬,日營收支。」

  「……我真不知道,搞祁連寶我都沒得到消息,上面只是讓我匯報近期各項工程的進展。」

  視頻看得她心驚肉跳,她背對門,大喘著粗氣,一弓身,手裡緊緊地攢著一把水果刀……等了好久,額頭都驚出冷汗來了,還是沒有聽到其他聲音,她湊到門孔上看時,視頻畫面已經停止了,她鼓著勇氣,嘭聲拉開門,卻看到,手機是粘門上了,就為了讓她從孔裡看到。

  她狐疑地看看空無一人的甬道,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揭下了手機,剛拿到手裡的時候,屋裡的電話卻響了,她嚇得一激靈,差點把這部手機掉到地上。

  關門,急匆匆回屋,看看自己的手機上顯示的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良久接起來,對方是一個熟悉的,久違了的聲音:「喂,張秘書,您好。」

  她手一抖,好容易拿穩電話,口齒不清地囁喃了句:「祁……祁老大?」

  「不錯,還記得我啊。」對方道。

  「您……您……在……」張瑞霞緊張局促地道,她清楚這個人能干出什麼事來。

  「你說不清楚就聽我說吧,華鑫派來一位間諜一直在摸屯兵鎮的情況,現在躺在醫院了,您如果有興趣,可以去看看他成什麼樣子了……對了,那照片好像有人告訴我,和你有關啊。」祁連寶道。

  「不不不……絕對和我沒有關系。」張瑞霞矢口否認著。

  「那就好,千萬別搞小動作,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華鑫在背後搗鬼?或者,你領的不止一份工資?別以為宗老板是傻瓜,你們那點小伎倆太小兒科了……出事時候他就告訴我,誰跳出來誰就有問題,結果你跳出來了,呵呵,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啊?」祁連寶戲謔的聲音。

  「我……祁老大,真和我無關,我……」張瑞霞驚恐之下,跑到窗口看著,不過這夜裡,怎麼可能看到什麼?

  「嚇成這樣啊?我不打女人……警告你一句,天亮前滾出屯兵,別讓老子再看到在窗戶上發騷。」祁連寶惡狠狠地道,電話隨即掛了。

  不多時,張瑞霞房間裡燈光暗了,不是休息了,而是離開,她匆匆下樓,趁著人少的功夫,開上了公司的車,連夜離開了屯兵。

  那輛紅色的現代不見尾燈的時候,四個腦袋從陰暗處出來了,仇笛、管千嬌、耿寶磊、包小三相互擊掌相慶著,相隨往租住地走著,仇笛和祁連寶打了個電話,告訴了結果。

  結果沒有意外,嚇跑了。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啊,祁連寶一句話,嚇得張瑞霞屁滾尿流就跑了。」耿寶磊感慨道。

  「這種邊緣人,沒有規則可講,也正是華鑫先要讓他出局的原因,試想一下,要這號人在,派一個經理來,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再派一個,又被打了,誰還敢來啊?」仇笛笑著道,有時候最原始的方式,比最先進的管理還有效。

  「是不是人家啊?」包小三有點憐香惜玉,一直說仇笛太尼馬黑了。

  「證據不會有,但旁證很快就有了。」仇笛道。如果正確,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兩個商務調查都走了,可後台該瞎了,管千嬌雖然有點興奮,她還是警示道:「小心點啊,他畢竟是在逃嫌疑人身份。」管千嬌警示道。

  「有人趁火打劫,咱們為什麼不能火中取栗,現在知道真相的只剩下咱們了,後台要得到宗鵬程知情的假消息,估計得嚇得睡不好覺了。」仇笛笑著道。

  「喂喂,那接下來怎麼辦涅?」包小三好奇地問。

  「睡覺。」仇笛道。

  「睡覺?」包小三愣了。

  「對,睡覺,精英傷的傷,跑的跑,咱們成了笑到最後的間諜了……呵呵,我覺得應該坐等上門,然後坐地起價。」耿寶磊道,現在奇貨可居了。

  「對,就這麼干,****的,咱們一受傷就把經費停了,太尼馬沒有人情味了,嬌,往狠裡宰啊。」包小三快意地道。

  管千嬌笑了笑,無語,分別回租住地,管千嬌躺在床上好久,一直想聯系哈曼來著,猶豫的很久,她還是放棄了,好像確實應該再等一等,否則這支奇葩隊伍干的事,肯定沒人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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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五章 奇貨可居


  九月十九號,上午九時十九分。

  這個特殊的日期和時間,數字重合,張政和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看表,才看到了這麼大的一個巧合,他坐在會客室裏往外望去,每每聽到高跟鞋的聲音都讓他心神不定。旁邊坐著高雨田有點不耐煩了,小聲嘀咕著:“張啊,這妮譜大了啊,知道咱們回頭求她?”

  “可我什麼都沒說呢?”張政和有點拉不下臉來了,擱哈曼這兒坐冷板凳了,昨天等了一天,唐瑛避而不見,今天一早就來了,守在這兒呢。

  “這公司裏都特麼間諜,還用你說?”高總憤憤地道,表情有點埋怨的意思了。

  張政和無語了,順順當當進行的事,突然間吹燈拔蠟了,幕後的可就成睜眼瞎了,本來就擔心那個逃獄出來的祁連寶出事,誰可知道前方又告訴了他一個猛料:宗鵬程有可能已經知道事態發展。理由是,另一個華鑫派到屯兵的商務調查員被逃獄的祁連寶重傷致殘。

  這個猛料驚得張政和兩天沒合眼,坐在那塊連打哈欠都忘了,此事投入了大半年的精力,花費無數,眼看著到收獲時候,咦,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可不得著急上火。

  “你那個人靠得住麼?到底什麼人?”高雨田不放心地問。

  事情到這個時候,沒必要瞞著高總了,張政和附耳小聲說了幾句,高雨田臉色一變,瞪眼著問:“女的?”

  “對!要不,不可能有途徑知道華鑫的營收信息啊。”張政和道。

  “少特麼給自己戴高帽,一看我就知道你和她滾過床單。”高雨田生氣了,平時本性露出來了,一說這個,一慣以風流倜儻自誇的張政和不敢接音了,他解釋著:“高總,咱現在別說這些沒用的成不?我就滾過床單,並不影響工作不是?”

  “得了得了……為今之計,要馬上落實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知道多少?這不可能啊,這事隻有咱們和夏亦冰知道,夏亦冰總不可能告訴宗鵬程去啊?”高雨田焦頭爛額的道著,花費打了水漂是小事,眼看著雙方的合作要因為這事黃了,那損失,怕是得讓他哭暈到廁所裏了。

  兩人正咬著耳朵,推門而進的呂天姿笑著問候了,兩人同時起身,呂天姿笑著道:“二位請,唐主管剛來,昨天實在對不住,她出了趟公差。”

  終於等到人了,呂天姿把兩人領到了唐瑛的辦公室,不無嫉妒地看了眼,瞧高雨田這身份怕是得一單大生意,隻是有點納悶,怎麼唐瑛還這麼倨傲,像把生意想往外推似的。

  沒錯,確實很倨傲,唐瑛此時尚未搞清究竟怎麼一回事,昨天電話不斷,她以為是騷擾,幹脆不接,今天是接到了謝總的電話,才臨時從塘沽趕回來,直覺到屯兵可能有事了,她聯係管千嬌,管千嬌居然也沒接電話,直到剛剛進門,她還一頭霧水。

  當看到兩人討好的笑容進來時,她這頭霧水更大了,不過兩人這種吃癟得性,讓她覺得好爽。她笑著問:“張經理、高總,請坐……”

  起身沏茶,兩人趕緊謙讓,唐瑛再坐下來,卻是還沒把握好該用什麼口吻說話,她揣度著兩人的態度,不無好奇地問:“您二位,這是……有事?”

  “對對,有事。”高雨田和張政和兩人齊齊點頭。

  “屯兵鎮的事?”唐瑛問。

  兩人又是齊齊點頭。

  “那事不是完了嗎?履約完成,我們兩不相欠。”唐瑛一攤手道。

  哎喲,把張政和給悔的,這前後根本不差幾天呀,高雨田作勢手指點點張政和斥著:“就知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種事還得靠人家專業人士,看看,抓瞎了吧。”

  “對對對,是是……我檢討。”張政和直拍額頭道。

  唐瑛懵了,能把兩位趾高氣揚的治成這樣,真是那位神仙姐姐開眼了,她眨巴著眼睛,有點明白可能發生什麼事了,她試探地問著:“您想重新來個委托?”

  “對對……今天就簽,隻要你們還能拿到屯兵鎮的詳細情況。”張政和抓到了救命稻草,焦急地道。

  “唐主管,看在咱們朋友一場的份上,不能把生意往外推吧?實話說吧,我們就等著您獅子大開口呢,我不是這行人,可我明白這行裏的事,你們狠,開價吧。”高雨田帶點光棍的口吻道。

  唐瑛有點哭笑不得了,這兩人神經質了一般,完全不像平時那般趾高氣揚的派頭。她納悶地問著:“到底怎麼一回事啊?您要不說清楚,我還真不敢接單,而且今天肯定不行,委托也得經過評估啊。”

  “您不會真不知道吧?”張政和道。

  “這單子都終止了,我知道什麼呀?”唐瑛攤手無辜地道。

  這話出口,該著張政和和高雨田一頭霧水了,兩人交換著眼色,張政和小心翼翼地問:“您難道不知道,屯兵鎮出名的涉黑人員祁連寶越獄了?”

  唐瑛搖搖頭,高雨田又問:“還有有位‘畫家’,在屯兵被人打殘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有必要知道嗎?”唐瑛愕然問。

  不像假的,張政和幹脆直道著:“這個人在被打殘之前,曾被人誘到屯兵那幢爛尾樓給揍了一頓,不知道怎麼搞的,他自己承認是華鑫派到屯兵鎮的……商業間諜。”

  呃……唐瑛直愣愣一梗脖子,居然還有人承認自己是商業間諜,這算是奇聞了。

  “哦……”唐瑛一下子又明白了,指著兩人道著:“你們懷疑,是我們的人打的?”

  “不懷疑,不過,他在屯兵根本沒什麼仇人。”高雨田如是道,觀察著唐瑛的表情,那驚訝和愕然,不像作假,他隱隱地覺得,又找錯廟門了。

  “那咱們就沒什麼談的了,有證有據,你們報案就行了,沒證沒據,憑空猜測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吧。”唐瑛直接推托了,不過她心裏隱隱擔憂,似乎應該和那幾個遲遲未歸的人有關聯。

  “不不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貴方的調查人員還在屯兵的話,是不是……”張政和征詢的道著。

  “這個就無可奉告了,看來,恐怕對二位的事,我要無能為力了。”唐瑛道,隻當兩人是來探口風的,不準備多扯了,兩人還要糾纏,唐瑛的手機響起來了,她一看是謝總的電話,告了個缺,出了樓道裏接電話,不多會再回來,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了不少。

  “看出來了,您一定有消息了。”高雨田期待地道。

  “嗯,可以這樣理解,對於二位的擔憂,我無能為力……咱們長話短說吧,剛剛我和謝總通過話,目前這個形勢,我們可以提供部分情況,接下來,咱們可以談談價格了。”唐瑛睥睨道,要錢從來沒有這麼爽過。

  這句把張政和、高雨田齊齊鎮住了,兩人相視了良久,都沒有開出一個合適的價格來。

  不好開價啊,低了怕人家給臉色,高了怕自己吃虧,而且關鍵的是,這是盲人騎瞎馬,誰也看不清路子在哪兒啊…………

  ……………………………………

  ……………………………………

  此時此刻,夏亦冰的私車緩緩地停到京珠高速的香河出口,一輛沃爾沃已經泊在路旁迎接了,是位削瘦、幹練、麵目清矍的男子。

  謝紀鋒,哈曼公司的創始人,商務調查這個偏門她不太懂,不過對謝紀鋒的第一印像挺好,握手寒喧時,夏亦冰笑著道:“……看謝總成竹在胸,我應該不虛此行了吧。”

  “客氣了,沒想到華鑫國旅這麼大的公司光臨小縣城,我是誠惶誠恐啊。”謝紀鋒笑著道。

  他邀著夏亦冰上自己的車,夏亦冰欣然而往,秘書開著車跟在謝總的車後,兩車開拔,車裏夏亦冰打量了謝紀鋒幾眼便直入主題了:“謝總,您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

  “您好像還沒講。”謝紀鋒道。

  “有關颶風傳媒以及屯兵鎮的事。”夏亦冰點著。

  “這一行的規則之一,永遠不透露客戶的秘密,對不起夏總,我隻能說不清楚了。”謝紀鋒笑道。

  夏亦冰為難了下,現在死馬當活馬醫,可看眼前這頭死馬,似乎不比活馬難伺候,她換著口吻道著:“你們前一個委托,有關颶風傳媒的,我們華鑫和颶風傳媒現在已經是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有什麼事,不必諱言。”

  “那……沒什麼事,你們是夥伴,那就應該無所不談吧,我是個外人,不方便講這些。”謝紀鋒油鹽不進的道,他從業口徑很嚴實,在他看來,守則是個好習慣,那怕有時候會惹人。

  “挺好,果然名不虛傳。”夏亦冰欠了欠身子,換了一副口吻道:“那我們可以開始談我們之間的生意了嗎?我準備給貴方一個委托,隻是不知道貴方的能力如何。”

  “這個,隻能看您的眼光嘍。”謝紀鋒笑道。

  “我不是靠眼光來這兒的,坦白講,我是查了某人的手機通話記錄,發現了他們常和一位姓唐的女士聯係,而這種女士是哈曼商務調查公司的,再一打聽,哈曼商務調查在行內也算小有名氣,所以我就登門拜訪了。”夏亦冰道,謝紀鋒知道她查的是誰,肯定是對合作夥伴也不信任,查張政和了,他詫異地看了這們傲色逼人的女人一眼,夏亦冰回敬他嫣然一笑道:“其實,那個公司也會有搞這種商務調查的,您說是嗎?”

  “對,這個不神秘。相比而言,我倒覺得夏總的來意有點神秘。”謝紀鋒搪塞道。

  “我也不神秘,坦白告訴你,因為這事,我都快成神經衰弱了。”夏亦冰苦笑道。

  謝紀鋒笑而不語,專心致誌地開車,不管從表情、語言還是身體動作,夏亦冰都沒有發現任何她想知道的信息,在她眼中,這位哈曼公司的人,反而處處透著神秘,蝸居在一個小縣城,而公司卻在京城,生意卻做遍全國,行裏傳聞,第一代搞商務調查的不是轉行了,就是擦邊球撞槍口了,把自己搞得鋃鐺入獄了,碩果僅存的沒幾位,而謝紀鋒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人城府很深,她的第一印像如此,不過好像並不反感。車默默行駛了一段距離,駛上香河橋的時候,夏亦冰眼觀著小縣城的風景,開了車窗透了透氣,然後又找著話題問著:“謝總,我希望我們之間開誠布公的談話,您不必有所顧忌。”

  “應該是夏總您有所顧忌吧?”謝紀鋒反問著。

  “我有嗎?”夏亦冰愣了下。

  “哦,那開誠布公還是免了吧。”謝紀鋒直接道。

  這下可把夏亦冰給噎住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對了,確實是她心有顧忌,不遠來此已經就擺明了。而對方,根本就是受了張政和的委托,對屯兵鎮的事一清二楚。

  於是談話又沉默了,直到車駛到半山腳,直開到院門前,下車的夏亦冰,呼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空氣,很讓人振奮的表情,她款款地安排著秘書等候,笑吟吟地問道:“謝總,這是……直接把我領家裏了?”

  “是啊,要不就顯得我不夠坦誠了,嗬嗬,夏總,請。”謝紀鋒開著院門,請著客人進屋,上樓。

  一大間連著陽台的客廳,讓夏亦冰眼前一亮,連連讚歎謝紀鋒懂得生活和享受,兩人落坐在陽台茶台邊上,謝紀鋒汲水,座上壺,夏亦冰在猶豫著怎麼開口,謝紀鋒忙完才抬眼,看了看夏亦冰,笑著,神神秘秘笑著道:“其實,我等了您兩天了,不知道您信不信?如果這麼長時間您都反應不過來,我還真是很失望。”

  兩天,好像和自己猶豫不決的時間相等,接到哈曼商務公司這麼謝總的邀請,夏亦冰猶豫了足足兩天,她笑著道:“那我來了,您準備用什麼招待?如果僅僅是清茶一杯,我會很失望的。”

  “稍等。”謝紀鋒拔著電話,說了句可以上傳了,然後掛了電話,告訴不明所以的夏亦冰一句:“很快我的人會上傳一份文件,有興趣的話,看完我們再談。”

  “你在屯兵的人?”夏亦冰問,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我不會承認什麼。”謝紀鋒笑著道著:“就像您一定會否認,李勁鬆是受華鑫雇傭的一樣,你們這種外資公司,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就是商務間諜……這些,您也一定會否認吧?”

  夏亦冰聞言,驀地冷麵覆霜,再無贅言。

  ……………………………………

  ……………………………………

  文件,在電腦的屏幕看顯得著傳輸的百分比。

  電腦前,四張臉盯著,似乎生怕中斷似的,等了兩天,這邊的都快坐不住了,不過還好,那邊不間斷的電話一來,這情況恐怕就得急轉直下了。

  “華鑫的總裁助理親自出馬了,都找到咱們老板老家去了,你們說,她見到這份報告,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呢?”管千嬌笑著問幾位同伴。

  “肯定嚇****了。”包小三搶著道。

  “錯,她會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像老板極力否認咱們的存在一樣。”耿寶磊道。

  “有道理,都是些放不到桌麵上的事。”仇笛道,主動權易手,帶來的興奮感可不是一點半點,他看看其他兩人,耿寶磊卻是推托著:“別看我,我沒主意,你幫鵬程,是為虎作倀,幫華鑫,是助紂為虐,反正我看了,兩家沒有一家好鳥。”

  “說你傻,你真傻,誰給錢多就幫誰唄。這事宗鵬程八成不會給錢。隻能幫華鑫。”包小三道。

  管千嬌笑而不語了,她回頭看看仇笛,從低穀走出來,她好像發現仇笛並沒有變得十分快樂,此時又是蹙眉著不知所想,她好奇地問著:“你想什麼呢?這事馬上就要揭曉了,你已經成功說服大家了。”

  “你又這麼深沉地裝逼呀?”包小三凜然問他。

  仇笛狠狠捏了他一把,和著包小三的喊聲他道著:“我有個逼格的理想快實現了,我在想錢,難道你不想啊?”

  呀,其實誰不想呢,四個相視間笑得好不得瑟,好不猥瑣……

  ……………………………………

  ……………………………………

  文件,打開,顯示在手機屏幕上,謝紀鋒鄭重遞給了夏亦冰叮囑著:“千萬別摔了我的手機。”

  “看來有真材實料啊,放心,你的手機不至於比屯兵的投資還貴,嚇不到我。”夏亦冰無所謂地道,對於謝紀鋒的故作神秘,她有點不耐煩了,幸好等待的時間不算長。

  翻頁,是一封PDF文件,很多頁,第一頁就讓她皺眉了。

  本次調查發現,第一位商業間諜,李勁鬆,係受華鑫委托,以畫家身份掩護,在屯兵鎮通過接觸銀行分理處的方式,獲取鵬程商貿的營收信息。

  第二位商業間諜,張瑞霞,係華鑫下屬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總經理秘書,受第三方委托,同時調查華鑫和鵬程的經營信息,此人應該是雙麵身份,既受華鑫的聘用,又接受第三方委托,應該於祁連寶事件有關,收集其違法犯罪的證據應該是她的一項工作。

  ……………

  夏亦冰的涵養果真很好,沒有生氣,皺著眉頭往下翻頁,看到第二頁時,她的表情顯得詭異了,似怒非怒,似嗔非嗔,一副欲說還休,欲語忘言的樣子,不時地看謝紀鋒,謝紀鋒給她斟上了茶,早涼了。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今年三月份,李勁鬆受華鑫委托,調查鵬程商貿的營收情況,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拿回在屯兵鎮的主動權,直到數月後,第三方介入,並委托我們公司調查時,這個機會才出現……機會是巧合,但布局不是巧合,今年以來鵬程和華鑫的關係漸趨緩合,該公司經理人金彥國多次主動攬生意,為鵬程創造營利機會,這應該是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對方失去警覺。

  之所以遲遲未動手,問題可能在於華鑫缺乏可以操刀的人,而第三方的介入,正好也給了他們機會,於是在八月二十七日,他們聯袂開始動手了,先是拿一個月前的打人的事引發媒體關注,進而倒逼當地警方不得不采取行動,同時又以一單生意,讓宗鵬程不得不投鼠忌器,不敢施加影響,兩方合力,把祁連寶推到了嫌疑人的位置,清理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其實華鑫在屯兵忌憚的不是競爭經營,而是非法行徑,這裏的法製環境很差,居民認錢不認理,認親不認法,而宗鵬程在這裏是根底蒂固的,輕易動搖不了他的影響。

  於是,他們采取的方法,就是從“錢”上,和“理”上,瓦解鵬程的基礎。

  《鐵騎》的拍攝僅僅是一個官方發布會,真假尚未可知,我們認為應該是子虛烏有,以金彥國和宗鵬程的私人關係,讓宗鵬程深信不疑應該不難,華鑫應該是籍此套牢宗鵬程手裏的現金流,讓他的資金鏈斷掉,進而陷入債務危機。

  以下有近期鵬程的投資數據,據我們調查,宗鵬程今年二月份前投資北寧一處房地產項目,目前正在建設工期中段,這個時間段,應該是宗鵬程手裏資金最緊張的時間,恰恰也能反映出華鑫的用心。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因為籌備拍攝項目的原因,宗鵬程已經把賓館的營收全部搭進去了,而以祁連寶為首的涉黑人員全部入獄後,屯兵鎮的經營已經亂像紛現了,馬開荒控製的餐飲,因為大量外地商販和本地居民的湧入,損失了大概有兩成的份額……假如項目有問題的話,可能一夜之間,全鎮人都會成為宗鵬程的債權人,如果他手裏的現金流被套牢,遭遇到的危機可想而知,屆時,華鑫隻需要派人來接收殘局即可。

  ……………………

  夏亦冰臉上陰晴不定,她草草瀏覽完畢,手機重重地扔到了茶盤了,冷聲道著:“一派胡言。”

  “還好,沒摔地上。”謝紀鋒不慍不怒,收回了自己的手機。

  “張瑞霞在總公司幹了四年,怎麼可能是商業間諜?”夏亦冰不相信地道。

  “我們用的也是‘可能’這個字眼,並沒有肯定,不過凡事沒有那麼絕對,否則這種關鍵的時候,張秘書隻身離開屯兵鎮,就說不通了吧?她一定沒有向你彙報,是因為什麼事離開的吧?或者,您未必清楚,您的戰略合作夥伴,有多少條信息渠道吧?”謝紀鋒道。

  這撩拔的,夏亦冰似乎也不確定了,她看著謝紀鋒,消化著那份報告給她的震驚,想要問時,謝紀鋒卻低下頭,給她換茶了。

  這種態度反而讓她無處著力了,不爭不吵不談不說,夏亦冰真是按捺不住了,直接按住了壺身道著:“你開價吧。”

  “開價?您對這一派胡言感興趣?”謝紀鋒道。

  “對,不過不是感興趣,而是讓他們消失。”夏亦冰道,一事居高臨下的姿態,像付娛記的封口費一樣。

  “我們這行說白了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們消失很簡單,可您消不了災啊,祁連寶現在已經失控了,就李勁鬆那個樣子,您覺得他還有所忌憚嗎?如果他知道鵬程和華鑫聯合起來整他,會是什麼後果?有沒可能把你們北寧的總部放把火?”謝紀鋒道。

  這話可氣得夏亦冰臉色煞白了,她咬牙切齒問著:“你這是在威脅我?”

  “恰恰相反,我是在幫你。現在不但祁連寶失控了,你們也快失控了,《鐵騎》試鏡,是本月24號,對嗎?”謝紀鋒問。給一個戲謔的眼神,圖窮匕現時候到了,這個時候,容不得任何不確定因素。

  忿意剛起的夏亦冰,瞬間又萎了,她舒著氣,宛如鬥敗的公雞,她知道遇上對手了,最起碼,現在知道項目有問題的,不超過三個人。

  想了想,她以一種商量的口吻道著:“謝總,那您究竟想怎麼樣?”

  “無非是個委托的費用的問題,這個好說,在一個暴發戶和一個大公司之間,選擇幫誰不難,我隻能和您站在一起。我倒是想給宗鵬程,可他手裏……拿不出多少錢來了,都被掏空了,您說是嗎?”謝紀鋒笑著道。

  夏亦冰一愣,然後笑了,好開心的感覺。

  “再給你吃顆定心丸,宗鵬程近期根本沒有回屯兵,所有的事情還在按部就班進行,他對什麼商業間諜一無所知,現在正做著發財的清秋大夢呢……不怕告訴你,我們手裏的人,都是本行頂尖的高手,否則就不會從表像看到結果了。你能得到的消息,有誤。”

  “你在套我話?別以為兩句好話就能打動我,我可不是小女孩了,我仍然認為你們這是一派胡言。”夏亦冰笑著道,端著碎玉的茶杯,輕斟著,笑吟吟地放到了唇邊。

  “那,還有一顆定心丸,您是不準備要了?”謝紀鋒道。

  “你一定會給我的,隻有我買得起。”夏亦冰慢慢地站到主動的位置。

  “不,免費的,我們的人和祁連寶能聯係上,或許他們能左右祁連寶的行動,畢竟他已經成為喪家之犬了。”謝紀鋒道,這句聽得吧嗒一聲,夏亦冰失態了,茶杯掉了,摔到了地上,謝紀鋒對此很滿意,他笑著補充著:“我說了,他們是頂尖的高手,否則不會連你們內部的蛀蟲也挖出來。”

  夏亦冰大喘了兩口氣,這震驚端得是無法消化了,她瞪著大眼,一千一萬個不相信地看著謝紀鋒,開始相信關於這位創始人的傳說了。

  “您還要堅持,我們這是一派胡言嗎?”謝紀鋒半晌問道,給夏亦冰換了杯子。

  “當然堅持,一派胡言。”夏亦冰像賭氣似地道,兩人相視著,彼此盯著對方的眼睛看著,謝紀鋒鎮定如斯,夏亦冰笑意盈然,好一會兒,她才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著:“雖然是一派胡言,不過描述出來的這個結果,還是挺讓人向往的,所以……”

  “為這個結果買單?”謝紀鋒問。

  “對,為這個結果買單,假如它實現的話。”夏亦冰道。

  “價格會非常昂貴的。”謝紀鋒笑了,有點厚顏地期待著夏亦冰的表情。

  夏亦冰嫣然一笑,端起了茶杯,細啜一口,然後放下,很傲氣逼人的看著謝紀鋒,根本不在乎他開價多少,吐氣如蘭地道: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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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六章 誰知我欲


  “你確定,是他本人?”北寧治安總隊,幾位濃眉方臉,相貌剽悍的男子,緊張地圍到了宗鵬程身邊。

  宗鵬程被嚇了一跳,那怕他曾經也不黑不白,但對於警察有著天生的畏懼,何況這地方陰森森的,看著人就發怵,他凜然點點頭道:“是,就是他本人。”

  “電話裏怎麼說?”當頭的一位問。

  “他說想要筆錢到南邊混,我和他約好,準備好錢聯係……這個手機號。”宗鵬程道。

  “追蹤……馬上集合。”帶頭的吼著。

  人四散下去,宗鵬程甚至聽到了趿趿踏踏的腳步和著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音,那是已經在檢查武器,他瞪著眼,像做了一件蠢事的表情,眼裏似乎一直重現著一個這樣的情形,祁連寶被很多很多警察包圍著,被七手八腳地摁倒,被槍頂著押上囚車……這讓他如此地於心不安,卻又不得不為。

  就像很多年前,從一個小工頭躍居北寧首富的位置一樣,那徹夜難眠的興奮,總是摻雜著隱隱的不安。

  “嗨…嗨……宗老板。”

  “啊啊……你說……”

  “你那兒也別去,就在這兒等著,來電話的話,一定穩住他,我們正趕往他的藏身地。”

  “……啊,好……”

  那位警察出去組隊了,來了兩位抱著電腦的,隔桌一拍,對著電話如臨大敵。宗鵬程注意到了,出去的那位,回頭很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那眼光似乎是鄙視……對,鄙視,曾經很多時候,沒少花錢把祁連寶往外撈,治安上這塊,差不多都打過交道。平時不黑不白都稱兄道弟,今天頭回遵紀守法,卻覺得被人小覷了一般。

  那又怎麼樣?老子富甲一方,還不是呼風喚雨,祁連寶幹的那些事,和老子有鳥毛關係!就教唆幹壞事,又不用簽合同。

  他恨恨地想著,怎麼想也是自己待他不薄,媽的居然半路逃獄,搞得一鎮雞飛狗跳,連華鑫的張秘書也給嚇得跑回老家了,再出事,籌備拍攝的投資黃了,他能抵得回來呀?

  很快,他說服了自己,翹著二郎腿,叼了一支煙,等著祁連寶要錢的電話再來。

  ………………………………

  ………………………………

  “喂,宗哥…”

  “連寶,我準備好了,要不你來拿。”

  “我這身份進城不方便,麻煩宗哥找個人給我送到黃金溝。”

  “成,那你等著,去那兒得半個小時。送黃金溝哪兒呀?”

  “來了給我打電話。”

  “好……那你路上小心啊。”

  “嗯……宗哥……我。”

  “還需要什麼?”

  “你也小心,兄弟一場,末了還得給你添麻煩,我心裏過意不去……有機會,兄弟我一定把今天的恩還回去。”

  “行了,別廢話了,一切小心。”

  “…………”

  電話嘟嘟地響著盲音,已經掛了,一幢低矮的土夯牆屋裏,祁連寶眼神滯滯地放下了手機,仇笛順手接住了。

  “小子,要是宗哥給我送過錢來了,我可對不住了,錢你給我送到胡雷兄弟家,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咱們各走各的。”祁連寶道。

  “剩下的事,你想幹什麼?”仇笛翻著眼道,實在為這兄弟的智商捉急,直到現在了,他都不願意把人往壞處想。

  “衝著這份情義,我不能眼看著他栽了,這地方華鑫特麼滴說了不算,來幾個我讓他們殘幾個,嚇死他們。”祁連寶惡狠狠地道,從胡雷成了傻瓜,他的仇恨就全轉移到華鑫身上了。

  “算了,你這智商堪比二拐家的驢,你也不想想,有求於你的,才會給你好處;想撇開你的,隻會坑你,蠢貨……哎喲。”仇笛沒說完,後頸一緊,腳離地了,祁連寶伸手一推,他猝不及防地被扔到門口了。

  “再特麼說一句,信不信我揍你。”祁連寶威脅著。

  “來呀,來呀,小娘們才會背後下手。”仇笛招著手。

  祁連寶那經得起撩拔,虎步一邁,飛步直踹,仇笛坐在地上,賴驢打滾一個翻身,掉頭就跑,幾步之外兩人接手了,一時間拳來腳往,打得不亦樂乎………

  ……………………………………

  ……………………………………

  一列急行的警車在沙土寸厚的土路上疾馳,掀起了一條滾滾黃塵。

  車裏,地圖鋪上了,黃金溝距離北寧27公裏,是個自然村,塞外的抓捕可不比內地,往北就是橫亙上千公裏的大草原,夏秋還有牧民經過,一入冬基本就成無人區了,一直以來這裏就是內地各類逃犯的樂園。

  所以,帶隊的警察講了:“一定要防止他逃進草原深處,再往北,甭指望能抓到人了。”

  “一組,你們從村東繞過來,找掩護,不得暴露行蹤。”

  “二組,你們從村西,繞牲口圈過來。”

  “我帶隊從村正麵突進。”

  “注意,目標在村中心……應該是這一幢房子……”

  “加速……”

  車疾馳著,領隊不時地詢問目標的動靜,還好,躲在村裏沒有動,直到合圍完成。

  “喂……寶哥,我到了,我在村口呢,東西給你送哪兒?”

  “村中,右數第四家。”

  “好。”

  隨著電話的聯係,四圍的警察互打著攻擊手勢,迂回的,正麵的,背後的,穿過小巷、跳過土牆,飛速向目標突進,等持電話的站到了柴門前,整幢屋子已經被二十多名警員,嚴嚴實實圍了個水泄不通。

  “寶哥……”

  “寶哥……”

  連呼數聲,無人,隻有村裏留守的老人,老眼昏花地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

  “上!”

  帶隊的發信號了,從門上直撞進了,從牆上直跳進去了,一群抓捕人員撲向屋裏,隨著一隊沒人、沒人,這裏也沒有的聲音,抓捕宣告失利。

  爾後,一行人瞠然地看著桌上的一台破電腦,那部手機就在電腦旁邊,電腦的攝像頭開著,映到了幾支持槍的手和愕然的臉………

  ………………………………………

  ………………………………………

  “隊長……這是一部來電自動接通的電話,電腦的即時通訊軟件開著,也就是說,他在另一個地方,通過電腦,和別人通話,根本不在黃金溝。”

  技術員根據現場分析,如是向隊長彙報道。

  “特麼滴,現在土匪也開始玩高科技了。”

  隊長重重地一摔文件,下樓,一進門驚得宗鵬程趕緊站起來了,那隊長破口大罵著:“宗老板,看著我們警務太閑,你逗我們玩是不是?光你們鵬程,給我們整了多少事?”

  “怎麼了……又是?”宗鵬程嚇了一跳。

  “黃金溝根本沒人……你是不是虧欠下祁連寶什麼了?他這是試探你啊,根本不相信你,合著讓我們白跑一趟。”隊長憤然道。

  “試探?”宗鵬程傻眼了,苦臉了,要是試探的話,他也太經不起試探了,這事出的,直把他驚呆在當地,欲哭無淚了,隊長發了堆牢騷,要走時,他省悟了,趕緊追著:“張隊,張隊……您別走啊,那我怎麼辦?他要回頭找我麻煩我可怎麼辦?”

  “報案唄。”隊長頭也不回地說道。

  “哎我們後天開典禮那事。”宗鵬程嚷著。

  “再說。”張隊煩了,揮手讓他滾蛋了。

  窮不鬥富,富不敵權,你有身家千萬,人家公事公辦,一個忙碌的治安總隊,倒顯得宗鵬程像個異端一樣擱那兒傻站,他悻悻然地出了總隊,上了車,坐在駕駛室裏發呆了好久,從那些警察厭惡的眼神裏,他意識到,這件事愚蠢的程度要超乎想像了。

  可又能怎麼樣?他還至於回來滅我?大不多了多給他倆錢,宗鵬程如是想著,不管是什麼問題,大多數時候用錢總是迎刃而解,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有自信的,大不了後天專程再來請治安隊和派出所的出麵,他就不信,這法治社會,誰還敢胡來怎麼地?

  安慰著自己,駛著車離開,諸事纏身,電話不斷,工地的料缺、人工工資拖了一個多月了,還有明天的馬隊就到,這些養馬的,不付定金居然都不來,特麼滴,這年頭人心真不是肉長的,都是錢長的。

  他恨恨地罵著,拔著電話,接通的第一句就是裝孫子般地求著:

  “金總,您再給找點錢,我實在轉不動了……什麼?您那一百多萬夠幹什麼?咱可說好啊,錢不夠我偷工減料您別怨我,反正咱哥倆一條繩拴著……”

  錢呐,錢呐……

  催了金彥國一回,他又在想著,再從那兒摳出點來,這最難的時間一過,那好日子就來了………

  ………………………………………

  ………………………………………

  手機屏幕,定格在一個幾雙持槍的手,一張黝黑臉上。

  祁連寶看了良久,輕輕喟歎了一聲,扔給了仇笛。

  兩人背靠背坐著,幕天席地,抬頭是秋高風勁,高天流雲;低頭是草枯河幹,滿目黃沙。這裏距離黃金溝已經出去十公裏,那個小小的伎倆,把祁連寶最後的希望擊得丁點不剩。

  “老祁,你……你怎麼像多愁善感了?”仇笛問,聽得唏噓幾聲,他有點同情這位漢子了。

  “都特麼是扯蛋,錢才是真的。”祁連寶道,果真是多愁善感地一歎。

  仇笛沒有多勸,這種人性子認死理,現在倒也不用勸了,已經沒有選擇了,他道著:“華鑫給開出的條件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對了,你是不是舍不得豔紅姐啊,從押解車上逃回來就為她?”

  啪唧,祁連寶直接回手,扇了他一巴掌。

  仇笛嗬嗬笑了,祁連寶的臉上,也蘊著有點幸福、有點小竊喜的笑,他突然問著:“黑球,你有媳婦不?”

  “太老土了,我們叫女朋友。”仇笛道。

  “那你有女朋友麼?”祁連寶問。

  “沒有……我比你混得慘。”仇笛搖搖頭,混京城的,不但一房難求,而且無妞可求。

  “我……我也沒有。”祁連寶回頭道,仇笛不太信地看看他,他很嚴肅地道:“真沒有。”

  “那你……不會是個純情處男吧?”仇笛愕然問,橫成這樣,倒有可能練童子功。

  “那不是……我跟著我們老板去……那個,找過小姐。”祁連寶道,說這話,比交待罪行似乎還讓他難堪。

  噗哧哧,仇笛笑得兩肩直聳,這事不知道為毛透著可愛的成份,他點點頭道著:“我能理解,男人在饑渴的時候,會饑不擇食的。

  “而且我找過不止一次,我經常去,有些娘們很賤的,就圖舒服,都不要錢。”祁連寶嚴肅地道。

  “哦。這我相信。”仇笛愕然點點頭,不知道怎麼討論起這個問題來了,他看看祁連寶剽悍的身體,這猛男可不是怨婦的最愛?

  “那後麵的事就交給你了。”祁連寶道。

  “放心,咱們也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混黑澀會去。”仇笛道。

  “還有一件事。”祁連寶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嚴肅地道著:“把我剛才說的,告訴豔紅。”

  “啊!?”仇笛驚得剛起,差點坐倒。

  祁連寶卻是無動於衷,羞赧地笑著看著他,仇笛一拍額頭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想斷了她的念想……爺們!”

  “謝謝,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不想欠下誰的。”祁連寶不置可否地道著,招招手,還在地上的仇笛一骨碌爬起來,卻是僵在了當地。

  幾步之外,祁連寶回頭看著南方喊著:“騎上車往南走六公裏就是公路,別迷路了。後天見。”

  “知道了……你怎麼辦?”仇笛道,往北是荒原,吃喝用度都是有問題。

  “哈哈,老子是野戰偵察兵出身,除非自己找死,否則想死都難。”祁連寶道著,大步流星地走著,再無贅言。

  這個粗人的身影在仇笛的視線中越來越小,直至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仇笛呆立地當地,看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沒回味過來,為什麼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情緒在他的心裏久久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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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七章 有喜有怨  


  唏律律……一聲長嘶響徹在空曠的草原上,隨著一輪初起的朝陽,從地平線上,密密匝匝出現了奔騰的馬群。

  “來了,來了……快快,準備好熱水。”

  “大個,帶師傅們去吃飯。”

  “二拐,草料準備好啊。”

  “黑球……你給看著場子啊,馬兒得好好歇歇,該刷的給刷刷。”

  郝來運持著劇場的大喇叭嚷著,幾十人迎接工作辦得勉強,運料的、接人的、各自忙活著,這些馬隊是從三百多公裏外的齊林格爾長途奔馳而來,現在這個時代越來越成為稀缺的東西了,那萬馬奔騰的壯觀景像,恐怕就塞外這些人也難得一見了。

  確實壯觀,被馬開荒拉來臨時幫忙的仇笛著站到了馬欄上,興奮地舉著手機拍照,上千匹駿馬馳騁,身形如電、蹄聲如雷、移動時像草原上的流雲,奔騰時像塞外的狂風,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清晰可辨了。

  “哇,帥呆了,就是太嚇人啦。”包小三往一邊躲了躲,馬隊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慢,他叫著仇笛,仇笛從欄上跳下來,有點小興奮地道著:“還是草原上的馬好,這才叫神駿啊,我們老家淨是些配出來的雜種騾子,隻能下地幹活。”

  “騾子和馬不一樣麼?就品種不一樣吧。”包小三愣了下。

  這把仇笛問得鬱悶了,翻了他一眼道著:“你好歹也是鄉下人,這也太給鄉下人丟臉了啊。”

  “我就應了個名兒,我其實是城裏長大的,地都沒種過。”包小三道著,對此,絲毫不覺得丟臉,反而覺得仇笛有點老土了。

  說著馬隊歸圈了,帶隊的有十幾人,幾米長的鞭子甩著,扯著嗓子吆喝著,那些訓練有素的馬兒,次跟著進了馬欄圍子,郝來運早帶上人去迎接了,人接上車,先吃飯,至於拌料、喂馬、看場子的活,就鎮上這幫臨時拉來的閑漢代勞了。

  包小三馱著大口袋,仇笛拿著大勺,一勺一勺舀著配料往馬槽裏放,兩人一組,忙活上了,邊走包小三邊看身邊沒人了,他神神秘秘道著:“嗨、仇笛,明兒不會幹一場吧?”

  這是最後一天了,對於最終會發生什麼結果,讓包小三很是期待啊。仇笛沒理這茬,笑著道:“你是怕錢到不了手吧?”

  說起錢,包小三佩服得仇笛快喊親爹了,和謝紀鋒通話,謝紀鋒讓開價,包小三獅子大開口,兩個巴掌一推:十萬。

  謝紀鋒隻說了兩個字:成交。

  這時候仇笛攔住了,他說了:別急,聽清楚,每人十萬。

  這價碼把包小三差點嚇過去,一天八百都沒實現,有這個前車之鑒,十萬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不過旋即發生的事讓他愕然了,謝紀鋒伸手關攝像頭時,還是給了那兩個字:成交!

  “你笑什麼?”仇笛發現包小三在得瑟了。

  “我在想你要錢那樣子,哎喲,比這馬可帥多了。”包小三回頭道。

  仇笛直接在他屁股踹了一腳,包小三躲閃著,更蕩漾了,他得瑟地道著:“這十萬塊怎麼花你想好了麼?”

  “還沒呢。你想好了?”仇笛反問。

  “嗯,想好了,我……我回家娶個媳婦日兩天去,好好整兩天,趕明年就有人喊我爹了。”包小三幸福地憧憬著。這理想聽得仇笛閃腰了,笑著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無言地攬著包小三,給點了支煙,三兒美滋滋地抽著,他卻像還有歉疚似看著小三那張醜臉,關切地問了句:“身上傷好利索了吧?腰還疼麼?”

  “沒事,咱賤骨頭,不怕挨揍。”包小三不屑地道。

  “誰說賤了,英雄不怕出身低,很多大人物當初的處境都不如你呢。”仇笛笑道。

  “少誇我,沒尼馬好事,不是掂記我手裏那錢了吧?”包小三警惕地道。

  “好,不誇了,過了明天,有人給錢,過了今年,有人喊爹。”仇笛哈哈大笑起身道。

  “喂喂喂……”包小三跟著爬起來,拎著袋子小聲問著:“你可打包票了,祁連寶會回來,真的假的?這錢可玄啊。”

  “要是我有一天被人打傻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你會回來看我嗎?”仇笛問。

  “那必須滴。”包小三道。

  “所以,他回來也是必須滴,他是個有信仰的粗人,放不下的東西太多啊……我其實現在什麼都不忌諱,就是覺得他有點可惜,就像我把他賣了一樣。”仇笛道,在祁連寶的事上,有點於心難安。

  也奇怪嘍,李勁鬆和張瑞霞與他毫不相幹的同行,整了人都沒什麼不心安的,反而祁連寶,還是打過他的人,卻讓他覺得心裏隱隱不安。

  “沒事,那網上不是說了,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包小三前頭笑著道。

  “滾尼馬的,剛才還說回來看我呢。”仇笛罵道。

  “當然得看了,記住,變傻以前,手頭錢都給我啊,反正你傻了也不會花。”包小三道。

  嘭……仇笛飛起一腳,直接把包小三踹趴到草上了,包小三幸福的,趴在草上仍然是眉開眼笑……

  ……………………………

  ……………………………

  首都機場,港行國際航班到站的提示音響起。

  夏亦冰和秘書站到接站口,翹首企盼著,看到人群中一位精神矍鑠、滿頭華發的老人時,她揮揮手,喊了一聲,那位老人微笑著,向他揚揚手。

  是孫總,專程從國外回來了,出站秘書接著他的行李,夏亦冰叫下了司機,親自駕車,上車坐定,孫總頭一句感慨,卻是嫌首都的空氣太差,實在不是個養人的地方。

  閑聊幾句,直入正題,要問時,夏亦冰遞上了自己的手機,一屏駿馬奔騰的圖,孫總一看哈哈大笑了。

  “這是一個小時前的照片……一匹馬日清耗的飼料需要三到五斤精料,一千多匹,全部放在屯兵,沒有一百萬,他請得來送不走,這將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夏亦冰笑著道。

  也是偶然無意聽說影視劇的馬隊雇傭成本奇高,一個馬術隊幾組鏡頭,就得十幾萬,現在好了,宗鵬程把一個騎兵馬隊攬下了。

  “哈哈,這個活幹得有點損了啊,我早年做塑膠花生意的時候,也這麼捉弄過對手……宗鵬程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孫昌淦笑著問。

  “還能怎麼樣,等著咱們給他簽約付款。”夏亦冰笑道。

  沒錯,財迷心竅了,過高地估計自己的能力,隻能是這個下場,孫昌淦撫著頭發,像是板回一局來那種誌得意滿,自言自語道著:“發財難,想駕馭財富更難,給過他很多機會了,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該有一個圓滿的解決嘍……對了,小夏,前兩天是怎麼回事?”

  “哦,意外。”夏亦冰解釋著,派去的商務調查員被屯兵鎮的祁連寶打傷致殘,之後又另避蹊徑,找到哈曼商務,對於哈曼,夏亦冰自然是不吝溢美之辭,孫總卻是不在意這個,他皺著眉頭問:“祁連寶的事務必得解決,這個人是宗鵬程的中堅,宗鵬程不足懼,但祁連寶這種人就可怕了,連法律都蔑視的人,他是不會講什麼規則的,我們商人的方式,對他根本沒用。”

  “所以,哈曼給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式。”夏亦冰笑著道,示意著副駕上的儲物箱子,孫昌淦取出來,一部精美的平板,已經打開的報告,他戴上了眼鏡,細細地看著,然後,臉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很好……非常好,幫我聯係一下這個謝紀鋒,明天我請他喝茶。”孫昌淦興致盎然地道。

  “好的,他一定會欣然而來的。”夏亦冰笑道。

  車疾馳著,消失在霧霾重重的路上,消失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這個叢林的法則,一直都在延續,從未改變。

  …………………………………

  …………………………………

  靜謐的屯兵小鎮卻看不出什麼改變,日出而作,日落而棲。一個影視城帶來財富,但帶走了這裏的寧靜和純樸。

  車站的地方又喧鬧起來了。圍著一堆人,應該是黑車司機和遊客在爭吵。北街賓館不遠的地方更髒更亂了,早晨的菜市過後,遍地的菜葉、爛西紅柿,撂了一地無人打理。賓館也熱鬧起來了,應該是馬隊到了,整個後廚都在忙乎,馬胖子喜笑顏開的肥臉在逢迎著,看到耿寶磊都沒來得及打個招呼。

  肉墩推著垃圾車,耿寶磊推著車幫,兩人一路走過,把垃圾倒在鎮邊,回返,像做賊心虛一樣,耿寶磊看著眼前繁華,卻在下意識地想著,這些像海市蜇樓破滅的繁華之後,這兒的人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處境。

  “墩,你記得你大名麼?”耿寶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就就…就叫肉墩。”胡雷隨口道。

  “那你妹叫什麼。”耿寶磊問。

  “叫妹啊。”肉墩道。

  “那你還記得你哥,祁連寶?”耿寶磊又問。

  “不不……不記得……”肉墩搖著頭。

  得了,這忘得可夠全乎了,耿寶磊回頭看看,這眼神呆滯、滿臉傻相的肉墩,想著剛來時一行人被嚇得掏錢,想著這貨曾經可能也是個耍勇鬥狠的主,想著還有人在試圖把他從迷糊裏拉回來,卻是喟然長歎著,這傻著,其實不挺好麼?

  最起碼沒啥鬧心不是。

  回到店裏,豔紅在拖著地,管千嬌幫忙擦著桌子,已經幾天不見豔紅的笑臉了,病懨懨的樣子,連胡豔紅他媽也成了那個樣子,自從祁連寶被抓,自從聽到祁連寶逃獄,警察遍地在抓他。這一家子,就像被抽了魂一樣,看什麼都發呆,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豔紅姐,我來吧……你歇會兒。”耿寶磊進門搶著幹活,胡豔紅懶洋洋地給了他。他拖著地,肉墩迷迷糊糊又進後廚要吃的了,被他媽罵了幾句,估計蹲院子裏生氣去了,拖著地的耿寶磊給管千嬌使著眼色,管千嬌麵露難色,幾次催促,管千嬌還是勉為其難地去了。

  這是最後一天,都生怕出了什麼變故,兩人都以幫忙的借口廝混在這裏,管千嬌倒了杯水,放到了胡豔紅的麵前,胡豔紅慢慢地抬起頭,整個人像憔悴了好多,她緊張地拉著管千嬌道著:“嬌,你別騙我……,他,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他還好麼?這周邊可都是荒郊野外的,他一個人可怎麼過的?嬌……你說,他會被警察打死嗎?”

  連珠炮地幾個問題,把管千嬌雷懵了,要是知道他安安生生蹲著大獄也罷了,可偏偏逃出來了,逃的那位倒輕鬆,隻是牽掛著的怕是輕鬆不了,管千嬌看得出胡豔紅的意思,她是那種嘴上狠、心裏真的女人,那份掛念,做不了假。

  “我真的不知道那麼多。隻是見過一回,好像是他。”管千嬌道,一句聽到胡豔紅黯然了,她唏噓了一聲,側過臉,悄然無聲地抹去了眼裏溢出來的淚,管千嬌撫著她的肩膀,輕聲道著:“我以為你恨他呢?”

  “我哥成了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可我們能走到今天,也是全靠著他。你知道嗎,他差點就給我們家當了上門女婿,原來在工地的時候,我哥天天就喊他妹夫……嗬嗬……”胡豔紅說著,笑著,滿眼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難過淚。

  “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後背全是傷,不能幹重活,我哥就幫著他,看他在工棚裏連被褥也沒有,就把我們鋪上的給他拉了一條……後來他們倆就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我那時候在工地做飯,總有些不三不四的工人來調戲,我哥老實,有時候也惹不過,他可不客氣,直接一頓暴打……嗬嗬,後來,都知道我是他的人,沒人敢調戲我,其實,我們連手也沒拉過……”

  胡豔紅笑著,哭著,淚流著,手抹著,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門外,街頭,似乎期待那個人出現一般。

  當一切全化作失望之後,她像沉浸在回憶中,那麼幸福,那麼溫馨地道著:

  “……他不怎麼會說話,其實我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麼,老是給我買東西,買了自己又不敢送,讓我哥悄悄給我……日子好過了點,我們把媽也接來了,他給租的房,老去看我媽,我媽老說連寶比親兒子還管用……後來還是我舅催了他幾次,他才憋著性子,拉著我哥,去和我媽說的……”

  “後來呢?”管千嬌好奇地問著這個純樸愛情故事。

  “我哥逗他,求親要先給丈母娘磕頭呢,他就真給我媽磕了個頭,光磕頭,憋著紅臉不知道該說啥……我媽答應了。我那時候也很傻,嫌他個子太高了,他就給我買了一雙老高的高跟鞋,根本沒法穿……”胡豔紅說著自己笑了,笑著卻抹了的掬淚。

  “你們……沒有典禮?”管千嬌好奇地問。

  “沒有,求親沒過幾天,宗老板就讓他們回屯兵幹活來了,沒幾天這邊就打起來了,那天渡假村的施工隊也放出風來了,他們有一百多人,誰要阻撓就往死裏打。我死拉硬拽也沒拉住他,他帶著我哥,帶著在北寧回來的三十多個工人,操著家夥就去和人拚命去了……”胡豔紅黯然道著。

  她恨,她非常恨,那也許是改變命運的一天,一場血淋淋的械鬥,背回來的是人事不省的親人,任憑她哭喊,都無濟於事。

  後麵的事,管千嬌知道了,祁連寶一戰成名,再無施工隊敢進駐屯兵,兩方各有重傷殘,官司又把華鑫拖得筋疲力盡,這個時間差,足夠宗鵬程完成原始積累了,放著一個偌大的影城,成了鵬程商貿聚寶盆。

  “我哥成了傻瓜了,我們能怨誰啊,隻能怨他太諢,別人打架都是應了個名,他一上場就是拚命……他連著來了幾年,送錢送藥,還帶著我哥去找醫生……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麼多年了,我和我媽也認命了,我媽勸過我好多回,我……不知道為啥,總是原諒不了他。 ”胡豔紅說著,舒著氣,卻像心情更鬱結了,驀地她表情慟動,悲中從來,埋怨著自己:“這麼年,我都沒有給他說過一句話……他一定很難過,他一定再也不想見我了……”

  “豔紅姐……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他其實……其實心裏一直有你的,否則就不會這麼多年單身了。”管千嬌慌亂地勸著這個癡情人。

  勸也勸慰不住,胡豔紅抹著淚,奔回後廚,嚶嚶地蹲下哭上了,管千嬌進去,魏媽媽哀聲歎氣著,卻是示意著管千嬌別去勸她了。不止一次和管千嬌說過了,這妮子性子擰,旁人說不得。

  悻悻然退出來,耿寶磊不悅地問她了:“你咋勸的,咋勸哭了?”

  “你咋不去呢?”管千嬌反將他了。

  “我這麼純情,實在看不懂這場相互不理,卻相互守望的愛情啊。”耿寶磊低聲道。

  “我也沒看懂啊。”管千嬌咬著嘴唇,難堪地道。

  耿寶磊賊頭賊腦看看裏頭,拉著管千嬌出了店外,不談愛情了,談事情,他壓低了聲音道著:“最後一天了,咱們千萬別掉鏈子啊。”

  “知道了,明天以後啊,最可惡的不是祁連寶、不是宗鵬程、也不是華鑫來人。”管千嬌有點心堵地道。

  “那誰呀?”耿寶磊沒明白。

  “是仇笛!”

  管千嬌道,有點忿意,卻和胡豔紅一樣,那種心堵的感覺,讓她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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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八章 圖窮匕現



“上午十點,我到高速口接人,你回屯兵準備,安排好下午的接待。”

  一行短信,像字裏行間洋溢著某種魔力,讓宗鵬程心慰地笑了。

  手機的屏幕顯示9月24日,天氣,晴。

  “稍快點,中午在賓館招待夏助理一行,人家可都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誰也別給我掉了鏈子啊。”

  宗老板裝起手機,安排著從公司售樓部抽調的服務員,一車人響應,在商務車的後廂,還裝著半車的煙酒、土特產,喜氣洋洋,風馳電掣的駛回屯兵。

  九時三十分,在高速路口等待的金彥國接到了宗鵬程的電話,意氣風發的金總安撫一番,算著時間,定在中午12時前到到屯兵。

  這個電話結束後,金彥國忍俊不禁地笑了,和他同行公司的秘書張瑞霞也笑了,這幾天她驚得深居簡出,根本沒敢回屯兵,今天是知道總公司來人,硬著頭皮來接了。

  “怎麼了?瑞霞,好像你一點也不高興啊。”金彥國問。

  “我擔心,祁連寶那事……”張瑞霞隱晦地道。

  “大局已定,他一個難道還想逆襲?別說他了,今天連宗鵬程也要完蛋。”金彥國笑著道,笑容裏帶著樂幾份猙獰。

  張瑞霞卻是心跳加速,按捺不住地緊張,這像在綱絲繩上的舞蹈,亦步亦趁趨,最後一步能不能踏到實地尚未可知,她道著:“金總,宗鵬程要事後知道我們根本就是在誑他,會不會……?”

  “又沒簽約的事,難道還要負法律責任啊?”金彥國不為所動地道,對於把宗鵬程拉下水,毫不介懷。

  張瑞霞有點懵,她在屯兵呆的時間最久,也最清楚那個法外之地會發生什麼事,她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時,金彥國反而安慰著她道著:“這次將會是一次大換血,重新洗牌,重新來過,我在這兒三年多,宗鵬程已經忘乎所以了,股票上、期貨上、房地產都有投資,這次的拍攝籌備,他手裏那幾百萬現金流早丁點不剩了,那些債主他是不是能應付得了還得兩說。至於你擔心的事嘛,你覺得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還算老虎嗎?”

  他睥睨地道著,語氣中盡是不屑,這位高知出身的經理人,根本沒把土豹子放在眼裏。

  對,這是一個龐大的局,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張瑞霞知道的要比金總更晚,正是這位金總,一步一步把宗鵬程帶上了一個成功商人之路,房地產、股票、期貨,教會了宗鵬程如何把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隻不過結果是,需要的時候,那個籃子裏也不會再有雞蛋了。

  這些年華鑫不遺餘力地邀請劇組,隱隱間也在支持著金彥國的實施,讓宗鵬程一步一步做大,一點一點放鬆警惕,直到最後的一單生意,讓他連本帶利,輸光賠盡。

  其實並不繁複,也並不難看破,隻是已經習慣攫利的人,會忘記風險。

  “打起精神來,今天不會有劇組來,不過夏助理會唱一出大戲。”金彥國提醒著。

  “哦。”張瑞霞似乎心事重重,臉色隨著時間的走近,變得越來越難堪了。

  時間卡得很準,幾乎在整十時,一行京牌照的車隊下了高速,三輛轎車,四輛商務,在路口迎接的金彥國招手致意,張瑞霞看到夏助理隻是從副駕車窗上打了個招呼,直接讓他帶路進市區。

  來了,這一天終於來了,金彥國一路興奮得諜諜不休說著夏助理的軼事,傳說夏亦冰最早不過是一位導遊出身的普通女孩,被孫總看中後,獨掌幾市的出境旅遊業務,幾年間便到了華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華鑫在全國各地分公司,員工人數確實已經過萬。

  夏助理的傲氣張瑞霞早領教過,不過真正再見到時,還是讓她震憾,到了公司所在恒信大廈,三輛商務車裏出來三十餘位保全人員,訓練有素的護著隊伍,從樓門直到電梯,一路恭請,冷麵覆霜的夏亦冰一言不發,匆匆快步而行,進了樓層,北寧分公司的歡迎會廳,金彥國鼓動著鼓掌聲起,她無動於衷地擺擺手,坐到了主席位置,再一揮手,保全人員,如臨大敵地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人都到全了?”夏亦冰直入主題問。

  “到全了,包括我們,北寧分公司一共二十一名。”金彥國道。

  “好,現在開會,我來宣布總公司的幾項決定。”夏亦冰隨手拿開了小本子,掃了一眼在座的北寧下屬,朗聲道著:“鑒於華鑫國旅下屬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連年巨額虧損的情況,總公司做出如下決定:第一項,即日起,開始核算資產,一周內完成資產清理,並注銷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後續由總公司派遣人員接手。”

  嘩聲會議室亂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都以為今天是《鐵騎》拍攝的發布會,誰可成想總公司揚刀開宰的是自己人。與會人員都看著金彥國,金彥國像是知情一般,一點驚惶之色也沒有,

  夏亦冰出聲道著:“金總啊,這個時候,您作為分公司的總經理,應該給大家做好帶頭作用。”

  “好的,我來說兩句。”金彥國笑了笑,溫文爾雅地道著:“我們公司的情況大家都清楚,總公司做出上述決定,我覺得是非常英明和正確的,屯兵鎮的影視城,遺留問題和現在問題,也到一攬子解決的時候了,這麼虧損下去,金山銀山也有一天會讓搬空的。大家不必緊張,我相信,總公司對於給公司做出過貢獻的員工,會妥善安排的……您說是嗎,夏助理?”

  “對,原北寧分公司人員,隨後你們會接到回京培訓通知。”夏亦冰道,一翻本子,正色看著下麵人,冷冰冰地道著:“第二項決定:即日起,解除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總經理金彥國的聘任合同。”

  嘩……聲亂了,金彥國臉一下子綠了,騰地站起身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夏亦冰。

  “怎麼了,金總,剛才還說擁護總公司英明決策啊?”夏亦冰笑著問。

  “我要麵見孫總。”金彥國竭斯底裏的吼著。

  “好啊,現在你就可以求證。”夏亦冰淡淡地道。

  金彥國一下子如墜冰窖,他知道假不了了,可沒想到重新洗牌,第一個洗掉的是他,他怒不可遏地吼著:“你們……你太過分了,讓我用《鐵騎》假項目誘宗鵬程的是你,讓我想方設法套牢他的現金流的也是你,讓我想辦法讓他自毀長城的也是你……你……”

  金彥國怒了,一下子把該講的不該講的全捅了,包括設計誘鵬程入坑,包括夏亦冰還拔付一百餘萬的款項讓他和宗鵬程入股,包括所有的假像,都和夏亦冰脫不開關係。

  夏亦冰麵色如冰,冷笑連連,隻待金彥國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問著:“就這些?”

  “就這些還不夠啊?別以為在這裏你可以為所欲為。”金彥國怒氣衝衝地道。

  “你的料不夠猛,而且沒有證據,我會告你誹謗的,有興趣我也給你來點……我這裏有十幾宗結算賬目,都是劇組場地租賃費以及影視維護開支的賬目,任何人一看,都能看得出,有人在拿公司的資產做交易,中飽私囊,金總,您說,這個人會是誰呢?”夏亦冰問,揚著手裏的一摞複印件,金彥國一下子臉黑了,下麵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

  這個人,當然除了金彥國不會再有誰,影視城的門票,租賃場地收入,金彥國和張瑞霞兩人獨攬,誰也知道那是一塊肥肉。

  “還有,除了公司的安排,有人以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的名義邀請劇組,總公司並不知情,所用場地在屯兵鎮周圍,所得收入,你和鵬程公司是怎麼分配的,是不是給在座同仁彙報一下?”夏亦冰道。

  又是一顆重磅炸彈,打著大西北影視城的旗號,給自己鼓腰包的事,都知道了,隻是華鑫對這裏早疏於管理,沒人當回事而已。

  金彥國卻是嚇住了,他明白了,張瑞霞的緊張來自於何處,這些事知道不知道不重要,但抓到證據放到會上說就重要了,隻有一種解釋,自己身邊一直有人向夏亦冰告密。

  “是…你!”金彥國欲哭無淚地,顫危危地指著張瑞霞。

  張瑞霞臉色如土,難堪地側過頭,不敢對視,她沒有想到,上麵會這麼處理,一點麵子都沒留。

  “恭喜金總,猜對了。你可以走了,這是公司的內部會議。”夏亦冰道,手叉在胸前,逐客了。

  “你等著……這事沒完。”金彥國一摔桌上的礦泉水瓶子,怒氣衝衝地拉開了會議室的門,門開的一刹那,他怔住了,兩位警服鮮亮的在等著他,臂上標著“經偵”的字樣。

  “你又說對了,這事沒完,好好向警察交待一下貪墨、挪用公款的事,我一定會等著結果。”夏亦冰淡淡地道。

  警察請著,保全人員架住了嚇懵的金彥國,門慢慢地閉合上了。

  此時,滿場員工戰戰兢兢,汗不敢出,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也能聽得到,張瑞霞目不斜視,她清楚,這是最狠的一招,金彥國出事,勢必會把宗鵬程牽扯進來,會讓宗鵬程雪上加霜,再無翻盤機會。

  “拿著公司的薪水,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我最恨這種人。在此,我要大力表彰張瑞霞女士,她在這個艱苦的環境裏工作了三年多,任勞任怨,而且把一些重要情況及時反映回了公司,難能可貴啊。”

  夏亦冰意外地當場表揚了張瑞霞幾句,在場的員工也清楚,這是從總公司派下來的秘書兼經理助理,說白了就是監視,接下來,這麼秘書恐怕要一步登天了。

  稍頃片刻,夏亦冰繼續著他的震憾,朗聲道著:“在宣布第三項決定之前,我們先澄清一件事情,我可以毫不諱言地告訴大家,為了解決屯兵鎮的問題,總公司不得不出此下策,從京城調遣了數位商務調查人員,他們還有一個名字你們可能不陌生:商務間諜。”

  下麵的震驚尚未開始,夏亦冰甩出猛料來了:“據這些商務調查人員發現,在我們公司內部,也有一位商業間諜,他不斷地向第三方提供我們公司經營的詳細數據,這讓總公司在很多事情上很被動……至於是誰,我不準備點出來,我準備給他一個站出來的機會,內部處理,自己走人,家醜就不用外揚了。”

  好大一會兒,下麵的人麵麵相覷,人人自危,半晌沒有人站起來。

  “好……那我點一下,後果,就不是我說了算了。”夏亦冰拿著桌上的女包,輕柔地拉開了拉鏈。

  這時候,會場噓聲四起,夏亦冰抬頭時,她黯然了。

  剛剛表揚過的秘書張瑞霞,一臉尷尬地站起來了。

  夏亦冰冷眼觀察了她好一會兒,實在不相信,在總公司呆了數年的她,居然會真是那個一直向颶風傳媒提供經營信息的內鬼,她狐疑地問著:“真是你?”

  “對不起,夏助理……能給我個遞交辭呈的機會麼?”張瑞霞難堪地道,在最後一刻,心神失守了。

  “其實我根本不相信是你,如果沒人站出來,我會接著宣布第三項任命,你將是影視城旅遊開發的項目負責人。”夏亦冰道。

  張瑞霞一陣眩暈,直癱倒在座位上。

  “心理素質這麼不好,當什麼間諜?吃裏扒外那麼容易啊!?……保安,把人帶走。”夏亦冰喊了一聲。

  進來幾位保全人員,架著張瑞霞出去了。

  這個會議把分公司的員工可都嚇住了,眨眼間,兩名公司領導級別的,一個成了階下囚、一個成了商業間諜,場上任憑誰一時也反應不過來,這究竟是唱得是哪一出戲。

  再翻一頁,夏亦冰繼續著這個震憾連連的會議………

  ………………………………

  ………………………………

  這個時間,謝紀鋒駕車剛剛泊到了京城西郊玫瑰莊園的門口,一幢連體的別墅,私人地帶,他報著名字,看門人客氣地領著他泊車。

  派去接那幾位的人已經走了,差不多應該到屯兵鎮了,消息還沒回來,不過他倒不緊張,此番前來是應孫昌淦孫總之邀,這個邀請讓他有點受寵若驚了,所有的委托客戶,這種身家數億的大公司總裁親自邀請的事,發生的機會並不多。

  泊好車,直領著進了別墅,三層,一間雅靜的茶室,開門時,他看到了屋中央一台麻將機,陽台上坐著一位滿頭華發的老人,正斟著茶品啜。

  “謝總,有失遠迎啊。”孫昌淦起身了。

  “千萬別介,稱我謝總,我就沒法稱呼您了……孫總,要不,叫伯父?”謝紀鋒笑著道。

  “好啊,有你這麼個晚輩,我這臉上可有光了,就叫伯父……我叫你小謝,坐。”孫昌淦渾然沒有億萬富豪的架子,請著謝紀鋒坐下,謝紀鋒看看茶盤,隨口道著:“我來吧,正山小種……好茶。”

  座好水,換著茶、燙著杯、幹得有條不紊,這樣子孫昌淦可是稍有意外了,但凡知道他身份的人,特別是商人,那溢美之詞是讚不絕口的,這位除了套了句近乎,倒顯得不是那麼逢迎了。

  殷紅的茶進杯,氤氳的茶香慢起,兩人各飲幾杯,話題開始了,孫昌淦直接問著:“我的人今天全到北寧了,你說,怎麼樣處理才是上上策,那兒快成尾大不掉了。”

  “那就……壯士斷腕吧。”謝紀鋒笑道。

  “可金彥國是我親自任命的,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總公司默許的,因為那時候需要一個唯利是圖的人,才能和那位利欲熏心的人沆瀣一氣。”孫昌淦道,似乎有難下決斷之心。

  “但是,隻有斬掉這個唯利是圖的人,才能扯上利欲熏心的人,伯父您是,寒梅傲雪獨綻放,隻歎芬芳無人識吧?”謝紀鋒笑著道,這老頭的問計,他看得出,不無炫耀的成份。

  “現在有了,請。”孫昌淦笑著道,啜著茶,好奇地問著:“小謝啊,智計在握,終不如親眼所見,你說宗鵬程這時候會在幹什麼?他是不是還會蠢到什麼都不知道?”

  “就不蠢,也會被這個晴天霹靂擊蠢的,伯父您為此籌劃幾年,難道沒有一點自信?”謝紀鋒道。

  “自信有,但變數也有啊,不瞞你說,我親自到過屯兵鎮,不止一次,以一個普通遊客的身份,也不止一次見識過祁連寶的手段,坦白說,商人的方式我可能運用自如,但商人以外的方式我就無能為力了,其實我很欣賞祁連寶,如果換個環境,他說不定會是個教父類的人物。”孫昌淦道,那是他最頭疼的一根刺,對付他,就是高科技對錘頭一樣,根本不著調。

  “確實是個變數,不過,大勢所趨,無異螳臂擋車,我看不出,這個變數還會帶來什麼意外。”謝紀鋒道。

  “那就看你嘍,既然已經下了猛藥治疾的決心,那就得治病去根,不能再有任何反複。”孫昌淦道。

  謝紀鋒抬著眼皮道,沒人知道他的手心開始出汗了,夏亦冰為結果買單,如果結果不遂人意,他仍將是個輸家,不過他卻是鎮定如斯地道:“伯父請我來,不就是一起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嗎?”

  “對,看來我有點緊張了……來,喝茶。”孫昌淦笑了,出手請著,看得出,心緒未定。

  …………………………………………

  …………………………………………

  “什麼?你再說一遍?”正在賓館大廳等著的宗鵬程,驚得血上頭了,拽著郝來運。

  郝來運緊張地道著:“真被抓了,恒信大廈樓裏都知道了,剛才五娃家小子打電話問我,我還一頭霧水呢……他在大廈當保安,親眼看到金總被警察帶走了。”

  “到底什麼情況?你特麼打聽也打聽清楚啊?”宗鵬程慌亂地掏著手機,罵著郝來運,手機拔通無人接聽,郝來運又來回問著,卻是無人知曉確切情況,恰在這時售樓部的一位姑娘急匆匆找宗老板來了,直接遞給金總手機,糊裏糊塗說著:“宗哥……是不是不對啊,您不讓我注意《鐵騎》的消息麼?沒有啊,怎麼出來這麼個消息?”

  《據華鑫透露:大西北影視城將於即日起封城擴建》

  《華鑫正式起訴旗下大西北影視旅遊開發公司經理人》

  《四海影視發表公開聲明,《鐵騎》拍攝計劃將後延》

  ……………

  嘭,宗鵬程氣火攻心,嘭聲摔了手機,一口老血直衝喉頭,痛不欲生地吼著:“金彥國這個王八蛋把老子害苦了……”

  一直以來不願相信的事擺到眼前,他一陣眩暈,郝來運趕緊攙著,別說拍攝了,一個封城,斷了客源,直接就把這裏變成死地了,他攙著宗老板,叫著服務員端水,灌了幾口,宗鵬程眼滯牙顫,愣是沒回過神來。

  隻有報信的姑娘傻眼了,完了,自己的手機都被摔了,賠都沒人賠了。

  片刻,宗鵬程像回光返照一樣,驚坐而起,大聲吼著:

  “快……給我叫人……把人都給我喊來,他媽的,這是坑老子,這個首都來的臭婊子,老子做鬼也要先砍死她……”

  這聲響人動的,一聽生意黃了,姚富文傻眼了,馬開荒哭臉了,一家子聚在一起,保安、大廚、工人,懵頭懵腦地被召到賓館大院,誰也不知道,那急火亂跳的幾位老板,究竟要幹什麼………

  …………………………………

  …………………………………

  第三項,是清理賬務。

  第四項,法務準備起訴材料,不獨獨針對金彥國,連帶鵬程也捎上了。公司的法務沒有想到,這位夏助理手裏,已經掌握了鵬程海量的違法經營證據。

  第五項,把北寧分公司的人滯在會議室,開始寫述職報告了。

  雷厲風行了掃清了分公司,夏亦冰起身走人,身後跟著一群黑衣西裝的保全,像個黑澀會大姐般地進電梯,下樓,見著躲之唯恐不及,剛出電梯,她停下了,她看到了踽踽獨行的張瑞霞,出了廳門,正和同行來的高雨田,張政和打了個照麵。

  接著又是一個奇景,張瑞霞狠狠地扇了張政和一個耳光,憤然離開。

  夏亦冰笑了笑,斂起行色,匆匆而走,經過張政和身邊,他尷尬地捂著臉。

  叫著高雨田同乘一車,一行開拔的方向是屯兵鎮,這一路走得高雨田和張政和那叫一個忐忑不安,車上幾次說話,都沒有憋出來。

  沒錯,張瑞霞的消息都是賣給了颶風,因為無從得知祁連寶控製餐飲、運輸的信息,張政和才嚐試著請了哈曼商務,本來離成功已經一步之遙了,誰可知道,最終功虧一簣。和哈曼最後的談判,對方開出了兩百萬的天價,明顯是不準備接受委托。不過這時候張政和有點明白了,夏亦冰這麼成竹在胸,他嚴重懷疑對方後來居上,和哈曼談妥了。

  隻有哈曼留下的人才有機會,其他人再進入,時間根本不夠。

  兩人互視了一眼,卻是無法啟齒了,說是合作,但收買對方人員當間諜,這事無論如何也放不到桌麵上,還好人家沒有當麵問出來。

  “停車!”夏亦冰突然下命令了。

  一列車隊,孤零零地停在開往屯兵鎮的路上,夏亦冰像閉目養神一樣,半晌一言不發。

  “夏……夏總,怎麼回事?”高雨田小心翼翼問,主動權缺失,得仰仗人家了。



  “現在進屯兵,我們會被攆出來的。”夏亦冰道,隨手往後座扔著自己的手機。

  兩人緊張一翻看,剛剛接收到了短信圖片,賓館院子,已經嘯聚起了上百人,那人頭攢動的,讓人看著發怵。

  看了半天,凜然抬頭時,夏亦冰卻笑吟吟地回看著,她出聲道:“我也往屯兵派出商務間諜,而且是本行的頂尖高手,他們將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快刀斬亂麻的解決此事……二位,要不你們先試試?你們要解決了,就不必我出手了。”

  “這個……”張政和咬咬嘴唇,難堪了,他和高雨田兩人,不敢接招了。

  “那現在該我說話了,兩位處心積慮地想趁火打劫,還收買我們公司內部的人員,嗯,這事實在不好講出來啊……要不這樣,我提個解決方案怎麼樣?你們是專業搞影視的,未來的大西北影視城,也需要這種專業人員,要不二位商量一下,我們華鑫作價,收購了你們?”夏亦冰笑著道。

  張政和愣了,高雨田苦不堪言地拍著自己額頭,閉上眼了,心裏暗罵,這尼馬雞偷的,要賠上自己了。

  “這可是個沒王法的地方,這種事,誰能解決得了?”張政和遞回了夏亦冰的手機,卻是在擔心事態了,收購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是,群體事件再亂起來,根本沒有結果。

  “那說定了,一個小時內我大大方方走進屯兵鎮,你們也大大方方接受收購如何?”

  夏亦冰微笑著道,那份自信,把高雨田和張政和兩人驚得,愣是沒敢接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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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12:03 編輯

第一卷 谍影满城 第三十九章 大勇似怯


  上午八時,賓館西側的屯兵小超市。

  “多拿幾瓶水,煙來一條,麵包,火腿腸……就這些,多少錢?……哎呀,說著就要走了,還挺留戀這地方的啊。”包小三道,買了一堆東西,關鍵要說最後一句話。

  “不走怎麼辦啊,馬上封城,都沒人了。”耿寶磊在旁邊幫腔。

  老板娘比較遲鈍,說了兩三遍才聽到,爾後瞪著眼不明白了,直問著:“啥城?”

  “封城擴建?您沒聽說?”包小三道。

  “封城不照樣幹活,這誰封得住?”老板娘道。

  耿寶磊出場了,在這兒混臉熟了好說話,他說了,封是封不住,公告出來了,沒劇組來了啊?你不信啊,您看,網上消息早有了。對了,包小三也幫腔了,一沒劇組來,這吃的喝的用的啥的,可都買不出去了,我們呆著也沒活幹了,這不得走麼。

  “少扯了,我家男人說了,今天不就拍什麼《鐵馬》麼?”老板娘不信謠了。

  “是《鐵騎》。”包小三糾正道,實在為這裏人的智商捉急。

  這個很好駁斥,同樣在網上已經有四海影業的官方消息了,因為投資問題,拍攝後延。

  這件事震憾可夠了,老板娘愣怔了,都沒有注意兩位顧客什麼時候走了,然後在外麵還沒走的,都能聽到老板娘對著電話的吼聲:

  “老馬……那啥《鐵馬》都不拍了,你瞎耽誤啥功夫呢?哎那墊的錢算誰的……”

  嚷起來了,包小三和耿寶磊捂著嘴偷著樂,悄悄跑了。

  這地方,讓一個老娘們知道消息,全鎮的娘們都不會拉下,包小三和耿寶磊在不遺餘力了傳達著這些還蒙在鼓裏的居民們,中心的議題是:趕緊要工錢哈,都不拍了,那錢誰給呐。

  這是最對症的一劑藥,更何況不管是馬開荒還是郝來運,在錢上名聲都不怎麼好,都有過欠薪的前科,心係那點沒付工錢的,生怕白忙乎的,膽大的聯絡著思謀怎麼要了,膽小的心裏也開始嘀咕了,沒多長時間,這個傳說在將信將疑間快傳遍全鎮了。

  十點多,宗鵬程老板回來了,那意氣風發,頤指氣使的樣子,倒把想問幾句的馬開荒、郝來運、姚富文都嚇回去了。

  這時候,仇笛站到爛尾樓頂,從望遠鏡裏觀察著全鎮的四個方向,他在等著祁連寶的出現,為屯兵之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沒有,沒有看到,能看到馬群,能看到影城,能看到還在忙碌著為今天準備的人,卻一直沒有看到祁連寶的出現,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裏有點不確定了,此番成敗皆係一人,他還真擔心祁連寶出爾反爾,畢竟隻是一麵之交。

  十一時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樓梯上趿趿踏踏的腳步聲,隨即看到了耿寶磊和包小三冒出頭來了,耿寶磊慌亂道:“仇笛,亂了,肯定知道北寧那邊的消息了。”

  “馬胖子在組織人手。”包小三道。

  仇笛趕緊往近處看,這一看可是心拔涼拔涼滴,院子裏嘯聚了數十人,馬胖子在神情激動地講什麼,郝來運也帶了一群,加進隊列了,這種家族式的產業,很容易心齊的。

  “走,看看去。”仇笛裝起了東西。

  “別去,亂著呢。”耿寶磊心有餘悸。

  不過人微言輕,包小三和仇笛一走,他一歎氣,又追上去了。

  三人嚐試性地靠近了賓館,卻發現這是一拔烏合之眾,一半是馬開荒的大師傅,一半是鎮上幹活的工人,估計是婆娘趕著要工錢,一來就被編進隊伍,馬胖子正在極力解釋著:老子多大的生意,能欠你們那倆小錢?工錢馬上就發,不過今天要出事,誰特麼不和我站在一塊,甭想以後跟著吃香的喝辣的。

  鼓動作用不大,有翻白眼的、有坐觀的、有嗤鼻的,對於這位尖刻的馬老板,鎮上人微詞不少,誰敢在廚房偷斤豬肉他都打上門去,偷東西在這兒真不算什麼大問題,但老板為富不仁,一斤豬肉都看在眼裏,那就是問題了。

  馬胖子估計也清楚自己的威信不足,回頭時,看到仇笛,仿佛抓到了救星似的,一嗓子喊:“來來,黑球,三兒……”

  把三個人招來,順著一扯爐邊捅火的鐵棍,就著塞仇笛手裏了:“今兒打架,你們帶頭啊,虧待不了你們。”

  “啊?這樣也行?”仇笛和包小三傻眼了。

  馬開荒卻是不管不顧,拽著仇笛介紹著:“黑球認識不?祁連寶來了都能和他大戰三百回合……今天都算我的,廚裏有肉,都暢開了吃,一會有事,都放開了打。”

  哦,一陣喝彩,已經有人鑽回廚房了,一聲呼哨,都鑽進去搶碗撈肉了,看得馬開荒心疼不已,回頭看站著仇笛幾人,他指著眾人道著:“太尼馬沒素質啊,怨不得人家城裏人笑話呢……黑球啊,全靠你了啊。”

  “等等,馬老板。”仇笛拽著人,很嚴肅,很糊塗地問著:“和誰打?”

  “對呀,馬老板,打誰呢?”包小三也問。

  這個簡單的問題,把馬開荒問住了,他愣了。對呀,打誰?和誰打?他還是一頭霧水呢,隻是宗鵬程吼了聲就叫人,這人叫來,接下來可怎麼辦?

  “跟華鑫打。”馬胖子惡狠狠地道。

  “哎不對啊,你們不是一勢的?”耿寶磊作勢問。

  馬開荒有苦難言了,但這被坑的事尚不敢講,他表情不自然地道著:“一勢也打啊,兩口子還幹仗呢。”

  “哦,我明白了。”仇笛突然道,馬開荒馬上警告,不許謠言惑眾,仇笛馬上改口道:“我不是惑眾,馬老板你想過沒有,咱們玩鐵鍬,人家是玩電腦,咱們操家夥,人家是動鼠標啊,根本不對等。”

  “啥意思?”馬開荒不解了。

  “意思就是,人家隻要公開發言,影城關閉,旅遊和劇組全不來了,咱們就瞎了,還用來人嗎?您這招這麼多人,不得多賠飯錢麼?”仇笛嚴肅地道。

  啪唧,馬胖子痛不欲生的直拍自己腦袋,還真是啊,都沒見出事,招啥人手呢,他思忖片刻,看到廚房裏那些狼吞虎咽的閑漢終於爆發了,大吼著:“別尼馬吃了,老子金山銀山都填不滿你們這群飯桶……滾,都滾……”

  他吼著,罵著,那些廚師和閑漢,卻是笑嘻嘻地就跑,連碗都沒放下。等他再回頭看時,完了,黑球那幾個也不見麵了,他鬱悶地思忖著,然後長歎一聲,坐在大廚的門框上,看著一廚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飯菜,欲哭無淚啊。

  整十二時,還沒有動靜,賓館裏的人卻越聚越多,都宗鵬程親戚朋友聚到一塊的,都在商議對策,還有一多半是手工匠人追著要工錢的,這時候連馬隊那十幾位馬術師也聽到風聲了,沒有按計劃準備演出,他們更信了幾分,十幾人追著宗老板和郝來運討說法,上千匹馬的消耗可不是小數目。

  亂,亂成一團糟了…………

  ………………………………………

  ………………………………………

  “他會來嗎?”孫昌淦看看時間,抬抬眼皮,征詢著謝紀鋒。

  “其實來不來的結果都一樣。”謝紀鋒道,笑著解釋著:“華鑫對鵬程,第一步是誘其入圍,分散他的資金。第二步是釜底抽薪,套牢他的現金流;之後還有第三步源頭斷流,停止影城的運營,旅遊和拍攝一斷,屯兵馬上就會被打回原形,到時候,能製定規則的,還不就剩伯父您一家了。”

  “嗬嗬……知我者,小謝也,沒錯,這是商人的方式,遠不如一個壞人的方式來的直接啊。”孫昌淦道。

  “那為什麼,您要很看重這個壞人呢?”謝紀鋒疑惑地道,交易的最後條件是,祁連寶回屯兵投案自首,仇笛極力做保,現在看來,似乎有點輕率了。

  “當壞蛋,也要有壞蛋的規則,這個規則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祁連寶是個非常合格的壞蛋,據我所知,那個被打傻的工人,他四處求醫問藥,那些受傷的工人,他也一直接濟著,之所以他在屯兵言出必行,不是因為他的拳頭最大,而是因為他的威信無人能憾動。”

  孫昌淦道,從財富的頂峰看到最底層,這種眼光,讓謝紀鋒也有點歎服。他自嘲地笑笑道:“其實這才是真我……哈哈,就現在講的,小生意是打出來的,好生意是關係拉出來的,大生意那是錢砸出來的,不同的層次有不同的生存方式,我也經曆最早那一代啊,我的老友裏麵,曾經也有綁顆手榴彈去要貨款的愣頭青啊,哈哈。”

  “嗬嗬……哦,我有點明白了,之所以這樣做,是要把宗鵬程推到背信棄義的位置?”謝紀鋒恍然道。

  “對,突破規則的壞蛋,可就算不上壞蛋了,很多壞蛋一闊之後都會變了嘴臉,他也不例外。”孫昌淦道。

  謝紀鋒笑了笑,對於老頭耐心和布局,實在佩服得無以複加,一點一點培養大,再讓他一夜之間變回赤貧,那種打擊,恐怕比肉體打擊更甚。

  “這叫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沒人害他,都是咎由自取。”孫昌淦道,像在為自己的開脫,他笑著問謝紀鋒:“我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那位合格的壞蛋,會不會來,你好像也不確定?”

  “不,很確定,如果是個合格的壞蛋,那他就必須來。”謝紀鋒笑了。

  這個時候,手機的鈴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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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屯兵鎮20餘公裏,胡揚埠的方位,同樣有人在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先是高雨田按捺不住了,下車抽煙,接著張政和也下來了,兩人咬著耳朵不知道在商議什麼,到屯兵風這一列隊伍夠壯觀的,二十餘位保全人員,甚至還有一隊不明來曆的男女,男的已經五十開外,帶著幾位女人,顯得很詭異。

  “華鑫到底有什麼安排啊?”張政和小聲問,隊伍雖然壯觀,可那這地方絕對不夠看了,他清楚那些扮得像黑澀會的保全人員,真打起來,恐怕根本不是那些長年勞作的對手。

  “我也不清楚。”高雨田難堪地道,自然張瑞霞出事,颶風的眼睛就盲了,根本無從知道事態的進展,偏偏那個時候,哈曼也拒絕委托了,現在這個形勢,恐怕主動權要握在華鑫這位夏助理手中了。

  兩人心思相仿,思忖間,張政和小聲征詢著:“高總,那她還帶著咱們有什麼意義……是不是真想收購咱們?”

  “目前看,這是最好的結果,我就怕,她也未必有把握啊。”高雨田愣著道。

  話音落時,夏亦冰也下車了,她握著手機,一會抿著嘴,一會兒作勢要拔電話,一會兒又強自忍下了,那焦慮肯定假不了。

  可能……她確實不太確定。

  兩人嚐試著靠近,還未發聲,夏亦冰搶白著:“你們在奇怪我在等什麼?”

  對呀,兩人點點頭。

  “我在等,祁連寶回來,投案自首。”夏亦冰嚴肅地道。

  哈哈……張政和一下子笑了,馬上省得不合適了,趕緊收斂。倒也不用緊張,連高總也在笑,他笑著道:“這個可能性不大吧?祁連寶是械鬥的組織者,要不是咱們在上麵使勁,恐怕就當地公安都未必動他,這個人沒有什麼大錯,殺人放火搶劫的事他不幹,在一帶很有威信。”

  “他這次被抓,本來就有點窩火,否則就不會選擇逃跑了,現在再回來投案自首?可能麼?”張政和不信了。

  “那為什麼你們不敢賭這一把?”夏亦冰好奇地問。

  “賭祁連寶回來投案自首?那可是罪加一等啊,可能麼?”張政和不信地道。

  “還包括,我很快將走進屯兵。”夏亦冰加著碼道。

  “賭輸了,我們同意收購?”高雨田問,這有點開玩笑了,好歹颶風也是個公司了,命運放在一場口舌之爭上,實在讓他說不出口。

  “其實,收購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反過來講,我們華鑫把這座影視拱手給你,你們吃得下嗎?其實你們在擔心,說不定我們也吃不下去對不對?那樣的話不但我,連你們也會白忙乎一場。”夏亦冰問。

  “那贏了呢?”高雨田征詢道。

  “贏了,你們的方案繼續,共同開發,你們可以持有華鑫的股份。”夏亦冰道。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賭了。”高雨田沉聲道。

  這賭得,聽到張政和瞠目結舌,兩個公司,像在賭氣。

  也在這個時候,夏亦冰手裏的手機嗡聲響起,她急切地接聽,然後喜色上了眉梢,放下電話,她以一種謔笑的眼神看著高雨田,高雨田緊張地問:“不會這麼巧吧?”

  “肯定這麼巧,就怕你說話不算數。”

  夏亦冰笑著,把手機接收到的圖片,慢慢地亮在高雨田麵前,兩人張口結舌,如喪考妣。

  “我要告訴你們,這像他進監獄一樣,是安排好的,你們一定不信吧?”夏亦冰慢慢地收起了手機,笑著問高雨田二人,兩人自然不信,但不得不信了,張政和心思敏捷地脫口而出道:“這是交易?”

  “對,交易,就像我和二位的交易一樣。”

  夏亦冰笑了,此時,勝券在握,她興奮地表情裏,已然看不到丁點平時的傲氣和做作,全剩下的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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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

  管千嬌在樓頂看到了草原遠處,慢慢變大的黑點,是一人一騎,她架著高倍望遠鏡,看清了來人了,她興奮地通知著仇笛幾人。

  仇笛、包小三、耿寶磊撒丫子地往鎮外跑,跑到鎮邊,三人氣喘籲籲停下了。

  正北方,人初見、馬如龍、勢如虹,卷起著一道黃塵,一人一騎飛馳而來。

  “哇靠,帥呆了。”包小三看得獸血沸騰。

  “這才是男人啊,一諾千金,他不來我能理解,但他來了,我為什麼覺得,我活得很猥瑣?”耿寶磊道,這一來意味著鋃鐺入獄、罪加一等,也正因如此,那一人一騎,是如此地讓他震憾。

  仇笛沒有說話,注視著飛馳而來的駿馬,轉瞬間到了他身前不遠處,馬上人一拉嘴嚼,那馬唏律律地一聲高嘶,前蹄離地,愣生生的釘在了當地,馬上,不怒而威的祁連寶滿臉疲色,胡碴半長,他看著仇笛,仇笛笑著問:“好馬,哪兒來的?”

  “偷來的。”祁連寶不屑道。

  三人嗬嗬笑了,祁連寶牽著馬,看了幾眼,警告著仇笛道著:“他們呢?”

  “等在鎮外二十公裏處。”仇笛道。

  “哈哈……嚇慫成這樣啊,量他們也不敢虧待我兄弟,謝謝幾位把我賣了個好價錢啊。”祁連寶吼了聲,一拍馬,那馬揚蹄而行,威風凜凜地直進鎮裏。

  三人麵麵相覷,包小三和耿寶磊要說話時,仇笛趕緊做了個停勢道:“什麼也別說,不然我會更羞愧。”

  其實都很羞愧,默然無聲地往鎮裏回返著,沒多遠就聽到了有人在鬼叫:

  “祁連寶回來了……祁連寶回來了!”

  是位獐頭斜眼的貨,從賓館裏跑出去,揚著臂狂喊著,這一聲像是魔力一般,不少人追回來看,不少人從窗戶上探頭瞧,都隻見得一人一馬,來勢如風、去勢如電,眨眼間,橫穿過鎮子,像平地一聲旱雷,攪得全鎮開始雞犬不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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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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