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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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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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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29:35
第二百六十章:送離別(二)

   送別了六哥趙弘昭與六嫂嫆姬,以及那位來自齊國的使臣田耽將軍後,次日,暘城君熊拓亦準備回他的封邑了。

    對此,趙弘潤帶著羋姜、羋芮兩姐妹,一同前去送別熊拓。

    看得出來,熊拓雖然對外人手段陰狠,但對羋姜、羋芮姐妹二人真可謂是熱忱非常,一路上盡是在威脅趙弘潤的話語,說什麼若是趙弘潤有膽量欺負她們姐妹二人,他熊拓將率領百萬大軍攻滅魏國之類的話,聽得趙弘潤暗暗鄙夷。

    還百萬大軍?你現在還有能養活十萬兵的糧草麼?

    對此,趙弘潤實在有些無語。

    想想也是,一個手頭連養活十萬兵都辦不到的邑君,竟然還口口聲聲說什麼百萬大軍,你曉不曉得,在你面前的,將是日後暗中支持你問鼎楚王位置的人?

    “是是是,百萬大軍,百萬大軍。”

    隨口應付著熊拓那毫無威脅可言的威脅,同時,趙弘潤也不忘狠狠瞪一眼在熊拓背後狐假虎威的蠢丫頭羋芮。

    這兩日,由於有熊拓替她撐腰,趙弘潤感覺這個蠢丫頭有點肆無忌憚了。

    待等熊拓回楚國後,趙弘潤決定要給這個蠢丫頭收一收筋骨。

    也不必來什麼狠的,只要罰她半個月不許吃任何零食與糕點,相信這丫頭在大哭大鬧卻未起到絲毫效果後,定能充分明白,飼養方與被飼養方的地位差距!

    可能是從趙弘潤那泛著凶光的眼眸中瞧出了些什麼,羋芮那蠢丫頭顯得也有些畏懼,跑到他姐姐羋姜身邊不知說些了什麼,或許是希望她姐姐能幫她做出些補救什麼的。

    而羋芮一離開,熊拓便與趙弘潤聊起了正事。

    “姬潤,我需要一批糧草。”

    熊拓毫無羞恥之意地提出了要求。

    對於一個方才還在威脅自己的人這會兒便改變態度,提出種種要求,趙弘潤實在也有些無語。

    “可以,有錢就有糧草。”

    一提到錢,熊拓便顯得有些底氣不足,畢竟,他眼下可窮地很,雖然說趙弘潤給出的價格還算實惠,但問題在於交易的方式。

    趙弘潤已明確指出,若熊拓日後依然是用珍珠、玉石、銅器、漆器等楚國的特產來交易,那麼,趙弘潤這邊將以半價收購,這就意味著,熊拓的“資產”要縮水一半,也是夠狠的。

    “先賒欠著,用日後巴國的奴隸來抵償,可以麼?”熊拓弱弱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瞧了一眼熊拓,沒好氣地說道:“照你的賒欠方式,你是打算把巴國的人全部變成奴隸送到我大魏麼?”說著,他沉思了片刻,摸著下巴說道:“你可以用礦石來抵債。”

    “鐵礦?”熊拓聞言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不情願。

    見此,趙弘潤毫不客氣地指出道:“你留著有個屁用?你們楚國的冶鐵工藝,打造出來的鐵劍還沒有你們的青銅劍好,純粹就是浪費礦石。……你給我鐵礦,我給你成品軍備。”

    熊拓聞言默然不語。

    雖然趙弘潤的話讓熊拓聽得很是不舒服,但不可否認,趙弘潤說得的確是實情:他們楚國的冶鐵工藝,由於某些熊氏貴族的鼠目寸光,被魏國遠遠拋在身後,楚國用鐵礦打造出來的武器,那簡直不能稱作武器,脆地用木棍一敲就碎。

    可問題在於,即便如此,熊拓也希望發展本國的冶鐵工藝,畢竟依靠他國,比如魏國,雖然他能在短時間內得到精良的鐵質武器,可日後呢?

    萬一魏國日後卡住了武器出售,他熊拓麾下的軍中,豈不是又得打回沿用青銅劍的地步?

    而瞧著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趙弘潤只是淡淡說道:“提高冶鐵工藝,所費時光暫且不論,若投入的資金更是數不勝數,這可是無底的溝壑啊……照本王看來,與其投入巨大的花費,不如直接在我大魏這邊購買成品鐵質兵器,不是更好麼?更快更便捷。”

    “哼!”熊拓輕哼一聲,搖了搖頭。

    很遺憾,趙弘潤的哄騙,騙騙其他人尚可,要騙熊拓這位有雄心抱負的,顯然還是差了一些。

    “即便投入巨大,即便前期不會有絲毫令我滿意的回報,我也不能就此葬送掉我大楚的未來。”熊拓堅定地拒絕了趙弘潤的提議。

    他熊拓,與楚國那些盲目認為青銅兵器比鐵制兵器更加堅固、更加鋒利的熊氏貴族,是截然有所區別的。

    不過,熊拓並未將話給說死,畢竟在發展本國冶鐵工藝的初前期,他還是需要魏國的冶鐵工藝的支持的。

    “我可以給你一半。”

    “可以。”趙弘潤點了點頭。

    說實話,趙弘潤並不在乎熊拓在暗地裡發展楚國的冶鐵工藝,畢竟整個楚國普遍認為鐵器不如青銅器,單單一個暘城君熊拓竭盡全力發展楚國的冶鐵工藝,怎麼可能追的上魏國?要知道魏國,那可是整個國家在推動著冶鐵工藝。

    趙弘潤頂多就是可惜那些鐵礦石會被楚國的工匠們給糟蹋了而已,畢竟毫無冶鐵經驗的楚國工匠,他們初期所打造的東西,也就只是糟蹋原材料的程度罷了。

    “對了,除了鐵礦外,其餘的金屬礦石本王也可以收購。”

    “除鐵礦石外其餘金屬礦石?金銀?”熊拓怪異地瞅了一眼趙弘潤,皺眉說道:“巴人不可能會將金礦銀礦交給我開採……”

    我要那種玩意幹嘛?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

    其實事實上,他想要的是鋁土礦、錫土礦等可用於冶鐵,使鐵炭鋼優化為鋼合金的金屬元素礦石,只不過,這種事他不好向熊拓明著說罷了,畢竟從根本利益上說,他與熊拓並不算是一路人。

    因此,趙弘潤只能含糊地表示,他所掌的冶造局想進一步精進冶造工藝,打算用各種礦石都嘗試一番,看看是不是能讓鐵質劍變得更加堅固與銳利,或者說,有沒有另外一種礦石可以取代鐵礦。

    而熊拓顯然也明白這種事趙弘潤絕不可能輕易透露給他,因此也就識趣地沒有細問,而是一口答應下來:若得到那些不似鐵礦的礦石,他會派人運往大魏,至於價格嘛,就按照鐵礦的價格計算。

    對此,趙弘潤很滿意,幾番鼓勵熊拓儘快展開對巴國的圖謀,甚至私底下表示,若是熊拓有朝一日發動對巴國的戰爭,趙弘潤可以適當地給予一定物資上的無償資助。

    當然,前提是熊拓得保證大魏的利益。

    說白了,趙弘潤就是想要巴國的礦石,畢竟巴、黔、蜀三地,都是礦藏十分豐富的山區之地。

    只可惜,熊拓並沒有給出相應的回覆,可能他也是覺得彆扭吧,畢竟,這感覺是在給魏人當狗似的,辛辛苦苦去謀取巴國,去給趙弘潤奪取其想要的礦石。

    談完了正事後,剩下的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了,比如,問一問固陵君熊吾那一隊人馬。

    結果一問之下趙弘潤這才知道,原來齊國將軍田耽到大樑的第二天,固陵君熊吾便已氣呼呼地離開返回楚國去了。

    “熊吾有那麼畏懼那田耽麼?”趙弘潤好奇地詢問道:“本王原以為,那熊吾被本王羞辱了一番,會想盡辦法找回面子。”

    聽到這句話,熊拓點了點頭,面色古怪地說道:“熊吾雖然為人狂妄,但並不傻。……至於田耽,此人與你一樣,是個不容別人半點威脅的瘋子!”說罷,他微微吐了口氣,毫不隱瞞地說道:“在你們這種意義用事的傢伙面前,熊吾不可能討到什麼便宜。”

    “田耽?與本王性格相似?”

    熊拓聞言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在組織語言。

    半響後,他語氣複雜地說道:“近二十幾年,我大楚唯有一次攻入齊國的經歷,那便是齊王僖初登齊王之位的時候。……那時,我大楚趁著齊王僖與他幾個兄弟爭奪王位,率軍攻齊,一口氣攻到了齊國王都臨淄……”

    你們在呂僖與其兄弟爭奪王位的期間趁火打劫,這般欺辱齊國,怪不得齊王僖要弄死你們,後來時不時地率軍攻打你們楚國……

    趙弘潤面容古怪地瞧了一眼熊拓,隨口問道:“後來呢?被打回來了?”

    “唔。”熊拓的表情有些難看,含糊地說道:“那是齊王僖初次號召魯、宋兩國,對我大楚發動攻勢,亦是那田耽的揚名之戰……你不是楚人,不會知道我楚人對那田耽的憎恨!”

    “那你們不想辦法弄死那田耽?這一次不是個好機會麼?”趙弘潤玩笑道。

    “你們魏人會袖手旁觀?嘿!若田耽死在你們魏國境內,你們如何向齊國解釋?再者……”熊拓吐了口氣,面色怏怏地說道:“田耽這廝狡猾非常,若能殺了此人,那麼,就算引發一場戰爭我大楚也認了,怕就怕這邊殺不了田耽,那邊齊王僖聞訊後立即對我大楚開戰……本來,齊魯兩國就難以讓我大楚招架了,更何況如今還多了你們魏國……就讓那廝再活些日子吧!”

    倒是明事理……說到底還是怕了吧?

    趙弘潤瞥了一眼熊拓的表情,很明智地沒有再細問什麼。

    不過在心底,他倒是有些羨慕那個田耽,畢竟那位齊將,僅僅是報出名字就讓暘城君熊拓、固陵君熊吾以及季連氏後裔出身的黃砷如臨大敵,實在威風!

    真好啊,用一個名號便能嚇住敵對國……

    與羋姜、羋芮姐妹倆目送著暘城君熊拓乘坐的馬車緩緩駛向遠方,趙弘潤砸了咂嘴,不禁有些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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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四月末

   四月的最後幾日,趙弘潤從戶部徵調了一批糧草,請戶部轄下司署倉部的官員負責用貨船裝載著,沿蔡河、潁水,運往商水。

    名義上這是運給駐紮在商水的商水軍的軍糧,可實際上,趙弘潤早已派人送書信至商水軍主帥谷粱崴手中,命他將這批糧草轉運至陳縣或項城,秘密交割到平輿君熊琥手中。

    不錯,這是趙弘潤暗中支援暘城君熊拓的第一批糧草。

    不得不說,這是屬於資敵的行為,儘管趙弘潤是為了扶持暘城君熊拓,促成其與溧陽君熊盛的內鬥,並且魏天子也早已默許此事,但即便如此,此事亦不宜聲張,要是傳揚的出去話,哪怕是他這位名滿大樑的肅王,恐怕也要遭到眾人魏人的千夫所指。

    幸運的是,在商水縣接頭,是降將穀粱崴與他麾下的商水軍,對趙弘潤的忠誠倒是還可以保證。

    事實上,穀粱崴雖然才能遠不如鄢水軍的主帥屈塍,但勝在此人並無什麼野心,這一點,他的副將巫馬焦亦是如此,算是兩位老實本分的將領。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鄢水軍的屈塍、晏墨等將領不值得信任,硬要說的話,只能說屈塍這個人野心較大,一心想要在魏國出人頭地,開創在魏國境內的熊氏屈姓家族,這樣的人,往往重利益而輕人情。

    別看屈塍如今對趙弘潤言聽計從,這是因為趙弘潤地位高、權柄重,可以一言決定屈塍的生死,但若是有朝一日趙弘潤失了勢,不見得屈塍還會乖乖聽從。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若穀粱崴是狗,屈塍就是狼,喂不飽狼的肚子,天曉得狼會不會有朝一日回頭啃咬主人的血肉?

    好在屈塍的副將晏墨為人的老實,兼之鄢水軍又駐紮在汾陘塞、商水縣、安陵縣三者中央。處於一個被包圍的狀態,否則,趙弘潤還真有些不放心將其將屈塍與鄢水軍放在外頭。

    當然了,對於這種事趙弘潤看得很透徹:只要他始終捏著足以擊毀屈塍的力量。那麼,屈塍就絕不可能也絕不敢背叛他,畢竟早在說降這些降將的時候趙弘潤便已用行動警告過他們。

    直到此時,自去年楚國使節遇襲一案所引發的戰爭以及其後續,總算是在今年臨近五月的時候告終了。

    估算得失。便是大魏損失了不少忠於國家的忠烈之士,也損失了幾近十余萬的潁水君子民,但是由於趙弘潤在戰後從楚國誘得了超過四十萬的楚國民眾,因此大魏總人口反而是增加了不少。

    唯一會引發矛盾的,就是目前的鄢陵、長平、商水三縣所居住的皆是原楚人,而安陵、召陵、淮陽等地皆是魏人,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曾親身經歷過上次楚魏戰爭中的魏人,因此不難猜測,這些城池內的兩撥國民將會處於彼此漠視、甚至是彼此敵視的狀態,沒個七八年。恐怕很難化解這種彼此看法上的壁壘。

    當然,調和並化解這兩撥民眾之間矛盾的事,趙弘潤全丟給了戶部,畢竟戶部白拿了趙弘潤那麼多錢物,總得做些什麼表示一下不是麼?

    而在這一點上,禮部亦出了力,派了兩位郎官親自帶領著好些人馬往鄢陵、長平、商水三縣而去,並且帶去了不少大魏的書籍。

    不難猜測,禮部的官員是打算採用王道教化的方式,教那些楚國百姓認大魏的字。學習大魏的語言,適應大魏的人文風俗,相信待等這些楚人逐漸習慣了穿大魏的服飾、寫大魏的文字、說大魏的方言,那麼。這些楚國也將逐步融入魏人當中。

    並且,為了緩和並解除兩撥百姓之間的矛盾,禮部與戶部聯手展開一項工作,鼓勵召陵、安陵、淮陽三地的魏國男子娶商水、鄢陵、長平三縣的楚國女子,並對此作出種種優待。

    比如,娶了楚國女人的魏人。其一家戶可減免一些稅收,並且,當地官員再給予一定的物質補貼等等。

    沒辦法,畢竟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二人在攻打大魏前曾徵募了十六萬壯丁,而倖存的卻僅僅只有隨後投降趙弘潤的五萬余原平暘軍,戰死了整整十一萬男丁。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若是每個戰死的楚兵都已成婚的話,相當於出現了十一萬個寡婦。

    當然了,事實上寡婦的數量並沒有十一萬那麼多,但是保守估計,恐怕也有四五萬的數量,這還不包括那些還未成婚的楚國女子,這個狀況,使得鄢陵、商水、長平等地的降魏楚人,男女比例出現了嚴重的失調,往往都是一名在戰亂中失去了丈夫的寡婦少女領著尚且年幼的兒女,這樣的組合,哪怕是在稅收比較楚國低得多的魏國,也是很難存活下來的。

    因此,禮部與戶部聯手展開工作,希望那些寡居的楚國女人嫁給魏人,這即有助於緩解潁水郡內楚人與魏人的矛盾,亦能使那些孤兒寡母得到一位足以支撐家庭的男子,使她們能活下來。

    不過這件事,趙弘潤只是稍微瞭解了一下,畢竟這項工作得費些時日,眼下的他,可沒有這個工夫去替那場戰爭善後。

    而除了國民人口方面的得失,大魏在既得利益方面總得來說是賺的,非但從楚國那邊賺取了大量的財富,並且事後還分別跟齊國與楚國簽署了協約,相信未來三五年內,只要齊王僖還活著,牢牢掌控著齊國,那麼,大魏便會處於一段難得的和平休整階段。

    除非齊王僖明知自己命將不久,為了防止楚國趁他死後反攻他齊國,來個先下手為強,組織齊、魯、魏三國聯軍展開對楚國的最後一輪進攻,以求重創楚國,否則,大魏在南方應該是沒有什麼戰事了。

    尤其是在暘城君熊拓私下與趙弘潤取得了默契,並且趙弘潤又在潁水軍佈置了重兵,因此,潁水北郡,將不再是大魏的軟肋,

    如今大魏的威脅,在於北方。

    雖然北方的韓國並未在去年楚國攻打大魏的時候趁火打劫,但無論是趙弘潤還是朝中的官員,普遍認為那並非是韓國高抬貴手,更讓人信服的原因,恐怕還是消息傳遞不便的關係:等到韓國準備趁火打劫攻打虛弱的魏國時,趙弘潤早已帶著大軍反殺到了楚國境內,殺到了暘城君熊拓的封邑。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就豈會輕易對魏國出兵?不怕當時兵鋒正盛的趙弘潤,率領麾下軍隊趁勝再打他們韓國麼?

    韓人只能暗自歎息,歎息他們已失去了攻打魏國的最佳時機。

    不可否認,倘若當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還在鄢水對峙的時候,韓國便出兵攻打魏國,那麼,魏國非但會因為兵力不足的關係丟掉上黨郡內那僅存的幾座城池,甚至連河東郡都有失陷的危險。

    只可惜,韓國晚了一步,等他們準備出兵的時候,趙弘潤這邊也忙完了,隨時可以將軍隊北調,協助駐軍六營之一的南燕軍迎擊韓國的軍隊。

    當然了,除了國民人口與既得利益外,因為去年那一場戰爭的關係,大魏內部也出現了一些改變。

    比如,趙弘潤的皇姐玉瓏公主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自由,按照趙弘潤與魏天子的男人與男人的約定,日後魏天子將不得再替玉瓏公主決定任何事,她要去哪、甚至是她想嫁給誰,魏天子都無權再干涉。

    再比如,趙弘潤所敬重的六哥,自幼被稱為麒麟兒的睿王趙弘昭,姬氏宗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數十年難得一年的俊傑,因為那場戰爭與後續種種事情的關係,終於離開了魏國,前往千里迢迢之外的齊國仕官,並且在那娶了齊王僖的女兒嫆姬,不出意外的話,將會從此紮根在齊國王都臨淄,難得才能再返回魏國一趟。

    不過話說回來,以上這些改變,對於局外人而言恐怕並不算什麼。

    比如魏國的民眾,他們以往怎樣生活,如今還是怎樣生活,頂多在茶餘飯後,針對睿王赴齊一事惋惜一番,或者興致勃勃地與鄰人交談,說起最近的市集上突然出現了大量的楚國特產,也僅此而已。

    朝中六部,亦是一如既往地運作著,唯一的不同就是東宮太子弘禮所掌的吏部文選司,與雍王弘譽所掌的刑部督緝司,不出意外地開始大戰。

    雖然談不上以公謀私,但不可否認雍王弘譽對疑似投靠東宮太子的官員進行了一番督察,而其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徹查貪污受賄情況。

    嚇得東宮太子明明執掌著文選司這等可以隨時推薦,甚至是安排任何人在許多個司署內任職的神器,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雍王的督緝司盯上,隨後引來禦史台這更具權勢制裁貪污受賄情況的特別司署。

    但是,東宮太子弘禮也在幕僚駱瑸的建議下展開了反擊,向魏天子彈劾督緝司捕風捉影,擾亂文選司正常運作,而對此,魏天子是煩不勝煩,最後將這件事丟給了禦史台,叫禦史台去全權處理。

    而相比較東宮太子與雍王,其餘幾位趙弘潤的皇兄倒是安分地很,老老實實地經營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就跟趙弘潤一樣。

    還別說,繼目前看起來還未起到什麼幫助的肅氏度量衡新規之後,冶造局終於有了一件可以掙錢的項目。

    賣蠟燭。

    可別小看那小小一根蠟燭的價值,事實上,在還未進入電氣照明時代的魏國,舉國上下每日所消耗的蠟燭,那可真是一個天文數字。

    因此在趙弘潤看來,只要在這龐大的市場中佔據一小部分份額,單憑賣一賣新制的蠟燭,也足夠冶造局賺取數之不盡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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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難題

   或許會有許多人對蠟燭產生輕視,主觀地認為:一支蠟燭才多少錢,用它可以養活一個冶造局?

    然而,趙弘潤卻早就針對此事做過一些調查。

    這個時代,不存在電氣照明的設備,因此,待等天色暗淡下來,每家每戶都需要點油燈或者蠟燭,用來屋內的照明。

    魏國民眾,哪怕是居住在王都大樑城內的百姓,也幾乎是以務農居多。

    這些老實巴交的魏國農民,一直要在田地裡辛勞到夜幕降臨,幾乎瞧不見什麼時,這才背著農具趕在關城門的最後一刻返回大樑。

    而等到他們回到各自家中時,早已是酉時、戌時前後。

    這個時候,家中的女人會在屋內點起油燈或者蠟燭,一家人在這僅有的一些光亮下,和和睦睦地吃完晚飯。

    隨後嘛,男人坐在屋內喝杯茶、燙燙腳,而女人則坐在旁邊,充分利用著人為的光亮,在屋內縫補衣物,至於小孩,則在屋內的床榻上玩耍。

    一派和睦的天倫之色景象。

    而事實上,一支蠟燭僅僅只能照明一刻辰左右,如此算下來,每家每戶幾近要消耗掉兩支蠟燭。

    這種龐大的消耗量,讓趙弘潤心癢難耐。

    因此,五月的頭幾日,趙弘潤罕見地一頭鑽在冶造局裡,督促地冶造局內的工匠們按照他的要求製作蠟燭。

    魏國本土製作的蠟燭,原料依舊是以動物的油脂為主,這種蠟燭,是可以吃的。

    但問題就是,這種用動物油脂為主原料的蠟燭,點燃的時候會有一股黑煙產生,並且,還會傳出一股難聞的臭味,就好似什麼東西燒焦了似的,臭不可聞。

    對此。趙弘潤實在很納悶,畢竟在他宮裡用了十幾年的蠟燭,卻從未沒遇到這種事呀。

    直到冶造局的局丞王甫訕訕地向趙弘潤解釋了一番,趙弘潤這才明白:原來宮內的宮用蠟燭。並非是用動物的油脂所制,而是採用了另外一種更加高貴的原材料,蜜蠟。

    聽到這裡趙弘潤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曾聞到些許甜香味。

    “蜜蠟所制的蠟燭,成本很高麼?”

    冶造局局丞王甫望了一眼這位久居深宮的肅王殿下。苦笑著說道:“那是內造局專門提供給皇宮內的貢燭。”

    王甫一句話就宣判了趙弘潤打算用蜜蠟取代動物油脂的想法:用蜜蠟取代油脂所制的蠟燭出售給民間?以什麼價格呢?賣貴了,一般百姓根本負擔不起,從而使得這種蠟燭有價無市;而若賣地便宜,那冶造局鐵定要虧地吐血。

    “就沒有什麼能代替油脂的麼?成本不要向蜜蠟這麼離譜的。”趙弘潤有些無奈地問道。

    聽聞此言,王甫想了想,說道:“巴國有一種樹,樹上寄居著許多白色的蟲子,叫做白蠟蟲,收割季節時,將其連片割下。稍微加熱,便能得到白色蠟油,凝固後便是白蠟,去年肅王殿下在監督科試會場時,請我冶造局所制的那批白蠟,包括會試場上那些白蠟,皆是那些白蠟蟲所分泌的蠟油。”

    趙弘潤聞言一愣,皺眉問道:“那這種樹在我大魏……”

    王甫搖了搖頭,苦笑說道:“那些樹被巴人們視為寶樹,巴人們還希望從我大魏這邊源源不斷地賺取利益。怎麼可能教我魏人如何培育呢?只能通過交易。”

    “交易?”

    “對!我大魏有專門與巴國進行交易的商隊,將一些我大魏缺少的物資運到大魏,比如殿下你身上這件錦袍,便是由蜀地的錦緞所制。我大魏雖然也有紡絲工藝,但比不過巴國之地的人。”

    專門負責與巴國交易的商隊……

    趙弘潤咂了咂嘴,因為不出意外的話,似這種利益回報極為豐厚的商隊,必定是由大魏國內一些名門豪族所把持的,甚至於。或許姬氏中人也參與其中,隨便想想都曉得必定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鏈。

    “巴人想要什麼?”趙弘潤問道。

    只見王甫捋了捋鬍鬚,壓低聲音說道:“黃金!……確切地說,是用金子打造的首飾、器皿,這種金器在巴國是尊貴的象徵,但凡有權有勢的巴人,都恨不得身上戴滿金器。”

    ……

    趙弘潤詫異地望了一眼王甫,畢竟據他判斷,巴黔蜀之地不會缺少金礦,再怎麼樣不會比大魏境內的金礦少,可為何巴人卻要從大魏這邊交易金器?

    想來想去,趙弘潤唯有想到一個可能:可能巴黔蜀之地的金礦埋藏地較深,因此,巴人們根本不曉得他們腳底下其實踩著許許多多的金礦。

    這倒是個好消息,畢竟巴人只要一日還未發覺到他們腳底下的金礦,就意味著大魏的金器在那些國家依舊具有價值,可以換取到更多的東西。

    可問題在於,大魏的金礦產量也並不多,並且,用這種不可再生的礦產,哪怕只是在趙弘潤看來華而不實的金子,用換取白蠟、蠶絲這種可源源不斷生產的輕工藝品,趙弘潤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吃虧。

    更何況,用這種純外來進口的白蠟製作蠟燭,成本根本不可能低到哪裡去,一個不好,就變成替巴人打工了。

    想了想去,趙弘潤還是決定用油脂作為生產蠟燭的原料:氣味難聞就難聞吧,至少日後還可以控制成本不是嗎?

    不過對於巴國那種寄生有白蠟蟲的所謂寶樹,趙弘潤亦記在心裡。

    畢竟,石蠟(分解石油所得)以目前大魏的工藝根本無從獲得,因此,白蠟勢必會成為蠟燭的主要原料,這就意味著,趙弘潤有朝一日勢必會用白蠟徹底取代動物的油脂,如此一來,巴國的白蠟樹與白蠟蟲,就成為了他勢必要奪取的東西。

    而針對此事,搶並不是一個好辦法,畢竟巴人有可能本著我無法擁有你也得不到的破罐破摔心理,直接將那些樹木給毀了。那趙弘潤恐怕就要傻眼了。

    畢竟培養一棵樹,最起碼也要十年光景,而他趙弘潤又有幾個十年?

    因此可以的話,趙弘潤還是傾向于用和平手段獲取那些東西。

    至於萬一得不到。那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用動物油脂製作蠟燭了。

    不得不說,冶造局的工匠們的確是工藝精湛,儘管他們對製作蠟燭也沒有多少經驗,但是多少有些觸類旁通的意思,他們將從市集買來的大量的豬的油脂。倒入一口大鍋內,煎出油脂,過濾掉表層的雜質,隨後摻入些松脂與另外一些趙弘潤叫不出名字來的粉末。

    最後的最後,便是按照趙弘潤所要求的,加入了些鹽巴,隨後繼續攪拌均勻。

    而在此之後,將其倒入一個個早已事先準備好的模具中。

    只見那些模具,皆是半圓狀的凹陷。

    在這些模具內的燭油尚且冷卻之前,冶造局的工匠們又將事先準備的棉線放在方面。待等油脂即將完全凝固時,快速將其覆蓋到另外一個並未添加棉線,並且裝滿了尚未凝聚的燭油的模具上,待等這兩塊模具內的燭油冷卻下來的之後,冶造局便獲得了一支蠟燭。

    “殿下,讓您久等了。”

    局丞王甫將凝固後的第一支蠟燭,交到了趙弘潤手中。

    趙弘潤接過蠟燭,左右瞧了瞧,甚至於,與另外一些還未凝固的蠟燭比了比。

    不得不說。冶造局的工匠所做的活就是嚴謹,尤其是在趙弘潤更進了度量衡後,在度量方便尤其變得精確,這不。只見這批幾十支蠟燭從外表看來幾乎一模一樣,而且做工精細,很難想像竟是只能賣十個銅錢一支的蠟燭。

    但是即便如此,趙弘潤還是發現了種種問題。

    首先是這種生產方式耗時久、工藝複雜,需要的人力大,除非趙弘潤徵集個幾萬人一同參與制造。而且還是日夜不停地製造,否則,他想用冶造局所生產的蠟燭成為大魏市場上蠟燭的主流,想也別想。

    無他,因為單位時間內的產量不足,遠遠低於趙弘潤的估算。

    如此也難怪即便是用動物油脂為原料的蠟燭,在市場上的價格亦居高不下,原因就在於產量。

    產量的問題,讓本來有雄心壯志想佔據大魏市場主流的趙弘潤,就仿佛給迎面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心中的熱情全熄滅了。

    要想一個更快更便捷的量產方式!

    隨手將蠟燭遞給王甫,趙弘潤拿起不遠處兩隻空的模具,反復觀察端詳著。

    良久,他開口問道:“王甫,若是我冶造局打造幾架大型的模具,產量蠟燭,辦得到麼?”

    王甫聞言猶豫了一下,沉吟道:“恐怕不能解決棉芯問題。”

    趙弘潤沉默了。

    是的,蠟燭的工藝之所以複雜,原因就在於中間那根棉芯,若沒有這根棉芯的話,誰都能輕輕鬆松地大量生產。

    這也正是有段時間,大魏市場上充斥著一批沒有棉芯的假蠟燭的原因。

    “先將這個項目擱置吧。”

    趙弘潤放下了手中的兩隻模具,頗有些失望地說道。

    身後局丞王甫聞言一愣,表情有些尷尬:“殿下莫不是想放棄這個掙錢的法子?”

    放棄?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王甫,笑著說道:“為何要放棄?本王所掌的冶造局,可有的人才啊!……召集局內所有工匠,一同探討此事,誰若是想出絕妙的法子替本王解決了這個難題,本王賞他兩千兩白銀!”

    “兩……千兩?”局丞王甫驚地連連咽著唾沫,畢竟,那可是一筆相當於他一年俸祿的巨額賞賜。

    “是!”

    當日,整個冶造局的工匠們在聽到了這個懸賞後,當即便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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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眾人拾柴

    當日,趙弘潤將冶造局內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局內的一處廣場上,與他們一同席地而坐,針對如何提高蠟燭的單位時間產量而展開討論。

    不得不說,眾人拾柴火焰高,沒過多久,便有一名工匠站了起來,提議道:“不如採用戶部鑄幣的方法,打造大型模具,一次可產量一百支。”

    聽聞此言,周圍的工匠們紛紛點頭稱是。

    要知道,他們可是冶造局,善於打造任何大型模具,哪怕是戶部用來鑄造錢幣的模具,亦是出自他們這些冶造局的工匠們之手,因此,打造一個大型的用來製造蠟燭的模具,根本不在話下。

    但是趙弘潤對此並不滿意。

    畢竟,製造大型模具他也早就想到了,讓他犯難的是如何解決燭芯問題,不得不說,這位工匠所提的建議,並沒有說到點子上。

    這時,又有一名工匠站了起來,猶豫不決地說道:“殿下,不如這樣:反正燭芯是要浸透燭油的,而浸透燭油的燭芯,冷卻後亦會凝固成型,我冶造局打造完整的蠟燭模具,在往蠟燭內灌入燭油後,再將早已凝固成型的燭芯插入進入……”

    不得不說,這位老匠師的話,讓趙弘潤眼睛一亮。

    可就在這時,另外一名工匠皺眉反駁道:“可如此,如何確保燭芯定是在蠟燭的中間位置呢?據某猜測,儘管燭芯事先凝固成型,可若是插入滾燙的燭油內,燭芯必定軟化,軟化下來的棉線,不能確保橫貫蠟燭,更別說還得處於中間位置。……老匠師的提議。恐怕不妥。”

    聽了這番話,非但先前那名老匠師點點頭滿臉遺憾地又坐了下來,就連附近的工匠們亦是議論紛紛,覺得這番話確實大有道理。

    而對此,趙弘潤的表情有些古怪。

    因為在他看來,那位老工匠的提議十分有建設性。因此,他試探著說道:“滾燙的燭油會軟化燭芯表層的凝固燭油,那麼,降低燭油的溫度呢?”

    “那也不能確保燭芯一定能蠟燭的中間位置。”冶造局的郎官陳宕搖著頭肯定道:“這個辦法不好。”

    ……

    趙弘潤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他感覺,冶造局的工匠們,仿佛是力求完美的強迫症患者,過於講究精益求精,雖然說這沒有什麼不好。

    “要是燭芯不會軟下來就好了。”冶造局的郎官程琳在旁嘀咕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心中微微一動。

    他想了想,沉吟道:“本王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肅王殿下請講。”局丞王甫連忙說道。

    見此,趙弘潤一邊雙手比劃著,一邊低聲說道:“取一根竹絲,將棉線一圈圈纏繞在上頭,以此充當燭芯,就不太會彎曲。”

    話音剛落。只見空地上鴉雀無聲,許許多多工匠們瞪大眼睛瞅著趙弘潤。面露驚喜與古怪之色。

    難不成肅王殿下早就主意?……其實到最後那兩千兩銀子的賞賜最終還是被這位殿下自己得了去?

    許多惦記著那兩千兩賞銀的工匠們,眼巴巴地瞅著趙弘潤。

    不得不說,冶造局的工匠們相當務實,當即便有人興匆匆地取來幾根竹絲與一團棉線,按照趙弘潤所說的方式,將棉線以螺旋狀纏繞在那根竹絲上。

    第一次嘗試。失敗了。

    因為製作出來的燭芯,差不多是孩童的小手指那般粗細。

    用這玩意當燭芯?市場上的蠟燭才多粗?

    於是,工匠們立馬將竹絲削地更細,並且,所選用的棉線。也採用了最細的棉線,如此一番折騰,這才製作出一根僅只有筷頭粗細的燭芯來。

    而這支燭芯,雖然具有彈性,可以完全,但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杜絕了彎曲的可能,這讓眾多在場的冶造局工匠一陣驚呼。

    可問題在於,這支新式的燭芯,並不能解決最根本的難題:如何確保燭芯始終處於模具的中間位置?

    對此,就連趙弘潤也有什麼好辦法。

    然而,見到這位肅王殿下犯了難,眾冶造局的工匠們反而顯得興致勃勃,畢竟按照這位肅王殿下所承諾的,誰解決了這個問題,誰就能領到足足兩千兩銀子的獎勵,這可是一筆鉅款吶。

    於是乎,眾冶造局的工匠彼此討論,紛紛提出許許多多的建議。

    不得不說,這些建議就連趙弘潤聽了也感覺有些天馬行空,完全就是雲裡霧裡。

    但不可否認,也有幾個比較靠譜的建議。

    比如,有一名工匠提議改變模具的底部,使模具的平面底部變成尖錐形,如此一來,只要模具上方的燭芯維持在中間位置,這根燭芯勢必會處於蠟燭的中央部位。

    還別說,這份智慧就連趙弘潤聽了都暗暗點頭。

    唯一的問題就是,似這種底部呈現圓錐形的蠟燭,如何使用呢?難道專門推出一個與其匹配的蠟燭台?

    這不,還沒等趙弘潤開口詢問,郎官陳宕便已經問出了與趙弘潤心中所想相類似的疑問:“底部削尖,如何立於桌上?”

    巧的是,那位工匠也早已想好了對策,並且,還是趙弘潤所想到的對策:“我冶造局可以推出與這批蠟燭所匹配的燭臺。”

    而對此,陳宕卻嗤之以鼻。

    別看這位老實巴交的郎官在面對趙弘潤時戰戰兢兢,可在工藝方面,他所提出的針對性問題,還真是一針見血:“你覺得,百姓會額外花一分錢去買我冶造局推出的燭臺?……還是說,我冶造局在出售蠟燭的時候,白送燭臺?”

    那名工匠不言語了,訕訕地坐了下來。

    想想也是,要知道本來蠟燭就屬於是價格並不便宜的日常消耗品,遠不如油燈省錢。因此,使用蠟燭的魏國百姓本來就比使用油燈的人要少。

    可如今,冶造局製造出一批蠟燭,卻要本來就覺得蠟燭昂貴的魏國百姓額外再花一份錢去買個燭臺,誰會去買?

    至於白送,那更是想也別想。

    買一次蠟燭送一個燭臺?

    如果一名百姓只買一根蠟燭。那你送是不送?

    送?

    那行,那冶造局非賠到連褲子都當了不可!

    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名工匠站起來言道:“其實,我們可以將底部削去一部分,削平,這不就好了麼?削掉的蠟燭,還是可以再次融化、重新製造蠟燭的。”

    這麼一說,聽起來就靠譜多了。

    趙弘潤暗暗點頭,主動詢問那兩名工匠的姓名。倘若他冶造局最終選擇了他們所提的建議,那麼,這兩位工匠,將平分那兩千兩銀子的懸賞。

    在這一點上,趙弘潤素來很大方。

    可趙弘潤的這一番詢問,除了讓那兩名工匠歡喜地滿臉通紅外,亦讓附近其餘的工匠們有些眼紅了。

    他們絞盡腦汁地苦苦思索著更好的辦法,畢竟這事關著那筆龐大的懸賞銀子吶!

    一時間。整個廣場都寂靜了下來,放眼望去。只見那些工匠們無一不是聚精會神地思索著,同時用雙手比劃著什麼,使得明明有數百人的空地,竟是一片寂靜。

    突然,有一名年輕工匠站了起來,提議道:“殿下。在下以為,其實我們可以先行製造一支內部留有燭芯空間的蠟燭,待製成蠟燭後,再將燭芯放進去……”

    說著,他忘乎所以地跑到一堆人的前頭。雙手比劃著補充道:“殿下,我冶造局可以採用戶部鑄造錢幣的方式,打造一整塊鐵質的模具,這一整塊模具,可以有數十個製作蠟燭的凹槽,如此做的好處就是,我等只要將燭油倒入模具,燭油會自己填補到每一個單獨的凹槽中……至於燭芯,在下建議在打造模具的時候,在每一個凹槽的底部中央,安置一根與燭芯差不多粗細的鐵筷……待等這些凹槽內的蠟燭凝固成型,唔,我等可以在模具的底部設計一下,將成型的蠟燭推出來。如此製造出來的蠟燭,就成了中部空缺有燭芯的蠟燭,最後,我等用殿下所改良的燭芯,沾了滾燙的燭油,直接插入這些蠟燭的空缺處,滾燙的燭油自會與蠟燭的內壁溶結,如此,一支蠟燭便製成了。”

    誒?

    趙弘潤吃驚地望了一眼眼前這名年輕的工匠,忍不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只見那名年輕的工匠強壓著心中的歡喜,恭敬說道:“回稟殿下,在下叫做丁鈞!”

    丁鈞……

    趙弘潤在心中喃喃默念著這個名字,儘管他從未小看過這些他認知概念中的“古人工匠”,但不可否認,他被這些“古人工匠”們的智慧所震驚了,尤其是這位叫做丁鈞的工匠。

    因為或許只有趙弘潤才會明白,丁鈞的建議,至少超越了這個時代蠟燭工藝整整一千年。

    要知道,哪怕是負責制造蠟燭的虞部,他們製作蠟燭的方式,依舊還停留在方才冶造局所嘗試的那種工藝:打造兩片半圓的模具,用兩塊半圓的蠟燭夾住燭芯。

    比起冶造局眾人越來越完善的,幾乎一步到位的蠟燭製作方式,何止是一個落後可以形容?

    當即,趙弘潤便拍板決定,賞賜丁鈞一千兩銀子,賞賜另外那兩名初步提出用大型模具製造蠟燭的工匠各自五百兩銀子。

    除此之外,整個冶造局內所有人員,增發一個月的月俸。

    所有人,皆大歡喜。

    “讓我們幹一票大的!”

    當趙弘潤宣佈正式打造大型模具時,在場所有的工匠們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儘管趙弘潤給他們的任務相當繁重。

    在半個月內,打造十座大型蠟燭模具,而每一座模具,可同時生產一百支蠟燭。

    不得不說,只要此事順利,冶造局製作蠟燭的速度,將使國內任何一個蠟燭作坊絕望,包括工部轄下的虞部所管理的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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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鑄模

   在趙弘潤的記憶中,若以現代機床去鑄造那製作蠟燭的機器,或許僅僅只需按幾個按鈕,但是僅憑魏國的冶煉鑄造工藝,去鑄造一台同時可製造一百支蠟燭的器械,這是非常有挑戰性的一項任務。

    因為若要使用工匠丁鈞所開創的新式製造蠟燭工藝,便要求用鐵來建模,否則,輕易達不到要求。

    但幸運的是,冶造局的工匠們早就有用鐵建模的經驗,事實上他們幫助戶部所打造的用來鑄造錢幣的模具,便是鐵模,這也正是為何冶造局的局丞王甫拍著胸口保證絕不會搞砸的底氣所在。

    不得不說,趙弘潤對此十分好奇,他很想知道,冶造局的工匠們究竟打算用怎樣的方式在鑄造那十台制燭器械。

    因此,他希望全程參觀冶造局工匠們製造這種器械的過程。

    如今趙弘潤乃是冶造局的直接負責人,王甫自然不會拒絕這位肅王殿下的要求,他只是提醒趙弘潤,鑄造器械的地點會很熱,相當熱。

    對此,趙弘潤不以為意,心想熱能熱到哪裡去?

    直到王甫帶著他來到城外的一處地爐,趙弘潤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所謂的地爐,其實與趙弘潤打算建造的高爐十分相似,也是一間被許多厚實泥土所覆蓋的熔煉之地,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土坡似的,其貌不揚,只有一根高高的煙囪聳立在地表之外。

    可事實上,內有乾坤。

    比如這座小土坡下,大概在六七丈高度的地底,魏人們挖出了一個足足有半個肅王府的空間,,將裡面的泥土掏空,用青磚鋪滿整個房間,並用許多木柱支撐起整個房間,宛如一座地下宮殿。

    顯然,魏人早已考慮了保溫問題。

    次日晌午後,趙弘潤與幾名宗衛們,在冶造局局丞王甫的帶領下,用小土坡另外一側的入口,經過一條仿佛隧道似的通道,進入了這座地爐內部。

    因為是深入地底,因此,整個房間的保溫能力非常強,哪怕是屋內中央那間火爐還未點燃,屋內便已經是非常悶熱,更別說待那巨大的火爐點燃之後。

    “這是本王下令建造的麼?”

    在悶熱的地爐內,趙弘潤擦了擦額頭悶出來的幾許熱汗,詢問王甫道。

    聽聞此言,王甫搖了搖頭,解釋道:“向虞部借的。”說著,他了指了指角落二十幾大筐的灰色泥土,補充道:“這裡是虞部用來燒磚的工坊,偶爾也燒制些瓷器、瓦器什麼的。”

    趙弘潤點了點頭,打量著四周,隨口問道:“咱們冶造局的地爐還在建造當中?”

    “嗯!”王甫聞言點頭道:“營建司的人說,大概這個月的月底可以竣工。”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幾分歡喜之色,舔舔嘴唇又說道:“到時候,咱們冶造局可算是也有自己的地爐了。”

    “呵。”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即叮囑道:“檢索各地土壤的事,可得加快,待我冶造局的地爐竣工後,先嘗試用大樑附近的本地土壤燒一批磚,測試一下耐火保溫的效果,本王要的,可是耐火保溫防裂的火磚,而非一般的燒磚。”

    “下官明白。”王甫也擦了擦腦門上被悶出來的汗水。

    而此時,冶造局的工匠們已經點燃了地爐內的那口巨大的火爐,只見爐壁內的火勢大起,頓時間,地爐內的溫度迅速提升,酷熱難當。

    而與此同時,一些工匠們將一個沉重而巨大的土模,用鐵板盛放著,緩緩推入火爐內壁。

    看到這裡,趙弘潤不得不暗自稱讚古人的智慧。

    要知道,如何利用魏國如今的工藝鑄造鐵模,就連趙弘潤一時間也無從入手,然而冶造局的工匠們卻早已想到了好辦法:他們利用烘制瓷器的黏土先製作一個土模,用高溫烘烤成瓷器,再將用數十口坩堝融化的鐵水倒入土模內,一步到位打造出需要的鐵模,而待等鐵水冷卻凝結之後,只需將瓷器打碎,便得到了成型的鐵模。後續的工作,無非就是對內壁修整一番,儘量使其變得光滑罷了。

    不得不說,這種熔鑄鐵模的方式,讓趙弘潤大開眼界,不由地在心底暗暗稱讚: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測!

    不過話說回來,緊盯著那第一台蠟燭製造鐵模的誕生,哪怕趙弘潤只是遠遠地在旁觀瞧,也是被屋內的高溫烘烤地滿臉通紅,皮膚火辣辣的灼熱,尤其是一雙眼睛,由於不時地瞧見了那熊熊燃燒的火爐,以至於就算立馬轉移了視線後,也仿佛瞧什麼都帶著點紅色。

    如此反復了幾次後,趙弘潤只感覺自己雙目傳來陣陣刺痛,淚腺亦不受控制地分泌淚水。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不時用手揉著眼睛的舉動,局丞王甫心中一驚,連忙勸道:“肅王殿下,這裡酷熱難當,您還是到外面等候消息吧。”

    趙弘潤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望著那些赤著上身來回忙碌的工匠們,只見那些冶造局的工匠們,尤其離火爐更近,一個個被烤地汗如漿湧,仿佛剛從水裡被撈出來似的。

    比起這些處在第一線的工匠們,似趙弘潤這等只是遠遠在旁觀瞧的,又算得上什麼?

    不可否認,離得那火爐越近,溫度越高,而距離那火爐三丈之內,那簡直不像是人呆的地方,然而那些工匠們,卻顧不得酷熱,還要將在火爐內烘烤的土模拉出來。

    不得不說,當那扇鐵鑄的爐門打開的時候,就連站在遠處的趙弘潤都感覺一股酷熱的熱浪撲面而來,更別說那些工匠們,趙弘潤甚至能聽到若隱若現的呲呲聲,那是工匠們體表的體毛被烤成灰燼的聲音。

    “關……關門!”

    待等土模被拉出來之後,一名工匠大叫一聲,之後,一群人忍著酷熱將火爐關上,旋即,這些處在最酷熱環境下的工匠們,蜂擁沖向趙弘潤所在的這邊,將一桶又一桶的涼水往身上澆。

    儘管趙弘潤很想告訴他們,在身體被烤得滾燙的情況下澆涼水,對於身體是很大的傷害,不過轉念一想,這些涼水早就被烤成了溫水,他也就識趣地閉嘴了。

    “痛快!痛快!”

    “哈哈哈!”

    眾工匠們相互逗趣著,其中有一名工匠注意到在旁瞧著他們的趙弘潤,連忙走過來,彙報道:“殿下,土模已烘烤成型,剩下的,只要將熔煉的鐵水倒入其中,就可以得到鐵模了。”

    趙弘潤點了點頭,問道:“會開裂麼,本王指的是那個土模。”

    那名工匠咧嘴笑道:“殿下放心,自從那次事故後,我冶造局的人便謹慎多了。更何況今次的土模,至少有一個手掌……不,至少有一肅尺厚實,輕易絕無可能開裂。”

    他略微有些尷尬,因為他在話中透露了他還未適應肅尺制的真相。

    不過趙弘潤對此倒是不覺得什麼,畢竟凡事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叫一幫以往都習慣用自己身體構造測量長度的工匠們突然一律改用尺子,他們會不適應不不奇怪。

    相比之下,趙弘潤更加好奇對方口中所說的那次事故。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臉上的納悶,局丞王甫歎了口氣,低聲解釋道:“早些年,我冶造局替戶部打造鑄幣所用的鐵模時,由於經驗不足,所制的土模不夠厚實,以至於……土模崩裂,鐵水流得遍地都是。……一名工匠躲避不及,被湧出來的鐵水吞蝕,一般身體,真可謂是屍骨無存……”

    趙弘潤聞言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他當然清楚鐵水的溫度,以人的血肉之軀,被鐵水澆中,斷無倖免的道理,別說血肉不存,恐怕就連骨頭都不會留下,名副其實的屍骨無存。

    趙弘潤默不作聲地望著不遠處那些因為土模成型而洋溢著笑容的工匠們,心中不禁感覺有些心酸。

    都說士卒是天底下最危險的職業,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比起士卒更加高危的職位比比皆是呢?比如,眼前這些隨時有生命危險的工匠們。

    “好好幹,本王不愧虧待諸位的。”趙弘潤誠懇而真摯地向眼前那名工匠保證道。

    可能那名工匠並未聽出趙弘潤那句話的分量,只當是鼓勵,笑著“誒”了一聲,繼續忙碌去了。

    這讓趙弘潤更加感覺揪心。

    不得不說,也不知是不是那次事故的關係,冶造局的工匠在工作時十分嚴謹,他們仔細檢查了土模,用黏土填補內部開裂的部位,再將其推入火爐烘烤,待等那座土模內部再無任何開裂之後,他們又小心地用銼刀打磨,精益求精,務求將土模的內部打磨地光滑平整。

    畢竟土模的內壁是否平整,意味著最終成型的鐵模是否光滑平整。

    至於最後一道倒入鐵水的程式,反而顯得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畢竟真正複雜的,是如何烘烤先前的土模。

    一番忙碌,直到戌時前後,此時,火爐早已熄滅,而被倒入到土模內的鐵水,也已逐漸自然冷卻下來。

    為了快速降溫,冶造局的工匠們不時地用水澆濕土模的外壁,用這種方式來判斷裡面的鐵水是否已冷卻下來,畢竟若沒有冷卻的話,水澆到土模的外壁後,會發生呲呲的聲音。

    而等到鐵水徹底冷卻,已凝固成鐵模,這時,局丞王甫將一把木錘遞給了趙弘潤。

    趙弘潤知道王甫是什麼意思,對方是想讓他去擊碎外層的土模,這跟在打了勝仗後收割戰利品是一個意思。

    但是,趙弘潤卻將錘子遞給了赤著上身、滿身皮膚依舊灼紅的工匠丁鈞:他不認為只是在遠處觀瞧的他,有資格拿起這把錘子。

    “丁鈞,你與在場諸位工匠們,合力將土模打碎吧。”趙弘潤吩咐道。

    諸工匠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有些吃驚,他們從趙弘潤望向他們時的目光中,看到了敬重,這讓他們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殿下……”局丞王甫亦吃驚地望著趙弘潤。

    卻見趙弘潤將錘子遞給同樣吃驚的丁鈞後,向後退離了三步,搖搖頭感慨地說道:“本王只是在旁觀瞧,從頭到尾什麼忙都沒幫上,這一錘,本王沒有資格。”

    “肅王殿下……”

    王甫聞言為之動容,在深深吸了口氣後,回顧那些有些茫然的工匠們,大聲喊道:“殿下言道,此番的功勞,乃是諸位我冶造局的工匠們!……諸位,砸碎土模,讓肅王殿下見證我冶造局的成功!”

    “是!”

    諸工匠們紛紛拿起木錘,圍著那座高大厚實的土模。

    “一!”

    “二!”

    “三!”

    “砸!”

    “砰砰砰!”

    數十把木錘砸了一陣,這才那厚實有整整一肅尺的土模砸碎,只見瓷片崩碎,最後露出了深藏在裡面的鐵模。

    諸工匠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忽然爆發出一股歡呼聲。

    “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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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鑄模(二)

   當日,冶造局收穫了他們所造的第一座鐵質蠟燭模具。

    雖然此時早已到了亥時,但是所有工匠們都很高興,因為他們非但造出了第一座鐵模,並且,參觀了鐵模製造過程的那位元肅王殿下,還因為他們這兩百號人非常辛苦,額外許諾了每人十兩的賞賜,至於那三十幾名在火爐旁工作的工匠們,賞銀更是翻倍,二十兩。

    遵照趙弘潤對此的解釋,這叫補貼,專門是增發發給這些處在危險環境下工作的工匠們的。

    更讓諸工匠們欣喜若狂的是,這份補貼並不僅限於今日,日後任何具有危險的差事,冶造局都會發放相應的貼補。

    這讓諸冶造局的工匠們對趙弘潤更加擁護,要知道,他們一個月的月俸才多少?

    哪怕是在趙弘潤入主冶造局,下令整個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月俸翻倍,月俸最高的匠師,也不過一百六十兩,換句話說,十日的補貼,相當於他們一個月的月俸。

    對此,冶造局的局丞王甫有些犯嘀咕,雖然他知道趙弘潤手中有三十萬兩銀子,可即便如此也經不住這位肅王殿下如此大方地“揮霍”啊。

    一日補貼就十兩?處在火爐邊上的工匠們更是二十兩的補貼?

    估算下來,那兩百多號工匠在這短短十日內,豈不是要花這位肅王殿下兩萬多兩銀子?

    更要命的是,這位肅王殿下還親口承諾,日後具有危險性的工作,冶造局都會發放相應的高危補貼,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吶!

    不過對此,趙弘潤倒是看得很開,要不是他這回得交給工部營建司一大筆錢,否則,他勢必還會增加補貼的數額,畢竟在他看來,冶造局內那些兢兢業業的工匠,值得他為此付出。

    “放心,過不了多久,待等咱們冶造局出產的蠟燭佔據了市場份額後,自有源源不斷的錢湧入我冶造局,還在乎那區區兩三萬嘛?”

    作為金主,趙弘潤反過來勸說局丞王甫,倒也是一件奇事。

    聽了趙弘潤的話,王甫仔細想了想,也就不做聲了。

    其實說到底,他也是在為趙弘潤考慮罷了,畢竟趙弘潤在楚魏戰役時說得的那三十幾萬兩銀子,除了有不到兩成左右請工部的左侍郎孟隗翻修肅王府外,其餘花費,皆是用於冶造局的建設,非但提升了冶造局內人員的月俸,並且將那些簡陋的工棚改建成了磚房,還請營建司在城外修築了好幾座地爐,用於冶造局日後燒制火磚、熔煉鐵礦,別看冶造局如今面貌大改,可這,都是這位肅王用銀子堆出來的。

    有時候就連王甫也搞不清楚,這位肅王殿下為何這般捨得在他冶造局花錢,而且還是投入了估算不下於二十萬的銀子。

    等到他們這幫人運著鐵模回到大樑城下時,城門早已關閉,駐守在城門上的兵衛們在看清了趙弘潤這一行人後,連忙下來開啟城門。

    雖然這些兵衛們可能不認得趙弘潤,但怎麼可能不認得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畢竟,朝廷六部二十四司中,有好些司署因為所負責事務較為特殊的關係,往往都要幹到深夜才回大樑,有時甚至乾脆幹到次日淩晨,因此,城門口的兵衛們早已是見怪不怪。

    等到將鐵模運回冶造局時,早已過了子時,但是局丞王甫顯然沒有就此放諸工匠們回家休息的打算,他們還要對這鐵模做一番加工。

    畢竟此時的鐵模,那就真的只是一塊鐵模而已,冶造局的工匠們還要對它的凹槽內壁用銼刀加工一番,儘量使其變得平整光滑,除此之外,還要加上一些附屬配件。

    比如打造一個相應規格的木架子,將這塊鐵模安裝上去;再比如打造一個推板,安裝在架子的底部,否則,待蠟燭在鐵模的凹槽內凝固之後,他們又如何取出凹槽內的蠟燭呢?

    這些後續的工作,一直忙碌到第二日雞鳴時分。

    可能是趙弘潤給予了高額的補貼的關係,儘管這些工匠們勞作了將近一天,但他們並不感覺疲倦,而顯得興致勃勃,以至於在成功製成了一座制蠟燭的模具後,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回家歇息的心思,而是興奮地開始熬制燭油,試圖嘗試用新的工藝製作蠟燭。

    說幹就幹,兩百來號人,取來幾口大鍋,沿用昨日的蠟燭油配方,熬制了幾鍋燭油,待等將這些燭油倒入鐵模後,在場所有人,包括趙弘潤與沈彧等幾名宗衛在內,都瞪大著眼睛死死盯著。

    “滴答”

    “滴答”

    有一絲燭油沿著鐵模與木架的縫隙處,流淌了下來,這讓在場的諸工匠們不覺皺起了眉頭。

    “這裡有點漏油……劉三哥,你這木架打地不行啊。”

    “放屁!我用刨刀反復打磨,怎麼可能!……還是模子的關係吧。”

    “瞎說,我們捏土模的時候,那可是反復用尺子測量的……”

    “別吵了別吵了,回頭再補補。”

    諸工匠們有些相互指責的意思,這一切都歸於他們太傾向於精益求精。

    其實這在趙弘潤看來根本不算事:以目前他們大魏的工藝,造出這種足可以沿用千年的蠟燭工藝,漏幾滴蠟燭油算得上什麼大事?

    諸工匠們睜大眼睛等著,等著鐵模內的蠟燭油冷卻下來。

    期間,由於等地心中焦急,不少工匠們提出了改良這座模具的主意。

    “就這麼等燭油冷卻凝固,實在太慢了,叫人等地心焦。……你們說,要是咱們在鐵模下方,再打一個水槽,兩頭可灌水、出水,用水來降溫,怎麼樣?”

    “這個辦法好,不過得保證鐵模內那些凹槽內的蠟燭油不會流入水槽裡去……”

    “那得看劉三哥了……”

    “都說了不關我事,是鐵模的事!”

    趙弘潤在旁笑呵呵地瞧著眾工匠們在那吵吵嚷嚷,可在心中,他卻不由地再次驚歎。

    古代工匠的智慧,著實不可小覷,哪怕他還未提出利用水來快速降低鐵模內蠟燭油的溫度,使其快速凝結,這些可敬的工匠們,自己就已經想到了。

    “記上那些位工匠們的名字,回頭給他們增發獎勵,他們的創意,本王採用了。”趙弘潤小聲對局丞王甫言道。

    唉!肅王殿下又要撒錢了……

    王甫無聲地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大概等了小半個時辰左右,蠟燭油冷卻凝固,這時,幾名冶造局的工匠鑽到鐵模下方,用肩膀扛著推板,向上一推,頓時間,鐵模的凹槽內,一排十支、一列十支總共一百支蠟燭,齊刷刷地被推了出來,整整齊齊地呈現在諸人眼前。

    望著這一幕在場諸多工匠們感動地無以復加。

    他們成功了!

    他們成功了!

    “喔喔喔!”

    多達兩百余人的工匠們,忘乎所以地放聲吶喊著,嚇得冶造局的局丞王甫連忙喝止。

    開玩笑!

    要知道此時大樑城寂靜一片,許多人尚在睡夢中,他們這一嗓子,還不得將居住在附近的人給嚇醒了?

    攪人清夢,這可是相當遭人嫌的啊!

    好在那些工匠們立馬也意識到了,撓撓頭相互取笑著對方的失態。

    而隨後,工匠們將那一支支成型的蠟燭取出來,之後,一部分的人繼續針對這座模具進行改良,希望能加上能使蠟燭油快速冷卻凝固的水槽創意,而另外一部分的人,則開始往那些蠟燭裡塞燭芯。

    這些蠟燭,因為早就預留有放置燭芯的空餘,因此,工匠用趙弘潤所提出的新式燭芯沾了些溫度並不高的燭油,很輕鬆地便將燭芯塞入了蠟燭內。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嚴謹的燭芯標準,那些按照規格生產的燭芯,不大不小,正好填滿那些蠟燭內部的中空。

    “成功了!”

    當一名工匠點燃第一支成功製造的蠟燭時,在場所有工匠們又一次歡呼起來。

    而這回,局丞王甫也懶得去阻止了,因為他知道,這幫人太興奮了。

    當日,留在幾名工匠仔細地記錄鐵模與木架、水槽的規格標準,其餘人,包括趙弘潤在內,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去歇息了。

    在此之後,又過了九日,冶造局進一步精進鑄造鐵模的工藝,再次熔造出九座鐵模,並且這總共十座鐵模,皆加上了可快速使燭油冷卻凝固的水槽。

    不得不說,再加上了水槽的創意後,用這種新式蠟燭工藝製造蠟燭的速度,單位產量遠遠將以往的舊辦法拋在後頭。

    對此,冶造局的郎官荀歆計算過:十座模具同時開始加工,可同期生產足足一千支蠟燭,至於耗時,只要燭油的溫度控制得當,一批蠟燭的製造時間,僅僅只需要半刻辰。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在一個時辰內,冶造局可製造四千支蠟燭!

    一個時辰四千支蠟燭,一天十二個時辰保守估計四萬支蠟燭,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這個恐怖的產量,將使大魏,不,將使天底下任何一個蠟燭工坊絕望!

    當然了,前提是有足夠的原材料。

    若沒有足夠的動物油脂,哪怕冶造局採用了新工藝,蠟燭產量也上不去。

    但不得不說,待等這個消息傳到工部轄下的虞部司署時,虞部的司郎周培那是目瞪口呆、滿臉蒼白。

    一個時辰四千支蠟燭?冶造局這是要逼死我大魏國內所有制作蠟燭的工坊啊!

    聽聞此訊的虞部司郎周培,火急火燎地趕往了冶造局。

    畢竟大魏市面上所出售的蠟燭,就屬虞部所占的市場份額最高。

    因此,一旦冶造局採用新工藝瘋狂地製造蠟燭,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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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虞部入夥

    “加把勁、加把勁!”

    “喂喂喂,來幾個人把三號模的蠟燭取出來!”

    “燭油,這裡要燭油!”

    當虞部司郎周培火急火燎地趕到冶造局時,冶造局內正在瘋狂地製造著蠟燭,百來號工匠們圍著那十座蠟燭模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量產蠟燭。

    從旁,冶造局的郎官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冊子,記錄著每一批蠟燭的數量以及所消耗的時間,這些資料,將用於日後對這些模具做進一步的改良。

    而望著那成箱成箱的蠟燭被製作出來,虞部司郎周培只感覺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雖然說虞部並非全部靠著製作蠟燭售向國內市場而維持,但不可否認,民眾日消耗量極大的蠟燭,向來便是虞部維持運轉本司署的主要收入之一。

    可如今,冶造局精進了蠟燭工藝,將量產蠟燭的速度提升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這讓他感覺嘴裡發苦。

    “周大人?”見虞部司郎周培駐足在製作蠟燭的那塊空地上,死死地盯著那些工匠們,一名冶造局的文官小聲地提醒道。

    “啊?”虞部司郎周培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來意:“抱歉。……請繼續帶路。”

    “請!”

    “請!”

    在那名文官的指引下,虞部司郎周培來到了冶造局局丞王甫辦公的屋子。

    此時王甫正在屋內估算著當月他冶造局內各官員與工匠們的月俸,畢竟趙弘潤提出了補貼,使得他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加了不少。

    “篤篤篤。”門口傳來叩門聲。

    此時王甫正擺弄著幾根手指長的竹簽,用於計算,被這一打攪,思緒頓時就被打斷了,他有些無奈地望了一眼門口:“進來!”

    話音剛落,那名冶造局的文官便領著虞部司郎周培走入屋內,拱手說道:“局丞大人,虞部司郎周培周大人前來拜訪。”

    “……”王甫吃驚地望著周培,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迎道:“周大人。”

    “王局丞。”周培亦拱手還禮。

    畢竟他倆都是司郎級別的官員,官階一致。

    “上茶。”

    吩咐了那名文官後,王甫請周培在屋內的椅子上坐下,口中笑著說道:“周大人今日前來拜訪我冶造局,實在令我冶造局蓬蓽生輝啊。”

    事實上,王甫很清楚周培為何而來,只不過他不知該怎麼提及話題而已,畢竟他冶造局,可是正準備搶人家虞部的飯碗呢。

    不過,虞部司郎周培顯然沒有心情聽王甫那官場上的客套,擺擺手苦笑著說道:“王局丞,以往我等皆是工部的同僚,周某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聽說貴局新打造了十座製作蠟燭的鐵質模具,一個時辰可制蠟燭四千支,是麼?”

    “這個……”見周培一開始便提及此事,王甫不禁有些尷尬,訕訕說道:“事實上,應該還不到這個數……”

    周培沒有將王甫的謙遜當回事,滿臉苦澀,讚歎道:“這回貴署可真是揚眉吐氣了……不過,這揚眉吐氣卻是讓我虞部遭殃,貴署於心何忍吶?王局丞,冶造局與我虞部,皆出自工部……貴署這回莫不是要將我虞部往絕路上逼?”

    王甫聽了這話很是尷尬,畢竟工部官員因為以往在朝廷六部內墊底的關係,向來是同仇敵愾,內部非常團結,似這種踏著虞部上位的事,王甫心中事實上是不希望的。

    只不過嘛,他也是沒有辦法。

    思忖了片刻,王甫壓低聲音,滿臉無奈對周培說道:“周大人,此事不容王某做主啊。……那一位想造蠟燭掙錢,為我冶造局籌集經費……”

    虞部司郎周培釋然地點點頭,畢竟他也知道,如今在冶造局內真正當家做主的,乃是那位肅王弘潤殿下,面前這個局丞王甫,雖然還掛著局丞的職務,但事實上只能算是個二當家,只是替那位肅王殿下打打下手而已。

    因此,周培並沒有為難王甫,低聲懇求道:“請代為引薦。”

    “周大人想見肅王殿下?”

    “啊。”周培點點頭,終於道明瞭來意:“周某想見見肅王殿下,希望這件事能否還有挽回餘地,否則……我虞部今年恐怕真要……”說到最後,他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因為當初皆是工部同僚,王甫稍一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同時不忘給這位以往同屬工部的同僚出謀劃策:“肅王殿下吃軟不吃硬,周大人待會與殿下談話時,可莫要在言語上有任何的衝撞。”

    我有這個膽子麼?

    “我明白的。”周培無語地瞧了一眼王甫,心說在繼吏部、兵部、戶部三個部府都因為與那位肅王殿下倔強而吃了虧,如今朝中,誰還敢與那位肅王殿下嘴巴老?那不是找死麼?

    叮囑完畢,王甫便領著周培前往肅王趙弘潤所在的屋子。

    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那間屋子把玩著兩支他冶造局新制的蠟燭,思考著用來出售這批蠟燭的銷售管道。

    說是哈,趙弘潤不太情願借助戶部轄下倉部的管道,畢竟這意味著蠟燭的利益他得分給戶部一份,否則,戶部憑什麼給他出力?

    至於自己籌建銷售管道?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要知道倉部的銷售管道,那可是借助了整個朝廷力量的官方管道,再沒有任何一個銷售管道會比倉部所覆蓋的銷售網更加完善。

    因此,即便趙弘潤心中不情願,也只能借助倉部的管道去銷售這批蠟燭。

    而問題就在於,究竟該給戶部轄下的倉部多少利潤呢?

    給少了人家倉部不滿意,給多了冶造局又吃虧,因此,這個問題困擾了趙弘潤許久。

    他準備等計算出一個具體數額後,再去與倉部司郎匡軻商議此事。

    “篤篤篤。”

    屋內響起了一陣叩門聲。

    “進來。”趙弘潤隨口喊道。

    話音剛落,便見冶造局局丞王甫領著虞部司郎周培走入屋內,兩人畢恭畢敬地向趙弘潤行禮:“下官拜見肅王殿下。”

    趙弘潤抬起頭望了一眼周培,一眼便瞧出此人有些陌生,疑惑問道:“這位是?”

    聽聞此言,王甫連忙解釋道:“殿下,這位是虞部司郎周培周大人。”

    趙弘潤聞言一愣,旋即立馬會意過來,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原來是周大人。”

    周培在心中苦笑了幾聲,偷眼觀瞧王甫,回想起此人對他的叮囑,拱手一記大拜,跪倒在地沉聲說道:“望肅王殿下救我虞部!”

    “……”趙弘潤莫名其妙地望著在眼前跪倒在地的周培,連忙將其扶了起來,安撫道:“周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禮,請起來再說。”說著,他見周培倔強地死跪了地上,無奈地說道:“區區一些蠟燭,至於如此麼?起來再說!”

    區區一些蠟燭?

    周培腹緋了一番,心說肅王殿下你口中區區蠟燭,可是會讓我虞部承受難以想像的損失吶!

    三人在屋內的座椅上坐了下來,此時,宗衛沈彧給王甫與周培奉上了兩杯茶水。

    可惜周培全然沒有喝茶的興致,心緒忐忑地對趙弘潤言道:“肅王殿下,貴署的蠟燭模具,實在令下官大開眼界,下官以往還真沒想到,製作蠟燭的工藝竟能簡化到這等地步,只不過……我虞部可就遭殃了。殿下能否看在我虞部以往與冶造局皆屬工部名下司署,高抬貴手,讓我虞部不至於徹底斷了這份利……”

    “可以。”趙弘潤喝著茶,笑呵呵地說道:“那十座蠟燭模具,本王可以交給你虞部,並且請工匠們手把手地教會貴部的人,如何用新式工藝製作蠟燭。”

    誒?

    周培本來還要再述述苦,再懇求一番,沒想到趙弘潤如此爽快。

    他歡喜之餘正要點頭,忽然心中一愣。

    什麼?將那十座蠟燭鐵模全部交給我虞部,將新工藝也教給我虞部的官員?這豈不是……

    周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正要開口,那邊王甫搶先一步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您說要將那十台模具全部交給虞部?不可!不可!”

    他連連搖頭。

    你這人怎麼這樣呢!

    眼瞅著方才還站在自己這邊的王甫突然改變主意,周培心中氣個半死,卻又不好開口說話,畢竟眼下這王甫才算是這位肅王殿下的心腹,地位比他高多了,因此,他只是眼巴巴地瞅著趙弘潤,強忍著歡喜再次問道:“真……當真?”

    趙弘潤擺擺手示意王甫暫時莫要說話,笑著點了點頭:“本王沒有玩笑!……虞部與我冶造局,曾經皆是工部名下兄弟司署,同甘共苦,本王又豈能真的踩著虞部上位?”

    開玩笑,冶造局的工匠們,那可是趙弘潤寄託希望用來發展頂尖工藝技術的,在他看來,要讓那些工匠們去製作蠟燭,這簡直就是浪費人才。

    不可否認,趙弘潤早就想過要讓虞部來接手,就看周培這位虞部司郎什麼時候過來洽談了。

    聽到趙弘潤的再次肯定,周培心中大定,尤其是趙弘潤那番兄弟司署話,更讓他感覺心暖。

    他不由地心中感慨:素傳肅王弘潤殿下在朝廷六部中,唯獨對我工部另眼相看、厚待至極,此言果然不虛!

    想到這裡,他忍著歡喜說道:“如此,下官代我虞部謝過肅王殿下了!”

    “誒,先不急著謝,本王雖說要將製作蠟燭的新工藝教給你虞部,不過其中利潤……五五分成!”

    那不算什麼。

    周培心中大定,臉上的笑容也更濃了:“多謝肅王殿下!”

    見此,趙弘潤故意說道:“周大人可要想清楚了,我冶造局只負責教會貴署的工匠們如何製作蠟燭,除此以外負責對鐵模的維修,其餘的事,我冶造局皆不過問。”

    這還有什麼好想的?

    周培心中喜滋滋的。

    他知道這位肅王殿下是什麼意思,說白了就是讓虞部替冶造局打工,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要知道,學會新工藝,一座模具一個時辰可產量四百支蠟燭,只要多造幾座模具,產量噌噌往上漲,雖說利潤要分給冶造局一半,但不可否認,若是冶造局心狠些,拒絕分利給他們虞部,他們虞部一份利都拿不到。

    更主要的是,據周培心中估算,他們虞部就算要分給冶造局一半利潤,但是最終他們所得的利益,還是要遠超以往。

    沒辦法,冶造局所研製的鐵模,產量蠟燭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要命的是一個時辰四千支蠟燭的產量,還僅僅只是局限在十座鐵模的前提下,只要他們虞部增設人手,蠟燭產量還能往上翻,甚至於就算超過大魏每日消耗蠟燭的數量,也不是沒有可能。

    周培已經想到了,到那時候,虞部甚至可以對外邦出售,比如衛國。

    而就在這時,屋內又響起一陣叩門聲。

    “肅王殿下,內侍監秉禮大太監童公公求見。”

    童憲?

    正喝著茶的趙弘潤聞言一愣,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他父皇魏天子身邊那位大太監童憲,心中著實有些納悶。

    他來冶造局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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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4 01:32:19
第二百六十七章:改變

   童公公?

    冶造局局丞王甫與虞部司郎周培對視一眼,面色微微有些色變。

    他們當然清楚童公公那是何等位高權重的宦官,那可是魏天子身邊最信任的秉禮大太監,掌管著偌大的內侍監,別看是一位身體殘缺的宦官,但權勢可要比六部尚書還要重。

    他來冶造局做什麼?難不成……

    虞部司郎周培面色有些不好看了,畢竟這個時候來拜訪冶造局,若不是為了冶造局那製作蠟燭的新工藝而來,周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稍安勿躁。”

    注意到周培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趙弘潤微笑著擺了擺手,安撫著這位剛剛加入他“冶造局大家庭”的虞部司郎,旋即高聲說道:“有請!”

    片刻之後,內侍監秉禮大太監童憲便領著另外一名中年的太監走入屋內,朝著趙弘潤拱手拜道:“老奴,拜見肅王殿下。”

    說著,他對周培與王甫點了點頭,權當是打了聲招呼。

    不得不說,以他的地位,僅用點頭行禮,也算是給周培與王甫面子了,畢竟兩者的地位差距,差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反過來,王甫與周培卻要拱手向這位大太監行禮,畢竟,他們可沒有趙弘潤那般皇子與肅王的身份。

    “童公公,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冶造局呀?”

    趙弘潤朝著童憲拱了拱手,笑著問道。

    說實話,以他的地位,本來不需要向這位元老太監行禮,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童憲當初關照過他,對他頗為敬重與關切,並且,還曾偷偷提醒他莫要與他的皇姐玉瓏公主太過於親近,以免天子發怒。雖然趙弘潤至今都還不清楚為何他父皇會因此發怒。

    “今日前來冶造局,老奴是為一樁……一樁私事。”說著,他轉過身,介紹起身後那名中年太監來:“這位。乃是我內侍監名下,內造局局丞高力高公公。”

    聽聞此言,那名高公公連忙走上前一步,再次向趙弘潤行禮:“婢奴,拜見肅王殿下。”

    內造局……

    趙弘潤心中嘀咕一句。上下打量著這位冶造局的局丞高公公,微笑著點了點頭,權當回禮。

    畢竟他與這位高公公可沒有什麼交情,點點頭作為回禮,足夠了。

    看了一眼童憲,又看了一眼高力,趙弘潤意識到後者恐怕才是正主,遂淡淡問道:“高公公此番來我冶造局,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高力躬著身恭敬地說道:“奴是聽說,冶造局新造了一些製作蠟燭的模具。因此……”

    聽到這裡,虞部司郎周培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也難怪,他這才剛剛與冶造局談妥,突然就冒出一個內造局出來,怎麼著?要搶他虞部的飯碗?

    注意到周培的面色,趙弘潤抬手示意前者稍安勿躁,旋即目視著童憲,淡淡笑道:“童公公,內侍監是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

    童憲長久伺候在魏天子身旁,多次與趙弘潤接觸。哪裡會不知這位肅王殿下的脾氣,聞言連忙擺手說道:“殿下誤會了,我內侍監絕無想要分羹的奢求。……高公公?”

    得到童憲的暗示,冶造局局丞高力亦連忙解釋道:“殿下誤會了。……殿下恐怕不知。我內造局所制的東西,素來是不對外流傳的,只供給於皇宮,因此,絕無插手國內蠟燭市場的念頭。”

    說得好聽!

    虞部司郎周培在心中嘀咕道。

    要知道據他所知,打上皇貢標籤的東西。內造局的確是不敢對外流傳,可是一些按照皇貢規格打造、卻並未打上皇貢標籤的東西,冶造局還不是在偷偷地賣給大魏國內那些姬氏王侯與名門豪族?

    那本來皆是屬於他們虞部的利潤吶!

    當然了,似這種內造局私下流出的物件,數量並不多,不至於給虞部造成什麼嚴重影響,周培只是不爽這些冶造局流出的東西,即便價格昂貴,卻也受到國內豪族的吹捧與熱衷罷了。

    打個比方,比如一雙玉筷,同樣是出售給國內的有錢世家,但是從冶造局內部流出的玉筷,其價格卻是虞部所制玉筷的數倍,可偏偏那些該死的有錢人家還爭相去搶購冶造局的玉筷,這讓周培很是不渝。

    說白了,他是有些眼紅:明明內造局的工藝與他虞部差不了多少,但人家占著皇貢的便宜,自然賣地比他好,比他快。

    雖然說他也明白,這種事可能是天子默許的,為了是彌補皇宮龐大的開銷,可計較起來終歸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對此趙弘潤倒是無所謂,在他看來,只要內侍監不是來摘桃的,那就不是他的敵人,至於私下流出些皇貢之物,那能有多少?根本不足以影響大魏國內市場。

    “那高公公是什麼意思呢?”趙弘潤和藹地問道。

    見這位肅王殿下的語氣放緩了些,高力亦松了口氣,畢竟皇宮內的人,那是最早認識到這位元肅王殿下不好惹的,哪怕他是內造局的局丞,亦惹不起這位肅王殿下,因此,沒必要的誤會,還是儘量能免就免為好。

    “殿下明鑒,我內造局也有專門製作蠟燭的工匠,不過這些蠟燭,均是由蜜蠟所制,供給於皇宮之內的……”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這件事他早些日子已經聽王甫說過了,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文昭閣內所點的蠟燭,皆是內造局出產的由蜜蠟所制的蠟燭,不同於一般的油脂所制的蠟燭,怪不得點燃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黑煙,反而有一股淡淡的甜香。

    “……只不過,我內造局所採用的仍然是舊的工藝,所需人力頗多。……殿下您也知道,宮內許多個宮殿,那可都是一日十二個時辰燭光不斷的,可想而知需每日需要消耗多少蠟燭,因此,奴在聽說冶造局打造出可大量生產蠟燭的鐵質模具後。特地請童公公代為引薦,希望肅王殿下所執掌的冶造局,能為我內造局也造幾座鐵模。”

    原來如此。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高力的解釋說明。讓他對其解除了敵意,畢竟若只是單純供給於皇宮的話,這對趙弘潤的賺錢計畫並沒有什麼衝突。

    當然了,白白給內造局打造鐵模,趙弘潤還是不幹的。

    因此。他點點頭說道:“高公公說得合情合理,本王斷無回絕之念,只不過……打造鐵模耗時耗力,花費極大,這個……”

    耗時耗力?花費極大?那你冶造局在十天裡就造了十座?

    高力心中腹緋了一番,他可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位肅王殿下的言外之意,連忙說道:“殿下放心,其中花費,皆由我內造局一力承擔。”

    “好!”趙弘潤撫掌笑道:“十萬兩一座鐵模。不知高公公要幾座?”

    “十……十萬兩?!”高力聞言驚地張大了嘴。

    而冶造局局丞王甫、戶部司郎周培更是暗中倒抽一口冷氣:肅王殿下這是要痛宰內造局啊?

    ……

    內造局局丞高力深深地望了眼趙弘潤。

    不得不說,倘若換做其他人,恐怕他早就氣憤地大罵了,但是在這位肅王殿下面前,他可沒有這個膽子。

    畢竟他是宮裡的人,只有宮裡的人,才越發清楚這位肅王殿下在魏天子心目中究竟有著何等的地位,究竟受到何等的器重。

    因此,他唯有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童憲,望向他的頂頭上司。

    豈料童憲卻笑眯眯地說道:“高公公。肅王殿下肯以區區十萬兩賣你一座模具,你內造局已是占了大便宜,還不快快謝過殿下?”

    意外之意,這位內侍監的大太監。竟是同意了趙弘潤這看似離譜的價格。

    這讓高力有些目瞪口呆。

    不愧是父皇身邊的老人。

    趙弘潤目視著童憲,在思忖一下後說道:“罷了,看在父皇與童公公的面子上,兼之內造局又是第一個向我冶造局收購貴重模具的,本王特別給予半價的優惠。……但是有一件事,本王得說在先頭。本王賣給內造的局的模具,所製作的蠟燭只可用與宮內,決不可外流,否則,本王當收回那兩座鐵模。”

    “理當理當。”在童憲的暗示下,高力連連點頭,見好就收。

    見此,趙弘潤望了一眼王甫,後者會意,點頭說道:“殿下放心,下官待會就去安排,叫工匠們再製作兩座模具,交割於內造局。”

    “請務必造地精細些。”內造局局丞高力在旁叮囑道。

    “高公公請放心。”

    王甫看似面容平靜地回覆著,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正在暢笑?

    曾幾何時,內造局管他們冶造局要東西,什麼時候給過如此的高價,頂多支付些工匠們的費用與物品的原材料費用罷了,甚至是有的時候一分不給。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內造局呢?

    可如今,嘿嘿,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冶造局,管他們冶造局要東西,那也得規規矩矩地付錢,而且還是暴利。

    真是暴利啊……兩座模具十萬兩,嘖嘖!

    王甫的心情有些激蕩難以平復。

    事後,待走出冶造局的大門後,內造局局丞高力看起來還有些怏怏不樂:“沒想到最後,還是要了咱十萬兩……”

    “知足吧。”童憲在旁淡淡說道:“你以為這冶造局,還是曾經任人呼來喝去的冶造局麼?……不同以往了!”

    高力聞言,有些鬱悶地歎了口氣。

    誠然,曾幾何時,他們內造局管冶造局要東西,什麼時候給過如此高價?那不是想拿就拿?可正如童憲所言,如今的冶造局,已不再是當年任人拿捏的冶造局了。

    沒辦法,誰叫如今冶造局有那位肅王殿下撐腰呢?

    當日,內造局花了十萬兩高價從冶造局定制了兩座專門用於生產蠟燭的模具的這件事,傳遍了朝廷六部。

    此時,整個朝廷這才真正意識到,冶造局,的確是與以往有所不同了。

    這對於像兵部、兵鑄局這種需要冶造局技術支援的部府、司署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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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莫名的心躁

   “聽說你在內造局撈了一筆?”

    當天晚上,在凝香宮的飯桌上,魏天子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提起了此事。`

    趙弘潤聽了後直翻白眼,無語地望了一眼他父皇,沒好氣地說道:“撈?只是一筆公平的交易而已。”

    “公平的交易?”魏天子咽下口中的食物,似笑非笑地說道:“一個鐵質模具就要了內造局五萬兩?”

    “本來是十萬一個模具的。”趙弘潤著重強調道:“半價出售給內造局,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唔,也是看在充當掮客的童公公的面子上。”說到這裡,他回頭瞧了一眼躬身站在旁邊的大太監童憲。

    後者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

    “你還有理了?”魏天子聞言古怪地說道:“據朕所知,那鐵模你冶造局一天便可鑄造一座……期間鐵礦等物料的花費,哪怕算上工匠們的酬金,也是微不足道。”

    旁邊,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聽得兩眼瞪直,幾番想插嘴,然而沈淑妃卻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插嘴。畢竟魏天子與趙弘潤在飯桌上談論一些不打緊的朝中之事,是他們父子如今增進感情的最常用途徑。

    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那些話題的話,這對父子倆恐怕也就沒什麼事可聊了,這是當代父子的通病。

    “話可不能這麼說。”趙弘潤用碗接過他母妃沈淑妃用筷子遞過來的紅燒肉,神色略有些自豪地說道:“我冶造局所採用的新工藝,一座模具一個時辰可制蠟燭四百支,一日保守估計四千支蠟燭。……若採用原來的舊工藝,製作四千支蠟燭需要多久?又需要多少人力?”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魏天子,輕哼著說道:“一座模具十萬兩,這一點也不貴。”

    “話雖如此……”魏天子似乎還不能接受這種說法,搖搖頭說道:“冶造局單憑一些礦石就賺了一大筆錢……”

    “嘿!”趙弘潤聞言樂了,在搖搖頭後正色說道:“的確。`那些鐵礦等物料是便宜,可父皇想過沒有,內造局為何要向兒臣的冶造局購買?”

    魏天子抬起頭來望著兒子,眼神顯而易見:你說。

    “技術!”趙弘潤並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毫不客氣地說道:“是因為內造局不具備打造那鐵模的技術!……我冶造局打造地出來,而內造局辦不到,這就是兒臣為何賣十萬的原因!……那些鐵礦石是有價,而打造鐵模的工藝無價!”

    魏天子被兒子這簡單直白的解釋給說服了,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在心裡。他並不否認他兒子說得很對,這天底下的商賈之事,影響價格的不就是有無兩字麼?你沒有的東西,我自然賣地貴,物以稀為貴嘛。

    不過,對於新工藝製作蠟燭的度,魏天子還是抱持著一些猜疑,畢竟內侍監呈上來的數額實在太嚇人了,仿佛昨日全國上下包括虞部在內的蠟燭工坊,他們所製作出來的蠟燭。今日冶造局單憑那幾百號人便可以包辦,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難令人信服的事。

    “日後你冶造局,就打算賣蠟燭維持生計了?”

    “怎麼可能?”趙弘潤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兒臣將這件事丟給虞部了。”

    “丟……真丟給虞部了?”魏天子聞言顯然是吃了一驚,在旁,大太監童公公很是無辜地望了一眼天子,因為他早就將這件事上報了天子,只不過魏天子當時沒信而已。

    “當然是真的。”趙弘潤詫異地望著魏天子,語氣古怪地說道:“兒臣之所以想弄蠟燭,無非就是為了掙錢。為我冶造局籌集經費,最終目的仍然是為了提高冶造局的工藝!……若是見賣蠟燭掙錢就叫局裡的工匠們去制蠟燭,這不是本末倒置了麼?”

    魏天子聽聞此言後更是心中驚訝,想了想後問道:“你不會白白送給虞部的。你與虞部談妥了?”

    “啊,談妥了。”趙弘潤一邊用筷子扒飯,一邊含糊地說道:“日後所有蠟燭的製作、出售,皆有虞部接手,不過,每一支蠟燭要打上我冶造局的標記。`至於利潤嘛……均分!”

    魏天子聞言粗略估算了一番,他現,即便算上成本與運輸的花費,虞部的總利潤亦差不多有三成,在如此龐大的蠟燭產量面前,這三成利潤,絕對是戶部都會眼紅的利潤。

    “借由什麼途徑出售?”魏天子隱晦地問道。

    仿佛是看穿了父皇的心思,趙弘潤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放心,虞部司郎周培大人會跟倉部去談的……他會給倉部一分利的。”

    話剛說到這,他就被他母妃沈淑妃輕輕敲了一下腦袋:咽下口中飯食再說話!

    這小子,看來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魏天子微微有些感慨,他原以為他兒子會吃獨食,沒想到,他兒子卻將那掙錢的路子交給了虞部,將銷售交給了戶部,似這等利潤均沾的做法,不可否認才是上位者應有的器量。

    是的,不貪心,懂得放利給手底下的人,使得更多的人心甘情願地追隨自己,這才是上位者應當懂得的道理。

    吃獨食的人,往往過不長,哪怕地位崇高如一國的君王,亦是如此。

    而在這方面,魏天子對趙弘潤這個兒子很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事實上除了趙弘潤以外,魏天子其餘幾個兒子,也皆不是注重錢財的人,這可能與這些皇子們從小所受到的教育有關。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魏天子好奇問道:“你叫工部營建司翻新了冶造局的工坊,又請他們在城外造了好幾座地爐,是準備大幹一場麼?”

    趙弘潤本想透露幾句吊吊他父皇的胃口,遺憾的是剛抬頭,就瞧見沈淑妃神色有些不善地看著他,顯然是不喜歡他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遂識相地閉上了嘴:“秘密。”

    魏天子一聽心中不滿意,正要細問,這時,沈淑妃將一筷子菜夾到他碗裡。笑眯眯地說道:“陛下,多吃些菜。”

    魏天子頓時就懂了,滿臉遺憾地不再說話。

    還別說,隨著這一家四口的關係愈加和睦。沈淑妃在這個小家庭的地位也變得愈來愈高,至少在飯桌上,這個溫柔的女人可以左右大魏天子與大魏肅王的心意。

    待吃完了晚飯,宮女小桃奉上茶水,一家人又聊了些不關乎國家大事的事。比如,聊一聊趙弘潤他六哥趙弘昭的生母烏貴嬪的事。

    畢竟趙弘潤親口向趙弘昭保證,會儘量去關照其母妃。

    這裡所說的關照,當然不是關照別的,畢竟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比沈淑妃還要高。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只是曾經,正所謂母憑子貴,當初趙弘昭在大樑的時候,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與威望的確很高,甚至不乏有人將其餘皇后相提並論。儘管烏貴嬪對國母的位子並沒有什麼興趣。

    而如今兒子趙弘昭遠赴齊國,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不免也受到了些影響,因此,趙弘潤前些日子曾托他的母妃沈淑妃,代他到梅宮去與烏貴嬪多聊聊。

    一來是沈淑妃與烏貴嬪性格相似,應該會成為相當默契的聊友,二來嘛,趙弘潤也是想讓宮內某些不安分的女人想想清楚,即便大樑汴京宮內如今沒有了麒麟兒趙弘昭,但還有他肅王趙弘潤在。

    畢竟說到底。儘管烏貴嬪對國母的位置沒什麼興趣,但是相信卻有不少人對她貴嬪的位置頗感興趣,而趙弘潤要做的,便是震懾住那幫他父皇的女人。履行他對他六哥趙弘昭的承諾。

    “烏貴嬪呀……說起來,陛下,臣妾想帶著烏貴嬪到宮外散散心,不知……”

    可能是想到了什麼,沈淑妃罕見地向魏天子懇求道。

    不得不說,魏天子十分瞭解沈淑妃的性子。她因為身子向來不佳的關係,很少會步出凝香宮,更別說什麼到宮外去散心,很顯然,她之所以提這個請求,那是為烏貴嬪所提的。

    畢竟兒子遠赴齊國,作為母親的烏貴嬪,怎麼可能會釋懷呢?

    真是個好女人。

    魏天子在心中讚歎了幾句,點點頭說道:“回頭朕知會禁衛,叫禁衛喬裝假扮成一般百姓,保護愛妃與烏貴嬪到城外散散心。”說到這裡,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撫掌說道:“對了,弘潤,你的肅王差不多也翻新完畢了吧,正好帶你娘與烏姨去瞅瞅。”

    ……

    趙弘潤聞言愣了愣,旋即面無表情地看著魏天子,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這次,趙弘潤倒是誤會他父皇了,畢竟魏天子這回倒還真是隨口一說,直到話說出口,他這才想到什麼,於是乎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兒子在其母妃笑眯眯的目光下戰戰兢兢。

    “潤兒,你似乎不大情願為娘去你肅王府坐坐,既然如此,那為娘就不去了……”

    欲擒故縱……哥,你自求多福吧。

    趙弘宣用憐憫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哥哥,識相地端著茶杯走開了,他可不希望被波及。

    “哪……哪能呢!”

    面對著沈淑妃故意裝出來的失落之色,即便趙弘潤心知肚明,也只得乖乖就範:“母妃想要去兒子的肅王府瞅瞅,那是兒子的福分……”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在魏天子與趙弘宣幸災樂禍的觀望下,沈淑妃笑眯眯地趁機決定了此事。

    “好……好。”

    趙弘潤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同時在心中暗暗嘀咕,要知道,早已預定住到他肅王府的女人可不少。

    “順便,叫為娘也見見那位蘇姑娘。”

    正所謂知子莫若母,沈淑妃一句話就讓趙弘潤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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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莫名的心躁(二)

    正如魏天子所說的,事實上,趙弘潤的肅王府的確翻新地差不多了。`

    畢竟,為了報答趙弘潤對工部的優待,工部左侍郎孟隗與他手底下那幫官員以及工匠們,可以說是加班加點地搶工,幾乎沒有什麼休息的時候,以至於孟隗最初許諾會在五月底完工的肅王府,如今這才五月出頭,就已經翻修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不打緊的小角落仍需修繕一下。

    因此,趙弘潤正準備著這幾日再到一方水榭走一趟,瞧個時機將蘇姑娘接到他的肅王府去,給這個女人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因為魏天子隨口所提的一句話,他母妃沈淑妃說要見見蘇姑娘。

    簡直是災難!

    要知道,雖然說蘇姑娘已經見過羋薑這位他趙弘潤的“堂姐”了,可是羊舌杏、羋芮二女,蘇姑娘卻還未見過,更何況還有一位正牌的姐姐玉瓏公主,這讓趙弘潤如何向蘇姑娘解釋?

    說他其實有四位堂姐堂妹?

    蘇姑娘會信就怪了!

    更要命的是,一旦趙弘潤向蘇姑娘坦言他就是肅王弘潤的真相,那麼,之前一切的哄騙就全暴露了,蘇姑娘自然會意識到,羋薑不可能會是他趙弘潤的什麼堂姐,她究竟會怎麼想,也就不難猜測了。

    簡直災難!

    “殿下?殿下?肅王殿下?”

    “唔?”

    當回過神來,趙弘潤這才意識到,他在冶造局內辦公的屋內走神了。

    “殿下您怎麼了?”

    只見站在趙弘潤桌前彙報這幾日工作進展的冶造局局丞王甫面露驚疑之色,他感覺今日這位肅王殿下總有些魂不守舍的。

    而在王甫身後,陳宕、程琳、荀歆三位冶造局的郎官亦露出了不解與擔憂之色,其中,最為老實穩重的陳宕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您是不是這幾日太累了?你可要保證保重身體啊,雖然說我冶造局稍有起色,可若是您有何不測……”

    “咳咳!”王甫一臉不渝地用咳嗽聲打斷陳宕的話。`他心說,我以往怎麼沒現你這老傢伙就這麼不會說話呢?!

    不過趙弘潤倒是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已經大致瞭解了陳宕、程琳、荀歆三位下屬,知道他們是那種工作能力很強。但人情世故欠缺的那類人,說白了就是只知道埋頭幹活,卻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怪不得在冶造局幹了十幾二十年也沒當上局丞,反而讓資歷不如他們的王甫坐上了局丞的位子。

    “本王沒事。本王就是……有些分心了,因為家務事。”趙弘潤擺擺手寬慰了眾人幾句,隨即問王甫道:“與虞部的洽談進行地如何了?”

    王甫聞言愣了愣,神色古怪地瞧了一眼趙弘潤,心說這件事不是早幾日就決定下來了麼?

    而此時,郎官程琳不解地說道:“殿下,這件事,前日就跟殿下彙報過了呀……”

    “啊?”趙弘潤聞言一愣,腦海中強大的記憶這才浮現有關於那件事的記憶,他連忙改口道:“呃。本王指的是,虞部與倉部的洽談進行地如何了?”

    陳宕、程琳、荀歆三位郎官對視一眼,半響後,荀歆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件事,昨日亦向殿下您稟告過了,倉部司郎匡軻匡大人同意與虞部合作,將虞部所生產的蠟燭經戶部的銷售管道運往全國各地,而殿下您也同意分倉部一分利……殿下,您怎麼了?”

    “喔。”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旋即焦躁地揉了揉眉骨。

    不得不說。自從沈淑妃提出想見見那位蘇姑娘後,趙弘潤心中有些焦慮,他生怕他母妃不喜歡蘇姑娘。

    倘若當真不喜歡,那他又該如何安置蘇姑娘呢?

    那可是至今唯一一位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是他所親口承諾的他的女人。

    “殿下?”冶造局局丞王甫看出這位肅王殿下似乎有些煩躁,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是不是這幾日累著了?反正署裡的工房與城外的地爐還未竣工,不如殿下趁此機會先好好歇息一陣子吧。`”

    他說這句話,可不是奉承討好,畢竟這些日子,趙弘潤的確為冶造局的日後規劃寫了很多東西。比如如何規範零件的標準,務求每一個零件做到規範、合乎標準,使冶造局日後對某些物件的維修,向更換零件的新式工藝靠攏,而不是重新打造一個物體。

    為此,趙弘潤準備讓冶造局再製作一件專門用於精細活的工具,卡尺。

    甚至於,他連圖紙都畫好了,就等著城外的地爐竣工,便用土模塑形的方式製作卡尺的零件,隨後再拼裝,製作出這件日後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

    “本王沒事。……你們還有什麼要向本王稟告的麼?”

    王甫與陳宕、程琳、荀歆四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見此,趙弘潤揮了揮手,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先退下吧。……王甫,火磚的事需加緊。”

    “是。”王甫拱拱手,正色說道:“據下官估計,再有幾日,第一批沙土便可運至大樑了。……不知是運到城內,還是直接在城外……”

    太慢了!

    趙弘潤皺皺眉,沉聲說道:“直接在城外建造倉庫,日後,但凡鐵礦石、沙土、土礦等原料,皆直接運到城外的倉庫。……日後,我冶造局將一分為二,一部分人負責礦石的提煉,另外一部分人負責之後的再加工,具體的安排,本王之後會詳細寫在紙上,你們照辦就是。”

    “是!”王甫等人拱了拱手,旋即逐一離開了屋子。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趙弘潤微微搖了搖頭。

    倒不是對王甫等人有什麼意見,趙弘潤只是覺得他們大魏的運輸方面實在太慢了,明明上黨、河東等地距離大樑並不遠,可產自那裡的沙土,趙弘潤打算用來試驗火磚的沙土,竟然過了一個多月還沒有運到大樑。

    當然了,歸根到底,倒不是那些冶造局的人偷懶什麼的,實在是道路不便。畢竟上黨、河東相比較潁水郡,還是較為荒蕪落後的,這是因為這兩塊地方常年受到北方韓國的威脅,以至於工部不敢投入大筆經費用於道路的拓展。以免像天門關那樣,最終落入韓人手中。

    可道路的不便利,卻直接影響到了趙弘潤的計畫,畢竟他有心在大樑城郊建立大魏規模最大的工業基地,這就意味著日後大魏國內的資源。將源源不斷從各地運到大樑,道路不暢、交通不便利,將直接影響原材料的運輸,沒有原材料,建造哪門子的工業基地?

    回頭得與工部談談……

    趙弘潤煩躁地用手敲著桌子。

    從旁,宗衛穆青疑惑地盯著自家殿下瞧了半響,忽然低聲說道:“殿下最近似乎有些心躁。”

    “還不是父皇一句話給鬧的。”

    趙弘潤頗感頭疼,畢竟若不是他父皇那隨口提起的一句話提醒了沈淑妃,弄得他如此被動?

    “……”穆青聞言沉默了片刻,半響。他小聲說道:“殿下,卑職以為,淑妃娘娘想見蘇姑娘,恐怕不至於讓殿下如此焦躁不安……”

    趙弘潤愣了愣,抬頭望向穆青:“什麼意思?”

    只見穆青稍稍停頓了一下,低聲說道:“依殿下的智慧,難道此前不曾想過,淑妃娘娘有朝一日會開口想見蘇姑娘麼?事實上,連卑職都想到了。”

    ……

    趙弘潤聞言心中更是一愣,莫名其妙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其實是我心裡煩躁?”

    穆青猶豫一下,旋即緩緩點了點頭。

    趙弘潤疑惑地瞧了一眼穆青,旋即站起身來,負背雙手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

    不可否認穆青說得沒錯。沈淑妃想見見蘇姑娘,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畢竟按照魏人的習俗,男子十六歲時就差不多該婚配了,哪怕是出身上流名門的子弟,家中至少也會先安排一門妾室。

    而如今,趙弘潤已年滿十五。再過大半年就到十六歲,作為他的母親,沈淑妃會對這件事做出一番預先安排,而蘇姑娘作為與他兒子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沈淑妃想見見蘇姑娘,再正常不過了。

    為何煩躁?

    細細一想,趙弘潤也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可思議。

    “殿下是不是這幾日過於勞累了?”穆青關切地問道。

    趙弘潤緩緩地搖了搖頭,亦感覺莫名其妙地說道:“我這幾日有什麼勞累的?只不過就是看著冶造局的工匠們……奇怪了!”

    “那……殿下可有什麼別的煩心事?”

    “煩心事?”趙弘潤聽了這話更加感覺奇怪了,要知道,他這些日子拉攏了虞部替他冶造局掙錢,亦與戶部轄下的倉部達成了協定,一切都十分順利,哪裡來什麼煩心事?

    但不知為何,明明一切順利,但趙弘潤還是隱隱感覺到一種心情上的壓抑,仿佛內心深處有一塊地方不痛快似的,可他又說不上來。

    當他將那個古怪的感覺與穆青一說,穆青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要不,今晚殿下就別回宮了……”

    “別回宮了?不回宮我去哪?”趙弘潤面色狐疑地說完這句話,立馬就注意到了穆青那捉狹的笑容。

    “卑職覺得,殿下偶爾也要放鬆一下……”穆青很隱晦地說道。

    趙弘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穆青,不過心底倒是有些心動。

    畢竟,雖說羋姜、羋芮將那什麼青蠱說得很是邪門,但說到底,她們口中所說的也只是道聼塗説,她們自己並不能驗證。

    可怪在怪在,明明說是不能與別的女人接觸,可上回趙弘潤帶著羋姜一同去見蘇姑娘時,也曾握著蘇姑娘的手安慰她,讓她不必擔心那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的威脅,當時,趙弘潤並未感到任何不適。

    莫非,那玩意純粹就是嚇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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