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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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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非10]美食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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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發表於 2016-5-5 18:07:23 |只看該作者
140:嫁娶

  背對著她的晉起,閉上眼睛默默做了個深呼吸,適才控制住沒有吼出聲,須臾,冷聲說道:「不送了。」

  說罷,便大力推開了院門,再又從裡面大力的合上。

  江櫻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這是又犯病了嗎?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犯過了……

  但重點是……為什麼不送了啊喂!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再換啊,隨便什麼都行,只要是他送的,就算隻野雞,她也要當成寶貝給供養著——

  為什麼不!送!了!

  言而無信是很沒有道德的!

  江櫻淚目望天,在心底咆哮道。

  ※※

  轉眼三日,臘月初七,到了宋春月出閣的日子。

  因為閨蜜出嫁是大事兒,故江櫻十分沒有職業精神的決定,一江春歇業一天。

  這一日,天還未亮,江櫻就起了。

  將自己收拾停當之後,便同莊氏一同去了隔壁。

  熟睡中的白宵被關門的動靜吵醒,睜著一雙惺忪的眼睛往窗外一瞧,見天色還灰濛濛的,顯然是未到起吃飯的時辰,便又重新埋頭呼呼大睡了起來。

  宋家門前,院門已經大敞著,門前被高高掛起的兩隻大紅燈籠照的通亮如白晝。

  裡裡外外,門窗之上張貼著的雙喜剪紙,將不大的庭院襯得喜氣盎然。

  這些剪紙,是這兩日江櫻和梁文青剪成的。

  江櫻和莊氏來到正屋之中,就見宋春風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雙手抱肩,頭歪倒在椅背上……睡著覺。

  「這孩子怎麼在這兒睡起來了?」莊氏好笑地說道。

  聽到動靜剛裡間出來的李氏,無奈地看了宋春風一眼,搖頭道:「本是喊起來幫忙的——罷了,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幫什麼,他既不怕冷,且讓他在這兒睡著吧。」

  說罷又看向江櫻,說道:「龐娘子正替春月在裡間兒梳頭呢。」

  江櫻點頭,臉上帶笑的走進了內間。

  莊氏也跟著李氏走了進來。
 
  點著燈的內間,宋春月正坐在梳妝台前,由一位頭髮花白的婦人梳著頭。

  這婦人姓龐,乃是桃花鎮上出了名兒的福德雙全、子孫滿堂的福瑞之人,許多小娘子出嫁,都會請她過來梳頭,求得是一個吉祥如意的好兆頭。

  龐娘子生就一張團圓的臉,人也偏胖些,臉上沾著些許慈愛的笑,一眼望過去,就讓人覺著親近。

  「櫻櫻你來了,快來坐!」宋春月見江櫻過來,連忙地招手說道。

  江櫻笑著走了過來,在梳妝台旁站定,先是取出了兩頂帕子來,說道:「春月,這是我前幾日繡的,送你——」

  宋春月伸手接過,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方嘖嘖道:「還是你繡的好看,我學也學了個把月了,但也只學了個大形兒而已,要說這意境,卻是半分也沒能學到……」

  江櫻聞言笑著打趣道:「你還看得出意境來啊?」

  宋春月嗔了她一眼,道:「我雖是繡不出來,但好歹還是能瞧得出好壞的!」

  龐娘子聽著兩個小姑娘笑鬧,便隨意的往宋春月手中的兩頂帕子上搭了一眼過去,本是不經意的一看,卻是讓龐娘子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只見那兩頂綢帕一藍一白,藍色的那頂,其上著是乃是一副鴛鴦戲水圖。

  要說鴛鴦戲水圖,龐娘子見得多了去了,繡法新奇、頂好的針腳兒她也瞧了無數,可眼前這頂,不僅針法細緻,搭色讓人瞧著舒服,且最難得是還是貴在十分的有靈氣——灰白色細線勾成的水波,恍若天成,彷彿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在眼前;再到兩隻鴛鴦眼中神情,乍一看,果真像是一對情人在繾綣的對視著。

  而另外一頂白底兒的,較這頂鴛鴦帕相比,用色便顯得格外簡單,通體也只有粉白兩色。

  右下方繡的是一枝桃花,看似簡單,但細瞧之下便能發現,無論是那粉白漸變的花瓣顏色,還是花朵或盛開或蓄著花苞的形態,甚至是被風吹落的那五六片花瓣形態,都是格外的獨具匠心。

  彷彿眼前就是風吹春桃花的美景,若了入了神深想,鼻尖甚至可嗅見隱隱的桃花清香。

  龐娘子在心裡暗嘆了一聲天賦異稟,不禁舉目看向同宋春月說著話的江櫻。

  小姑娘一身荷莖綠緞子面兒對襟小襖,下著淺棕茶色綢裙,抽柳條般的身子骨偏瘦些,但一張白皙的小臉兒卻是又圓又嫩,黑亮的眼睛清澈見底,宛如夜空中晶亮的星子一般。

  真是生了一雙好眼睛。

  且這副面相,一瞧便是有福之人。

  龐娘子暗自點頭,認定了眼前的小姑娘日後定是非富則貴。

  而這個臨要出嫁的,也是個有福的樣子——想來日後也不會過得差到哪裡去。

  「對了,還有這個。」二人說了一會兒話,江櫻才又取出了一個長形的小錦盒來,遞給宋春月,笑著說道:「這是算是給你添妝用的。」

  宋春月疑惑地接過來,邊皺眉道:「不是都已經送了我帕子嗎,怎麼還送別的東西?」

  「帕子哪裡算的上。」江櫻笑著催促道:「你快打開瞧瞧,喜歡是不喜歡?」

  宋春月倒是沒急著打開,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包裝的錦盒,頓時就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櫻問道:「這……你不是在金玉樓買來的吧?」

  江櫻笑著點頭。

  「我說你怎麼這麼愛亂花銀子!」得了江櫻的肯定,宋春月連打開看也沒看,便要塞還給江櫻,並道:「你快拿去退了,把銀子要回來!」

  江櫻忍不住失笑。

  「你還笑個什麼勁兒!」

  江櫻輕咳了一聲,撒著謊道:「退不了,金玉樓裡的首飾是不給退的。」

  宋春月可沒去金玉樓買過東西,只知道裡頭的東西精緻又昂貴,不是一般的人家買的起的。

  故也不知道金玉樓賣出去的首飾給不給退。

  但卻還是堅持不肯收,「那也不行,那不然你拿去當了!」

  「哪裡有自己買了首飾又拿去當的道理?」江櫻強忍著笑意說道。

  「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江櫻解釋道:「金玉樓裡的東西也不全是那麼貴的,太貴的我就是想買只怕也買不起,只是給你挑了一支釵而已,沒花什麼銀子!」

  「真的?」宋春月半信半疑的看著江櫻。

  江櫻點頭,又催促著宋春月打開來瞧瞧。

  宋春月這才猶猶豫豫的將錦盒打開了來看。

  錦盒一經打開,宋春月便覺得眼睛被閃了一下。

  墊著白色絨布的錦盒內,靜躺著一支赤金釵,釵頭雕著鏤空的扇形,正中鑲嵌著一顆指甲大小的紅寶石,兩側是同樣的紅寶石鑲嵌,只是為了對稱,較中間那顆要小上許多,通體看來簡單卻又不失精緻大氣。

  兩小一大的三顆晶瑩通透的紅寶石,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

  宋春月看得呆了一呆。

  龐娘子一眼掃過去,便斷定了這支釵少不得要百十兩銀子。

  這小姑娘,出手倒是闊綽的驚人。

  至少在桃花鎮上這些年,給不知道多少位姑娘梳過頭,大大小小的添妝禮都見的多了,長輩添的不必去說,單說新娘子的小姐妹們拿來添妝的,就沒見過這麼貴重的。

  「用來壓頭的那隻釵素了些,不如待會梳好了頭,就簪上這支好了。」龐娘子看著梳妝台上那套舊頭面,笑著說道。

  宋春月聞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登時便紅了眼睛。

  今日出嫁要戴的頭面,的確是有些寒酸了,但已經是家裡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了。她為此心裡膈應了好一陣兒,怕這樣嫁過去會讓周家的人看不起自己。

  但家裡的銀錢都用來準備嫁妝了,根本沒有閒錢再去置辦新的頭面。

  這件事情她曾在江櫻面前提過一次。

  宋春月不認為江櫻送紅寶石金釵會是無心之舉……

  江櫻素來知道她不愛佩戴金飾,二人平常也經常互贈些珠花之類,江櫻每回都能送到她心坎兒裡去,是最了解她的喜惡的——

  唯獨這一次,送了這麼招眼艷麗的釵飾……

  宋春月垂著頭將在眼眶中打轉兒的眼淚給生生逼了回去,再抬頭之時,已是滿面的笑意,道:「櫻櫻,謝謝你。」

  江櫻瞇了眼笑,搖頭道:「不用謝我,等我出嫁的時候,你別忘了給我添妝就是了。」

  龐娘子在一旁聽得沒忍住噗嗤一聲兒笑了出來。

  哪裡有這樣的?

  一個還沒出閣的小姑娘,怎麼能這樣隨口將出嫁掛在嘴邊兒——

  「成日沒羞沒臊的!」宋春月也白了江櫻一眼,眼底卻是一片感動的笑意,而後又說道:「那我從今個兒便開始攢銀子得了,待到你出嫁,總能攢到不少的,屆時好備一份厚禮與你添妝——」

  江櫻哈哈笑了一陣兒,嬌憨的點著頭。

  梳妝換衣一通忙活下來,不知不覺間,外頭的天色已經放亮。

  這時,外面傳來了梁文青歡快的聲音,人未至話先到——「春月,櫻櫻!」

  還在堂屋裡睡覺的宋春風,頓時就被驚醒了過來,惺忪迷茫的臉上一派驚恐之色,從椅上跳了下來,速度奇快地閃回了自己的房間。

  梁文青走進來的時候,眼前就只剩下了猶在晃動的大椅。

  可她今日卻也不是來找宋春風的。

  梁文青滿臉笑的來至內間,正見江櫻陪著宋春月坐在梳妝台前。

  「方才見你家的門關著,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梁文青對江櫻說道,轉而看向一聲火紅嫁衣的宋春月。

  「春月……你今個兒可真好看,跟換了個人似得!」梁文青一面走近一面驚嘆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我說平日裡不好看了?」宋春月佯怒的瞥了梁文青一眼。

  對梁文青,她起初是十分不喜歡的,但因為江櫻的緣故,二人的接觸也逐漸的多了起來,而隨著接觸,宋春月便發覺看似刁蠻的梁文青,實則是個值得相交的人——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今日格外好看!」梁文青連忙補救道,笑嘻嘻地走近了,將手中巴掌大的原盒塞了過去,「算是我說錯話了,這鐲子全當給你賠禮了,成嗎?」

  宋春月忍笑著接過,打開來看,是一隻成色不錯的翡翠玉鐲,色澤通透鮮亮。

  「來,我給你帶上瞧瞧。」梁文青將鐲子取出,不由宋春月拒絕,便套上了宋春月的左腕上,罷了咧嘴一笑,點頭道:「好看!江櫻你瞧瞧好看不好看?」

  梁文青對江櫻的稱呼,始終都是連名帶姓的。

  一開始是因為敵視江櫻的緣故,再後來便是習慣了,沒法兒改口。

  江櫻也早已習以為常,探頭過來看了看,遂也點頭稱讚了句好看,「大小也剛好——」

  宋春月大概是因為自幼幹重活的緣故,人雖是瘦,但骨骼卻較大,一般小姑娘的鐲子她多是戴不上去的,由此可見,梁文青這份禮物,也是花了心思進去的。

  看著面前一左一右對著自己笑的江櫻和梁文青,宋春月又是一陣鼻酸眼熱。

  一想到自己今日就要出嫁,心中更是一陣翻湧不息,眼睛一紅,伸出左右手各擁住了二人,將下巴擱在了江櫻的肩窩上,聲音沙啞地道:「謝謝你們……」

  「不用謝,反正遲早都要還的。」江櫻嬉笑著說道。

  梁文青更是一臉正經地道:「你也不用謝我,若真的要謝的話,就在春風面前幫我說說好話就成了。」

  宋春月哭笑不得。

  她僅有的兩個閨蜜,怎麼一個要比一個不靠譜?交友不慎啊!

  可心底卻是明白,二人之所以沒說什麼煽情的話,還是怕她掉眼淚。想讓她開開心心的嫁出去——

  「好了好了,接親的人該來了,快蒙上蓋頭坐好!」李氏從外面進來,急忙地催促道。

  話音剛落,果然有接親的鑼鼓聲和嗩吶吹奏的喜樂聲隱隱傳入了耳中。

  「快快快……」莊氏一走進來便催促個不停,那一臉緊張忐忑又激動期待的表情,甚至讓江櫻產生了要出嫁的人不是春月,而是奶娘……

  幾人合力將房間收拾了一番,又給宋春月將紅蓋頭蒙好,做好這一切之後,接親的喜婆便登門了。

  互道完了吉利話,喜婆便笑著道:「新娘子的兄長可在嗎?喜轎現就在外頭等著呢——」

  之前早就了解過了,這家的姑娘有個哥哥,而肅州有著姊妹出嫁,要被家中兄長背著上花轎的習俗。

  故喜婆才問起了宋春風。

  李氏恍然過來,這才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竟是忘了這茬兒,當即疾步去了宋春風的房間,將躺在床上又睡了過去的宋春風給揪了起來,又匆匆地幫他理了理衣襟,才拽著來到了宋春月這屋兒。

  「呃……」喜婆一瞧見宋春風揉著眼睛剛睡醒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不禁僵了僵。

  明知妹子要出嫁,還睡到了現在,這心當真也是寬的可以……

  梁文青看著宋春月彎起嘴角笑著,卻只是規規矩矩的站在原處,忍著沒有上前搭話。

  今日是宋春月大喜的日子,最基本的分寸她還是有的。

  待送走了宋春月,她再忙自己的事情也不遲。

  「快,快背新娘子出去吧!」喜婆整了整神色,笑看著宋春風說道。

  宋春風還尚且有些未清醒過來,含糊的應了一聲,目光在屋裡裡搜找了一圈兒,狠狠的眨了眨眼睛,迷茫地問道:「春月呢?」

  房中經過短暫的寂靜之後,忽然響起了喜婆和莊氏的大笑聲。

  江櫻則是同梁文青默默對視了一眼,不大能笑的出來。

  春風這是,瞎了嗎?

  「你這孩子,瞎胡鬧什麼呢……」李氏滿臉無奈。

  宋春風還以她一臉無辜的表情,又問道:「妹妹呢?」

  這時,坐在邊的宋春月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扯下了蒙著頭臉的紅蓋頭,怒吼道:「宋春風,你是瞎了嗎!」

  宋春風被嚇了好大一跳。

  循著聲音望去,便見一身大紅嫁衣的宋春月坐在椅上正怒目瞪著他——

  「我,我沒真的沒瞧見你!」宋春風將妹妹由下至上的打量了一遍,覺得若非是臉上這炸毛的表情他很熟悉,只怕他真的認不出這是自己的妹妹了。

  且方才蒙著紅蓋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他真的是沒注意……

  「哎呀!新娘子,快將蓋頭蓋上,現在可掀不得,會不吉利的呀!」喜婆連忙上前將蓋頭給宋春月重新蓋好。

  「你說你……」李氏既氣又無奈地看著兒子,「還不快給你妹妹賠不是,這大喜的日子,你說你這算什麼樣子!」

  「好好好。」宋春風這回倒是沒有反駁辯解,邊走上前去邊陪著笑,道:「都是我的錯,是我沒長眼——」

  蓋頭下,宋春月冷哼了一聲。

  「上來吧,我背你出去。」宋春風來到宋春月跟前,彎下了腰說道。

  察覺到背上傳來了重量,宋春風便直起身來,背著宋春月往外走去。

  李氏江櫻等人忙地跟了出去,卻只止步於堂屋門前,沒再往前跟去。

  望著女兒大紅色的背影,李氏這才紅了眼睛。

  其實是怕宋春月瞧見,才生生忍到了現在。

  她想讓女兒高高興興的嫁出去。

  莊氏安慰地拍了拍李氏的肩,笑道:「哭什麼,這可是大好事,那周家二郎品貌皆佳,必定不會虧待了春月的。」

  李氏哽咽著點頭,邊拿帕子擦拭著不停湧出的淚水。

  而背著宋春月的宋春風,此時此刻聽著耳畔的喜樂聲,感受著背上的重量,才真真正正的意識到,他的妹妹要嫁人了。

  宋春月定親以來,他可謂是什麼忙也沒能幫上,就連今日,也跟往常一樣睡了懶覺。

  之前他心裡真的是沒有完全意識到妹妹要離開這個家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這個做哥哥的,好像真的沒為妹妹做過什麼……

  宋春風忽然就內疚了起來。

  懷著複雜的心情,宋春風小聲地對宋春月說到:「等到了周家,他們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將他們家搞得雞犬不寧——」

  宋春月聞言掐了宋春風一把,「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可心裡……卻是湧上了一陣難言的感動。

  雖說她這個哥哥真的是各種不靠譜,但從小到大,只要有他在,便沒有人能欺負的了自己。

  每次自己被欺負,他都是要替自己雙倍討回來,哪怕是會挨的鼻青臉腫,會被李氏責罰。

  宋春月眼睛忽然濕潤了起來,強忍著聲音裡的哽咽,對宋春風說道:「日後你要好好照顧娘,她身子不好,什麼活兒你都幫著幹些,別再像以前那樣不懂事了。」

  這些話,要是擱在平常,宋春風聽罷定是不屑一顧,當做耳旁風吹走就忘了。

  但此刻聽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還有……」宋春月又道。

  「你說吧,我都聽著。」宋春風眼見著就要走出大門,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以前不耐煩去聽的話,此刻卻想聽妹妹多嘮叨一會兒。

  結果,就聽宋春月畫風大變地說道:「還有,其實文青她……人挺好的,對你更是沒得說,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自己連個頭緒都沒有,哪家的姑娘能看得上你?現在有這樣一個姑娘肯跟著你,你就知足吧!不然日後娶不著媳婦兒,有你哭的!」

  宋春風聽得臉頰一陣抽動,而後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踏出了門檻兒,半分不捨也無。

  「新娘子出來了!」圍觀的鎮民們歡呼了一聲。

  須臾,便是一陣響亮聒耳的炮仗聲響起。

  喜轎被抬起,宋春風站在門外目送著。

  江櫻和梁文青望著這一幕情形,心中亦是各有感觸。

  只是二人的感觸,卻依舊不怎麼靠譜……

  「哎,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嫁給春風……」梁文青感慨了一句之後,便看向江櫻問道:「你說以後我嫁給春風的時候,要去哪兒置辦頭面?金玉樓還是冠京樓?還有,你知道春月的嫁衣是哪家成衣店的裁縫做的嗎?你看著好看不好看?還是我要找其它店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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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5 18:07:37 |只看該作者
141:齊齊失蹤

  梁文青陷入了各種艱難的選擇中,好像她明日就要嫁給宋春風一樣……

  江櫻在一旁聽得是滿頭冷汗簌簌而下。

  看來,還是她的感觸比較正常一些。

  她見宋春月出嫁,最大的感觸便是:少了一個可以陪自己研究好吃的的小夥伴。

  江櫻望著灰濛濛的不甚明朗的天空,正唏噓間,忽聽漸漸停止了喧鬧的門外,傳來了一道婦人的驚呼聲,「天吶!這……這哪裡來的大蟲!」

  接下來便是一陣孩子的驚哭聲,混亂至極。

  江櫻幾乎是頓時就想到了白宵,心道一聲不好,連忙提裙疾步走了出去。

  剛一走出來,就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呆了。

  一群人受驚的正四處奔逃著,三兩個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喊爹喊娘喊爺爺的都有。

  而不遠處,正是發了瘋似得亂跑的白宵!

  「白宵,白宵!」江櫻連連喊了幾聲,卻完全起不到效果,白宵充耳未聞一般,無頭蒼蠅似的衝撞著,彷彿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江櫻見狀無奈,只得先上前去檢查了一番嚇得癱坐在地的幾個孩子有無受傷。

  好在只是被忽然衝出來的白宵嚇到了而已,並沒有受傷。很快,就有大人們疾步前來各自將自己家的孩子扶了起來。

  江櫻確定了無人受傷之後,再舉目望向白宵,卻見它已經衝出了人群,朝著正西方狂奔而去。

  江櫻來不及過多思考,立馬兒就拔腿追了上去。

  一來她怕白宵傷人,二來她怕這樣的白宵會傷到它自己。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阿櫻?」緊跟出來的梁文青,不明狀況,疑惑不解的看著江櫻疾奔的背影喊道。

  已經跑遠的江櫻哪裡還聽得到她的喊聲。

  「難道是……追晉起去了?」梁文青皺皺眉,得出了這麼一個猜測。

  畢竟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能有什麼事情會讓江櫻如此著急了。

  哦,不對,還有一個,那就是……急著去吃東西。

  但相比之下,梁文青覺得前者更符合現況一些。

  是以,梁文青安心無比的回到了院子裡,找宋春風去了。

  且當莊氏問起江櫻的下落之時,梁文青也只是意味深長的一笑,道了一句:「應當是辦正事去了。」

  莊氏福至心靈,同樣意味深長的點了頭。

  二人這一番精神層面的交流,使得一旁的宋春風茫然無比。

  ……

  正午時分,天色越來越陰沉,隱隱又有了要落雪的趨勢,還不見江櫻回來的莊氏,方察覺了不對勁。

  江櫻從來都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斷然不可能無緣無故,一聲招呼都不跟她打,便這樣沒了人影兒。

  縱然是同晉起有關,可也不該整整半天都不見人。

  更讓莊氏如此不安的原因,還當是……今早她跟江櫻說好了要吃清蒸鱸魚的,這是江櫻最喜歡吃的菜之一。

  連吃東西這種大事都不理會了,她定是遇到了事情沒脫開身!

  這一瞬間,莊氏幾乎是肯定了江櫻遇到了麻煩。

  是以,也顧不上其它,疾步來到隔壁晉起家,焦急的敲響了大門。

  聽到這猛烈的敲門聲,晉起疑惑的前來開了門,見是莊氏,便問道:「嬸子找我有事?」

  這門明明是虛掩著的,何苦這麼賣力的敲?

  「櫻姐兒那丫頭可在你這裡?」莊氏連忙問道。

  晉起嘴角一抽。

  如果她真在自己這裡,他又怎麼會關起大門?

  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誤會嗎。

  但見莊氏面有急色,晉起便搖頭答道:「不在。」罷了又補道,「今日並未瞧見她。」

  他才不想承認自己今日之所以沒有上山打獵,就是因為沒等到她過來,擔心萬一她想讓自己幫著看管白宵的時候,找不到自己。

  他更不想承認自己對於照看那隻虎的態度,已經由被迫變成了主動!

  「什麼?」莊氏聞言一驚,「今早櫻姐兒沒有過來找你嗎?」

  可是梁文青當時不是對她說,是去……辦什麼正事兒了嗎?

  那眼神明明就是在暗指找晉起去了啊…
  
  而這孩子卻說今日都未曾見到櫻姐兒。

  莊氏眉頭一跳,無比不安地喃喃道:「那她會是去了哪裡……?」

  晉起見狀微一皺眉,忙問道:「最後一個見著她的人是誰?」

  莊氏恍然過來,「是梁小姐!對,我去找梁小姐問一問!」

  不得不說,莊氏空有一身神力,卻也有個極大的缺點——一旦出了讓自己極害怕的事情,腦子就會亂成一團,沒個人在一旁提醒著,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得虧晉起腦子清醒,點出了眼下最重要的線索。

  是以,莊氏飛也似的去了梁家找梁文青去了。

  晉起卻並未折身回屋,而是就站在大門前的茅檐下等著,一雙劍眉皺的死死的。

  這個女人,是隔兩天不鬧出些事情來,就渾身不舒服是嗎?

  半天不見人影,會跑去了哪裡?

  晉起抬起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心中忽然湧現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莊氏來到梁家,嘭嘭嘭的拍響了大門。

  前來開門的是梁家老僕,一將門打開瞧見了來人是莊氏,訝異的同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將門給關上……

  因為他早年便認得莊氏,十幾年前,莊氏也是像現在這樣,一臉的焦急沒日沒夜的拍著梁家的大門,不顧一切為的就是要見梁平一面,最後甚至是動用了官府,也無法將人轟走——

  那時候老太爺還在,吩咐了府裡的每一個下人,但凡是莊氏前來,說什麼都不能讓人進來。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老僕心知已經鑽地的老太爺是管不住老爺了,故只得強壓下心中複雜的感受,以免莊氏還記恨他當年將人阻之門外的事情,故換做一臉茫然,裝出不認識莊氏的樣子,問她找誰。

  老僕覺得自己就是在說廢話,她來除了找老爺還能在誰。

  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這人已從大姑娘變成了老姑娘,怎地還是如此的沒臉沒皮,主動上門兒來找人,也不怕別人笑話。

  卻沒料到莊氏急急地說道:「我來找梁小姐,她此時可在家中?」

  老僕愣了愣,實在是沒料到莊氏是來找自家小姐的。

  「在的。」好一會兒,老僕才反應過來點頭道。

  「那勞煩帶我去見她,我找她有急事相詢!」

  「呃……」老僕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那我先去同小姐通報一聲兒吧。」

  老僕並不知曉梁文青對莊氏的態度已有轉變,還認為梁文青極度厭惡莊氏,若是他就此放人進去,只怕沒什麼好果子吃,想到自家小姐的性格,為了安全起見,所以老僕決定還是先問一問小姐要不要見來的妥當一些。

  再者說了,誰知道她是不是打著找小姐的旗號,實則是來見自己老爺的呢!

  這個女人可是什麼事兒都幹的出來的!

  為了防止莊氏藉著他去通報的間隙偷偷溜進來,老僕轉身之際,還十分謹慎的從裡面閂上了門,留莊氏一人在門外風中凌亂。

  不得不說,這位老伯一大把年紀了,想的卻是極多……

  想多了的老僕去了飯廳,來到正在吃飯的梁文青身旁,小聲地告知了梁文青情況。

  「莊嬸兒找我?」梁文青訝然不已地問道,聲音不小,傳到了一旁梁平的耳中。

  老僕強忍住要拍額的衝動。

  他這麼小心翼翼的講就是怕老爺聽到,小姐演戲怎麼能這麼不走心啊!

  誒?不對……

  方才小姐喊那莊氏什麼?

  莊嬸兒?

  好像很親切的樣子!

  「爹,我先去瞧瞧。」梁文青擱下筷子說道,卻並非是讓人請莊氏進來。

  畢竟,莊嬸兒有可能是來傳授她『秘笈』的。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是以,當梁平要站起來跟著一起去的時候,梁文青阻止道:「爹,您還是好好吃飯吧?」

  梁平一瞧女兒沒商量的眼神,便老老實實地坐回了原處。

  就這樣,梁文青隻身一人穿過前院走了出來。

  莊氏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的踱來踱去,餘光瞥見門內有人出來,連忙轉頭望去,見是梁文青,忙就闊步上前,不待梁文青發問,便問道:「梁小姐,你今早最後見到櫻姐兒的時候,可瞧見她是去了哪兒嗎?」

  梁文青下意識地就反問道:「她不是去找晉起了嗎?」

  「沒有啊!」莊氏大急道。

  「那,那她是去哪兒了……」梁文青仔細回想了一番那時的情形,道:「我也不太清楚她是去做什麼,就瞧見她跑的極快,像是很著急的樣子,我便以為她是去找晉起了……」

  莊氏聽罷梁文青的這個推測,一時竟是覺得無言以對。

  「那可瞧見是往哪兒跑了?」莊氏總算問出了重點。

  這回梁文青想也沒想,肯定地說道:「西!往西邊兒去了!」

  「西面……」莊氏擰眉疑惑地自語道:「好端端的,她跑的那麼急去西頭做什麼?」

  管不了那麼多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將人找回來!

  與此同時,莊氏忽然又想到了一處不對來。

  這一上午,她不僅沒看見櫻姐兒,好似也沒瞧見那隻好吃懶做的大白虎……

  這麼說,這一人一虎,竟是齊齊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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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發表於 2016-5-5 18:07:50 |只看該作者
142:山中

  莊氏離了梁家之後,也沒顧得上回家關門,直接往西頭疾奔而去。

  是以,等在門前的晉起,遲遲也沒能見到莊氏回來。

  心中不好的預感愈來愈強烈。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晉起舉目朝前方的道路上望去。

  他忽然想去,今日宋春月出嫁之時,外頭傳來的孩童啼哭聲,和眾人受驚的聲音。

  那時好像有人說了一句哪裡來的大蟲——

  那時他猜想應當是白宵出來嚇到了人,但覺得它應當不會傷人,且又有江櫻在,想必不會出什麼事情,於是便沒有出去。

  現在想來,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她遇到了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

  晉起定睛在雪水融化之後的泥濘道路之上看罷,果然見著了老虎留下的特殊形狀的腳印。

  且從這腳印的行距來看,白宵當時應當比較慌張,跑的極快。

  而江櫻,想必定是去追白宵去了——

  推測出了這個可能,晉起忙地沿著腳印的方向疾步追去。

  然而越往西,他心中的不安便是越深。

  直到那腳印消失在西山腳下……

  晉起舉目望密林雜草叢生的西山之上望去——

  山半腰往上,已被繚繞的霧氣所籠罩,頂方更是烏雲罩頂,天幕壓得極低。山中不知何處,時不時地響起不知名野獸的叫聲。

  桃花鎮後方的西山,乃是肅州城最大的一群山,由南至北,橫隔在桃花鎮西後方,素有天險之稱。

  由於山上的野獸過多。若非是極為老練的獵戶,鮮少有人敢靠近。

  而一路追著白宵過來的江櫻,此刻正在山中不知名的某處打著轉。

  半日下來,她不僅沒有找到白宵,且還迷了路。

  她的記性本是極好的,可這回卻錯在了只顧著追趕白宵,沒有分神去看路。才會在山中許久。也沒有找到出路。

  眼下正值隆冬,山中寒風呼嘯,灌入山谷嗚嗚有聲。甚至讓人分不清是風聲還是豺狼的叫聲。

  江櫻攏了攏在這山中略顯得單薄的小襖,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

  她雖然是饑寒交迫,且又急於找尋白宵,但最基本的理智還是在的。在這野獸橫行的深山之中,並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更不敢高呼,只能邊走邊找尋著白宵的影子,同時且時刻關注著四周的動靜。並緊記著自己走過的路。

  山路崎嶇泥濘,且雜草荊棘重生。這半上午的時間走下來,江櫻身上的衣物早已不復起初的整潔,多處都被刮破。一雙繡鞋亦是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又是半個時辰下來,江櫻仍舊沒能看到白宵的影子。

  在這兇險的山中。江櫻十分擔心嬌生慣養的白宵,不是這些野獸們的對手。

  且它又生的一副不肯低頭的性子,若真的惹毛了群狼之類的,後果不堪設想。

  倘若白宵真的出了事,她不僅沒辦法向韓呈機交待,自己良心上同樣也過不去。

  思及此,江櫻強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行著。

  這時,忽然覺察到頭臉之上傳來濕濕涼涼的觸感。

  江櫻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便見被密林遮蔽了大半的灰色天空下,正有夾雜著雨點的雪花飄落。

  縱然今早的天氣就早有會下雪的預兆,但現如今在這種境況下,對於江櫻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且最糟糕的還是,她昨晚睡覺前並未將菜刀放入體內——

  如若不然,至少在遇到危險之時,還能藏身到空間里躲避一二。

  可現如今不是後悔的時候。

  她眼下要做的是儘快找到白宵和下山的路。

  故江櫻只能咬著牙頂著風雪繼續前行著。

  這雪下得這麼大,野獸們也都該回洞穴躲雪去了吧?這麼說來,她似乎是安全了些——江櫻在這方面實在是缺少常識,故才這樣僥倖的想著。

  可接下來出現在眼前的一幕,讓心懷僥倖的江櫻,實在是再也僥倖不起來了……

  只見前方大約是十步開外的地方,一隻黑瞎子正直立著壯碩的身子,兩隻厚厚的前爪扒在一棵參天大樹之上,伸著腦袋努力的勾著樹枝上為數不多的青黃枯葉——

  江櫻呼吸不由地一窒。

  還好她出於警惕時刻觀察著周遭的情形,腳步又放得輕,這才能在它發現自己之前,便意識到了危險所在。

  可就目前的情況而已,能不能脫險,還是未知之數。

  江櫻盡量屏息,緩緩無聲的轉身,將腳步放得極輕,往回走去,企圖同這隻正覓食的黑熊拉開距離。

  江櫻每每走上兩步,便要回頭打量上一眼,唯恐自己這細微的動作驚動到了它。

  隨著距離被拉遠,江櫻的心才逐漸的放鬆下來。

  回頭的頻率也在逐漸的減少。

  「啪嚓!」

  樹幹斷裂的聲音毫無預兆的響起。

  江櫻被驚了一跳,卻謹慎的沒有驚呼出聲。

  但卻隱隱有一種極其不安的預感……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她緩緩地轉回了頭去。

  正巧見了那隻黑瞎子正睜著一雙圓眼睛直直的在盯著她看,腳邊是被它折斷的一截手臂粗的樹幹——

  江櫻整個人都嚇得僵直了。

  但見它沒有動靜,便也只能裝作死物,一動一動的站在這裡。

  只盼著這隻黑瞎子是真的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儘快離開此處往別處覓食去……

  可事實證明,她這番臆想實在是太過一廂情願了——

  一人一熊原地靜立了片刻之後,只見那黑瞎子忽然大步朝著江櫻撲了過來,略顯笨重的腳步下,每一步卻都叫江櫻覺著地動山搖!

  眼前情況如此,江櫻自知再裝死下三的必定是真死……便再也沒了絲毫猶豫。轉身拔腿便跑!

  自不量力也好,不見棺材不落淚也罷,總之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她就絕對不會放棄。

  江櫻一面奔逃著,一面快速的在四周環顧著有無可以躲避棲身之處。

  身後黑瞎子的腳步聲越來越來震耳,江櫻不必回頭也知道,它離自己必定是不遠了。

  雪越下越大。鵝毛一般。急速奔逃著的江櫻甚至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是什麼樣子,顧不得去理會被荊棘刮傷的臉龐,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她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也是這個時候。江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上山找白宵的行為實在是太過衝動了一些。

  但那時眼瞧著白宵不管不顧的模樣,她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過多。

  江櫻拼了命的往前跑著,早已分不清眼前的情形如何。也聽不到山中狂風大作的聲音,彷彿耳邊只剩下了自己粗重喘氣聲。餘下的一切都早已消失匿跡。

  是以,她也並未注意到眼前一方半人高的亂石,直至撞了上去跌坐在地。

  江櫻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冰冷的山風夾雜著雪粒子都灌入口腔之中。凍得她連牙齒都在隱隱作痛。

  江櫻此時已是筋疲力竭,無力的轉頭向後望去,只見那隻同樣累的不輕的黑瞎子。已經離自己不足十步遠!

  它一身油黑的皮毛已經成了半白不黑的顏色,此刻也停了下來。張開大嘴露出了下一排雪白的牙齒,大口的喘息著。似在積攢力氣,好將江櫻一舉拿下——

  江櫻此時已是『欲哭無力』,渾身再提不起一絲力氣來,只能在心裡想著,她好歹也是穿越過來的,怎麼說也不該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了性命才對啊喂!

  這種時候該是有人出現在眼前英雄救美才符合穿越定律吧!

  可是……

  江櫻環顧了一番白雪皚皚的深山,覺得這個可能性已經低到了她可以三天不吃飯的程度……

  好,她不求什麼英雄救美了,她只求她的白宵能夠感應到她的召喚來挽救她還不行嗎!

  「吼——」

  說時遲那時快,江櫻這廂剛在心底祈禱完罷,身後便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虎嘯聲!

  要說別的動物的叫聲她興許會聽錯,但老虎的叫聲……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果然她的白宵是與她心靈相通的召喚獸!

  「白宵!」

  江櫻欣喜不已,認定了自己果然命不該絕,一時間竟是又生出了些許力氣來,扶著身後的巨石站了起來,連忙轉身望去。

  誒?

  這……

  毛色,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江櫻看著離自己不過幾丈遠的棕黑相間的斑斕大虎,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僵住了。僵直的雙腿,也不禁顫抖了一下。

  眼前這隻虎看起來要比白宵更為壯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萬獸之王的危險氣息——

  江櫻覺得大抵再沒有比她更加倒楣的人了。

  前有猛虎,後有黑熊,進退兩難。

  她眼下唯一需要擔心的或許就是會被哪一方吃掉、會以哪一種方式被吃掉——

  可不管是哪一種,江櫻都不想去考慮。

  她一面環顧著四周的地形,一面思考著逃脫的方法。

  黑瞎子發出一聲低吼,忽然衝著江櫻奔了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隻斑斕大蟲一躍跳過巨石,飛快地朝江櫻撲了來!

  江櫻恐懼的咽了口唾沫,猛然轉身便跑。

  可是……!

  江櫻望著忽然呈現在眼前的險象,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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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發表於 2016-5-5 18:08:04 |只看該作者
143:不太美好的英雄救美

  方才只顧著觀察身邊的地形了,竟是沒顧得去注意身後!

  此處儼然是一方峭壁,後面便是陡之又陡的山表——

  江櫻欲止步,卻因為慣性的緣故,已經來不及控制腳步,跌下去的那一刻,她在想——從這裡掉下去會不會就直接下山去了,若果真如此,倒是省事的多了……

  只是,能不能保住這條命,是個問題。

  但比起葬身野獸口下,江櫻反倒覺得這個死法更有尊嚴一些……

  ……

  風雪愈大。

  整個西山都被蒙上了一層無暇的白紗,一眼望去,安靜而神秘。

  山谷之中,山壁之內,一處洞口隱蔽的山洞之中,燃燒著的乾柴驅散了洞中的陰寒,將洞外的寒冷盡數阻隔在外。

  一陣又一陣暖意襲來,江櫻原本已經僵硬無比的四肢,彷彿隱隱在恢復著知覺。

  江櫻覺得渾身都痛,想睜開眼睛,拼了命卻也睜不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裡。

  分明是閉著眼睛的,但眼前好似還能瞧見那隻黑瞎子和斑斕大虎朝著自己步步緊逼的情形。

  神志不清的江櫻,時而覺著自己好似真的是在被猛獸追擊著,時而又覺得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在做一場噩夢。

  但這場噩夢,似乎格外的難醒且……囉嗦。

  同一個場景竟然夢到了十餘次,這簡直讓人不能忍啊!

  江櫻已經從起初的害怕恐懼變成了木然相對。

  甚至再當她『瞧見』那隻斑斕大虎來到自己跟前,張開了那張散發著惡臭的大嘴之時,她乾脆是『躲』都懶得躲了,就站在那兒,一動也不願意動……

  夢境還在無限的循環中。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就在江櫻忍無可忍這過於虛假破綻百出的夢境之時,她忽然得以睜開了雙眼,清醒了過來。

  望著頭頂的山壁,江櫻意識到自己應當是在一個山洞之中。

  可她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江櫻有些頭疼,一時間記不太清自己臨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

  可當她目光觸及那熊熊燃燒著的柴火堆之時,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山洞之中,另有他人。

  江櫻僵硬的扭著脖子,目光在山洞裡搜尋著。

  可是四周,除她之外,卻是空無一人。

  眼看著這陰暗潮濕的洞穴,和角落中時不時響起的「啪嗒啪嗒」的水滴聲,江櫻頓時覺得詭異了起來……

  她斷然沒可能在昏迷的情況下躲進了山洞裡,且還生了火取暖……

  如果沒有其他人在,那她該是遇見了什麼?

  未知的恐懼迫使江櫻單手撐著地要站起來,可渾身卻如散了架之後,又被人拿釘鎚強行固定住一般,每每動上一下,便疼的使人直冒冷汗。

  一瞬間,江櫻的眉頭便皺成了川字形。

  「別亂動!」

  一聲呵斥忽然傳入耳中,嚇了江櫻好大一跳,扶著洞壁的手上一抖,身形沒能穩住,噗通一聲便跌坐回了地上。

  冷硬的石面硌到了腿上的傷口,江櫻忍不住痛吟了一聲,卻來不及去查看傷勢,而是下意識地望向了方才呵斥聲的來源,洞口處——

  卻見對方猶如一陣風一般,已經來至了她身前。

  「明知自己身上有傷,還如此不安分,你究竟是有多蠢?」少年人不悅地說道,邊在江櫻面前彎蹲下身子,曲著一膝。

  江櫻的表情絕對是震驚到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地步。

  她覺得自己好似還在夢中……

  只是這場怪夢發的,她十分喜歡……

  「晉,晉大哥……」江櫻試探地喚了一聲,似怕驚醒了夢中的自己,聲音十分的小心翼翼。

  晉起皺眉看了她一眼,正得見她望著自己痴痴地笑,一張滿是刮痕和泥濘的臉上,再不見半分恐懼與失措。

  「還笑?」晉起忽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啊…」江櫻眨了眨眼睛,訝異於夢中的晉大哥竟然如此真實。

  晉起又是皺眉,卻是在擔心她是否摔傷了腦子……

  江櫻竟是頓時懂了他眼中隱含的意思!

  「晉大哥,我……」江櫻欲解釋,卻聽晉起打斷了她,道:「先別說話。」

  為什麼?

  江櫻無解的看著他,卻是老老實實地閉了嘴,不能再聽話。

  下一刻,卻見晉起忽然握住了她的右小腿——

  江櫻縱然再傻,也絕對不會傻到晉起會是在占她的便宜。

  不得不說的是,縱然是在夢中,這姑娘也不會相信晉少年會對她做出輕薄之事來……

  也不知是該說太信任晉起,還是這姑娘太過不自信了一些。

  而事實證明,晉少年的確不是會趁機輕薄小姑娘的人——他是在幫江櫻正骨。

  原是江櫻從山上跌落而下之時,右小腿不小心骨折了。

  江櫻緊緊抿著唇,努力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來,靜靜的看著晉起取了在洞外尋得的指頭粗細的小樹幹,細緻的綁在了她骨折的小腿之上。

  小腿之上傳來的綿綿不斷的痛意,讓江櫻意識到……她好像,真的不是在做夢。

  但偏偏又沒有覺得太疼。

  不知是她對晉起著迷的程度已經太深,導致感覺不到太多痛楚,還是晉起的手法比較獨到。

  見她從始至終都沒喊過一句疼,晉起不由地深看了她一眼。

  不由地想起,上次她為護著要被浸豬籠的莊氏被人扭得胳膊脫臼之時,他幫她正骨的時候,她也是這般,一聲未吭。

  平素瞧著她大大咧咧,時而嬌憨的小姑娘模樣,只當是較常人臉皮厚些,做事說話特立獨行了些,卻又怎能想到,竟也會有這樣頑強的一面。

  據說她之前家在連城,家中做酒樓生意為生,又有貼身照看她的奶娘,由此想來也該是位嬌生慣養的,是也不知……怎會被養成了這幅堅韌不拔的模樣,關鍵時刻,不見半分女兒家該有的嬌氣。

  嬌憨與堅韌,本該是兩種毫無交集的特質……

  但這樣被她糅合在了一起,竟是半點矛盾感也無。

  「晉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待腿上過了那陣劇烈的疼痛感之後,江櫻方開口問道。

  難道說是……特意趕來找她的嗎?

  可是,晉大哥怎麼會知道她來了此處?

  江櫻覺得有些解釋不通。

  「打獵。」晉起言簡意賅地答道。

  呃。

  江櫻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真是巧了。」

  晉起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別開了頭。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能被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給蒙蔽住的?

  暴風雪的天氣,他還跑來深山中打獵,他到底是有多缺銀子花?

  或者是說,他瘋了?

  而且,她哪隻眼睛看到自己帶弓了!

  真是半點觀察力也沒有——

  晉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氣個什麼勁兒。

  明明是自己不肯說實話,卻又在怨怪她看不出來真相。

  縱然是他自己,不免也覺著自己行事越發的奇怪了……

  「那晉大哥是在哪兒見著我的?」江櫻忽然很想知道,他『撿』到自己的時候,她是怎樣的一番情況。

  但不必多想,也可得知定然沒有半分美感可言。

  所以她主要是想知道,究竟是沒美感到了什麼程度……

  然而,饒是她做好了接受自己再一次在男神面前丟人現眼的準備,可待晉起說出回答之後,她仍舊覺得難堪到了令人無法承受的地步——

  晉起說:「當時你掛在山壁上的一棵樹幹上。」

  江櫻覺得不可置信。

  她怎麼會……掛在樹幹上呢!

  所以,她不是僅僅是被他撿回來的,更是被他……從樹幹上取下來的?

  就像,就像是……樹袋熊一樣嗎?

  江櫻自行腦補了一下那奇葩的英雄救美的情形,只覺得畫面太美不敢看。

  「當時你一直抱著樹幹,雖是昏迷著,但卻不願鬆手,我根本沒辦法救你下來。」晉起面色無波的繼續說道。

  然後呢……

  江櫻已經無法發聲了,只能用眼神詢問道。

  然後,晉起就朝她身旁看了一眼。

  江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猝不及防的,就瞧見了大半截約莫臂膀粗細的樹幹,橫躺在那裡……且看斷口處,儼然是被攔腰劈斷的。

  所以,她是被晉起,連人帶樹幹,一起拖到了這個山洞裡嗎……

  為什麼會這樣?

  江櫻覺得如果她現在還有一絲力氣的話,絕對要就地挖一個洞出來,然後毫不猶豫的鑽進去,這輩子都不要出來了。

  這些事情倘若換做之前,她臉皮厚應當還頂得住,可時至今日,隔壁少年已經變成了心上人,她作為一個正常的小姑娘,在心上人面前,怎能容忍自己出現這樣的窘態?

  江櫻悲痛欲絕的同時,總算是隱隱記起了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

  當時她自半山腰上跌下,滾到一半的時候得幸抓住了一棵大樹的樹幹,依照她這惜命的性子,定是要牢牢抓住這棵救命稻草的,但由於當時滿身的傷,又已耗光了所有的力氣,故沒能支撐上多大會兒,便雙眼一翻昏迷了過去。

  大致是求生的意志太過強烈的緣故,導致縱然是處於昏迷中,她也一直緊緊的抱著懷裡的樹幹不敢撒手。

  再後來,被晉起發現的時候,估計是被凍得僵了,所以才死活分不開……

  江櫻伸出一隻手扶額,勉強穩住了要昏厥的跡象。

  晉起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其實要說起來,他能找到江櫻,卻是很費了一大番功夫的。

  並非是像她想像中那般,走在山間打獵,一抬頭恰巧就瞧見了一個人刺拉拉的掛在一棵歪脖樹上,然後便上去將人給弄了下來……

  真實的情況是,他沿著腳印一路跟來,最後在她跌落下去的地方發現了血跡和野獸走過的痕跡。

  當時看到這種情形,他腦袋中空白了片刻。

  但冷靜下來觀察了四周,便斷定了她定非已葬身野獸之口。

  因為附近根本沒有發現屍體或殘骸,就連衣物碎片也不曾得見,更不存在被野獸拖行的痕跡。

  於是,晉少年靠著敏銳的觀察力,推斷出她應當是由此跌落了下去——

  而後,便理所應當的在半山腰發現了僥倖掛在了樹幹上的江櫻。

  當時她已不省人事,渾身上下幾乎無一處完好,鼻間氣息亦是微弱不可聞。

  唯獨僵硬的四肢緊緊的掛在樹幹上……

  晉起現在想到這些,竟覺得一陣後怕。

  若是他再晚些找到她,若是他之前沒有在打獵時恰巧發現了這個山洞,一直在裡面備有水和乾柴,只怕她真的會喪命於此。

  好在,她又能這樣好生生的同自己說話了……

  晉起萬分慶幸的想著。

  不知晉起心思,一直對自己並著樹幹被晉起一同取回而耿耿於懷的江櫻,只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便欲扯開話題調解調解氣氛,「晉大哥,咱們現在是在何處?」

  「山中。」

  江櫻聞言沉默了一下。

  晉大哥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啊…

  只是,請問這同廢話有什麼區別嗎?

  為什麼不乾脆回答她,是在肅州呢——

  晉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才又道:「兩座山之間的峽谷旁的山洞之中。」

  不知怎地,就是想逗一逗她。

  想瞧一瞧她臉上出現有趣的表情。

  好似這樣才能更確切的肯定她的確還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

  江櫻聽罷這才了解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外面大雪封山,一時半刻出不去。」晉起道。

  江櫻往外瞧了一眼,遂瞭然地點了頭,只是道:「奶娘若是見不著我回去,定要擔心的。」

  晉起涼涼地道:「也只是擔心著急罷了,總歸不會怎樣的。」

  江櫻聽罷怔了怔,遂無言以對。

  什麼叫做,也只是擔心著急罷了,總歸不會怎樣的?

  還要怎麼樣……

  但這明明是略顯狠心冷血的一句話,為什麼她聽了之後,竟然覺得放心了許多呢?

  一定是她理解的方式不太對吧……

  關心完了奶娘的事情之後,江櫻卻又想到一件更令人憂心的事情來……

  那就是,白宵到底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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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發表於 2016-5-5 18:08:18 |只看該作者
144:告白的機會來了

  「對了晉大哥,你今日在山中打獵之時,可曾遇見白宵了嗎?」江櫻看著晉起問道。

  晉起一聽打獵二字,便覺得橫豎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仍舊不露痕跡,搖頭道:「並無。」

  江櫻的眉頭不由地皺的更緊了,自語般道:「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忽然發了瘋一樣從家裡闖了出來,想來大致是睡覺的時候,被外頭的炮竹聲給驚著了——」

  「若真是被驚著了,倒不會出什麼事情。」

  「晉大哥此話怎麼講?」江櫻邊回想邊說道:「之前我家中養了一隻大狼狗,有一回就是忽然被炮竹聲給驚到了,然後也是像白宵這樣發了瘋不認人,跑了出去亂撞一通,最後撞上一堵牆……活活給撞死了。」

  江櫻所說,乃是前世的經歷。

  所以才會這麼擔心白宵會出意外。

  晉起聽罷沉吟了片刻,而後道:「你須得知道……虎同狗,是不一樣的。」

  「呃……」江櫻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白宵雖然同野生的虎不同,但實質上還是一樣的,之所以會被驚著,不過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全無防備罷了……」晉起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又道:「興許現在,它已經回去了。」

  動物受驚後往山裡跑,乃是本性所致。

  但若是過了那會兒驚怕的勁兒,冷靜下來還是會原路返回的。

  江櫻忽然覺得心碎了一地。

  為什麼……不早說?

  如果她早知道這樣,根本不會傻兮兮的追過來好嗎!

  晉起似乎還嫌打擊不夠,繼而又補道:「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追來。」

  江櫻:「……」

  好了好了,她真的已經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可是,為什麼覺得晉大哥的話越來越多了呢?

  「下回再遇到這種事情,記得先來問我,再做決定。」晉起看著江櫻,那表情明顯是在說『你這麼缺乏常識還是不要亂來了』——

  江櫻老老實實的點著頭。

  晉起見她這副模樣,眼神不由地柔和了幾分。

  江櫻卻仍舊是低著頭,覺得沒臉見人了。

  如果知道醒來後面對的會是這麼一系列的沉重打擊的話,她寧可……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也不想在晉大哥面前這麼丟人。

  「餓了?」晉起忽然問道。

  江櫻聞言這才抬起了頭來。

  一張苦著的小臉皺皺的,一雙晶亮的杏眼亦是裝滿了苦惱,再加上被雪水浸濕的頭髮,柔軟的貼在額頭和臉頰之上,乍然一看,竟讓晉起覺得像是一隻……剛淋過雨的、可憐巴巴的小狗。

  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

  晉起也說不上來……但就這麼看著,竟是險些忍不住覆上大手,想揉一揉她的腦袋瓜。

  晉起被自己這『輕浮』的想法給嚇到了。

  卻見江櫻遲疑的點了下頭,「嗯。」

  晉起險些失笑。

  真的餓了,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那你在這兒等著——」晉起站起身說道。

  「晉大哥?」江櫻看著轉身要走的晉起,忽然喊住了他。

  背對著她的晉起,唇角微微揚起,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別怕,我去去就回。」

  「晉大哥,我不怕。」江櫻提醒道:「你好像沒拿弓箭。」

  晉起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用不著。」晉起黑著一張臉大步出了山洞。

  他赤手空拳打下大蟲也是有過的事情,平時拿著弓箭上山,不過是為了練習射術罷了。

  江櫻望著他顯然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出了山洞,無解的皺了皺眉。

  晉起離開的間隙,百無聊賴且無法動彈的江櫻,一雙眼睛沒閒著,將這個山洞打量了個遍兒。

  待將這平平無奇的山洞打量完罷,江櫻的肚子已經不知道叫了多少聲。

  她真的是一個不經餓的人。

  今早因為忙著宋春月出嫁的事情,她並未吃早飯,只吃了幾塊糕點勉強撐著,本是和莊氏說好了中午要大吃一頓的,誰料……她不僅沒能吃上這頓豐盛的午飯,還險些成了野獸的美餐。

  江櫻揉了揉咕咕叫個不停的肚子,即刻便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腹處,輕輕一碰便是鑽心的疼。

  想來是當時只顧著逃命,不慎撞上了那塊巨石時傷到了腹部。

  江櫻看著自己這渾身是傷,狼狽不已的模樣,越發覺得此次自己能保住一條性命,實在是奇蹟。

  但若要細論起來……她這條命,顯然是被晉起救回來的。

  哎,三番兩次受人家恩惠。

  這下看來,就算她不願意以身相許,都十分困難了呢……

  江櫻搖著頭無奈的想著,嘴角卻是在竊竊的笑。

  江櫻這廂正沉溺在自我臆想當中,晉起彎身從洞外走進來,便瞧見了她這副捂嘴偷笑的模樣。

  晉起實在是無法理解,在這種情況下,她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麼樂呵的……

  聽到腳步聲,江櫻適才回神,轉頭見果然是晉起回來了。

  晉起手中提溜著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且都已經在外頭洗剝的乾淨。

  其外,還捎帶了一些江櫻認不得的草藥。

  「烤一烤,湊合著吃吧。」晉起走到火堆下說道。

  他是知道江櫻這貨在吃的方面十分懂行挑剔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連把鹽巴都沒有,就不指望能做出什麼好吃的東西來了。

  但江櫻絕對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她雖然愛吃,但也是要分場合的。

  這種境況下,能有的吃她已經十分滿足了,哪裡還會去挑剔。

  更何況,她覺著……只要是晉大哥烤的,都很好吃。

  「晉大哥,我幫你吧?」江櫻見晉起一人在那裡忙活著,多少覺得吃白食有些過意不去。

  卻不料晉起眼皮子都沒抬一起,淡淡地說道:「你好好待著不動,便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江櫻怔了怔。

  這是被……嫌棄了。

  但轉念一想,他這麼說不一定是在嫌棄自己會幫倒忙,而是害怕她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白白受罪。

  肯定是這樣!

  這姑娘從來都是這麼的擅長自我安慰……

  自我安慰的江櫻一手托腮,專註的看著晉起熟稔的動作。

  這人真是夠了。

  明明只是在山洞裡烤個肉而已,竟然也能烤出這麼賞心悅目的樣子來……真是太沒有天理了。

  很快,帶著微焦的烤肉香充斥了整個山洞。

  江櫻的肚子叫的更歡了。

  江櫻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晉起本以為她要辯解,卻不料她笑罷了只道:「餓了……」

  晉起眼底帶著一絲笑意,遞去了一隻熱騰騰的肥雞腿。

  江櫻伸手接過,毫不猶豫的咬下一口,頓時覺得整個身心內外,都得到了慰藉。

  心滿意足的同時,也不忘招呼著晉起一起吃。

  這副主人家招待客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晉起頓時覺得……這肉倒更像是她烤的一樣。

  但卻只是取了隻雞翅吃著。

  與其說他不餓,倒不如說想先緊著她吃,讓她吃飽。

  外頭雪太大,動物們都躲了起來,在外頭走動的少之又少,十分的難捉。且他又擔心江櫻一個人待著不安全,更擔心她餓的緊了,便也沒敢在外頭久待,勉強捉了一雞一兔,就急著回來了。

  但大致是餓的過了頭,江櫻反倒不怎麼能吃了。

  且因為腹部越來越絞痛的緣故,兩隻雞腿和一塊兒兔肉吃下來,便覺著吃不下去了。

  「不舒服?」晉起問道。

  江櫻點點頭。

  「我採了草藥回來,待會兒給你敷上。」晉起一臉平靜地說道:「你身上的傷口我大致檢查過了,除了小腿之外,其它地方都只是簡單的擦傷而已,普通的草藥便足以應付了。」

  江櫻聽得一怔。

  不對啊。

  她腹部的絞痛可不像是簡單的擦傷那麼簡單——

  大概是晉大哥顧及男女之嫌,沒有檢查比較……比較隱蔽的部位吧。

  想到此處,江櫻便也不好意思將腹部受傷的事情說出口了。

  只想著忍一忍,待回了家再診治也不遲。

  疼是疼了些,但想來也不會太嚴重。不然她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了。

  晉起自是不知她這些小心思,將剩下的食物消滅後,便取了石塊磨了草藥,將磨碎後的草藥和藥汁一併倒入了一個喝水用的瓷碗中,來到了江櫻面前。

  江櫻覺得一顆心在砰砰的跳動著。

  晉大哥要為她擦藥了——

  真是有些小激動呢。

  可是……!

  「你的傷主要都在手臂和臉上,自己看著塗吧,我先出去了。」晉起將裝盛著草藥汁的碗遞到江櫻面前,說道。

  誒?

  「……」江櫻抬頭與他對視著。

  為什麼與想像中的不一樣!

  「可是,可是我瞧不見自己臉上的傷在哪裡……」江櫻無恥的找著藉口說道。

  不,這不是無恥,她只是在說實話而已?

  一般這種情況下,對方聽了這話之後,都該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江櫻目含期待的看著晉起。

  卻不料,晉起的臉色沒有半分變動,淡淡地說道:「那便整張臉全抹了。」

  「……」

  江櫻覺得一定是她暗示的方式不對!

  整張臉……全抹了?

  這真的是一個男神該說的話嗎!

  晉起見她震驚到無法言表的神情,便解釋道:「這藥汁對皮膚沒有傷害,你大可放心。」

  江櫻欲哭無淚。

  請問這真的是重點嗎……啊!?

  可晉起顯然沒有再給她多說一句話的機會,見她不接,乾脆將碗放到了她面前,然後便出了山洞避嫌去了。

  江櫻嘆了口氣,默默地端起了藥碗。

  只能在心裡說服著自己,男神這並非是不體貼,只是比常人更加註重君子之道。

  但是,她真的要將這藥汁全塗在臉上?

  要不要做一回綠巨人,真是個令人十分糾結的問題……

  一刻鐘後。

  「晉大哥,我塗好藥了。」江櫻放下藥碗,沖著站在山洞外的背影喊道。

  晉起這才折身返回了山洞中。

  「晉大哥,我聽你的,全抹了——」江櫻口氣複雜地說道。

  「嗯。」晉起聲音平靜的應了一聲,可當目光觸及到那張油綠油綠的小臉兒之時,神色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了……

  晉起將視線收回,沉默了片刻之後,方道;「雪已經停了,明日我便帶你出山。天要黑了,你先休息吧。」

  「嗯……」江櫻也覺得頂著這樣一張臉,實在是沒有說話的慾望,便將臉埋入了膝蓋之中,假寐了起來。

  一開始假寐的江櫻,不到半個刻鐘的時間,便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日折騰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

  晉起見狀,脫下了夾棉的外袍,無聲的走上前來,動作小心的披在了江櫻身上。

  睡夢中,江櫻似尋到了一處溫暖的所在,心滿意足的彎起了嘴角。

  次日。

  江櫻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洞外。

  洞外不知是被白雪所映照,還是天色放亮的緣故,已是青白一片。

  江櫻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額角。

  這一覺睡下來,她非但沒覺得疲憊感有所減輕,反而覺得整個人都猶如墜入了冰火兩重天,渾渾噩噩,且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江櫻強打起精神,喊了一句:「晉大哥……」

  話一出口,才驚覺聲音十分的低弱沙啞。

  「你醒了。」晉起聞言即刻站起了身走來。

  江櫻點點頭,看著來到眼前的晉起,想對他笑一笑,然而耗盡了力氣也只是勉強的動了動嘴角。

  晉起見她臉色燒紅,暗道不好,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不做思考便將手覆上了江櫻的額頭。

  即使是隔著額髮,也能清晰的覺察到手心下傳來的滾燙溫度。

  竟然是起燒了!

  想必是淋了一天的雪,又被凍得厲害,身體一放鬆下來,便發起了高燒。

  倒是他見她之前精神還不錯,便疏忽了這一點。

  「你發燒了,我帶你出山。」晉起急忙說道。

  「可是……外頭的路還不能走。」江櫻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神思與理智也同樣斷斷續續的,但迷迷糊糊中卻也知道,昨日剛下過大雪的山中,現在想必正是積雪厚重之時,強行出山,只怕太過危險。

  而且她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沒可能走得動。

  「不行,你現在的情況拖不得。」晉起皺眉道,然而不容江櫻再多說,便躬身將人攔腰橫抱了起來,又將棉衣緊緊的裹在江櫻的身上,以防她再受寒加重病情。

  江櫻想要再開口說什麼,張口卻是無聲,只能軟綿綿的躺在晉起懷中,任由他抱著自己出了山洞。

  這時,江櫻迷迷糊糊的想著,這麼美好的橋段,她卻發著高燒無暇去感受,當真是太可惜了……

  山中積雪阻道,饒是晉起已經將這山路走了不知多少遍,縱然有積雪覆蓋,也清楚的知道山路的走向,但因為積雪過厚的緣故,此刻同樣也是步步難行,更何況他懷中還抱著一個人,需要處處小心。

  江櫻不知晉起抱著她躲過了多少兇險。

  昏昏沉沉的她,耳邊一直不曾間斷的是晉起有力的心跳聲。

  這個時機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江櫻忽然很清醒的覺著,眼下是一個絕佳的告白時機——

  她人還在他的懷裡呢,雖然事出有因,但總是不太好拒絕的。

  雖說如此很有些脅迫的意味,但……結果最重要不是嗎?

  「晉大哥……」江櫻虛弱的開口,卻自認為聲音夠大。

  「別說話,省些力氣。」
 
  「不,現在不說,日後就遇不著這麼好的時機了……」江櫻微微搖了頭,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心裡自語,還是真的開了口。

  晉起皺眉。

  這貨是燒糊塗了吧?

  「晉大哥,其實我……」江櫻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繼續說道:「晉大哥,你幫了我許多次,我實在是無以為報。」

  這是想迂迴一些。

  「那便不報了。」晉起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這怎麼行!」江櫻忙地道:「受人滴水之恩,都需湧泉相報,更何況晉大哥你……前前後後救了我這麼多次。」

  晉起聽到這兒,竟是來了些興趣,問道:「那你想怎麼報?」

  江櫻努力的抬起手,將蒙住了自己頭臉的棉袍拉開了一些,勉強地露出了一雙因為高燒而通紅水潤的眼睛,看著晉起,認認真真,不羞不避地說道:「我想以身相許。」

  晉起腳下一滯,不自覺的就停了下來。

  她,她方才說什麼?

  晉起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大毛病——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臉皮厚,可他真的不知道她竟然臉皮厚到了這個程度!

  更該死的是,他聽完了這句話之後,內心竟然強烈的波動了起來……

  甚至,還覺得她這個提議……十分可行?

  她燒傻了胡說八道也就算了。

  他作為一個無比正常清醒的人,怎麼也會有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什麼以身相許,簡直太可笑了好嗎?

  他是有多麼討不著媳婦,才會犯得上用這種恩情綁架的方法來逼迫別人嫁給他——

  晉少年覺得這關乎尊嚴問題了……

  「……你燒昏頭了。」良久後,晉起方開了口,聲音冷冰冰的,正如這深山之中隨風飄蕩著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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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發表於 2016-5-5 18:08:30 |只看該作者
145:做了什麼

  江櫻聽了忙搖頭,「晉大哥,我沒有燒昏頭……」

  只是這虛弱飄渺的聲音,十分是太沒有可信度了。

  晉起抿緊了唇,不再多說什麼。

  心裡卻是在認定了她神志不清。

  「晉大哥,其實我……這樣想,已經很久了。」江櫻乾脆厚臉皮到底,將覬覦了晉起許久的事實,也藉機倒了出來。

  晉起覺得已經要聽不下去了……

  這究竟是神志不清,還是發了失心瘋?

  一個姑娘家,說想以身相許很久了?

  「晉大哥,你以後……會不會喜歡我?」江櫻努力的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晉起。

  晉起已經認定了她現在的話不能聽,便乾脆利落地說道:「不會。」

  因為沒有以後……

  現在,已經很喜歡了。

  江櫻卻絲毫沒有氣餒,反而換就了一副躍躍欲試的口氣,認認真真地說道:「那也沒有關係,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晉起腳下一個踉蹌。

  喜歡不喜歡,這種事情竟然還可以用教的?

  「晉大哥——」江櫻見他不答話,又喚了他一句。

  晉起權當做沒聽見,埋頭大步往前走著。

  江櫻又喚了幾句不得,最終只能噤了聲。

  倒不是說放棄了,只是實在是沒有半分力氣了……

  再度陷入昏迷前,江櫻還在不甘的想,她還有許多話沒來得及說,比如『你抱都抱了還想不認賬』諸如此類的話——

  可隱隱約約間,她又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做夢,所說之話,也全部都是在夢囈罷了。

  天色逐漸地在放晴。

  似與天地融合為了一體的西山山谷間,不時有鳥獸撲著翅膀吹過,風過積雪簌簌而落,徒留下的一行腳印似是望不著盡頭。

  ※※※※※※

  江櫻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正暗。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轉頭望著掛在頂上的銀青色帳子,方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

  空白的腦海也在逐漸的恢復著清醒。

  「奶娘——」江櫻艱難地發聲喊道,發出的聲音卻是猶如蚊響。

  又接連喊了幾聲,卻仍舊不見莊氏進來,想來應當是沒有聽見。

  江櫻洩氣的仰躺著,回想起了在山中所發生的事情。

  尋找白宵遭遇黑瞎子和大虎襲擊、以及被晉起救回後在山洞裡所發生的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唯獨……發燒後昏迷的事情卻是記不清了。

  只隱隱記得……好似自己對他攤開心事了?

  但偏生更像是一場模糊不清的夢。

  是真是假,江櫻實在是記不得了。

  若真的是一場夢,倒是好事……

  畢竟她還隱隱記著,晉起好似對她說,不接受她的以身相許,且日後……也不會喜歡上她。

  這樣想著,江櫻反倒是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罷了。

  愁眉緊鎖的莊氏走了進來。

  來到內間,打眼一瞧江櫻正躺在那裡,睜著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床頂發呆,莊氏臉上的愁色頓時一掃而光——「櫻姐兒!你終於醒了!」

  莊氏三兩步來到邊兒,連連念了十來句「謝天謝地,佛祖保佑」。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也沒叫我一聲兒!」莊氏雖是責備,但口氣卻滿都是歡喜。

  江櫻這場燒燒得實在是太高,大夫可是都說了,倘若今夜人醒不過來,十有八九是會燒傻的。

  好在江櫻及時地醒了過來。

  江櫻苦笑的看著莊氏。

  心道她哪兒是沒喊啊,分明是奶娘沒有聽到。

  可她現在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拿眼神同莊氏進行溝通交流。

  「好好好!」莊氏不需去看江櫻的眼神,也知道她此刻的意思,「就怕你醒來喊餓,奶娘早早就做好了飯菜,一直都在鍋裡熱著呢!你先等著,奶娘先給你打盆熱水過來擦一擦手臉,再給你將飯菜端過來!」

  江櫻眼中含笑點頭。

  果然還是奶娘最懂她了。

  一碗熱米粥喝下,又吃了兩個花捲兒和開胃的小菜,江櫻方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對了奶娘,白宵呢!它可有回來嗎?」江櫻放下筷子,忽然想到了白宵的事情,環顧了房間,沒能瞧見它的影子,不由地緊張問道。

  方才剛醒過來腦子糊塗的厲害,竟是一時間忽略了白宵。

  「放心吧,回來了,半下午的時候便回來了。吃罷了晚飯,像是累的厲害了,鑽進廚房柴堆裡倒頭就睡,到現在都沒醒過來呢!」說到這裡,莊氏忿忿不平地說道:「要不是這個畜生,你也不至於往深山裡跑……它倒好,找個暖和的地兒睡覺去了!」

  江櫻聽了忍不住失笑,道:「奶娘,它只是一隻虎罷了。」

  想來是今日發了一場瘋實在是累壞了,再加之山裡太冷,一回家便鑽進了暖和的廚房裡。

  動物的本性,便是如此。

  且它又不知道自己為它遭了這麼一場險。

  它不睡覺還能作何,難不成還要它守在床邊兒伺疾嗎?

  江櫻想到這兒,忍不住又笑了。

  「你這傻丫頭!還笑呢!」莊氏見江櫻又有了精神,這下也不顧及了,當即就是一記響栗敲在了江櫻的額頭上。

  江櫻委屈的癟了癟嘴巴。

  心裡暗暗在想,完了,罵完了白宵,這下兒該輪到自己了。

  果然,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變成了莊氏的獨角戲,各種教訓的話滔滔不絕的往外倒,幾個大籮筐估計都不一定能盛的下——

  「下回你再這種衝動,看我不拿家法伺候你!」莊氏又是一指頭戳了過來,臉帶慍色地說道。

  「家法?」江櫻睜大了眼睛。

  「江家的家法可是極嚴的,老爺不在了,我卻還在!教訓你這個傻丫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江櫻聞言立馬兒附小做低的認著錯,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這回絕對漲了個大記性。

  雖說收穫了男神的英雄救美,但卻險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筆買賣,可不划算。

  「對了——」莊氏忽然放低了聲音,看著江櫻問道:「你怎麼不帶著那把菜刀呢?那裡頭不是有個菜園子嗎,關鍵時候還能藏進去躲一躲的——」

  「我這不是忘了嗎。」江櫻苦笑了一下。

  她也後悔著呢。

  好巧不巧,今日正好沒有帶上身上,便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反正也能放進手心裡頭,帶著又不麻煩,日後可一定要隨身帶著,以防萬一!」莊氏勒令道。

  江櫻忙不迭點頭。

  有了這次的經歷,就算莊氏不說,她日後也一定不能讓這把菜刀離身了。

  二人又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莊氏才算徹底的放心下來。

  「好了,大夫交待了,你得多休息著,奶娘就不打攪你了,你快些睡吧。」莊氏掐住話頭,站起了身對江櫻囑咐道。

  江櫻頓了頓,而後卻是喊住了莊氏——「奶娘。」

  莊氏回過頭來,嘆了口氣,皺眉說道:「方才還沒吃飽嗎?你這才發過高燒,大夫說適當的吃些清淡的就好,也不能吃太多的。」

  「……」江櫻傻眼了一下。

  「你要真覺得還餓,那便忍一忍吧……」莊氏雖是為難,卻沒商量地說道:「待明早奶娘再給你做好吃的。」

  江櫻覺得她在奶娘心目中的形象,真的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她真的就……這麼愛吃能吃嗎?

  「奶娘,你先過來坐著,我是有話想問你。」江櫻無奈地衝莊氏招了招手,說道。

  莊氏瞧江櫻一臉正色,方意識到是自己想左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這孩子平素表現的實在是太好吃了……

  「有什麼話不如咱們明個兒再說罷。」莊氏道:「你現在還未痊癒,趁早歇著為好。」

  江櫻想了想,卻是說道:「奶娘,我不問清楚的話……今夜估計是睡不著了。」

  莊氏一聽這話,就嚴重了……!

  忙地就返了回來坐下,正色問道:「說吧,你想問什麼?」

  「奶娘,今日可是晉大哥送我回來的嗎?」江櫻邊觀察著莊氏的臉色,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生怕從莊氏臉上看到一絲異色,從而證明她告白之事確鑿無疑。

  「是他送回來的……」莊氏的臉色果然有些複雜,且……難堪了起來!

  江櫻頓時瞪大了眼睛。

  看來,是真的了嗎?

  而且照奶娘這態度看來,好像她也知道了?

  沒想到晉大哥竟然一轉臉就將此事告知奶娘了!

  難道是受到了驚嚇……想讓奶娘阻止自己繼續騷擾他?

  已經怕到這種程度了嗎……?

  江櫻忽然覺得萬分悲切。

  「櫻姐兒,你想知道你對人家做了什麼事情嗎?」莊氏一臉『這簡直太丟人了,我甚至都沒臉啟齒』的表情,嚇得江櫻一陣發抖。

  做了……什麼事情?

  難道她不單單告了白,且還有了實質性的輕薄舉動?

  天吶,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而且,最過分的是……做既然都已經做了,為什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江櫻覺得這簡直虧大發了……

  誒,好像偏離重心了?

  「奶娘,那晉大哥他……他什麼反應?」江櫻一臉緊張的看著莊氏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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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5 18:08:43 |只看該作者
146:葵水事件

  「人家能有什麼反應!」莊氏瞥了江櫻一眼,「合著你還記著這事兒呢,我當你昏了過去,不知道呢。」

  江櫻欲哭無淚——她向天發誓,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但是如果她說不記得了,豈不是成了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嗎!

  「當時我瞧著晉起那孩子的臉都紅了……」談起晉起當時的反應,莊氏連連嘖嘖了五六聲兒,才繼續說道:「說起來,我還是頭一回瞧見這孩子臉紅呢……」

  江櫻看的左頰一抽。

  奶娘,請問您臉上那種很陶醉的表情……究竟算怎麼一回事?

  要知道,大家不是在一個年齡層上,您這樣堂而皇之地犯花痴,是很不應當的一件事情啊喂!

  只是……晉大哥竟然真的臉紅了?

  她究竟是做了什麼……

  竟然讓一個寡淡漠然的冰山少年臉紅了……

  江櫻覺得她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呢?」莊氏見江櫻一臉不忍直視的逃避表情,伸出手晃了晃江櫻的胳膊追問道。

  什麼叫……什麼時候的事兒?

  這種事兒,她之前要怎麼提起啊!

  難道跟奶娘說:我打算找個機會輕薄晉大哥?

  江櫻又有了掩面大哭的衝動和倒下去的力量。

  「哎呀,我說你這孩子呀!」莊氏直搖頭,「平時大大咧咧的也就算了,可女兒家的身體……卻是最重要的,特別是每月的葵水,要注意的地方特別多,你又沒有什麼經驗,不懂的地方太多了!這是每個女子必經的,又什麼好值得害羞遮掩的——」

  不是,她遮掩什麼了呀?

  葵水,她……她還沒來葵水啊!

  難道說……!

  江櫻頓時覺得頭頂之上劈下了一道響雷,直將她炸的七魂六魄俱散。

  怪不得在山洞裡,就覺得腹部的絞痛似曾相似……

  這麼說,她是在那個時候來了……初潮?

  什麼時候來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在那個時候來!

  「就說你不懂……」莊氏生怕江櫻沒想明白一樣,繼而說道:「連個葵水帶子都不用,硬是弄了人家晉起那孩子一身……」

  說到此處,莊氏難堪的齜牙咧嘴,表情不可謂不到位。

  江櫻覺得她已經完全不,想,活,了……

  弄了人家一身……

  一身……

  江櫻不敢想像晉起當時會是怎樣的一番表情。

  她覺著這個真相要比自己輕薄了晉起,更加的讓人難以承受。

  「我已經給你墊上一條了。」莊氏耐心地教導著江櫻,道:「這葵水帶子,是須得勤換的,不然萬一浸透了讓人瞧見,是很丟人的事情。至於這綁法兒,待明日我再示範與你看——」

  江櫻倒在上,拿手背擋住雙眼,妄圖以此隔絕整個世界。

  莊氏還在各種囑咐。

  譬如不能吃生冷之物,最好不要沾涼水,不能出辛辣,不能大幅度運動云云……可謂是事無巨細。

  覺得未來一片黑暗的江櫻,已經聽不到莊氏的聲音了。

  莊氏說的口乾舌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櫻,才又說道:「奶娘就先回房去了,你快些歇著吧。若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明日再問我也不遲。」

  江櫻面若死灰的微一搖頭。

  不,她沒什麼想問的了。

  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問了。

  早知如此,她寧可從來都沒同莊氏問過什麼,她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夜色漸重,時而有低低的犬吠聲響起。

  江櫻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

  次日,莊氏交待了江櫻好好在家養病養傷,飯館兒的事情用不著她操心。

  事實上,江櫻現在也的確無心再去操心飯館了……

  木偶人一樣的江櫻吃罷了早飯和湯藥,重新躺回了床上。

  大睡了一覺的白宵,總算是恢復了原本的『面目』,樂顛顛地跑到江櫻邊,像是昨日裡那隻被炮竹嚇瘋的虎不是它一樣。

  江櫻無力的看了它一眼,一肚子的話,終究也只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但她還是決定,要餓上白宵一天。

  若不是它,她怎麼會跟著闖進了西山。

  若是她沒有闖進西山,怎麼會被黑瞎子和猛虎逼落山腰。

  若是她沒有被黑瞎子和猛虎逼落山腰,又怎麼會為晉起所救。

  若她沒有為晉起所救,又……又怎麼會將葵水沾染到他身上!

  白宵渾然不知自己即將會被餓上一天的悲慘命運,興緻勃勃的趴在床下專為它鋪著的軟毯上玩著線糰子。

  午時,外頭傳來了有人叩門的聲響。

  江櫻一個激靈,忙地從上坐了起來,背靠著迎枕,飛快的整理了一番披在雙肩的頭髮,方對著門外道:「進來吧——」

  該面對的遲早還是要面對的!

  她總不能就因為這件事情,從此以後就要與晉大哥形同陌路了罷?

  是以,江櫻擺出了一副從容自然的模樣,等著晉起進來。

  可是……

  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的人,卻是宋春風和梁文青——

  江櫻既是失落,又有慶幸……

  「櫻櫻,好些了沒有?」宋春風一走進來便問道。

  昨天他來看過,但那時江櫻還沒醒,今早聽莊氏說燒已經退了,才放下心來,但怕太早會打攪到江櫻休息,便沒有過來。

  這不,一到晌午,就藉著來送飯的名義過來看人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腿上的傷還要養上幾日。」江櫻笑著對宋春風說道。

  「不妨事,你儘管養著!飯館兒裡剛請了位廚娘,廚房裡的事兒用不著你操心。」宋春風忙地道。

  江櫻聽到這兒,的確是寬心了不少。

  梁文青看了一眼一臉關切緊張的宋春風,強忍住心底上涌的苦澀之情。

  若非是她被莊氏『指派』來給江櫻送飯,只怕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嘗試到被宋春風追在後頭跑的感覺是什麼樣子——

  可深知宋春風心意的她,她又怎能高興的起來。

  頓了片刻之後,梁文青這才從宋春風身後走了出來,手中提著食盒走上前來,在江櫻邊的鼓凳上坐下。

  「喏,這是莊嬸讓我送來的,飯菜都還熱乎著,你快些吃吧。」梁文青將食盒遞去,口氣顯是有些不友善。

  江櫻見怪不怪,點頭道了一句謝,便將食盒接了過來。

  梁文青看著江櫻,欲言又止。

  其實,她是有很多關心的話想對她說的。

  想問一問她在山裡經歷了怎樣的兇險。

  還想問一問她同晉起有無實質性的進展——

  可只要一想到宋春風現在就站在她身後,拿那種她做夢都求之不得的溫柔表情看著江櫻,她便覺著這些話統統都沒有心思說出口了。

  靜坐了片刻,梁文青最終是起了身說道:「那你吃飯吧,我先回飯館找我爹去了。」

  說罷,便看向宋春風。

  宋春風錯開目光,拒絕與梁文青對視。

  但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梁文青一走,他一個男子再待下去有些不合禮數了。

  宋春風雖是不悅,但還是有分寸的,故只能同江櫻說道:「櫻櫻,那我也先回飯館幫忙了,我怕嬸子忙不過來。你好好歇著,等今個兒下午我同嬸子一道回來,再過來看你。」

  江櫻笑著點頭,目送著神色各異的二人出了她的房間。

  心思卻已經飄遠了。

  她在想,晉起為什麼沒有來看她……

  不就是,不就是……身上沾了些葵水嗎?

  這又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作為一個女子,都已經釋懷了一大半了好嗎!

  她實非有意……

  倘若她知道自己來了葵水,就是爬……也要自己爬回來的,又怎會讓他抱著自己。

  她承認,這件事情錯在她。

  可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這樣真的好嗎?

  江櫻連連嘆了幾聲氣,但苦於腿傷在身,無法主動衝去隔壁找人。

  江櫻吃罷飯,只能躺回床上,密切的關注著門外的動靜。

  但始終,也沒能等到上門看望的晉起。

  反而兩個時辰之後,從莊氏口中,得知了一個令她震驚到石化的消息——

  莊氏一進門兒,就大呼「不得了了!」

  直是嚇得江櫻冷汗直冒。

  連受打擊的江櫻,如今真的是草木皆兵了!

  「這下完了,這下完了!」莊氏苦惱不已的甩著手掌走了進來。

  「奶娘,出什麼事了?」江櫻直直的盯著莊氏,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這回莊氏倒是沒有說那些無用的嘮叨話,徑直切入了正題,道:「晉起那孩子他搬家了!」

  「什麼……」江櫻覺得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已經複雜到呆滯了。

  「我也是方才聽人說的!我本還不信,可去瞧了瞧,果然見門鎖的死死的……」莊氏生怕江櫻不信似得,又補充道:「而且我趴門縫兒外往裡頭瞧了,院子裡的東西都收拾的一乾二淨了!看來真的是搬走了!哎呀你說這孩子,臉皮怎麼這麼薄!就,就為了這麼一遭事兒,竟然搬家了……」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江櫻聽完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因為一次葵水外漏,便嚇得男神迅速搬家遠離她——

  這世上,真的還有比這更荒唐可悲的事情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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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發表於 2016-5-5 18:08:54 |只看該作者
147:轉憂為喜

  心情壓抑的江櫻,味同嚼蠟的吞咽著晚飯。

  「奶娘,你知道晉大哥他搬去哪兒了嗎?」江櫻手中握著沾著米粒兒的筷子,不知道第幾次問起。

  「等明日奶娘去給你打聽打聽。」莊氏嘆了口氣催促道:「你快些吃飯吧,待會兒涼了吃下去可是要不舒服的——」

  江櫻抿了抿唇,望著一桌子莊氏精心準備的菜肴,全無胃口。

  「奶娘,我午飯吃的有些多,並不太餓,我先回房歇著去了。」最終江櫻還是擱下了筷子說道。

  「這……」莊氏無奈的看著江櫻,剛想再勸,卻見江櫻已經單手撐著桌沿站了起來。

  「你腿上有傷!奶娘扶你回房!」莊氏兩大步邁了過去,連忙就扶住了江櫻一條胳膊。

  江櫻搖頭含笑道:「不打緊的,又不是兩條腿都傷到了。」

  想撥開莊氏的手,卻方被莊氏握住,不容拒絕地將人扶進了內間。

  「你也別想太多了,好好歇著。若是晉起回來了,我再來告訴你。」莊氏將江櫻扶到床上,又將被子蓋好,臨出去之前對江櫻這樣說道。

  江櫻點著頭,心裡卻是一點底也沒有。

  晉大哥若是真的想避開她,還會再回來嗎?

  不知道他究竟是被那……那葵水的事情弄得不自在了,還是因為,她那一場告白,並非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且又實實在在的惹了他煩心——

  江櫻躺在上,覺著自己今夜大約又要睡不著覺了。

  如今想來,自從喜歡上晉起之後,失眠竟已成了家常便飯。

  只是平時皆是因為他的一點親密的舉動,而欣喜的無法入睡。

  而這兩日,卻是截然不同的心緒。

  喜歡上晉起這麼久,她還是頭一次真正嘗試到了作為一個一廂情願者,是多麼令人傷神的一件事情。

  或許是她太過遲鈍的緣故吧,才一直沒有真正的體會到自己的處境。

  其實晉起對她,一直都算不上願意親近吧。

  可更要命的還是,她之前沒能明白也就罷了,可如今明白了,卻仍舊生不出一絲想要退卻的念頭來……

  這一刻,她忽然就懂了梁文青的堅持。

  原來真的到了這一步,許多事情都已身不由己了。

  江櫻透過沒關緊的窗子縫隙之中往外看去,正巧見半圓的明月掛在梢頭。

  今夜夜色倒是不錯的。

  如此一來,這無眠的漫漫長夜,倒是有了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數星星。

  江櫻瞇著眼睛定神看著璀璨無比的夜空。

  不多時,江櫻便聽到莊氏關好了門窗,吹熄燈火。想來是睡了。

  靜謐的夜色中,任何一絲響動都格外醒耳。

  江櫻望著晶亮的星子,從一數到十,卻又從十數到一,神思早已不知飛往何處。

  直到,她忽然聽到了從隔壁方向傳來的『吱呀』的開門輕響。

  是晉大哥回來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江櫻一個激靈坐起了身,快速地套上了一件石青色緞面兒長襖,便下了去。

  一面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著,一面拿手攏著略有些凌亂的頭髮。

  江櫻拖著一條傷腿,推開了堂屋門。

  院中的青磚路上結了薄薄的一層霜冰,本算不得多滑,可由於江櫻如今只有一條腿可用,故走起來十分艱難。

  但她還是半刻都不敢耽擱。

  她擔心一旦晚了一會兒,晉起便走掉了。

  雖然她目前根本無法確定,方才那聲音的來源,究竟是不是晉起——

  江櫻幾次險些跌滑在地,短短的一段路,卻已叫她額角起了一層細汗。

  隨著大門忽然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江櫻人已來至門外。

  果然就見隔壁的大門洞開著!

  江櫻疾步走到隔壁門前,往院內一看,卻是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火。

  難道沒有回來嗎?

  那這門怎麼開了?

  該不是……遭了賊了吧!

  想到此處,江櫻頓時戒備了起來,正思襯著該如何是好之時,便見自內屋中隱約行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只是這模糊不清的一眼,在根本辨不清對方面容的情況之下,江櫻卻已是肯定了對方是誰。

  「晉大哥……」江櫻略顯局促的喊了一聲。

  沒辦法,畢竟有那麼一檔子事兒擱在那裡呢,且晉起又因此搬了家,實在容不得她不局促……

  晉起雖然方才就聽到了動靜,但眼下見到是江櫻站在這裡,還是吃驚了一下。

  他剛在新宅子那邊收拾好,回來取些東西,沒想到這一轉身出來,就瞧見了她直挺挺的站在門外等著。

  這大半夜的,難道她不睡覺嗎?

  目光在她受傷的小腿上掃過,晉起皺眉道:「你的腿傷還未痊癒,最好不要四處胡亂走動。」

  「我沒有胡亂走動,我是來看你的。」

  「……」晉起沉默了一下,而後道:「不管看誰,都是胡亂走動。」

  江櫻抿了抿嘴巴,不說話了。

  晉起見她這副神情,心底不禁就是一軟,這才問道:「你有事找我?」

  有事嗎……

  江櫻覺得是有的。

  但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以,只能問道:「晉大哥你……為什麼突然搬家?」

  雖然她是知道原因的,但總要鋪陳一番,從他口中得到確認,才好開口同他道歉。

  「並非突然為之。」晉起面色如常地解釋道:「因為這處舊宅是我養父於十六年前從張員外手裡租賃來的,當時手上銀兩有限,便只押了十六年的抵金,今年年底剛好到期——一月前我便在著手準備搬家之事了,只是近日來有些事情耽擱了。」

  什麼?

  原來這座宅子原本是鎮子上的張員外的?

  這麼說,晉大哥的養父原本也並非桃花鎮人氏?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晉大哥並非是因為要躲避她而搬的家!

  這麼說,他也同自己一樣,並沒有因那樁『葵水事件』而心存隔閡?

  而且,從他這一副淡然如常的模樣來看……

  想來那場表意不過只是她發的一場夢罷了,根本是不存在的。

  思及此,江櫻臉上的笑意越發自然起來,壓抑了整整一天兩夜的心情,也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可是……

  葵水事件和表意事件算是落定了,但更大的問題卻隨之浮現了——

  「晉大哥,你搬去了哪裡?」江櫻詢問道:「可還是在桃花鎮上嗎?」

  「不。」晉起搖頭答道:「搬去了錦雲衚衕。」

  「錦雲衚衕……」江櫻覺得這個衚衕名兒有些熟悉。

  晉起見她一臉茫然,嘴角不禁一抽,提醒道:「就是錦雲後街那邊——」

  「錦雲後街啊!」江櫻立即轉憂為喜,「那離飯館兒不算遠呢!」

  完了,一不小心把心裡話也說出來了!

  晉起卻彷彿沒聽出她的話外之音一般,淡淡地「嗯」了一聲。

  江櫻強忍住雀躍的情緒,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那晉大哥日後來送野味倒是更方便了。」

  晉起便又「嗯」了一聲。

  江櫻簡直想捂嘴偷笑了!

  這麼說的意思是……以後還願意來給她的飯館兒送野味!

  她就說嘛,她的晉大哥怎麼可能會是因為這點小事就要同她斷絕來往的膚淺之人!

  至此,江櫻方徹徹底底的放下了心來。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晉起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江櫻忙不迭地點頭,「那晉大哥你路上小心,我也回去睡覺了。」

  這一回,她回去指定能睡得著了!

  且定還能睡的無比香甜。

  晉起點頭,從她身側擦肩而過。

  江櫻目送了他一會兒,便彎著嘴角一瘸一拐地進了院子。

  這時她並沒瞧見原本走了十餘步的晉起忽然停下了腳步,目送著她進院關門,又眼見著她房間裡的燈火熄滅,方提步繼續往前走去。

  或是因為昨夜沒有睡著,再加之一直處於壓抑的情緒之中,神經一直都繃得緊緊的,此刻全然鬆懈下來,江櫻這一覺便睡得極香極沉。

  次日早,莊氏起身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

  莊氏也沒有去吵醒她,自己則是和往常一樣洗漱後打開了院門。

  這時,恰巧有一位肩扛幌幡、鬚髮花白,身穿道袍之人經過門前。

  莊氏正要去取掃帚灑掃,一抬頭,卻見那道人在她家門前駐了足,探頭往院內瞧著。

  「這位道爺?」莊氏好奇地上了前,她向來信奉神佛之說,故對這道人言語還算尊敬。

  那老道先是驚異的「哎呀」了一聲,而後方對莊氏道:「這位夫人,貴宅中人可當真是福氣無邊吶——」

  沒人會不喜歡聽吉利話兒的,莊氏亦不例外。

  聽得此言,頓時便是眉開眼笑,道了句「借道爺吉言」。

  心裡卻是不由地想到了櫻姐兒身上,別看這孩子前前後後遇著了不少事兒,但回回總是有驚無險,且多數還會因禍得福。

  且總體來說,二人一窮二白的來到肅州,短短一年時間,便從一窮二白食不果腹到現如今有了自己的飯館兒,冥冥之中,似真的有福澤庇佑一般——

  所以這道人說的這位福氣無邊的宅中人,定是櫻姐兒無疑了。

  「只是……」道人略掐一指,忽而就擰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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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發表於 2016-5-5 18:09:11 |只看該作者
148:搬家的好藉口

  莊氏見他如此,忙地就緊張了起來,「道爺可是算出了什麼?」

  道人閉眸不語了片刻,適才睜開眼睛說道:「貧道先問夫人一句,敢問可是在此宅中將將住滿一年?」

  莊氏赫然瞪大了眼睛。

  而後連連的應是。

  她這座宅子已算得上是老宅了,而這道人一眼便算得出她是剛搬過來將滿一年,看來是真的有幾分本領在的。

  是以,莊氏對這道人越發地信任了起來,認真傾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便聽那道人又問道:「貧道再冒昧的問上一句——自從搬入此宅之後,夫人家中是否多禍事?」

  莊氏聽罷心底一沉。

  但仔細回想起來,確是如此。

  且不提櫻姐兒那前前後後兩次落水,也不提她起初被凌家糾纏上,險些被逼浸豬籠,就說櫻姐兒上回在梁家險些葬身火海,緊接著又傷了胳膊,後面被韓家請來的喜婆逼婚,再有這回的事情……

  幾次受傷遇險,可謂都是驚心動魄的。

  這些事情原本她還沒覺著有什麼,但此刻被這道人一提,放在一起想了,才驚覺她的櫻姐兒……有多倒楣。

  「那道爺可知為何?」莊氏忙看向道士問道。

  他既是將此點了出來,想必定有化解之法。

  「諸多禍事皆是出自這舊宅之中的凶煞之氣——」道士直言道,目光越過莊氏,徑直望入院內說道:「方才貧道途徑此處,便覺此宅陰煞之氣過重,處處與福澤之氣相互衝撞,若非宅中有貴人居住,只怕……」

  道人說到此處,話音戛然而止,但餘下的話卻是不言而喻了。

  莊氏聽得心驚不已。

  被這道人這麼一說,她倒是想到了更久遠的一些事情來。

  彼時她年紀還小,還未跟著江櫻的母親遷往連城之時,她家中便連遭禍事。

  先是父親醉酒與人動手打架,不甚從高處跌落被摔身亡。

  再是母親得了重病撒手人寰。

  緊接著一年之後,分了家出去的哥哥嫂嫂和小侄子一家三口,家中走水無一倖免存活……

  只有命硬的她還活的好好的。

  那時候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命太硬,剋死了父母和哥嫂。

  現如今聽這道人這麼說,莊氏心中的一塊巨石砰然落地——或許當年之事,真的不是她造成的。

  但這些陳年舊事已經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眼下櫻姐兒和她的安危。

  莊氏便急問這道人可有破解之法,並道:「只要道爺肯出手相救,我必厚酬相報!」

  銀錢不過身外之物,最重要的還是能平安順遂。

  「這位夫人言重了。」道人聽罷搖頭含笑道:「貧道今日也算與夫人有緣,既是主動上門,便沒有收受報酬的道理。」

  莊氏一聽這話,險些就要一拍大腿,高呼一聲視錢財為糞土,這才是真的半仙吶!可比街上那些招搖撞騙的來的靠譜的太多了——

  「尋常宅院若是與福澤之氣相斥的話,大多是簡單的風水問題,只需調整宅中陳設便可化解——」說到此處,那道人伸出兩指指向院中,瞇著眼正色說道:「可此宅的凶煞之氣極為嚴重,不僅僅是風水上出現了極大的紕漏,更有惡鬼邪靈藏身宅底!」

  「天吶!」莊氏沒忍住驚呼了出聲。

  惡鬼邪靈?

  別看她膽量奇大,但也只是對人罷了,若說對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怪之物,她向來是怕的不行,避而遠之的。

  一想到這麼久來,自己成日都與惡鬼邪靈共處一宅,莊氏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那大師可有法化解嗎!」莊氏這下乾脆連道爺都不喊了,直接喊了大師。

  只見那道人伸手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搖頭道:「化解之法貧道是沒有的。」

  什麼?

  莊氏臉頰一陣抽動。

  沒有化解之法,那您先整出這麼一副運籌帷幄的表情,究竟是為了哪般啊!

  她可是很認真很著急的!

  「夫人莫急。」道人在一旁道。

  莊氏險些就要欲哭無淚了。

  心想跟惡鬼邪靈住在一起的不是你,你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這破解之法貧道是找不出來,但俗話說的好——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道人一臉循循善誘的表情。

  莊氏聽得心情複雜極了。

  再瞧瞧這位道爺一臉的正經,莊氏不由地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職業榮辱心?

  說好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呢!

  道人見莊氏表情,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此宅絕不適宜久居,貧道建議夫人另擇福地安身,方可保順遂安康。」

  莊氏沉吟了片刻之後,方點頭恭謹地謝道:「多謝大師指點。」

  「不必言謝。」道人擺著手含笑說道,而後未再多說半句,便邁著腳步轉身離去了。

  他走後,莊氏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出著神,才轉身回了院中。

  是以,莊氏也並未瞧見那道人轉進了一條小巷裡,立即換就了一副笑臉兒,再無半分仙風道骨之姿,說道:「事情都按照您的吩咐辦好了,那銀子——」

  少年隻字未語,只取出了一錠紋銀擲給了道人。

  道人伸手穩穩接住,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盛了。

  ……

  莊氏滿懷心事的做完了早飯之後,來到了江櫻的房間。

  江櫻剛巧醒來,正扣著襟口處最後一粒梅花扣,聽到動靜抬起頭來,喊了句:「奶娘——」

  「恩。」莊氏笑了笑,道:「正想喊你起呢,飯都做好了,起來吃些。」

  江櫻點著頭,便要下穿鞋子。

  莊氏卻快她一步來到邊躬身取了鞋子過來,套在了她穿著白綾襪的小腳上,並道:「你這腿傷還沒好,下回就喊奶娘過來幫你穿就是了,奶娘照顧了你十多年,也不差這一兩天的——」

  江櫻聽罷笑著點頭,雖是一件小事,但卻教她感動到了心眼兒裡去。

  等奶娘以後老了走不動了,她也要為奶娘穿鞋。

  但這顯然是以後的事情,而眼下的問題卻是……奶娘表現這麼心事重重,又是為了什麼?

  江櫻這麼想著,便問了出來。

  莊氏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過後,才將那道人的話告知了江櫻。

  江櫻聽罷訝異的張大了嘴巴。

  莊氏見狀忙安慰道:「你也別怕,奶娘覺著……他說的也不完全能信!不然這樣好了,奶娘今個兒就去城中請一位有名氣的風水先生過來瞧瞧——」

  卻見江櫻立即搖頭如撥浪鼓。

  「奶娘,我覺得十分可信!」

  莊氏呆了呆,她隱隱記著,櫻姐兒這孩子從小到大,便不太信奉鬼神之說的,幼時不甚懂事,還因為同太信奉鬼神之說的她,鬧過好幾次彆扭。

  她就是想著這一點兒,怕江櫻不肯輕易相信江湖術士之言,所以才說要請一位信得過的風水先生來看一看,或者更應該說,看一看是其次,重要的是勸一勸櫻姐兒。

  可江櫻這比她還要信服的態度,算是怎麼回事?

  「奶娘,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江櫻一臉慎重地說道:「而且這位大師絕對是有些本領的,不然怎能算的這麼準?」

  說罷輕一拍自己的傷腿,意思不言而喻——她這麼倒楣,肯定是有緣由的。

  莊氏看得直是目瞪口呆。

  怎麼覺著這情形,反而像是櫻姐兒在遊說她呢?

  「所以奶娘,事不宜遲,咱們還是趕緊搬離這個是非之地吧!」江櫻伸手握住莊氏的手說道,「什麼時候搬走呢?今天怎麼樣?我覺著今天就很好——」

  聽著這自問自答的一番話,莊氏顫抖了一下。

  她真的成了被勸說的那一個……

  只是,今天?

  「這未免也太急了些吧?」莊氏面帶憂色地說道:「畢竟找新宅子,也是需要時間的。」

  今天搬出去,難道要睡大街嗎?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太衝動了……

  「奶娘,咱們哪兒還用找什麼新宅子啊!」江櫻提醒道,「咱們乾脆搬去一江春住好了……上次樊嬸兒不是還說要咱們過去一起住的嗎,後院兒那幾間房空著也是空著。」

  莊氏聽罷這才恍然。

  是的,一江春那邊兒是有些現成的地兒可以住。

  只是樊氏提起的時候,她想著有宋春風趕車,橫豎也不算太麻煩,再者說在桃花鎮上已是住習慣了,當時便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但有了今早上那道人的一番話在,自然是不一樣了。

  「如此也好,倒是省的飯館兒跟家裡兩邊跑了。」莊氏點著頭說道。

  江櫻忙在一旁符合稱是,並又語帶催促地問道:「那奶娘,咱們什麼時候搬過去?」說到這兒,頓了一頓又道:「既是此處不吉利,那我覺著搬家的事情還是越快越好。奶娘你覺得呢?」

  「待你的腿傷養好也不遲的。橫豎不在乎這一兩天。」莊氏說道。

  她這個回答,顯然不怎麼稱江櫻的心……

  「奶娘,我的腿不礙事的。那位大師既然都說了咱們這宅子裡有陰邪之物,那想來勢必是不利於養傷的。倒不如咱們先搬過去,我再慢慢養著?」江櫻一臉期盼低看著莊氏說道。

  「呃……」莊氏沉吟了片刻,竟然覺得江櫻的話很有道理,令她無言以對。

  但怎麼想怎麼覺著這孩子拾掇著她搬家的行為,實在是急促的太詭異了……

  總覺得不單單只是因為這道人一番評凶論吉的話。

  但又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來,也只得作罷。

  搬就搬吧,反正不是壞事就對了。

  莊氏去了廚房端飯菜出來,江櫻卻沒有急著去洗漱,而是往背後的床上一倒,捂臉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天助她也!

  剛想著要怎麼說服奶娘搬去錦雲街呢,後腳就有人把藉口送上門兒來了!

  晉大哥都搬走了,她肯定也走的,不然這些日子來所做的努力,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嗎?

  雖說一江春的位置和晉大哥所在的錦雲衚衕不是緊挨著的,但總比一個在肅州城,一個還在桃花鎮來的要近上百倍吧?

  ……

  說幹就幹,今日一江春未到申時便打了烊,開始準備搬家事宜。

  飯館對面的方家藥行前,方昕遠坐在大藤椅上正曬著太陽。阿福在一旁百無聊賴,不經意的往對面的一江春看了一眼,便道:「少爺,今兒個他們關門比常日裡還早呢!少爺您說這樣做生意,江姑娘她賺的著什麼銀子嗎?」

  阿福的口氣有些杞人憂天。

  方昕遠瞇著眼睛,冷笑了一聲道:「她賺的可不比別的酒樓少。」

  這一江春過午不待客的規矩已經在肅州城傳開了,不僅沒起到不好的效果,反而讓更多的人趨之若鶩,大約是人都有個物以稀為貴的心態罷。

  這一點,倒是江櫻始料未及的。她起初只是抱著不想太累的懶散心態定下了這個規矩而已。

  阿福無解的撓了撓頭,並不太懂行情。

  方昕遠一隻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道縫兒,斜睨著阿福道:「小爺發覺你現如今倒是挺愛替別人操心的?」

  阿福聽罷連忙乾笑了兩聲,「少爺,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方昕遠收回目光來,轉而看向對面,忽然就說道:「說起來好像有幾日都不曾瞧見江二了……」

  阿福聽罷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少爺何時起,不僅不反感見到江二姑娘了,且幾天沒見還開始念叨人家了?!

  「你有沒有聽那兩個小二說過什麼?」方昕遠朝阿福問道,直覺那兩個愛好八卦,廢話奇多的店小二指定提起過江櫻幾日沒來飯館的原因。

  阿福征了怔。

  他不敢相信自家少爺竟然會主動打聽起了江二姑娘。

  直到方昕遠一個不耐煩的眼光掃了過來,阿福這才忙地點頭,說起了從方大那裡聽到的事情來。

  「奴才聽說好像是江二姑娘去山中打獵,不小心迷了路從山上滾了下來摔傷了腿……險些要沒命呢。」入戲的阿福說到最後,彷彿險些沒命的人是自己一般,拍了拍胸口慶幸地說道。

  方昕遠從聽到第一句開始,臉色就沒正常過……

  「你確定她是……進山打獵?」方昕遠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兒理解她一個好好的小娘子為什麼要去打獵……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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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5 18:09:22 |只看該作者
149:蹭飯

  「你確定她是……進山打獵?」方昕遠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兒理解她一個好好的小娘子為什麼要去打獵……

  她真的有這麼缺錢嗎?

  阿福也覺得有些違和,但他聽來的就是這樣的。

  不得不說,方大和方二添油加醋、模糊事實的本領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總之江二姑娘是進山傷了腿,所以才沒能來飯館兒。」阿福不負責任的總結道。

  方昕遠皺了皺眉,道了一句:「合著只是傷了腿……我當她幾日沒來,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呢。比如得了不治之症之類的,小爺念與她相識一場,到時也要去赴一赴喪的——」

  阿福在一旁聽得心情十分複雜。

  若是少爺之前說這樣的話,他必定覺得十分正常,這才是少爺對江姑娘該有的態度,冷漠到讓人覺得過分。

  可現如今少爺這口氣,他卻是怎麼聽怎麼覺著是……口是心非的過分。

  這種改變已非一日兩日,但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阿福卻也找不著答案。

  或許連少爺他自個兒都還不曾意識到罷?

  阿福在心裡自語了一陣兒,餘光便瞥見一江春門前緩緩地停下了一輛驢車。

  這是一江春平素用來拉貨的驢車,趕車的宋春風他也認識。

  阿福便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過去。

  就見其後還緊跟著三四輛牛車,上頭拉著傢具大箱子等物——

  這是作何?

  怎麼瞅著跟搬家似得。

  阿福來了些興趣,再一瞧,便見自前頭的那輛驢車前,江櫻被莊氏扶著走了下來——

  「少爺,是江二姑娘!」阿福連忙就對方昕遠說道。

  方昕遠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望了過去,速度快的驚人。

  「好像是搬家呢。」阿福看著莊氏指揮著請來的幫工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往裡頭搬的情形,對方昕遠說道。

  方昕遠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扶著門框站在那裡的江櫻身上。

  少女一頭烏髮簡單地挽在腦後,只用了一根青玉簪固定,光滑柔亮的額髮服帖的垂在前額,上著鵝黃色白色梔子花夾棉梅花扣對襟,將人襯得越發嬌俏可愛。

  這樣相隔不過十來步的距離望過去,竟讓方昕遠覺得心神一震。

  說不上是為什麼,只覺著這樣的江二……同他之前認識的那個江二不是同一個人。

  她與之前的種種差距他早便看了出來,但卻從沒像今日這般,有著如此強烈清晰的感覺。

  明明只是那張圓圓的臉蛋兒略微削瘦了一些,但卻給了他一種判若兩人之感。

  以前的江二讓他避之不及。

  而如今的江二,卻讓他生出了一種想要靠近、想要一探究竟的莫名心態……

  「阿福,走——」方昕遠對阿福一招手,道:「咱們過去幫忙搬東西。」

  阿福驚恐地看向頭頂的太陽。

  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今個兒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

  少爺是中邪了嗎?

  江櫻見來到跟前的方昕遠,面色如常地說道:「方公子,今日我們這已經停止待客了。若要吃飯,不妨明日趕早吧。」

  「誰說小爺是來吃東西的?」方昕遠眼睛快要翻到天上去。

  完了,在她面前習慣這副鼻孔朝天的架勢了,一時間竟是改不過來。

  江櫻怔了怔,「那你來作何?」

  來找茬嗎?

  對於方昕遠,她實在是想不出其它可能了。

  說罷,便下意識地看向了忙活著的莊氏和宋春風。

  她怕奶娘和春風會立即取出菜刀和柴刀等物衝過來——

  方昕遠一瞬間便領會到了她的意思,臉色幾變,費盡了力氣才勉強維持住了風度翩翩的模樣,道:「我是好心帶阿福過來幫你搬東西的。」

  江櫻嘴角一抽,半點不信。

  「誒,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人心吶!」方昕遠伸出手指指著江櫻,皺眉道。

  江櫻伸手將他這不甚禮貌的動作給揮了下來,道:「我們這兒人手還是夠的,就不勞煩方少爺您大駕了。」

  說罷,便側了身子要從方昕遠旁邊離開。

  方昕遠仗著她腿腳不便利的劣勢,快一步擋在了她身前,將人攔住,忽而就問道:「江二,你都不好奇那日我要同你說什麼嗎?」

  「什麼?」江櫻迷茫了一下,一時間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方昕遠頓時換就了一臉惱色。

  她竟然已經忘了!

  她難道真的就沒有一丁點兒好奇嗎?

  江櫻本是真的忘了。

  可見方昕遠這麼一副表情,倒是又想起來,他說的是,那日在一江春吃醉了酒,要喊她過去說話的事情。

  只是那時莊氏和宋春風還有方大方二的氣勢,將人給嚇跑了……

  於是這話也就沒能說成。

  「要說什麼?」江櫻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被她這樣盯著看,方昕悅不自在了。

  那日他之所以借酒消愁,是因為那杏春樓中的玉蝶姑娘被人贖了身買回去做妾去了,這姑娘可謂是他一手捧紅的,砸了無數銀子進去且不說,倒也付出了些許感情,他之前也提過為其贖身,卻被婉拒。誰料一轉眼,便答應與人作妾了——

  他倒談不上多難過,只是從沒在女人身上受過挫,一時間別不過那股勁兒來。

  當時趁著酒勁兒,便想將江櫻喊過來問一問,為什麼能說不喜歡他就不喜歡他了——

  當初不是說好此生非他不嫁的嗎?

  女人不是都該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才對嗎?

  他心裡有太多不平。

  他知道這是自尊心在作祟,根本無關其他,但還是想一問究竟。

  可現在對著這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這些話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了。

  其實,本也沒這個必要再問了。

  自己對人家姑娘無意,用盡了法子將人從身邊趕走,甚至還逼著她發了毒誓……

  做到這個份兒上,怎還有理由再去要求對方對自己痴心不改?

  「沒什麼。」方昕遠搖了頭,而後道:「我來幫你搬東西。」

  說罷,竟然是真的轉身幫著卸東西去了……

  江櫻凌亂了片刻。

  這少年,今日大約又忘記吃藥了罷?

  可好似有一句話叫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江櫻眼瞧著方昕遠拿一臉坦蕩熱情,爭著幹活兒的勤快覺得,不由地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事實證明,方昕遠這麼做,的確是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的——

  待一切收拾好之後,樊氏和莊氏去了廚房準備晚飯,腿腳不方便的江櫻便落了個清閒,坐在堂中逗著阿芙和阿宇兩個小傢伙玩兒。

  阿宇內斂些,不怎麼愛說話。但阿芙卻是不一樣了,拉著江櫻東問西問的。

  方昕遠在一旁覺得自己被忽視了。

  想要上前插話,可他同幾歲的小毛孩又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便在一旁翹著二郎腿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以提升存在感。

  江櫻而後阿芙阿宇三人齊齊的看了過去。

  江櫻真的也是才發現方昕遠竟然還沒走。

  往堂外瞧了一眼,江櫻說道:「外頭的天色都要黑了,方公子還不打算回去嗎?」

  方昕遠不答反問,「江二,我幫了你這麼大忙,你竟然就這麼趕我走?」

  說話便說話,且還自帶了一臉『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不懂得知恩圖報』的鄙夷表情。

  江櫻看出來了。

  就說這人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幫忙,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阿芙,給方公子送過去。」江櫻取出一錠碎銀,交給了阿芙說道。

  阿芙乖巧地接過,朝著方昕遠走了過來,「大哥哥,給你——」

  方昕遠看著那粉嫩嫩的孩童手掌心裡的一錠碎銀,頓覺一陣頭暈眼花。

  「方二,你,你把我當什麼了?」方昕遠忍怒質問道,「這點銀子你就想打發我?」

  江櫻呆了呆,「你竟然還嫌少?」

  方昕遠又覺得一口血正往上湧。

  江櫻一本正經地又說道:「我們今日請來的三個幫工,加在一起統共也就給了這麼多,不過是搬了一會兒東西罷了,前前後後加一起也沒半個時辰呢,這報酬可是要比碼頭上的苦力都要高出十來倍了,你竟然還不滿意——」

  聽她說的這樣頭頭是道,方昕遠吐血三升。

  她竟然……竟然把自己比作碼頭上的苦力?!

  「我何時說要收錢了!」

  阿福看著惱羞成怒的少爺,心裡別提有多複雜了。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少爺也會敗在江二姑娘手下……

  「那你還想怎樣?」江櫻戒備地看著方昕遠,一面招手讓阿芙回來。

  阿芙攥著碎銀子小跑了回來。

  方昕遠想了想,臉上的餘怒還未消,口氣卻是變換了個徹底,道:「你最起碼……是不是得留我吃一頓飯以表感謝?」

  阿福聽罷忙地伸手掩面,不忍去看江櫻此刻的表情,該是有多麼的震驚與鄙夷。

  少爺,尊嚴呢!

  你真的不打算要它了嗎?

  自己強留下來要幫忙,又自己開口說出想要被人家留下來吃頓飯,這麼不知羞恥的『強買強賣』,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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