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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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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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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眾怒

      夏雲錦對傅氏大概也抱著差不多的心思。喜歡是絕對談不上,不過也說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若是真正計較起來,其實被氣的七竅生煙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自己。

  就算是看在蕭晉的面上,也不能當面惡言相向吧!

  這麼想著,夏雲錦將情緒收斂了幾分,和傅氏對視一眼,又各自扯了個不太自然的笑容。讓一旁等著看好戲的武秀兒和傅文怡大失所望。

  武秀兒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徹底死了心。安心的等著嫁到平西侯府就是了。傅文怡卻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姑母傅氏能給夏雲錦來個當面難堪之類的。卻沒想到兩人碰面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傅文怡咬了咬嘴唇,忽的說道:「夏娘子今日怎麼來的這麼遲?王府的馬車不是早就去接你了嗎?」

  只兩句話,就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夏雲錦的身上來。

  寧王妃也關切的看了過來,不過,她的語氣可要比傅文怡和藹親切的多了:「是啊,我也一邊等一邊覺得奇怪呢,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

  夏雲錦本不想說,可轉念一想,路上遇到康王這種事情,就算是想瞞也瞞不過去,倒不如坦坦蕩蕩的說出來算了:「其實,路上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半途遇到了康王府的馬車,一開始和對方的車伕起了些爭執……」

  聽到康王府三個字,眾人俱都面色一變。

  在座的女眷和寧王府都有密切的聯繫,算是寧王黨。如今康王和寧王已經成了爭奪太子之位的勁敵,兩府之間說是劍拔弩張也不為過。萬萬沒想到,夏雲錦在半途竟然遇到了康王府的馬車。

  「……後來,還遇到了康王殿下。」

  此言一出,眾人再也坐不住了。傅氏搶著問道:「康王殿下和你說些什麼了?」

  夏雲錦抿緊了唇角,沒吭聲。認真說起來,康王也沒說什麼特別過火的話。可他的言行舉止無一不囂張跋扈,足以讓人氣的吐血。

  傅氏先是不快。旋即會意過來,又是一陣惱怒。這個康王,現在行事可真是越來越囂張過分了。明明知道夏雲錦是寧王府的客人,明明知道夏雲錦和安國侯府的關係匪淺,竟然還對夏雲錦輕薄。簡直就是故意挑釁!

  寧王妃的面色也沉了下來,眼中閃過怒意。

  嬌紅不待吩咐,便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都是奴婢的錯,不該貪圖近就走了近道。要不然也不會遇到康王殿下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寧王妃雖然生氣,倒是沒有遷怒到她的頭上來:「康王此舉就是故意衝著我們寧王府來的。就算沒有這一回,下一回遇上了也會故意藉機生事挑釁。行了。你也別跪著了。退下吧!」

  嬌紅躲過一劫。暗自慶幸不已,忙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因為這個插曲,眾人都生出了同仇敵愾的心思,倒也無人特別針對夏雲錦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武月兒第一個說道:「皇嫂。這事可不能等閒視之。等皇兄回來了,一定要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才行。大皇兄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到寧王府的頭上來,我們可不能就此嚥下這口閒氣。要不然,以後大皇兄的氣焰就更囂張了。」

  身為寧王嫡親的同胞妹妹,武月兒當然完全站在寧王這一邊。

  武秀兒關係稍微遠了一層,語氣就要客觀的多了:「話是這麼說,可想出了這口閒氣,也得注意方法。不然弄巧成拙,可就鬧的更僵硬了。」

  這話也不無道理。

  平西候世子妃咳嗽一聲說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事關寧王府和安國侯府的顏面,要怎麼做還得仔細商確一番才是。」

  雖然她對夏雲錦沒什麼好感,可自家弟弟死心塌地的要娶人家過門,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夏雲錦遲早會是弟媳。現在夏雲錦受辱,她也覺得十分懊惱。

  有這種護短念頭的人,可不止平西候世子妃一個。傅氏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傅氏也表現出了幾分憤怒不悅:「打狗也得看主人。康王殿下這麼做也太過分了!」

  夏雲錦:「……」

  傅文怡見傅氏等人在熱切的討論著要如何討回公道這個話題,心裡湧起一陣陣酸意。故意說道:「說來也真是湊巧。往日裡寧王府的馬車從未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怎麼夏娘子坐在馬車上就偏偏遇到了?還有,康王殿下總不會無端端的就折辱人吧!是不是夏娘子無意中說了什麼不妥當的話,惹怒了康王殿下呢?」

  這番話著實陰險。句句都在暗指夏雲錦言行舉止不端,才惹來了康王的輕浮舉動。

  傅氏聽了這話,面色果然難看了幾分。看向夏雲錦的目光裡也多了幾分冷意。女子生的太過美貌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太容易招惹來是非了……

  夏雲錦心裡的怒火嗖的湧了上來。她原本真的存著息事寧人的心思,打定主意今天少說話,盡量不和任何人發生爭執。可這個傅文怡卻步步緊逼,實在是太過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雲錦笑了笑,閒閒的說道:「傅娘子說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照你這麼說,今天的事情倒是我的錯了?看來,身為女子,還是該長的平凡普通一些,就像傅娘子這樣,也就不會惹人注目惹出麻煩來了。」

  ……任何一個自恃才貌的女子,都無法容忍被人這麼當面奚落。可偏偏傅文怡無法反駁。她總不能說「我長的才不比你差我出去也經常被人調戲」吧!!

  傅文怡的臉頓時憋的通紅。眼裡幾乎快噴出火星來了。

  夏雲錦出了心頭這口悶氣,心情頓時舒暢多了。至於傅文怡現在的心情如何,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了。

  武秀兒見傅文怡被奚落的灰頭土臉,心裡竟也有些異樣的暢快。她和傅文怡一直不對盤,常明裡暗裡的較勁。表面看著她佔些上風,實則不然。傅文怡和蕭晉是嫡親的表兄妹,又最會裝模作樣,總是那副溫柔可人的樣子,一直很得傅氏的歡心。武秀兒為了這一點,不知暗中嫉恨了多少回。

  誰能想到,最後擄獲蕭晉的人竟不是她武秀兒也不是傅文怡,而是那個半途冒出來的夏雲錦?

  寧王妃見氣氛有些冷凝,忙笑著打圓場:「今天發生此事純粹是意外。等殿下回府了,我一定會將此事告訴殿下,日後總會為夏娘子討回這個公道。現在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我已經命人在花廳裡備下飯菜了。大家一起移步過去,吃了午飯之後,還可以賞花聽戲。」

  寧王妃這麼說了,眾人自然都欣然應了。然後紛紛笑著起身,相攜去了花廳。

  至少從表面看來,氣氛還是很和諧很融洽的。

  到了花廳之後,寧王妃不肯居在上首,硬是拉著傅氏坐在上首,然後親熱的挨在傅氏的身邊坐下了。傅氏的另一邊,自然是平西候世子妃。再接下來,是武月兒和武秀兒。蕭如月和傅文怡,則坐在了寧王妃身邊。最後剩下一個位置,就是夏雲錦的了。

  也就是說,夏雲錦就坐在武秀兒和傅文怡的中間。

  夏雲錦剛一坐下,就接收到來自左右的冷然不善的目光。

  以為這點小陣仗就能嚇到她嗎?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吧!夏雲錦泰然自若的坐著,待飯菜上來之後,便專心致志的夾菜吃飯。壓根就無視武秀兒和傅文怡不善的眼神。

  傅文怡輕哼一聲,極低的說了句:「真沒見過這麼能吃的。」她的聲音壓的極低,也就身邊的人能聽見而已。

  夏雲錦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怡然自得的繼續吃。

  她吃的倒是挺香,可身邊的人卻一點胃口都沒了。

  傅文怡又惱又氣,手中拿著筷子,硬是半天都沒吃一口。這個可惡的夏雲錦,竟連理都不理她,這種無視的態度,比怒罵更令人難堪憤怒。

  「難道這些飯菜都不合傅娘子的口味嗎?」夏雲錦忽的抬起頭笑盈盈的問道,聲音不算太大,正好夠所有人都聽見而已:「傅娘子到現在一直都沒吃幾口呢!」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來。寧王妃身為主人,自然過意不去,立刻笑問:「表妹今天胃口不佳麼?」

  傅文怡心裡恨的牙癢,面上卻擠出笑容來:「大概是早上吃的多了,現在竟有些吃不下。王妃不必介懷。」

  寧王妃笑著說道:「現在吃不下也不要緊,我讓人準備了不少點心茶果。待會兒看戲的時候若是餓了,不妨多吃些。」

  傅文怡忙笑著應下了。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傅文怡總算是消停多了。

  夏雲錦終於耳根清淨的吃完了午飯。待到午飯後去看戲的時候,她特意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打算安安靜靜的熬過接下來的時間。

  卻沒想到,寧王妃竟笑著喊道:「夏娘子到我的身邊來坐吧!」

  盛情難卻,夏雲錦只得笑著領受了寧王妃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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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1: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神離

      傅文怡眼睜睜的看著夏雲錦坐到了寧王妃的身邊,心裡又嫉又恨,一條帕子幾乎擰成了麻花。

  此時戲已經開鑼了,低聲說話也不虞別人聽見。武秀兒幸災樂禍的低聲奚落道:「真沒想到,皇嫂對你這個親表妹不熱乎,反而對夏娘子如此慇勤。」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劍,生生的戳進了傅文怡的痛處。

  是啊,自己才是寧王妃的嫡親表妹,可寧王妃對她卻不甚熱絡,反而對那個夏雲錦異常和善。實在太可氣了!

  傅文怡抿緊了唇角,低聲反擊:「聽說你和羅三郎的婚期已經定下了,就在年底是吧!到時候我一定會記得去喝杯喜酒。」

  武秀兒被生生的噎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傅文怡一眼。傅文怡卻已經將頭扭到了一邊,不理她了。

  武秀兒哪裡肯吃這樣的虧,立刻冷笑著說道:「是,我是已經徹底死心了。安安分分的等著嫁人就是了。不像有些人,還抱著那點虛無縹緲的希望,奢望著人家能改變心意。可惜蕭六哥已經去了山西,某些人就算再喊表哥也沒用了。」

  傅文怡被氣的七竅生煙。

  ……

  她們兩個在一邊鬥嘴慪氣,夏雲錦和寧王妃這邊的氣氛卻稱得上輕鬆愉快。

  寧王妃笑著和夏雲錦說了些閒話。女人在一起聊天不愁沒有話題,從衣料珠寶到胭脂水粉,從養生美容,再談到日常瑣事。寧王妃性子溫和可親,半點架子都沒有,令人如沐春風。

  夏雲錦對寧王妃本就抱著幾分好感,現在對方又刻意放低身段和自己結交,她自然不會不識趣,也用最和善的態度回應。在兩人都有心的情況下,氣氛想不融洽都不行。

  蕭如月見寧王妃和夏雲錦有說有笑的樣子,不由得輕哼一聲。哼的聲音也不算太大。正好夠夏雲錦聽見而已。

  夏雲錦能聽見,寧王妃自然也聽見了。寧王妃略有些嗔怪的瞄了蕭如月一眼,目光裡帶了些不悅。蕭如月撇撇嘴,將頭扭到了另一邊,低低的抱怨道:「二姐,我真是搞不懂了,大姐為什麼要對那個夏雲錦這麼好。」

  對她這個親妹妹還沒這麼親熱呢!

  平西候世子妃略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低聲安撫道:「好了,你安靜的看戲就是了。大姐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想也知道。肯定是六弟私下裡叮囑過大姐了。讓她待夏雲錦和善一些。大姐一直都是最疼六弟的。看在六弟的面子上對夏雲錦友善一些,也實屬正常。

  個中道理,蕭如月稍微一想,其實也就明白了。只是她從一開始就和夏雲錦不對盤。一時還轉不過這個勁來。

  傅氏自然也留意到了寧王妃和夏雲錦相談甚歡的一幕。她倒是沒覺得不高興,反而覺得寧王妃這麼做很好。

  她還是不喜歡夏雲錦,可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夏雲錦即將成為自己兒媳的事實。既然是這樣,總得多照拂夏家一些。不然,夏家遇上什麼事鬧的難堪了,安國侯府的顏面也不好看。

  ……

  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的唱的演的都十分投入,戲台下眾人真正用心看的卻沒幾個。

  夏雲錦聽了半天也沒聽懂台上在唱什麼,再一看眾人都是一臉欣賞和陶醉的神情,默默的囧了一會兒。偏偏寧王妃此時正笑著說道:「夏娘子。這是我們王府裡的樂班,不知比起外面的戲班來如何?」

  夏雲錦昧著良心狠狠的誇讚了一通:「唱的實在是好極了,比起外面的戲班子可要強的多了。我今日總算是開了眼界。」

  寧王妃被誇的很是歡喜,立刻笑道:「沒想到你也喜歡聽戲。今後我聽戲的時候,一定叫上你一起。」

  夏雲錦:「……」

  表達友善的法子有很多。為什麼非要選聽戲這一種!

  不過,面對寧王妃的笑臉,婉言拒絕的話無能如何也說不出口。夏雲錦只得狠狠心應下了。

  寧王妃見她如此乖巧識趣,心裡也頗覺滿意,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說,專注的聽戲去了。

  過了一會兒,就有丫鬟來稟報:「啟稟王妃,殿下回來了。聽說這邊在聽戲,說是片刻就會過來。」

  寧王妃嗯了一聲,神情卻是淡淡的。

  今天是她的生辰,寧王卻沒留在府裡,一大早就進了宮。因為皇上這些日子舊疾又發作了,寧王每天都進宮探望,大多時候都會到晚上才回府,有時直接就在宮裡留宿。今天回來的倒是早,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她,還是衝著別的人回來的……

  寧王妃眼角餘光瞄到夏雲錦含笑的側臉,心裡掠過一絲複雜的唏噓。然後迅速的將這些紛亂的心情壓了下去,揚起笑臉去迎寧王。

  寧王顯然是從宮裡匆匆的趕了回來,見了寧王妃,立刻歉然的笑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本該早些回來陪你吃午飯。可今日父皇留了我在宮裡用午膳,我不便推辭,只好應下了。」

  寧王妃含笑應道:「父皇如今正在病中,既是希望殿下陪伴,總是件好事。妾身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再說了,殿下還特地惦記著從宮裡趕回來,妾身心裡已經很是歡喜了。」

  寧王見她如此識大體,心裡自然高興,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放心,我今天已經沒別的事情了,會一直留在府裡陪你。」

  寧王妃忙笑著道了謝。

  寧王一來,眾女眷自然不能坐著不動,忙一一上前行禮。寧王笑著說道:「大家不必多禮,各自坐著看戲就好。我也很久沒看戲了,今日正好也陪著王妃一起。」

  說著,很自然的在寧王妃的身邊坐下了。

  夏雲錦原本是坐在寧王妃身邊的,沒想到位置現在被寧王佔了去。其實,一旁的空位置還有幾個。只是這麼一來,就變成她坐在寧王的身邊了……

  夏雲錦略一猶豫,便決定悄悄一個人坐在角落去。可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寧王便訝然的說道:「夏娘子怎麼不坐下看戲?」

  寧王妃笑容微微一頓。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雲錦的身上。

  寧王對夏雲錦曾經動過什麼心思,在座的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寧王本該避嫌才對,卻沒想到竟當著眾人的面邀夏雲錦坐在自己身邊。哪怕寧王表現的再鎮定坦然,可這舉動本身已經很不合適了。更何況,寧王妃此時就在一旁。寧王這樣的舉動,對寧王妃來說已經可以算是一種無視了……

  傅氏微微皺起了眉頭,心裡滿是不悅。武秀兒和傅文怡卻全然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態。而寧王妃,此時竟也迅速的恢復了平靜,含笑說道:「夏娘子,既是殿下張口了,你就坐下好了。」

  反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寧王也沒有和夏雲錦說話的機會。不就是想坐的近一些嗎?就隨著他的心意好了。

  夏雲錦在短短片刻裡便有了決定,笑著應道:「多謝殿下和王妃好意,那小女子就卻之不恭了。」說著,很自然的從寧王身邊走過,走到了寧王妃的另一邊坐下了。

  這麼一來,夏雲錦不免就要緊挨著傅氏了。

  ……

  寧王妃的眼中浮起一絲笑意,寧王卻有些笑不出來了。中間隔著寧王妃,別說是私下說一兩句話,就算是想多看一眼也不方便。

  氣氛有一剎那的冷凝尷尬。

  好在戲台上此時冒出了一個丑角,正翻著觔斗,很快就將眾人的吸引力都吸引了過去。眾人興致勃勃的看著,不時的發出笑聲。

  至少,從表面看來,氣氛還是很和諧的。至於各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夏雲錦一直聚精會神的看戲,甚至沒扭頭和寧王妃說過話——寧王就坐在寧王妃身邊,她若是一轉頭,不免會和寧王的視線碰上。

  為了避嫌,也為了讓寧王妃安心,她索性目不斜視,從頭至尾也沒看那邊一眼。連眼角餘光都刻意避開了寧王的方向。

  不過,眼睛可以管得住,耳朵總不能堵起來。

  寧王和寧王妃的話極少,聲音也不算大,可她坐的這麼近,想不聽見都不可能。

  「父皇的龍體怎麼樣了?」寧王妃身為兒媳,總得關心的問上幾句,哪怕心裡其實並不著緊,面上也得做做樣子。

  寧王歎道:「好像愈發的嚴重了。以前還能坐起來說話,這次舊疾發作,卻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要是不及時救好,只怕……」接下力的話不用多說,大家都懂的。

  寧王妃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皇上的病情嚴重到了這個地步,肯定無法再上朝了。接下來肯定要指定皇子監國。只看皇上要指定哪一個皇子,聖心屬意誰也就很清晰很明朗了。也難怪寧王這些日子進宮這麼勤快。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獻慇勤表孝心確實是頭等大事啊!

  頓了片刻,寧王又低聲道:「今天我聽了一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聽說李二郎出宮為父皇尋找名醫,竟然發現了杜太醫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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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對策

      杜太醫三個字一入耳,夏雲錦面色頓時為之一變。

  不可能!杜郎中每日要麼在夏府,要麼就是在新買的宅院裡照顧病患,幾乎從不到別的地方去。李歆是怎麼發現他的?

  「……杜太醫一手針灸之技出神入化,只可惜昔日因為犯錯被攆出了宮。父皇現在病情愈發嚴重,也只有這個杜太醫或許能治好父皇的病了。」寧王的神色也不太好看:「也不知道這個李二郎是從哪兒找到的杜太醫。」

  如果找到杜太醫的人換成了是自己,那可是標準的大功一件了。

  寧王妃想了想問道:「杜太醫已經入宮了嗎?」

  「這倒沒有。」寧王應道:「太醫院那群草包堅持說杜太醫居心叵測,當日是犯錯才被攆出太醫院,現在萬萬不能再召他回來。父皇正在猶豫。」

  當年杜太醫被攆出太醫院一事鬧的沸沸揚揚,寧王妃也是聽說過的。聞言不以為然的說道:「當年的事情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太醫院的那群太醫比誰都清楚。現在堅持不肯讓杜太醫回太醫院,不過是怕當年的真相被揭露而已。」

  放在往日,這點小事是絕不會放在寧王眼底的。一個太醫的去留,本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別說是太醫院了,就是朝堂上也充斥了黨派鬥爭,權利傾軋下,偶爾有些被冤枉被無辜牽連的官員被罷免都是常事了,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太醫?

  可現在,皇上舊疾反覆發作,龍體痊癒與否已經影響到了朝堂安危,更影響到了皇位的傳承。所以,此事便也重新被提起。

  「太醫院鬧的再凶也無濟於事。」寧王沉聲說道:「有麗妃在,李二郎遲早會把杜太醫帶回宮裡來。若是杜太醫能讓父皇的病情有起色,這個功勞就穩穩的落在李二郎的身上。」

  這個時候的寧王,壓根不知道李歆已經投入到了康王的陣營。要不然,此刻就絕不會這般鎮定了。

  寧王不知情。夏雲錦卻對此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心裡頓時被一種無法言喻的憤怒充斥的滿滿的。

  李歆可真是打的好算盤。算計不到她,現在竟算計到杜郎中的頭上來了。他只想著立功為康王爭奪籌碼,卻從沒想過杜郎中願不願意再回太醫院!他憑什麼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利用別人?

  夏雲錦幾乎無法克制心裡洶湧的情緒,就連正和寧王說話的寧王妃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忍不住輕聲問道:「夏娘子,出什麼事情了?好端端的,你怎麼不高興了?」

  何止是不高興!她現在心裡的憤怒簡直如海浪般呼嘯。

  杜郎中就藏身在夏家的事,該不該告訴寧王夫婦?夏雲錦心念電轉,已經做了決定。這事得暫且瞞下來。到底該怎麼做,得看看杜郎中的心意。

  夏雲錦定定神。擠出一個歉然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府裡還有件極重要的事情。只怕是不能繼續陪王妃看戲了。得現在就趕回府裡去。還請王妃見諒。」

  寧王妃怔了一怔,雖然覺得不對勁,卻也不便追問。只得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你了。」說著。扭頭吩咐嬌紅,命人準備馬車送夏雲錦回府。

  寧王一陣驚詫,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眾人對夏雲錦突然中途離去,都有些不解。不過,再一看到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寧王,便自以為猜到了夏雲錦的用意。

  總算有幾分識趣,知道避嫌,還肯早些離開。傅氏這麼想著。勉強對夏雲錦多了一分好感。

  夏雲錦心急回府,此時壓根沒半點心情打量眾人的面色。起身一一辭別之後,便在嬌紅的陪伴下離開了寧王府。

  馬車一路疾馳,離開了寧王府。

  「娘子,到底出什麼事情了?怎麼這麼早就要回府了?」荷花做代表。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夏雲錦不欲多說,隨口應道:「確實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得現在就回府不可。」至於到底是什麼事,卻隻字沒提。

  桃花還想追問,卻被眼疾手快的荷花扯了扯袖子。沒見嬌紅也坐在馬車上麼?夏家的事情還是別讓外人知道的好。

  桃花迅速的會意過來,總算不吭聲了。

  一路無話。

  馬車到了夏家的門口停下。夏雲錦下了馬車,笑著對嬌紅說道:「你還得趕回去覆命,我就不多留你了。日後有空,再請你到府裡喝茶。」

  嬌紅也很是識趣,聞言立刻笑道:「夏娘子既是有要事,奴婢也就不耽擱娘子的時間了。就此道別。」

  待嬌紅上了馬車走了之後,夏雲錦立刻收斂了笑容,匆匆的進了府。荷花幾人俱都是一頭霧水,也無暇追問,立刻急急的追了上去。

  夏雲錦沒回凝翠園,直接就去了杜郎中的住處。可惜撲了個空,杜郎中不在。

  「杜郎中人呢?」夏雲錦皺眉問道。

  那個小廝應道:「杜郎中一大早就去了那邊的院子裡,說是要給病患診治。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吩咐小廝:「你現在立刻去找賀二郎,和他一起去接杜郎中回來,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說。讓他立刻就回來。」

  那小廝不敢怠慢,忙應下了。

  好在新買的宅院離的近,只隔了幾條街。不過是兩柱香的時間,杜郎中就回來了。看到夏雲錦的第一句就是:「是夫人出事了還是蓮香出事了?」

  夏雲錦:「……」

  夏雲錦咳嗽一聲,正色答道:「其實是你出事了。」

  杜郎中:「……」

  夏雲錦也沒心情和他說笑,迅速的說道:「李歆已經知道你的行蹤了,還向皇上提議讓你重回太醫院。因為太醫院的那群人堅持不讓你回去,所以現在還沒有旨意。不過,估計也快了。所以,你最好是現在就走,免得他們找到你。」

  很顯然,杜郎中是不想回宮的。不然早在一開始知道皇上舊疾發作就該動了心思了。所以,夏雲錦知道此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幫著杜郎中快點逃開。

  杜郎中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住了,愣了片刻才問道:「我要是走了,到時候宮裡到夏家來要人怎麼辦?」

  夏雲錦淡然應道:「我就說你是我們夏家聘請來的郎中。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要走,我當然不會攔著了。」

  杜郎中皺起了眉頭:「這樣的話糊弄別人還行,宮裡的那些內侍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一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兒。要是你堅持不肯交人,他們肯定會為難夏家。你可別小看了這些人,雖然都是些閹人,卻都是很有權勢的。就連那些達官貴人等閒也不肯招惹他們。夏家要是招惹了這些人,日後可就沒消停的時候了。」

  這些事不用杜郎中說,夏雲錦也早已想到了。可不管怎麼說,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杜郎中被逼著回宮去。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夏雲錦一臉的自信滿滿:「你只管放心走吧!有我在,夏家不會出事的。」

  杜郎中要是信她才有鬼了,乾脆利落的說道:「你不用說了,我不走!」

  夏雲錦著急的跺了跺腳:「你怎麼這個時候犯起倔勁來了。這個時候要是不走,萬一宮裡一來人,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能走到哪兒去?」杜郎中反問道:「之前沒人發現我的行蹤,是因為沒人找我。要是皇上下令找我回太醫院,你認為我能躲得過去嗎?」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就算躲得再遠,也會被找出來。

  夏雲錦啞然,半晌才悶悶的說道:「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等著人來把你帶回太醫院嗎?」

  杜郎中挑了挑眉,面無表情的說道:「當然不能就這麼便宜了李歆。要是這麼回去,到時候就算治病有功,也有大半都歸到了他的頭上。」

  這話可算是說到夏雲錦的心坎裡了。夏雲錦連連點頭:「對,不能就這麼回去。」等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勁:「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打算回太醫院了?」

  「不是回太醫院,而是回宮替皇上治病。」杜郎中淡淡的說道:「太醫院那群人嫌我礙了他們的眼,要是我回去了,只怕天天忙著勾心鬥角都忙不過來。我就算是回去,也只是替皇上診治,沒那個閒心再回太醫院了。」

  也就是說,得避開太醫院的人進宮。

  有這個能力的人她倒真的認識……

  「你去寧王府,將此事當面稟明寧王。」杜郎中沉聲說道:「只要他不傻,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把這份功勞給寧王,總比給李歆好。

  夏雲錦愣了片刻,神色複雜:「可是,這麼一來,你就真的非進宮不可了……」話語中的關切之意清晰可見。

  杜郎中的神色陡然柔和了幾分:「娘子,你不用替我擔心。我以前性子太孤傲了,所以得罪了很多人。也惹來了禍端。這次再進宮,我凡事都會謹慎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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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1: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 請求

      杜郎中態度十分堅定,見夏雲錦沒吭聲,又催促道:「事不宜遲,你立刻就去寧王府,和寧王殿下說明情形。萬一宮裡來了人,可就遲了。」

  在事情無法避免的時候,如何將利益最大化才是最要緊的。與其便宜了李歆康王一夥人,倒不如將這份功勞送給寧王。日後寧王就算念著這份功勞,也會對夏家多照顧一些。

  夏雲錦猶豫片刻,終於下了決心:「好,我現在就去寧王府一趟。」

  ……

  寧王府裡,戲台上的戲依舊熱熱鬧鬧的唱著。可寧王和寧王妃卻都沒了看戲的心情,甚至連話也沒說幾句。各懷心思各自靜默。

  待一齣戲唱完了,眾人以傅氏為首,紛紛起身告辭。

  寧王妃挽留了幾句,見傅氏去意堅決,只得送了傅氏一行人出府。傅氏顯然有話要和寧王妃說,刻意的走的慢了一些,避開了眾人的耳目,低聲說道:「玉娘,男人都是這樣,得不到手的總覺得是最好的。等過了這個勁,也就沒什麼了。你犯不著為了這點事就和殿下嘔氣。」

  寧王妃默然片刻,才笑道:「母親放心好了,我嫁給殿下也這麼多年了。他什麼脾氣我還能不清楚嗎?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傅氏見她這麼說,總算稍稍放了心,又指點了一些對策:「殿下愛美色,又貪戀新鮮。你不妨主動為他納一兩個美妾,有了新人,他自然就不會再惦記別人了。」

  寧王妃不置可否,隨意的嗯了一聲。

  傅氏想到了那個「別人」,心裡的又像被什麼堵著似的不痛快。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這個夏雲錦,天生一副惹事的相貌。真不知道六郎喜歡她哪一點,鬼迷心竅似的硬是要娶她。日後為了她,還不知要惹多少麻煩……」

  不說寧王的那點心思,就拿今天路上遇到康王一事來說。萬一康王也看中了夏雲錦,日後豈不是大大的一樁麻煩?簡直就是紅顏禍水!

  寧王妃沒有吭聲。一路上聽著傅氏絮叨。直到送傅氏等人上了馬車離開王府,才悄然鬆口氣。然後垂頭,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母親想的實在太簡單了!

  夫妻這麼多年,寧王身邊的美人來了一個又一個。可什麼時候見到寧王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如此念念不忘過?這不是再為寧王納個妾室就能解決的問題。若是夏雲錦從此遠離寧王的視線也就罷了。偏偏蕭晉一門心思的要娶她,日後就成了姻親。根本少不了來往!

  理智告訴她,這事和夏雲錦真的沒什麼關係。因為從一開始,夏雲錦就很堅定的拒絕了寧王。一切都是寧王自作多情罷了。可從感情上來,她又很難不介懷……

  這番矛盾又複雜的心思,也只能深深的藏在心底,根本就無法訴之於口。

  見到寧王的時候。寧王妃已經恢復如常。淺笑著說道:「母親她們已經都走了。」

  寧王嗯了一聲。

  寧王妃略一猶豫。終於還是將夏雲錦遇到康王一事說了出來:「……夏娘子是我們王府的客人,康王卻故意刁難,言語輕浮,分明就是衝著我們寧王府來的。妾身聽聞此事之後。十分惱怒。已經安撫了夏娘子一番。不過,這事總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康王就更不把我們寧王府放在眼裡了。」

  寧王聽到一半臉色就變了,待到後來,更是面色陰沉難看,目光冷然,聲音裡透出了絲絲寒意:「此事我已經知道了。」

  寧王妃十分瞭解寧王的脾氣,見他動了真怒,也不再多說什麼。

  就這麼沉默僵持了片刻。寧王似乎察覺出自己的態度稍有些冷淡,又緩和了語氣說道:「讓廚房準備飯菜吧,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吃晚飯。還有,派人去叫炎哥兒和瑞哥兒過來,我這幾日一直忙。沒時間過問他們兩個的功課。今天難得有空,正好叫他們過來問一問。」

  提到兩個兒子,寧王妃的神情頓時柔和了幾分,含笑應了。立刻命身邊的丫鬟去安排。

  很快,炎哥兒瑞哥兒都來了。

  炎哥兒今年十歲,容貌肖似寧王,舉止投足已經有了幾分沉穩。瑞哥兒只有五歲,長的更像寧王妃一些,小臉蛋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他今年剛入學,雖然也學了禮儀,可孩童天性中的活潑爛漫卻更明顯些。見了寧王妃,立刻撲進了她的懷裡撒嬌。

  寧王妃口中嗔怪著:「都這麼大了,還整日黏人撒嬌。」卻很自然的摟住了瑞哥兒的身子。

  寧王顯然不太贊同寧王妃這樣寵溺孩子的舉動,本想說什麼,想及今天是寧王妃的生辰,總該讓她高興些。又將話都嚥了回去。開始問起了炎哥兒的功課來。

  在這一刻,寧王妃總算感受到了一絲幸福。不管怎麼說,寧王待她這個正妻還是有幾分尊重的,對兩個兒子也期許甚高。至於其他的,或許本來就是奢求。她不該奢望的更多了……

  嬌紅忽的匆匆的走了進來,面色頗有幾分怪異的稟報:「啟稟王妃,門房那邊送來了夏娘子的拜帖,說是夏娘子有急事求見殿下和王妃。」

  也怪不得嬌紅是這般反應。夏雲錦下午急匆匆的回了夏家,還沒等天徹底黑,竟又來求見了!

  寧王夫婦也是一驚,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寧王妃看到寧王眼底的那一絲來不及隱藏的驚喜,心裡一沉,面上卻十分冷靜:「既然夏娘子有急事求見,立刻請她過來吧!」

  這裡是內室,等閒是不讓外人進來的。不過,夏雲錦身份特殊,寧王妃自然不會計較這些。

  等待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寧王雖然還在考較炎哥兒的功課,卻很明顯的心不在焉。寧王妃看了寧王一眼,淡淡的說道:「夏娘子既是有急事求見,就讓炎哥兒和瑞哥兒暫且避開吧!」

  寧王略一思忖,便點頭應了。

  待炎哥兒瑞哥兒一走,內室裡就只剩下了夫婦兩人。兩人都不說話,氣氛總有些怪怪的。寧王難得的主動張口打破了沉默:「夏娘子之前急著回府,這麼快又來求見,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寧王妃打起精神說道:「說不定是夏家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求到了王府來。」不管是什麼事,只要夏雲錦張口相求,於情於理都不好拒絕。

  寧王顯然也是同一個想法,心裡甚至有些不能訴之於口的喜悅和自得。到底是什麼事,讓避他唯恐不及的夏雲錦求到了他的面前來?

  夏雲錦很快便來了。她一臉行色匆匆,眉宇間一片陰霾,顯然是心事重重。見了寧王夫婦,立刻上前行禮:「見過殿下,見過王妃。小女子去而復返,實在是迫不得已的急事相求。還望殿下王妃不要怪罪。」

  寧王的語氣十分溫和:「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只要是我和殿下能幫的上忙的,自然不會拒絕。」寧王妃的態度也很和氣。

  夏雲錦感激的笑了笑,迅速的說道:「其實,我是想求殿下將杜太醫帶進宮為皇上治病。」

  短短的一句話裡,透露的信息卻實在太多了。饒是寧王頗有城府,也被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寧王妃也是一臉錯愕:「你怎麼會知道杜太醫的下落?」

  「此事說來話長。我爹和兄長意外身亡之後,我娘屢次尋短見。有一天晚上,她悄悄喝了毒藥,差點救治不及。幸好派出去的丫鬟尋到了一個走方郎中,用針灸之技救回了我娘的性命。」夏雲錦迅速的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後來,我便留了這個郎中在府裡住下了。他雖然貌不驚人,醫術卻是一等一的好。我娘在他的診治下,身體日漸康復……」

  聽到這裡,寧王已經會意了過來:「這個郎中,是不是就姓杜?」

  夏雲錦點頭:「是,他就是當年被人陷害攆出太醫院的杜衡。」

  寧王心念電轉,敏銳的抓住了事情的關鍵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夏雲錦沒有隱瞞,點點頭應道:「我確實很早就知道了。不過,杜郎中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告訴我的時候,便要求我保密。所以,夏家上下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而已。」

  「李歆又是怎麼知道杜太醫的下落的?」寧王皺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卻又不能不答。夏雲錦輕描淡寫的應道:「李二公子和我相識,曾經到夏家去過一兩回,大概無意中見到了杜郎中,起了疑心,又暗中派人調查過,便得知了杜郎中的真實身份。因為時間倉促,還沒來得及將杜郎中帶進宮去。」

  寧王沒有說話,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非親非故的,一個男子跑去探望一個女子。這其中的理由顯然只有一個……

  寧王妃卻不關心這種問題,立刻問道:「杜太醫大可以等宮裡來人來接,為什麼要私下請殿下帶他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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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2: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四章 心意

      治好了皇上雖然是天大的功勞,可也意味著極大的風險。萬一主動進宮卻沒能治好皇上的病症,皇上一怒之下治杜太醫的罪也是極有可能的。

  從杜太醫的角度來說,坐等皇宮來人接比主動進宮可要強多了。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沒治好皇上的病症,也有理由推脫。可杜太醫卻反其道而行之,怎能不讓人驚訝?

  夏雲錦早料到寧王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的應道:「因為他不想被李公子算計利用,而且,他也不想回太醫院和那些陷害過他的太醫們共事。所以,特地請我來向殿下說情。希望殿下能帶他進宮為皇上診治。還望殿下應允。」

  寧王當然不會拒絕。

  他之前正懊惱著被李歆搶先了一步,現在這功勞主動的送上門來,焉有拒絕的道理。如果杜衡真的能治好皇上的病,對他可是大大的有利……

  當然了,帶杜衡進宮也是要冒些風險的。不過,那些風險比起成功帶來的好處,就顯得無足輕重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杜衡出了差錯,倒霉的也是杜衡本人。他身為一個關心父皇龍體的皇子,總不至於受太多苛責吧!

  所以,寧王稍微一權衡,便果斷的應下了:「好,這個忙本王幫定了。事不宜遲,本王明天早上進宮的時候,就把杜太醫帶上。你回去告訴他一聲,讓他在府中等候。明天一大早本王自會派馬車去接他。」

  來意達成,夏雲錦沉重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立刻笑著道了謝。

  正事說完了,夏雲錦便立刻告辭。寧王妃客氣的挽留道:「既是來了,不妨吃了晚飯再回去。」

  夏雲錦自然不會這麼不識趣,忙笑著推辭:「多謝王妃美意。我還得趕回去告訴杜郎中一聲,及早的安排好,免得出了岔子。就不厚顏留下叨擾了。」

  寧王妃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多挽留,起身送夏雲錦不提。

  寧王原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迅速的盤算起明天的事情來。

  ……

  夏雲錦再回到夏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這樣反覆奔波,自然十分疲倦。夏雲錦連吃飯的閒空都沒有,立刻又去了杜郎中的住處。

  杜郎中聽了夏雲錦的描述之後,淡淡一笑:「這樣送上門的好事,寧王殿下怎麼可能拒絕。他本來就很得皇上的歡心,再加上這麼一樁,足可以將康王比下去了。」

  爭奪儲君之位,說穿了其實就爭奪皇上的信任和器重。康王有江貴妃和兄弟做後盾,已經成了寧王最強有力的對手。寧王有這樣的好機會表現孝心。心裡不知樂成什麼樣子。

  夏雲錦頗有幾分擔憂:「皇上病情反覆。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你若是進了宮。能治好皇上的病嗎?」

  杜郎中目中無人的脾氣又來了,斜睨了夏雲錦一眼,傲然說道:「他們天天就知道爭權奪利勾心鬥角,沒幾個潛心鑽研醫術的。當然治不好皇上的病症。有我在就不一樣了。」

  一來。他曾是皇上的專屬太醫,對皇上的舊疾十分熟悉。二來,他的針灸之技在太醫院裡也是獨樹一幟無人能及,再加上這幾年潛心研製專治肺癆咳嗽的新藥,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治好皇上的病。

  夏雲錦聽到這兒,不由得精神一振:「你的意思說,你研製的新藥,對皇上的病症也有效嗎?」

  杜郎中直言不諱的坦然承認:「是。皇上患的病和癆病類似,不過不會傳染。一旦舊疾發作,就咳嗽不止。咳的久了,就會帶起肺熱,然後一直發燒不止。這個症狀,又和癆病一模一樣。我這幾年來一直潛心研製治療癆病的新藥,配以針灸。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壓制下咳嗽。再細心的調養,說不定能將皇上的舊疾徹底治好。」

  夏雲錦先是點頭,然後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的笑了。

  杜郎中見她笑的怪異,忍不住追問道:「你怎麼忽然笑的這麼奇怪?」

  夏雲錦笑道:「你嘴上不情願,其實心裡還是願意回宮的吧!」不然,怎麼會在被攆出太醫院之後,還一直堅持不懈的研製可以治療皇上病情的藥丸?他分明從沒真正放下過去!

  杜郎中被詰問的啞然,半晌才長歎口氣:「或許吧!我自幼跟著師傅學醫,後來就進了太醫院。平日裡癡迷醫術,除了給皇上治病,其餘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研製藥物練習針灸。所以脾氣孤僻,和別的人格格不入。當日我被趕出太醫院,心裡既頹喪又絕望,可我在宮外連個親人都沒有。只能一個人四處東躲西藏,以行醫為生。研製藥物,也算是我的精神寄托……」

  說著,杜郎中不無自嘲的笑了笑:「你說的對,我看似放下了,其實從來就沒真的放下。一旦真的有安然回宮的機會,根本無法拒絕。」

  就拿此次來說,他若是真的不想回去,大可不管不顧的先逃了再說。皇上未必就真的派人追查他的下落,也未必就真的治夏家的罪。說來說去,他還是很想回去治好皇上的病。回到那個曾經榮耀風光卻又屈辱離去的地方,重新證明自己的醫術和實力。

  夏雲錦聽到這些,卻真正鬆了口氣:「既然你是真的想回去就好。」頓了頓又問道:「你既然想回去,為什麼又不想回太醫院?如果你真的能治好皇上的病,就可以向當年那些陷害過羞辱過你的人報仇了。」

  杜郎中漠然的反問:「我要報仇做什麼?」

  夏雲錦:「……」

  「我想回去,就是想治好皇上的病,證明我的醫術而已。至於他們那群人,我才懶得去理。」杜郎中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提起昔日的陷害自己的仇敵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像是在說陌生人一般。

  好吧,這個話題可以告一段落了。

  夏雲錦聳聳肩,扯開話題:「對了,寧王明天一大早就會派馬車來接你,你最好是早點休息做好準備。我估計,你一旦進宮為皇上治病,皇上的病沒好之前,是不會再放你回來了。」

  杜郎中嗯了一聲:「我離開皇宮也有五年多了,這幾年裡皇上的病情究竟嚴重到什麼樣子,我還不清楚。不用說也得留在宮裡研究幾日才能動手診治。不過,等皇上的病情穩定下來了,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自然。顯然已經把夏家當成自己的家了。

  夏雲錦心裡一暖,笑著應道:「好,只要你想回來,夏家的門永遠為你敞開。這個院子也會一直為你留著。」

  杜郎中性子是古怪些孤僻些,口舌也毒辣犀利。可心卻是柔軟善良的。這大半年來,她和杜郎中相處日久,培養出了些類似父女般的感情來。想到他要離開了,她的心裡還真有些捨不得呢!

  杜郎中看著夏雲錦如花的笑顏,心裡湧起了一陣暖意。腦海中忽的生出一個莫名的念頭來。要是他能有這麼一個女兒多好。美麗俏皮善解人意……

  等等!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夏家就算沒了男丁,也還有蕭氏在。他這樣的想法若是讓人知道了一星半點,可就成了唐突冒失蕭氏了。

  杜郎中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震住了,臉莫名的發熱。

  夏雲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杜郎中,說的好好的,你怎麼臉有些發紅了?」

  杜郎中有些狼狽的避開了夏雲錦的視線:「沒什麼,我要收拾衣物行李了,你先走吧!那邊院子裡的兩個病患正好也快痊癒了,只要把我留下的藥丸定時送過去就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娘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照著我開的方子按時喝藥調養,很快就能徹底好了。」

  夏雲錦心裡一動,故意玩笑似的說了句:「杜郎中,我娘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呢!你在臨走之前,是不是該和我娘道個別?」

  杜郎中莫名的有些心虛,咳嗽一聲應道:「道別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一走就不回來了。至於真實身份,從明天起想瞞也瞞不過任何人。你告訴你娘一聲就行了。」

  說著,便擺出一副「我很忙誰也別來打擾我」的表情,轉身去了內室。

  ……

  夏雲錦看著杜郎中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要是她還沒看出點貓膩來,簡直枉為女人了。杜郎中若是半點都不在意,絕不可能是現在這副反應。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蕭氏那裡,把杜郎中真正的身份來歷都告訴蕭氏。

  夏雲錦打定主意之後,立刻去了吟春園。

  蕭氏正在喝藥,見夏雲錦來了,不由得一怔:「錦兒,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雲錦嗯了一聲,一臉嚴肅的說道:「娘,我來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蕭氏被她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立刻收斂了笑意:「到底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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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 進宮(一)

      「杜郎中明天就要走了!」夏雲錦一本正經的說著,邊留意蕭氏的面色變化:「而且,他這一走,很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蕭氏愣住了,不自覺的用力的握緊了手中的藥碗,語氣也有些不平穩:「他在夏家待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要走?是嫌我們夏家待他不好嗎?」

  夏雲錦心裡暗樂,面上的神情卻越發凝重:「這倒不是。他是被人逼著走的,這一走,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光噹一聲脆響,蕭氏手中的藥碗直直的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大半的藥汁都濺落到了蕭氏的裙擺和鞋子上。

  這動靜驚動了趙媽媽和春桃等人,立刻進了屋子裡來。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趙媽媽忙攙扶住蕭氏,急急的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春桃等人也是一臉憂色。

  蕭氏沒有回答趙媽媽的問題,直直的看著夏雲錦,一連串的追問道:「錦兒,杜郎中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他會有性命之憂?是不是他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稍微試探一下,效果還真是明顯。蕭氏這一臉的擔憂關切,可絕不是裝出來的。

  夏雲錦不忍再試探了,忙笑著說道:「娘,你別擔心。我剛才其實是故意嚇唬你的。杜郎中好的很,明天寧王會派人來接他進宮為皇上治病呢!」

  蕭氏:「……」

  別說蕭氏了,就連趙媽媽等人也都聽的呆住了。杜郎中進宮?她們沒聽錯吧!

  「錦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蕭氏蹙眉追問。

  夏雲錦也不開玩笑了,正色說道:「娘,有些事我一直瞞著沒告訴你。杜郎中原本是皇上身邊的太醫,因為醫術高明遭人嫉妒陷害,被攆出了太醫院。因緣巧合之下留在了我們夏府裡。近來皇上生了重病,太醫院的人束手無策,便又想到了他。明天一大早寧王府的馬車就會來接他入宮為皇上治病。他這一進宮,禍福如何還不好說。所以我提前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那個貌不驚人說話毒舌脾氣又壞的杜郎中曾經是宮裡的太醫?!

  趙媽媽春桃她們聽的目瞪口呆。而蕭氏,更是一臉錯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可看夏雲錦的神色十分認真,半點開玩笑的樣子都沒有。

  蕭氏頭腦裡一片紛亂,半晌才歎道:「怪不得他的醫術如此高明厲害。原來竟做過太醫。」

  「還是太醫院裡醫術最高明最得皇上器重的那一個。」夏雲錦笑著補充了幾句:「他以前在宮裡的時候,就是皇上身邊的太醫,專門替皇上診脈看病。現在皇上的病重了,太醫院的太醫們治不好皇上,就有人想起他來了。」

  趙媽媽懊惱不已。

  早知道杜郎中身份如此顯赫,以前真該對他客氣些。好在娘子慧眼識英雄。一直都對杜郎中禮遇有加。日後杜郎中又進宮成了太醫。也不至於記恨夏家才是。

  ……

  這麼重大的事情。總得再告訴方全和劉德海一聲。

  夏雲錦索性留在吟春園裡吃了晚飯,又命人去把兩人叫了過來,將此事告訴他們兩個。

  兩人的反應也沒好到哪兒去,嘴巴張的老大。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俱是一臉振奮喜悅。

  「怪不得娘子一直對杜郎中如此禮遇,」劉德海笑道:「前些日子買的宅院也特地記到了杜郎中的名下。看來,娘子是早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吧!」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了。夏雲錦坦然承認道:「是,我確實比你們知道的早一些。不過,我並不是因為他曾經是太醫的身份對他禮遇。而是敬重他的為人品性。他以前是被人陷害被攆出了太醫院,無處可去才留在了夏家。我也沒想過他還會重新進宮的一天。」

  方全笑著接過了話茬:「這才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娘子心善,為夏家結下了善緣。」

  只要杜郎中能治好皇上的病。飛黃騰達榮耀風光指日可待。到時候,說不定夏家也能跟著沾光。

  夏雲錦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杜郎中要是治好了皇上自然是喜事一樁,寧王有了舉薦之功,夏家也能跟著沾光。可萬一治不好就不妙了……

  看他們兩個都這般興高采烈的,潑冷水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夏雲錦也只能放寬了心安慰自己。杜郎中既然如此有把握,肯定能治好皇上的病!

  ……

  第二天一大早,夏雲錦早早的起床去了杜郎中的院子裡。

  杜郎中的行李少的可憐,只有一個木藥箱加一個包裹而已。夏雲錦訝然的問道:「你怎麼就帶這點行李?」自從杜郎中住在夏家,衣物可沒少添置過。

  杜郎中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了,帶兩身換洗的衣物就足夠了。」

  他說的理所當然,夏雲錦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來。

  萬一皇上堅持讓他回太醫院或是留在皇宮裡怎麼辦?

  杜郎中似是看出了夏雲錦的心思,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治不好皇上的病,皇上肯定會再把我再攆出宮。到時候我沒別的地方可去,當然要回來。如果我治好了,皇上自然會嘉獎於我。我會向皇上求情,讓他放我回夏家……」

  「你真的還會回來嗎?」一個聲音從門邊響起。

  竟是蕭氏來了!也不知道她在門邊站了多久聽了多久,面色還算平靜,可眼神卻有些複雜。

  杜郎中也愣了一愣,然後才答道:「夫人的病還沒痊癒,我當然得回來。」

  這話明明是一個大夫對患者的承諾,可聽著卻有那麼一點曖昧不清的意思。

  蕭氏的臉紅了一紅,旋即含笑說道:「杜郎中此次入宮,只要能治好了皇上的病,自然有大好前程,不必顧慮我的病情。」

  她本就生的貌美,此時眉眼含笑,更顯得的嬌弱動人。

  杜郎中看的愣了一愣,然後迅速的移開了目光。耳後卻有一塊可疑的暗紅。

  夏雲錦在一旁看著,心裡暗暗好笑不已。

  就在此刻,方全和劉德海也聯袂來了。他們兩個顯然是為杜郎中來送行的。原本就對醫術高超的杜郎中有幾分敬意,如今知道了他曾經的太醫身份,自然又多了幾分恭敬。

  杜郎中此時倒顯出了幾分身為太醫的氣派,理所當然的領受了方全劉德海的恭敬。還特地叮囑劉德海幾句:「那邊院子裡的兩個病患可不能少了人照顧,我走了之後,還請劉管事派人去照顧幾天。讓他們按時服藥。」

  劉德海不假思索的應了下來。

  很快,小廝便跑著來稟報:「啟稟娘子,寧王府的馬車已經到了。還有,寧王殿下也親自來了。」

  什麼?寧王竟然也來了?

  夏雲錦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立刻說道:「快請殿下進來。」

  ……

  不管寧王是出於禮賢下士還是別的什麼念頭,既然親自登門,夏家上下便不能怠慢。蕭氏和夏雲錦領著眾人一起出門相迎。

  寧王身材頎長形貌俊朗氣度出眾,風度翩翩溫和有禮,剛一出現便折服了眾人。蕭氏還是第一次見寧王,這一見之下不由得暗暗讚歎不已。忙領著眾人上前行禮。

  「大家不必多禮。」寧王笑的十分和氣:「快些平身。本王今日是特地來接杜太醫進宮的。」

  說著,向杜郎中看了過來。杜郎中做了十幾年的太醫。大部分時間一直是皇上的專職太醫。寧王對他當然是很熟悉的。這一看便認了出來。

  果然是杜衡!

  杜郎中面無表情的說了句:「我早就不是太醫了。殿下還是叫我一聲杜郎中吧!」

  寧王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氣。當年杜衡在宮中可是赫赫有名,除了高明的醫術,他孤僻古怪不近人情的性格也是眾人皆知。寧王知曉他的脾氣,對他的口出不敬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只要你治好了父皇的病,別說是太醫,就算是想做太醫院的院使也不在話下。」

  院使是太醫院的最高官職,是正經的正四品官職。每一個做太醫的最大夢想,就是能做上這個位置。

  寧王看似隨口一說,其實是變相的在許諾。只要杜郎中能把皇上的病治好,就一定捧他做上院使一職。當然了,這麼做對寧王來說也是有益的事。太醫院雖沒有實權,卻是任何人都不願意開罪的。如果能將太醫院掌控於自己人的手中,無形中就多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杜郎中卻好像沒聽懂寧王話語中強烈的暗示一般,神色淡然的應道:「殿下誤會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重回太醫院。」

  寧王碰了個軟釘子,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夏雲錦忙笑著打圓場:「時候也不早了,殿下還是領著杜郎中早些進宮吧!免得耽擱了時辰。」

  寧王的目光順勢看了過來,笑著說道:「夏娘子提醒的是,本王現在就和杜太醫……杜郎中一起出發。」

  夏雲錦不動聲色的躲開了寧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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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3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進宮(二)

      眾人送了寧王和杜郎中出府。一路上,寧王有意無意的瞄了夏雲錦幾眼。可惜夏雲錦一直垂著眼瞼,壓根沒抬頭。

  寧王眼眸暗了一暗,當著眾人的面卻也不便說什麼。很快便上了馬車,杜郎中也隨之上了馬車。

  待杜郎中上了寧王府的馬車遠去之後,夏雲錦才悄然鬆了口氣。

  有寧王在,一定能安然無恙的將杜郎中帶進宮。

  蕭氏看了遠去的馬車一眼,將心裡的一絲悵然按捺了下去,打起精神笑道:「好了,杜郎中已經走了,我們也該回府了。」

  ……

  夏雲錦隨著蕭氏一起回了吟春園。母女兩個剛坐下不久,還沒等說上幾句話,春桃便行色匆匆的跑來稟報:「娘子,夫人,不好了,李公子和一位自稱常公公的來了。他們坐的是宮裡的馬車,門房管事不敢攔著,已經迎了他們進了府裡。」

  夏雲錦和蕭氏臉色俱都為之一變。

  「他們人現在到哪裡了?」夏雲錦定定神問道。

  春桃應道:「門房管事領著他們直接到吟春園來了,又特地打發了一個小廝抄近路跑來告訴一聲。估摸著就快到了。」

  蕭氏正要起身相迎,夏雲錦卻攔下了她:「娘,這事你就不用管了。由我去應付他們就行了。」

  蕭氏一怔:「可是,他們兩個肯定是來找杜郎中的。如今杜郎中不在該怎麼辦……」

  夏雲錦挑了挑眉,鎮定的說道:「杜郎中已經隨寧王先一步進了宮,他們兩個來的遲了,又能怪誰?」

  幸好昨天拿定了主意,又和寧王商定好了一大早就走。不然,可就被李歆算計個正著了。

  蕭氏還待說什麼,夏雲錦卻已經起身走了出去,順便叮囑春桃一聲:「好好伺候夫人,別讓夫人受了驚擾。」如今夏家上下事情都是她在管著,說話間自然就有了不容置疑的當家人氣魄。

  春桃立刻應下了。蕭氏無奈的笑了笑。只得聽從了夏雲錦的安排。

  ……

  說來也巧,夏雲錦剛踏入待客的正廳,李歆一行人便到了。

  李歆平日裡獨來獨往,今天卻是聲勢浩蕩。身邊站著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太監,身後又跟著幾個年輕的小太監,還有幾個侍衛裝扮的男子。

  夏雲錦穿著家常的衣裙,並未刻意的裝扮。可初次見到她的眾人卻都是一臉的驚艷。就連那幾個小太監也都看的目不轉睛。

  夏雲錦神色淡然若無其事的起身相迎:「小女子見過李公子,見過常公公。不知兩位今日大駕光臨,是為何事而來。」

  語氣生疏而客氣,淡漠而有禮。就像第一次見到李歆似的。

  李歆眸光微閃。淺笑著說道:「打擾夏娘子了。今天我領著常公公前來。是要接貴府上的杜郎中進宮。請夏娘子派人把杜郎中叫出來吧!」

  頓了頓。又慢悠悠的說道:「夏娘子一定還不知道吧!這位杜郎中以前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曾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專門為皇上診脈。後來因為出了點事,所以才被攆出了太醫院。現在皇上病重。所以要召杜太醫重新入宮。這些事,你大概一直還被瞞在鼓裡吧!」

  如果他想看到夏雲錦震驚錯愕的表情,就要失望了。

  因為夏雲錦聽到這些半點都不意外,反而笑著說道:「李公子說的這些,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李歆的笑容一頓。

  夏雲錦一臉遺憾的繼續說道:「而且,你們來的太遲了,杜郎中已經不在府裡了。」

  李歆心裡湧起不妙的預感,面上還算鎮定:「他該不會是已經偷偷逃了吧!皇上召而不至,這可是要被治罪的。說不定還會牽累到夏家……」

  「李公子誤會了。」夏雲錦挑眉笑道:「杜郎中沒有逃。是被寧王殿下帶進宮了。」

  李歆:「……」

  李歆生平第一次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夏雲錦看著李歆難看的臉色,心裡只能用一個爽字來形容。

  一旁的常公公也微微變了臉色,張口問道:「夏娘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太醫怎麼會被寧王殿下帶走了?」他的聲音略有些高亢尖銳,聽在耳中實在算不上舒服。

  夏雲錦不慌不忙的應道:「皇上病重。寧王殿下一片孝心,暗中尋找名醫為皇上診治。正巧知道了杜郎中就在夏家住著,所以就帶了杜郎中進宮。」

  這番說辭冠冕堂皇,沒有半點可指責懷疑之處。

  可李歆卻心知肚明,此事絕沒有這麼簡單。不然,為什麼不遲不早偏偏在這個時候寧王把杜郎中帶走了?

  李歆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夏雲錦一眼。夏雲錦唇角含笑,坦然回視。

  常公公見自己一行人撲了個空,別提多懊惱了。忍不住冷哼一聲,正待說幾句刺耳難聽的話,李歆卻搶先一步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常公公略有些不滿的看了李歆一眼。就這麼回去了,他們豈不是成了笑柄?之前可是在皇上面前打過包票的,可現在倒好,杜衡是進宮了,卻是寧王帶進宮的。他們的臉還往哪兒擱?

  李歆沖常公公使了個眼色。已經輸了一籌,這個時候說的再多也無濟於事。還是早些回宮看看情況如何再做打算。

  常公公也還算沉得住氣,深呼吸口氣,便將滿肚子的怨氣都嚥了下去。

  夏雲錦將兩人微妙的神情盡收眼底,心情愈發舒暢,含笑說道:「李公子和常公公有事要忙,那小女子就不多留兩位了。」

  李歆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淺笑著說道:「不敢勞煩夏娘子相送。」

  夏雲錦從善如流的應道:「也好,那我就不送兩位了。」

  ……

  出了夏府之後,李歆臉上強撐著的笑容才消失無蹤。常公公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輕哼一聲說道:「這個黃毛丫頭年紀不大,心計倒是不少。」

  李歆和常公公相識多年,關係非同一般,自然清楚他錙銖必較的脾氣,這麼說,分明是記恨上了。以常公公的脾氣,日後不私下找夏家的麻煩才是怪事。

  李歆淡淡的說道:「此事肯定是寧王暗中搗的鬼。不然,就憑著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娘子,怎麼可能知道宮裡的消息,還能及時的做出應對?」

  常公公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先是點頭,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和這位夏娘子好像很熟悉啊!」

  李歆輕描淡寫的否認:「我只見過她一兩回,談不上熟悉。」

  常公公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再一想到回宮將要面對的一切,又覺得一陣陣頭痛。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真是晦氣。這次邀功不成,反而成了笑話。」

  李歆表面自若,心裡何嘗不覺得懊惱?原本計劃的好好的,誰能想到事情忽然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

  一行人匆匆的回了皇宮。剛一進宮,便有小太監悄悄來稟報:「寧王殿下帶了一個姓杜的大夫進去給皇上診脈了。」

  雖然已經知道寧王帶了杜衡入宮,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歆的心裡還是陡然一沉。常公公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一進了皇宮,有些話就不能隨便說了。萬一有一句半句傳進寧王的耳朵裡可就不妙了。

  李歆低聲說道:「常公公,我先進去看看。待會兒你再進去。」

  這麼說,也就意味著要把責任先承擔了大半。

  常公公一聽這話,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口中不免客套了幾句:「這差事是奴才領下的,怎麼能讓公子先進去覆命,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公子可就要受連累了。」

  李歆在最短的時間裡已經冷靜了下來,聞言一臉自責的說道:「公公這麼說,真是讓我羞愧汗顏。此事本是我向皇上提出來的,然後差事才落到了公公頭上。都怪我事先沒把事情打探清楚,才使得公公遇到了這樣糟心的事。就是皇上要怪罪,也該怪我才對。要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了公公。」

  這一席話,說的常公公心情舒暢了不少。忙笑著應道:「公子可千萬別這麼說,奴才這張老臉可真是沒地方擱了。」

  李歆安撫住了常公公之後,便去皇上的寢宮求見。可惜,守在寢宮外面的路公公卻毫不客氣的攔下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李公子請留步。寧王殿下請回了杜太醫,此時杜太醫正在為皇上診脈,受不得驚擾。公子若是有事求見,還是等杜太醫診完脈了再通傳吧!」

  宮裡的太監被人暗中收買的不在少數,這個路公公,一直和寧王眉來眼去。現在這副嘴臉,分明就是故意擺出來給李歆看的。

  李歆笑容不減,含笑應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在此等候片刻。」

  路公公陰陽怪氣的笑道:「公子想等,不妨慢慢等著。不過,奴才要提醒公子一聲。最好別發出什麼動靜來,免得驚擾了皇上。」

  李歆面不改色的應下了,心裡卻暗暗冷笑一聲。這些踩低望高的狗奴才,遲早有一天,他會讓他們統統都跪在地上仰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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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5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治療

      華麗的寢宮裡,皇上有氣無力的躺在龍榻上,一臉病色。時不時的咳嗽一聲,咳嗽聲中透著沙啞無力。一聽就知道是久病之身。

  杜郎中跪在龍榻邊,神色凝重的為皇上診脈。暌別幾年,他對皇上的病情早有心理準備。可真正見了皇上診了脈,他才知道皇上的病情比自己想像的更重。

  寧王站在龍榻邊,神色緊張的看著杜郎中。

  這一次帶杜郎中進宮,自然是有風險的。這就像是一次賭博。賭注是父皇的信任和器重,如果贏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杜郎中治不好父皇的病,他這次的行為也就成了笑談……

  過了許久,杜郎中終於收回了手。

  寧王忙問道:「杜太醫,父皇的病到底怎麼樣了?你可有把握治好?」

  杜郎中淡淡的說道:「我早就不是什麼太醫了。殿下叫我杜郎中就行了。皇上這幾年來舊疾反覆發作,病情不穩,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治好。還得先觀察幾日再說。」

  給皇上治病當然不能草率為之。得確定了病情,想好了治療之法才能動手。其實太醫中也不乏醫術高妙的,可誰也不敢冒進,唯恐一個閃失惹來性命之憂。所以幾個太醫一起會診就成了慣例。這一次是因為寧王親自帶了杜郎中進宮,不然的話,杜郎中根本就沒機會獨自坐在這裡給皇上診脈。

  寧王見杜郎中面無表情,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幾分把握,口中很自然的應道:「杜太醫……杜郎中針灸之術高明,就算現在不便開藥方,總可以先施針,讓父皇的咳嗽稍微緩和一些吧!」

  杜郎中應了一聲,便取出了藥箱,將自己慣用的金針拿了出來。打開針包,取出一支又細又長的,認準了穴位。迅速的紮了進去。緊接著,又換了一個更細更長的……

  寧王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卻也不免暗暗驚歎不已。這個杜衡果然名不虛傳,別的不說,單說這一手針灸的功夫,整個太醫院也找不出第二個來。認穴快,下手又准。而且很快就見了效果。

  皇上一直未曾停歇過的咳嗽,漸漸緩和了下來。

  寧王心裡一喜,對杜郎中又多了幾分信心。

  皇上之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終於睜了開來。縱然是久病之身。可九五至尊的威嚴卻沒有減弱幾分。目光依然銳利。定定的看著榻邊的杜郎中。半晌才張口道:「杜衡。你能治好朕的病嗎?」

  杜郎中對著皇上也沒顯出怯懦,鎮定的答道:「回稟皇上,草民只有八分把握。」

  八分把握?

  皇上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他很清楚杜衡的性子,既然說是有八分把握。那就真的半點都不摻假:「好,只要你盡心盡力治好朕的病,朕一定重重有賞。」情緒一激動了,不免又咳嗽了起來。

  這幾年來,皇上飽受舊疾困擾。就算是用了再好的藥,也最多幾個月就會復發。這要命的咳嗽,咳的人心煩意亂全身無力頭腦昏沉呼吸困難。要是能治好這該死的病症,就算是給杜衡封個四品的院使也不在話下。

  「皇上請勿激動。」杜郎中見皇上情緒激動連聲咳嗽,立刻出言提醒:「草民先給皇上施針止咳,過幾日再配藥,皇上一定要保持心情平穩,這樣才能好的更快些。」

  好的更快些……這話聽著實在順耳!

  皇上露出了多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朕就聽你的。」

  寧王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神大定。

  待施針完畢之後,皇上只覺得呼吸通暢了不少。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立刻看了寧王一眼。寧王心領神會,立刻吩咐一旁的太監:「去將杜郎中的衣物行李安頓下來。」

  至於安頓在哪裡,就不用再細說了。按著慣例,只要是為皇上治病的太醫,都是住在皇上的寢宮裡。以便皇上隨時召喚。

  杜郎中早料到會被留下,也不慌張,跪下謝了恩,便隨著那個太監去安置了。

  皇上看著寧王的眼神愈發溫和:「這次多虧了你,及時的帶了杜太醫回來。朕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其實,才施了第一次針,最多就是病情稍有緩和,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見效。所謂好多了只是心裡感覺而已。

  這也足以說明皇上對杜郎中的信任和信心!

  寧王一臉誠懇的說道:「父皇龍體有恙,兒臣這些日子寢食難安。只盼著父皇能早日好起來。這次能找到杜太醫,也是機緣巧合。只要父皇能早日好起來,兒臣做再多的事情也甘願。」

  皇上聽的龍顏大悅,讚許的笑了笑:「難得你一片孝心。這些天你幾乎天天進宮來陪我,有空的時候也多回府轉轉。免得冷落了妻兒。」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怎麼回答才能讓皇上高興還用說嗎?

  寧王立刻正色應道:「伺候父皇是兒臣份內的事情,王妃素來賢惠識大體,不僅沒有半個字抱怨。還特地叮囑兒臣多進宮陪父皇。」

  一個賢惠的妻子,自然也給寧王加了不少的分。皇上對寧王妃這個兒媳也一直是很滿意,聞言扯了扯唇角,眼中也有了笑意。

  正說著話,一個太監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稟報:「啟稟皇上,貴妃娘娘和康王殿下前來探望。」

  皇上隨意的嗯了一聲。

  江貴妃和康王很快就進來了。

  江貴妃是伺候皇上年代最長的妃嬪,只比皇上小了兩歲。此時也有四十多歲了。縱然裝扮的再用心,也掩蓋不了美人遲暮的事實。眼角的皺紋塗抹再多的脂粉也遮不住。

  江貴妃一陣風似的撲到了龍榻邊,一臉焦急關切的問道:「皇上,臣妾聽聞杜太醫今日進了宮,不知皇上的身體可好些了嗎?」身上濃濃的香氣迎面撲了過來。

  皇上只覺得呼吸有些不暢,略有些不悅的看了江貴妃一眼:「原本倒是好了一些。可一聞到你身上的香氣,又想咳嗽了。」

  江貴妃的笑容頓時凝在了唇角,顯得尷尬而難堪。不過,她很快又擠出了笑容:「都是臣妾的不是,今日身上的熏香著實重了一些。臣妾日後一定會注意。」說著,便起身站的遠了一些。免得身上的香氣嗆著皇上。

  皇上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又淡淡的說道:「你喜歡熏香也不是什麼錯。不過,今後來朕的寢宮時,換身清淨些的衣服。還有臉上的妝容,也別化的太濃了。朕都看了你這麼多年了,難道現在還會嫌棄你不成?」

  江貴妃勉強的笑著應了,心裡懊惱鬱悶之極。

  女子都是愛美的,不管多大年齡了,都希望把自己裝扮的美麗一些。更何況是身在後宮這樣的地方。身邊圍繞著一堆年輕美貌有風情的嬪妃,就連宮女中也不乏美貌出眾的。她早就年過四旬,是宮裡年齡最大的女人。整日裡看著一堆比自己年輕比自己貌美的女人,心裡當然不好受。

  想精心裝扮讓自己顯得年輕一些有錯嗎?皇上說的最後那句話,也實在太打擊人了…..

  寧王在一旁看著,心裡別提多舒暢了。

  如果皇后還活著,康王就算再出眾也絕不可能爭的過自己。說到底就是仗著生母是貴妃,執掌後宮。現在看著江貴妃受冷落,寧王心裡當然很舒坦。

  康王眸光一閃,臉上露出了關切的表情:「父皇,那個杜太醫真的有把握治好你的舊疾嗎?單單只靠他一個人只怕不妥,還是讓黃院使領著幾位太醫一起給父皇診治吧!畢竟這幾年來都是黃院使為父皇診的脈,對病情也更熟悉一些……」

  「大皇兄說這話,臣弟以為不妥。」寧王忽的出言打斷了康王:「如果黃院使他們能治好父皇的病,也不會拖延了幾年,讓父皇飽受病痛之苦了。如今既然杜太醫回了宮,理應讓杜太醫主治。至於黃院使他們幾個,還是讓他們在太醫院裡安心待著,潛心鑽研醫術好了。也免得醫術不精,徒讓病患受苦。」

  這番話說的實在太刻薄了。

  黃院使正是當日用計將杜衡趕出宮的主謀。之後這幾年,康王暗中百般拉攏黃院使。太醫院裡的太醫們有大半都成了康王派系的人。寧王這麼說,表面看似指責眾太醫醫術不佳。實則是在譏諷康王在暗中指使太醫們消極怠工,有意拖延皇上的病症。

  康王被噎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狠狠的瞪了寧王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也是怕那個杜太醫耽誤了父皇的病情,所以才想讓黃院使等人多多參詳。三皇弟這麼說,是覺得杜太醫一定能將父皇的病治好嗎?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差池,該怪到誰的頭上?」

  康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只短短的幾句話,便倒打一耙,將責任都推到了寧王的頭上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寧王當然不能閃躲也不能認慫,立刻挺直了身子自信滿滿的說道:「若是杜太醫沒能治好父皇的病,一切罪責由我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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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同黨

      寧王的這番表態,頓時讓皇上動容了,欣慰不已的笑道:「杜太醫的醫術如何,朕心裡自然明白。此事你們兩個也不必再爭論了。朕信得過杜太醫,就讓他一個人為朕治病就行了。至於黃院使他們,就讓他們幾個老實安分的在太醫院裡待著。」

  ……

  皇上金口一開,康王和寧王立刻停住了爭論,齊聲應道:「兒臣遵命!」

  在低頭的剎那,兩人迅速的對視一眼。一個唇角含笑滿面春風,一個卻是目光冷冽。

  心情好的那個當然是寧王了。父皇這麼說,擺明了是偏心自己。只要杜衡能治好父皇的病,自己這份功勞穩穩的誰也搶不走。

  康王此時卻是一肚子悶氣,別提多窩火了,心裡恨恨不已。這個李歆,之前不是說過會把杜衡帶進宮給父皇治病的嗎?現在倒好,杜衡來是來了,卻是寧王帶來的。就算治好了父皇的病,所有的功勞也都是寧王的!

  更可氣的是,父皇現在已經很明顯的偏向了寧王……

  說了這麼多話,皇上顯然有些倦了,揮揮手說道:「朕要休息,你們先退下吧!」

  寧王康王江貴妃三人只得遵旨退下了。

  李歆還在寢宮外面候著,見一行三人出來,立刻上前見禮。江貴妃一見到李歆那張臉,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了另一張十分相似的女子臉孔,心情瞬間就不好了。冷冷的嗯了一聲,便從李歆身邊走了過去。

  李歆早已習慣了江貴妃的做派,臉上半點惱怒都沒有,微笑著又給寧王康王行禮。

  康王此時心情正差,見了李歆也是冷冷淡淡的。

  寧王卻笑的溫和親切:「李二郎,沒想到本王湊巧先一步找到了杜太醫。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介意。不管誰帶杜太醫進宮,都是希望杜太醫能早日治好皇上的病。」若論演技,李歆半點都不輸人,笑的自然極了。

  康王卻沒耐心看他們兩個在這裡虛偽表演。扔了句「本王有事先走一步」便離開了。

  寧王看著康王含怒離開的背影,心情再一次飆升。再一看李歆還在寢宮外等候,難得好心的說道:「父皇剛才倦了,已經睡下了。你就別在這兒等了,要想求見父皇,明天再來也不遲。」

  反正李歆就住在麗妃的凌波殿裡,隨時來求見都行。寧王和康王都在宮外住著,進宮反而耗費時間。

  李歆含笑應下了。待寧王走了之後,李歆才收斂了笑意,陷入沉思。

  他原本以為此事是寧王故意針對自己設下的局。可看寧王的反應。似乎並非如此……難道。寧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康王一黨的人?這次搶先一步帶杜衡進宮。只是一個巧合?

  蕭晉不是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計謀嗎?難道竟沒告訴寧王?該不是因為夏雲錦,兩人已經生出嫌隙了吧!要是這樣的話,日後倒是可以利用此事,挑撥寧王和蕭晉之間的關係。一旦蕭晉和寧王鬧翻了。對付寧王就要容易多了。

  ……

  李歆思忖了片刻,便離開了。不過,他沒有回麗妃的寢宮,反而去了御花園。到了僻靜的一處假山旁停下了。

  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要等的人。

  「這次的事情怎麼會出了岔子?」康王一臉陰沉不快:「你不是早就在父皇面前說了要帶杜太醫進宮嗎?還和常公公一起出宮去接人。怎麼今天竟換成是寧王帶人進宮了?」

  害的他被弄了個措手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寧王揚眉吐氣,心裡別提多懊惱了。

  李歆歎口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怪我疏忽大意了,應該早一步將杜衡接進宮來就沒這麼多波折了。」

  他早已暗中查明了杜衡的身份。見杜衡隱姓埋名的待在夏家,便很自然的認定夏雲錦根本不知道杜衡的真正身份,所以一直按兵未動。誰能想到。半途竟然冒出了個寧王來!

  康王眸光閃動:「接下來要怎麼辦?要是杜衡真的把父皇的病治好了,這功勞有大半就都落到寧王身上了。」

  李歆沉吟片刻說道:「皇上的舊疾已經有多年了,杜衡以前就沒能將皇上徹底治好。這一次說不定也就是讓病情有些緩和而已。我們暫且先按捺不動,先看看情形再說。」

  見康王面色不愉,李歆又低聲說道:「杜衡一進宮。最急的人肯定不是我們。而是太醫院的黃院使。殿下何不暗中派人給黃院使送個信?」

  既然杜衡不能為己所用,當然不能任由他在宮裡待的太舒心。對付杜衡的最佳人選,莫過於黃院使和那些太醫了。

  康王覺得這個計策不錯,面色緩和了一些:「你天天在宮裡,要時刻留意著父皇的病情。若是有什麼事,立刻就命人送信給我。」

  李歆笑著應下了。

  康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皺眉問道:「這個杜衡到底藏身在什麼地方?竟然被寧王找到了?」

  李歆笑容微微收斂,故作輕描淡寫的應道:「我曾經派人查過杜衡的下落,他自被攆出太醫院之後,就一直做走方郎中。後來巧合之下,被夏家請了去。之後就一直待在夏家。」

  夏家?康王的腦海中閃過一雙璀璨耀目的眼眸:「你說的就是夏娘子那個夏家?」

  李歆點了點頭。

  「看來,杜衡進宮一事,和那個夏娘子也脫不了干係。」康王眼中閃過亮光,語氣卻不全是冷冽,反而透出了些許興味:「這個小娘子確實生的十分貌美,怪不得我那個三皇弟對她念念不忘。甚至還為了她和自己的小舅子差點鬧翻了。若是本王能把這個小娘子納進府來,豈不是能讓他和蕭晉都氣的吐血?」

  說著,便得意的笑了起來。

  說實話,他也未必就真的喜歡夏雲錦了。不過,身為皇子,美人唾手可得。多一個當然無所謂,更何況還能給寧王和蕭晉添添堵,何樂而不為?

  正在得意大笑的康王,壓根沒留意到李歆眼中閃過的冷意。

  不過,這絲冷意也只是一閃而過。李歆立刻笑著說道:「夏娘子這樣的美人,也怪不得殿下會心動。不過,殿下是想成大事的人,肯定不會為了區區一個美人放過對付寧王的大好機會。」

  康王笑聲一頓,看向李歆:「什麼機會?」

  李歆淡淡一笑:「寧王對夏娘子動了心思,想納她為妾。蕭晉卻硬是從寧王的手裡搶走了她,還要明媒正娶她為世子妃。殿下想想看,只要有夏雲錦在,蕭晉和寧王就會心生隔閡……」

  接下來的話不用再多說,康王自然就懂了。

  寧王和蕭晉不和,就會有機可乘。對他來說當然十分有利。李歆說的沒錯,這個夏雲錦還是別動的好。就讓寧王和蕭晉為了一個女子生嫌隙鬧騰好了!

  康王想通了此節之後,立刻將夏雲錦拋到了腦後,和李歆低聲商議了一番。

  等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也快近正午了。李歆隨口說道:「我得回去了,免得麗妃娘娘又到處派人找我。」

  一提到麗妃娘娘,康王便沉默了下來。半晌才低聲問道:「麗妃娘娘近來身體可還好吧!」

  李歆的聲音也隨之低了下來:「她倒是沒什麼,就是六皇子又生了病,她每日忙著照顧六皇子,也無暇去探望皇上。」

  康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似心疼,又似唏噓,還有些懊惱和悵然。

  是啊,她早就是父皇的寵妃了,還生下了兒子。這輩子,自己和她再也不可能有別的交集了。如果當年不是自己冒失衝動,或許事情就會是另一個樣子了……

  李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殿下,我先回去了。」

  康王回過神來,擠出一個笑容:「好,你回去多陪陪麗妃娘娘。」往事不堪回首,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該再多想了。

  李歆似是看穿了康王的心思,卻什麼也沒多說,告退一聲便走了。走出了老遠,偶爾一回頭,卻見康王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歆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冷然的笑意。

  這個康王,雖也生性好色,對自己的姐姐倒真是有幾分真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是念念不忘耿耿於懷,自己想對付他實在太容易不過了。只要不著痕跡的提起姐姐幾句,他就會放下所有的戒心。

  ……

  李歆走出御花園,回了麗妃的寢宮。

  在後宮中,妃嬪是否得寵,只要看居住的寢宮位置就能窺出一斑了。一般來說,寢宮離皇上的寢宮越近,就說明這個妃子越得寵。

  麗妃卻是其中一個例外。

  當年皇上要賞賜最好的一座宮殿給她,她卻堅持不要,只肯住在凌波殿。這處寢宮雖然不是最小的,卻是離皇上的寢宮最遠的。皇上拗不過麗妃,只得隨了她。不知有多少嬪妃暗中笑話過麗妃。可之後的十幾年裡,皇上的龍輦一次一次的穿過御花園到凌波殿,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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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0 23:5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九章 麗妃

      李歆剛一踏進凌波殿,便有宮女去稟報了麗妃。

  不過片刻,一個宮裝麗人便出現在李歆面前。

  這個女子五官和李歆有幾分肖似,容貌生的極美。比起夏雲錦也絲毫不遜色。可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卻是她眉宇間那一絲淡淡的輕愁。讓人不自覺的想撫平她所有的哀愁和落寞。只要她肯展顏微笑,就算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

  這個女子,正是李歆的姐姐李清雅,也是擁有李氏尊貴血脈的女子。如今卻嫁入了帝王家,雖然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可她從進宮的那一天開始,幾乎從未真正展顏。

  她入宮十二年,今年已經有二十八歲了。歲月待她似乎特別的優渥,皮膚依然光滑細膩,就連眼角也沒有一絲皺紋。看上去才二十歲左右。

  「大姐,」李歆即使在宮裡也從不叫什麼麗妃娘娘,依然維持著以前的稱呼:「你不用照顧六皇子嗎?」

  李清雅輕輕蹙眉:「他剛才喝了藥,已經睡下了。你不是說要出宮接杜太醫嗎?這個時候不陪在皇上身邊,怎麼跑回來了?」提到病重的皇上,李清雅的語氣也是淡淡的,聽不出半點關切之意。

  李歆雖然不想說,卻也知道此事遲早會傳遍後宮,想瞞也瞞不過去。只得輕描淡寫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我和常公公去遲了一步,杜太醫已經被寧王先一步接進宮了。我們兩個撲了個空,很快便回來了。」

  李清雅一愣,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李歆竭力說的輕描淡寫,可她一聽就知道這其中絕不簡單。

  李歆不欲多說,左顧言他道:「沒什麼,就是寧王的運氣好,比我快了一步而已。我肚子餓了,午膳送來了嗎?」

  李清雅略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想敷衍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今天不說清楚了別想吃飯。」說著,俏臉也沉了下來。

  一看她這架勢。李歆就知道今天是別想輕易矇混過關了,只得無奈的說道:「你別生氣,我從頭至尾都說給你聽總行了吧!我之前命人查清了杜衡的下落,沒想到寧王竟然也知道了。而且故意比我搶先一步去接杜太醫,讓我和常公公撲了個空。我回宮之後,還沒見過皇上的面。這一次注定是要成笑柄了。好在我已經把康王應付過去了。接下來最多就是被皇上斥責幾句而已。」

  李清雅默然片刻,才說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求見皇上。」

  李歆不假思索的拒絕:「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姐姐的委屈,也沒人比他更清楚姐姐是何等的憎惡那個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她甚至連爭寵邀寵也不願意,只想一個人默默的在最偏遠的凌波殿裡生活下去。他真的不願看見她為了自己去向皇上低三下四的求情。

  李清雅看出了他的心思。心裡一暖。卻更堅定了陪他一起去見皇上的心思。淡淡的說道:「我也有些日子沒去探望皇上了。明天陪你一同前去,也算盡了我這個妃子的本分。也不全是為了你。」

  李歆還想再勸她幾句,她卻已經扯開了話題:「你和康王今日又見面了?」屋子裡只有姐弟兩個,所有宮女和太監都早已識趣的退了下去。姐弟兩個說起話來也無需有任何顧忌。

  李歆嗯了一聲。見李清雅蹙著眉頭,立刻放軟了聲音說道:「大姐,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和康王來往。可眼下我們姐弟兩個在宮裡無依無靠,皇上說不定哪一天就歸天了。到那個時候,我們兩個要怎麼辦?就算你我都不在乎性命,也總得為六皇子考慮。」

  六皇子就是李清雅的軟肋,一提到他,李清雅便啞然無語了。

  李歆又說道:「趁著現在儲君未定,我總得為今後多做打算。只要康王能坐上太子之位。以他和你的舊日情誼,他總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說不定還會看在你的情分上,多照顧六皇子一些。總比寧王做上皇位的好。」

  這樣的話,李歆說了不止一回兩回了。每次都能成功的堵住李清雅的反對,這次也不例外。

  李清雅默然許久。才苦笑著歎息:「我總是說不過你。算了,你要做什麼,我也管不了了。我只盼著你不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行了。」

  李歆見李清雅總算不再追問了,暗暗鬆口氣,展顏笑道:「大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的活下去,比誰都活的長久。」

  我不僅要安然的活下去,還要一步一步奪回原本屬於我們李家的天下。哪怕我沒機會坐上龍椅,我也要讓那個坐上龍椅的人擁有李氏的血脈。

  李清雅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暗中籌劃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成了其中最有力的一個籌碼。她看著自己的弟弟,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我們身上留著李氏的血脈,原本是絕不可能在宮廷中存活的。我不求富貴榮華,只希望能守著你和皇兒安穩的活著就行了。」

  李歆面不改色的應下了。

  李清雅默然片刻,又低聲說道:「康王今日問起我了嗎?」

  李歆嗯了一聲,見李清雅神色悵然,忍不住說道:「大姐,你該不會還是惦記著康王吧!」

  「當然不是。」李清雅回答的十分迅速,卻沒有和李歆對視:「我如今是他父皇的妃子,還生下了兒子。論輩分,也是他的長輩。怎麼可能還惦記著他。」

  話說的堅定而決絕,可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想起了昔日的舊事。

  當年的康王,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悄悄的跑到李家村子。遇到了只有十四歲的自己。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幾乎一見鍾情。身份之別也無法阻擋兩顆懵懂的心。之後,他常常便服出宮,悄悄來找自己。

  這樣的日子,流水般的就過了兩年。那兩年,是她生命中最美的年華,藏著她最可貴最美麗的回憶。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皇上為他指了婚事,十七歲的皇子成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甘心就這麼成親,命身邊的人偷偷的去李家村子將她接進了康王府裡。康王府裡有皇上的眼線,這件事很快就被皇上知道了。

  皇上勃然大怒,立刻命人當夜就將她帶進了宮裡。

  再然後,就是她生命中最不堪的回憶了。誰能想到,當時已有三十八歲的皇上,竟在見到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當夜就臨幸了她。

  康王成親的那一天,她被封為麗妃。他們兩人之間的過去,徹底成了不能被談起的禁忌。知道的只有寥寥幾人,就連江貴妃都被蒙在鼓裡。

  ……

  過往的回憶實在太過痛苦太過不堪。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只要一想起,依然痛徹心扉。李清雅只覺得眼角一陣乾澀,卻連一滴淚都流不下來。

  她生命中所有的淚水,都已經在十六歲的那一夜裡流乾了。在那之後,只剩下麻木和茫然,卻再也沒了淚水。如果不是皇上接了李歆進宮,她大概早就自盡身亡了。再後來,她生下了六皇子。她的生命裡又多了一份牽掛。於是,她就這麼一直堅持活了下來。

  李歆看著神色落寞的李清雅,心裡一陣痛楚。

  當年,他雖然年紀小,卻懂事的極早。知道大姐和一個少年兩情相悅。可是大姐從不肯告訴他那個少年的真實身份。直到那一天,大姐被人接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年幼的他既惶恐又害怕。可他根本連離開李家村都不可能,只能一個人守著家,等著大姐回來。

  他沒等到大姐,卻被幾個人接進了宮裡。他看到了穿著宮裝美的像仙子一般的大姐,看到了大姐身邊那個一臉威嚴霸氣穿著龍袍的中年男人。

  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年少的他有多心疼被囚禁在深宮裡的姐姐,就有多憎恨那個穿著龍袍的男人。他更憎惡的,卻是自己的無能無力。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將這份恨意深深的藏進心底。

  很快,他就學會了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學會了戴上溫和的面具示人。為了讓大姐過的安心,為了讓自己能在宮裡立足,學會了違心的討好皇上。

  可他很清楚,他從未忘記過心裡的仇恨。他一定要讓奪回原本屬於李氏的天下。不僅是為了大姐也是為了自己!

  為此,哪怕是做再多違心的事,他也絕不會後悔!

  姐弟兩個各自陷入沉思,久久都沒說話。

  過了許久,李清雅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時候不早了,你肚子肯定餓了吧!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她的語氣,還像當年在李家村裡一樣。渾然忘卻了他早已經長大成人不再需要人照顧的事實。

  李歆將心裡所有的酸澀都按捺下去,笑著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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