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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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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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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2 01:17:18
第二百四十章:邁出的第一步

   兵鑄局郎官鄭錦在冶造局遭到辱打,隨後更是冶造局的匠工們丟出司署門外,當這個消息傳遍朝中六部二十四司時,不少司署為之譁然。

    要知道,鄭錦的家世可不低,其父族鄭家,歷代皆在朝中為官,其父乃朝中散騎常侍鄭倫,其父鄭庸更是擔任過禮部左侍郎,而再往前推,鄭家中人亦不乏有擔任過九卿的先代,可謂是大樑中的名門之後。

    而其母親,那更是現兵部尚書李鬻的女兒,兵鑄局局丞李縉的妹妹,因此,當那一干公吏們將淒慘的鄭錦抬到鄭府後,其母李氏又驚又怒,非但連命人喚來丈夫鄭倫,更請來父兄,企圖為兒子主持公道。

    “女兒不管那趙弘潤是否貴為肅王,他無緣無故地叫人毒打我兒,又是所為哪般?父親,女兒懇請父親向陛下奏請此事,定要讓他趙弘潤還我兒一個公道!”

    在鄭錦的寢具,其母李氏對其父親李鬻哭求道。

    然而還等李鬻有所表示,李氏的丈夫散騎常侍鄭倫便在旁喝止道:“婦人之見!……你以為那趙弘潤只是尋常的皇子麼?”

    李氏抹了抹眼淚,憤憤說道:“妾身知道那趙弘潤乃擊退楚軍的功臣,因此獲封肅王,可即便如此,亦不能無端端叫人毒打我兒,這還有王法麼?”

    王法?對方是姬氏宗族嫡系,你跟他提王法?

    李鬻、李縉、鄭倫三人聞言用異樣的眼神望了一眼李氏,旋即,李氏的兄長李縉開口言道:“小妹,你先在此照顧錦兒,為兄與父親還有妹夫,到隔壁房間坐會。……記住,這件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李氏望了一眼父兄與丈夫的面色,雖然心中憤憤,仍順從地點了點頭。

    見此,李鬻、李縉、鄭倫三人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在關上了房門之後。鄭倫不解問道:“縉兄,錦兒今日為何會去冶造局?”

    李縉聞言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妹夫不知,昨日傍晚。冶造局局丞王甫派人知會朝中六部二十四司,宣佈解除以往冶造局與各部各司署之間的合作。……我兵鑄局,為了今年給駐軍六營更替軍備一事,曾托冶造局修繕、趕制一批馬車,昨日王甫突然叫人過來知會我兵鑄局。說是那批馬車要我等自己想辦法,若無意外,錦兒今早在聽說此事後,勢必是帶著一些人手到冶造局詢問究竟去了。”

    說到這裡,李縉歉意地對妹夫鄭倫說道:“此事都怪為兄,忘了將肅王弘潤入主冶造局一事,告訴錦兒,才致使他遭遇此禍。”

    鄭倫聞言搖了搖頭,要知道,在他鄭家逐漸衰敗的如今。其子鄭錦之所以正在兵鑄局這個油水多的司署當差,全賴他岳父與妻兄的提攜,並且,自然不好多說什麼。

    “這麼說,錦兒是無辜撞在那肅王手裡了?”

    聽聞鄭倫此言,兵部尚書李鬻捋了捋鬍鬚,點點頭沉聲說道:“錦兒此番算是命不好,變成了那肅王殺雞儆猴的犧牲……看來,肅王入主冶造局後,冶造局勢必會有一番大變動。”

    鄭倫聞言深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能否借宗府……”

    他並沒有說完,但相信李鬻、李縉二人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不過,此舉無異於與那位肅王為敵……”李鬻摸了摸鬍鬚。頗有微愁眉不展地說道:“那肅王弘潤,老夫與他打過兩次交道,此子雖然年方十五,但論手段,毫不遜色雍王……”

    “父親的意思,莫非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李縉聞言不悅說道:“錦兒。好歹也是一名郎官,前往冶造局亦是為了公事,哪怕有言語上的衝撞,也不至於被毒打成那般模樣。”回想起侄兒鄭錦被打地面頰紅腫、嘴唇更是殷紅一片,李縉心中著實惱怒。

    要知道,鄭錦雖然性格狂妄些,但也並非是草包,至少舅舅李縉安排的差事,他每次都能辦得很好,更別說他懂得奉承討好,因此,李縉很是疼愛這位侄兒,哪怕說是視為己出也不為過。

    以至於眼下,作為親生父親的鄭倫還未有所表示,李縉這位舅舅心中卻早已氣憤填膺。

    “豎子,你還不明白麼?”見兒子氣憤難平,李鬻怒聲說道:“肅王此舉,並非是針對錦兒,他是要借錦兒告誡朝中六部二十四司,告訴那些朝中官員,眼下他肅王弘潤入主冶造局,若有任何膽敢造次,這就是下場!……你要報復肅王,可以,你眼下將此事上報宗府,相信宗府的人定會秉公辦理此事。然而你想過沒有,待等那肅王從宗府出來之後呢?”

    “……”

    李鬻捋了捋鬍鬚,冷笑說道:“別說錦兒此番只是皮外之傷,並無性命之憂,就算那肅王失手將錦兒給打死了,宗府的人又豈會真的制裁那肅王?要麼你有本事叫那肅王一直被關在宗府內,否則,等他出來,到時候,我李家,還有賢婿的鄭家,都將會是肅王報復的對象!……那位睚眥必報的肅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他為敵的人,先吏部文選司司郎羅文忠,便是前車之鑒!”

    “……”聽聞此言,李縉臉上怒容稍減,皺眉說道:“難不成只能忍氣吞聲?”

    李鬻捋著鬍鬚沉思了片刻,鄭重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肅王並非仗勢欺人之輩,但最恨有人威脅,戶部的左侍郎范驫,如今在戶部的處境,你不是不清楚,明明有著東宮太子撐腰,可結果呢?戶部仍舊權利大失。這就是威脅肅王的下場。”說罷,他轉頭望向鄭倫,叮囑道:“賢婿,若你聽老夫一勸,便勸服你妻,莫要在這個時候選擇與肅王為敵,哪怕是李、鄭兩家聯手,也是得罪不起的。”

    “小婿明白。”鄭倫拱手恭敬說道。

    見此,李鬻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笑著說道:“你也不必擔心,此番肅王是做得有些過火,但這並非是禍,反而是福。”說到這裡,他又轉頭望向兒子李縉,正色說道:“縉兒,眼下的冶造局,局勢詭譎,你兵鑄局要退避三分。”

    李縉聞言心中不是滋味,卻又不敢忤逆父親,只好乖乖地點頭答應:“孩兒遵命。”

    於是乎,李家與鄭家,竟絲毫沒有表示。

    這讓朝中六部二十四司的官員們大為驚詫,畢竟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關於鄭錦的事,李家與鄭家竟選擇了忍氣吞聲,別說報復,就連一句抗議也無。

    甚至於,就連趙弘潤都感到十分意外,畢竟為了起到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的效果,在他的默許下,那鄭錦與其一干公吏受的傷可不輕。

    正如兵部尚書李鬻所預測的那樣,趙弘潤早就想好,若是此番李家與鄭家咽不下這口氣,使宗府介入,趙弘潤並不介意從宗府中釋放出來後,連帶著李家與鄭家一起收拾,可如今對方如此順從人意,反而讓趙弘潤稍稍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算了,這件事日後再說吧。

    搖搖頭將這樁事拋之腦後,趙弘潤喚來了局丞王甫與陳宕、程琳、荀歆三名郎官。

    當趙弘潤將心中所想跟這四位一說,王甫、陳宕、程琳、荀歆四人不禁有些為之動容。

    為何?

    因為趙弘潤吩咐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點冶造局內的人員名單,並提升所有人的俸祿。

    “提升匠工的俸祿?”

    王甫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趙弘潤點頭肯定道。

    他已瞭解了目前冶造局內文官與匠工們的月俸情況,他實在難以想像,作為冶造局內中堅力量的匠工們,每月的俸祿折合銀兩竟然只有大概區區六十兩左右,而經驗豐富的匠師們在此基礎上提升二十兩。

    對此,趙弘潤簡直無語,要知道從匠工熬到匠師,所消耗的歲月何止七八年,可月俸卻僅僅只提升了二十兩。

    至於冶造局內的文官,月俸普遍也不高,就拿身為冶造局局丞的王甫來說,他每月的月俸也只有一百八十兩,其餘陳宕、程琳、荀歆三位郎官,其月俸按資歷在八十兩到一百二十兩左右,至於一般公吏,其月俸也是按照資歷,從三十兩到五十兩不等。

    以大樑的物價,三十兩一個月的月俸能幹嘛?雖然足夠一家五口吃喝穿戴,但相信絕對留不下什麼積蓄,因此,一旦得病,那就只能硬抗,連看病抓藥的錢都沒有。

    “從即日起,我冶造局內所有人的月俸翻倍!……另外,本王有言在先,這只是初步提升月俸,只要日後冶造局的發展合乎本王的意願,哪怕月俸再翻個幾倍,亦不成問題。”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趙弘潤不禁有些感慨。

    要不是手中還捏著三十萬兩銀子的錢,相信他也不能如此底氣十足。

    “總而言之,幹得出色,自然月俸增漲就越快。”

    在趙弘潤的金錢攻勢下,暫且不說冶造局內的工匠們在聽說此事後會如何,至少屋內四位文官,他們的積極性便已被調動起來。

    “殿下要我們做什麼?”郎官程琳興致勃勃地問道,因為他有預感,這位肅王殿下恐怕是要有一番大動作。

    第一步做什麼……

    聽聞程琳的詢問,趙弘潤沉思了片刻,忽然笑著說道:“咱們,先來造一把尺子。”

    尺子?咱們冶造局有尺子啊。

    王甫、陳宕、程琳、荀歆面面相覷,臉上滿是不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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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肅尺

    事實上,趙弘潤心中真正的目的,自然不會是造一把尺子那麼簡單,他真正想做的,實則是精確度量衡。

    要知道,度量衡是一切精細活的恒定標準,沒有精准的度量衡,趙弘潤心中的藍圖根本無法實現。

    不可否認,無論是工部還是冶造局,都有尺子這種必須的工具,但遺憾的是,那種尺子雖然叫做尺子,卻遠遠達不到趙弘潤所認可的要求。

    次日,趙弘潤一大早就來到了冶造局,而且,他叫王甫請來了局內經驗最是豐富的匠師,請這些老師傅們協助打造他心目中第一把最標準的尺子。

    而此時,趙弘潤下令使冶造局內匠工們月俸翻倍的命令,早已傳遍了整個冶造局,這使得冶造局內那些匠工們,在欣喜萬分之余,對趙弘潤的認可更是憑增了幾分。

    不過這也使得,當趙弘潤在一處空地上準備打造他心目中第一把標準的尺子時,周圍站滿了他冶造局的匠工們,那些匠工無不睜大眼睛好奇地瞅著,想看看這位給予他們匠工們優厚待遇的肅王殿下,究竟想幹什麼。

    這些人……沒事做麼?

    說實話,趙弘潤並不喜歡自己在做事時被人圍觀,這會讓他感覺很怪異。

    可能是看到這位肅王殿下皺起了眉頭,身旁,冶造局局丞王甫小心地解釋道:“殿下,營建司的人正在拆除那些工棚,按照殿下所吩咐的建造磚屋,所以……殿下若是不喜,下官叫他們退散。”

    還真是閑著沒事做啊……

    聽聞此言,趙弘潤不禁啞然。

    不過在望了一眼那些好奇張望的工匠們後,趙弘潤搖搖頭阻止了王甫,因為他覺得,或許這是一個讓冶造局內所有工匠一同參與打造尺子,培養他們歸屬感的好機會。

    見此,他上前走了幾步。笑著對周圍的工匠們言道:“諸位恐怕是在納悶,納悶于本王究竟想做些什麼,其實很簡單,本王只是想要打造一把尺子而已。”

    聽聞此言。工匠們不由得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一來是他們冶造局早前就有尺子,二來,事實上冶造局的人,並不怎麼用尺子來衡量物體的長度,他們更習慣用麻編成的繩子。以及自身的身體構造來測量長度。

    甚至於,尋常的民眾,他們家中也是沒有所謂的尺子的,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他們憑藉自身身體的構造,就足以應付日常中需要測量長度的事。

    要知道,自古以來就流傳有布手知尺、布指知寸,舒肘知尋的測量標準。

    所謂的布手知尺,指的就是手掌舒展後,手腕到中指指尖的距離。幾近于古時的一尺。

    注:還有一個“拃”的說法,即右手做出打手槍的動作,拇指到中指指尖的距離的距離,也幾近於一尺。順便提一句,女子的手普遍較小,因此,當女子做這個手勢時,這個長度的單位稱之為“咫”,比“尺”略短。

    而布指知寸這句,布指。指的就是拇指,即拇指最寬處的距離,就幾近於一寸。

    注:有另外一個說法,說是中指第二個指關節的寬度。

    而舒肘知尋。這就明瞭多了,尋,即成年男子在將雙臂舒展平舉在兩側後,從一隻手的手腕到另外一隻手的手腕處的距離,差不多是八尺左右。

    因此,古人就算不必用尺子。也可以測量出一個物體的大致長度。

    打個比方,比如測量一間房屋的長度,匠人們會先用一條長繩來測量,然後在另外一端做上記號。

    而接下來,左手捏住繩子的一端,右手輕輕握住那根繩索,然後舒展雙臂,平舉在身體兩側,這個時候,從左手手腕處到右手手腕處的距離,就相當於一尋,大概是八尺左右。

    隨後,用左手再次捏住右手位置的繩索,再次重複這個過程,測量出第二尋,一直到最後,不足一尋的距離,再用手掌再測量。

    於是,用一尋的次數乘以八尺,再加上最後用手掌測量出來的長度,便可以測量出這間房屋的大致長度。

    這個技巧,相信任何一名匠工都懂得。

    但遺憾的是,這並不符合趙弘潤的要求,因為他要求的是精確。

    “殿下,麻繩搓好了。”

    郎官陳宕將幾條大概小拇指粗細的麻繩遞給趙弘潤。

    “唔。”

    趙弘潤伸手接過了麻繩。

    對於製造第一把精確的尺子,趙弘潤曾反復思考究竟該用什麼名詞來作為基本單位,事實上,他更習慣用米、釐米,但遺憾的是,以大魏目前的條件,他根本造不出他印象中那些精確的尺子。

    他只能沿用古人傳下來的老辦法,頂多做得更加精確,這樣才容易被魏人所接受。

    “所有人站成一排。”趙弘潤吩咐道。

    眾圍觀的匠人們面面相覷,不理解趙弘潤為何要他們站成一排,但是他們並沒有絲毫抵觸,誰讓趙弘潤在入主了冶造局後,便將他們的月俸翻了一番呢?

    尋常成人高度……尋常成人高度……

    趙弘潤在人群中走過,一邊走一邊挑選著合適的實驗物件。

    排除一個最高的,排除一個最矮的,其餘剩下的二十歲以上男子,趙弘潤叫宗衛們用那些麻繩測量出平均高度。

    而最終那條代表著冶造局內人員平均高度的麻繩,趙弘潤便將其確定為一尋,即八尺。

    然後,趙弘潤將這條麻繩拉直、對折,得出四尺的距離。

    重複這個過程,得出兩尺的距離。

    再次重複這個過程,最終得出一尺的長度。

    至此,趙弘潤得到了長度的第一個精准單位,尺!

    而與此同時,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們,當即對照著這個麻繩的長度,用刨刀在一塊木板上刨出了相同長度的木尺。

    將這把代表著尺的木尺對分,得到半尺的距離。再將半尺分作平均五等份,趙弘潤便得到了第二個精准長度單位,寸。

    緊接著,刨制十把長度一尺的木尺。再將這十把尺子拼接在一起,組成一把長尺。

    然後,那些匠師們又重新用一根更長的木頭,重新刨制出這把代表著丈的長尺。

    而這個時候,趙弘潤也得到了第三個精確單位。丈!

    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無非就是沿用原先老的單位換算,一丈為十尺、一尺為十寸。

    而在寸的基礎上,趙弘潤繼續細分,用同樣的辦法將一尺分為十等份,得出第四個長度單位,分。

    注:約等於兩毫米左右。

    事實上,分的單位下還可以細分,即絲,十絲等於一分。不過趙弘潤覺得目前他們冶造局還用不到分得這麼精細的尺子,所以就作罷了。

    雙手舉著那把一尺的木尺,趙弘潤目視著四周的工匠們,大聲喊道:“或許諸位還在納悶,納悶于本王為何會製造這一把尺子而興師動眾,那麼現在,本王告訴你們,我等今日合力打造的這把尺子,它絕不僅僅只是一把尺子,它代表著新的長度標準!”

    聽聞此言。周圍的匠工們面面相覷,或有一名工匠小心翼翼地說道:“肅王殿下,殿下依此造出的尺子,在長度上與工部的尺子有所差異。這……”

    趙弘潤抬手打斷了這位匠工的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本王不是說了麼?今日我冶造局的這把新尺,才是一概長度衡量的標準!……朝廷六部二十四司,皆要遵從我冶造局的度量衡標準,否則,我冶造局有權拒絕打造任何器具!”

    這……這豈不是……

    眾匠工們聞言。不知為何呼吸有些緊促。

    仿佛是看穿了周圍那些冶造局文官與工匠們的心思,趙弘潤大聲說道:“沒錯,本王要將我冶造局打造成我大魏一概事物的標準!……我冶造局,將棄用原先舊的度量衡,推出最精准的度量衡新規,並且,日後我冶造局所打造的任何東西,皆以我冶造局的度量衡新規作為唯一的標準!”

    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眼眾人,再次大聲喊道:“我冶造局,將打造我大魏一概器物的標準,其餘朝廷六部二十三司,也將視我冶造局,作為唯一的標準!……從今日起,我們就是規範、標準、權威的化身!”

    “喔喔!!”

    周圍圍觀的匠工們,仿佛是不受控制般,齊聲吶喊。

    當日,趙弘潤所制的這把新尺,便迅速被內侍監的人獲得,呈遞到了魏天子的龍案上。

    “肅……尺?”

    魏天子把玩著那把用工精緻的短尺,饒有興致地望著這把用一條條黑墨整齊劃分著寸、分單位的短尺。

    “是的,肅尺,冶造局的人是這麼稱呼這把新尺的。”大太監童憲在旁小聲地說道。

    “這有真是有意思了……”魏天子似笑非笑地把玩了一陣,喃喃說道:“那劣子的第一步,沒想到竟然是精進度量衡,如此看來,他所圖不小啊。……工部怎麼說?朕記得工部有一套完善的度量衡。”

    童憲低了低頭,恭敬地說道:“工部已經跟進,宣佈將廢除原先的舊尺,選用冶造局的肅尺,並且,日後的任何營建之事,也將以肅氏新規作為標準。”

    “工部的動作好快啊……”魏天子愣了愣,旋即點點頭釋然道:“唔,不過不奇怪,現在那劣子,也是相當於工部的後臺啊,冶造局地位提高,工部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曹稚那老頭子,別看老眼昏花,心思賊得很呢!”

    聽聞此言,大太監童憲小聲說道:“老奴以為,肅王殿下這一步似乎邁地太大了……肅尺並無所謂,問題在於,日後幾日或將隨之出現的肅斤。”

    “擔心什麼?”魏天子笑了笑,語氣難以捉摸地說道:“沒見那小子說了麼,冶造局,將成為我大魏唯一的標準,包括度量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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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肅氏度量衡新規

    所謂度量衡,指的就是用於計量物體長短、容積、輕重的統稱標準。其中,用於計量長短的器具稱之為度,用於測定計算容積的器皿稱之為量,而測量物體輕重的工具,則稱之為衡。

    而昨日,趙弘潤首先確定了度的標準,雖然沿用的仍然是舊有的1丈=10尺=100寸=1000分的規定,但事實上,因為精確了一尺的標準,因此,它與大魏原先採用的舊尺制,是存在一定的差異的。

    而在規範了度的標準後,趙弘潤並沒有順勢規範計算容積的量,而是先選擇先確定衡,即重量,因為在他看來,規範計算容積的量這個標準,是度量衡中最讓他頭疼的。

    至於說到規範重量單位,趙弘潤自然不會選擇他記憶中的千克或者克,一來那是舶來品,二來,魏人根本不能理解什麼叫做克,因此,他仍然打算採用舊制的兩與斤作為重量的基本單位,而他要做的,只是在此基礎上加以規範。

    據趙弘潤所知,古人最早採用絫、即黃米作為實物的標準,規定十絫為一銖、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簡單地說,一斤約等於是3840粒黃米的重量。

    但是這回,趙弘潤並不打算採用舊有的規矩,原因就在於,舊有的重量單位換算過於複雜、累贅,不利於計算。

    因此。在考慮了一陣後,趙弘潤選取了大魏境內越來越常見的稻米作為實物的恒定標準。

    首先,他先叫冶造局的工匠們,利用最簡單的杠杆平衡原理製作了一隻木質的託盤天平秤。然後取來一隻足夠裝240粒稻穀的小布袋,先用天平秤稱出這只小布袋的重量,用那些稻米作為計量單位。

    隨後,在那240粒稻米中減掉等重於那只小布袋的米粒,得出了両的重量。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並沒有選擇一斤十六兩的換算方式,因為在他看來,這種複雜的計算方式不利於日後他們冶造局計算大批量的物件重量,也不利於他日後推出十進位的乘除,因此,趙弘潤決定,將一斤的重量,恒定為十兩。

    這種新的斤制,即日後冶造局率先採用的肅斤制,由於所選擇的稻米約比黃米重一倍左右。因此,一肅兩幾近相當於二舊兩,不過,因為肅斤制採用的是十進位,因此,一肅斤並不到一舊斤的兩倍。

    但不可否認,無論是在肅斤制新規下,無論是肅斤還是肅兩,都要比舊有的斤兩制重得多。

    可遺憾的是,在場的人。絕大多數均不能理解趙弘潤為何採取稻米作為衡量物,也不能理解他為何將斤兩的換算規定為十倍,而並非是原先的十六倍。

    在此之後,趙弘潤又規範了鈞與石的重量。規定1石=10鈞=100斤=1千兩=1萬錢=10萬銖,在這個新規下,一肅兩約等於舊一兩的2倍,一肅鈞約等於舊一鈞的2/3,但一肅石則約等於舊一石的5/3。

    注:附舊新斤制對比。注意,都是約值!!

    原:銖0.65克、錢3.7g、兩15.6g、斤250g、鈞7500g、石30000g

    肅斤制:銖0.5克、錢5g、兩50g、斤500g、鈞5000g、石50000g

    總的來說。肅斤制與舊斤制換算有著顯著的差別,但是,其十進位的換算也顯然要比舊有的斤兩制容易得多,可以說是一目了然,但遺憾的是,還是有不少人對此心存疑意。

    這不,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在隱晦地勸說未果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要不然,新的斤制先在我冶造局使用,暫不推向朝中六部?”

    “王局丞是在擔心戶部的反應?”趙弘潤顯然是看穿了王甫的心思。

    想想也是,要知道戶部掌管著大魏全國的經濟體制,而原先的體制,都是採用一斤十六兩的舊規定,並且,大魏境內國民普遍也習慣了這種方式,而如今,他趙弘潤突然退出一斤十兩的新規定,暫時不說會不會遭到許多人的反對,更不妙的是,新的規定一旦流入市場,勢必會造成大魏市面上的混亂。

    甚至極有可能,有些黑心的商人會利用新舊兩種規定來謀取不義之財,而這種事到最後,最吃虧的往往都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想到這裡,趙弘潤對王甫以及周圍圍觀的匠工們言道:“或許諸位不能理解本王為何做出這樣的規定,就當是本王的任性,從今日起,我冶造局棄用原來的斤兩制,而採用新的規定。……不過,正如王局丞所言,由於新規有可能導致國內市集的混亂,因此,斤兩新規暫時不向六部二十四推行,僅在我冶造局投入使用。”

    說著,趙弘潤當即冶造局的鐵匠們去打造精確的兩、斤、鈞等秤砣(砝碼),要求打造一兩、二兩、五兩、一斤、二斤、五斤、一鈞、二鈞、五鈞等單位的鐵砣,製成後妥善保管在冶造局內,作為日後的依據。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便回過頭來的制定量的標準,即容積標準。

    在大魏,在容積的制定上,存在著一定的混亂,比如石(dan),它明明是重量單位,但是古人卻又規定10鬥=1石,石又變成容積單位了,這使得古時容積與重量的單位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

    而這,正是趙弘潤希望根除的。他想要一個更加明確的容積計量單位清單。

    至於容積的現實衡量物,古人一直以來都選用米作為衡量標準,但是趙弘潤並沒有採用,他仍然習慣于採用水。畢竟用稻米或黃米作為計量容積的實物,很容易出現誤差,而水則能最大程度上保證減少誤差。

    當然了,這裡所說的水,指的是常溫下的純水。

    遵從記憶中水的密度的制定方式。趙弘潤也打算將重量與容積的換算利用純水聯繫起來:將可容納一肅斤純水的單位容積,規定為升。注:約值0.5l。

    同時規定1鐘(釜)=10斛=100鬥=1千升=1萬合。

    注:由於古人習慣用稻米測量容積,而稻米的密度是1.8而水密度為1,因此,可以視為,肅升制,是原先舊容積的一半左右。

    可難就難在,要打造出一隻可精准容納一升水的器皿,並非是那麼容易。如此類題,要精確地打造出代表鐘、斛、鬥、升、合這些代表著肅升制的基準單位容器。並不是那麼簡單,哪怕是趙弘潤,也要通過一番複雜的計算後才能設計出那些器皿。

    好在肅升制的容積幾乎都是舊升制的一半左右,因此,冶造局的工匠們倒也能夠以此作為依據,打造出趙弘潤所要求的精准器皿。

    但同樣的道理,肅升制同樣不適合在目前推出,畢竟升制最常用於在市場上售賣米糧,市面上米糧的出售,目前仍然不按照重量計算。而是以升、鬥、斛作為標準,因此才會出現黑心商人偷偷打造不合規定的小斛,用於出售米糧,借此謀取暴利。

    為了杜絕這個現象。趙弘潤準備在日後想辦法改變魏民在市場上的習慣,捨棄掉容積單位而採用重量作為買賣米糧、肉食等生活必需品的依據,簡單地說,等他日後準備好將新的度量衡推向市場時,第一件事,就是推出新的秤。

    而目前嘛。無論的肅斤還是肅升,都不適合在目前推向市場,只能暫時在冶造局內流通,但是趙弘潤可以預見,他所制定的標準,將會逐漸被接受、並且逐漸取代原先舊的度量衡。

    只不過,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與耐心,只能循序漸進,若是強行推出,反而會使得大魏的經濟市場出現混亂。

    但不管怎樣,趙弘潤所制定的新的度量衡,即冶造局工匠們口中所稱的肅氏度量衡新規,亦在第一時間被呈遞上魏天子的龍案上。

    看著那擺在龍案上的那許許多多鐵砣、器皿,相信趙弘潤若是在此,必定會大吃一驚,雖然他打造的好幾套初代度量衡標準,但皆命冶造局的人嚴密看管,沒想到,卻還是被內侍監的人得到了一套。

    而且還是趙弘潤暫時不打算推出的肅斤制與肅升制器皿。

    哼,還算聰明,並未推向朝野,不過……為何要這般制定標準呢?

    魏天子饒有興致地舉著一隻一兩的鐵砣,旋即又望著龍案上其餘重量的鐵砣,心中若有所思。

    “這似乎不像是用在秤(桿秤)上的秤砣……”

    三位中書大臣亦圍了過來,中書令藺玉陽更是饒有興致地捏起一隻刻有一両小字的鐵砣,暗暗驚訝於這只秤砣的做工精緻。

    而從旁,虞子啟更是驚訝地望著龍案上許許多多不同規格的鐵砣,喃喃說道:“一兩、二兩、五兩……咦?”

    他驚奇地發現,用這三種規格的鐵砣,可以便捷地組合,計算出十兩內的所有重量:“一二為三,二二為四,一五為六、二五為七、一二五為八、二二五為九、五五為十……有意思。”

    聽聞虞子啟的喃喃自語,魏天子與藺玉陽等人也會意過來,饒有興致地在心中盤算著,結果還真如虞子啟所言,看看不起眼的那些鐵砣,組合後竟包圓了一肅斤以內的所有重量。

    這讓本來對那什麼肅氏度量衡新規並不以為然的魏天子,亦逐漸體會到這其中說飽含的深意。

    不可否認,就連魏天子亦逐漸感覺到,新規要遠比舊規制便捷地多,但問題在於,舊規在大魏流傳了數百年,如何是一朝一夕間就會被新規所取代的。

    不過,即便如此,魏天子仍然對冶造局充滿期待,他有預感,在他的兒子趙弘潤入主了冶造局後,冶造局或許還真有可能出現令天下側目的巨大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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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與李粱的賭約

   肅氏度量衡新規,很快就在朝中六部二十四司署流傳開來。

    對此,工部立馬跟進,宣佈採用肅氏新規,而禮部、刑部、兵部、吏部則沒有什麼表示,因為他們無所謂,唯獨戶部,當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普遍報以反對態度。

    這不,當日趙弘潤回到文昭閣後,剛準備按照慣例去凝香宮用飯,卻忽聽戶部尚書李粱求見。

    聽聞宗衛的報訊,趙弘潤愣了一下,不過旋即便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請!”

    不多時,戶部尚書李粱便在宗衛沈彧的指引下,踏入了文昭閣的前殿,瞧見了正站在殿內的趙弘潤。

    不得不說,雖然因為前一陣戶部失權的關係,戶部上下官員普遍對促成此事的趙弘潤報以排斥心理,但作為尚書的李粱,對於這位肅王殿下卻並無什麼偏見。

    畢竟說到底,趙弘潤所提出的錢庫一事,的確有利於縮短兵部與工部的工程運作時間,而戶部官員之所以排斥這件事,無非是他們心疼從今往後,他們每年將不得不從國庫預支一大筆錢給兵部與工部,而問題就在於,國庫並非很充盈。

    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些許小小的失落感,畢竟錢權一交,他們在兵部與工部官員面前就沒有什麼可以擺架子的資本了。

    “李尚書請坐。”

    待等李粱走入殿內後,趙弘潤請他入座,而與此同時,乖巧的羊舌杏連忙奉上了茶水。

    不得不說,小丫頭羊舌杏是趙弘潤從楚國帶回來的三女中最讓他感到省心與貼心的,這使得有時候哪怕這個小丫頭一臉懵懂地仍然以他的女人自稱,趙弘潤也仍由她去,並未說破那件讓她以他女人自居的誤會。

    相比較而言,羋姜、羋芮兩個巫女姐妹,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姐姐整天到晚面無表情。捧著茶杯那殿內喝茶,其生活習慣活脫脫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嫗,毫無什麼女人味可言;而妹妹羋芮更純粹是一個饞嘴的吃貨,仿佛是將他趙弘潤當成了金主。每日想吃這、想吃那,若是滿足她吧,那倒是相安無事,可若是不滿足她,得。為了吃好吃的東西這丫頭可以毫無尊嚴地大哭大鬧、甚至於賴在地上打滾,恨得趙弘潤有時忍不住惡意腹議:怎麼不撐死你這個蠢丫頭呢!

    “有勞、有勞。”

    李粱接過了羊舌杏遞過來的茶水,謙遜地表達謝意。

    畢竟從羊舌杏身上的服飾可以判斷,這位純潔美麗的小麗人,絕非是這文昭閣裡的宮女。

    既然不是宮女,卻又居住在文昭閣,那麼,此女與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關係,那也不難判斷了。

    “肅王殿下先前在楚國,可謂是收穫不小吶!”

    李粱笑呵呵地開了個玩笑。

    “呵呵。”趙弘潤微微笑了笑。畢竟他對李粱的印象還不錯,因此倒也不排斥這種男人間的玩笑。

    “李尚書今日前來拜訪本王的文昭閣,恐怕是為度量衡新規而來吧?”

    李粱聞言愣了一下,事實上,他打算先與這位肅王殿下攀談幾句,待氣氛合適時再委婉地提起此事,沒想到,這位肅王殿下卻開門見山地說出出來。

    見此,李粱也不再藏著掖著,在猶豫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您今日在冶造局制定的肅氏新規,究竟是打算僅僅用於冶造局,還是打算推向全國?”

    “李尚書為此有何建議?”

    “恕微臣直言。我大魏長久沿用舊度量衡,殿下今日所制定的肅氏新規,且不說好與不好,單單是它與舊規相比存在著一定的差異,這或許將導致我大魏市面出現一些……混亂。”李粱斟酌著用詞,謹慎地說道。

    不過相比較李粱的用詞嚴謹。趙弘潤的話就直接多了:“李尚書是擔心,有人會利用舊斤制與舊升制與新規的差異,營利謀益?”

    “是。”李粱見趙弘潤將話說得這般直白,也就不再掩飾,沉聲說道:“在此之前,我戶部的金部,負責統籌著國內各地的物價,可那些標準,全建立在舊斤制與舊升制的基礎上,而肅氏新規,一兩重幾近於舊制的二兩,一肅斤,亦比原先十六兩一斤的舊制斤要重得多,不難猜想,一旦肅氏新規推向全國,市面上的物價將會哄抬,或有可能出現混亂。”

    “李尚書的消息好靈通啊,貴部難道時時刻刻盯著我冶造局麼?”趙弘潤忍不住調侃道。

    想想也是,他們冶造局今日這才制定出定肅氏新規這新的標準,結果,還沒等太陽落山,戶部尚書李粱便已清楚瞭解了肅氏新規,簡直不可思議。

    “殿下,這可不是玩笑的事啊。”李粱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見此,趙弘潤抬手阻止了李粱接下來要說的話,笑著寬慰道:“放心,李尚書,新規暫時只用在我冶造局。……本王之所以要制定新的標準,那只是為了方便日後本王要做的事,並非刻意針對你們戶部,也不是為了增加貴部官員的負擔。”

    聽聞此言,李粱心中稍安,在想了想後,他試探著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肅氏新規僅僅只適用在冶造局麼?”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道:“李尚書可莫要得寸進尺啊。”

    “殿下誤會了。”見這位肅王面露不悅之色,李粱連忙說道:“微臣只是覺得,變更度量衡一事事關重大,一旦出現疏忽,將有可能導致全國混亂……殿下若要推出肅氏新規,應當由六部商議、聖上裁決,較為妥當。”

    ……

    趙弘潤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李粱,淡淡說道:“李粱大人的意思是,單單我冶造局,並無變更度量衡的權利,對麼?”

    李粱顯然聽懂了趙弘潤對他的稱呼由李尚書變成李粱大人背後的深意,可是此事茲事體大,遠比允許兵部、工部私造錢庫重大地多,因此。他硬著頭皮點頭說道:“微臣以為,此事當由陛下與朝中六部商議裁決!”

    “……”

    “……”

    趙弘潤聞言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盯著李粱,而李粱亦目不轉睛、坦蕩地迎著這位肅王殿下的目光。

    不過在心底。李粱忍不住還是稍稍嘀咕,因為他感覺,這位年僅十五歲的肅王殿下,其眼神較同齡人過於銳利了,仿佛是一柄利劍。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忽然呵呵笑了起來,感慨地對李粱說道:“能與本王對視良久而無絲毫心虛愧疚,相信李尚書是真心為我大魏社稷著想。……這樣吧,本王與李尚書打一個賭如何?”

    說實話,李粱因為問心無愧,並未是為了一己私利才來找趙弘潤,因此,他並不畏懼趙弘潤的眼神,畢竟眾所周知。這位肅王殿下並非蠻不講理的人。

    不過即便如此,瞧見趙弘潤表情緩和下來,他仍然感覺仿佛松了口氣似的。

    不愧是統帥過千軍萬馬的肅王,這份氣勢……

    心中暗暗稱讚了幾句,李粱恭敬問道:“不知肅王殿下要與微臣打什麼賭?”

    只見趙弘潤聞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本王不會強行推出新規,正如李尚書所言,那不利於維持我大魏的國內買賣市集的穩定,本王會用另外一種方式,逐步逐步地改變我魏人。使他們逐漸捨棄舊制,採用新制。……而在此之前,本王先叫你戶部採用這種新制。”

    “……”李粱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是要我戶部先採用肅氏新規麼?”

    “不不不,本王不會勉強你們。”趙弘潤搖了搖手指,笑著說道:“你覺得本王會低聲下氣地懇求你兵部採用我冶造局的新規?當然不!本王要你們戶部,主動採用新規!”

    主動採用新規?這怎麼可能?

    李粱聞言滿臉詫異之色,要知道據他所知,他戶部內的官員。絕大多數均對肅氏新規抱持抵觸與排斥,怎麼可能主動採用這個新規。

    “李尚書不相信?那就拭目以待吧。”趙弘潤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淡淡說道:“李尚書只要記住一點,從今往後,我冶造局是一切事物的標準,所謂的標準,就是一切事物皆要向此靠攏看齊。……因此,別說戶部、工部、刑部、吏部、禮部、兵部,均會潛移默化地適應並習慣我冶造局的規定,並將其奉為……唯一標準!”

    ……

    李粱聞言面露驚詫之色,雖然他並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不過趙弘潤再次端茶的意思,他還是看得懂的。

    “殿下的話,容微臣回去後再仔細琢磨琢磨。……時候不早了,微臣先行告辭了。”

    “不送。”

    “豈敢豈敢。”

    說罷,李粱便向趙弘潤行禮告辭。

    目送著離開文昭閣,始終在旁喝茶並未介入趙弘潤與李粱對話的羋薑,這才帶著幾分好奇問道:“他是誰?”

    “我大魏戶部尚書。”

    “大官?”

    “唔,是掌著舉國財政的大官。”

    羋薑一聽更加好奇了,見此,趙弘潤便向她簡單解釋了一番。

    “肅氏新規?”聽到這裡,羋薑不解地問道:“為何是肅氏?不應該是姬氏麼?難不成你是肅王,所以那些人就稱之為肅氏?”

    “這我哪知道?”

    趙弘潤無語地撇了撇嘴,他本以為羋薑會問出什麼有建設性的問題來,沒想到,對方卻僅僅只拘泥於那肅氏的稱呼。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

    從旁,宗衛沈彧笑著說道:“待等殿下傳下後嗣,傳至數代之後,若是因為姬氏血脈淡薄,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無法再繼承姬這個氏稱,殿下的後人也可以選擇肅作為家族的氏稱,到那時候,誰都曉得肅氏新規是由肅氏所制定。”

    “這倒不錯……”趙弘潤聞言,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

    還別說,大魏還真有這方面的習俗,比如司徒、司空、司馬這些特殊的複姓,其實都是這麼誕生的。

    “沈彧,你說本王的後人若是繼承了肅的姓氏,能憑肅氏新規吃喝不愁麼?”

    沈彧聳了聳肩,笑著說道:“能否吃喝不愁卑職不知,但相信定能使肅氏名揚天下。”

    “唔……”趙弘潤思忖了一陣,頗有興致地說道:“這真不錯,待回頭本王要留下家訓,假以時日,若是不能再沿用姬氏,就選肅作為姓氏好了。”

    “卑職在此提前恭祝殿下。”宗衛沈彧笑著玩笑道:“到時候,卑職的後人時代效忠肅氏,但願殿下的後人莫要虧待。”

    “哈哈哈。”

    “哈哈。”

    ……

    而聽著趙弘潤與沈彧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羋薑搖了搖頭,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可不知為何,她面色微微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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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局限

   待等四月中旬的時候,冶造局內的工棚已拆除完畢,工棚裡的火爐、鐵砧等打鐵器物亦盡數移除。

    而此時,負責冶造局新建工棚工程的營建司司郎徐炯,亦將更改後的工房設計圖紙親自送到了趙弘潤手中。

    說實話,這還是趙弘潤首次與徐炯這位營建司的司郎打交道。

    營建司,又稱營繕司或營部,是工部轄下負責土木工程的司署,大到修繕城牆、建造城池,小到修理大樑城內皇宮與各官署的房屋,皆是由這個司署負責。

    甚至於,哪怕日後趙弘潤希望翻新國內的各官道,亦得通過營建司。

    別看營建司在大樑城裡官署內的官員與工匠並不會比冶造局多多少,事實上,工部的每一個司署,其人員都要比其餘五部多上幾倍,只是有許多人並未在大樑,而是在地方上負責營建事宜罷了。

    遺憾的是,儘管工部的人員佔據六部之首,但是其地位,卻始終在六部墊底,哪怕是如今趙弘潤入主冶造局,變相提高了工部的地位,也不能使朝廷其餘五部徹底改變對工部官員們的偏見。

    “勞徐司郎親自設計我冶造局工坊的圖紙,本王實在過意不去啊。”

    “肅王殿下說哪的話,這可是冶造局的大事,我工部日後還仰仗著冶造局的標準呢。”

    正所謂皆是自家人,因此,無論是趙弘潤還是這位營建司的司郎徐炯,皆對彼此格外客氣。

    事實上,工部的官員,亦是六部中最團結的,其中原因,不難猜測。

    趙弘潤接過圖紙來,細細瞅了幾眼,不得不說,徐炯不愧是專門造房子,他親筆所畫的圖紙,哪怕是趙弘潤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更難能可貴的是,徐炯在設計工坊的圖紙上,所採用的正是趙弘潤前兩日所制定的肅氏新規,這讓趙弘潤對徐炯乃至營建司的印象更提升了幾個檔次。

    “本王很滿意,就按照此圖紙施工吧。”將手中的圖紙又遞還給徐炯,趙弘潤思忖了一番,問道:“徐司郎,營部最近手中有什麼工程麼?”

    只見徐炯將圖紙小心折疊好,疑惑問道:“肅王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就是隨口問問。”

    “喔。”徐炯想了想,說道:“目前的話,我營部手中只有兩樁工程,其一,南燕的駐防大將軍衛穆,托我營部在南燕、河東、上黨,修繕幾條官道,方便其從南燕調兵,增援上黨。”

    “上黨?”趙弘潤聞言一愣,狐疑問道:“北面的韓國莫非有什麼動靜?”

    徐炯捋了捋鬍鬚,壓低聲音說道:“據謠言傳來,肅王殿下攻楚國期間,韓國或有跡象兵出天門、孟門兩關,好在南燕大將軍衛穆與燕王殿下及時調兵,入駐軹關、山陽兩地,韓人才沒有輕舉妄動。……據說,若非肅王殿下及時迫使楚國言和,山陽那裡,差點就打起來了。”

    說到這裡,徐炯微微歎了口氣。

    事實上,魏人在提到天門、孟門兩處關隘時,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因為這兩座關隘,曾是魏人為了阻擋韓國軍隊而建造的兩座關隘,曾經是魏國的北方屏障。

    誰曾想,當年上黨一戰大敗之後,魏人便失去了這兩座雄關,如今這兩座雄關已成為韓國對大魏虎視眈眈的橋頭堡,再想拿回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無奈之下,魏人只好在天門的南側,又造了一座雄關,那便是軹關。

    然而,軹關的竣工,雖然擋住了天門的韓國軍隊,卻使得山陽城,成為了眾矢之的,而如今,趙弘潤的四哥、燕王弘疆,正率軍駐紮在山陽,與孟門關的韓軍對峙著。

    軹關、山陽,這兩地如今已成為魏人為保留有上黨那一點點地盤的戰略要地,一旦失去這兩地,便意味著魏人將不得不從上黨退出,甚至於,就連河東亦會有大片領土被韓人奪取。

    趙弘疆竟然親自率軍駐守前線邊陲?

    趙弘潤心中著實有些吃驚。

    說實話,他對這位四哥的印象不咋地,因為在他看來,趙弘疆就是一個性格狂妄、莽撞的傢伙,完全不是同路人,但不可否認,趙弘潤對於這位四哥做出像六哥趙弘昭那樣的犧牲,還是頗為感動的。

    只不過,趙弘潤原先以為趙弘疆在南燕,卻沒想到,這位四哥竟然身在最具威脅的山陽前線。

    要知道,韓人若是果真對大魏用兵,那麼,第一個打的城池,十有八九就是山陽!

    韓人的軍備,與我大魏差距可不算大……

    趙弘潤仿佛感覺到了某種壓力,畢竟韓國號稱有十萬鐵騎,雖然國民人口遠沒有楚國那麼龐大,但其軍隊的戰鬥力,可遠遠不是暘城君熊拓那些農夫兵可以比擬的,那是曾經將大魏的戰車部隊打得流花流水的精銳騎兵!

    “還有一樁工程呢?”趙弘潤問道。

    “還有一樁,便是協助我工部的水部。”營建司司郎徐炯笑著說道:“殿下也知道,水部正在整頓、梳理三川郡的水路,呵,這可是一項長達近十年的工程吶,咱們工部,日後十年裡恐怕連喘息的空閒都沒了。”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正如他以往所說的,工部的官員,享受著朝廷六部中最低的待遇,卻幹著全國內最苦最累的活,難能可貴的是,這些工部的官員雖有抱怨,但一直以來皆是兢兢業業地履行著他們的責任與義務。

    “總之,有勞徐司郎了。”

    “豈敢豈敢。”

    在一番客套後,趙弘潤親自將徐炯送到了屋外。

    在送走徐炯之後,他這才又回座位坐下,梳理著心中的種種想法。

    雖然趙弘潤十分清楚工部的重要性,同時也希望能拉工部一把,但很遺憾,憑他一人,並不足以提高工部在朝廷六部中的地位,除非他的父皇魏天子開口,加大工部的權利。

    可遺憾的是,魏天子不可能會按照趙弘潤的心意去做,他頂多只會那樣說:“你若有本事,自己想辦法提高工部的地位。”

    是的,無論是對趙弘潤還是對於其餘兒子,魏天子從來不會主動幫助他們,可能在魏天子看來,這是諸兒子們磨練自身的機會,又豈會輕易插手干涉。

    算了,還是先打理到自己一畝三分地吧。

    微微歎了口氣,趙弘潤繼續思忖如何針對冶造局的改革。

    不可否認,儘管冶造局始終在朝廷六部二十四司署墊底,但是其技術實力,縱觀整個朝廷,也只有寥寥幾個司署可以比擬。

    比如在冶鐵方面,唯有兵部的兵鑄局可以與冶造局並駕齊驅;而在大型器械打造方面,也唯有工部的虞部可以與冶造局匹敵;至於在營建方面,冶造局亦擁有著不遜色工部的營部的技術。

    總而言之,冶造局是一個技術掌握非常全面的司署,唯一限制著這個司署的因素,便是資金與待遇。

    據趙弘潤所知,朝中六部二十四司署,以往就有許多司署將冶造局視為技術的前沿。只不過,其中有些不像話的傢伙,一邊汲取著冶造局的技術,一邊對冶造局嗤之以鼻,久而久之,使得冶造局淪落為專門替人打白工的典型,有什麼好東西全被兄弟司署給學了去,使得冶造局內的工匠們積極性大減。

    要提高冶造局的地位,看來得封鎖技術,不過,這招治標不治本,最好的辦法,還是得繼續提升技術,將技術提升至其餘部府與司署難以仿製的地步……

    趙弘潤逐漸已有了思路。

    要不要弄些黑科技出來……

    趙弘潤手指輕輕著刮著下巴,沉思著。

    他心中所想的黑科技,當然不是指某些科幻小說中無法被證實開發的科技,僅僅只是超越當代科技的技術而已。

    比如,蒸汽機。

    記得早在當初與暘城君熊拓的軍隊打仗時,趙弘潤曾將那兩百輛戰車改造地猶如猙獰的戰場凶獸,其堅固的防禦力,成為了無數楚兵難以瞑目的噩夢。

    可提高了防禦力的代價,便是機動力大減,哪怕借助繩索掛鉤的外設,讓八匹馬來拉動那些戰車,其速度也不會比輕裝的步兵奔跑時快到哪裡去。

    而若是在增加防禦,或者增加戰車上的弩手,這將會徹底限制住戰車的機動力,簡單地說,若是按照趙弘潤最希望的那樣改造,單單馬力,是不足以拖動那些戰車的。

    而這個時候,就需要一種超越馬力的動力系統,在運載這些戰車,比如蒸汽機。

    可遺憾的是,趙弘潤雖然能夠畫出最簡陋的蒸汽機,但是蒸汽機系統內某些必要的零件,大魏目前並沒有這個實力打造。

    因此,儘管感到遺憾,趙弘潤也只能將這個誘人的念頭暫時壓在心底,因為他很清楚,冶造局的技術,還遠遠達不到打造那等當代黑科技的地步。

    冶造局甚至連鋼杆、螺絲、螺母、齒輪、彈簧、鐵絲等零件都打造不出來,更談何其他?

    若強行打造,充其量就是揠苗助長,白白忙活最終卻得不到絲毫收穫。

    得了,叫那幫人繼續打鐵吧……

    趙弘潤頗有些心灰意冷地放棄了所謂的黑科技,準備老老實實從基礎做起。

    不過,讓他注意力投向木工時,他忽然心中一動。

    木工?機關術……魯國機關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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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2 01:18:57
第二百四十五章:壓力

    “魯國的機關術?”

    當王甫被趙弘潤叫到屋內,聽到了後者的詢問後,這位冶造局的局丞大人著實愣了一下。

    “肅王殿下也聽說過魯國的機關術?”

    “去年本王與冶造局打交道時,曾聽局內的匠工談起過。”趙弘潤簡單解釋了一句,旋即問道:“王局丞對於機關術,有這方面的瞭解麼?”

    王甫想了想,苦笑道:“機關術源于魯國,是魯國的不傳之秘,無論是我大魏的工匠,還是下官,早就對魯國的機關術垂涎三尺,可遺憾的是,魯國絕不會外傳的。”

    “若用金銀財帛呢?”趙弘潤搓了搓拇指與食指。

    王甫苦笑著望著趙弘潤,無奈地說道:“殿下,魯國的背後,那可是齊國與齊王僖啊!”

    趙弘潤聞言一愣,旋即立馬會意過來。

    要知道,齊國據說是天下最富饒的國家,號稱其國家財富佔據全天下的五成,這是何等囂張狂妄的說法。

    一個齊國占盡天下財富的一半,而其餘國家,平分另外五成,這看似是荒誕不可思議的言論,可事實上,據說任何一個到過齊國的人,都不會對此有所懷疑。

    齊國,富得流油。

    一個經濟實力強大的齊國,再加上一個機關術鼎盛的魯國,也難怪楚國對齊魯聯合畏懼如虎,也難怪當初齊魯宋三國聯軍險些攻破楚國的王都壽郢。

    正如王甫所言,魯國的背後是齊王僖,因此,想要用金錢去收買魯國的工匠,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眾所周知,魯國是齊國百餘年的盟國、百餘年的附庸國,兩者的關係猶如唇齒,密不可分,若非是魯國與宋國不合,否則,當年魏天子與暘城君熊拓,根本無法攻滅宋國。

    “既不能用金錢去買……能偷得到麼?”

    趙弘潤壓低聲音問道。

    王甫聞言愣了愣,似乎是驚訝於這位堂堂肅王殿下,竟說出這般或會令人不恥的話來。

    但是很顯然,趙弘潤對此卻絲毫慚愧之意,在他看來,任何能夠強大大魏的舉動,都是允許的,要不然,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又豈會成為他們諸皇子的訓誡。

    “偷得到麼?”趙弘潤再次問道。

    見趙弘潤再次詢問,王甫稍微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很難。……據說魯國存有一本《魯公秘錄》,書中詳細記載了種種機關術。曾經,楚、韓、衛甚至是我大魏,都曾派人前往偷取,但是……據說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魯國存放《秘錄》的機關密室。”

    “……”趙弘潤張了張嘴,不可思議地說道:“從未有一人得手?”

    “從未有一人得手!”王甫正色說道:“如今全天下,據說唯有兩個人可以翻閱這本《秘錄》,其一是魯國國主,其二,便是齊王僖。”說到這裡,王甫有些不能接受地補充道:“可據說,齊王僖在隨手翻閱了幾下後,就將其丟還給了魯國國主,並不曾叫齊國的工匠學習秘錄中所記載的機關術……”

    所以說齊魯聯盟才會牢不可破。

    趙弘潤望了一眼一臉惋惜狀的王甫,暗自將齊王僖記在心中。

    在他看來,那是一位十分英明的齊王。

    可能,齊王僖並不是不想要那本《魯公秘錄》,只是對方考慮到,若是他齊國的工匠學會了《魯公秘錄》上所記載的機關術,將會影響到齊魯兩國的聯盟,會使魯人心中不安:如今齊國學會了我魯國的機關術,會不會日後就不需要我魯國了?

    或許是考慮到這一點,齊王僖才理智地放棄了那本《魯公秘錄》,反正魯國是他齊國百餘年的小弟,沒必要搶奪自家小弟的東西。

    當然了,這個道理趙弘潤明白歸明白,可若是換做他,他並不敢保證能做出像齊王僖那樣自負而理智的決定。

    何以是自負?

    因為齊王僖自信魯國不會背棄他齊國。

    而事實,也證明齊王僖的判斷,不,是歷代齊王的判斷是正確的,自身經濟實力並不強大的魯國,百餘年來皆是齊國最可靠的盟友與小弟。

    齊王僖……

    趙弘潤默默將這位齊王記在心中,同時不免地,他也想到了那位此刻遠在齊國為質的六哥,趙弘昭。

    微微歎了口氣,趙弘潤將那位六哥暫時拋之腦後,回顧王甫問道:“也就是說,魯國的機關術,無論如何也偷學不到麼?”

    王甫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摸著下巴上的鬍鬚沉思道:“魯國的機關術學不到,但,墨家的機關術,或許能學到也說不定……”

    “墨家機關術?”

    “正是。”王甫點點頭,正色說道:“墨家,亦源于魯國,本來是為保衛魯國而設,但是後來據說內部分裂了,有一部分墨家中人離開了魯國……”

    “去了哪?”趙弘潤緊聲問道。

    “這個……下官也不得而知。”王甫尷尬地說道。

    那你這不是廢話?

    “……”趙弘潤無語地看著王甫。

    面對著趙弘潤這等眼神,王甫愈加尷尬,忽然,他好似又想到什麼,驚聲說道:“等會,下官記得庫房裡……”

    說罷,王甫顧不得向趙弘潤辭別,急匆匆地便跑出了屋子。

    趙弘潤感覺莫名其妙,只好繼續思考對冶造局的改革。

    可沒想到,大概一炷香工夫後,王甫風風火火地又跑了回來,此時再看他,全身上下官服污穢不堪,臉上更是佈滿了塵土,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傢伙頭髮與肩膀上,還沾著一些蛛網,讓趙弘潤默默地對其避而遠之。

    然而,王甫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位肅王殿下離他遠了些,猶興致勃勃地將手中一隻髒兮兮的黑色大木箱擺在桌上,用嘴呼呼吹了吹木箱上的塵土。

    “這是什麼?”趙弘潤遠遠地問道。

    只見王甫用袖子擦了擦那只木箱,神神秘秘地說道:“魯國的機弩匣。……魯國就是靠這玩意,打地楚國軍隊丟盔棄甲,險些連王城都丟了。”

    “機弩匣?”

    趙弘潤饒有興致地走了過來,好奇問道:“哪來的?”

    王甫一邊用袖子擦拭著大木箱上的塵土,一邊猜測道:“應該是下官的上一任,想辦法在齊、魯聯合伐楚的那一場大仗中弄來的。……下官在數年前整理庫房的時候,把它給翻了出來。”

    說著,他指了指大木箱前那一排小孔,比劃著手勢說道:“下官聽說過那一仗,據說,魯人將成千上萬的這東西擺在戰場上,待等楚國軍隊向他們衝鋒的時候,打開機關,然後就從這裡,從這些小孔,突突突射出許多鐵制的弩箭,然後那些楚國的軍隊,就全死光了。”

    突突突?這不是……

    趙弘潤神色怪異地望了一眼王甫,旋即,仔細檢查著王甫手中那只木箱,他驚訝地發現,這只木匣通體上下竟然沒有一根釘子,全是採用特殊的結構拼合而成,那邊角上的三個菱形結構,穩穩地與另外幾塊木板彼此咬合。

    不過趙弘潤對此倒是不感覺詫異,畢竟,這種工藝他們大魏也會。

    等會!

    仿佛是想到了什麼,趙弘潤詢問王甫道:“王局丞,我大魏無釘拼合的工藝,不會就是學自這個吧?”

    未曾想,王甫似乎沒聽到這句話似的,在檢查了一番後,俐落地將木箱給拆開了。

    見此,趙弘潤暗自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可待等那只木箱被拆開,趙弘潤不覺有些失望,因為木箱內空空如也。

    見此,趙弘潤無語地望了一眼王甫。

    而王甫仿佛是看透了趙弘潤的心思,苦笑說道:“殿下,這恐怕是我冶造局內,唯一有關於魯國機關術的東西了。”

    可光一個空箱子,以及那什麼機弩匣的漂亮名字,有個屁用?

    趙弘潤失望地搖了搖頭,正要走開,忽然心中一動,猛地又回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木箱一塊木板的內側,只見在那裡,有一個圓形的凹面,凹面中央還有一個淺淺的圓孔。

    這個不會是……齒輪?

    趙弘潤摸著那內凹面,眉頭緊皺。

    仔仔細細檢查了木箱的內部,趙弘潤果然找到了幾處齒輪安裝痕跡,以及一處很明顯的被箭矢射穿的痕跡。

    原來如此,這只機弩匣是在戰場上發生了故障,因此魯人們將其遺棄,但是內部的零件,魯人卻事先取走銷毀了……怪不得上一任的冶造局局丞將其隨意堆放在庫房。

    趙弘潤釋然地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很有可能是上一任的冶造局局丞,在得到這只所謂的機弩匣後,拆開一看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滿心失落卻又捨不得丟掉,便將其堆放在庫房。

    畢竟沒有一定見識的人,根本無法從木箱的內部痕跡判斷這玩意究竟通過什麼來運作,就算是趙弘潤,也只是稍稍看出了些什麼而已。

    魯國機關術……

    趙弘潤的面色著實有些難看。

    曾幾何時,他以為他們大魏的工藝已算得上一流了,可沒想到,魯國在這方面的工藝遠遠超過他們魏國。

    “拿出去吧。”趙弘潤揮揮手讓王甫將這只大木箱帶走。

    他沒有去考慮是否要復原這只機弩匣,畢竟,拾人牙慧也就算了,費心費力復原的工藝,還只是人家魯國十幾二十年前玩剩下的,這有什麼意思?

    看來我大魏必須加緊對於技術研發了……

    不可否認,王甫找出來的那只機弩匣,非但沒有讓趙弘潤學到什麼,反而讓他壓力倍增。

    青銅工藝比不上楚國,木工藝也比不上魯國,大魏唯一的優勢,恐怕就是冶鐵技術還保持著相對的領先。

    鋼!

    趙弘潤目前最希望得到的東西。

    可問題在於,目前大魏的冶鐵技術,並不能一步到位冶煉出鋼材。

    既然不能一步到位,那就……先煉生鐵,再鍛造成鋼!

    趙弘潤一合拳掌,如釋重負般地吐了口氣。可旋即,他心中一愣。

    因為他忽然發現,他們大魏如今的冶鐵套路,似乎就是這樣。

    只不過,規模較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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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熊拓到來

  大魏目前的冶鐵工藝,仍停留在塊煉鐵技術的範疇內,而以這種方式鍛造出來的鋼鐵,亦稱之為塊煉鐵成鋼,或者塊煉鋼,儘管大魏還未用這種鍛鐵技術真正意義上地鍛造出鋼材來。`

    而趙弘潤所想到的最適合目前大魏技藝的煉鋼方式,便是炒鋼法。

    說實話,炒鋼法並不算最先進的煉鋼工藝,但不可否認,它兩階段煉鋼方式,是冶煉業的里程碑,是冶鐵工藝的重要歷史,同時,也是以目前大魏的工藝,稍加努力一把也能夠達成的。

    以一言蔽之,炒鋼法不算是趙弘潤所知的最先進的煉鋼工藝,但它絕對是最符合當前大魏工藝的,甚至於,哪怕運用個一兩百年,也不見得會落後。

    其實,目前大魏冶造局所採用的冶鐵工藝,亦能被歸類於炒鋼法的範疇,只不過還不完善。事實上,冶造局工匠們口中所說的鐵胚,指的就是可直接鍛造成形的熟鐵。

    以往冶造局給兵鑄局打下手時,便是通過將鐵礦充分燃燒得到生鐵,之後再進一步使其淬火祛除雜質得到熟鐵,即工匠們所稱的鐵胚,然後將這些鐵胚運往兵鑄局,借此賺得一筆在趙弘潤看來微不足道的經費。

    而之所以認為這種冶鐵工藝並不完善,那是因為冶造局的工匠們普遍用小爐來鍛煉得到熟鐵,所需人力不少但產量極低,因此,趙弘潤決定在大樑城外建造幾座土法高爐。

    而這幾座土法高爐,並不是用來煉鋼的,而是用來燒制磚塊。

    畢竟,若想要大批量地煆燒鐵礦提高生熟鐵產量,那麼,煉爐的保溫性與封閉性便是一項難題。

    不可否認,工部早已掌握了燒磚工藝。尤其是在魏天子攻滅了宋國,大魏得到了宋國燒制瓷器的工藝資料後,燒制磚塊已經成為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並且。工部以逐漸用火窯燒制出來的磚塊,取代以往的石磚與泥磚。

    而那種燒制出來後灰不拉幾的磚石,便是工部目前用量最大的青磚。

    但是趙弘潤並不滿意,因為青磚太脆,燒制成型後再次經過高溫。`就會開裂、甚至是斷裂,倒不是說,是工部燒制青磚的工藝不佳,問題在於,燒制磚塊所用的黏土。

    那些負責燒制磚塊的工部工匠們,極有可能只是沿襲了宋人燒制瓷器所用的黏土,還不清楚,不同成分的黏土,所燒制出來的磚塊亦大有區別。

    不過在這方面,趙弘潤也沒有辦法。他只有用最笨的辦法,叫人從大魏全國各地運一些富有代表性的黏土,運到大樑他的那幾間土法高爐中,讓冶造局的工匠們逐一試驗,力求燒制出具有耐火特性的火磚。

    待等燒制出火磚之後,那才是能真正開始大批量鍛煉鐵礦的時候。

    在對王甫、陳宕、程琳、荀歆四人逐一囑咐過之後,趙弘潤就沒有再去冶造局了,畢竟他要做的事已經對四人吩咐過,王甫等四人自會照著他的吩咐去籌備。

    而在還未籌備妥當之前,趙弘潤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偷懶了。

    當然了。就只是這麼一說,事實上,趙弘潤根本沒有偷懶的空閒,因為就當他準備帶著宗衛們出城去打打獵稍微娛樂一下時。守衛皇宮的禁衛統領靳炬,卻親自將一份書信送到了文昭閣。

    誰給我寫信?

    當趙弘潤收到那份書信後,著實有些納悶,因為在大樑,他可沒有什麼書信來往的朋友。

    要麼就是遠在鄢水、商水的那些原楚國降將們,可問題是。似屈塍、晏墨等將領,目前應該還在忙碌著修繕商水、鄢陵、長平三座城池,哪有什麼工夫與他趙弘潤書信來往。

    趙弘潤疑惑地拆開了書信。

    只見書信上,僅僅只寫著寥寥八個字:吾已至此,驛館相見。

    這誰啊,莫名其妙的?

    趙弘潤看得一頭霧水,畢竟這封書信沒有稱謂、沒有落款,通篇就只有這八個字。`

    可是在仔細反復看了幾遍後,趙弘潤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這不是暘城君熊拓的字跡嘛!

    那廝竟然偷偷摸摸地混入我大樑了?

    當即,趙弘潤便喚來羋姜、羋芮姐妹,將這件事與她們一說。

    “熊拓公子到了大樑?”

    當從趙弘潤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羋姜、羋芮姐妹都很吃驚,而吃驚之後,那便是欣喜,畢竟熊拓從某種意義上說,儼然是她們兄長一般的存在。

    “會給本王寫這種沒頭沒腦書信的,也就只有他了。……他在怕什麼?連個落款都不敢寫?怕大樑的魏人將他給生吞了麼?”趙弘潤一個勁地嘲諷著熊拓,他當然清楚熊拓為何不敢寫落款,無非就是怕這封書信萬一沒有送到趙弘潤手中,而是送到某些仇視楚人的魏人手中。

    羋姜接過書信來瞅了幾眼,表情有些古怪。

    因為她並不能肯定,這是不是她兄長暘城君熊拓的字跡。

    為何你比我們姐妹更瞭解熊拓公子的字跡?

    羋薑面色古怪地瞅了趙弘潤好一陣子,這才放下手中的書信,問道:“你要去見他麼?”

    趙弘潤沉思了片刻,淡淡說道:“去見見也無妨。……你倆若要去的話,就去換一身衣服。”

    於是乎,羋姜、羋芮姐妹乖乖去換了身衣服。

    之後,趙弘潤便叫上沈彧等人,讓他們在宮外準備兩輛馬車,旋即,便帶著女扮男裝的羋姜、羋芮姐妹離了宮。

    畢竟,雖然說宮內,其實有不少人清楚肅王殿下的文昭閣內居住著好幾位女眷,只是因為魏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他們也故作不知而已。但不管怎麼樣,無論如何,趙弘潤這邊的表面工夫還是要做一做,否則,對於趙弘潤的風評有所影響。

    兩輛馬車,載著趙弘潤、羋姜、羋芮以及沈彧等宗衛們,朝著大樑城內的驛館而去。

    待等到了城內的驛館,趙弘潤走下馬車,一眼就瞧見驛館外站著一名脊樑挺直的年輕人,儘管此人只是穿著尋常魏人的服飾,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尋常的百姓。

    而瞧見趙弘潤一行,那麼年輕人當即走了過來,拱手低聲詢問道:“尊駕可是公子潤?”

    公子潤……

    趙弘潤上下打量了幾眼對方,瞬間便意識到眼前這人十有是楚人,因為只有楚人才習慣用姬潤、公子潤來稱呼他。

    “公子拓可在驛館裡?”趙弘潤詢問道。

    那人一聽,原本眼中的幾許懷疑之色當即退下,連忙說道:“我家公子正在驛館內,公子請。”

    趙弘潤點點頭,示意己方一行人跟著此人走入驛館。

    果不其然,在這名年輕的指引下,趙弘潤果然瞧見了正在驛館內的雅間喝酒的楚國暘城君熊拓,而陪他喝酒的那一位,也並不陌生,正是當初在正陽縣與趙弘潤簽下了那《魏楚停戰正陽和約》的楚國士大夫黃砷。

    “兩位好興致。”

    邁步走入屋內,趙弘潤頗有些無語地望著熊拓與黃砷二人。

    要知道,天曉得這大樑內究竟有多少魏人恨不得弄死熊拓,可這廝呢,卻在還未正式投遞國書的前提下偷偷潛入了大樑。

    要是這會兒有魏人趁機弄死了這位暘城君,就算是楚國也提不出什麼指責的理由:誰叫熊拓還未經魏天子允許便偷偷潛入大魏的王都?

    “呵呵呵。”熊拓抬頭瞧了一眼趙弘潤,揮揮手示意那名引路的年輕人退下,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不過待等他瞧見趙弘潤身後的羋姜、羋芮姐妹時,他面色一愣,這才起身站了起來。

    “大妹、小妹,你們也來了?快坐、快坐。”

    趙弘潤聞言翻了翻白眼,不過心裡對熊拓的評價倒是又提升了幾分。

    畢竟熊拓無論對外人是何等心狠手辣,但是對於熊琥、熊啟、羋姜、羋芮等一些親近的人,還是非常看重的,是一位重視親情的梟雄。

    揮了揮手,趙弘潤示意沈彧等人守好房間外側,畢竟暘城君熊拓的身份不同尋常。

    而在此之後,他便隨便在屋內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畢竟按照他對暘城君熊拓的瞭解,那傢伙是絕不可能禮待於他的。

    當然,趙弘潤也不可能去禮待他。

    這是兩個性格孤傲的人內心的堅持,輕易絕不肯服軟。

    “在大樑住地可適應?”

    不得不說,熊拓對於羋姜、羋芮姐妹姐妹二人頗為關切,畢竟這姐妹二人是他叔父汝南君熊灝的女兒,是他最敬重的叔父的後人。

    “勞熊拓公子記掛,羋姜在魏國居住地還適應。”羋薑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口吻回答道。

    對於她的冷淡,熊拓並不感覺詫異,畢竟這位大妹自她父親汝南君熊灝死後,就一直是這樣。

    相比較而言,還是少不更事的小妹羋芮更加活潑些,坐在熊拓身旁連聲說道:“拓公子,我跟你說哦,魏國的糕點十分美味呢……”

    說著,她喋喋不休地報出一大堆糕點的稱呼,有一些甚至是趙弘潤也未聽說過的。

    “怪不得吃胖了許多。”熊拓笑呵呵地揉著羋芮的腦袋,臉上洋溢著自內心的笑容,這讓趙弘潤暗自撇嘴不已。

    畢竟,似暘城君熊拓這種為了減少糧草消耗,曾經冷血地叫三萬楚軍去魏軍鄢水大營送死的梟雄,實在不搭配這種洋溢著親情的笑容。

    畫風明顯不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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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熊拓的來意

    因為房間裡多了趙弘潤與羋姜、羋芮三名客人,因此,暘城君熊拓與黃砷從炕榻移步到了屋內的桌旁。`

    在詢問了一番羋姜、羋芮姐妹在大樑的生活情況後,熊拓滿意地望了一眼趙弘潤。

    畢竟趙弘潤自目前看來,的確做到了當初在正陽縣時對他的承諾:善待羋姜、羋芮姐妹二人。

    這讓熊拓對趙弘潤印象亦改善了幾分,不過,該說的他還是要說。

    “姬潤,你在本公子這邊詐取了那麼多的財物,我小妹吃些那幾盒糕點你還要說三道四,實在太不像話了!”

    “那是幾盒麼?”瞅了一眼躲在熊拓身後沖自己做鬼臉的羋芮,趙弘潤冷笑著說道:“你問問這蠢丫頭,近些日子一日三餐她都吃的什麼?……一個不合她心意,就大哭大鬧,賴在地上打滾。”

    “……”熊拓啞然地望了一眼羋芮,見這丫頭眸光閃爍,心中早已猜到趙弘潤所言不虛,但是對於姐妹二人的溺愛,使得他明知真相亦不得不給自家小妹撐腰:“我楚國賠給你那麼多錢物,我小妹吃些糕點怎麼了?”

    “就是就是。”羋芮在旁幫腔道。

    狠狠瞪了一眼羋芮,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蠢丫頭就是欠缺管教,她如今寄養在本王這邊,自然凡事由本王來決定,暘城君就不必過多操心了!”

    謔?

    暘城君熊拓聞言面色一冷,不滿地說道:“要管教,也是本公子來管教,輪得到你麼?”

    “你來管教?哈哈哈!……你就管教成這幅德行?”

    “本公子覺得挺好。”

    “挺好?”

    “怎得?”

    眼瞅著趙弘潤與熊拓那爭鋒相對式的談話,羋薑無語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她也想不通,這兩個明明性格相近的人,為何總之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每次看到對方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

    唔,不過說起來,這兩人還真是有一段輕易難以化解的恩怨的。

    平心而論。若不是有羋薑充當二人之間的紐帶,恐怕趙弘潤與熊拓二人,還真是不能化解曾經的恩怨,也難怪他們相互瞧對方不順眼。

    “這位是?”

    羋薑望了一眼在旁樂呵呵看戲的黃砷。岔開了話題。

    熊拓聞言一愣,心知是這位大妹不喜他與趙弘潤爭吵,卻以一聲冷哼終止了與趙弘潤的爭吵,旋即換了一副笑臉介紹道:“這位是黃砷公子,季連氏的後人。如今在宮廷擔任士大夫一職……”

    從旁,趙弘潤瞥了一眼羋薑,意有所指地補充道:“當初本王所指的士大夫,便是這位!”

    小心眼的男人……

    羋薑頗有些無語地瞥了一眼趙弘潤,她當然明白趙弘潤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誰叫當初趙弘潤在提起黃砷之後,她們姐妹都不相信區區一介士大夫能做主與趙弘潤簽訂合約,如今得暘城君熊拓解釋,羋薑這才恍然:黃砷的確只是一介士大夫,但是他高貴的出身,足以擔任魏楚言和的使節。

    誰叫你當初未曾言及此人乃季連氏的後人?

    羋薑暗自嘀咕一句。懶得去理睬趙弘潤那仿佛問罪似的眼神,好奇問道:“拓公子與黃砷公子此番為何到大樑來?”

    聽到這句詢問,熊拓臉上的神色正經了許多,在望了一眼趙弘潤後,正色解釋道:“當初某與黃砷公子,跟這個姬潤雖然簽訂了罷兵言和的約定,但,姬潤並不能代表整個魏國,因此,我與黃砷此番來到魏國大樑。就是為了與魏……魏王簽約後續的和約。”

    在提到魏王、即魏天子時,熊拓的表情說不出的彆扭,很顯然,這個記仇的傢伙。還未忘卻十餘年前被魏天子所坑的那件恨事。`

    “喔。”羋薑點了點頭,自顧自斟了一杯茶。因為她知道,雖然趙弘潤與熊拓都不會怎麼在意,但這件事說到底,並不是以她目前的身份能夠追問深究的。

    正如當初趙弘潤對她們姐妹所說的,哪怕她們是楚國汝南君熊灝的女兒。但是如今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兩名楚女,沒有資格插手干涉魏、楚兩國的國家大事。

    見羋姜自顧自喝茶不再說話,趙弘潤與熊拓便明白了羋薑的意思,也就全然當她不存在,先談正事。

    “此番來我大樑,誰是主使?是你,還是黃砷公子?”趙弘潤目視著熊拓與黃砷二人,正色問道。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黃砷搖了搖頭,主動說道:“此番代表我大楚出使貴國,拓公子與某皆只是副使,主使另有其人。”

    趙弘潤一聽很是驚訝,疑惑問道:“是誰?”

    這時,就見暘城君熊拓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是誰,打下了貴國大半個宋郡?”

    趙弘潤聞言一愣,待細細思忖後古怪說道:“固陵君熊吾?”

    熊拓聳了聳肩,自斟自飲喝了一杯酒,嘖嘖讚歎道:“唔,你們魏國的酒水倒還不錯。”

    趙弘潤沒有理會熊拓對他們魏國酒水的評價,詫異地問道:“為何是固陵君熊吾?”

    “還能為什麼?不服氣唄!”熊拓桀桀怪笑道。

    要知道,固陵君熊吾著實可以被評價為前一陣子楚魏之役中最悲催的一位,明明為楚國攻下了不少魏國的地盤,可結果,卻被暘城君熊拓給坑了,使得那位邑君的赫赫功勳泡湯,成為了熊拓與趙弘潤談條件的籌碼。

    望了一眼笑容古怪的熊拓,黃砷苦笑一聲,對趙弘潤解釋道:“事實上,這次的主使是熊吾公子,而副使,最初僅黃某一人。熊拓公子之所以陪同,潤公子想來不難猜測到原因。”

    “你跟熊吾,有所衝突?”趙弘潤詫異地望著熊拓。

    只見熊拓又飲了一杯酒,淡淡說道:“拜你所賜,本公子的新軍,完全不是熊吾麾下軍隊的對手。……不過,米已成炊,他就算再是不滿。又能如何?父王只要楚魏言和,哪會去理睬那廝的種種抱怨?”

    趙弘潤隱約聽出了一些深意,皺皺眉,試探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熊吾這回是來找茬的?”

    熊拓聞言臉上付出幾許陰冷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姬潤,你替某殺了他,某保證我大楚絕不會因此怪罪魏國,如何?”

    這傢伙……

    趙弘潤深深望了一眼熊拓。還未開口,就聽黃砷在旁急地滿頭冷汗,連忙說道:“潤公子不可,雖說熊吾公子是糾纏不休,才迫使大王任命他為主使節,但……終歸是主使節啊。”說著,他有些無奈地望了一眼熊拓。

    似乎是注意到了黃砷的目光,熊拓撇撇嘴,淡淡說道:“開個玩笑罷了,黃砷公子莫要在意。……你以為對面這個姬潤真會犯傻替本公子殺了那熊吾麼?”

    黃砷微歎了一口氣。古怪說道:“話雖如此,可拓公子用激將法讓熊吾公子留在雍丘,不也是想試試,上次導致我大楚使節遇害的那夥賊人,會不會再次動手殺了熊吾公子麼?”

    謔!這熊拓夠狠吶……

    趙弘潤望了一眼熊拓,只感覺自己眼皮直跳:有這麼一位兄弟,相信那固陵君熊吾前世也不曉得造了什麼孽。

    “你以為那夥魏人犯傻麼?”

    眼瞅著黃砷古怪的眼神,熊拓撇撇嘴說道:“上次我大楚的使節在雍丘遇害,相信魏國的朝廷此刻必定會對雍丘一帶嚴加防範,那夥魏人賊子有膽量再殺熊吾就怪了!”

    “咳!”趙弘潤咳嗽一聲打斷了熊拓的話。面無表情地說道:“暘城君說話要慎重,上次殺害貴國使節的兇手,怎麼可能會是我魏人?”

    熊拓聞言撇撇嘴,渾不在意地說道:“得了吧!……上次的使節隊伍。近兩百人無一活口,能做到這一點的,要麼是我楚人,要麼是你魏人。可本公子並沒有叫人那麼做,如此,真相顯而易見了。……不過。若是你們那夥魏人真有這個膽子,連熊吾都宰了,本公子倒是會好好感謝他們。”

    此後,趙弘潤與熊拓、黃砷二人又聊了幾句,這才知道,其實這次的楚使隊伍,仍然按照慣例停留在雍丘附近,等待著大魏朝廷派禮部官員前往迎接。

    而熊拓與黃砷,則提早一步混入了大樑,或有可能是他們擔心再次遭到同一夥人的襲擊,也有可能,是熊拓為了與趙弘潤談論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私密之事。

    這不,在送趙弘潤出驛館的時候,熊拓便低聲向前者提出了曾經所提過的那件事。

    “那件事……考慮得如何了?據本公子所知,你們魏國駐軍六營,今年正巧要淘汰一批軍備……”

    “你消息挺靈通啊。”趙弘潤古怪地望了眼熊拓,曬笑道:“想吃下?”

    熊拓毫不隱藏此行的最大目的:“本公子如今缺的,就是大量的軍備與糧草。……能想辦法截下麼?”

    “那可是八萬人的全副武裝。”趙弘潤皺了皺眉:“你要全吃下?就不怕吃撐?”

    “哼!”熊拓輕哼一聲,淡淡說道:“本公子頃刻間就能拉起一支十幾萬的軍隊,八萬軍備算什麼?……至於報酬,我楚西的貴族雖然財勢不如楚東,但至少也能使你滿意!如何?”

    趙弘潤皺眉望了一眼熊拓,搖頭說道:“別想了!那批軍備,就算被淘汰,也是要交到地方衛戎軍手中的。”

    “你可是魏國的肅王啊……”

    “少給本王來這套!……私下交易軍備,而且還是駐軍六營的軍備,這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熊拓聞言嘿嘿一笑,低聲說道:“私下交易,在你魏國確是大罪,可若是……並不能算是私下交易呢?”

    ……

    趙弘潤隱約聽出了些什麼,皺眉望著熊拓。

    “本公子等你回信。”

    低聲對趙弘潤說了一句,熊拓便當即返回了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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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默許

    “熊拓……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大啊。”

    當晚,在沈淑妃的凝香宮,魏天子、沈淑妃、趙弘潤、趙弘宣一家四口在殿內用過飯後,趙弘潤單獨請魏天子來到偏廳,向他父皇說起了暘城君熊拓的事。

    而當魏天子聽說熊拓此刻就在他們大魏的王都大樑內,並且還是堂而皇之地居在驛館裡時,魏天子臉上露出了幾許奇詭的笑意。

    而聽聞此言,趙弘潤臉上露出幾分不解之色,好奇問道:“父皇見過熊拓?”

    這句話剛問出口,他便暗道自己犯傻,要知道,他父皇在十幾年前,可是連同那位暘城君熊拓,一齊聯手攻滅了宋國,似這等合兵滅人國家的大事,怎麼可能會在彼此沒有親自接觸過的情況下進行。

    果不其然,魏天子捋了捋鬍鬚,回憶道:“十幾年前吧,大概是洪德五年的年末,熊拓曾來大樑拜訪過朕。”

    “喔?”趙弘潤饒有興致地聽著。

    “那時,熊拓應該剛剛獲封暘城君……”魏天子捧著茶杯,喃喃說道:“當時朕還不知此子究竟是誰,在此之前,朕只跟楚國的汝南君打過交道。”

    “汝南君熊灝?”趙弘潤插嘴道。

    魏天子用略有些意外的目光看了一眼兒子,笑說道:“去了一趟楚國,瞭解的事不少嘛。……是從你身邊那三個楚國的女子口中得知了麼?”

    眼瞅著魏天子捉狹的目光,趙弘潤皺皺眉,不滿地提醒道:“父皇!”

    “好好好。”魏天子笑著擺了擺手,旋即收斂了臉上調侃的笑容,正色說道:“那時熊拓才二十出頭,年輕氣盛,一見著朕的面,就說要與朕平分宋國……而當時,宋國與衛國不合,屢屢派兵進犯衛國。當時的衛國,協助我大魏抵擋著來自北方韓國的壓力,全國的兵力絕大部分皆在北方,因此,衛王遂向我大魏求援。”

    “然後父皇一怒之下,索性就聯合熊拓攻滅了宋國?”趙弘潤釋然問道。

    他當然清楚魏衛兩國的關係,正如魯國是齊國的小弟一樣,衛國亦是大魏的堅實盟友,聯手抗擊著北方的強國韓國,宋國挑釁衛國,與挑釁他們大魏沒有絲毫區別。

    “起初只是想給宋國一個教訓。”魏天子捋著鬍鬚沉聲說道:“你也知道,宋國的背後是齊國,齊魯宋三國聯盟牢不可破,朕並不希望招惹齊國。”

    趙弘潤一聽就納悶了,詫異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麼變故麼?”

    魏天子點了點頭,苦笑說道:“熊拓的大軍,攻地太猛了,二十幾萬大軍壓上,打地宋國節節敗退,朕也不瞞你,當時我大魏的軍隊,幾乎只是袖手旁觀……可這個時候,你所說的變故發生了,宋國的大將軍南宮,抵擋不住熊拓的大軍,向我大魏投誠。”

    趙弘潤張了張嘴,隱隱約約已猜到了什麼。

    而顯然,魏天子也注意到了他兒子似有所悟的表情,苦笑道:“你應該明白,那是何等的誘惑。……正如你心中所想,朕藉口後勤糧草調運不及,在關鍵時候,斷了支援熊拓大軍的糧草。”

    “父皇具體是怎麼做的?”趙弘潤好奇問道。

    “很簡單,前期無償支付給熊拓軍糧,而在其攻打宋國王都的時候,將糧草給斷了。”

    怪不得熊拓恨不得要吞了你。

    “……”趙弘潤表情古怪地望了一眼魏天子。

    也難怪,畢竟這樁事實在是他父皇不厚道,明明出功出力的皆是暘城君熊拓,但魏天子卻因為宋國大將軍南宮的投誠,心中起了貪念,企圖將整個宋國吞併。

    這種事,別說暘城君熊拓無法接受,就算趙弘潤坐在當時熊拓的位置上,恐怕也勢必會將這位魏天子恨得咬牙切齒。

    不過話說回來,不厚道歸不厚道,但趙弘潤並不認為他父皇的做法有什麼不對,畢竟,不管當時熊拓與魏國的關係是怎樣,但說到底,楚國終究是他們魏國的潛在敵人,除非楚國心甘情願像衛國一樣成為他們魏國的附庸國,否則,有機會坑他一把的時候,當然要坑。

    換做是趙弘潤,也會這麼做。

    畢竟,若是楚國變得愈加強盛,他們魏國遲早會變成下一個宋國。

    那時熊拓攻宋國,應該是在他叔父汝南君熊灝死後,他迫不期待想建立功勳擴大在楚國的聲勢,方便日後成為楚王,將他叔父汝南君熊灝壯志未酬的遺志延續下來,卻沒想到被父皇給坑了……

    趙弘潤點了點頭,總算是明白為何這十年來,暘城君熊拓夥同平輿君熊琥、泌陽君熊啟等楚西的熊氏貴族,頻頻攻打他們大魏的汾陘塞,實在是當初攻滅宋國一役,魏天子把他給坑慘了。

    可能是覺得兒子的眼神有些古怪,魏天子咳嗽一聲岔開了話題:“他偷偷摸摸潛入我大樑,是為了與你一見麼?你何時與他有那交情?據朕所知,你在鄢水大營的時候,還是恨不得要將熊拓千刀萬剮的。”

    “這不是情況有變麼。”趙弘潤不敢說他中了羋薑青蠱一事,含糊其辭地說道:“據兒臣所知,楚王熊胥幾個兒子中,暘城君熊拓與溧陽君熊盛頗有才能,不可否認將會是下任楚王人選,難能可貴的是,熊拓與熊盛素來不合……”

    “就像太子與雍王一樣麼?”魏天子感慨地自嘲道。

    趙弘潤注意到了其父皇眼中的莫名哀傷,但他並沒有興致干涉太子與雍王之間的事,自顧自說道:“比那更甚。……因此,若是運作得當,或能叫楚國陷入內亂,難以自拔。”

    “你想暗中支持熊拓?”魏天子顯然聽出了些什麼。

    “正是。”趙弘潤點了點頭,毫不掩飾地說道:“雖然聽著十分諷刺,竟然要暗中支持前一陣子的敵人,但兒臣以為,坐視熊拓失勢,以至於那溧陽君熊盛成為下任楚王,不如拉熊拓一把,叫楚西、楚東兩撥熊氏貴族為了支持各自效忠的王子而自相殘殺。”

    “兩虎爭食之計麼?”魏天子聞言沉思了片刻,皺眉問道:“熊拓他想要什麼?”

    “大批的軍備與糧草!”

    魏天子聞言皺了皺眉,狐疑地望了一眼趙弘潤。

    見此,趙弘潤知道其父皇心中或有疑問,遂低聲說道:“他準備去謀巴國。”

    “巴國?”魏天子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手指叩擊著桌案,久久沒有說話。

    瞧見這一幕,趙弘潤疑惑問道:“巴國與我大魏有什麼交情麼?”

    魏天子聞言望了一眼趙弘潤,語氣莫名地訓誡道:“你乃姬氏族人,豈可遺忘房陵之恨?!”

    哈?什麼莫名其妙的?

    趙弘潤一頭霧水地望著魏天子。

    見此,魏天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說道:“罷了!似你這輩人,哪裡還記得當初我們魏人的恨事。”說罷,魏天子捋了捋,問道:“熊拓想要謀取的,是黔、巴、蜀的哪一塊?”

    聽聞此言,趙弘潤更是一頭霧水。

    望著兒子犯懵的模樣,魏天自無語地搖了搖頭,旋即正色說道:“總之,無論熊拓是打算掀起楚國內部戰亂,還是向西謀取巴地,只要無損我大魏,朕可以默許此事。”

    看來巴國與我大魏的關係不怎麼好啊……

    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趙弘潤試探問道:“可是,熊拓想要駐軍六營的軍備。”

    聽到這句話,魏天子愣了一下,捧著茶杯在那沉思不語。

    良久,他口吻肅然地問道:“你能保證,熊拓拿了那批軍備後,不會掉過頭來繼續攻打我大魏麼?”

    腦海中回想起熊拓對羋姜、羋芮兩姐妹那和藹、溺愛的模樣,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兒臣不敢保證。兒臣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兒臣並非是要自誇,但兒臣確實是率軍攻克了熊拓大部分的封邑,只餘下三座城池,不出意外,眼下楚西境內的楚人,視我魏人恐怕猶如洪濤猛獸,即便熊拓背信棄義,他麾下新成立的軍隊,在面對我大魏的軍士時,恐怕也難有什麼士氣可言。……再者,兒臣在潁水北郡新設了召陵軍、鄢水軍、商水軍這三支軍隊,共計七八萬人,若再加上汾陘塞徐殷大將軍麾下軍隊,我大魏如今在魏、楚邊境,駐紮有近十萬大軍,熊拓若不犯傻,絕不會再企圖從我大魏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更何況,單單八萬人的全副武裝,並不足以彌補熊拓此前的損失,他應該明白,眼下的他,只有得到我大魏的暗中支持,他才有資格與溧陽君爭奪楚王的位子。”

    “唔。”聽到趙弘潤條理清晰的分析,魏天子信服地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吧。”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不過弘潤,你要知道,我大魏即將與齊國聯盟……換而言之,朕絕無可能會當眾承認這件事,明白麼?”

    趙弘潤聞言會意,低聲說道:“父皇放心。”

    不得不說,得到了魏天子的首肯,趙弘潤心中松了口氣。

    因為正如暘城君熊拓所暗示的那樣,只要得到了魏天子私下授權,這就不算是私下的交易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存在著某些問題。

    畢竟眼下大魏已與齊國定下了聯手抗擊楚國的齊魯魏三國聯盟,這個時候若被齊王僖得知他們大魏竟然將軍備售賣給暘城君熊拓,那麼,趙弘潤的六哥趙弘昭好不容易促成的聯盟,顯然就會泡湯。

    而目前,大魏是需要這個聯盟的。

    因此,魏天子就算心中同意,也絕不可能宣佈支持這件事,只能靠趙弘潤自己來操作。

    從兵部手中,將駐軍六營替換下來的軍備拿到手裡,偷偷運給暘城君熊拓。

    而這件事一旦暴露,趙弘潤或有可能就會成為破壞齊魯魏三國聯盟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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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3 00:32:50
第二百四十九章:決定

    次日,趙弘潤帶著羋姜、羋芮姐妹以及幾名宗衛,又親自跑了幾趟驛館,將他昨日與魏天子所商談得出的結果告訴了熊拓。

    不得不說,熊拓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很是欣喜,仿佛連帶著對魏天子的憎恨也減少了幾分。

    但是看得出來,正如魏天子不怎麼想見熊拓,熊拓即便在得到了這個好消息後,也絲毫沒有親自面見魏天子的意思,畢竟前者在十幾年前坑了後者,而後者呢,這近十年來屢屢派軍隊攻打汾陘塞,這份恩怨,豈是朝夕間便能化解的。

    畢竟魏天子與熊拓之間,可沒有一個“羋薑”充當二者間的關係樞紐。

    “何時交割?”

    在確認了此事後,熊拓迫不及待地便詢問具體的交易時間。

    見此,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早著呢!……眼下我兵部仍在鑄造駐軍六營的軍備,本王總不至於從駐軍六營的兵將身上拔下軍備給你吧?”

    “那……具體時日呢?”熊拓問道。

    趙弘潤聞言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說道:“最快,也得今年年底,總之,本王會想辦法儘快弄到那批軍備,而你……”

    “我明白。”熊拓打斷了趙弘潤的話,淡淡說道:“回去之後,我就會叫熊琥、熊啟等人籌集錢物……”說著,他抬頭望向趙弘潤,謹慎地問道:“你要多少。”

    “八十兩一副。”趙弘潤毫不臉紅地來了個獅子大開口。

    而聽到這個數字,熊拓瞪著眼睛險些要吐血。

    八十兩一副?

    那八萬人的全副武裝,豈不是價值六百多萬兩銀子?前一陣子趙弘潤從楚國收刮來的錢物,總共也不到這個數字。

    “你在跟本公子說笑麼?”熊拓氣地面色鐵青,要不是視如妹妹的羋姜在場,他恨不得將桌子掀在面前這個無恥的傢伙臉上。

    不過趙弘潤卻毫不臉紅,板著手指提醒道:“那可是駐軍六營的全副武裝。……你也見過我大魏浚水營的裝備,一身裝備,單單鎧甲便包括胸甲、肩甲、臂甲、腕甲、腹甲、襠甲,可不是你們楚國那些粗製濫造的甲胄可以相提並論的。”

    聽聞此言。熊拓不禁沉默了下來。

    的確,他是見識過浚水營與汾陘塞魏兵的作戰甲胄,那種幾近武裝到牙齒的甲胄,曾經不知給楚國的軍隊帶來了何等的威脅。

    毫不誇張地說。憑藉著這一身魏軍的裝備,哪怕是一名楚國的農夫,也可以打敗一名楚國的正規軍戰士。

    因為後者手中的武器,不見得能夠擊破前者厚實的甲胄,而前者。有可能只是一劍、一槍,就足以殺掉後者。

    這就是精良的裝備所提升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也不值八十兩吧?”熊拓皺眉說道:“據我說知,你們駐軍六營的軍備兩年一更替,更替下來的裝備,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磨損情況……四十兩!”

    “成交!”趙弘潤很爽快答應了下來,沒有與熊拓繼續糾纏。

    一來,他也明白近階段熊拓很窮,本著細水長流的想法,他覺得沒有必要將過分的壓榨。二來嘛。那些軍備雖然是駐軍六營的軍備,但正如熊拓所言,駐軍六營穿戴著那些裝備操練、訓練了兩年,早就磨損地不像話了,眼下是熊拓想要,換做在以往,除了交割給地方的衛戎軍以外,還不是得爛在庫房?

    而將這些已被淘汰的軍備出售給熊拓,正符合趙弘潤回籠資金的心思。

    更何況,事實上。兵部打造一身軍士甲胄的花費,計算成本也就差不多這個數字而已。

    ……

    熊拓很驚訝于這回趙弘潤的好說話,在想了想後,趁熱打鐵補充道:“仍舊以珍珠、玉石、銅器、漆器等物交易。如何?”

    “這個嘛……”趙弘潤咂了咂嘴,慢條斯理地說道:“上一批從楚國運回的錢物,說實話我大魏朝廷的戶部還未售出,你也知道,物以稀為貴,這同樣的東西如果多了。就不值錢了。”

    聽到這句話,熊拓原本的些許好心情頓時沉到穀底,沉著臉不悅地問道:“你待怎樣?”

    見此,趙弘潤手指輕輕叩擊著桌案,低聲說道:“你要繼續用珍珠、玉石、銅器、漆器等物交易,本王沒意見,但是,這些東西的抵價要減半!”

    “你……”

    然而還沒等熊拓開口,趙弘潤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搖頭說道:“本王沒有坐地起價的意思,但也不希望吃虧。你仔細想想,本王所說,是不是有理?”

    “……”熊拓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

    事實上,他也明白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眼下大魏,缺少來自楚國的珍珠、玉石、青銅器與漆器,因此,這些東西在大魏的價值頗高。可隨著大魏的朝廷戶部將上次那些錢物拋售,珍珠等物的價顯然會越來越低。

    然而問題就在於,除了這些山澤特產與楚國的手工藝品,暘城君熊拓拿不出什麼別的等值的東西來與趙弘潤交易啊。

    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熊拓忽然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道:“那個……人,能否抵?”

    趙弘潤聞言一愣,不知為何轉頭瞧了一眼羋薑,旋即皺眉問道:“楚國的女人?”

    聽聞此言,羋薑頓時秀眉一皺,眼神微怒地望了一眼趙弘潤與熊拓二人。

    見此,熊拓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是我楚人,是巴黔之地的奴隸……”說到這裡,他偷偷瞥了一眼羋薑,含糊地說出了下半句:“女人也有。”

    聽到這句話,羋薑冷淡地瞅了一眼這兩個男人,捧著杯子坐到房間的另外一邊去了。

    不過見此,熊拓反而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對趙弘潤說道:“據熊某所知,你們魏國目前需要大批的勞役,不是麼?”

    “你消息還真靈通啊……”趙弘潤神色古怪地瞅了幾眼熊拓,旋即一邊飲茶一邊沉思起來。

    奴隸制度,奴隸交易,事實上在各國都不罕見。就拿魏國來說,那些在負責開採礦石的勞役,除了犯不赦之罪的囚犯外,更多的都是不知從哪弄來的奴隸;再者。似一方水榭這種煙花柳巷內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真正的魏女?

    命好的,長得漂亮的,倒還能像蘇姑娘那樣擁有一定的自由,而命不好的。又有多少人埋骨在魏國境內,無人問津?

    根除這種制度,提倡人權?嘿,別說一個趙弘潤辦不到,恐怕就是一萬個趙弘潤都辦不到,因為這相當於在挑戰天底下所有國家的國體,在挑戰貴族、平民、奴隸(家奴)等階級分劃。

    “你手中已經有巴黔之地的奴隸了?”

    “還沒有。”熊拓搖了搖頭,隨即撇嘴說道:“不過巴黔之地,那些部落經常自相殘殺,擄掠敵方的部落之人為奴隸。一頭牛可以換一個男人,一隻羊可以換一個女人,人命賤得很。”

    你跟我提人命賤得很?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望著熊拓,他可沒忘記熊拓曾在軍中糧草告急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叫三萬楚國士卒到他魏軍的鄢水大營送死。

    似乎是看穿了趙弘潤的心思,熊拓有些惱羞成怒,壓低聲音說道:“我大楚是迫於人口眾多,養活不起那麼多人……”

    “就養活得起你們這些貴族?”

    “嘿!說得好似你們魏國就沒有這類貴族似的。”熊拓不屑地撇了撇嘴:“總之,我楚人再怎麼也比那些巴黔之地的人要好得多。”

    說到這裡,好似想到這裡。神色古怪地對趙弘潤說道:“來時,某去你們魏國商水、鄢陵、長平三個城看過……”

    趙弘潤聞言一愣,啞然失笑道:“你以為本王會將那四十萬楚民當奴隸使喚麼?”

    “哼!”熊拓沒有理睬趙弘潤的諷刺,自顧自說出了心中的感慨:“屈塍、穀粱崴那些背叛了本公子的傢伙。不可否認做得的還算不錯,至少,那四十萬人不至於饑寒交迫,也不必……被什四的賦稅所迫。”

    當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趙弘潤隱約從熊拓的眼中瞧出了幾分落寞與自嘲。

    不得不說,熊拓算是一位比較優秀的邑君了。問題在於,楚國那棵大樹的根徹底爛了,以熊氏一族為首的舊貴族勢力,汲取著整個國家的養分,卻對整個楚國毫無貢獻,在這種情況下,似熊拓這等哪怕有鴻途抱負的年輕代熊氏貴族,也無法扭轉整個國家的糜爛。

    就在熊拓微微有些消沉時,忽然屋外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

    守在屋內的宗衛沈彧見此眼神一凜,正要上前,便聽到門外傳來了高括的聲音。

    “殿下,是我。”

    “進來。”趙弘潤喚道。

    話音剛落,便見高括推門而入,在望了一眼暘城君熊拓後,沖著趙弘潤抱了抱拳,神色詭譎地說道:“殿下,固陵君熊吾,進城了!”

    聽聞此言,方才還看似有些頹然的熊拓忽然嘿嘿嘿地怪笑了起來。

    “你們魏國迎賓的官員……唔,似乎稱作禮部對吧?那些人有樂子了!”

    聽聞此言,趙弘潤、沈彧、高括等人神色不禁有些凝重,畢竟他們已聽熊拓說過,固陵君熊吾主動向楚王熊胥懇請擔任主使節,純粹就是來給魏國添堵的。

    畢竟前一陣子熊拓與趙弘潤撇下熊吾私下簽訂合約,讓熊吾非常不痛快!

    終於來了……

    趙弘潤吐了口氣,起身準備告辭。

    臨走前,他隨口問熊拓道:“對於你兄弟熊吾,有什麼好的建議麼?”

    只見熊拓舔了舔嘴唇,陰狠地說道:“那廝嘴巴賤地很,若言語觸怒了你,不需客氣……宰了他!”

    當我沒問!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拂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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